枫叶如梦

枫叶如梦

类别:青春校园
字数:83495
授权:暂未授权
作者:丰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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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2022-01-19 12:20:03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大家都忙着,两个宿舍很少碰到一起,但电话是常有的。正是通过电话,雨齐知道了他写的《腾飞的雁,启航的帆》经人文社讨论,已经正式定为社歌了。而且,令大家都感到高兴的是,自从那次生日聚会回来,夏文琼开朗了许多,话多了,活泼多了,也喜欢跟大家嘻嘻哈哈;她还跟赵小涛通过一次“私人”电话呢。据说她小时候原本就是这样活泼的。 一天中午,小胖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找王旭的。电话是一个女孩打的。电话说,她是王旭的高中同学,准备到王旭学校来玩;并说她将于第二天晚上七点到火车站,叫王旭去接她。小胖说,王旭很快就回来,还是等他回来后跟他自己说清楚点吧。电话迟疑了一会便答应了。 一会儿王旭回来了,听小胖说有这么一回事,王旭感到很奇怪,便坐在桌子边等电话。电话果然来了。王旭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是王旭吗,我是你的同学呀?” “哪个同学?”王旭听不出来是谁的声音。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不,我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你想想,你一定会想起的。” 王旭不好意思问下去,便说:“你明天晚上七点钟到火车站?” “是的,”电话说,“你一定要来接我。我要上车了。Bye-bye。” “Bye-bye,”王旭稀里糊涂地说了一句。 王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老半天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觉得难以理解,好像印象中并没有这样要好的女同学。他实在想不通了,便把他的满脑子疑惑告诉了其他三个弟兄。 “怕是她暗恋你吧。”小胖打趣。 “她是不是跟你说了普通话?”雨齐静静地坐了一会,忽然冒出一句。 “是啊,是普通话。”王旭奇怪雨齐为什么问这个。 小胖却笑了,说:“你的高中同学应该是河北的,跟你应该说家乡话,怎么说起普通话来了?” 王旭猛地拍了拍脑袋,自我解围:“智者干虑,必有一失,必有一失啊。” 那又会是谁呢? 赵小涛说:“怕是308宿舍那帮女孩子搞的鬼,逗王夫子开心呢。” “对对对。”小胖忙说,“她们最可疑。”他又把头转向一直在静静思索着的雨齐,问:“你是这样看吧。” 雨齐点点头,说:“我敢断定,是308宿舍的那几个女孩子搞的鬼。” “可是,那声音不像是她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王旭表示异议。 “声音可以伪装嘛,也许是她们故意改变了音调。”雨齐说,“而且,她们一定还会来电话,估计就在今天。” 大家听了,半信半疑,期待着头脑中的问号变成句号。 晚上上自习回来,弟兄四人都累了,坐着“侃大山,”自然而然说起那个神秘的电话来了。大家都说电话要真来了,一定得搞清老底;如果真给人耍了,那可是很没面子的事,弟兄们以后可怎么“立足江湖”呢? 电话铃忽然响了,大家的心立刻绷得紧紧的。雨齐拿起了话筒,几个弟兄都把头凑过去,“竖”着耳朵听。 “喂,哪位?” “我……我是王旭的同学。” “你好,我是王旭宿舍的。听王旭说你明天要来?” “是的。他……” “我们非常欢迎你。你现在在哪儿打电话?” “在……在车站。” “你们那的车站真安静,没一点嘈杂声,真是标准化车站哟。” “你……” “你坐车辛苦吧?” “还行。” “是不是有点累?” “是有点累。” “那你为什么不坐飞机?” “坐飞机?!” “你以前来校回家不都坐飞机了吗?” 电话里忽然传来了几个女孩爽朗的笑声。 “喂,雨齐,你怎么知道是我呀?”李晓岚问。 “辛苦几位了。”雨齐笑着说,“我们弟兄四个脑袋可不是白长的。你那声音再怎么装都是你的声音,听得出来。” “佩服,佩服,我们甘拜下风。”是茜茜的声音。 “你们呀,花样还挺多,小心砸到自己的脚。” “Yes,sir.可以放我们走了吗,我们得‘总结经验’了。” “好说,走吧,我挂电话了。” “Bye—bye。” “Bye—bye。” 雨齐放下了电话。几个男孩睁大了眼睛相互看着,忽然一齐笑了。 “爽!”赵小涛叫了一声。 “204是不可战胜的。”小胖把拳头举得高高的,像是在发表“豪言壮语。” “去去去,别嚷嚷。”雨齐说了声。 宿舍里又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几天后,雨齐接到一个电话,是树青打的,这是树青回到学校后打给雨齐的第三个电话。电话里,树青叫雨齐和茜茜有空的话到他那儿玩;又说礼拜六和礼拜天他一般都在宿舍,随时恭候两位的“大驾”,两位要是能去的话事先打个电话给他,也好“接驾”,雨齐笑着说一定“登门拜访”。 雨齐打电话给茜茜,两人商量好,礼拜六早上动身;为了不让树青太麻烦,搞什么“排场”,两位决定来个“突然袭击”,访访这位久违的朋友。 他们是坐校车去的。公路两旁的树很整齐,排成了长长的两列,茜茜感觉自己是在穿越时间的长廊。窗外的风呼呼进来了。茜茜呼吸到清新的空气,心里很愉快。她想,要是本校区也建在这郊外,该多好呀。 雨齐闭着眼睛,靠在软软的座位上,一句话也不说。茜茜很了解他,见他闭着眼睛,知道他在想事,不去打扰,独自儿望着窗外。 “茜茜,来校多么久了,感觉怎样,还适应吗?”雨齐忽然说话了。 茜茜扭过头,看了看雨齐,说:“差不多,还适应的。” “学习呢?”雨齐睁开眼睛,看着茜茜。 “还可以。就是觉得老师不像老师,学生不像学生。” “哦?” “老师不太会上课,老是照本宣科;同学们也不太听,睡觉的睡觉,聊天的聊天,还有些人逃课,老师也不太管,只是有时点点名。” “哦。”