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6章 羊头狗肉   清晨,一缕金色的阳光射在对面山坡上的楼房上,德志透过半卷的窗帘看得真切。小书亚还在睡,德志妻子也睡着,德志轻轻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披着衣服,读了一会儿《圣经》,然后开始看专业书。   昨晚读书心不在焉,是因为有妻子在旁边诱惑,还有外面芭比旁若无人地走路、看电视、洗澡、吹头发等一系列动作,让德志无法安心读书。今天早上,芭比在睡梦中,德志妻子也在熟睡,两个女人都没对德志造成任何影响,只是德志看着书,底下的“小弟弟”却不争气地直翘。   德志知道这是尿憋的,还没上厕所呢。德志就进了厕所,坐在大便器上,心想,早晨无论如何不能做,余哥和尹懋起得早,起来之后,不干别的,就是先把电视机打开,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能是为了报复芭比昨天深夜的所为,也可能是为了叫醒芭比,马上要做礼拜,不能睡得太死,影响大家,拖慢步骤,延长聚会时间。   果然,尹懋的阴谋得逞,他的方法凑效了,芭比起床。德志弄完这一切,即早晨的“三部曲”,然后去桥头买“脚片馍”,也就是烧饼。   有的烧饼里面夹的有肉,香,好吃!有的没夹肉,或者是甜的,或者是咸的,德志知道他妻子喜欢吃稍微咸点的,孩子喜欢吃带点肉的,德志本人随便,咸甜都适应。买了烧饼,打道回府,想必他们已经都起床了。   回到楼上,小书亚和德志妻子都已经起床,并且都已经洗漱完毕,德志说:“早点,然后再下点面条好吧?”   “好啊!他们呢?”德志妻子问。   “可能到街上吃去了。早晨没有人做饭,都是自己解决。我们是因为有家庭在这,自己动手做,再买点馍馍吃,要好得多呢。”德志说。   “是的。老公,他们都走了,真好!如果这房子就住我们一家人,就没那么多事了啊!”德志妻子说。   “是的。这是领导的意思,住在一起热闹。另外,可以看到他们身上的好行为,来感动你,让你早日接受福音,来到主面前。”德志说。   “算了,算了,别说了。不来还好一些,来了看到了真实的他们,我不仅不会相信你们的信仰,更不会接受福音,别提到主面前来了。”德志妻子说。   “那就算了,那是领导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们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真是的, 干嘛这样安排呢?还不如多给点工资,自己在外头租房,远远地看他们,距离产生美,反而要好得多,你说是吧?”德志说。   “老公,不是说假话,我真的很看不惯他们,都是虚伪的家伙。”   “算了,你不会跟他们永远在一起。他们虚伪,是因为大环境使他们不得不这样做,否则生存不下去。我还不是虚伪吗?只不过,我尽量做到真实些,特别是在家人面前。信仰不是勉强的事,你不信,你有自己的主见和选择,我不怪你。只要我们一家好好地过就行了,别为一些小事弄得大家不开心。”德志说。   “你说的是。老公,我还想要,来一盘好吗?”   “真是一个好色之徒。我要到办公室了,再说,当着孩子的面做合适吗?”   “孩子懂个屁,又不是没有当着孩子的面做过。真是,现在来给我装清高了。昨晚怎么不装啊?”   德志笑了,说:“好吧!晚上再好好补偿你。白天的确有些事,我走了啊!”   “好吧,记得你刚才说的话。今晚上弄我啊。明天一下乡,又是两周,真受不了。”德志妻子说。德志看着他妻子到厨房煮面条去了,就和书亚玩。幸亏一早一晚已经阅读过了,就完成了今天的阅读任务,书亚早晨醒来,这个玩的时间就要给他,免得一下乡,想抱抱书亚、亲亲他都不能。   德志吃完饭,直接到办公室,他们都在那里了。   德志坐在大办公桌前,本来是给芭比准备,因她有巨大的靠山,所以办公桌一定要大气,谁知道,她不要,她要的就是可以上网。坐在大办公桌前,网线的长度不够,不知道是谁安装的宽带,真见鬼了,就差那么一截儿,如果不差,坐在大办公桌前,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尊贵和荣耀。因着宽带线不够长,芭比不得不放下架子,老老实实抢了德志以前坐的办公桌椅,也就是横在尹懋、余哥办公桌当头的那套桌椅,归给芭比使用。   不是因为礼拜天,不是因为开会,办公室里的四个人不会凑齐的。总有不愿来的,因电脑只有一部,只供一个人使用,另外的人则在旁边玩。因办公室不大,人在里面,显得有些拥挤,也不好看。   尹懋大概没有坐过办公室,他和余哥的身份就是农民,任何朝代,农民都是最苦的,到现在一点都没有改变。因此,要迫切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拥有办公室和办公桌,也像干部那样,人模狗样的,坐在那里,一杯茶,一支烟,一张报纸翻来覆去看半天。到月底了,工资拿来,岂不惬意?这样的生活谁都渴望过。但是,徒有其表,有了借来的办公室,却摆了各式各样的办公桌,一看,就是杂牌军,属于被招安的,根本没有独立的编制,还是局外人,不在体制内,仍是农民的身份。   德志一点都不羡慕那些所谓的干部,那些体制内的人,其实,人不求人一般高,何必要办公室,何必要办公桌呢?有了那个,不是体制内的,看人间享福,自己受罪,心里会好受吗?   德志好歹来自国有大企业,他父亲好歹也属于中央组织部的人,但是,有这些,还不是拖欠工资,还不是过着不如意的生活,到了最后,总是一场空。人的生命有限,不必要为了面子活得太累,何不趁着好时光,多做点有益的事呢?   尹懋的意思,需要一个名分,好在人前炫耀,怎么说,也让人觉得这些年混得不错,好歹坐了办公室。哪怕没有工资,没有福利,也无所谓,面子挣够了,名声有了,比吃饱穿暖都还重要。   礼拜开始,德志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余哥、芭比不爱喝茶,尹懋还行,为了像模像样地品茶看报,像个公务员,尹懋和余哥背着德志去买了四个茶杯,看起来像是青花瓷,实际上是超市里卖的中档货,德志分了一套,用着陶瓷的杯子,参加聚会,更有一番风味。   最过细的是德志,这青花瓷的杯子,本来都有盖子,先报废的,是余哥,从此他的茶杯没了盖子,不愁水烫嘴了;然后是芭比,这个不喝茶的姑娘,竟然和茶杯盖子有仇,终于将盖子打碎,报了仇雪了恨,痛快!倒数第二是尹懋,还以为他能保守盖子,谁知盖子还是难逃厄运,轮到德志,德志不知道在慌什么,盖子从此和坚硬的水磨石地板做了亲密接触,然后青花瓷的盖子香消玉殒。   礼拜由尹懋主持。讲道的是余哥,两位老传道员,在乡村里,面对老人们,讲道开始是赶鸭子上架,因的确没有人才了,老人们读《圣经》都困难,更别提讲道了。他们年轻点,眼睛好,又是弟兄,无论如何,都能得到他们的欢迎。因此上,余哥准备了很多的讲章,都是过去常常讲的,此时要用,随手拈来,马上就用上了。   最后祷告,是由德志来进行。因德志心里老是怀着对他们的不满,心里充满了埋怨,虽勉强答应下来,但祷告却不是来自内心,只是流于形式,应付一下完事。   德志清楚,从心里没有饶恕弟兄姐妹,要在表面上装作没事人,是非常困难的。德志在祷告的时候,虽然求上帝来饶恕,实际上心里根本没有饶恕弟兄。德志苍白无力的祷告结束,还是没有想到什么好方法来饶恕弟兄。如果作为外邦人,德志也就算了,但是,他还是基督徒,虽挂了个名,但内心里却根本不是。   聚会结束,芭比第一件事就是要上网,继续聊天,余哥不干了,说:“从昨天到今天,你们都玩了电脑了,我碰都没碰过一次,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是啊!芭比,你没日没夜地玩,也该休息休息了,小心眼睛,弄近视了我们没法向你姨妈交代啊!”尹懋说。   “算了吧,要玩电脑,就直说,少来那一套,假惺惺的,干嘛呀?”   “我让给你不就行了。马上就中午了,记得买菜做饭,我是绝对不会买菜的,更不会做饭,记住!要投诉,就直接找我姨妈。随时等候。”   芭比使劲推开办公椅,椅子腿在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声音,德志心里阵阵发凉。   然后,芭比气呼呼地离开了办公室,又去逛街了。   德志看芭比走了,他留在办公室看余哥上网,也没必要,于是告辞,说是去移动营业厅看看手机。   尹懋说:“等等,我也去。”   然后,德志、尹懋离开办公室,余哥一个人在办公室。刚走没多远,余哥喊道:“慢点,慢点,我不会打字啊!”   德志、尹懋只好返回,看到余哥一脸的无奈相,真是叫人哭笑不得,德志心想,你不会打字,充什么能啊?   “不会打字啊,那你跟芭比抢什么电脑?”尹懋问。   “我们不是都可以玩吗?为啥只给她一人玩?这电脑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公家的!”余哥说。   “你不会打,拿了电脑没用,把芭比得罪了,恐怕大姨妈暗地里要给你使绊子,你要小心。除非,你有充分的理由。”   “什么理由?”   “会打字。”   “那我现在开始学,来得及吗?”   “要在下次开会前就学会,否则就被芭比抓住了把柄,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好,两个星期之内保证学会。”   “啥?”   “离下次开会还有两个星期。”尹懋一边说着,一边喝了一口茶,慢慢地接着说:“你一定要在这两个星期之内把电脑学会,起码要懂得怎样打字,并能在人前不慌不忙。” 正文 第001章 幸福之旅   姚德志说:“从来不懂爱情是什么,总觉得结婚是一次新的试炼,没有苦尽甘来,反而对结束单身生活,总有些不习惯。对于貌美如花的女人,总忍不住多看两眼,谁让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呢?她们既然投资了,总要有所值,有所回报不是?那么,吸引了男人的眼球就是女人的成功,男人关注漂亮女人也就不为过了。”   这是姚德志对他的好朋友——我——本文作者说的。   我知道姚德志很不得志,这些年一直过得比较艰难,在人们心目中,他是一个失败者。在律师事务所做过,但他不是律师;结婚后蜜月期未满,被迫去上班;生孩子后,孩子没满月,被迫去上班;弟弟结婚,不敢请假回家参加弟弟的婚礼,总担心领导不批,或者另眼相看,结果弟弟见了他就像见到了仇人。   德志在国有企业干过,但遇到企业改制,把他改下来了,拿了一丁点算断的补偿金,后来又被巧立名目被要回去了,说是补交房款,钱还没捂热,放银行刚存了死期,就又变成活期了,但不办不行,人家都办,自己不办怎么行?心里不甘,找政府,找省里,找市里,像球一样被踢,还是束手投降,保不住这点血汗钱。   