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杀手 第1章、狗血穿越做杀手   腊梅树下,蝴蝶一般绚烂的花瓣在飞舞。   山石园中,寒雪如刀,刀锋割裂着大地。   秋高气爽,小木屋。   一个杀手正站在小木屋前,手里紧握着他的兵器,冷冷注视着木屋的主人,就像一只猎豹死死盯住它的猎物不放。   他属于这片江湖上的芸芸众生。   他选择了这世道上最为艰苦和臭名昭彰的勾当,他是杀手!   他叫楚英雄,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普遍的杀手之一。   他隐隐约约还记得,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还是一名十七岁的高中生。   当时班上同学都在看一部玄幻小说,大家都在谈论穿越情节的问题,每个人都说自己穿越了要怎样怎样,一个比一个说得碉堡。   后来,却是楚英雄想把自己吹嘘得牛逼哄哄,说穿越以后自己要做杀手,可话一出口,便被一个最刻薄的同学泼了一瓢冷水。   “楚英雄,你的头那么大,就算是想穿到好的地方,估计也要被时空隧道给夹住,最后掉到最垃圾的异世大陆去!”   没想到这句话一语成谶,晚上睡觉的时候,楚英雄便穿越了,在时空隧道中,由于颅腔的体积太大,他果然被夹住了脑袋,最后糊里糊涂来到了这片危机四伏的大陆中,而且做的正是最危险也最令人瞧不起的杀手。   这里叫暗黑大陆,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修真门派,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都十分崇尚武力,任何职业的修行者他们都尊崇同一套修行体系。   在这里,修行分为先天和后天,先天又分为练体和突变,练体主要是针对肉身的力量而言,分为抗阶、断阶、裂阶、碎阶、灭阶;而突变则是针对体内的先天之气而言,分为突聚、天突,元突 崩突、魂突。   达到内外双修的大圆满后,修为者便逐渐进入后天境界,产生质的蜕变,但后天的境界却无人知晓了。   暗黑大陆的实力分布也极为简单,主要的实力按照南北来分,中间以一条隔河相望的沧海河将大陆版图一分为二。   北方是盘古门的势力,而南方则是天王门的范围。   当然这两大门派是主要势力,而事实上在南北大陆上都分布有各股臣服于各方的小邦小派。   比如楚英雄现在所服役的君子堂,便是南方天王门的一个分支派系。它所培养的都是一些江湖杀手,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续接各种谋杀任务来赚取钱财。   传说,这片暗黑大陆的创始者,是来自帕克星球七勇士圣殿的一个领悟了大智慧后的圣徒所创下的一片文明。   当年永恒之主向氏在对决混世魔王龙笑以前,由于害怕自己一朝身死,而识海中所领悟的大智慧不传于世,便将自己所有的智慧编织成了一个织梦。   临行之前,他将这个织梦写入天机纸中,传给了圣殿一位不知名的圣徒(具体故事,详见于拙作《异世搜神录》中)。   向氏交代,只要能完全领悟这个织梦的人,就可以创造超越整个宇宙中任何存在的文明秩序。   但这位圣徒显然并没有过人的智慧,他仅仅领悟了一小部分织梦的内容,因而便创造了这片落后而残酷的暗黑大陆。   然而不幸的是,这智者一念之差,却在创生暗黑大陆的同时创造出了修为能力大大超越任何种族数倍的修罗魔。   所幸智者还学会了一点空间封印之术,他将这些修罗魔封镇于自己所营造的空间中。   某一年,这些修罗魔大举侵入到了圣殿。   没想到的是,一向坚强不屈的圣殿遗族终于走向了没落。他们那骄傲不屈的本性最终还是没有逃脱亡族灭家的惨祸。   智者回天乏力,最后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启用了织梦。   靠这个织梦的发生,圣殿战胜了修罗魔们。   