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囚禁 楔子 开元十二年,泰安帝殁,兵符被盗。池王下令全国搜寻,后与衡王家中搜得。有边境探子来报,本派出驻守边疆卫军开始大批往国都方向行军,言得兵符命令。 十一月,衡王长孙无极造反已成定势,与国都街头实以凌迟之刑,其王妃母家相府遭此株连,数百名主子奴才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衡王处刑之时,满天大雪,百姓街头冒雪送行。一世贤明,无人信其谋反。池王下令凡近刑场三跪九叩者格杀勿论。一时间血漫雪地,国都如屠宰场。 正文 腊月嘉年,阴冷潮湿的密室之中,铁锅中炭火正足,其中烙铁被烧的通红。一狱卒拿起烙铁淫笑着靠近囚犯脸前。随着火光靠近,麦念夏恍然睁眼,嘴巴干裂成缝,欲开口,却无声。 她的四肢被囚与一十字架上,四肢筋骨早已被挑断,光洁的脖颈也有几处紫红的勒痕。身着白色的亵衣上被烙铁烫出窟窿,窟窿出尽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她如死人般低垂着头,任由狱卒揪起她的头发晃动打量。 “王妃娘娘果然好风资,小的可从没见过此等绝世美人。”他拨开麦念夏眼角潮湿的青丝,手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摩擦,眼中露出淫秽的目光。 另一狱卒也乐呵呵的在一侧烤着火,“可不是么,都道相府大小姐,京城第一绝。当日衡王迎娶她之时,那排场可大了。” “哎,你说今天咱们如果在这把她给”正捏着她下巴的那个狱卒回头一阵奸笑,贼兮兮的目光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呸!”麦念夏眸中血丝乍现,拼尽全力从口中唾出一口,她死死的盯着那色胆包天的狱卒,嘴唇裂出血缝,被牙齿咬的乌紫。 “啪”一巴掌打在了她的左脸,身子因这掌往一侧倾去,又被手脚上的寒铁链给拉回原处。那狱卒气急败坏,被她这一激索性丢掉手中烙铁,双手箍住她的头,肮脏的嘴巴在她身上胡乱蹭着,每触及一次伤口便扯来一阵椎骨的痛。 “滚开!”她已毫无挣扎之力,拼尽全力挤出的两字落在别人耳朵里却是软绵绵地。 “放肆。”密室门口传来一声初莺娇啭,只听锁链哗啦啦的响声,从门外射进一阵强光,麦念夏久囚此地,终日不见光亮,眼睛被猛然刺痛,好大一会儿都缓不过来。 待视线从模糊变为清晰,再度习惯密室的光线。睁眼就瞧见站在自己面前的麦念夏,那个自己曾怜惜的姐姐,那个一步步将自己推向深渊的女人。 寒冬腊月,她着了一件金线纹绣双凤袄子,上刺绣有祥云图案,又披了一件朱红色狐裘大衣,手中抱着一青铜手炉,小指带一鎏金孔雀甲套。头发作惊鸿髻,以一根芙蓉水晶簪挽住,上又插一对清色荷花琉银步摇,两侧分插鸳鸯银钗成对称状。薄粉敷面,胭脂绯红,朱唇轻弯勾出一抹淡笑。身后更是壮观,丫鬟婆子士兵虽不能细数几人,却真真实实塞满了整个密室。 如死人墓一样的密室也有了些活气,可又有谁知这是不是回光返照呢? 她落魄如此,衣不蔽体,遍体鳞伤,如同地狱而出的鬼魅。她风光无限,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如万人敬仰的皇后。也是,她本就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小人恭迎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还请皇后娘娘恕罪。”那两名狱卒具俯身在地,咚咚磕着响头。刚才妄图对麦念夏有非分作为的那名狱卒此刻是连头都不敢抬,浑身颤抖,脸色铁青。 麦念秋微微弯唇,狭长的眸字子流转在麦念夏身上,看着她不死不活的模样,心中实属痛快。她一开口如春风振萧,“你们竟敢对王妃无礼,来人呐拖出去斩了。” 她环抱着那个手炉,面上波澜不惊,声音柔柔绵绵,却使那狱卒三跪九叩,泪诉家苦。可麦念秋却想是没有听见一样,依旧微微笑着摆摆手,身上后来了两位铠甲士兵,拖着他出去了。 “皇后。”身后一婆子拱手喊道,麦念秋微微阖眼,那婆子遂开口说道:“衡王造反已被皇上罢黜,处凌迟之刑。至于麦氏”婆子微微斜眉冷瞧她一眼,露出恶笑,“也是阶下囚一名,若不是娘娘,一月前她就随逆贼脏长孙无极一同毙命了。” 麦念夏心头被份无形之力猛地一击,痛到无法呼吸。她抬起眸子,眼中闪着泪花,“衡王死了?” 麦念秋并无回她话之心,听那婆子言后,还故作惊讶的捂住口,不可置信的说道:“哎呦,怎么还有这茬。”她将手炉递给身旁一丫鬟,伸手招来一侍卫道:“快把那小儿放了,如今衡王已殁,麦氏也是将死之囚。这小哥日夜在苦寒之地坚守,也算辛苦,用阶下囚来告慰一下倒也不算什么。” 那狱卒早已被吓的面白唇紫,连连叩首谢过不杀之恩。 “麦念秋,你这蛇蝎心肠的妇人。就算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麦念夏眼眶猩红,双手攥成拳头,牙齿咬的咯嘣响。 随行婆子上前喝道:“不得对皇后无礼,来人呐,上刑。” “慢着。”麦念秋轻声道,众人往前的步子一滞,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光,嘴角的笑意更加灿烂,“我来。” 她一伸手便有人将烧的通红的烙铁递与她手中。麦念秋手执烙铁缓步走到麦念夏身边,她轻轻的吹了下上面腾出了热气,一层白灰落,烙铁开始滋出丝丝如蛇吐信子般的红光。 “你说如果这烙铁落在人身上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她凑近麦念夏,眼神中盛满无辜,麦念夏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什么滋味?她在这密室一个月中可尝的清清楚楚。 “滋” “啊啊啊!”只见麦念秋头也不回,伸手将烙铁印在将将才放松一点儿的那个狱卒肩头,那厮痛声尖叫。顿时一股毛肉的焦糊味弥散开来,缕缕青烟从他的肩头袅袅飘散。众人都面上一惊,连呼吸都便的急促。 “忘了告诉你了,这囚犯可是我妹妹,我虽不能再保她活命,总要让她死的风光。这玉体若是被你这贱骨头玷污了,那我的圣名不也一并而去了?”她话语轻佻,眉间依旧笑意盈盈,话虽对那狱卒说,却是朝着麦念夏。她口中哈出热气,喷到麦念夏的脸上,脸颊一侧伤口接触热气便犹如刀割一样。 狱卒不敢有所反抗,龇牙咧嘴,待麦念秋收回烙铁扔至火炉之中,才抱着肩头在地上打滚连连。 正文 第2章 恶毒女人 “怎么,又不想知道衡王已故的事情了?”她见麦念夏一动不动,眼神也虚无缥缈,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俏笑着开口。看见她这般模样,她心中可是痛快的很呢。 衡王已故,衡王已故,麦念夏在心中默默念喊着,两行浊泪从空洞目中滑落。衡王一世得先王宠爱,本与世无争不求权位,却因那份宠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拔不快。无端被诬陷谋反,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名,她怎会不知? “衡王一生不求功名,只愿偷得浮生半日闲,过平凡人家生活。”麦念夏微微抬头,泪水顺着下颚的弧线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她哽咽一下蓄足力气望着空旷黑暗爬满蜘蛛网的密室上空喊道:“长孙无极,你等我。