后来,到了慈善机构,谁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没有说理的地方,于是找到我,记述一下他的故事,这也是一个生活的万花筒,看看官从中能看到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相信都有收获。   当央视记者问到德志:“你幸福吗?”   “我可以骂人吗?”   “莫言!”   “算了。”   言归正传,下面我把德志的故事整理了一下,发表于此,算是满足这位仁兄的好奇心,看看文字能反映出他怎样的影子,算是对他是个安慰,也许是对看官的安慰,在安慰他人的同时,没准也会安慰一下作者的拔凉拔凉的心呢!   话说德志的妻子带着孩子到了巴东,去看看她老公工作的地方,虽说德志没变心,他妻子也不是秦香莲,但见了面,还是忍不住天天黏在一起,不想分开。这不,到了晚上,看有什么事情发生......   孩子睡熟后,德志忍不住,抱着妻子又想做一次,这段时间确实憋得难受,可惜,他妻子不愿意了。   德志说:“你不想要吗?”   她说:“我想要,可是床不行,我担心它受不了,会垮掉的。”   原来德志妻子对床的要求比较高,不容许它发出响声,免得楼下的人听见。但是,德志是很不愿意为这个浪费时间的,他在瞌睡的时候,无论在什么地方,睡什么样的床,他都不挑三拣四的,随方就圆,都是可以的。   他妻子这么要求,也是她个人的喜好,毕竟男女有别,不想在这个方面有太多的争执,他说:“好吧,我们重新把床支一下吧。”   领导对前线同事,在各方面都严格要求,近于苛刻,但是对自己,还是比较放松的。谁叫人家是领导呢?比如这床,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一般来说,都是板凳之上,加个床板,就是一个床。领导却不是,睡软床。   德志知道要想成为名符其实的读书人,留恋床是没出息的,对生活太过苛刻,关注生活中的小事或者细节,就会影响对知识的追求上,就不可能花太多的精力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妻子不是读书人,她就在意生活的细节,床吱吱响,就是不行,影响情趣,不如不做。   德志向妻子妥协后,俩人开始寻找床板发出声音的原因,找到空隙处,德志的妻子找来硬纸壳子,将其折叠后,插入缝隙处,一个一个地找,最后躺上床去,再试试效果,有声音的话,再找,直到不发出声音为止。然后,俩人上了床,但是,都累得没多少力气了,德志上到她妻子身上,没用几下,就射了,然后呼呼睡着了。   到了夜里,体力恢复,底下的“小弟弟”又蠢蠢欲动,德志对妻子说:“我还想要。”   他妻子说:“色狼!人家都困死了......好吧,来吧。”   德志这一次做得时间较长,可惜的是,他妻子没有过足瘾,太累了,他发泄完体内的东西,感觉到说不出的轻松,很满意,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微的晨光,天还没亮,还可以再睡一会儿,于是,德志又睡着了。   等德志醒来,发现妻子已经起床,正在奶孩子。德志睁惺忪的眼睛,问:“什么时候起来的?”   她说:“宝宝把我弄醒的。你们父子俩,真的烦人。你晚上烦我,宝宝白天烦我。”   “那下辈子我作女人。怎么样?”   “算了,你作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恐怕一天到晚都离不开男人,天天都想要。”   “夫妻之间,互相满足性的需要,就不会到外面瞎搞了,这是好事。房事不和配偶做,难道跟情人做吗?”   “你说的是。不过,我看你需要看看医生,欲望太强了,让人受不了,都快把人家那里都弄坏了。”   “情到深处,无法控制,多多原谅啊,老婆!”   “看你到什么时候,才能做到,见到送上门的美女都不动心。”   “我已经做到了。现在有美女送上门,我就是心里想搞,也硬不起来啊。”   她笑了,说:“你也有弹尽粮绝的时候啊?”   德志说:“那当然,我是人啊,不是猪。”   “我知道你还是人。就是有点小小的色罢了。”   “男人都不色,那人类都要绝种了。”   “你别老想着救人于水火之中。你不色,就够了,何必要管那些天下男人呢?”   “不和你贫嘴了。我起来,给你们准备早餐。”   “不必了,巴东有啥小吃,我想到外面吃。”   “好啊。荷渣是巴东的特色。”   “是什么样的?”   “是黄豆磨成的,像豆浆,但是比豆浆稠一些,里面还有菜。”   “好,我们出去吃。”   德志不想带妻子去上次圆脸请他吃饭的地方去,怕有人认出来瞎说,认为这小子花心,换女人了。   德志带着妻子在超市附近找了一家早餐店,点了两份荷渣和包子,给妻子吃,德志抱着孩子,让妻子先吃,妻子尝一尝之后,说:“还行,就是不咸不甜,原滋原味的。”   德志说:“我吃过里面加的是瘦肉丁的荷渣,爱吃肉的喜欢,今天吃的是素荷渣,没有肉末。”   德志的那一份也上了桌子,但是,德志没动,他抱着孩子,想等妻子吃完了他再吃。他妻子说:“把孩子给我吧,我既能吃饭,也能抱孩子。厉害吧?”   德志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练出来的。你妈在外面做钟点工,哪有时间管我们母子?我不练就这本事,孩子怎么带呢?好在,儿子还听话,吃饱了就睡,不闹我,我就可以腾出手来吃饭。如果实在不行,就边吃饭边哄孩子。”   德志看着他妻子抱着孩子在她腿上,一只手臂托着孩子,另一只手用来吃饭。动作很娴熟、很老练。   德志心里挺佩服这个老婆。同时,心里也很自责。为什么不多赚点钱?有了钱,就可以不让孩子的奶奶出去做钟点工了,可以让他奶奶帮着照管孩子,妻子也就不那么辛苦了。但是,现实往往非常残酷,德志每月的收入是死的,就是那几百块钱!想要兼职做第二职业都不可能,因为时间是一样,不能同时做两样事,人的精力有限,不是全能冠军,达不到超人的水准。   吃完饭,德志说:“今天去巴东长江大桥看看。昨天的新闻说,今天大桥通车。你来的正是时候。”   德志的妻子说:“大桥通车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来巴东是来看你的,不是来看大桥的。”   “是啊。我比大桥还贵重。大桥是连接长江南北的工具,爱是联系你我的工具。”   “少来这一套,不嫌肉麻啊?”   “你知道吗?以前人们过江,都要坐船的。不知道你记得不记得,上次你来巴东,看到江面上常有渡船来往?”   “是啊。我记得我走的那天,你过江北去,和县民委的邓主任一起去的。”   “不是,是谭主任。”   “对,我记得是个什么主任,他还叫我再来巴东的时候,和他说,他要请我们吃饭啥的。”   “那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现在县民委换了领导,谭主任也受排挤,不被重用了。恐怕,你这次来,就没有可能请你吃饭了。”   “那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万局长,很贪婪,基金会的钱不经过他,他就有驱赶我们走的意思。但是,迫于省民宗委的压力,勉强还让我们继续做一年。如果省民宗委不压他们,我们早就走了,你就无缘再见到巴东的面了。”   “原来是这样!”   “是啊!当官真的变幻无常。就像我们机构的齐老师,她就极有希望当选为省两会的秘书长。”   “女人当官?”   “没办法,现在是阴盛阳衰,女人当官,确实是无才可调用了。”   “她当官对你有什么好处?”   “现在,我们是她的下属,在野外,为她捞政绩,功劳是她的,为升官铺平道路;苦劳是我们的,不知道何年何月是个尽头。”   “那她当官究竟能给你带来什么利益?”   “我不是说了嘛,她当官不可能给我带来好处,只会给她自己以及和她关系密切的带来好处。她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不是牧师吗?”   “牧师?我们记得她是牧师,她自己可能不这么认为,如果她记得自己是牧师,就不会如此对待她的下属了。”   “你就是愤青,抱怨多,读了点书,就想高人一等。想多拿钱,不想像和尚帽子一般平,对不对?”   德志说:“是啊,要不,读书是为了什么?读书的和不读书的一个样,读书还有用吗?明知道,读书可以给自己以及机构带来复兴,就是不容许读书。虽然,面子上鼓励大家读书,实际上害怕大家读书,鼓励读书,又不拿实际的奖励出来,也不有区别地对待读书和不读书的同事,结果,在那喊空口号有什么用,你就是拿鞭子抽打人去读书,他们也不愿意去读书。读书是苦差事,要坐冷板凳,要放弃很多世俗的娱乐的。”   “那你还读书吗?” 正文 第002章 大桥如虹   德志说:“读,怎么不读?读书是为了明理,不是为名利。我读书,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充实。”   她说:“你充实顶个屁用!怎么不让我们娘儿俩的口袋充实?我劝你好好干,早点学点本事,好养家糊口,让我们家也过上有尊严的生活。有钱就有尊严,没钱就没有尊严。信不信由你。”   德志说:“不要灰心气馁,相信我,一定会让我们过上好生活的。”   他们边说边聊,走到了大桥边,看到桥上张灯结彩,人们熙熙攘攘,公安和武警出动,维持秩序。领导讲话,剪彩,放炮,一阵阵喧哗声,不绝于耳,德志不敢太靠近,站在桥头的台阶上,桥面上的情景一目了然,看得清清楚楚。德志担心孩子听到放炮会害怕,就远离大桥。等到可以走的时候,车辆和人群开始涌动。   人们都很高兴,毕竟现在天堑变通途了,再也不用担心赶不上渡船留在对岸住宿了,只要大桥不是豆腐渣工程,就能发挥作用,为人们提供出行方便。   人太多,德志决定今天不上桥,还是看看桥的承载力怎样,万一桥塌了,不作冤死鬼,这个心理有点卑鄙,但是,偷工减料的人不自认为卑鄙,走路的人还担心卑鄙不卑鄙呢,这是无所谓的了。   这只是公路桥,不是铁路桥,做的时间又长,应该问题不大,事实上到目前为止,桥的主体结构还是没出什么问题。   桥下可以通船,万吨巨轮也能通过。这要归功于三峡水位的上升,但是,这么多的水,长江中下游的鱼却上不来,那些鱼到不了水的源头繁殖,鱼的品种会渐渐减少。这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抱着孩子爬台阶,的确是个不小的考验,小家伙生下来7斤4两,现在已经翻番了。如果是个背包,背着倒还不觉得,但是孩子就不同了,有着很强的责任心,就倍觉沉重。   整个西壤坡看起来就是移民新城,豪华漂亮,与国家级贫困县的称号一点都不匹配,不知道这个称呼还要持续多久。这几年的移民建设,使西壤坡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德志的妻子感叹不已,她说:“真没想到,山区如果都像巴东新县城,那有多好!”   