雨齐应了声,“你知道吗,大学课堂就是这个样子。同学们不喜欢这样上课,有的就不来,有的来了也自己看书,或者跟其他同学聊天搞小动作。老师唯一的‘法宝’就是点名,这也是同学们最头疼的‘唯一’。于是许多人叫别人代为应到,或者自己来应到后又悄悄溜走。其实这些逃课的同学也并不是都去玩,有相当一部分同学是去学习的。你看王旭,他就老逃课,但他学习刻苦是有目共睹的。他曾经跟我说过,他感到老师的教学方法太陈旧,甚至有点糟糕,去上课往往是事倍功半,在课堂上总让人感觉死气沉沉,束手束脚,所以他实在不敢做老师的‘好学生’,他选择了逃课。你说这到底是哪一门子事呢,为了学习反倒要这么折腾?” 茜茜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像他这样,逃学恰恰是为了学习,为了学得更好,这该怎么理解呢?我就想,”雨齐继续说道,“究竟谁错了,是老师,是学生,是学校,还是都错了,或者都没错。我不知道这样下去会是怎样一个结果。去年这个时候期中考试,考试成绩下来后,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成绩好的同学大都是‘不太像话’的那一类。比如《高数》,我们是四个班一起上的课。高分数的尽是不像“学生”的学生。其中有两个拿了满分,一个就是老逃课的王旭,一个就是不听老师讲课的我。我就纳闷了:是老师教的手段不行,还是考试这种检验手段不行。好像都不是吧。那问题在哪,在学生?在学校?如果问题在学生身上,那又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问题;如果问题在学校身上,那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透。但最终我发现,跟所有这一切都紧密相连的一个东西,就是制度,现行的教育制度。我觉得,问题的症结就在这里吧。” 茜茜听着雨齐的话,若有所思,脸上眉间显出一种美丽的忧愁。 他们到树青那时已是十一点半了。树青正拿着一瓶黑褐色的液体往饭盒里倒,见了他俩,赶紧放下手中的家伙,跑了出来,边跑边问:“怎么不打电话?” 雨齐闻到了一股老陈醋的香味。他笑而不答,却问树青:“你刚才吃的是啥?” “醋。”树青笑着说。 “谁的醋?”雨齐追问一句。 “同学的(醋)。”树青说。 茜茜“咯咯咯”笑了起来,树青意会过来了,指了指雨齐说:“你呀你。” 雨齐笑着说:“我怎么啦,几天不见,你就吃醋啦?” 三个人一齐笑了。树青不由分说,拽着他俩往饭馆跑去。 吃过饭,他们又在树青的宿舍坐了坐,因为赶车的缘故,两位没聊太久便起身要走。树青送他们到校车队。临走时,树青看看雨齐,又看看茜茜,似乎有话要说。 “怎么,舍不得么?”雨齐问。 “行不得也哥哥。”树青笑笑,两人也笑了。 这是“深山闻鹧鸪”的声音。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有些暗了。在篮球场附近,雨齐忽然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茜茜问。 “你等等。”雨齐说着就跑到一个领导模样的人面前,跟他聊了起来。 他是谁呢?茜茜想着。她虽然不认识那人,却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雨齐回来了。 “他是谁?”茜茜问。 “教务处的江处长,就是江华的爸爸。”雨齐说。 茜茜想,怪不得这么面熟。 茜茜没有问雨齐与江处长谈了些什么,她只是想,雨齐在想什么? 十二章 快要期中考试的时候,系里组织了一场篮球赛。 赵小涛是他们班的篮球猛将之一,理所当然参加了。他投篮很准,而且有个习惯:每次进了球,他总要往后甩甩他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谢志强也参了赛,他的攻势比较猛。虽然眼睛近视,却并不妨碍他投篮。他也是班上的“灌篮高手”。 比赛那天,篮球场院满是人。204宿舍的都来了,308宿舍的几个姐妹也“倾巢出动”,来给赵小涛呐喊助威。赵小涛“心知肚明”,因而非常感动,决计要拼杀出一个具有赵小涛特色的“社会主义”篮球猛将风格。 谢志强也看见了阵容强大的“巾帼拉拉队”,知道她们是冲着赵小涛来的。他阴郁着脸看了李晓岚一眼。自从上次“情书事件”以来,他总感觉“惶惶然不可终日”。对于“情书事件”,他自己感觉到无聊透顶,却又莫名其妙地这样做了,好像是在发泄对谁的不满。对谁呢?对雨齐吗?对李晓岚吗?对自己吗?他回答不出来。此刻,他又偷俞地朝李晓岚看了看,见李晓岚正心不在焉地看着围观的人,又看了雨齐,一脸的平静。 比赛开始了,队员们都打足了气,开始跑起来,开始抢球了。围观的大伙都欢快地叫起来。赵小涛果然厉害,球刚到手上他就猛地一跃,作了个漂亮的投篮姿势,那篮球在空中划过长长的一段弧线,旋转着从球篮中心进去了,连球杆都没擦一下。 “好!”大伙大声喝彩,边叫边鼓掌。 夏文琼和江华她们也拼命地鼓掌。 赵小涛听到大伙的掌声,又习惯性地将头往后一甩,他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立刻抖了抖。真可惜,刘德华不在,否则他一定要惊呼“我的梦中情人”了。 比赛越来越激烈。对方球员也并非等闲之辈,不仅个个人高马大,攻势也猛得不得了。双方球员都已满头大汗了。 夏文琼看着赵小涛活跃的身影,不禁想起了两个宿舍在公园见面时赵小涛那副狼狈的样子,又想起生日那天赵小涛玩的把戏,她暗暗笑了。她觉得赵小涛挺可爱的,挺有个性。 正想着,她忽然听到有人叫了声“不好了”,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她见雨齐跑了过去,便也跟着跑了过去。那边地上躺了一个人,手捂着半边脸,有血从手缝里渗出,在他旁边还有一副碎了镜片的眼镜框,她明白发生了什么。 躺在地上的那人是谢志强,他被球砸伤了眼睛。裁判急匆匆地跑过去,一见情景,马上叫来两人,把他送去医院。那两人是负责“后勤工作”的,但雨齐还是不放心,同赵小涛说了一声就跟了过去,到校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同两人一起把谢志强送往校外的大医院。 