等我下下世再做你妻子,与你男耕女织不问朝堂之事。” 一语尽,她忽然又换了副神情。面上的伤疤因扭曲的表情而狰狞万分,眼中一道寒光射向麦念秋,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因为下一世,我要化作厉鬼为我们讨债!” “讨债?”麦念秋鼻中一声轻哼,“你尽管来吧,连同你相府数百条人命,你一块来讨吧!” 她张开双手,仰头大笑。狰狞的尖声回声荡漾在密室之中,一众奴才都忍不住觉得寒风刺体,毛骨悚然。 “哎,我苦命的妹妹啊。麦念秋忽的眼神一滞,甲套挑起她的下巴,眉头揪在一团看似楚楚可怜,“我真想放你回相府看看你燃成灰烬的家,让你去城门看看挂在墙头即将风干的宰相尸体,让你去看看城东街头满地红雪。” 她的目光逐渐变得酷寒,狭长的眸子愣是被她瞪的如同牛眼,音调越来越狠恶,捏着她下巴的力度也逐渐增大,“只是不知你能否认出那一片红雪染的是衡王的血呢?” 一个漂亮的音尾上扬成她嘴角妖艳的笑容,她微微抬手,身后一位婢女走上前来递给她一个锦囊。轻轻接过,她抬眸又对上麦念夏始终没离开过她身上的怨恨眼神。 “这便是衡王唯一遗留之物了,这是什么?”麦念秋微微皱眉,纤细的指在上面磨砂着,“衡王竟然到死都不愿离身。” 麦念夏的目光被吸引了过去,那个锦囊中装的是她的青丝,是两人定情时她赠与他的信物。只见麦念秋玉手一挑,将之放置在炭火之上,随着锦囊落入其中燃出通红的火苗,又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此生不复见,来生再相会。 麦念秋走到一侧拨动着她的手腕,被挑断筋的手腕如不是她的一样被随意拨着。她想要挣扎腕上却没有一点力气,她怒目相视,“麦念秋,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手刃生父,灭掉母家,残害忠良。你,你就不怕死后阎王爷都不肯收你吗?” 麦念秋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又拿起通红的烙铁迅速朝着她胸口烫去。“滋”的一响,麦念夏惨烈的喊声又冲上云霄,喉咙嘶哑,如乌鸦临死前的绝唱,恶耳却凄厉。 “啊啊” 伴着焦糊味儿,麦念秋又将烙铁狠狠往里推了一下,红铁触及胸前肋骨,“滋”声不停。麦念夏面容扭曲,一声又一声惨叫令闻者不寒而栗。随从们都嘚嘚嗦嗦,大气不敢出。 麦念秋恶狠狠的盯着麦念夏,手握烙铁因用力而发白。 “生父?他可曾当我是女儿?母家?哈哈哈哈。”她仰头大笑,“得幸我不认这个母家,若认了,岂不遭池鱼之殃。” “当日你在相府受人口舌之时,我数次为你出头,带你一同嫁进王府,衡王以上宾之礼待你。我们夫妻二人从无对不住你,可你竟残害于我,令我终身不孕,将长孙清流偷得的虎符藏于衡王府,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且不讲这些,皇上,皇上不就是你们用药害死的吗?” “啪。”一声清脆的掌声,麦念夏的嘴角渗出斑斑血迹,麦念秋捏着她的下巴,又掌掴了几下方才解气。“皇上?当今圣上龙体康健,你此言大逆不道,念及姐妹之情,这便是我替圣上给你的小小惩罚。” 麦念夏早已奄奄一息,冰冷的嘴角扯出一丝鄙夷的笑,发丝蘸了血黏在脸上,娇美的小脸如是被糊了一层蜘蛛网。她冷声道:“池王不爱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位居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骗不了你自己,他不爱你。” 麦念秋心中一颤,发了疯一般,疾步走向刑器台,抽出一条长鞭转身就鞭去她的身体。麦念夏咬牙忍着剧痛,却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有权有势,却永远得不了他心。你该恨啊,是他把你送到先皇床前,是他亲手将你推向万劫不复。齐若素”麦念夏喊出她幼时的名字,这是她那身处烟柳乡的生母为她起的名字,她怔怔的盯着麦念秋吐珠般说道:“戏子就是戏子,无论到何时都改不了贱人的本性。” “啊”麦念秋高喊着,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抽,麦念夏再也忍受不住剧痛昏死过去。 那位无论何时都一副娇弱小鸟袅袅楚腰的当今皇后,此刻正是恶魔般的辛辣狠毒,她又从一侧的水盆舀了一瓢水,直淋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麦念夏身上。 身后的奴才侍卫们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衡王妃向来以贤德闻名,夏天搭棚施粥,冬天施以棉衣,衡王虽不参与朝权争夺,却体恤百姓,颇得民心。先皇为何暴毙,连份遗诏都未曾留下。而为何恰巧这时又从衡王府中搜的虎符,一下子将先皇暴毙的罪名都推托至他的身上。要知道衡王最得圣心,诸位大臣都心知他为储君首选,完全犯不着去造反谋逆,这天下迟早是他的。 尽管大家心中明了,也都心照不宣,天下早已斗转星移,又何必为一阶下囚冒杀头之险,一时间无人上诉,衡王惨死。世间遗留的也不过是一句叹息英雄罢了。 正文 第3章 终将了 麦念夏被冷水一淋稍稍有些清醒,麦念秋见状,狠恶一下,中气一呵,来人! 几位粗糙大汉迈步上前,麦念秋使了一个眼色,其中一大汉行到麦念夏身边,她高呼:“你干嘛?你要做什么?” 那人怎会听她言语,一伸手掰开她的嘴巴,另一只手抠出她的舌头。她一挣扎,便又来一大汉子,箍住她头,只见一婆子从长袖中掏出一把闪着白光的匕首,目光清泠往前缓缓移着。 “唔唔唔”麦念夏拼命挣扎,可已三天未进食的她又拖着满身伤痕怎是壮汉的对手,只能为鱼肉被人刀俎。 “动手!”只听麦念秋一喝,那婆子揪住她的舌头闭眼一划,鲜血顿时喷涌而出,鲜红的舌头婆子不敢久抓,吓得浑身一抖弃与地上。 小舌如灵蛇一样在地上挣扎良久,一跳一跳地,终于平息。有几个胆小的婢女早已抱作一团惊叫连连。麦念秋冷目一扫,便无人再敢吭声。 转眸巧笑,她轻启朱唇:“这下子还能再说话吗?” 麦念夏张开嘴巴,血如水注往外泉涌。可麦念秋只微微皱眉,眼角还挂着笑意。 “哦,对了。你那哥哥麦常春还有二妹麦念冬,我可是留了一命呢。” 麦念夏眸中闪出精光,眼神似乎再问她将至亲弄到哪里去了。麦念秋眼角笑意渐浓,抖了抖肩,从婢女手中接过手炉,声音如微风振萧,娇莺初啭。 “你问我将他们怎么着了?自然是好生款待啦。我还备了上好的女儿红让他俩对饮呢。”她收了肩,娇羞一笑,“只是也就稍稍加了点东西。” 麦念夏心中隐隐阵痛,她只瞪大了瞳孔,脸上的伤疤痛的已经做不出任何表情。只剩一双眸子清亮散出咄咄逼人的光芒。 “倒也不是别的,就那么一点儿春药罢了。” 麦念秋一语将麦念夏打回地狱,那可是同胞至亲啊,相府早已荡然无存,现在连她哥哥原镇国大将军的贤名,还有二妹女儿家的贞洁都不肯放过。麦念秋,你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麦念秋在密室中踱步,语气依旧轻佻,“不知现在如何了想必两人干柴烈火燥热难耐应当” 话言一半,她又掩面轻笑,麦念夏眸中怒火旺盛,也顾不得身上伤痛,拉动全身能动弹的地方,晃的拴着她的铁链哗啦啦的响。 麦念秋,我要吃了你,要吃了你! 密室门又响,一位打扮颇好的婢女走了进来,这应当是麦念秋的贴身婢女白兰,也是之前侍奉在她身边的人。她又“唔唔唔”的喊了两声,只见白兰眼神掠过她,满是嫌弃。 她俯身朝麦念秋跪下,“镇国将军与其妹”语刚至此,忽觉头顶一阵寒光,她咬了咬舌头,身子佝偻的更厉害,慌忙改了口:“叛贼麦常春与贱婢麦念冬在梅宫厢房与正午时分做出苟且之事,已被掌事官拖出去杖毙。” 