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作品更新
坐在我对面的老婆孩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越看越好看。 这是一家泰国菜馆,听严靳介绍说不错于是今天就带他们过来尝尝。 原本泰国菜的特点是酸和辣,小彦不能吃辣,我特地让厨房给他做了份虾仁菠萝炒饭。 每次盯着小彦我都能不由自主的笑出来,凝望着老婆孩子成了我近期最大的兴趣爱好。 唐颖明明很普通,长得不算那种一眼就能让人心动的气质美女,但她真的很耐看,像是有种特殊的魔力似的牵引着我想要去了解她,拥有她。 遥想当初在ktv的商务区我看见她被推到在地上,莫名其妙的侧影之心就嗖得一下翻腾起来。 尽管我会对她好最大的原因是她是陆励的前妻,可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就慢慢地开始不习惯她再被欺负。每一次,看见那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都能跳出来对她这个一直在努力生活的女人指手画脚时,那种无名的火焰就越卷越高。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现,我可能根本不会考虑结婚这件事。当年我还是跺一跺脚就能影响半个金融市场的人物,结婚的代价会很大,一些有意把女儿塞给我的大企业熟人我得罪不得,每次都只能圆滑的避过去,就是为了把公司间的合作关系维系的和谐一些。 而且,我之前不喜欢和媒体打交道,很多生意也都是手底下的精英们在谈,和我有交情那些人倒也不是实力比我强才让我忌惮,而是一般和我本身关系好,且我亲自出马的生意对象多半都是在我奋斗初期给予我跳板般帮助的人。人总是要活得小心翼翼,恩情这种东西一旦被置之不理,多少人会在背后戳着我的脊梁骨说着闲话。更别说我当时的身份,一旦出现了闲话,真假根本不重要,人品就毁了。 唐颖这个普普通通到我从来没想到自己会那么爱的女人却让我开始不顾生意人最重要的名誉。 说来也好笑,一直担心的东西真的豁出去时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有了第一次,顺理成章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真正让我惊觉自己开始对她不一样时其实是在她回陆家给我回的那条短信。 她竟说要和我解除形式婚姻,而我敲打下看似无所谓的内容后却开始了买醉的生涯。 狂躁,怒意,通通让我开始觉得无比得压抑与难受。 于是在我生日当天,我千方百计让严靳找到了沈茵,又让沈茵把她骗了过来。 那一晚,当她真的出现在酒吧,我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当时我三十岁,在男人最好的年纪。不成熟的事照理说不太会出现在一个经历复杂吃过很多苦的男人身上,更别说我还是每天攻于算计的企业家,可我借着酒劲在那一晚干了很多丢脸的事,导火索是她不愿意给我唱生日歌。 沈茵是她的闺蜜,沈茵都说唐颖唱歌难听,那便应该是真的难听。她不想当着好几个人丢人是多么情理之中的事情,照理说我不可能会穷追不舍,多年的空窗期让我对女人这种东西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上流社会摸爬滚打的女人不能说都不单纯,但十个还是有九个比较看中利益,甚至为了利益可以牺牲自己的身体和自尊,我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公司还没上市那会就有很多女人都想往我身上扑,她们无所不用其极,通过各种能用的关系网接近我。故意在我办公室把笔丢地上,弯下腰露出乳沟,假装跌在我身上,甚至是直白的邀请我去她们家‘坐坐’太多的戏码都屡见不鲜。 