雨齐去得没错。当医院要他们交住院的费用时那两人傻眼了;因为走得匆忙,钱带得少了,两人加起来才五十几块钱。雨齐二话没说,取出钱代付了住院的费用。他刚取的钱,正放在身上。 待一切都安顿好之后,雨齐嘱咐了几声便离开了。他得赶回学校参加晚上七点半的一个会议。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谢志强发现自己正打着点滴。他的左眼被纱布蒙着,他感觉很不舒服。他用右眼向四周看了看,发现雨齐了。雨齐正坐在他侧边,打着盹。他明白了,雨齐一定是夜里守着他打点滴了! 谢志强的心里猛地腾起一丝酸涩,顺鼻子里蹿了蹿,又朝眼框散去。他的眼睛有点模糊了。昨天进院,雨齐给他垫了医药费,那个时候他已经感到很过意不去;现在,他竟然又熬夜守着自己,谢志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面对这样一位坦诚的朋友,他心里很是内疚。自己当时是咋了,着魔了吗?为什么要制造那无聊透顶的“情书事件”?他很后悔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 其时当时,谢志强心里也明白,这样做很无聊,但就有那么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自己这样去做。现在回头看看,更清楚了。人呐,真是奇怪的动物,有时明明知道做某件事很无聊,很不应该,甚至也不愿意做,但偏偏这样做了。真是何苦来着?自己咋就着魔了,失去控制了?这样一股力量究竟是什么?是妒忌心的进攻,是‘花谢花飞’之后的反抗,还是自尊受伤之后的报复?……不管怎样,这样做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谢志强深深地责备着自己。 雨齐打了几个盹就睁开了眼睛,见到谢志强已经醒了,他赶紧起身,关切的问:“眼睛怎样了,感觉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志强声音有点沙哑。 “那就好。”雨齐说,“早上想吃点啥,我帮你买。” “我不想吃,别买了。”谢志强停了会,又说,“昨晚就你一个人在这?” “还有几个同学,他们熬不住,我叫他们回去睡了。”雨齐淡淡地说。 “真辛苦你了,雨齐。”谢志强的声音里满是感动。 “你说啥呢。”雨齐看了他上眼。 “雨齐,我……”谢志强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刚进来的一个女孩叫了声“雨齐”打断了。他循着声音望去,那女孩是江华。 “谢志强,眼睛好了么?”江华还没坐下就发问了。她这个人什么都无所谓,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倒像是个顽皮的小男孩。 “好多了。”谢志强说,“你怎么也来了?” “我当然要来啰。”江华说,“你为我们班作出这么大的牺牲,我能不来吗?” 谢志强和雨齐都被她的话逗笑了。三个人聊了起来。 江华只小坐片刻便起身告辞,没头没脑地往门外走,和刚进门的一个人撞了个“弹性碰撞”。她抬头看了眼,不由得惊叫了声:“刘老师!” 进来那人正是被女生们背地里称作“美男子”的刘老师。他确实很帅,个子也高,给人挺拨的感觉。这个刘老师可不单单是他们的老师,也是他们的朋友。他打篮球也挺在行,跟谢志强和赵小涛他们是“铁哥们”。这不,听说谢志强受了伤,也到医院看他来了。 刚才进门时被撞了一下,他见是江华,笑着说了声“真是孩子”便进来了,江华也跟着进来。几个人聊了一会。雨齐的话少,他注意到一向很爱说话的江华老老实实地坐着,时不时地看着刘老师,脸有点红,似乎有点紧张。 刘老师要走了,江华也起身告辞,像只温顺的小羊羔,跟在刘老师后面出去了。 病房里很静。谢志强一声不吭地躺着,好像想起了心事。雨齐正朝窗外出神地望着。 “雨齐,”谢志强说话了,“我……” “是不是要喝水?”雨齐扭过头看着谢志强。 “不,我……我想跟你说个事。”谢志强有点紧张。 “什么事?”雨齐问。 “我……那次喝咖啡……信是我写的。”谢志强吞吞吐吐地说。 “哦,我知道的,没什么。”雨齐淡淡地说。 “我……对不起。”谢志强鼓足了勇气说。 “真没什么,”雨齐真诚地说,“没事了,是吗?” “嗯。” 谢志强感到了被人谅解的痛快,心头又涌起了感动。面对这样大度这样真诚这样善良的朋友,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表达自己的感动。 “要吃水果吗?”雨齐又问。 “不用了。”谢志强说,“你看,雨齐,我还要你照顾,我这生活委员真不称职呀。” “怎么能这样说,”雨齐说,“生活委员老是关心别人关心班集体,别人也总该回过头来报答嘛。” 两人都笑了。谢志强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雨齐:“不知道我这眼睛什么时候能好,期中考试快要到了。”他有点担心。 “别担心,我问过医生,医生说估计下星期四以前可以出院,正赶上考试。其实就英语打紧,学校现在大力抓英语,想提高英语四六级通过率,所以期中考试会重视点,其他科倒也一般。” “哦。”谢志强长长地抒了口气。 “你闷吗,我给你吹吹口琴吧。”雨齐关切地说。 “太好了。”谢志强高兴地笑了。他挺喜欢音乐,对音乐也挺在行的。 雨齐走到床头柜边上,拿过书包,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取出一把口琴。 “你想听什么歌?”雨齐问。 “随便。就吹你最喜欢的歌吧。” 雨齐便吹了起来。那如怨如诉的琴声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情话,充满了伤感。谢志强听得呆住了,不仅是因为吹得很好,他也感到纳闷,雨齐是个方方面面都挺优秀的人,他的人生道路也该是一帆风顺的,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快才对。为什么,他的琴声竟也如此伤感? 他终于忍不住了,他问雨齐吹的是什么歌。雨齐告诉他:“歌名是《枫叶红,黄叶飘》。”“你能把词和曲谱抄给我吗?”谢志强问。 “行,现成的。”