这个愿望可能不会很快实现,要知道巴东只是长江水运的要道,是209国道的必经之地,是巫峡和西陵峡的交界处,这个县城,是狭长的,顺着长江建城,也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烟花爆竹声,一直不绝于耳,在峡谷中回响,荡气回肠,很有气魄。刚才领导的讲话,通过大喇叭、大音响设备,声音传到很远的地方,领导的讲话太长,听起来像是比建桥用的时间还要长。   人们早已沉不住气了,恨不得马上过到对岸去,恰逢大桥通车,桥两头都新开了超市,超市开业,一般的商铺,开业当天要酬宾,对顾客进行打折促销活动。刚好,江南的想去江北,江北的想到江南。许多经常逛商店的人,都敏感地觉得这个机会难得,只有通过相互比较,才知道自己亏不亏。   超市开业选在大桥通车绝对是个绝顶聪明的作法,人们还是将物质主义的,大桥通车的意义就在于买东西方便,至于说大道理,群众也不想说,也说不来,留给官员说比较合适,群众还是关心菜篮子,至于其它东西,都暂且不管。   抱着孩子逛街的确不是很爽的事情,德志说:“老婆,你辛苦了!”   德志的妻子正在用眼角扫货,看到橱窗里摆着的新式衣服,没注意到德志正有气无力地对她说话。   德志说:“怎么样?今天的感觉?”   德志的妻子听见了,连忙回答说:“爽极了。今天我算解放了。”   德志问:“为什么算解放了。”   她说:“你知道吗?带孩子真的狠辛苦的。”   德志说:“是啊,你受苦了。”   她说:“你知道就好。今天算是体会到了吧?你还不知道怀孕的情况呢。怀孕更是麻烦,还好你不是女人。有些女人不要孩子,我能理解。”   德志问:“你理解到多少?”   她说:“女人生了孩子之后,身体会发生巨大的改变。苗条的身材再也不会回来了,肚皮上的妊娠斑无法消除,令人烦恼的妇科病也会来凑热闹,无论怎么锻炼,底下还是比较松弛,再也找不到少女的紧迫感了。”   德志说:“为了孩子,牺牲那么大,真的很考验女人!”   终于看到一家大型的超市,三人都进了超市,只不过,三个人四只脚,还有两只脚在德志怀里。里面的东西还真齐全,考虑到孩子马上要断奶,喝奶粉,德志和他妻子去奶粉专柜看看。   马上就有导购小姐,来滔滔不绝地介绍其产品的优越性,并说出,现在买一罐送一包,或者送其他东西,比如茶杯,比如儿童自行车,德志看到琳琅满目的奶粉,头昏脑胀的,也大伤脑筋,不知道哪一种奶粉较好。   德志问导购小姐:“哪一种奶粉较好?”   小姐说:“老牌子好。”   德志问:“你敢保证老牌子一定不会出问题吗?”   小姐说:“不敢。”   德志问:“既然这么问,是想了解一下奶粉的安全程度,现在不买,等孩子断奶后我们再来看一看,到时候可以给孩子喂奶粉。”   导购小姐离开,然后德志带着他妻子,在超市的其它地方转了转,顺便买了点菜,中午要吃的。德志又选了几个碗盘,一并带上,到收银台交钱,出门,拦了一辆面包车,请求司机将车开到巴东疾控中心,司机只是在半路上往山上的方向开去,没过两分钟,车就到了,问司机多少钱,司机说:“正常收费,”   本来德志不在乎给多少钱,因为这也算交通费里的预算,没有超标,既然有言在先,就不属于滥用职权,也不算贪污腐败。这个心理暗示非常重要,是引诱人去犯罪的。   从疾控中心到住处,需要走5分钟,抱着孩子走路,也非容易之事。德志对他妻子说:“老婆,你辛苦了!”   德志的妻子说:“辛苦,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   德志说:“一个人带孩子真的辛苦。我今天算领教了。”   回到宿舍,德志将小家伙放在床上,他在旁边甩胳膊,用来缓解麻木的手臂。小家伙看着德志做操,他就欢快地笑着,手在空中乱抓,不知要抓些什么东西。   德志的妻子自己进了厨房,开始对今天买的菜进行整理、选择、加工、清洗,使其显得干净了,然后打开煤气灶,开始做起午餐来。   德志的妻子非常清楚德志做得饭是怎样的,不是因为太累,而是缺少技巧,德志知道中国菜,都喜欢烹炸,炒菜都希望用很多油,闻起来很香,实际上很多油都被抽油烟机的巨大能力吸到外面去了。   走在街道上,抬头一看,很容易看到家家户户的厨房外面,在抽油烟机排气口那里,墙壁被油烟污染,排除的油烟变成了黑色的装饰,这种厨房往往伸到空中,油烟凝结成油水,流啊流,流到楼下一户人家的厨房外头,这种风景,带有浓厚的中国元素在里面,走到哪里,都知道中国菜都是在大火中得到永生而做出来的。离开火,就不能称为中国菜。   好在德志清楚人的心理,如果自己样样都做得优秀,那就完了,事必躬亲,累死人不偿命。不要太逞强,逞强的结果是越来越疲劳。把都能做到的事,礼貌地交给那些回答问题不积极的身上,没准,他们也知道答案,只不过含蓄些,不想出风头,不举手并不表示他们一定不在意。   承认自己的不足,意思就是让别人把他们的长处发挥出来,别人只要愿意,就尽量让别人去做,结果是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午饭过后,德志说:“我明天要下乡了。如果有事,跟我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最好发短信,打电话是漫游,收费高,发短信收费低,这样就选择了发短信,也能把事情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就再发短信;如果还是说不清楚,那就需要打电话了,不要心疼漫游费,有些电话是必须要打的。钱很重要,但是对家人的照顾更重要。” 德志的妻子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的。万一孩子需要你,你就回来吧。”德志说:“没问题,我肯定随叫随到,一定不会离开你们。”   她说:“那我就放心了。”   孩子的腿很有力气,德志抱着孩子,让他站在德志的大腿上,小宝宝开始一上一下地在蹬腿,很有力,边跳边唱歌,嘴里不闲着,不知道他唱什么歌,自寻其乐吧。德志很高兴有这么一个儿子,腿有劲,声音洪亮,又很开心,脸上总是在微笑,虽然嘴角老是有口水流出,但总体上还是比较有前途的。首先,他将来一定是大个子,因他出生的时候,医生量过了,看到他小腿真的修长,就断定将来这小子是大个子。医生说的话没有错,孩子这段时间疯长,食量也有增加,看来正是抽条猛长的时候,如果此时给他加点饭,慢慢地习惯吃饭,孩子将会保证有充分的营养,这样就更健康了。   德志交代完了事情之后,就烧水,给孩子洗澡,然后让妻子洗,自己洗,上床睡觉。明天要下乡,免得尹懋和余哥有意见,说不定他俩要查德志的岗呢。 正文 第003章 恋恋娇妻   晚上,德志看着孩子睡着的样子,粉嫩的脸蛋儿,长长的睫毛,红润的小嘴儿,均匀地呼吸,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奶香,他打心里高兴,虽说他在机构里工资少,人心复杂,明争暗斗,相互倾轧,看着上帝赐给他们的小宝贝,所有的烦恼都消散了。   德志回到书房,整理最近的日记,然后计划明天到村后的工作。   他妻子悄悄走来,给德志端来一杯热茶,轻轻放在写字台上,从背后抱着德志,看德志工作。德志回过头,对妻子微微一笑,努着嘴亲了妻子一下,说:“还没睡?”他妻子说:“我着急。”   德志问:“急什么呢?”   她说:“我急你的钱少,我又不能工作。现在还好,孩子断奶后,马上就要吃奶粉了,你的那点钱,够吗?还不说以后孩子上幼儿园,读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了。”   德志说:“我也想发财,但是,有些事我做不来,有些话我说不出。”   她问:“什么事做不来?什么话说不出?”   德志说:“我不能去抢银行吧?不能贩毒或者贩卖人口吧?我不能去撒谎骗人经商做生意吧?就是卖水果,也得自卖自夸吧?”   她说:“也是,都是你的信仰害的你这样了。”   德志说:“不是,恰恰是信仰让我内心里平安。我不会因为钱少而铤而走险,杀人越货。信仰给了我力量,让我走正路。也让我们家人平安,将来也让孩子走正路。”她说:“我说不过你,我去睡了。”   德志说:“好的,宝贝,你去睡吧!放心,我不是偷懒的人,上帝是公义的,他必不会看着我们受苦而不搭救的。凡事都依赖耶和华,什么都不缺。”   德志的妻子上床睡去了。   德志陷入沉思。   说老实话,他对未来的把握也不好说。看看大姨妈齐老师,她可是上了神学院,被按立为牧师的,是正规的传道人,又是神学院的老师,又是基金会的顾问,这么多头衔,这么多称呼,可以说是比较有信心吧,但是,她的行为真的不敢恭维,德志将来是要成为她那样的人吗?不会,应该要按照《圣经》的标准来行事为人,不横向看人,而是纵向看上帝。   齐老师是女人,女牧师,生来是要被保护的,但是,却在扮演着保护别人的角色,保护别人也将就吧,但是她却依靠自己的力量,没有依靠上帝的力量。她说出来的话不是来自《圣经》,反而世俗的东西占了大部分,这样就非常可惜了。和她的身份极不相配,让真正想帮她的人暗暗着急。   德志又想,如果刘小姐当牧师,那会好得多,可惜,她也被齐老师驾驭,什么事都要听命于她,否则,会生气,会一连几天不理她,到时候,刘小姐如果想推进项目,需要借助省一级政府的力量的时候,齐老师不去找,不配合,刘小姐就不知所措了。为了项目的开展,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有项目才有工资,为了村民的利益,刘小姐只有退让,一而再,再而三地毫无原则地退让,到无路可退的时候,还要退,直到掉到悬崖里摔死。   这个形势很明确了,刘小姐离不开大姨妈,大姨妈也要利用刘小姐,每月能多一份收入,可以买一些想买的没用的东西,齐老师眼皮子浅,见到感兴趣的就买,买了回去又不用,或者忘了用,最后还是成为垃圾,扔掉。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时间久了,刘小姐就有些类似于大姨妈了。说是两个领导,实际上是一个,就是大姨妈,因着刘小姐的谦让和无原则的处理问题的方式,大家逐渐看清楚,大姨妈的权力让齐老师变得无限膨胀,结果渐渐地、渐渐地失去了本真,变成魔鬼的门徒。   因着这种希特勒式的管理模式,大姨妈的外甥女芭比无法无天,根本没把发给她工资的刘小姐放在眼里,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德志远离是非之所,也有所耳闻,但是,德志只是她们的下属,没有地位,说话自然轻微,没有力量,不被重视,干脆不说,还落个潇洒自在。   德志想了很久,就是不明白齐老师怎么当牧师的?她又是怎样在学生面前讲上帝的公义的?这个问题,缠绕在德志的头脑中,久久不得答案。   昏沉沉了,德志懒得去想,上床睡觉。   一躺上床,没过多久,德志的“小弟弟”就硬了起来,身边就是他妻子,摸索着爬上了她的身体,妻子被弄醒了,张开了腿......   然后,德志沉沉地睡去,一直到天亮。