偏偏唐颖让我重新看见了很多女人该有的可爱之处。俗气,土气,有时候问的问题还很愚蠢,想起来就会令人发笑。 可即便是这样,我的条件摆在那,她却有过婚姻经历,我根本就没真的想会和她过一生。然而,生日那天,在她屡次拒绝我,且多次要提离婚时我竟然会有点舍不得。 因为她要是真和我偏清了关系,可能以后我又只能去面对那些急功近利,巴不得在我面前脱光衣服的女人。当时那感觉别提有多糟糕了。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晚我拉她上酒吧的台上,去买煎饺,带她去一号公馆,包括借着酒意强行要了她都是我故意的。 我并没有喝那么醉,一切的反应都是故意的。 我要借机暗示她,我不真是个穷小子,我竟然用了这种方法想让唐颖不要离婚。那一刻,我多希望她也和那些女人一样好好的势利上一把。 这个念头真的很可怕,也特别不理智,可确实是最原始的想法。 那一晚,她给了我别样的体验,多年没碰过女人的我就如是疯了似的占有她,那次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我很贪心的希望这个女人会再躺在我身下,让我吻遍她每一寸,可以一直狠狠地弄死她。 泰国菜馆的包间里,安安静静的。我时不时吃着食物,在柔和又昏暗的光线中多看看眼前的温馨画面,想想往事,就是一种幸福。 她正在给小彦喂饭,生怕她吃得满衣服都是,所以就一勺一勺细心地喂她吃饭。 “颖颖。”我没来由叫了下她。 她忽的抬起头看我一眼,那黑漆漆的眼珠子泛着光泽。 “干嘛?”她问我。 我不安地将双手交叠,看着她:“什么时候才能去重新领证?” 她忽然不再看我,继续把饭喂到小彦嘴里,轻声嘟囔了句:“才多久,考验期还没过呢。” 以前我并不觉得民政局的图章敲上去会有多少用处。毕竟爱情和自我的约束力以及责任感才是唯一关系的重要因素。 可分开了三年多总归让我和她有那么些疏离,我们之间的缝隙需要时间来完全填补。我担心她会不想和我在一起,也担心她可能会留在我身边,只是一直以单身的身份。 担心的太多,最终全变成一种混乱至极的恐慌。 我拿起面前的泰啤喝了口,许是思想太杂乱又喝灌了红酒,我竟然愚蠢又娴熟地晃了晃酒杯,所幸这个细节唐颖并没有看见。 “颖颖,明天去吧。”我并没有理会她的回答,一出口就显然有点强势。 她愣了一下:“我不。” 我笑了笑,身子倾向她说:“你想让小彦一直成黑户?我可以等你,不管多久,但小彦如果一直是黑户,以后上学也不会有学籍。” 唐颖这个蠢女人微微张开了嘴,她的反应不由让我笑得更浓,很显然,论窥探心思这件事她还太稚嫩。 她皱起眉头的一瞬间,我不急不缓地说:“一切以孩子为重,好吗?” 唐颖的眉头皱着更深,令我感到意外的是,整顿饭下来她都十分沉得住气,只丢给我一句让她想想,这个话题便无疾而终。 出去的时候夜晚的风有些大了,我从唐颖怀里抱过小彦。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小彦和我,和我父母,都已经不再陌生。相反,她似乎很喜欢我被我抱,原因很简单,她说爸爸抱着的时候好像很高。 她撒娇一般地把她粉嫩的小脸蛋贴在我脸上,细致皮肤的触感让我更觉得自己不再年轻。 唐颖有些吃醋地说:“真不公平,你三年多没出现,这才几天就把孩子的魂儿给勾走了。” 我扫她一眼:“你要知道,我爱小彦不是因为她是我的孩子,而是因为她是你生的孩子!” 唐颖终于笑了,她伸手打我的手臂,一下又一下却都不重,嘴上还不停嘀咕道:“坏人,骗子。遇见你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她又在说反话了。 这个女人,老子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恰在这时一股力道从后面撞过来。我毫无准备,整个人都往前跌了半步,手中的孩子只差一点就飞了出去。 