最后整个织梦中的大部分智慧都被埋没了,只剩下部分极具杀伐的织梦还残留着,等待人去发掘。传说这个织梦就埋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   但说到底这也不过只是传说而已,整个大陆上谁也没见过修罗魔,不清楚它们究竟长得什么模样。   ……   最初在杀人的时候,楚英雄没有固定的雇主,为了微薄的收入,他必须拼命接单子;现在他加入了君子堂,接的任务少了,但不同的是,对手的实力却变得强悍了。   今天他要面对的,就是一个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能不能杀掉的对手。   深山的这座小木屋前,围着密密匝匝的篱笆。   院子里,正有一群母鸡凑在一个苍苍白发的老头的枯手里啄米。   楚英雄来到这里的时候,老头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不速之客,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你虽然变了许多,可始终有一点没有变?”老头子似觉非觉地站起来,将掌心的粟米索性洒在地上,立刻便被几只扑上来的公鸡一扫而光。   “哪一点?”楚英雄道。   “你很执着,并非池中之物。”老者空洞的眼眶直望着苍穹,茫然。   楚英雄不语。   “你是来杀我的吧?那请你进来吧。”老头子语重心长地道。   好像这句话酝酿了几千遍,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有勇气说出来。   屋子里,放着两个茅草做成的蒲团。   老人端来了酒,倒了两杯,向楚英雄敬了一杯,径自喝下一杯。   楚英雄无心喝酒,竟如木偶人一般动也不动。   老人笑了笑,释然道:“我知道你肯定在疑问,我为什么还会请一个来杀我的人喝酒。”   楚英雄不说话,这表示他愿侧耳倾听。   “无论是谁,即使是来杀我,我都会感激他。”   “感激?夺你命的人,还有什么感激的?”   “因为我没有自杀的勇气,这几十年我已经拥有了凡人的幸福,我已经活过了,别无留恋。”   听到这里,楚英雄居然仰脖子喝了好几杯。   他似乎有些不高兴,喝酒的样子,就像恨不得连杯子也吞下去。   楚英雄杀人如剪草,要杀这个老头,其实很容易。   只是在喝了酒以后,他便开始有些彷徨了。   酒这个东西本就是这样,如果你是个果断的人,在你喝了酒以后,当然就会更加果断;但倘若你是个优柔寡断之人,那你喝了酒之后,就会更无法痛下决定。   “我明白,人活在这世上,本就是为了赎罪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原罪。”老人眼窝蠕动了一下,那两个深陷的黑窟窿里面早已没有了眼珠,“当年我金盆洗手的时候,也是靠你来替我赎罪的,现在我也应该偿还你给我的那些恩赐了……”   原来这老人也是杀手,他和楚英雄一样,都是君子堂的人。   君子堂有一条铁都打不掉的规定,一个杀手若要活着退出这个组织,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人接班,这条路是缓死。只要在这个接班人成长起来,得到了堂主别一清的肯定之后,这个接班人所要接的第一单任务就是干掉自己的培养者。   另一条路,就是直接不辞而别,后果就是被君子堂天涯海角追杀,至死方休。   “从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便清楚我的生涯也差不多该结束了。”老人面带微笑,喃喃地道。   要知道,在君子堂里,曾有无数老一辈的杀手们,都对老人的后半生能放下杀戮,享受过一段平凡人的幸福生活羡慕不已。   老人有一个不离不弃、善解人意的妻子,一个聪明伶俐厚可爱的孩子,每天饭后能喝两杯粗茶,躬耕自资,择一方没有人居的幽境,不受世俗纷扰,每日清修。   