夜里,孩子把尿都忘了,但是一点事都没有,他看着妻子,她说:“夜里我起来把的,你睡得死,孩子一动,就有尿了,或者吭两声,我就明白,他憋着了。夜里喂奶,孩子尿尿,我都没惊动你。我也惊动不了你,你一睡着就跟死猪一样了。”   德志笑了笑,说:“以后,孩子把尿的时候,你把我掐醒,我来做。不能让你太辛苦了。”   她说:“算了,我没工作,带孩子就是我的最重要的工作。你要挣钱养家,我能做的,尽量做到,不麻烦你。”   德志说:“夫妻之间,应当相互承担家庭事务,不存在麻烦,也不要太讲客套。”   她说:“那好,我吩咐你去做饭。”   德志说:“怎么了?不到外面吃吗?”   她说:“不去了,不好吃。又贵,不如在家自己煮面吃,倒要好得多。”   德志说:“行,我去煮面条。”   他妻子抱着孩子,小家伙已经醒了,被她妈妈抱着走,很听话。德志看着孩子,感到上帝真的爱他,赐给这么个小宝贝疙瘩,真真爱煞人也!   德志下了面,打了两个荷包蛋,盛好后,端给他妻子,德志抱过孩子,让他妻子好吃饭。德志说:“吃完了,把那个荷包蛋也吃了吧。”   她说:“我吃了,你吃什么?”   德志说:“我不吃啊。”   她说:“你不吃怎么有力气?”   德志说:“我的工作主要是走路、家访、开会,不需要下力气。你要吃好,孩子才吃得好。你的营养跟不上,孩子怎么办?再苦不能苦孩子啊。”   她说:“你说的有理。我吃还不成吗?”   德志很清楚,在巴东,物价超出想象,买东西要计划着买,否则,很容易超支,但是,德志又不愿意借钱过日子,所以需要精打细算,做到处处节约。巴东是移民新城,居民手里有钱,商家从外地进货到巴东城,本来运费不菲,将此费用加在商品上面,导致物价接近上限,居民和商家皆大欢喜,苦了像德志这样的外来户。   等妻子吃完饭,德志将孩子交给她,德志将剩下的面条,还有面汤一扫而光。吃完之后,洗碗,擦桌子,扫地,拖地,收拾好之后,抱抱孩子,又抱抱妻子,德志背起背包,出门朝山下走去。   大桥通车后,德志发现经过这里的车比原来多了一倍,以前的车都不用到西壤坡,只在黄土坡就可以上渡船过江,对德志来说,这是第一次坐车从大桥上过江。   德志先坐面包车到桥头下车,然后,转换到白虎坡村的车,直接到白虎坡村的车没有,需要坐到沿渡河的车,经过白虎坡村。   德志专门找那些车上已经坐上了二人以上的车,还要分清楚,乘客是否和司机聊天。如果聊天,那“乘客”可能是假的。这些客运车车主,研究透了人们的心理,都想早点走,不想浪费时间,坐等其他乘客来坐车。乘客来坐车,大多都选择车上有人的车,没人的车不坐,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才开车。有些客运车车主就相互扮演乘客,诱骗真正的乘客上车之后,然后临到人坐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离开,等人们发现真相,后悔都来不及了,因为已经坐等了较长的时间。在乘客的催促下,客车才极不情愿地离开。   这里乘车有个优点,就是司机一旦将车开走,就不再兜圈子,不走回头路,比那些在平原城市的车主要强许多。他们往往在市区兜圈子,找乘客,等乘客快坐满了,才离开。有时候兜圈子不是一圈,而是n圈。这可就让人头大了。   德志选择的客车,只有三排座,最多允许坐六人,司机不算。加座一人,后排挤一挤加一人,中间如果人多的时候,再加一人,这样,满打满算一辆面包车最多只能坐9人,不包含司机。   客运司机一般都不拒绝路上招手拦车的人,山里不同城里,交通方便,交通工具比较多,这次坐不上,下次再坐,很快就有,山区往往山大人稀,遇到客车很不容易,乘客也比较老实,上车就要给钱,司机往往不收,等下车后再给。问在哪里上车,乘客都会老实回答,不会虚报,想少给钱。但是,有个致命的弱点,山里人出门少,坐车少,晕车的人较多。 正文 第004章 保护孩子   山路十八弯,的确是路随山转,或者沿河道而建,笔直的路极少,大多数的路都是弯弯曲曲的,弯道多,车拐弯就多,坐在车上的人就要随着车的转弯,身体发生倾倒,左摇右晃的,晕车的人就难受了。   车终于启动,从大桥上走,桥上的斜拉钢索一条一条地往后面倒去,桥底下驶过巨轮,江水浑黄,远处青山隐隐,峡谷中游荡着一层薄雾,车非常轻快,不到2分钟,车就过了大桥,停在收费站交钱拿票。   这座桥难道是借贷修建的吗?不过,德志不敢去想,也不值得去想。通车当天,桥头燃放那么多烟花爆竹,可能就是投资方为以后可以收过桥费庆贺吧。收费到什么时候,不知道。不缴费也可以,渡船还没取消,愿意坐船的下去坐船,过了桥就得给钱,不能再倒回去。   甚至,连摩托车也收费。投资大桥,可是一本万利、一劳永逸的好事。   车过了桥,开始上山,刚修好的公路,修在山顶,以后不再从山底下的老公路走了,除非是新公路塌方无法行走,一般情况下都要从没有铺设柏油的公路上走。这条毛公路,目的是让众多过桥的车辆义务碾轧,等过了两年之后再铺柏油或者水泥。苦了司机,常常要关闭了车窗,否则漫天的灰尘会毫不留情地侵蚀车内的人。天热的时候,也苦了车里的人。没有过来的车或者没有超过去的车还好,如果有,那卷起的灰尘如黄风怪,将车包围,里面的人成了它的猎物。最好的时候,就是下雨之后,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空气中带着野花香味,另外,公路一边裸露的山岩呈深红色,有的呈土黄色,有的已经粉化,风吹过,雨淋过,就会簌簌地往下掉渣子。   山岩中长着兰花花,显得生命无比顽强,周围的植物因为挖掘机的作用纷纷死去,但挖掘机停止工作,没过多久,就有新的一批植物长出来,看到那些在恶劣环境下的小生命,只要有阳光雨露,就要生长,就要创造生命的奇迹。这个多少给德志以启示,不要管环境如何,只要坚持自己的信念,生命在演进的过程中,就会出现转机,就会在不经意间出来好消息。   车不再经过溪丘湾乡,而是从集镇所在的山背后走了,然后进入传统的老省道,经过平阳坝,再到白虎坡村。   车在德志住的地方停了下来,德志下了车,开锁,进屋,屋里面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原来,前几天下大暴雨,雨从破损的窗纸里进入房间,打湿了地面,还有一些家具,加上屋里的空气没有对流,贾友牛没有进来过,也没开过大门,产生了霉味。德志放下背包,坐那休息,贾友牛带他孙子经过,看见大门洞开,就走了进来,看到德志,说:“姚先生,好久没见了,最近可好?”   德志说:“还行,我的妻子儿子来巴东了,前两天在忙着搬家,最近在县城里忙。”   贾友牛说:“好啊,堂客来了,是好事啊。家人团圆了啊。”   德志说:“是啊。你好吗?村里好吗?”   贾友牛说:“还好。现在已经通水了。只是水不够用。”   德志说:“哦,要建立用水制度,选好管水员,认真管理,大家才有水吃。”贾友牛说:“贾明珠也不召集开会,建立管水制度,你来了,是好事。”   德志说:“我看贾明珠围绕宫支书的指挥棒在转,还不如直接找宫支书。”   贾友牛说:“宫支书不会管,他现在说你姚先生要求选管委会主任的,那就由主任来管理好了。他不管。”   德志问:“那么,宫支书不吃水吗?”   贾友牛说:“吃啊,他现在故意在摆官架子,我们找他,他不理。”   德志说:“你觉得该怎么办才好?”   贾友牛说:“我虽是管委会委员,可是,说话基本没人听。还是看宫支书的脸色,他说行的事才行,他说不行,那就真的不行了。”   德志说:“那你们是不是都服从宫支书呢?”   贾友牛说:“都服从,不服从不行。他是村里的最高领导,说一不二的,一般老百姓总有事求他,他不点头,就办不成。”   德志说:“我知道了,以后再商议吧。”   贾友牛说:“好,既然来了,就到我家吃顿便饭吧。”   德志说:“算了,我想去了再去好吗?”   贾友牛说:“好的。”   贾友牛背着孙子走了,德志开始打扫房间,风雨过后,屋里已经布满了灰尘,真搞不清,这么多灰尘从哪里来的。   德志正在忙的时候,宫支书打电话来说:“贾明珠找我申请项目,我哪里有钱给他做项目。想来想去,没有想出结果。后来我看了预算书,上面竟然有他申请的项目。我们啥时候见个面呢?”   德志说:“好的,我已经到了白虎坡村,现在在宿舍。”   宫支书说:“那好,我等一会儿下来。”   德志说:“好。”   德志继续打扫卫生,简单收拾一下后,屋里基本上看得过去了。刚要坐下来休息的时候,贾明珠和宫支书来了。   他们落座之后,贾明珠说:“我家房子后面有一口大水池,不知道姚先生看到了没有。”   德志说:“没注意。”   贾明珠说:“是的,只要不留意,是看不到的,它就在公路下面,走几步就能看到。”   德志说:“有空去看看。”   贾明珠说:“我来,是想申请新项目。”   德志说:“你说说看,为什么要上这个新项目?”   贾明珠说:“我说的新项目就是给我房子后面的大水池加盖。如果不加盖,孩子在那玩耍,不小心掉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许多孩子都是留守的,由爷爷奶奶来照管,孩子的父母在外务工,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眼睛昏花,总有看得不仔细的时候,他们的孙子孙女和外孙掉下去,这个责任谁负呢?”   宫支书说:“那口水池是利用世界银行贷款修建的,到现在已过去10多个年头了。世行贷款不够,所以就没加盖,当时也没想到要将这个水池改为饮水池,就没打算加盖。现在的预算包括了那口水池,只不过我们没有想到,这个水池还能用,就不必要新建一口,为了节约,还是不新建了,在原来的水池上方加一个盖子就够了。” 德志明白了,他找出《实施方案》,上面确实有一口水池,但没有建。没想到已经存在一口旧水池,而且挺大的,大概有400多个立方米,原来修建这口大水池目的是给柑橘园灌溉用的,但是,世界银行的贷款项目失败,柑橘园种植项目没有成功,这口水池就闲置了下来。   德志说:“这个加盖的预算需要多少钱?”   贾明珠说:“不算人工费,只算材料的话,大概需要1万元。”   德志说:“好,我知道了,我需要时间向办公室申请,经过讨论后再决定。管委会开过会了吗?”   贾明珠说:“开过了,委员表示同意,这是会议记录。”   贾明珠递过来一本没有封面的笔记本,德志翻看了一下,确实有会议记录,大家一致通过给柑橘园大水池加盖,目的是为了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德志想到刚才贾友牛说的话,自德志到巴东县城之后,村里一直没有召开过管委会了。不知道贾明珠在撒谎,还是贾友牛在撒谎,德志估计前者撒谎的可能性大些,因为这口大水池和贾明珠有着密切的利益关系。   德志问:“你们不是不利用村里的集体供水水利系统,要用对面山上的水源吗?”贾明珠说:“对面山上的水源,流量不大,不能满足超过24户的饮水需要。我们这一块有12户,他们那边有21户,已经超过了,人家不同意我们和他们共用一个水源。