雨齐说着,从书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谢志强,谢志强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病房里又响起了伤感的琴声。 十三章 期中考试来了。 考试陆陆续续地,今天一科,明天一科,终于到英语了。 英语考试是学校和学生都很重视的一科考试。近年来,由于学校的英语四六级通过率逐年下降,学校着急了,开始花大力气,整顿学风,自然也就格外“关照”英语考试了。学校对英语考试监考很严,对抓到作弊的学生惩罚很重,严重地甚至会“驱逐出校”,赶回“家里蹲”大学。同学们不得不为这科卖命了。 小胖是“倍受压迫”的“无产阶级”。他的理科不错,就是取头疼英语,平时从来不愿多“烧烧香”,也就只好临阵磨枪,“抱抱佛脚”了。别看小胖的肚子大,那尽是些鬼主意,要说英语单词,就是用上吃奶的力,也只能晃出几个“虾兵蟹将”来。 相反地,赵小涛可是“英语界”的“一代宗师”。且不说他竞赛得奖的“光荣历史”,就是平时的大考小考,他也没下过80分。小胖早就瞄准了他,把他当作“摇钱树”,没“钱”了,只要轻轻一摇,立刻就滚落几个“洋钱”来。他可是深受“消费者”青睐的“信得过产品”。这回考试比以往监得更严,据说难度也更大。看来“自食其力”的前景“不容乐观”,小胖不得不请赵小涛发扬一下“团结友爱”的精神了。 考试已经开始。这次考试,每个考场都安排了两个老师监考,另外,学校还安排一些“钦差大臣”巡逻,监视监考老师和考生。小胖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是刘老师和英语教研室的陈老师。小胖心里有点激动。刘老师可不是外人;至于陈老师,他可是个“有口皆碑”的和气考头,从不逮人的。小胖很庆幸上帝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恩赐”。 半个小时后,小胖坐不住了。这次的考题确实不好对付,尤其是刚才的听力题,他“闭目养神”老半天,也没听出个究竟,他实在听不懂这些“洋话”,气得心里直骂娘。他只好“伺机作案”了。他在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小纸条上写了“听力题答案”几个字,揉作一团,瞅准了机会,朝赵小涛扔了过去。赵小涛坐在他前面,隔了个位置。 小胖到底是小胖,经验丰富,那个纸团不偏不斜落在了赵小涛写字的地方。赵小涛一见纸团,迅速压在试卷底下,连瞅都没多瞅一眼,继续答他的题,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胖心里苦叫了一声,不知道赵小涛搞什么鬼。其实,赵小涛正在答题,他想把手头的那几个小题“搞定”再作理会。这不,现在,他悄悄地展开纸团,看见上面的字了,便问试卷做掩护,抄了起来。 突然,他感到自己肩头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他心里猛地一震,顿时眼睛发黑,两腿发软,整个人都好像瘫了下去,不知所措了。 “同学,你有笔吗,后面有个同学的笔用完了。”是陈老师的声音。 刹那间,赵小涛“泰山压顶”的惊恐感“灰飞烟灭”了,好像刚刚摆脱地狱的桎梏重返人间,充满着“新生”的喜悦。他长长地抒了口气,忽然蹿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感激。他取过一支笔,转身递给陈老师,又冲他笑了笑。 小胖在后面看到这惊险的一幕,吓得脸都白了,差点叫出声来。见危险已过他心里还不停地叫“我的妈呀”、“我的妈呀”。 赵小涛见陈老师回到了前台,刘老师也离得较远,赶紧颤抖着把答案抄在了纸上,又揉成团,偷偷地往后看了一眼,朝小胖扔了过去。 小胖在密切“关注”赵小涛的一举一动,两个眼珠子都快迸出来了。一见纸团飞来,他赶紧把手一扬,抓了过去,竟然真给他抓住了。旁边的同学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把头垂了下去。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脑子里奇怪地冒出几个字来;做贼心虚。 好一阵子,他的心才安定下来。他偷偷地看了看,见陈老师正望着天花板发呆,刘老师离自己也有点远,他决定赶紧“行动”: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嘛。 他快速抄了起来。当他刚把最后一个答案填好时,后面突然飞出一只手,把那张纸条拿跑了。他的心一下子又搅乱了。 凭直觉,他知道是刘老师拿走的。但他不敢抬头,生怕见到刘老师犀利的目光。静静地呆了会,见没有动静,确认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才再次抬起了头。 陈老师还在“专心致志”地“研究”天花板,刘老师也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安详”地来回走着。他松了口气,却再也没有心思搞小动作。唯一让他感到“欣慰”的是,那张纸条已经“光荣”地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死”得其所! 考试结束了,小胖心里沉甸甸地,他觉得自己是“凶多吉少”。当然,刘老师不会为难他,毕竟自己的老师,“兔子不吃窝边草”嘛。但这次考试的确“不爽”,掺足了水份也怕是及格不了了。 小胖回到宿舍,见赵小涛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的,他心里就害怕,害怕赵小涛拿他“开刀”,狠狠地训一顿。他甚至不敢看赵小涛一眼,躲避着。 “我说小胖啊,”赵小涛果然说话了,“你说兄弟我够不够义气?” “够,够。”小胖连忙说。 “够就好,往后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道。你别再烦我了。”赵小涛说。 “你别生气嘛。”小胖陪着笑脸。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今天开始,我洗手不干了。”赵小涛“义正辞严”。 “别这样说嘛。”小胖为难了。 “别这样?”