等我再站稳的时依然惊魂未定,我一个扭头才看见是个握着啤酒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醉汉。 “看什么看?”那人扬起酒瓶子佯装要揍我。 唐颖突然很不平地指着他骂道:“有你这么走路不看路的人吗?你刚那一撞,我孩子差点摔地上!大人没事,小孩能折腾吗?” 醉汉眯着眼睛盯着唐颖,眼神突然变得很柔软,他把酒瓶一扔突然抱住了她叫着别的女人的名字。 我心都揪了起来,忙把小彦放地上让她自己站,上前拉开这男人就想给他一顿海揍。 唐颖突然拉住我说:“这家伙好像失恋了,算了吧。” 我沉沉地叹出口气来,冲他摆摆手:“走。” 醉汉坐在地上,垂着头不说话,手指拼命绕着自己的头发,嘴里还是神神念叨着女人的名字。 我看了唐颖一眼:“走吧。” 她点头,带着孩子和我一起去了停车场。 “江辞云,感情这东西真会让个正常人疯掉的对不对?”马上要走到车旁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来问我。 我说:“所以快点领证吧。” 她白我一眼:“你还真是有缝就钻。”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掏出车钥匙按下了开锁键。 我喝了酒,所以唐颖开车,我抱着小彦十分享受地坐在副驾驶位上。 下车后,小彦一个激灵,我身上随之而来一股暖流,湿哒哒的。 “爸爸。”小彦大概是憋了很久,也可能是刚刚那个醉汉吓到了她,上车没多久竟然就尿了出来。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我,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犯了错。 “屁股痒了?”我笑着说。 江辞云唐颖(2) 小彦一听,立刻扁扁嘴,指着唐颖直喊妈妈。 她剜我一眼,忙把孩子从我怀里抱走。 果然对自己的孩子是不会嫌弃的,唐颖毫不在意孩子尿湿的裤子会蹭到自己手臂,我见状觉得异常温暖。 而她似乎误解了我,低咒了一句:“弄脏你西装了吧,这西装不便宜吧。” 唐颖的语气酸溜溜的,而我依然觉得很可爱。 我低头看了眼,衬衣小腹,西装袖子,裤腿,全都沾上了孩子的尿,一块块的颜色比原本的颜色深了好多,我不由笑了笑,随口丢出句:“这孩子随我,尿头真长。” 唐颖的脸在我视线中微微泛着红,她没好气地说:“能说点正经的话吗?” 我承认自己和别的商人比起来多少还是会有点江湖习气,可遇见唐颖之前,我还是极知道分寸的,逢场作戏的客套和好话不能说是奉承,但也绝对是处事的最基本技能。更别说生意圈子里本身就是个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的地方。要是每一句都和许牧深做律师时那么较真,可能还会被说成老古董老顽固,站在高位更会被说成摆姿态,活得不容易啊。 而现在我不用再去管云深的任何运营事件,不会每天吊着精神一行一行看着合同,也不需要和太多人打交道。 尽管我自己嘴上不愿意承认,可剥开内心血淋淋看看的话,以前我对权利,公司发展,商界地位其实有种很大程度上的渴望。自己带着面具活着还总是厌恶地想把人家的狗皮面具给生生撕下来。后来,我在病床上看见唐颖的父亲,活生生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或许是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境稍稍有了些变化。人活着该怎么活,怎么变得鲜活?似乎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直到今天,回顾我江辞云的一生,磕磕绊绊大起大落全都有过。其实瞥去云深执行人的身份,我也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男人。向往着热饭菜,没事逗逗孩子做做家务,还有个可以每天给我热炕头的女人,这辈子真值了! 