没办法,还是要接通村里的水利系统。”   德志问:“听说最近通水了是吧?”   宫支书说:“是的,水好得很。”   贾明珠说:“我们家还没有受益,现在只等把大水池加盖后才能享受自来水了。”德志问宫支书:“水量够吗?”   宫支书明白德志的意思,他在试探,看他是否说实话,宫支书说:“不太够,需要建立管水制度,需要选好管水员。”   德志说:“这个工作什么时候开始做呢?”   宫支书说:“也是等大水池加盖后再进行,这个水利系统要等到大水池完工后才是一个完整的体系。”   德志说:“别着急。我会尽快向办公室申请的,尽快给你们答复的。”   贾明珠和宫支书见德志不再说话,他俩互相看了看,就起身走了。   德志也没起身相送,他在给刘小姐发短信,看刘小姐是什么意见。   在等待刘小姐回复短信的时候,贾友虎上来了,他说:“姚先生,你来了,我的堂客听说你来了,要我上来请你下去吃饭。”   德志说:“算了,谢谢你的好意。”   贾友虎说:“饭已经好了,跟我下去吧。”   德志说:“那多不好意思,经常打搅你们啊。”   贾友虎说:“没有。你去我们家,我们很高兴。”   德志说:“好吧。”   贾友虎不走,德志见赖不过去,就起身,关上房门,锁了,要贾友虎前面走,贾友虎不肯,让德志先。德志见推不过,只好照办了。 正文 第005章 乡男城女   德志知道贾友虎的家,他的夫人,当地称作“堂客”的,非常慷慨,热情好客,这和她来自平阳坝乡镇有些让人感到意外,因她少了市侩气,没有小市民的精明和算计,她自愿嫁到山上来,很大程度上受到电影《朝阳沟》的影响。   她的弟弟在广西安了家,是第二次婚姻,第一次因为她弟弟入狱,弟媳妇改嫁,宣告婚姻失败,留下一个姑娘,在她娘家,由她父母代养。第二任夫人是广西的警察的妻子,警察因公殉职,留下警察妻子和警察女儿,两个孩子,都是女孩,奇怪了,警察的家属容许生二胎,执法者违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警察的命运还是凄惨,老婆孩子都易主了,交给曾被惩罚的罪犯来抚养和照顾,这里多少都有些悲剧色彩,结局却有些喜剧特色。   她现在也有两位男人,其中一位是她老公,即贾友虎,另一位是叔叔,即贾友虎的弟弟,哑巴,但很聪明,很能干,又勤快。虽不会说话,比那些会说话的,还要强许多倍。贾友虎家算是比较富裕的,这和她的聪明贤德有关,又懂经济,也懂计算,在农村,有这样的女人来管理家庭,比较合适。贾友虎有福,她不仅给贾友虎生儿育女,一儿一女,还懂持家之道,勤俭节约,渐渐地家道中兴,慢慢地在当地出了名。   她的热情好客,给她带来的好处多多,人都讲感情,你敬他一尺,他还你一丈,相互尊重,人活着图的不就是这个吗?她儿子在沿渡河开照相馆,生意还可以。贾友虎趁农闲时,外出走村串户,帮人理发,捞些外快,补贴家用,倒也过得滋润快乐。   她的长相酷似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看相的看了她一定会说她克夫,但是,她不仅不克夫,反而极富有爱心,对丈夫的弟弟非常爱护,她的叔叔并未因自己残疾而自惭形秽,倒是看起来比健康人还快乐。她叔叔的衣服总是干净的,哪怕很简朴,洗得发白,看起来比较清爽。她的丈夫非常中意这个城里来的女人,弟兄也和睦相处几十年,过着其乐融融的生活。   从这方面讲,她是聪明人,懂得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将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虽然有时候免不了和不讲道理的人争吵几句,但是,在乡村里争吵,最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德志去她家,她很开心,连忙邀请入座,端出炒好的菜,问:“姚先生,这么久都不来我家了,在哪里忙啊?”   德志说:“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来看您,不好意思。”   她说:“来了就好。喝点啤酒还是白酒?”   德志说:“不喝酒。”   她说:“无酒不成席,如果看得起我们,就喝点吧。”   德志心想,这女人真不简单,让人无路可退,于是说:“好吧,来点啤酒。”   贾友虎开了一瓶啤酒,递给德志,德志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哪里喝的了这么一瓶?”   贾友虎说:“喝的完,男人喝一瓶啤酒算什么?来,喝!”   德志还想说什么,看到贾友虎诚恳的眼神,就接受了。贾友虎的妻子笑了,说:“这就对了,不喝酒不热闹,喝酒才能助兴,好,你们慢慢喝,我还要去忙。”   德志说:“算了,菜够多了,别炒了。”   她说:“哪里够?这几个菜是我们家平常吃的,今天来了贵客,添两盘,不算什么。”她话音刚落,就又进了厨房。   贾友虎的哑巴弟弟没有在桌子前吃饭,自己端着一个大碗,他嫂子帮他添了各样的菜,他坐在旁边约2米的地方,在那笑眯眯地吃,还不停地做手势让德志多吃、多喝,德志请贾友虎翻译,请他过来,坐在桌前吃,他摆摆手,不干,贾友虎说:“他很会事,自己不好意思,怕客人嫌弃,就不来。”   德志说:“我不嫌弃啊,他虽不会说话,可是他很讲卫生,穿着也干净,不惹人讨厌,可能太多心了。”   贾友虎说:“你不嫌弃,因为你是慈善人士,能够爱人,有些当官的也在我家吃过饭,他们不像你,对残疾人很有偏见。我弟弟不太清楚你的身份,需要给他解释。这一阵子很忙,也没给他说清楚。他把你当成政府官员了。”   德志说:“是啊。我不是政府干部,也能接纳残疾人。他们虽然身体残疾,但心灵健康,不像有些人身体健康,心灵和思想却受到了玷污。行事为人,显得比残疾人还差劲儿。”   吃完饭,德志起身回到宿舍,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问:“生活得还适应吧?孩子好吗?”   德志的妻子说:“还好。就是出门难。”   德志问:“怎么出门难?”   她说:“出门就是坡,下坡还好,上坡不好走。”   德志说:“是啊,到巴东生活,经常爬山,山里人常爬山,想胖都难。除非是那些出门开车的人,才会胖,其他人都瘦。你生了孩子,肚子上有赘肉,常在巴东生活,逼着你锻炼,应该会苗条起来的。”   她说:“我可不想苗条,太难了。不如我们家好,到哪儿都是平地,走起来又快又好。”   德志说:“除了这个以外,还有那些不适应的?”   她说:“没有了。”   德志说:“你发现没有,这里的空气比较新鲜,水也好喝。”   她说:“是啊。我觉得我们家的自来水的消毒水的味道太浓了。空气也受到了污染,不好闻,灰尘较大。不如这里干净。”   德志说:“是啊。各有各的好处。山区生活的人寿星多,平原生活的人中风的多。你注意到没有,山区很少看到中风的?”   她说:“是啊。”   德志和他妻子通完电话,突然发现有一条未读短信,是刘小姐发来的,她说:“先和尹懋、余哥谈过之后,再跟她汇报。”   德志心想,这就麻烦了。到底是谁在负责白虎坡村呢?出了事情到底是谁来负责呢?但是,牢骚归牢骚,命令还得要听。德志打通了尹懋的电话,说:“刘小姐让我和你们商量,白虎坡村的世界银行柑橘项目,遗留了一口灌溉用的水池,没有加盖,现在想把这口水池并入集体饮水项目,原来做过方案的,后来就忽略了,现在贾明珠提出来这个请求,目的是解决下面十几户吃水困难问题,另外为了保证孩子的人身安全,万一掉进去,不是淹死也会摔残,你看怎么办?”   尹懋说:“等一会儿,我跟余哥商量一下啊。”   德志开始写日记,尹懋在给自己找替罪羊,等他找好了再说吧。   没过多久,德志差不多把日记写完,尹懋打电话来,说:“如果预算不超过1万元,就行。”   德志说:“行,我就给贾明珠答复了啊。”   尹懋问:“谁?哪个贾明珠?”   德志说:“就是白虎坡村的集中供水管委会主任。他申请的项目,水池在他家屋后。”   尹懋说:“哦,那要小心了。不要轻信,最好去水池看看。”   德志说:“明天我去看看,你要不要过来?”   尹懋说:“不用了。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德志很清楚,魏家村根本没什么事。都是分散户的水池,哪里有那么多的事。都是在逃避,不想负责,到时候出了事一概不认账。只有德志独自扛了。   德志说:“那好吧。到时候,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就过来吧。”   尹懋说:“没问题。我会随叫随到的。”   德志说:“那谢谢了。”   德志关闭电话,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暂时不跟贾明珠说,想明天去水池看看再说。德志将这一安排,打电话给宫支书说了,宫支书说:“好,明天我也去看看。”当晚无话,德志看了看工作计划,记了工作笔记。   第二天天一亮,德志弄好了早饭,吃了,然后打电话给妻子,问:“昨晚过得这么样?”   她说:“就是想你。”   德志问:“想我也没法,周末回去。孩子怎么样?”   她说:“孩子很好,就是突然出现了爸爸,又突然消失了爸爸,有些不适应吧?”德志笑着说:“真想他啊!”   她问:“不想我吗?”   德志说:“当然想,你是我老婆嘛,不想你想谁呢?”   她说:“算了,别浪费电话费了,你去工作吧。”   德志说:“好的,拜拜!”   德志合上手机,看看时间还早,就坐在门前读《圣经》,刚阅读一章,宫支书打电话来,说:“到我兄弟的商店里来。”   德志知道他兄弟的商店在公路旁,于是,德志关上房门,锁了,带着相机,沿着公路朝前走,拐了一个弯,看见那座土墙筑的青瓦房,宫支书已经在那等着了,他一边抽着呛人的大叶子土烟,一边和他兄弟说笑。看到德志上来,他暂停了他的谈话,起身,问:“姚先生,你早啊!”   德志弄不明白宫支书为何这般热情,也报以礼节性地说:“您好!”   宫支书说:“昨天和领导汇报情况了?” 正文 第006章 水池棺材   德志说:“是的。领导先让我实地察看一下再做决定。”   德志心里清楚,实际上是已经批了,不过要把情况弄扎实些才好。德志把相机带来的目的,就是要照一些图片,保存下来,作为证据使用,或作为工具,用来麻痹一下宫支书,让他知道,基金会做事是非常严格的,随意性并不强。   宫支书说:“那好,我们走吧。刚才我跟贾明珠联系了,他可能已经去了。”德志不知道水池的具体位置,加上现在树叶浓密,不容易发现水池。宫支书和德志沿着公路往回走。   宫支书指着公路下方的平房说:“那里就是溪丘湾乡党委书记的老家。他的父母都还健在,在房子里居住。”   德志弄明白了,原来这个项目能到白虎坡村,是因为乡党委书记是这个村出去的。看来,在中国做任何事情,若想成功,必须要靠关系。   德志说:“那你们对书记很尊敬吧?”   宫支书说:“不怎么样。