赵小涛气愤地说,“今天差点没把我吓死。” “你消消气,回头我请你吃饭去。”小胖放出一颗“糖衣炮弹”。 “谁要你请,你以为我饿了三百年啦?!”赵小涛还在气头上,可不吃这一套,说“要不是刘老师手下留情,你我现在可是‘榜上有名’了。” 小胖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赵小涛竟也知道纸条没收的事。他原以为赵小涛坐在前排,断没有知道的道理。其实,刘老师没收纸条后快步走过,赵小涛感觉不对劲,回头看了一眼,一见小胖的那副“可怜相”,他就明白纸条被刚从身边超过的刘老师没收了,当时就吓出了一声冷汗。因为学校对这些很严,要是被那些“钦差大臣”给“逮”了,老师学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胖转了转眼睛,“计上心头”,说:“小涛,别这样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夏文琼可是刘老师的表妹呀。” 这一招当场就奏了效,赵小涛果然收敛了许多,气消了大半,脸色也“漂亮”多了。现在的夏文琼和赵小涛关系可非比寻常了。生日那次以后,两人谈得越来越投机,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思,赵小涛又单独的约过夏文琼两回,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开始“发酵”了。说起来还多亏小胖几次“挺身而出”,才有他赵小涛的“今天”;赵小涛这次肯“帮”小胖,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对小胖的“感恩戴德”呢。唉,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小胖见赵小涛气色好多了,赶紧趁热打铁说:“小涛,你帮了我,害得你担惊受怕,我小胖非常感激你。这样,我请你吃火锅去。” 赵小涛“和气”了许多:“吃火锅可以,但以后别再让我为难了。” “行,行。”小胖笑着说,“到时别忘了把夏文琼叫上。” “叫她干嘛,她又没帮你。”赵小涛说是这样说,心里可不这样想。 “她会帮我的,我想请她给我说说好话。”小胖说。 “你又想搞什么鬼,刘老师不是放了你吗?”赵小涛不满地说。 “我这次考砸了,如果平时成绩那20分给我的话,折算过去,及格才有盼头。”小胖“实话实说”。 “你——唉。”赵小涛叹了口气,“这样吧,打个电话,让她去帮你说说。” “好,好。”小胖激动地说。 电话打了过去。308宿舍里只有夏文琼和江华在。小胖把意思一说,还特意搬出赵小涛,夏文琼答应马上就去。 江华听夏文琼说要去找表哥,赶紧拦住她说:“文琼,你等等我,我陪你去。” 夏文琼见江华跑到镜子面前认真地梳起了头。她奇怪地问:“你梳头干嘛,又不是去参加什么生日宴会。” 江华眨着眼睛说:“你表哥是我老师,不能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嘛。”说着,她红了红脸,又认真地梳起来,还擦了擦脸。 夏文琼只好耐着性子看江华聚精会神地“表演美容”。“表演”完毕,两人手挽着手,急匆匆地向刘老师那走去。 刘老师住在16号楼的218房。她们去的时候,他正伏在桌子上写些什么。两个女孩没敲门就进去了。 “表哥,忙啥呢?”夏文琼甜甜地问候了一句。 听到声音,刘老师回过了头,一见两个女孩,赶紧起身叫她俩坐下。 “你们有什么事吗?”刘老师问。 “听说我们联谊宿舍的小胖被你逮了,是吗?”夏文琼说。 “这小胖子,弄纸条,是给我没收了。”刘老师说着,从身上摸出了那张纸条,递给夏文琼。 夏文琼看了看,笑着说;“听说他吓得半死哩。” “别说他吓得半死,就是我也吓出了一身冷汗。”刘老师说,“你知道,学校有人巡逻,那会儿正好有人经过窗户,要是抓住那就麻烦了。” 夏文琼不说话了,江华也一声不吭,只是时不时看看刘老师。 “你是不是想给小胖求情?”刘老师看出了眉目。 “嗯。那平时成绩的20分你能不能都给他?”夏文琼小心翼翼地看着表哥的脸色。 “这小胖就是懒,我没把纸条报上去已经算不错了。”刘老师皱了皱眉头。 “你想想,能不能给他,他及格很危险的。”夏文琼近乎恳求了。 刘老师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小胖,叫他下星期五之前到我办公室背下刚讲不久的两篇课文,就是第4、5课。”这20分我可以先给他,但到时必须完成这项任务。 “谢谢表哥,我这就告诉小胖。”夏文琼甜甜一笑,拉着江华就跑,边跑边说:“Bye-Bye。” 刘老师看着两个女孩离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十四章 这两天,李晓岚忙得喘不过气来。 人文社和绿色协会联合,打算搞一个:“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的宣传签名活动。为了这事。李晓岚和其他一些负责人又是写文章宣传,又是制作宣传板,又是制作签名用的长布,忙得不可开交。李晓岚想叫204宿舍的弟兄到时前去帮忙,也叫他们出些点子,因为自己脱不开身,便叫茜茜去204宿舍作个“宣传动员小会。” 茜茜过去的时候,只有王旭一人在宿舍看书。茜茜把来意详细地给王旭说了,见宿舍里有些冷清,便问雨齐去哪里了。王旭低头想了想,说:“他今天说过要去教务处一趟的,估计现在就是去了教务处。” 茜茜忙问:“他去教务处干什么,有急事吗?” 王旭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没说要干什么。他这两天好像有些心事。这不,刚刚还在桌上写了一会,好像是填了一首词,就在抽屉里。”他指了指雨齐那个抽屉。 茜茜打开抽屉,果然见了一张写着字的纸,她取出来看了看,是一首《钗头风》: 疏枝在 枯颜矮 满城风雨殊无奈 毁金鼓 鸣瓦釜 离骚犹是 案头低诉 苦,苦,苦 音尘败 心不改 暮原辽望多伤慨 伯牙哭 山河怒 抚弦长叹 知音何处 路,路,路 茜茜看完这首词,皱着眉想了片刻,便向王旭要了支笔,在词的底下加了几行字: 大山是弧独的,因为它站得最高; 大地是弧独的,因为它延得最广; 大海是弧独的,因为它涵得最深; 不要因为弧独而否认它们的伟大, 走自己的路,我为你呐喊! 