我掏钥匙开门先和唐颖一起给小彦换了身衣服,换裤子时,唐颖把我撵出去:“孩子大了,到底是女孩,我来换就好,有些观念要从小开始培养。” 我忽然间哭笑不得,忍不住捏起了唐颖的脸:“我是她爹,小时候不都我换?”说完,我突然打趣她一句:“喔。你在吃醋。可连我女儿的醋都吃,你他妈也太丧心病狂了。” 唐颖说疼,我松手后她就拿枕头砸我出去,就和多年前一样。 我笑着退到门边,轻轻带上门,钻进别的房间换下脏衣服,顺便冲了个澡。 我随手拿下毛巾擦干自己的身体,裹了条浴巾就站在洗脸台前。 腹肌还在,矫健的身材也还在。我抬手顺着自己脸颊的轮廓往下摸,总感觉十年前和十年后的自己也没太多的变化,可能唯一变掉的是心境。昔日莽撞且想法幼稚的少年,现在却是越发的成熟稳重了。 我套了件睡衣从洗手间里出去,经过主卧的时候门还是没有开,我下楼给自己泡上一杯清茶,静静待了好一会,顺便看了许多以前觉得无厘头的综艺节目,独自发笑。 十点以后耳边突然划过脚步声,我扭头看去,唐颖随意的把头发扎在头顶,如同顶了个叉烧包。 她一身睡裙下来,雪白的大腿露在外面,因为裙子不少,走起路来完全是种极致的勾引。 身为一个正常男人,我立即就有种想要弄死她的冲动,她实在是太让我上瘾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在看什么?”她走到我身边坐下,悄无声息地拿走了夹在我手指间的那根半截香烟,用力捏碎在烟灰缸里,扭过头问我。 我看着眼前这个素面朝天的女人,皮肤真是不错,只是脸颊那有了很淡很淡的斑点,寥寥几颗,我不觉得这斑点出来会让她变丑,更多的是很感谢这个女人多年后还能陪着我。 “随便看看电视,也没看什么。”我回完就喝了口茶又说:“小彦睡了?” “这个点小孩子当然要睡了。”唐颖拿走遥控器,开始换台。画面定格在一个哭得死去活来的电视剧情节那,她的眼神立马变得疼惜起来。 我觉得好笑,歪着头看她,不知不觉就多看了几眼,随之抱怨道:“女人就是愚蠢。” 她努努嘴,很鄙视地看我一眼:“这是生活乐趣,偶尔的情感刺激也是需要的好不好?” 我盯着她:“喔,情感刺激。那我的情感刺激呢?” 唐颖听见这句话愣了一下,死死盯着我:“什么……意思?” 我的眼神从她头顶的那个叉烧包开始一点点往下移,落到脖子,胸口,还有她裸露出来的大腿上。 我说道:“你身上穿的睡衣太土了,柜子里不是有好看的吗?瞧你身上穿的是什么?大嘴猴?宽松无曲线,老子会觉得每天都在睡未成年少女。” 唐颖似乎被我的话哄得很高兴,横我一眼后说:“看在你嘴甜的份上,我给你个奖励。我在网上给你买了一打袜子,到时候要是有人来送快递,记得签收啊。” 我不觉得会是什么好的奖励,挑眉警觉地问她:“多少钱一双?” “全棉竹炭,评价都特别好。有打折活动,十块钱……三双。”她说完,自己都笑了出来,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 我冷哼一声,手像是血滴子似的直罩在她脑袋上,把她扭过去的头慢慢给掰了回来:“哦,那你自己呢?买了什么?” 她笑得更欢:“就买了个包,三万,我用你的网银号付的。” 我盯着她,缓慢地说了句:“干得好。” “你不觉得这是差别待遇吗?”她惊诧地瞪大眼睛,水汪汪的。 我说:“老子可以穿十块钱三双的袜子,毕竟不用再生意圈里注重什么形象。可你是我女人,三万块的包我还觉得太便宜了。” 唐颖瞬间流露出感动至极的眼神,我趁机说道:“明天送完孩子,记得带上户口本,去民政局走一趟。” 她犹豫了两三秒,点头。 我立马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当一个男人真正去疼爱一个女人时,根本不希望她付出什么。反而,对她好会变成一种微妙的乐趣。看着她穿名牌,背好包,用着高端的化妆品,万一她遇见几个爱嘚瑟的有钱妇人,也能嘚瑟过别人。这样就行了。 她等了我三年多,足够成为我用一辈子来疼她爱她的理由。 