呵!有时间有地点,麦念秋,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我的家,我的爹爹娘亲,我的哥哥妹妹,我的夫君,皆死于你和长孙清流的卑鄙手段之下。我,我就算是做鬼也要化作厉鬼喝光你们的血! 麦念秋嘴角得意一笑,转身笑看麦念夏,眸中寒光乍现,“现在轮到你了!” 终于,终于轮到她了!麦念秋可算的真好,让她尝尽人间各种苦,让她在众亲离去之后方才坠入地狱,让她死不瞑目,让她将这世之痛深深刻在心间! “娘娘,听闻活人心尖血可治头痛病,只需在人尚未断气之前取一匕首挖出心脏,将血快速取出便可。奴婢听闻近来皇上头痛病犯,不如”白兰叩首提议。麦念夏眼中锋芒毕露,痛心疾首! 白兰啊白兰!我素来带你不薄,王府之中视你如同姐妹,可你,可你竟然连死都不愿给我个痛快!你为何背叛与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世态炎凉冷暖自知吗?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近来皇上公务繁重,难免过劳伤身,若是取得心尖血,能稍稍为皇上分忧,也算是本宫本分。当然”她挑了下眉,望了眼顶在木架上不死不活的麦念夏,“也是这贱人的最后一点价值。被本宫利用了那么多年,竟一直浑然不觉,哎,都不知道该说她纯良还是愚钝。” “要论相府的存亡与衡王府的覆灭,责任呐可不光在我身上,可也怪你不懂洞察人心,未雨绸缪。”她微微一笑,红唇在火光旁更显娇艳欲滴。 “唔唔唔”可怜麦念夏想骂人却说不出一字,想自杀,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可怜啊可悲啊! “你现在定是恨我入骨吧。”麦念秋星眸流转,言笑晏晏,仿佛是置身于金碧辉煌梅宫之中正听着小曲儿般悠闲自在。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麦念夏的眉角,眼中是几分虚假的怜惜,“瞧瞧这小脸,曾经可是名扬京城的美人啊。”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顺着麦念夏的臂弯移到已经毫无痛觉被挑断筋骨的细指上,“你再瞧瞧这双玉手,当初可是能弹出令万人折服的古琴曲儿啊,啧啧啧,真的是可惜喽!” “恨吗?”她话锋一转,指尖忽而又挑起麦念夏的下巴,涓涓的鲜血滴落几滴在她的手上,她将其置于鼻尖轻嗅,“真香。” 随即招来一婢女递上一块绣着比翼鸟的手帕将血渍拭去,低眉顺眼,声若蚊细,“恨吧,你不恨又怎知我多恨。 明明我相貌不输与你,明明我琴艺卓群,舞姿翩然,明明我也是相爷之女。可为什么,为什么你有的我全都没有,为什么你能嫁的王爷,父亲却择一小官要与我为夫。为什么你就要受众星拱月,我却躲在闺房不能见人。祖母喜爱我又有何用,终究抵不上你这个正配夫人生的嫡女!呵,嫡女,嫡女又如何,就是他宰相又如何,还不是都死在我的计谋之中,我夫君的寒剑之下?” 麦念秋话语时起先略带伤感与失落而后则被变态般的得意取代,她大手一挥,喊道:“来人,取这贱蹄子的心尖血!” 一语落,便有几位婢女走上前来,麦念秋伸手示意,众人敛裙止步。她回眸喊来白兰,是她上前去剜心取血。白兰素来胆小,委身与麦念秋手下也是见风使舵。本想提建议以表忠心,不曾想竟自个儿给自个儿挖了个坑,这下子只得硬着头皮往前上。 刚割了她舌头的匕首热血未干,只见白兰从婆子手中又接过,颤颤抖抖,两眼一闭,一下子便捅到了她的心窝子。本被烙铁烙伤溃烂之处又增新红,在她的胸口开出一朵灿烂的红花,她再也发不出声音,连极致椎骨的疼痛袭来都毫无力气去惨叫。 她眼珠泛白,双眼上翻,嘴巴大张露出被割断的舌头血淋淋的,令众人不忍直视,纷纷掩面落目。 见状,麦念秋满意一笑,一侧目,身后的一卫兵立马会意,从腰间抽出长剑,用力一刺,鲜血溅了他一身。白兰双目一瞪,扑通一声倒地,再无动作。 这一世终将了。只是麦念秋,我不会放过你,定化作厉鬼绕你床头,夜夜在你耳边哭诉讨债!麦念秋,来世若是相见,必将提刀相见,挑断你的筋骨,烙伤你的全身,割断你的舌头,戳瞎你的双眼。将我此生经过所有苦难所有痛楚,都赐予你尝遍! “娘娘,这地窖酷寒,久待恐伤凤体。咱们还是回宫去吧。”婆子屈身行礼,静声问道。 “罢了罢了,看这儿乱糟糟地,嬷嬷一会儿找人收拾干净将这地窖填了吧。”她招招手,只觉得血腥味刺鼻,秀眉紧蹙,轻声开口。 婆子弯身小声说道:“眼下正是一年储藏冰块的好时机,现在若是填了,恐明年暑天各宫冰块供不应求啊。” “哦?”麦念秋眉头一挑,轻声道:“我看衡王府也是块好地方,再命些工匠去再挖一处就是了。” 语毕,她便摇着纤细腰身,领着浩浩荡荡的奴才们离开了。只留下几名士兵,抬起麦念夏和白兰的尸体出宫丢去城东乱葬岗了,就等午夜豺狼乌鸦过来啃食了。 正文 第4章 涅盘重生 相府。 “你们动作快一点儿,老太太再过两天就大寿了,这府里的装饰还没有弄好怎么能行。大家呀抓把劲儿,也博得老太太的欢心,到时候讨个赏头,去买珠钗环戴买两斤好酒尝。” 麦念夏迷迷糊糊中听到常在祖母身边伺候的赵姑姑的声音,如从深谷中听得的遥远声音,虚无缥缈却又真真实实。她恍然起身,已是惊起一身冷汗。 “小姐,您醒了啊。” 麦念夏循声望去,白兰真欣喜的小步从堂前步进内室,边走还边喊道:“丁香快把小姐的药端来,小姐醒啦。” 这是怎么回事?麦念夏心头一惊,目光落在装潢素雅的内室,这不就是她的闺房?窗台那台海棠花正是哥哥出征归回送她的十五岁诞辰礼物,如今开的正好,一片红火,如初升太阳,生机勃勃。她掀开被子,身上着一件干净纯白亵衣,乌发披肩,肤如凝脂,光泽白皙,丝毫不见伤疤。 胸脯平坦,她一怔,这不就是她十五岁的模样?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这两日老太太大寿,您却惹了风寒不能下床,这府中上下没少有人议论说你冲撞老寿星福气,是凶煞之人。”她一醒,丁香就端着药进了房门,嘴中喋喋不休很是抱怨。白兰打了下她的手腕,斥道:“你在这胡说什么呢,咱们小姐福星高照,怎会是凶煞之人。” 白兰瞪了丁香一眼,扶麦念夏坐好。她又环顾四周,心中无底还有些喜悦。床头是母亲亲自绣的鸳鸯枕没错,幔帐也是那蔷薇昙花样的,果真是自己十五岁的模样,难不成自己这是重生了? 她还是有些不信,竟以为自己是梦中幻想,令丁香使劲掐她一把,清清楚楚的痛觉传来,她秀眉紧蹙,却猛然舒展,欣喜若狂的问及二人:“今天可是开元七年五月初七,再过三日方是我老祖母的生辰。” 丁香与白兰面面相觑,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麦念夏长舒一口气,眸底的欣喜再也藏不住了,跃然脸上,眉心都笑弯了。 果然连老天都气麦念秋不过,竟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饶是没有化作厉鬼,重生也照样寻仇,这次麦念秋,你的日子不会再像前世一样好过! “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过睡了一天,此番醒来眸中却透着仿若是喋血重生般的喜悦呢。”丁香向来口无遮拦,这会儿又开始打趣道,白兰又敲了下她的手背,“你这小蹄子怎么讲话呢,咱们小姐这不是好好的,提什么喋血不喋血的,多晦气!” 麦念夏望向白兰,眼神复杂。前世她自以为白兰识得大体,懂的分寸,而丁香则有话说话不懂遮拦。故而更亲近了白兰些,嫁入王府时,两人均作陪嫁丫头进了王府。