茜茜把纸折好放回抽屉,对王旭说:“雨齐回来就告诉他,我看过他的词了。”王旭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茜茜,应了一声。 此刻,雨齐正在教务处长办公室同江处长聊着。 雨齐说:“我觉得这样教育出的学生是机器人式的学生,创造力不行,思想更是贫乏,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江处长说:“你说的这种现象在目前高校及中小学校是普遍存在的,说到底,是现行教育制度与目状况不相适应,确实令人担忧,有人曾说过,未来的一代是思想贫乏的一代,我们国家现在也认识到这一点,正在努力改变目前的教育模式。” 雨齐说:“我也听说了国家正致力高校体制改革。但就我们学校来说,我总觉得只是一些表相的改革,换汤不换药,自然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江处长说:“高校教育体制的改革不是说改就能改的,需要时间,需要一个过程嘛。” 雨齐说:“我明白这一点。我说的是教育体制要改变,先得思想来个改变。我总觉得现在的人太缺乏思想了,只知道死守过去的老套。这样改革,怕得改到花了眼睛,白了头发也改不出个所以然来。江处长,我们学校的改革是不是也步履维艰。” 江处长说:“虽不能说步履维艰,也确实困难重重。许多教育制度与思想的转变,不要说被教育者,难于理解和接受,就是许多搞教育的自身也转不过弯来,在实际工作中也就免不了困难重重。现在,全社会都在批评我们,但又有多少人认认真真想过这些问题呢。你看素质教育吧,口号提得很好,可是人人都在喊素质教育的同时,自觉不自觉地抵制着素质教育。许多人自己意识不到里面的问题就跳起来‘喊打’,批评我们呢。” 雨齐说:“我是赞成批评的,但现在社会上的批评也确实是牢骚多于思考,浮躁多于冷静。我发现,许多批评简直是一种发泄,就像憋得久了骂一两句娘,实在是不解决实际问题的。我真担心,要是过多滥的批评取代了冷静的思考,问题就更大了。我也正想写点东西提醒大家,少发牢骚多思考。不过,搞教育也不能因为这些问题就提不起劲,死气沉沉来喊教改。说实在的,现在的教改太缺乏气势了,我觉得,就算社会不理解也不要抱怨,实实在在做点事,大家总有一天会理解的,公道自在人心呀。我说得对吗?” 江处长露出惊奇的目光,说:“确实如此。雨齐,我从事教育工作多年,你是第一个跟我探讨教育问题的学生。我早听江华说你很有思想,也很有才华果然‘名不虚传’。” 雨齐笑笑,说:“您过奖了。我只是感到思想的桎梏才来思考的。我对现在的状况很担心。许多大学生对‘为什么上大学’这个最简单却最根本的问题都不去思考,又怎么能不稀里糊涂,感到空虚呢。这么缺乏思考,就真不敢想象了,再过几十年,我们这一代会是怎么一个样子。我也曾经问过许多人,尤其是许多大学生,有关教育制度及改革方面的问题,他们有的很漠然,有的甚至一点也不了解。我觉得,这在很大程度上跟教育及改革方式密切相关。似乎这一切只局限在上层,跟我们学生却毫无关联,学生似乎很被动。” 江处长说:“当然啰,教育及改革不仅是上层的事,也是学生的事,是全社会的事,它离不开全社会的关心和支持,教改的成功,也需要全社会的共同努力。问题是,什么是‘全社会’?全社会除了教育的上层一直在努力,又有多少有心人真正关心教育了?事实是,说教育的人多,关心教育的人少,而且很少啊。 雨齐沉默了,似在想着什么。过了会,他又说:“江处长,我曾给学校建议,说我们学校搞的学时制很束缚人手脚,能不能考虑搞学时制的同时搞学分制,这样至少可以让一部分学有余力的同学减轻这种束缚,更好地塑造自我;对学校而来说,这是因人而异,因材施教,更有利于出人才。我这‘一校两制’的建议却行不通,为什么呢?” 江处长说:“你这‘一校两制’的思想确实挺好,但就目前而言,我们学校还做不到,还存在方方面面的问题。虽然用不了,对你的做法我还是很赞同的。年轻人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这是年轻人的优势。” 雨齐停了一会,又说:“江处长,我上次跟您说的申请,学校能不能同意?” 江处长说:“你是说放弃你的学业是吧。我认为,你得多考虑考虑再作打算。你想申请退学,自己外出自学,走一条自己的路,这种想法,这种魄力,我非常佩服,只是你没必要这么做。其实,大学四年很快就过去了,这四年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对一生来说,也只是很快就过去的四年。” 雨齐说:“对一生来说,四年并不长。但这四年是形成思想、培养个性和能力的最佳时期。过度的束缚只会扼杀天性,扼杀思想。如果把天性勇猛的老虎关在笼子里喂养四年,将来一旦‘放虎归山’,不要说做山大王,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四年虽短,却是以后四十年的开端,这个开头没开好,以后只会拖人生的后腿。” 江处长望着眼前的学生沉默了片刻,说:“我们可以讨论你的申请。但我还是希望你多方面想仔细些,你必须对自己负责,是吗?” 雨齐正要说时进来一个人,喊了声“江处长”。他看出那人找江处长有事,便向江处长告辞。临走时江处长拍了拍雨齐的肩膀说:“好样的,年轻人,走好了。” 雨齐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雨齐回到宿舍时,屋里空无一人,只是桌上放着一本书。雨齐知道是王旭的。他想,人都到哪能里去了? 雨齐躺在床上,两手交叉着枕在脑后,想着刚才江处长的谈话。雨齐想,江处长倒是明白我的意思,可惜这么多同学,听我说教育制度的事,都好象发现美洲新大陆,看见老鼠抓猫似的睁大眼睛看我。真怪!人呐,就怕思想的孤独,自己的思想没人理解,这就叫“曲高和寡”,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雨齐想着,自己也不觉笑了,真是自高自大。 其实,退学也并非那么可怕,尽管这意味对人生道路的抉择,意味着艰难险阻。退学也并非那么难以理解。雨齐觉得这就如同河水与巨石的关系。如果说自己是一条永不停息向前流的大河,那么学校的这种教育制度就是河中的巨石。河水的“前流”性格与巨石的“傲然屹立”决定了两者必然发生碰撞。