老人淡淡而幸福地憧憬着自己所走过的晚年,人已蹒跚来院角一个小小的坟包前,他用手轻轻在青苔满布的坟土上缓缓摩挲着。   老人侧着头,悠悠地道:“我有过别人没有过的幸福,而这些都是以你接替我的位置才换来的,我知道它来之不易,所以我十分感激你……如今我的妻子已颐享天年,女儿也嫁给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我老头子活了这些年,也总算有个交代了……你让我活过了作为一个人该有的生活,我已经相当满足了……”   这世界上有一种欺骗,他在当事人看来,前一阵子是感激,后一阵子是恨。   楚英雄正怀着这种恨,因为他起初以为接替了老头子的位置,自己便拥有了衣食无忧的生存条件。   但后来他逐渐发觉,原来职业杀手和江湖杀手之间的生活是不一样的。   江湖杀手有自由,但职业杀手却是一辈子的工具,根本就没有幸福和感情。   正是因为接替了老头的位置,进入了君子堂,他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楚英雄牙唇紧咬,鲜血从嘴角汩汩而流,他的双手逐渐捏成了拳头,拳头格格作响,几乎可以捏碎老人的骨头。   “现在听完了这么多故事,你可以下手杀我了。”   良久,良久,楚英雄都噤声不语,他心乱如麻。 流浪杀手 第2章、特等任务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激将法,可谁又能理解一个杀手的痛苦和无奈呢?   这是他正式进入江湖开始接高级任务的第一单票,他必须要给堂主别一清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在老头子的旗下勤修苦练了那么多年,今天,楚英雄终于可以从这个准师父的膝下出山了。   他的心里既有激动,又有忐忑,同时还有大片大片的迷茫。   如果没有师父传授给他的这一身过硬的杀人手段,他可能早就在沿街乞讨的时候被饥寒交迫夺去了小命。   可自从拿起了屠刀以后,他却更加身不由己,日日都面对各种令自己无奈甚至撕心裂肺的屠杀。   不仅是杀陌生人,还要杀戮自己亲近之人。   做完了一单任务,就换一个新环境,接触另一批全新的猎物……   或者奇袭,或者潜伏其中,有时无意间结下深厚的交情,还要亲自动手将其杀害,那种罪恶简直让楚英雄对自己的手段感到呕吐。   他都不清楚自己已经吐过多少次了,这一次,在杀死自己的师父,割下头颅之后,他又靠在篱笆旁边狂吐起来。   腊梅片片飞起,老人的大好头颅终于被楚英雄收入囊中,院子里不断传来呜呜狗咽,鸡飞雀走,登时便打破了深山的宁静。   最后,楚英雄提着布囊,一步步缓缓地消失在深山的尽头。   …………   乌云山,君子堂。   “现在,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过去了,楚英雄,我欣赏你做事雷厉风行的性格。”说话的正是坐在凉风阁主座上的堂主别一清。   “谢谢堂主看得起。”楚英雄两手伏地,高傲的头也终于虔诚地磕到了地上。   这几年来,在这片江湖上的摸爬滚打让他清楚了许多人情世故。   他那年轻人桀骜不驯的性格也渐渐抹去了棱角,开始学会了在君子堂这残酷而森严的体制下生存。   楚英雄小心翼翼将自己背在背上的血色布囊打开,将那颗血肉模糊的头颅呈给了别一清。   别一清抓起那颗头颅凌乱的头发,细细地审视了一番,在确定了此人正是他要杀之人后,以器重的目光瞧着楚英雄,喃喃道:“吴欢身上所掌握的有关君子堂的秘密实在太多了,我没有办法再留他……而且他曾是暗黑大陆杀手榜上排名第七的杀手,我深信从他膝下培养出来的徒弟也绝对不会柔弱,既然你都能够杀了你的师父,无论是从性格和实力上来讲,应该都是我君子堂年轻一脉中的翘楚了,你干的很漂亮,我会给你安排下一单特等任务的。”   在君子堂中,杀手的任务分为低、中、高和特级四等。   每一年中,君子堂所接的低等任务数不胜数,但中等任务则只有堂内排名靠前的杀手才能接单。   