我和贾书记相差了一辈,贾新意和他是一辈的。”   德志说:“没听说过。”   宫支书说:“贾新意和贾书记从穿开裆裤时一起玩,到后来在不同的岗位,贾会计从来没说过贾书记半句好话,如果贾新意求求贾书记,我这支书的位置早就被他取而代之了。”   德志说:“原来如此!贾新意当村会计,和乡党委书记平起平坐,相当齐天大圣吗?”   宫支书笑着说:“可能是。贾新意不想当支书,只当文书兼会计,看来,对党的事务不感兴趣。”   德志问:“贾会计是党员吗?”   宫支书说:“是的。前不久才批准入的党。”   德志说:“他为什么现在才入党呢?”   宫支书说:“以前怕交党费,他是会计,算得准,党费交了没用,不如买酒喝。”德志说:“那他现在应该想通了吧?!党员有很多特权。”   宫支书说:“对,他现在入党了,也不心疼党费,他很清楚,是村里的干部,又是党员,现在农村又不用找村民收取各种税费了,反而给村民发钱,天底下到哪里找这样的好事呢?贾会计看见好处来了,权力有了,如果再不入党,肠子都会悔青的。”他们一边说着,一边走着,然后下了公路,沿着一条小路往前走,转弯就看见一口约400立方米的水池。贾明珠站在水池边上,看见德志和村支书,立马迎了上来,说:“接到电话,我就赶来了。没想到你们起得这么早。”   宫支书说:“长话短说,姚先生今天来实地看看,拍些照片,留存备查。”   德志心想,宫支书真厉害,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没有拖泥带水的,不愧是多年的老书记了。要知道德志并未告诉宫支书他带了相机,即便假设看到了相机,他也没问用相机干什么。   宫支书既然能当上这么长时间的村支书,自然有一套,像攻心术、像关系学,更重要的是,他善于观察,这个是许多成功人士的共同特征。宫支书看出德志早已决定要上这个项目,但是,没有见到兔子,就不会轻易撒鹰。既然看了大水池子,就不再怀疑,德志决定近期购买水泥和钢筋。   但是,还没听到贾明珠和宫支书的意见,就不能先说出这个决定。   贾明珠说:“这个大水池是灌溉柑橘园的,但是柑橘没有几棵了,项目宣告失败;现在,大水池就像张开大嘴的老虎,要吞吃不小心的人。包括那些在外打工的人的留守儿童。”   德志问:“出过事吗?”   贾明珠说:“出过。前年有个小孩子掉下去了,幸好里面没有水,否则就会被淹死。后来,人们把他救了上来,发现胳膊骨折,身体多处软组织受损。”德志说:“真的很不幸!”   宫支书说:“所以,给水池加盖迫在眉睫了。我不是这个水池的受益户,但是,我很愿意帮助大家组织,齐心竭力把盖做起来,避免以后的麻烦。”   德志问:“那先测量一下好吗?”   贾明珠说:“好的。”   贾明珠回家拿来一个皮卷尺,然后请支书帮助他测量。很快地,测量结果出来了。德志向负责登记的宫支书说:“请把数据报告给我,我好计算。”   宫支书就把刚才登记的长和宽,用来计算,看看需要多少材料。从事实部分来看,有些东西是不准确的。比如,这口大水池的宽是不一致的,长也是不一致的。   可以清楚知道,当初修建这口大水池,施工并不规范,不知道是找哪里的专业队伍来做的池子,很难送上恭维之言;如果存在承包转包现象,材料都难以保证是否正宗,斤两是否短少?   德志把有关的数据记录下来,然后对他们说:“我弄明白了。等我的电话通知吧。”然后他就离开了贾宫二人。   德志回到宿舍,给尹懋打电话告知此情况。尹懋听完报告,回复说:“我知道了,给余哥说说看。稍微等一等吧!”   德志挂了电话,等他们去商量,过了一会儿,尹懋打电话来说:“没问题了,不能超过1万元。”   德志说:“我知道了,等施工的时候您能来吗?”   尹懋说:“好的。”   德志立马跟宫支书说:“没问题了。请通知贾明珠找受益户开会吧。”   宫支书说:“好,我这就打电话。”   到了下午,德志接到电话,说:“请到贾明珠家开会。”电话是宫支书打来的。德志立马往贾明珠家赶。到了那一看,已经有不少参会的农户代表,坐在那里喝茶吃瓜子。贾明珠见德志来了,连忙找来一把椅子,请德志坐下。   然后,又沏茶给德志喝。他知道,这个项目其实是为贾明珠做的。但是,周围的受益户都要陪太子读书。如果能成功,造福村民;如果不成功,也不要紧,可以重头再来。在基金会来村里做水利项目之前,村民还不是有水吃?只不过要辛苦走远路挑水而已。现在能让村民吃上自来水,村民当然皆大欢喜。   人们陆续到齐了,贾明珠主持会议,他说:“经过努力,我们争取到给旧水池加盖的项目,希望大家积极参与,也能理解我们的苦衷。为了保护孩子,大家齐心,可以移动泰山。到施工的时候,诚恳邀请在座的各位都来捧场,为了自来水,为了下一代的安危,我们一定要像贾家坡人那样过着水量充沛的日子,用上自来水,用上安全水,都是好的。”   到会的村民问:“什么时候开始?”   贾明珠说:“等时间定了再说吧。”   那村民问:“中午管饭吗?”   贾明珠看看宫支书,宫支书看看姚先生,姚先生说:“我看可以。大家来投工,给水池加盖,我们提供材料,中午不休息,坚持一气呵成,因为混凝土不能等,人能等,太阳的热量会让混凝土很快结块,以后想要纠正就非常难。所以,中午就需要在工地上吃饭了。我们会安排好大家的伙食。”   那村民说:“好,我相信姚先生,相信基金会。到时候,我们来做活就不需要自带干粮了。”   德志说:“大家的事大家做,我相信,大家都会从中受益的。”   贾明珠说:“明天开始,我奉献家里的木材,用来做模板,另外,希望大家奉献点急需的东西,万一没有,只好去买。”   宫支书说:“小东西就不必麻烦大家的了。希望大家踊跃参加水池加盖项目中来。群策群力,大家都付出辛苦,这个项目一定会成功的。”   会议看起来取得了成功,群众为了后代,为了孩子,愿意自己辛苦点,把水池盖子做了,哪怕自己没有受益,也无所谓,这种牺牲精神在功利社会已经很少见了。在深山里,人们还是比较单纯,比较低平地区的人来说,还是保持着良善,谁知道呢?也许在城市里,人们内心里也有良善,但是,在邪恶面前,就退缩了。让步给那恶者,结果恶性循环,人都变得麻木了。   会议最后决定:明天开始装模,即,贾明珠提供木材,将木材改成模板,用来承担浇灌水池盖子的混凝土。然后,按部就班,有力的出力,有智的出智,将模板做好,然后铺设钢筋,就像做房子一样。   管委会的会议,乱糟糟的,不是那些村委会开的例会,基本上都是支书说了算,其他人去,只是凑个人数,举举手,表态基本一致,开会比较斯文,大家基本上没有什么话说,更别说提意见,因为提了意见,等于没提。所提的意见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反而引起支书的不快,一旦引起他的不快就麻烦了。   不过,大家都参与了,应该说对大家都是一种激励,比较热心参与这样的会议。当然,也有不好的一面,就是大家聚在一起,难免会说一些负面的话,张家长李家短的,弄得挺复杂的。宫支书不喜欢让大家来开会,不想处理那些扯皮拉筋的事儿,而每次开完会,就会出现一些邻里矛盾的新鲜又老套的事儿。   散会后,贾明珠带着德志来到房屋的山墙前,指着一堆木头说:“这些木材我准备留着给我和我老伴做棺材的,现在给水池加盖,急需木材,到别处弄,怕来不及,也担心质量,我就狠狠心,先斩后奏,将木头改了,支持项目。”   德志听了,惊得半天不得动弹。 正文 第007章 传说之河   德志心想,这贾明珠还真豁出去了!连老本都拿出来了,看来,给水池加盖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做到的。趁德志还在村里的时候,抓紧时间,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那个店了,真是要好好把握。   贾明珠说:“我明天找师傅来加工木材,这些费用,包括买钉子的费用,我都会一一记账,绝不出现任何纰漏。如果说项目刚开始不久,我没经验,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我也懂得了一些,姚先生就请看好吧。”   德志听说后,也不怎么评论,只是淡定地说:“您肯为大家做出牺牲,是好样的,值得大家向您学习。”   贾明珠说:“那是应该的。姚先生就看好吧。我做好后您来看吧。”   德志联想起了在项目起初,贾明珠抵抗不了亲情的压力,平常习惯做奴隶,突然做了主人,竟然慌了手脚,糊里糊涂拿水泥票做人情,弄得差点全军覆没,项目差点流产,现在还好,勉强又走了一段路程,到现在又弄得不伦不类了。如果想要彻底完成项目,得到满分,估计有些难。不过,在项目撤走之前,尽量留个好印象倒是一个努力的方向和目标。   从立项到实施,全是领导个人感情在起作用。想到那里曾有基督徒,因为信仰遭到迫害,才决定在那实施。但是,具体位置还不对,不是在白虎坡村,而是在平阳坝,但是,平阳坝和白虎坡还隔着几座山,想来领导也犯低级错误,领导即便犯错,也不会认错,而是要找借口,将责任推给别人,领导永远是对的,下属再对,也是错的,下属有了好方案,好点子,被领导拿走,成了领导的成绩。   德志离开贾明珠家,一路走,一路想,不知道贾明珠是真是假,不管真假,看行动吧。   明天要回城一次,这里已经安排妥当了,他们准备模板,并且给水池加盖支模,德志可以回家看看妻子和孩子,不知道他们过得是否还习惯。德志心想,不回家看孩子,不像做父亲的,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德志跟妻子打电话,问:“你和孩子都好吗?”   他妻子说:“就是想你,别的都好。如果你能回来就好了,还跟我在老家一样啊,没什么两样。”   德志说:“村里的工作安排好了我就回去。还是要舍小家为大家嘛。”   他妻子说:“小家不顾,为大家其实不合适,人都是自私的,自己的家都顾不好,怎么会顾好别人的家呢?”   德志说:“我保留我的意见好吗?”   德志的妻子又回答了关于儿子的一些情况,德志恨不得马上回到县城,看到自己的儿子。   在村里住了一晚,德志想,快要撤项了,竟然连沿渡河是什么样的还没看过,将来如果有人问:“你在哪里做项目?”   德志回答:“白虎坡。”   人家如果喜欢追问,接下来就是:“白虎坡在哪儿?附近有什么?”   德志想说,在沿渡河附近,可是人家根本不知道沿渡河是什么,德志又没去过,又怎么会回答呢?   德志在初到巴东考察的时候,游览了神农溪,听说神农溪的上游就是沿渡河。沿渡河的水流入神农溪,加上出自神农架的其它小溪,汇成一条小河,小河流淌,聚少成多,就成了著名的神农溪,到了长江,与巫峡的出口相连,神农溪看上去,就是一片汪洋了。   德志要回巴东县城,已经走了很多次的公路了,想尝试着走水路,那就是要到沿渡河坐船到巴东了。德志常常坐车,那车就是在沿渡河与巴东城之间来回地跑,为那些不想坐船的人,提供一个可以选择的出行工具。   