这很难说谁对谁错的,你可以为巨石而“愤怒”,也可以为河水“鸣不平”,更可以站到岸上,看“水石相搏”激起的浪花,去赞美这种浪花。不管怎样,巨石阻碍不了河水的前流,河水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向前流去,永不停息。 雨齐也想过,如果学校真能批准自己的申请,自己就必须挺直腰板,去昂首面对新的挑战。路,要靠自己去开辟,要靠自己走下去。这也确实是人生的一大抉择。走好了,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走得不好,那可能会极其“悲壮”,但人们只会认为你是“悲惨”的,或讥笑,或怜悯,雨齐这些都想过了。他想,既然是抉择,要想没有压力,没有艰难险阻,那是不现实的;自己要看准了,努力走好,至于旁人的目光那倒是无暇顾及的,还是走路要紧。不是有句话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正想着,王旭回来了,见了雨齐,打了个招呼,告诉他茜茜来过,说要搞“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的宣传活动,并说茜茜看过他写的东西了。 雨齐从抽屉里取出那张纸,见到了底下添上去的字,忽然变了脸色。 王旭惊奇地看着雨齐,他读懂了雨齐脸上的感动,却读不懂感动的原因。他只是想,雨齐这是怎么了? 十五章 两天后的晚上,小胖请赵小涛,夏文琼和江华吃火锅。 这里是火锅的天下,密密紧紧地挤满了许多家火锅。只要你在哪家门口稍稍驻足,热情的主人就会立刻上前来招呼一声,“喂,吃火锅啰!” 这正是天渐渐冷去的时候,吃火锅是很相宜的。每张火锅桌上冒出的腾腾热气和弥漫的香味每每引起人的食欲。让不想吃的人也想吃,让想吃的人多吃。嘿,魔力大着呢。 小胖他们四个选了最好的一家坐下了。他们有说有笑的,一会儿功夫就往锅里加一些菜,吃一会加一会,忙得不亦乐乎。 小胖说:“多谢大家帮忙。我小胖能够‘大难不死’,多亏大家‘拔刀相助,’我小胖是‘知恩图报’的人,请大家赏脸多吃点菜。” 赵小涛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酸,还尽拣好听的?还是老老实实把那两篇课文背下来,也对得起刘老师的20分。” 小胖点着头说:“是,是,是。吃菜,吃菜。”说着夹了些菜给赵小涛。 赵小涛好像并不领情,继续说教:“小胖呀,你也该听过,人,活着不是为了吃饭,但吃饭是为了活着,人活着就应该有志气,有理想。” 赵小涛有点尴尬,搭讪着说:“我说的没错嘛,人,不能为吃饭而吃饭。” “又来了。”夏文琼嘟哝了一句,瞪了瞪赵小涛。 小胖却笑着说:“是的,人,不应该为吃饭而吃饭,应该为上厕所而吃饭。” 两个女孩扑哧一声笑了。赵小涛也忍不住笑了。他推了推小胖说:“去去去,别乱了我吃饭的雅兴。” 几个人乐作一团,“风风火火”地吃起了火锅。 “哎呀,看,那不是刘老师吗?”小胖尖叫了一声,指了指从另一家火锅店走出来的两个人。 “在哪?”江华赶紧问,一边问一边顺着小胖手指的方向看去。 大家果然看到一男一女挽着手从一个火锅店里出来,两个人有说有笑的。那个男的正是刘老师,那个女的长得很漂亮,打扮也入时,但并不怎么认识。 “那个女的你认识吗?是不是你表哥的女朋友?”小胖好奇地问夏文琼。 “是我表哥的女朋友,外院认识的,我还跟她说过话呢,表哥挺喜欢她。”夏文琼说。 江华的脸突然“睛转多云”三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别管那么多,吃菜,吃菜。”小胖说着,又往锅里加了一些菜。 菜熟了,在锅里翻滚着;几个人赶紧夹,却见江华一个人坐着发愣。 “江华,想啥呢,快吃菜。”小胖子说了声。夏文琼感到蹊跷。 “啊……我,我不想吃。”江华的声音很小。 “是不是不好吃,这蔬菜就是淡了点。这有醋,你加点醋,保证好吃。”说着,小胖把桌上的醋递了过去。 “死胖子,醋,醋,醋,要吃你自己吃去。”江华突然发脾气了,掉头就走,听声音像是要哭了。 三个人都惊呆了。就是“一日十八变”的娃娃脸也不会变得这么快呀,江华这是咋了? 夏文琼赶紧丢下筷子,叫着“江华”追了过去。赵小涛一见也追了过去。只有小胖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他怎么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啦,怎么无缘无故就把江华得罪了?自己是碰撞了哪路神仙,怎么老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夏文琼一直追到宿舍。江华倒在茜茜的床上,用被子盖住头,全身抖动着,好像哭得很厉害。 “江华,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夏文琼试探着问。 “我烦,我烦,我见到你就烦。”江华哭叫着。 夏文琼和赵小涛莫名其妙地对视一下,不再言语了。 夏文琼皱着眉头想起了什么。 “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的宣传签名活动已经开始了。他们搬了好多张桌子,排成了长长的一行,在桌子上铺着写有“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大字的长布。他们还准备了许多签名用的彩色笔。 长排的前面有几块大宣传板,西边是两个大音箱。除了宣传,还安排有许多人在长排桌子后负责签名。小胖呢,正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吼着嗓子在“音箱里”大声宣传:“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众所周知,白色污染……” 吼了一会,小胖累了,回头一看,见江华面无表情愣在那里。签名的人很多,但江华面前少得可怜,想必是对她的那副尊容实在不敢“恭维”,只好“敬而远之”了。小胖想跟江华搭话,逗她乐乐,便对江华说:“怎么,江华,你的‘顾客’都到哪儿去了?” 江华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她依旧愣着。