往时衡王府遭难,白兰八面驶风转身便为麦念秋所用。倒是丁香忠烈不二,硬是在麦念秋命人捕她之时,为助她逃脱,穿上她的衣裳,以自己作障眼法惨死在士兵剑下。 她忆起前世之事,眸中一动,泪便滑落。 “小姐,您这是怎么着了?”丁香怯生问道,还以为是自己的玩笑过分了。 她慌忙抹掉泪水,微微一笑,如三月春风拂面,温暖和煦。 “自当是没事,快侍候我喝药起身吧,寿辰礼我到现在还没有备好,到时候若是没有寿礼,祖母总该伤心了,毕竟我是这相府嫡女!”她轻声道着,从白兰手中接过药碗,慢慢喝下。这样说就是与白兰听的,她要让她知道相府嫡女的份位不是麦念秋一个从烟柳乡抱回的戏子之女能比的,日后若要投靠她,自己也要掂量下分量。 虽是警告,可日后是该亲近丁香还是白兰,她早是了然于胸。 有人门外传话,“大小姐,念秋小姐过来了。” 听闻她的名字,麦念夏只觉浑身一颤,前世的断筋之痛,烙铁之疼,割舌之恨,仿佛在这一瞬间齐齐涌到了身上,浑身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着一般,燥疼难耐。眼中的恨意和痛感那样清晰凛冽,丁香与白兰不由心中一颤,有些悚然,他们从未见过麦念夏这副模样,这副似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面容。 她是要将人生吞活剥,那个人就是即将进门的麦念秋,她的前世仇人,真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她还未回神,麦念秋就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笑的如少五月刚开的牡丹,灿烂妖艳。看见她那双狭长凤眼,麦念夏手紧紧的抓住了被子,上面好看的鸳鸯戏水的花纹硬是被抓成一团皱巴巴的。 正文 第5章 又见仇人 她收敛了目光之中的犀利,转作平日里的平和含蓄,冲着走进内室的麦念秋说道:“姐姐怎么就这样进来了,我这命病没有好利索,若是过给你岂不是罪大恶极了?” 她轻轻一笑,眉间却有嘲讽之意,只是这时候的麦念秋怎么看的出来,她坐到麦念夏的床边,白兰和丁香赶紧让出位置分列两侧,要知道这念秋小姐和他们小姐可是至交呢。 要说起来,麦念秋还年长麦念夏两岁,当日她那艺妓生母扬州病逝,才有她母亲的好友揣了往昔宰相还未曾是宰相之时,路过扬州与她定情的信物上京。彼时麦念夏已经五岁,又是正配所生,理应是嫡女,府中众人终日里也大小姐大小姐喊的习惯了。麦念秋归回,因年纪不能喊二小姐,因位份又不能喊大小姐。众人只好当呼其名,喊之念秋小姐。时间一长,大家都这么喊了,倒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麦念秋心中怕早已埋下嫉妒的种子。 麦念秋敛裙而坐,手转身就覆上麦念夏的玉指,她秀眉紧蹙,双眸似水,如同沾了露珠一般,下一秒就要落泪出来。 “妹妹可要顾好自己的身体,姐姐别无所求只愿妹妹一世安康就行。” 听闻麦念秋此话,麦念夏不由得心头一阵痛恶,差点没有吐出。亏她彼时还当麦念秋是真心记挂,感动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现在想来,为何五月阳春季节,她没吹风没沾水就莫名其妙的着了风寒,现在忆起前世之事不由得细思极恐,怕是连这风寒之事都与麦念秋脱不了干系。原来从那么久之前她就已经开始在算计着自己了。 “姐姐之话,妹妹一定放在心上。风寒并无大碍,只是些轻微之症罢了,喝点药便能生龙活虎了。姐姐不必记挂。”她浅笑道着,胸口一阵瘙痒,忍不住遮鼻轻咳。 麦念秋见状皱眉,紧紧帮她抚着后背,痛声道着:“瞧瞧,瞧瞧,这样可如何参加老祖宗的寿宴呢,若是去不了那就是大罪过了。” 说着她接过白兰手中的药,舀了一小勺,在嘴边轻轻吹凉就要送进麦念夏口中。她方觉为何上一世,简单风寒却久病不愈,想必是她在自己的药中又动了手脚。于是目光警惕一瞥,揽手遮下,“姐姐是来这灌我药了吗?这药苦涩,姐姐来瞧我本是欢喜之事,岂能因为这药而坏了兴致。” 麦念夏顺手一推,麦念秋脸上一阵浅笑,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也就作罢。将药放在一侧,道:“一会儿你可千千万万要喝。” 麦念夏点了点头,遂问道:“姐姐此刻过来怕不仅仅是为了催我喝药吧,是有别的事情吗?” “怎么着,我来找你唠唠家常都不行吗?你要是这样说,我却真的有一事要说。”麦念秋嫣然一笑,又拉了拉她的手臂亲切无间。 麦念夏眸子瞬间就变的冰冷,此刻她恐怕是要开口说寿礼之事了。想前世那盆梅花将她害的这样惨,父亲将她禁足一个月,也因此失去了祖母的喜爱,她一个相府嫡女沦落到那样地步,不就是拜她所赐吗?难不成她还念想着重生归来的她也会重蹈覆辙吗?呵呵,麦念秋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所为何事?” 麦念秋眸中笑意更浓,“这几日你不是惹了风寒没法下床吗?前几日你还与我商量送副刺绣行不,不知道妹妹的刺绣做的如何了?” 她这一问麦念夏方才想起,当日里她是准备送一副刺绣《锦绣山河图》,她的刺绣工艺在京城也是数的上一二,当时预计在祖母诞辰前前两日便可完工。不曾想惹了风寒,平日里身体健壮的她这次却一病不起,因而误了工期。现在想来,呵,好一个麦念秋,这个算盘打的可真叫精细啊。 她心中已然有了主意,于是敛眉蹙起,故作忧心,“姐姐一说我方想起,我的那一副《锦绣山河图》还未曾完工,再过两日便是祖母寿辰,现如今就算是连夜赶工怕也来不及了。” 语罢她还轻叹一口气,面上焦急万分。 麦念秋巧笑嫣然,眸中似是在打趣着麦念夏的这幅揶揄样儿,可麦念夏却从她的眸中窥探出得意忘性的精光。她心中暗笑,呵,就且让你得意一会儿。 “妹妹莫急!”她轻轻按了下麦念夏的手,说道,“姐姐正好有一宝物,本来准备用作寿礼送与祖母。可想我在相府的地位,唯恐送了老祖母也不会多看两眼,倒不如给妹妹拿去算作锦上添花。老祖母一向欢喜你,这次正是你尽孝的好时机。” “梅花,这五月份的哪来的什么梅花,姐姐这是在说笑吧。” 正文 第6章 过往之计 麦念夏悄声道出心中疑问,要知道梅花是腊月之花,这个时令开放的定不是平常之物,单单靠她一个久居深宅的女子自然是找不来。不过即使不问她也知晓定是那柳姨娘从中作祟,她们两人应当从早就想置她于死地。 “京城自然是没有,是姨娘当初在扬州时认识的一名花匠,他便是有这种能在夏季令冬季的时令花开的本领。这不,姨娘弄来一盆,本要让我送与祖母,我左右想了想,妹妹应该更需要,于是便搬来了。”麦念秋笑意盈盈的说道 呵,果然如此,你依旧是要算计我。只是麦念秋啊麦念秋,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现如今的我再也不是从前任你摆布的榆木脑袋,我是喋血而生的死人,是要来向你寻仇的血海仇人! “哎呀,那真是谢谢姐姐了。我正发愁呢!”麦念夏急急抓住麦念秋的手感激涕零,眸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冷箭一样淋漓的光芒。 丫鬟们搬来那有一人高的梅树,上面的梅花如同一片粉海,美不胜收。若不是想到她因这盆梅花得到的惩罚,想必她喜爱这盆梅花的程度不会亚于哥哥送的那一盆海棠吧,只是现在那盆梅花在她看来更像美人毒药,害人呐! 待麦念秋走后,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将白兰支了出去,事到如今她已然明了,白兰早就背叛了她,原来从这个时候起她就已经是麦念秋的人了,要不然她一个相府嫡女的药怎么会无缘无故被人下了毒,无缘无故小小风寒久病不愈。