唐颖被我搂着,身体从僵直到柔软,完全安心又放肆地窝在我怀中。 而我,则用手玩弄着她头上那个扎得异常随意丑陋的叉烧包。 海边的夜晚是有些凉的,一阵肆意狂傲的风从窗外吹进来时,我怀中的女人微颤了下身子。 我抓起她的手说:“手真冷啊。” “这会我的脚比手还冷。”她委屈地说。 我看了眼她,没经过她同意就把她一个打横抱上楼。 小彦睡得很香,快四周岁的孩子晚上不起夜,这几天也习惯了自己睡。我在大床旁边弄了个木床,周围都有栏杆,送来的人说这个床可以睡到六七岁。 我弯腰把被子给她盖盖严实,和唐颖一起裹进被子里。 她的脚真的特别凉,蹭到我腿上时有中很强烈地刺激感,我坐起身来,睡到了另一头。 她茫然地问我:“你干嘛?” 我没回答她,直接把她一双小足放在了我睡衣里面,紧紧贴着我的皮肤,她大概是觉得会冷到我,忙缩回去,我用手使劲拽住说:“给你暖热了,这一晚上就不会因为碰到你冷冰冰的脚让老子睡不踏实。” “还怪体贴人呢。”她笑靥如花。 一个女人为我忍受最残酷的疼痛生了孩子便是最大的付出,剩下的是该由男人来做。 我有些感慨,现在的女人可以自食其力,可以通过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果嫁人而无底线地为一个男人做牛做马,我觉得太不公平。 许多男人也会拿同样的话来说事。他们会说,要是娶老婆是为了娶个花瓶回来供着,那还娶什么娶?可只有对自己的女人足够好,她心甘情愿地为一个男人做牛做马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当最亲密的夫妻频频为些小事计较甚至吵闹是走不长久的。夫妻本是一体,不该被线划开。 唐颖的双脚慢慢热起来,我几乎感受不到冰凉的时候她把脚抽走了,让我不要睡在床尾。 我向着她勾勾手指:“亲我,就过去。” “江辞云,你怎么这样?” 我眯着眼睛冲她笑:“老子那样?刚给你暖完脚就翻脸不认人了?操。” 她咬着牙重重向我点头说:“你可别后悔。” 唐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干脆也躺在了床尾,她让我闭眼睛,我很满足地听话闭上,只觉得一只手伸进了我衣服里,随后我就像是离开水的虾子似的扭来扭去。 她绕我痒痒,每一下都挠在我对痒感最敏感的地方,因为她熟悉。 “颖颖,别闹了。”我笑得直抽气,却不敢反抗。 江辞云唐颖(3) 可能她是心疼我,也真的就停下了手,她累得在喘气,我的呼吸也比之前稍显急促了些。 我腾出条手臂,给唐颖使了个眼神。 她犹豫了两三秒,终究还是卧倒在我手臂上。 我暗自发笑,自顾自感慨这个女人太要面子。 我测过头,轻吻她的太阳穴,没有香水味,只有头发上淡淡的洗头膏味道,以及她洗完澡摸在脸上的晚霜气味。 我闻着这个女人的味道,其实是闻到了家的味道。 小时候在自己家,每每看见爸妈对商临好,家对我的意义来说可望不可求。商临上了火车,爸妈追问我是不是和商临闹了别扭。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一被责骂首先想到的就是否认,但自己家的孩子是什么品行?是不是撒谎了?做父母的一眼就能看穿,更别说十二岁的谎言在大人面前完全是漏洞百出。 商临上火车的事最后还是告诉了他们,而隔天的新闻里就出现了那班火车拐走好几个孩子的报道。爸妈哭天喊地,他们骂我是讨债鬼,那个晚上很冷,他们不让我进门,我杵在门口被风刮了好几个钟头,我妈才红着眼睛把门打开。 那次之后,爸妈一直关注着那件拐卖案的发展,可偏生再没了消息。那个年代,对于法律意识和公民权益感还很薄弱,爸妈的思想也偏向于落后。觉得商临没回来,孩子丢了,不可能再找到,自己都在心里放弃了。 他们一看见我,不是给白眼就是不搭理我,冷暴力最可怕。我宁可他们能像以前一样狠狠揍我一顿,揍得我爬不起来,也总好过于冷着脸孔,把我当成瘟神似的避开我。 第一次让我感觉到家的味道是在我和林超租房的时候,那时候她会给我洗衣服,弄饭吃,虽然条件很艰苦,但我觉得特别满足。