倒是赵小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知趣地回过身来,大声吼道:“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抵拒白色污染,净化心灵空间。众所周知,白色污染……” 那边雨齐正忙着给前来签名的朋友解说。茜茜过来了,见他面前的布上已经密密麻麻地签上了许多名字。她笑着对雨齐说:“生意不错嘛。” 雨齐也笑,说:“抵拒白色污染,任重而道远嘛。” 茜茜停了会,看着雨齐,说:“你去了教务处,还好吗?” “还行。”雨齐淡淡说着,一只手正把彩色笔递给一个过来签名的同学。 “真的吗?”茜茜咬了咬嘴唇,冒出了一句。 雨齐愣了愣,又笑笑,从身上取出一页纸递给茜茜,说:“这是我昨天晚上填的一首仿宋词,你看看就明白了。” “仿宋词?”茜茜不解地问。 “其实就是宋词。我写的时候不象古人那么讲究格律,讲究平仄,我只是用宋词这种模式写我的所观所想,把意思说出来,而不想太讲究形式方面的问题,我把它叫仿宋词。”雨齐解释说。 “是么,”茜茜笑了笑,说:“你呀,就是不喜欢受束缚。”她展开纸,上面写着: 渡东海 踏浪远眺 海阔天辽 欲寻道 乌云乍起扬狂飙 雷鼓砰訇处 电光幻杳 似这般黯淡催人恼 斯小妖 逞英豪 妖且住 看我仰天啸 仰天啸 暴雨洗过 涛落云消 红日碧空益多娇 待归去 长虹架桥 茜茜看完后,笑了,说:“好,这首词能给我吗?” “拿去吧,”雨齐笑笑,“这首词终归是要归你的。” 两人对视了片刻,眼神似乎都有些复杂,便都低下了头,避开了对方直刺心灵的目光。 “江华好像有心事,脸上毫无表情。”茜茜又说话了,指了指江华。 “我也挺纳闷。”雨齐说。 “她昨晚就在我床上睡的,连衣服也没脱。我听文琼说,她吃火锅回来就很哭得很厉害。”茜茜说。 “哦?怎么回事呢?”雨齐奇怪地问,他想起昨天晚上,小胖和赵小涛叽叽咕咕“交流”过“思想”。 “我也不清楚。”茜茜说。 两人远远地望着江华。她依旧面无表情,立在那里。夏文琼在她边上帮忙。 两个人头脑中一个大大的“?” 十六章 204宿舍,小胖、赵小涛和王旭弟兄三人正在进行“如何使江华重显笑脸”的“秘密会谈。” 赵小涛说:“据我们昨晚的‘严密推证’,江华一定是喜欢上刘老师了。” 小胖说:“可我实在想不通,她这么活泼的小女孩竟然也会有这么复杂的心思。” 王旭说:“你没听说过吗?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小胖笑了:“这歌唱得还真有点道理。” 赵小涛说:“我们得想法子让她恢复活泼,重显笑脸。” 小胖说:“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既然事实是这样”,赵小涛说,“我觉得要让她重显笑脸,也应该从事实入手。”他故作深沉,想吊起两个弟兄的“胃口”。 “你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得心药医’?”王旭明白了。 “正是如此。”赵小涛像被人抬举一般激动地说,声音都变了。 “这不行呀,”小胖反对,“她现在正生刘老师的气呢;而且,你总不能叫刘老师跟她女朋友分手,或者叫他假装喜欢江华,演戏给她看呐。” “还是搞些娱乐活动吧。”王旭提议,“比如说上次李晓岚给我算命,她看看我的手,一本正经地说我要经历八次失恋;第一次我迟到了,第二次我失约了,第三次女孩不喜欢我……如此如此,把逗得差点没把肚皮给笑破。” “这也不行。”赵小涛说,“你想,江华就是暗地里喜欢刘老师,这叫暗恋,现在刘老师有女朋友了,江华不就失恋了吗?你瞎算命最容易触动人家的心事,你说她失恋,不是往她伤口上撒盐么,这也是馊主意。” “要么,我给她出脑筋急转弯吧,逗她乐乐。比如……”小胖张大了嘴巴。 “别‘比如’了,”王旭说,“她现在还生着气,谁也不理呢。”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吧;袖手旁观可不是大丈夫所为。”赵小涛说。 “王旭,”小胖眨着眼睛说,“要么,你去做她的临时男朋友,去安慰安慰她。” “那不行。”王旭赶紧摆了摆手,说,“我可没那胆量。就是有胆量去了,万一她喜欢上了我,那可咋办?” “臭美!她会看上你?你瘌哈蟆想吃天鹅肉吧?”小胖一脸嘲笑。 “那真没办法了?”赵小涛急了。 “你急什么,咱们从长计议嘛。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小胖不紧不慢地说。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你说。”赵小涛赌气说到。 “我……我暂时也没有。”小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雨齐进来了,一看他们三个愁眉苦脸的样子,就笑着问:“怎么,你们的‘政治协商会议’开得怎样了?” “毫无进展。”小胖一脸苦笑。 “我看还是叫夏文琼跟她聊聊,女孩子的事还是女孩子好办些。”雨齐说。 “哇”的一声三个人同时叫了起来,叫得雨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三个人睁大了眼睛相互盾着,那眼神仿佛在说,三个臭匠又能咋的,诸葛亮不来了吗? 他们真的请夏文琼“亲自出马”了。其实,夏文琼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她想起那晚表哥的出现,又想起了去表哥家时江华特意梳头,种种迹象似乎在表明一个事实:这个小女孩暗地里喜欢上表哥了。 她拿定主意,套套江华的话,看看是不是真的这样,她也好想办法把江华从“苦难的深渊”“拯救”回来。 这天中午,宿舍里“正好”留下了这两上姐妹。夏文琼“心不在焉”地翻着书。翻着翻着,她忽然问江华:“江华,你看过《花季•雨季》这本书吗?” “看过。”江华淡淡地说。 “那你最喜欢里面的哪个女孩子?”夏文琼“漫不经心”地说。 “谢欣然。”江华仍然是淡淡的口气。 “我不同意。我更喜欢林晓旭,她是个真诚的女孩子。”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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