呵,她不知道现在地位低下的麦念秋到底给了她什么好处,能让她背叛从小侍奉在其身边一起长大的人。 上一世她尝尽了背叛,尝尽了狠痛,这一世便不得不步步为营,谨小慎微。每走一步都要朝顾身后身前,只要走错一步,说不定等着她的就是地狱! 不,她还不能去地狱,大仇尚未得报,她怎么能,怎么能 她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眸中闪烁着凶狠之光。丁香走进她没由来的毛骨悚然,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大小姐,您您这是怎么了?” 她回神,看丁香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连忙敛了神情,又想起前世之事,便觉对丁香分外亲切。她伸手示意丁香坐在床头,轻轻抚摸了下她的头,现在她在偌大的相府之中便只能依靠她一人了。至于大哥麦常春,还有小妹麦念冬,她实在不愿将他们扯入纷争之中。那些沾满鲜血的恶人之事就由她做吧,只要这一世能够守住心头之人,手刃几人过上刀尖舔血的日子又有何妨? 这般响着门外便又有了声响,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内室房门又被推动。 “大姐,大姐” 麦念夏心头一颤,泪光闪现,这样熟悉的声音,她仿佛多年未闻,念冬也多年没在她面前耍猴了! “你慢一点儿,这样着急当心摔跤留疤!”闻声她也顺着回应。只见门口直冲进来一个少女,蛾眉施黛,樱桃小口,眸似黑珍珠,光洁的小脑门汗珠正顺着脸颊滑落。 麦念夏从枕头下掏出手帕,丁香也识相的让出空隙。她纤纤玉指捏着手帕替她拂去额间汗珠,“都这样大了,再过两年就到了许配夫家的年纪,再这般胡闹可如何是好?” 她嗔笑的望着还在喘着粗气的念冬,动作轻柔,曾经不甚珍惜,亲近麦念秋竟然甚于自己的胞妹,现在想来当真是糊涂不堪啊! “哎呀,姐姐,你怎么还在床上卧着。祖母大寿,父亲请了戏班子过来耍,外面可热闹了,快些起来陪我去听戏嘛!”念冬拉着她的手撒着娇。 丁香觉得自家小姐身体还不利索,看二小姐如此这般,便想上前阻挠,麦念夏一个眼神她又止步颔首。她这风寒找到了原因,想必即使不再服药也将痊愈,此刻陪念冬出去也好散散心。 “好~姐姐换身衣服便随你出去,你且去外室等会儿。” 念冬听闻这话儿,欣喜极了,连蹦带跳的跑到外室。丁香看着眼睛都快化成糖的麦念夏,还是有些为她身体担忧,为她更衣间隙忍不住说道:“虽现在正值五月天儿好,但最近总是不断南风,小姐若是再重了病,这让奴婢如何向相爷交代啊。” 她整了整腰间的丝绦,回眸一笑,“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对了,前几日的衣裳还有些没洗,你让白兰送去洗下。晚上你去膳房盯一下我的药,晚些我便回来喝。” “大小姐”丁香垂下眸子,“奴婢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麦念夏先是诧异,而后蛾眉舒展,她这是以为自己在故意支开她吗? 一只手轻轻覆到她的肩头,缓声说道:“因为我信你啊,药不是旁物,我已服了多些日子,至今未曾见效,不知是熬药的婆子不仔细还是怎么着,你且替我去盯一下吧。” 丁香听闻这话,顿时愁云全消,匆匆行礼便走出内室去往膳房。正堂传来声响,“大姐,你到底好了没有啊。再晚就赶不上趟了!” 麦念夏唇边微笑,又整了整裙摆方对外而言,“来啦,来啦。” 正文 第7章 久别重逢 出门时已是天色近晚,相府上下张灯结彩,时不时更有鞭炮声入耳。麦念夏携念冬两人顺着廊间往前走,两侧每隔五步挂一朱红灯笼,上面均写一个“寿”字。不远处,二房三房家几位尚未及笄的公子哥正在玩耍。见念夏念冬二人走近,纷纷收了手中的玩具,齐身行礼:“见过大姐二姐。” 念冬正是爱玩年纪,也不顾那些弟弟们与她年纪的差距,硬是凑上去喊他们带她一起顽儿。念夏见状,佯装怒色:“念冬,可是你喊我出来陪你去听戏,怎么着?这还没走近祖母的春华园里,你就丢下我独自去玩?” 麦念冬讪讪一笑,将手中的玩意儿递给弟弟,然后转身乖乖走到麦念夏的身边,冲着那群皮孩子挥挥手,念夏也点头示意了一下,隧两人一同又向着麦家当家主母的春华园行去。 几近跟前,便听里里面温婉绵长的女声语调传出,念冬闻声大喜,拉着麦念夏就往前跑去,边跑边喊:“大姐快点随我去啊,这唱的正是那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我可爱听了。快点儿!” 两人奔走过廊台小榭,只冲春华园内而去。越近声越清晰,念冬不及前座,便忍不住踮起脚尖朝戏台上望去,还指点着向麦念夏讲解一番,她静静的听着,偶尔点头,四处寻着衡王长孙无极的身影。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今日春华园听戏,长孙无极和长孙清流也有来,只是被列为上宾,两人未曾搭话而已。如今重生归来,越早结识衡王,便越早能离复仇更紧一步,长孙清流和麦念秋的死期便越早到来,而长孙无极也可幸免于难。 她正四处张望,念冬又猛然一扯,两人以至台前前座,祖母坐在最中间,衡王及池王坐在左侧,父亲在祖母右侧,众人都望着台上的伶人言笑晏晏。 念冬扯着她来到父亲身边,朝老祖母轻轻一拜喊着寿比南山。老祖宗见了这两个丫头,心里头更是高兴万分,一瞧麦念夏惨白笑脸,忽而想到她近来惹了风寒,忍不住斥责道:“你这丫头,不是在院子里养病吗?这会儿跑出来干嘛,仔细再着了凉。” 念夏嫣然一笑,轻轻说道:“谢过祖母关心,念夏身子已无大碍,听念冬说您这院子里今儿热闹的很,便来赶下热闹。” 语罢,祖母点头示意,两人又冲着衡王与池王行了一番礼之后坐与父亲右侧,麦念夏时不时偏头张望,奈何中间隔着三四个人头,隐隐只能看见衡王头顶的牟,再不见其他。念冬被台上的故事情节打动,此时掩面而泣。她轻轻拉了下她的手臂,念冬止声。毕竟祖母大喜寿宴,落泪总归是不好。 念冬见状连忙止住,念夏又侧身问过父亲:“祖母寿宴,大哥会回来吗?” “常春驻守边境,此番怕是赶不上了。你有空便去看看你母亲,她听闻你最近生病着急的不行,奈何一双腿不好走路。哎”麦祈鸣轻叹一声,又言道:“有空多去坐坐,你母亲挺寂寞的。” 念夏敛裙应下,心中不由得不撼动,上一世自己早早嫁入王府,一年不省亲几次,次次被诸位婶婶叔父堵在前堂,连望上母亲两眼的机会都难有。既然重生,也就再多尽尽孝道吧。 “哎呦,老祖宗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啊。”念夏闻声望去,不知何时柳姨娘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她身穿荷叶绣花衣边还绣有七珍文的长裙,头上插了一对百鸟珠钗,年近三五也如少女般皮肤,只是出身不甚很好,因此不为府中人待见,只一张巧嘴哄得老祖宗甚是欢心,但终究碍于出身问题,至今没有给她府中打理的实权。她委身冲着两位王爷行了一礼又冲着祖母开始巧舌如簧。 再往她身后望去,麦念秋正含羞偷望着池王长孙清流。这一切都被麦念夏尽收眼底,想必从这时她就已经对池王动了心思,日后只要池王勾勾手指她都会为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一番寒暄过后,念夏和念冬让了位子,使柳姨娘挨着相爷麦祈鸣坐,而往右依次则是麦念夏麦念秋麦念冬。柳姨娘不知今日又擦了什么胭脂水粉,味道着实冲到不行。