既然这样决定,德志整理完了工作笔记,另外写了今天的日记,读读专业书,按照计划读了几章《圣经》,然后听了听收音机,就睡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德志就起了床,他收拾好东西,弄点早饭吃了,然后站在门口等车,那车是去沿渡河的。   正在等车的时候,看见从公路上走过来一个人,对德志来说,身影较为熟悉,山区的早晨有些许的薄雾,加上德志的眼睛近视,不太容易看得清楚,德志猜出那人是贾明珠。   果然,他走近前来,德志一看,问:“您早啊,贾主任!”   贾明珠说:“早,姚先生!我是假主任。这么早您要去哪儿啊?”   德志说:“您老千万别用‘您’这个字,折杀我了!”   贾明珠说:“我们习惯用‘您’这个字眼儿了。希望您不要见怪。”   德志问:“这么早,您要去干什么?”   贾明珠说:“我们乡下人,早晨都起得早,还有比我更早的呢。我去找贾友牛借大锯。”   德志问:“借大锯干什么?”   贾明珠说:“把木料改一改。昨天我给您看的那些木料,准备给我和我老伴做棺材的,先拿来用,看样子,我还能活几年,老伴身体还算硬朗,最近几年,老天可怜,别收我们走就行了;至于那些已经用了的棺材木料,以后再说。”   德志说:“您的儿子很成器的,会为您考虑,会尽孝养老的。”   贾明珠说:“别提了。我儿子在县城里住,要让我们去,我们去住了一段时间,很不适应,又回来了。还是土墙房屋好,住得踏实。巴东城里很热闹,人多,地方小,房子小,没有住在乡下自在。”   德志说:“那是。我不耽误您了,您去忙吧,有事电话联系。”   贾明珠说:“好的,真对不起,我开始不了解您,知道您是来办实事的,还以为是政府干部呢,以前被骗怕了,对您有些不太礼貌,也出了一些乱子,真的不应该,让您也担惊受怕的。希望您留在村里多做几年。”   德志说:“过去的事情就算了,不要再提。关键是以后的几个月里,把所有项目都完成,尽善尽美,竭尽全力做好,为将来留在村里继续实施新项目做好铺垫,也可以将其作为模范,供后来者参考。”   贾明珠说:“对,我去了,您可以坐到沿渡河的车,坐船回去,可能车快要来了。”   德志说:“好,谢谢您提醒,我再等等。您去忙吧。”   贾明珠和德志握了握手,就走了。   德志站在那里继续等,心想,贾明珠实际在为自己的事在忙。大水池就在房屋后面的山坡上,离他家的距离是最近的,怪不得怎么积极呢!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是没有道理。   德志发了一会儿呆,一辆面包车“嘎”一声听在他面前,问:“去哪儿?”   德志说:“去沿渡河。”   司机说:“上车吧,我刚好去那里接人。”   德志上了车,又看了看门,已经锁好了,屋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如果遭了贼,也让人感到不爽。   车启动,沿着山体向上爬行。这里又是一番天地,先爬坡,转过几座山梁之后,开始下坡,一直下坡,到了山脚,就是一条蜿蜒的小河,河床上裸露着一块块的石头,还有一些细碎的鹅卵石。   河岸之上是小集镇,有新时代的楼房,贴着瓷砖,窗子是钢塑的或者铝合金的,也有过去的古董式的房屋,小木屋或吊脚楼,在河边顺势而建,经过多少年,已无从考证,但仍在发挥着作用却是不争的事实。   河面上如同撒了一层金子,闪闪地跳跃,发着诱人的光芒,让人不得不想有朝一日能在河边和亲爱的人一起漫步,那多么惬意。   德志下了车,这车到了终点站,就不再前行,如果想坐船,必须要再换乘其它车辆去码头。   德志看到有人上来问:“有没有去码头坐船的?”   马上有几人响应,说:“我们去,多少钱一个人?”   那人说:“不贵,一人三元。”   有人还价,道:“二元带不带?”   那人说:“我们也不容易,三元是最低的了。”   还价的说:“坐船坐那么远才三元,你这么一点路,还要三元?”   那人说:“那不能比的,船装的人多,人多,钱就多,我这面包车,怎么能和大船比呢?好了,算了,薄利多销,你们都上车吧,一人二元。”   德志也跟着上了车,车很快坐满,朝码头方向驶去。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句话说出了山道的变幻莫测,真的,在怀疑无路可走的时候,司机总能找到一路来,对这段路,司机是很清楚的,他靠这路吃饭。走起来,车颠簸得厉害,可能考虑到这路也是暂时用一下,没有想办法维修。   三峡水库的水位还要上升,到时候,这条路有可能会被水淹没,投资维修得不偿失。   路相当难走,司机要三元钱不过分,过分的是乘客,话说回来,这是做生意,如同周瑜和黄盖的关系,无可厚非,说来说去,还是人们手里钱不多,节约和小气也就不难理解了。   车到了码头,司机收了钱,下车,船还没来,码头上已经等着了一批人,零零落落地分布在码头的各个角落,码头也是简易的码头,原因也是即将被水淹没,这个地方水比较深,是个很好的驳船的位置。青石板已磨得很光滑,被水打湿,可以看得见人影儿。   没过多久,船来了,是机动船,铁皮做的,一次差不多可以乘坐200人,这样的船,不是旅游船,功能就是方便人们出行,但所走的水道,恰恰是神农溪。    正文 第008章 神农溪上   德志上了船,看着低缓的山体,不觉得这条溪流会经历什么激流险滩,确实如此!随着三峡水位的上升,以前的山不再高,以前的水不再急,以前的险变为夷,检验水手的技术,通过如今的水道,无法检测。就是老水手,对现在的新水手,很是看不起,觉得不经历风浪的水手,练不出来好技术。现在的水手基本上不需要训练了,给他一条船,他就能开得稳稳当当的。   同时,风景如同一条桀骜不驯的烈马,变成了温顺的毛驴,如果想探险,无疑,神农溪不再适合。除非,到更远的上游,那里可能还存在着激流险滩,可以让那些弄潮者一试身手。   船推开了码头,劈开了绿镜子一般的平静的水面,缓缓地朝着峡谷里逝去。船非常稳,船尾的机器轰鸣和震动,对大船来说,一点都没影响。   有些小孩子在船上奔跑、嬉闹,因着高高的栏杆,和家长的保护,他们也习惯了这种出行方式,对两岸的风景熟视无睹,包括那些常从沿渡河到巴东县城工作的或休息的人来说,那不算什么。   这些让人陶醉的风景,是居住在平原的人们平常所看不到的,他们来旅游,看到这样的如画或者如仙境一样的地方,从心里发出惊叹是可以理解的。   德志才到巴东时,走过一次神农溪,当时,他就被神农溪的风景深深地吸引,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他会再走神农溪。只是,这一次是生活,上一次是旅游,两者的区别是,前者更真实,后者更虚幻。前者是独行侠,后者是伴君如伴虎,使他不得开心颜。   大船在神农溪里走,除了机器的马达声,和小孩子的欢叫,再也没什么声音,仍然有不少人拿出相机,在忙着拍照,这些人可能是一些拍客,希望在网上留下一些爪印的人。   船所走过的地方,大多数山体都比较险峻,如同被巨剑削开两半儿,一半儿落水里,被洪水冲走了,另一半儿矗在那里,两边的绝壁遥相呼应,相互对视,一站就是五百年,至今还是那样,除了四季的变化,野花开了谢,谢了开,就是像箭竹那样四季都保持着不变的绿色,既没多,也没少。   船越走越宽,终于可以看见人家的房舍了,还有有些张网的、垂钓的,房舍坐落在平缓的岗地上,远远看去,显得有些朦胧。再往前走,就是官渡口了。   官渡口是巫峡的出口,巫峡、神农溪和西陵峡组成了三岔水道,是水路、山路的交叉处。难怪巴东要建城在此地呢,这是咽喉要道,北上或西进,水路或旱路,都必须从官渡口经过。再往下水走,就是险滩众多的西陵峡,一般人走到这里,需要北上的话,就在此转道,否则,就要再次面临生死考验。如果不死,出了西陵峡,就是宜昌,宜昌过去又叫“夷陵”,言下之意,就是平坦之地,再往下走,经过湖南,长江再转道北上,就是著名的江汉平原。三峡如同一条巨大的扁担,一头挑着成都平原,一头挑着江汉平原。   三峡是检验人对生命的态度的地方,这里可以说是穷山恶水,不适合人类生存,只适合匆匆经过,古今许多文人墨客赞美三峡,留下许多诗篇,是因为三峡非常险峻,人迹罕至,夺去了许多人的性命。   三峡的一头是天府之国,另一头是鱼米之乡,都是非常适合人居住的地方。要想从一个美丽富庶之地到另一个美好之地,必须要经历这样的考验。走过了死亡谷,就是永生,这样的经历确实是值得去探索的。要么生,要么死,这是一个问题。   船靠了岸,人们蜂拥下船,港口有很多等客的面包车,德志随便上了一辆,车上上了三个人后,司机就开动了引擎。德志来巴东有两三年了,知道在港口坐车,不要问价,问了也白搭,价钱都差不多,白费口舌,因为行内已经形成了规矩,这个运输成本在那摆着,想要有所突破非常难。   德志住的位置非常不便,车是直接去黄土坡的,没有车到白土坡去,就意味着德志必须在主公路上下车,然后步行爬上,沿着台阶回到住点,即便如此,德志也非常愿意步行。因为家就在上面,因着爱的缘故,自己辛苦点没有什么。   等德志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看到他妻子一脸都是惊喜,德志的“偷袭”算是成功了,心里掩饰不住喜悦,连妻子儿子一起抱了起来,就地转了一圈。   他妻子问:“你怎么回来了?”   德志说:“我想你和孩子了。”   她说:“我昨晚还梦到你了。”   德志说:“是吗?女人爱做梦。”   她说:“吃饭了吗?”   德志说:“没有。”   她说:“你抱着孩子玩,我去做饭。”   说实话,德志很欣赏他的妻子,会做饭,最近他的妻子常常做面条,原因是做面条很方便,也节约。做米饭要做菜,起码两盘菜才行,但是做面条就不同了,只做一个菜或者不做菜,打一个荷包蛋就算完事。德志的妻子到巴东后,逐渐开始习惯了做这一主食。要知道,她在以前是最讨厌吃面条的。但是现在,这一情况已经发生了改变。   孩子见了德志就笑,德志打心眼里喜欢儿子,这个小家伙,给德志带来很大的安慰,从心里感谢上帝没有偏心眼,虽然给了一个低收入的工作,但给了一个无价的宝贝儿子,至于将来给孩子什么样的未来,德志不清不楚,惟独需要把孩子交给上帝来带领了。   德志观察到,小家伙对电视剧和正规节目不感兴趣,倒是对广告还是挺在意的,只要有广告,他就很兴奋,虽然不说话,但是,他会尖叫、会笑。   德志不得不佩服那些广告节目的制作者,水平真高,可能适合那些心地纯洁的人看,对于常常受骗的成年人来说,说得天花乱坠的广告节目一播出,就会让人产生尿意,趁此机会上厕所才是重要的。   很快,饭就好了,德志吃完饭,开始洗碗,他妻子带着孩子玩。小家伙开始试着站立,但是总是失败,只好又坐在地上,玩着自己的小鞋带,甚至用小嘴巴去衔。德志在厨房里忙完了,然后烧水,准备洗澡。在村里洗澡不太方便,没有卫生间,弄得到处是水,再就是村里的自来水不够,贾明珠那里正在施工,将来加盖完成,更是难以确保有足够的水用。要想根治这个问题,必选建立管水制度,选好管水员。烧好了水,德志说:“老婆,你先洗吧,水烧好了。别看电视了。我来带孩子。”德志的妻子说:“你先洗吧,我把这一集看完了再去洗。”   德志只好照办,不想等水凉了再去。