到如今,我衣食无忧,回头想想自己对爱人的要求从来都很低。 唐颖和我结婚后忙于工作,我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天知道我那会每天一个人回到家,常常看不见妻子,或闷头抽烟,或自己穿着睡衣在家里晃来晃去,那种寂寞感让我太害怕了。就如同当年我在家里像个幽灵似的晃着,没人会管我,没人会来多看我一眼。有时候病了,自己吃包冲剂就搞定了,也有时候夜里突然发烧,烧得昏天暗地往床上一摸,我的老婆又在加班。 搂住唐颖的胳膊不知不觉地收了收。 耳边传来她细细软软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又再想以前的事了。” 唐颖盯着我,手指在我嘴唇上轻轻滑动,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江辞云,你和我分开的时候,想我吗?” “想你。”我沙哑地说。 “有多想?” 和我想的一样,她会问这个。 我并没有很快回答,望着她期许的眼神笑了笑。 女人多半会这样吧,乐此不疲地会问爱人许多问题,哪怕这些问题和年纪并不相符。 “很想。”我最终还是用特别认真的语气回答她。 “那……说说看。”她不再看我,当我们的关系日渐走向缓和时,所有的过往注定会像是剥洋葱似的全部剥开。 我冲着她微微点头,慢慢说道:“最开始那几天是最难熬的。好几次都差点没有忍住,想冲到你那把你绑回来算了。我想你肯定又变成爱哭鬼了,你那么爱我,一定会难受得要命。我也想孩子,以前半夜她闹腾……”我的眼睛有些发涩,一股湿润的感觉突然滑上眼眶,润滑着我的眼睛。调了调呼吸,我又说:“以前她半夜闹腾,我习惯爬起来抱她,拉屎把尿这些事突然间都不用做了,哭声也没了……真他妈静透了。” 唐颖不说话了,没化眉笔的两条眉毛像是毛毛虫似的互相靠近,她的眉心拱起一个小包,我看笑了,用手指头抠抠她的胳肢窝,她差点就从我怀里跳出去。 我忙收紧胳膊,生怕这女人离开这个和谐温暖的怀抱。 我娓娓道来,把三年来自己的心境转变一五一十地全说给她听。 起码有一个月的时间都让我很痛苦,后来心情慢慢平静了,严靳秦风许牧深私下都会偷偷找我喝酒,但他们不上我这来,每次见面也都在很隐秘的地方,再我最孤单寂寞的日子里所幸还有朋友。还是有许多人眼中的狐朋狗友。可就是这样一群人打也打不散,骂也骂不走,没事不常联系,有事了他们早就站在了我身后。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日记本换了好几本,阿深画的唐颖时不时会通过快件送到我家里头来。 这么多朋友里头,老子最对不起的就是许牧深。他的执念太可怕了,可贵的是,他明事理讲义气,没有因为唐颖而把我们之间的情分真的给扼杀了。 “是你叫老子说的。怎么?不想听了?”我故作生气地问她。 她捧起我的脸,轻声说:“江辞云,对不起。” “怎么反倒和我说对不起?啊?”我一愣,不可思议地盯着她。 “我还是太不懂事了。江辞云,你心太好了你知道吗?”唐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我拥得更紧,肆意地亲吻她的额头。 隔天,我和她从民政局里出来,结婚证被我握得很紧,上车时我才把证件放进了裤兜。 中午小彦在学校里头,家里就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她为我做饭,系着围裙穿着拖鞋,完全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她在厨房忙活了很久,我在客厅悠闲喝茶,连空气都仿佛透满了幸福的味道。 葱姜入锅时,嘶得一声特别响,香味浓郁的溢出来,没一会就有热腾腾的白米饭和四菜一汤上了桌。 我放下茶杯阔步走向她,绕到她身后帮她解开了围裙,随后抱住她说:“还回公司吗?” 唐颖没有说话。 