她刚一落身,麦念夏久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老祖宗皱眉,喊了一声念夏,她便赶紧起身,不详祖母委身行礼,也正躲了柳姨娘身上的那股香味。 “你且回去歇着吧,风寒尚未好利索,若是过给了两位王爷,可是我们相府能够担待的起?”祖母轻声说道,麦念夏敛裙行礼,应了一声便出了春华园,念冬也随着她走了出来。她一路走来,总觉得背后有一对凌厉的目光盯着自己,不似是衡王,却又不好回头望什么,只得疾步往前,丁香的药大约该熬好了,她回去喝些明日也许就能痊愈了。 “大姐,大姐。” 她回眸一看,念冬已经追了上来。 “你不是最爱七仙女与董永的故事了吗?怎么不在那听戏,跑出来作甚?”等到念冬跟上,两人便缓步前行,边走边说。 “你一出来,我便不想再坐,那麦念秋坐在那里真的是够烦人。也不知道姐姐为何愿意和她走的这样近。”念冬嘟囔着抱怨,言语之间还有些醋意。往时她不懂只觉得念冬小孩子气,现如今她已懂得骨肉血缘是天给的,任谁都夺不走这份感情,念冬这番也是在意自己。 “怎么着,念秋姐姐可是哪里惹到你了?”她嗔笑着问道。 “别提了,大姐你不知道你卧病这两天,她处处跑过去给祖母献殷勤,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打得什么主意。要我说啊她这也是在白费力气,再怎么做能抵得上大姐你在咱家嫡女的身份。她真以为野鸡进了凤凰窝就能成凤凰了,真是不自量力。”麦念冬说的慷慨,麦念夏听的心脆。 就算是相府嫡女又有何用,前世还不是被算计失了欢心,祖母嫌弃,父亲厌恶,母亲被自己连累,最终病死家中。可是这一世她绝对不能让这些再度上演! 她轻轻拍了拍念冬的肩头道:“小妹啊,这些话以后只许对我讲,切莫在别人面前说起,要知道有个词叫祸从口出!” 她眼神忧心,望着念冬的眸子越发纠结。念冬只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有些恍然。她轻叹一口气,又道:“你为祖母准备的寿礼为何物?” “寿礼?我没有准备啊。”念冬毫不在意的说道,麦念夏才回神,念冬未到成年,这些东西是不必备的,倒是自己,已然是知晓不能用麦念秋的那盆腊梅,可如今是要准备什么礼物呢。 她正踌躇着随念冬一同走着,忽闻一侧假山旁传来声响,“大小姐。” 她回眸望去,正在那里摇着折扇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费尽心机将她害的家破人亡的另一主谋—长孙清流。想当初他似是看上了自己相府嫡女的身份,几度欲抛枝妄图将她收入囊中,可她对他并无意,几番拒绝,他也罢了。 此时他至此,想必也是同样的意思,前世她拒绝得了,今生更要拒绝。因为他们两个人之间隔得不再是郎有情妾无意,而是相府上下数百条人命那血淋淋的现实。 “小女子见过池王殿下。”她屈身行礼,麦念冬也随着她行礼。 长孙清流眉角有笑,摇着折扇步上前来,“听老祖宗说,大小姐近日着了风寒,我幼时也跟在御医身边懂些医术,不如……” “小女子贱体,怎敢惊扰池王殿下,家中丫鬟已经熬了药,想着再喝几日便可痊愈。”不等长孙清流将话说完,她便先插了话堵住。尽管知晓自己此番行为很是不妥,有失闺秀风范。可一忆起前世之事,她便觉气血冲脑,无发直言以对。只愿早点逃离,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池王轻咳一声,“本王这话儿都未曾说完,就被大小姐一语塞回。你可是颇有以下犯上的嫌疑呀?” 闻言麦念夏双腿下跪,双手交叠置于额前行大礼道:“小女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王爷所言怕是要折煞了小女子,这才慌张……” “行了,大小姐快快轻起,且回去喝药吧。本是老祖宗寿辰之时,若是本王再惹了你病情加重岂不是我的错了?”长孙清流轻吐珠语,他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拒绝的如此痛快。 听闻这相府大小姐生性树德与人和善,与街头乞丐方能成为至交,没曾想自己竟撞了个头破血流。此刻脸上也有些不悦,摇扇一动,脚步便又迈向春华园了。 麦念夏起了身,望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为何今日追上来之人不是衡王?今世的缘分何时能到,复仇之事何时能成呢回想上一世种种,那两人一日不死,她一日不安。重生之时,复仇之心越发强烈,仿佛心中一团火苗蹭蹭蹭的往上冒着。 天际早无云卷云舒,一片墨色,倒是月亮亮的出奇。她被关于密室近两月时间,不见天日不见星月,此刻忍不住驻足长望,月色皎洁,映上小榭,恍若仙境。 “大姐,你怎么了?” 她轻叹一口气,眸子不曾从那月色上收回来,只轻言:“走吧!” 长孙清流这一来,倒是与她提了个醒。她方忆起前世这时京城中来了几位携了巨大蚌的波斯人,还扬言他们的蚌可以生出黑珍珠。往昔长孙清流借这话儿,约她一同前去看,她以身体之由拒绝。现在想来,祖母的礼物倒是有了着落。看来丁香又要往府外跑一趟了,至于白兰她要好好想个法子,将其打发出去,这样留在自己身边,恐生祸害啊。 对了,她还尚未去向母亲请安,虽说在这儿不过数日未见,可加上前世之事,也有五年之久不曾谋面。这般想着,她便加快了脚步,越过走廊,朝尽头的院子走去。 正文 第8章 探望 麦念夏留意起四周的仆人,越是靠近母亲的住处,人越是少。麦念夏心底自是慌张了不少,加快脚步来到了院子里。 本应热闹的地方现下看来已是死气沉沉,门口的两个婢女旁若无人般的闲聊着,好似没有见到麦念夏一般。 麦念夏本也无心理她们,但想到前世种种便下定决心好好教训她们。 上一世正因自己的迁就才使得他们如此放纵。 麦念夏走上前去,不由分说便给了她们二人几巴掌。 两个婢女木讷,不知何故盯着麦念夏:“小姐……你为何……” 啪。 麦念夏抬手又是一巴掌。 这几日的时间,麦念秋可真是好本事,连这些下人竟也一一收买了去,将“大小姐”的称呼换成了“小姐”不说,还将自己母亲身边的婢女偷偷换掉。若不好好整治还得了? “谁许你等在此闲聊的?今日府上忙的很,哪个不忙的停不下脚?念秋姐姐念你二人乖巧,命你等照顾夫人,你们倒好,竟如此松懈,独留夫人一人在房里,若是夫人渴了饿了如何是好!” “小姐,我们没有松懈……” “啪”又是一巴掌。 麦念夏冷眼盯着那婢女:“还敢狡辩!莫不是念秋姐姐授意你等如此对待夫人不成!” “不是,大…小姐她没有…奴婢知错。”两个婢女连忙行礼。 这一切的确是麦念秋授意,可如今,借她们十个胆也不敢说出。此时的麦念夏自是明白的。 “即是知错,还不赶紧给夫人准备饭食去!” 说着,麦念夏便去推门,这时一婢女上前:“大小姐,不可……” “怎么?难道我想见自己的母亲还要你等许可?” “不不不,只是大小姐风寒刚愈,若……” “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们插嘴的?还不下去!” 见麦念夏如此强势,与往常判若两人,加之方才挨了几巴掌,两人自然不敢多说,便一人前去准备饭食,一人留在门口观察麦念夏的举动,也好有个交代。 麦念夏推开木门时,床上的女人正侧身躺着,瘦得几乎皮包骨的手指够向不远处的茶杯,眼眸里含着晶莹的液体。 麦念夏看在眼里,她怎能不心疼? 她的母亲一直温柔贤惠,从不争抢,却被害的长卧床榻,最终还被陷害至死…… 她已不想想下去,赶忙来到桌前,准备倒水,一模桌上的茶具竟是空的。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那两个婢女是派来折磨自己的母亲的。上一世,自己多次想来母亲房里,可麦念秋时时以多重原因阻拦,直到母亲病重…… “来人!” 