洗澡之后很舒服,德志洗完了澡,电视剧刚好放完了一集,德志的妻子赶紧把孩子给了德志,去卫生间洗澡。   以前在黄土坡老县委会宿舍住时,德志和他妻子洗鸳鸯浴,用过的澡盆子,搬家的时候一起搬过来,在西壤坡的时候,给余哥在用;搬到白土坡,盆子就被尹懋看中,他家开杂货铺,知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差,他来之后,就首选了这盆子,被他拿走,自己用了,殊不知,他根本没有料到这盆子是德志夫妻用过的。   尹懋不明就里,自私贪欲占了上风,不问盆子出处,就占领了好东西,现在德志和他妻子洗澡就用桶了。当德志的妻子问起那盆子的时候,德志如实回答,德志的妻子骂道:“什么东西,还信主呢!竟然这样做!”   德志说:“算了,不必和他计较,他又不是完美的人。”   她说:“也难怪了,你和们在一起生活和工作,一点都不开心。”   德志说:“那真是的,如果我单单地看人,早就跌倒了。不是信仰的力量支撑,我可能不会走到今天。”   她说:“我佩服你。有时候我也想不通,在家里好好的,干嘛要到穷山沟里来做扶贫工作?”   德志说:“不是我要做,是有人催逼着我来做。如果追求高工资,想发财,就不必选择这样的工作。”   她问:“是谁逼你的?”   德志说:“是上帝啊。”   她说:“你怎么知道是上帝?”   德志说:“谁让我是基督徒呢?是基督徒都要读《圣经》这本书,这本书就是上帝在对我说话。”   她说:“我不信上帝。我只信你。”   德志说:“如果你按照《圣经》的原则来教育孩子,将来会省心的。”   她说:“算了,到时候再说了。反正你信你的,我信我的,各不干涉。”   德志无话可说,虽然他很想让他妻子信主,可是看看德志的同事,看看其他信主的人,德志就没有勇气再劝,纵然心里很着急,由于周边的环境和人,使得他不得不放弃此念头。况且,自己做的,也不尽善尽美。己身不正,怎么正人呢?   德志的妻子本来还想看电视剧,德志也想看,但孩子不能熬夜,夫妻俩都忍痛割爱,关了电视睡觉。两人上了床,跟孩子玩了一会儿,孩子渐渐睡着。德志就喜欢看孩子睡熟的样子,非常可爱。这种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尿尿,然后玩一会儿,再睡觉,不吵不闹,孩子的性情,比较其他爱哭闹的孩子来,要好得多。这对德志来说,是非常值得感恩的事情。 正文 第009章 洗机风波   第二天一早,德志想到要去帮妻子买台洗衣机,因妻子带着孩子,孩子还不会走路,洗衣服的确是个不小的难题。   德志先不想告诉妻子这一打算,想给她一个惊喜。至于选择什么样的洗衣机,德志不懂,看到家电卖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加上导购员天花乱坠地介绍,的确让人头脑发昏,丧失明智的选择,往往酿成错事,但是,爱心的力量占了上风,德志还是根据具体情况来决定买什么样的洗衣机。   买东西都希望物美价廉,一般人来说,不愿意为一点点差价到处乱跑,累得不行,说不定最后还是上当受骗。买东西的永远没有卖东西的精明,因他们常常和顾客打交道,但反过来,顾客不一样常常和一个老板打交道,这个并非一一对等的关系。   在此种情况下,只有多比较,参考各种洗机的价格。在小城,没有条件上网查询,惟独跑跑腿,多多比较。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比较来比较去,真相就渐渐露出水面。   德志曾经用过半自动的洗衣机,是因为德志不想洗衣服,只有买台洗衣机,自己用起来方便,从而减轻德志母亲的负担。虽然德志说过多次,不让他母亲洗衣服,但他母亲不听,一直坚持给德志洗衣服。德志为了减轻老人的负担,还是用下岗的津贴,买了一台。这样一来,德志的母亲就不再帮德志洗衣服了。   仔细回想起来,德志依稀记得洗衣机的牌子,用了很多年,一点都没坏,也没有大修过,故,德志想选择这个牌子。决心既然下了,就不容易改变或撤销,德志想,还是买老式的老牌子的洗衣机,对买卖双方都有益处。这样用起来才真正放心。   德志洗漱完毕,帮孩子穿好衣服,妻子洗漱,然后去做饭,德志抱着孩子,逗孩子玩。妻子做好了饭,一边吃,德志一边说:“我想去买点菜。”   她说:“你去吧,我带孩子,今天下乡吗?”   德志说:“今天不去,明天去。”   德志说完,来到超市,买了一点菜,然后转到家电商铺,看了几款洗衣机,最后选择了一部,谈好了价钱,写了地址和电话,付了钱,德志拿着菜回家坐等,他不向他妻子说买洗衣机的事。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有人敲门,德志去开门,妻子问:“谁啊?”   德志打开门,一名工人背着一个大纸箱子进来,问:“是不是姚德志家?”   德志说:“是的。”   工人说:“我是送货的,放哪里?”   德志说:“先放客厅吧。你们不负责安装吗?”   工人说:“负责,我先把外包装取掉。”   他很麻利地把粘胶带撕开,将纸盒子拿掉,露出德志要的那款洗衣机,妻子见了,脸色变了,飞起一脚,将洗衣机踢倒在地。工人都吓傻了,德志也呆在那里。   她嚷道:“谁让你买洗衣机了?”   德志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给我一个惊吓。”   他妻子说:“我又没让你买洗衣机。你也不看看,现在吃饭都难,还买这个东西!外债还没还清,你还逞能!”   德志说:“我看你带孩子挺辛苦,洗衣服更是麻烦,我又不能常常在你身边帮你,不能教管孩子,想拿物质来弥补你们呢。”   她说:“不需要。我能吃苦,能洗衣服。你为什么做事不跟我商量呢?”   德志说:“我认为对的事,就做了,我知道和你商量,你肯定不会同意的。”   她说:“拿去退了,我不要。”   德志说:“好,我去试一试。”   德志对工人说:“不好意思,我们没商量好,麻烦你再装好,拿回去,我和你一起去,亲自向你们老板说,不会让你为难。”   德志帮工人装好了洗衣机,然后,工人又背着它,将洗衣机放到车上,德志坐车,跟他一起到了家电商铺。   德志心想,妻子肯定想要洗衣机,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买给她,如果想让妻子孩子常年留在项目县,和自己同住,就需要洗衣机,减轻妻子的负担,让她安心相夫教子,扎根在这个小县城,让德志工作更放心,不像原来那样,每过一个多月才能和家人团聚,现在几乎是每个礼拜都可以见到家人。   德志决定换一台,不要这台,让妻子明白,的确来过家电部,老板建议用更好的洗衣机,但是又是做活动的类型,女人都爱小便宜,可以对妻子说,这个机会难得,花小钱办大事,用一点钱买了名牌的洗衣机。   德志见了家电部的老板,对她说:“不好意思,让您的个人白跑了一趟,妻子要我来退货,因为我买洗衣机之前没和她打招呼,她很生气,非退货不可,想给我一个教训,看我下次还敢吗。但我,的确心疼妻子,不想让她太辛苦。我们又是外地人,没有爷爷奶奶的帮助,全靠自己。我决定还是买一台洗衣机,您看这个怎么办?”   老板想了一会儿,说:“严格来说,已经出货了,只要没有毛病,一般不给退货。看您说的有理,我就对您破个例,不用添钱,给你换台名牌的洗衣机,您看怎么样?”   德志说:“那太好了,非常感谢您!”   老板说:“不用谢。我也在外地打过工,知道其中的味道,希望你们在巴东过得愉快。李师傅,麻烦你再跑一趟,到仓库里重新提货,送过去。”   工人说:“好的。这小俩口真有意思,特别是这位先生的太太,可厉害了,我差点都回不来了。”   老板说:“怎么回不来了?”   工人突然发现自己口误,连忙纠正说:“那太太吵这位先生,快要打起来了。幸亏不是真打。”   德志担心工人说出他妻子踢倒洗衣机的事,还好,工人比较灵活,没有继续往下说,那洗衣机被德志的妻子踢倒,没有任何损伤,也没有什么痕迹,德志暗自庆幸。另外,也领教了妻子发脾气的样子,以后,在决定重大事情之前,一定要和妻子商量商量,要不然,苦日子还在后头。   工人装好了车,德志跟车回去,见到他妻子,说:“老板还行,答应退,就退了。”   他妻子看着工人背着纸盒子进了屋,听着德志的解释,一脸不解。   德志说:“今天碰到好事了,不用添钱,竟然买到了名牌洗衣机,全自动的,老板问起我退货的原因时,老板理解,也同意退,她是女人,很希望老公对自己体贴,她说你不是对洗衣机生气,是我的作法生气,下次我就改,买大件的东西和你商量好吗?老板还行,对我优惠,我就决定把洗衣机拉回来了。”   德志的妻子仍然不说话。   德志心里直犯嘀咕,想,老婆怎么了?   德志见老婆没反应,就帮工人的忙,工人说:“不用了,我能做到。”   德志又逗孩子,小家伙紧盯着洗衣机,看着工人忙。德志的妻子说:“买了就买了,我担心今年的外债还不完。你看着办吧。”   德志放心了,妻子终于说话了。他说:“外债你不用担心,我们争取今年把所有外债都还清。这么说,你不反对我买洗衣机了?”   她说:“算了,下不为例,以后你不在基金会做了,这东西这么办?”   德志说:“还不知道呢。”   她说:“你得考虑远一点。”   德志说:“我知道。最近几年还不能离开基金会。我想,现在的基金会都差不多的待遇,在湖北做还行,毕竟离家较近。可以多照顾一下家人呢。”   她说:“对。你自己决定吧。”   工人安装好了洗衣机,就要德志在送货单上签字,德志很爽快地签了,并向李师傅表示感谢。李师傅装上了签收单,走了。   德志打开洗衣机,想试一试它的功能,问:“老婆,有没有脏衣服?”   她说:“有啊,我去找。”   德志抱着孩子,让妻子好腾出手来找脏衣服,另外,他妻子将床单、被罩和枕巾都拿出来,有些大件的东西,手洗起来真的很累人。   德志看着孩子都笑了,妻子面子上还勉强装着,这种矜持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从内心里讲,德志是很希望妻子开心和年轻的,如果常年接触这些洗衣粉等碱性的物品,手不粗糙才怪,他也知道,女人都有虚荣心,都不肯放着洗衣机生锈,宁愿自己去手洗衣物,她们对美丽和年轻的留念和追求从没有停止过脚步。   德志的妻子算是对这洗衣机接纳了,这样的冲突让他感到有点害怕,直接飞起一脚,不管不顾后果,如果是人,那不被踢断腿才怪!   德志的妻子把衣物放入洗衣机,倒入洗衣粉,因在德志老家,有双桶洗衣机,放多少洗衣粉、多少水位,德志的妻子都很懂,原理大概相同,只不过,全自动的洗衣机只需要一个按钮,摁一下就全部搞定了。   看着运转的洗衣机,德志的妻子终于笑了起来。她说:“没想到,现代的科技越来越厉害了。”   德志说:“早就厉害了,不过我们一直没有去体验,所以洗衣机就没买,我看了好久,想买,又担心你不愿意,就先斩后奏了。”   她说:“我又不是女皇,把人都杀了,再说对不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