那个传媒公司让她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年贫穷的她成为上市公司老板那天,我清楚地看见她的快乐。而现在,我不确定她是否还是希望成为能够昂首挺胸的女强人。 “你要准备回去,我支持你,孩子我可以接送。”我缓慢说道。 唐颖过了很久才说:“先吃饭吧。” “好。”我松开了手臂,深知她的犹豫是因为不安。 一顿饭,她好几次都给我夹着菜,笑得很肆意,似乎刚刚短暂的尴尬从来没有发生。 饭后,她说要出去一趟,我答应了。她开着那辆霸气的悍马出去,没多久我就开车跟着她。 车子是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停下的。 我远远瞧了眼招牌,要是没记错,这家店是陆励生意失败后开起来的。 我心里有点诧异,很快下车也走了进去,生怕唐颖被人欺负。 她看见我,特别惊讶地盯过来。 我拉开了她对面的那把椅子坐下,环顾四周,没有瞧见陆励和小黎,只看见了陆励的母亲陈萍。 陈萍老了很多,和几年前完全是天差地别。 她客气地对唐颖说:“唐颖啊,以前是我太坚固了,是我不好,你还怪我吗?” 陈萍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唐颖摇头,问道:“陆励和小黎怎么样?” 陈萍突然哭了出来:“阿励不好了,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一听,轻轻一愣,下意识看向唐颖。 她似乎也很惊讶,微微张开嘴问:“活不了多久?怎,怎么回事?” “是癌。钱都花没了,还是治不好。小黎那丫头在陆励病后没多久就跟别的男人在一块了。她连看都不愿意去看陆励,说看着太吓人。那丫头,真是个没良心的货!她一走,阿励的病加重得更厉害了,要是可以重新来一次,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和你离。唐颖啊,你的品行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要是换成是你,阿励病了你肯定不会在他没咽气的时候就走。”陈萍碎碎念地骂着。 唐颖给她递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问:“没点可能性了?一点治好的希望都没了?有没有多换几家医院看看?” 陈萍哭着摇头:“钱没了,估计也没希望了,他一百三十多斤的人现在瘦到了八十。吃也吃不下,一天到晚疼得……让我这个老娘看着别提多难受了。” 我静静喝着茶水,暗自感慨。有时候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一旦得了绝症,再多的钱还是无济于事,平平淡淡就很好。有能够支撑生活的费用,时不时可以旅游,有些闲钱不为生活发愁,这才是最好的状态。 我和唐颖点了许多烧烤,明明就吃不完。临走的时候,我悄悄给了陈萍一叠钱,不多,就一万块。 陈萍很快接下这笔钱,连声说着谢谢,想来这个家因为治病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了。 回去的路上,我和唐颖各自开着一辆车,她用车载电话告诉了我她的决定。 她说:“江辞云,我不需要过的多精彩,真实和理想一样荒诞。我的公司让许牧深管吧,我和你一样只要每年分点钱,不用去和没干系的人打交道,就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的过。对了,我想去泰国玩几天。” 我没有去回应她,直接挂掉了电话。 在我三十好几的时候,唐颖给我最向往的家。 而我,愿意倾尽所有保护她一生。 车子一前一后的开,我点根烟驱车跟在她车屁股后头,目的地是同一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