闻声,那婢女连忙冲了进来:“大小姐……” 麦念夏表情冰冷,提着空荡荡的水壶扔给了那婢女,一副气急了的面庞:“还不赶紧去沏茶!莫不是不想在这里待了!?” 这下,那婢女慌了,拿起水壶连连回应后冲了出去,由于走的太过匆忙,被门槛一拦直接一个狗吃屎状,她也顾不得疼痛,爬起身来便离开了,待看不到婢女身影,麦念夏才收起了那严肃神情,走到她的母亲萧芝兰身边。 还未待麦念夏说些什么,萧芝兰便开口:“念夏……你……你怎么来这种地方?,你体内的风寒可还未痊愈?” “自是差不多了,倒是母亲。”麦念夏心疼的抚上母亲的双手,眼眶不知也湿润了多少,“怎的任由这帮无礼的婢女乱来!?” 只见萧芝兰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嘴唇轻动几下后却又合上。 “母亲,我带你离开这里。”麦念夏心里一紧,自己的母亲明明是正室却被丢在这如此偏僻之处,还要受婢女的欺负,她怎可能忍受得了? “去哪?” “去你该去的地方!这些年,柳姨娘也该把属于你的地方还给你了!”麦念夏狠狠道,那透彻的眸子里闪过的光芒使人背后一凉。 萧芝兰慌了,她自知自己病情,更何况她也不喜欢这些争抢:“算了吧,念夏。我在这儿挺好的,免得……” “母亲,你……” “哎呀,妹妹怎的来此处了?你的身子不好,大娘这边湿气太重,若是……”向着声音传来处望去,只见麦念秋正摇着那细腰款款走来。 果然,一切都变了,前世,这麦念秋应与长孙清流勾搭才是,怎么……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出一口恶气! “哦?看来姐姐真的很关心妹妹啊!”麦念夏冷冷一笑。 “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姐姐当然关心你了。”麦念秋察觉麦念夏有些不对劲,慌忙挂起笑脸:“我知道,妹妹担心大娘,但这种事交给姐姐便是了,任何事,姐姐都可处理……” 麦念夏轻轻将萧芝兰扶起,一边为萧芝兰锤肩,一边漫不经心道:“即是如此,那妹妹正有一事想请姐姐帮忙。” 麦念秋一愣,显然不知麦念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妹妹有何事直说便是,何必如此客气呢!” “既是姐姐觉得此处湿气重,那请姐姐将住处让给我母亲吧!”麦念夏直言不讳:“虽说姐姐住处不比姨娘处,但也算通光,我想母亲住过去,病情一定很快好转的。” “这……”麦念秋打量着麦念夏,显然,麦念夏的这一举动着实给了麦念秋当头一棒。 “怎么?姐姐舍不得?”麦念夏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早知如此,何必说那些大话呢!” “不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麦念秋连忙解释:“我只怕大娘住的不习惯,若使得大娘病情加重,我可就……” 麦念夏丝毫没有给麦念秋解释的意思:“姐姐多虑了,姐姐住处是姨娘亲自挑选,采光是最好的,对了,姐姐送我的梅花来了我住处就有些蔫儿呢!想必是我那儿光不好吧。” 麦念秋一阵尴尬,突然提到梅花,她心里一阵没底,毕竟其中厉害她还是清楚的。若麦念夏将采光不好为由把梅花拿到自己住处,等出了问题,自己必然也会扯上关系,住哪儿都一样,可若得罪了老祖宗…… 不,绝对不行! “这……我那儿采光是不错,既然妹妹觉得对大娘身体有好处,那便让大娘搬过去就是了。”麦念秋连连道,她的眼球快速转动,她自然忍不下这口气去。 麦念夏勾唇一笑:“那妹妹在此谢过姐姐了。”这住处只是第一步,麦念秋,你欠我的,我要一一讨回!“来人,赶紧为夫人收拾东西!”麦念夏转而望向门外,冷呵道。 “妹妹先别急,姐姐这儿还有一点事想与妹妹商量……”麦念秋上前拉住麦念夏。 麦念夏一副一无所知状,心里却早已清楚一切:“哦?姐姐何事?说便是了。” 正文 第9章 面具亲密接触 麦念秋眼眸不停地转了几下,在那流转中透露出一丝恨意,她虽努力克制并转瞬即逝,却依旧被麦念夏完全捕捉到。 “妹妹,今日见你气色不错,待大娘搬完住处,陪姐姐出去逛逛如何?这上元节将至,街上好生热闹的……” 麦念秋一张口,麦念夏便已知晓她的意思。 上一世,麦念秋也曾换过住处,那时,她也是约自己出去,随即派下人将她东西搬到柴房,同时派人前去父亲处,告知此事,使得麦祁鸣认为是自己故意为难麦念秋,后自己被训斥…… “哦,对了,祖母寿辰将至,咱们还可再买些小玩意助兴!妹妹意下如何?” 好一个麦念秋,虽时间不同,却又是拿祖母压自己!若是自己不肯,被下人听了去,还会落得个不关心祖母的坏名声,而她麦念秋则理所应当的获得好孙女的称呼! “好是好,不过姐姐把住处让给了我母亲,姐姐岂不没了住处?”麦念夏浅浅一笑。 “这……”麦念秋一时无措。 “这样好了,柳姨娘旁有一间屋子还空着,那边不仅采光好,还离着爹爹处比较近,也好方便姐姐去给爹爹请安。” 柳姨娘旁边的房间确实空着,虽离着麦祁鸣处近了,但要想去老祖宗那边则必须经过麦念夏处方得到达。 若是搬了过去,今后,麦念秋想去讨好祖母可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麦念秋自然想到了此处,她快速上前,握起麦念夏的手:“妹妹可真是心疼姐姐,不过这如此好的住处,姐姐怎能住的?不如这样吧,你我先去逛逛,等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显然,麦念秋这是在拖延时间。 “也好。”麦念夏点点头,转身对其中的一婢女道:“把丁香叫来。” “是。”那婢女自然不敢怠慢,慌忙去了麦念夏处找到了丁香。 这边,有了方才的教训,几个婢女小厮倒是不敢怠慢,很快,便为萧芝兰搬好了住处。 麦念秋处本就十分干净,只是想到麦念秋对自己做过的种种,麦念夏便心生厌恶,遂命婢女将麦念秋处打扫几遍后才让萧芝兰过去。 安顿好了萧芝兰,丁香便已来到了麦念夏身边。 “妹妹,如今已无重要事,咱们还是赶紧去逛的好,否则天凉了,使你再受了风寒,姐姐可是吃罪不起的。” 麦念夏浅浅一笑,转头盯着丁香:“丁香,你先派人将柳姨娘隔壁的房间以及老爷书房旁的房间打扫干净,待我和姐姐回来便要姐姐亲自选择去,切记,绝不可怠慢。” 明明这麦念秋身份比麦念夏低了许多,却要将她安排到麦祁鸣旁,丁香心里自是不满,可麦念夏既然吩咐了,她也不好顶嘴,只得应下便要离开。 “姐姐可曾满意?” 麦念秋想要制止却无奈想不出好的主意,只得暂时如此:“妹妹费心了,姐姐满意!那咱们……” 麦念夏做的如此天衣无缝,就算麦念秋想找茬却也找不得。 “既然姐姐如此想逛街,妹妹陪姐姐便是了。”麦念夏平淡道。 而正因麦念夏的这句话,麦念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毕竟周围还有许多丫鬟。 原先,麦念秋本准备将麦念夏约出去,趁机给她教训,就算不能伤她太多,让她无法参加祖母的寿辰还是必须的。到时麦祁鸣追究起来,麦念秋大可将责任推给麦念夏,那时她再撒撒娇,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可如今,麦念夏却如此果决的在众人面前说是陪自己,若她真的出了问题,责任可就难以推脱掉了。 麦念秋想反悔,可话已说出口又怎得收的回? 无奈,她只得硬着头皮陪麦念夏上了街。 上元节将近,街上稀奇玩意多了很多,各种杂技表演应有尽有。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面具摊前,桌上的面具各种各样,猪八戒,孙大圣以及各种花旦使人眼光缭乱。 原本,麦念秋觉得没有合适理由整治麦念夏,准备稍逛一会儿便回去的,可在她抬眼时,恰好瞥见不远处的楼台上站着一俊俏男子。 那男子一身白衣,眉如春山,目若星辰,薄唇挺鼻,眉眼宽阔,是为皇家之卓越风姿,只一眼,便令所有女子倾心。 一时间,麦念秋看的出了神,可仔细观察时,却发现那男子着实熟悉,她总觉得此人在哪儿见过…… 他不正是长孙无极吗!? 再仔细看时,见他的目光也是向着这边看来,可他看的却不是自己,而是…… 突然,长孙无极嘴角微微一翘,便从楼台上走下,向着麦念夏这方向走来。 麦念秋的目光瞥向麦念夏,此时的麦念夏正向着远处的听心湖看去,思绪万千,一时间忽略了一旁的麦念秋。 麦念秋牙齿狠狠地咬住嘴唇,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麦念夏转!同样是宰相之女,差别为何如此之大!她不甘心,她定要夺回这一切。 还好,麦念夏没有发现长孙无极她还有时间。 麦念秋快速思考,想着办法,她一定不能让麦念夏与长孙无极接触! 不经意间,麦念秋便看到了这一小面具摊,她灵机一动,拉住麦念夏的胳膊:“妹妹,你看这面具如何?” 经历了上一世之事,麦念夏自然不会被这小玩意儿吸引,可麦念秋自是不知。麦念夏抬眸看了麦念秋一眼,虽不知麦念秋意在何处,但知绝无好事。 “还好。”麦念夏浅笑,无喜无嫌道。 麦念秋随手拿起一孙大圣的面具拿到麦念夏面前:“妹妹,这孙大圣面具真是可爱,想必妹妹戴上一定可让祖母高兴!” 说着,麦念秋便将孙大圣的面具向着麦念夏脸上戴去。 因上一世之事,麦念夏不止一点的讨厌麦念秋,她都不想与她说话,更何况还是如此亲密的接触呢! 麦念夏下意识退后,躲开麦念秋的手。 “妹妹,来,快戴上让姐姐看看如何!” 麦念秋向着不远处看去,长孙无极已离着此处不远了…… 正文 第10章 耍猴 麦念夏虽厌恶麦念秋,但也不好直接表现,毕竟她还要陪她继续演戏。既然麦念秋想玩,那陪她便是了。 “姐姐为何一定要让妹妹戴这东西?面具戴上岂不遮住了原来的面容?我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何必靠这面具去讨好祖母呢?”麦念夏笑着拿开了麦念秋迎上来的手。 听完,麦念秋一阵心虚,她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为何。长孙无极已离着此处越来越近了,若他二人见了面,恐怕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行,一定要拖住他们见面的时间,趁机…… 想到此处,麦念秋尴尬一笑:“妹妹这是哪里的话,姐姐只是想让妹妹讨得祖母欢心而已,并无讥讽妹妹的意思,更何况,这孙大圣厉害的很,姐姐希望妹妹可以如孙大圣一般……” “哦?孙大圣有七十二般变化,他变脸的本事我可学不来。”麦念夏毫无顾忌,直接反击,丝毫没有给麦念秋留面子的意思。 今日这麦念夏果然不同,不可继续与她在此纠缠,长孙无极快到了,还是赶紧带她离开的好。 “既然妹妹不喜欢,咱们就离开吧。”麦念秋笑了笑。 这麦念秋究竟怎么回事?方才一直让自己戴面具,现在又让自己赶紧离开,莫非此处有什么人? 想到此处,沐嫣然嘴角一勾:“哎,姐姐,其实这面具着实不错,不如姐姐戴上试试吧?” 说着,麦念夏接过麦念秋手中的面具。 麦念秋自然不想继续待下去,再待下去长孙无极可就要来到了……咦?长孙无极呢?为何这短短的时间,他就不见踪影了呢? 麦念秋诧异,不过这也不错,最起码不用赶紧逃离了。 既然长孙无极不在了,那戴不戴面具便无所谓了。 “好,姐姐戴。”说着,麦念秋便将面具戴上,就在这时,她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麦念夏趁麦念秋戴着面具的时候向着周围看了看,准备找出周围隐藏的人儿。可找了许久依旧一无所获。 麦念秋见麦念夏没有回应,将面具摘下:“妹妹,方才姐姐戴着不错吧?要不咱们一人买一个然后……” 麦念秋本想忽悠麦念夏将面具买下,然后想办法让她在祖母生日当天表演,若众人见宰相嫡女戴着面具舞来舞去,那场面定然让人笑破肚皮…… 麦念夏打断麦念秋的话,连连回应:“不错,这孙大圣的面具可真是适合姐姐,想必祖母一定喜欢,姐姐还是戴着吧。” “妹妹……” “老板,这面具怎么卖?” “两个铜板。” “给你。”说着,麦念夏便掏出银子给了老板:“姐姐,你赶紧戴上吧,我都已经买了,若姐姐不戴可毁了妹妹的一片心意了。” 未等麦念秋回应,麦念夏便帮着麦念秋戴上,拉着她向着他出闲逛着。 待麦念夏离开,面具摊后的那白色身影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麦念夏与麦念秋在街上又逛了一会儿,待二人觉得累了才回到宰相府。 到了宰相府前,麦念秋本想将面具摘下,麦念夏却制止住了她:“姐姐既然如此喜欢这面具便戴着回去吧。” “这……这怎么好,戴着这东西到处乱跑,若是被府里的人看到……”麦念秋自然不肯,如此一来,众人还不把她当猴看? “嗯?姐姐不说这面具可爱吗?又何必去管别人目光?” “可是……” “姐姐不还说祖母生日当天让妹妹戴这面具给祖母祝寿的嘛,姐姐连戴着面具进府都不肯,难不成姐姐是想在祖母生日当天看妹妹出丑?” 麦念夏盯着麦念秋说到。 麦念秋确实这个意思,但却不能如此说出,她连忙解释道:“不,姐姐怎会如此?我……” “即是如此,那咱们就进去吧。”说着,麦念夏便拉着麦念秋推门走了进去。 麦念秋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 此时,夜色已渐渐降临,晚餐时间快到了,下人们正来来往往的忙碌着,见麦念夏回来,连忙上前行礼。 麦念秋则一直掩面,生怕别人知道她是谁。 麦念夏自是看出来的,她笑了笑,拉住麦念秋:“姐姐,你这面具真的很漂亮,赶紧让大家见识一下吧!也好在祖母生日当天逗得她老人家高兴。” 麦念秋自是不肯,她躲闪着,而麦念夏自然不会放过她。 拉扯中,麦念秋摔倒在地,一旁围观的下人不觉笑了起来。 见众人已然见识到麦念秋的出丑,麦念夏也是见好就收,毕竟好戏还在后面。 麦念夏连忙将麦念秋扶起来:“哎呀,姐姐,你怎么样?方才姐姐的表演真的好!若是后日祖母见了定然高兴!” “我没事。”麦念秋不高兴的说着:“若是妹妹没事,我就先回房了。” 目的达到,麦念夏也不想与麦念秋过多纠缠,寒暄几句后,麦念秋便灰溜溜的逃走了。 可这念秋小姐扮孙大圣的说法却不胫而走,在府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麦念秋走到她原来住处时却想起此处已被萧芝兰占了,方才出了如此大丑,她也不好再去找他人,愤怒将面具丢掉,只得去了柳姨娘隔壁。 麦念夏,就让你得意几日!过了后日,看你如何嚣张的起来! 今日,麦念夏也着实累了,回到住处,很快便睡下了,毕竟她还要去为祖母寻找生日礼物。 第二日一大早,麦念夏便早早起床,换上男儿装束,准备出门时,丁香恰好过来,见她模样,不觉一阵疑惑:“大小姐,你这是……” 麦念夏连忙捂住丁香的嘴巴:“嘘,我要出去,别声张。” 丁香点点头,麦念夏这才松手。 “大小姐要出去,出去便是,为何还要这般打扮?”丁香问道。 波斯商人前去之地,若以女儿身份前去诸多不便,麦念夏自然不想多惹麻烦,只得打扮成男儿。 但这些,她也没时间与丁香过多解释,即是解释了,这丫头也不一定懂:“没什么,我就出去一下,你在此等我便是。” “可……大小姐,你一人出去,万一出了事情怎么办?还是带着丁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