高等任务则要求更严,需要有十次以上谋杀先天断阶高手连胜的战绩,加上五年的杀手经验。   能够满足条件者,在君子堂这个精英荟萃的组织中都是寥寥无几。   而特等任务,就更别再提了,像君子堂这等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一年能接到或者安排一次特等任务都是十分罕见的情况。   所猎杀的对象一般都至少是裂阶高手,而且危险系数还特别高。   楚英雄虽然在跟师父吴欢学艺的时候就已经在君子堂中接任务,有了三年的杀手生涯,但论资历还远远不够接特等任务。   没想到刚一出山,还算是初生牛犊的楚英雄便被别一清派遣了一单特等任务,他的心中不知道有多么滴亚历山大!   “我能行么?”楚英雄在内心里反复地叩问自己。   然而此时别一清瞧他的态度却十分地笃定,似乎挑不出楚英雄有丝毫无法承受这单任务的差劲之处。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丰厚的奖励,绝对会让你意想不到的,难道这还不足以勾起你的斗志么?”别一清故意以质问的语气道,紧跟着,他便从自己的衣袖中抽出一个锦囊来,丝帛的袋子上果然便在显眼处绣着一个血赤色的“特”字,这可是作为君子堂杀手的最高荣耀。   在别一清在位的这一届君子堂中,能够接特等任务的杀手,除了楚英雄的师父吴欢接手过三次以外,唯一个闪耀的第二人便非楚英雄莫属了。   楚英雄当然知道,堂主所说的这丰厚奖励肯定绝对不水人,一定比庸俗的黄金美人贵重得去了,因此他当然绝不会在这一点上有所踌躇。   “没有,谢堂主器重!”楚英雄双手恭恭敬敬捧过了锦囊,躬身退了几步。   “那好,任务的内容都在锦囊里,你自己好好保存着,绝对不能让堂中的任何一人知晓,否则这单任务便失灵了,而且你也会受到抵命的惩罚!”别一清倏然沉下脸来,态度认真地警告楚英雄。   “堂主请放心,我即刻便启程,决不泄露丝毫秘密。”说罢,楚英雄便豁然将那锦囊中的卷轴抽出,一展一收,早将囊中的内容阅毕,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正是因为别一清素来在江湖上被同僚们誉为极具高瞻远瞩的慧眼,因此楚英雄其实早在他相中自己的时候,就已经不怀疑自己的实力了。   ………………   君子堂,紫月轩。   一个红妆美人正在对镜梳妆,妆奁里有椒兰膏,丫鬟们正在给美女涂饰着香膏,盘理着秀发,将她打扮得一副沉鱼落雁之容。   美人面带着微笑,却正瞧着梳妆台上的一颗五彩石,石头的颜色极为绚丽,玲珑剔透,煞是可爱。   美人抓起了这颗石头,不断温柔地在手心里挼搓着,爱不释手,喃喃道:“师哥,今天真儿就要嫁给你了,你高兴么?”   说罢,鲜红欲滴的樱唇便吻在了那一颗五彩石上,留下了一个浓得化不开的唇印儿。   此刻,在他的脑际,正想到的是五彩石的主人,那便是她的师兄李长空。   在这个人的背脊上,不知道累了多少伤口。   当初,他在君子堂中立足,便是靠吃刀子闯出自己在师父膝下的卓然地位的。   他还记得,在童年的时候,这个叫李长空的哥哥为了取悦她,将好不容易抢夺来的五彩石颤巍巍递到她手中,说:“师妹,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会不惜性命给你弄来。”   然后执着的师兄就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血泊中。   那一次她以为师兄会死,哇哇大哭了半个月,可就在躺了这半个月之后,师兄又奇迹般活了转来。   这个美女,正是别一清的大千金——别一真。   原来之前,有一个萧然山庄的庄主带着他的千金来君子堂拜访,别一真偶然瞥见庄主千金头的腰间挂了那一刻璀璨的五彩石,便羡慕得如痴如狂,哭着闹着想要,当时别一清眼见外客在家,女人竟然表现如此不矜持,便将别一真撵了出去。   别一真跑到师兄跟前,搂着他哇哇大哭,这个细节却深深地印入了师兄李长空的心底。   于是,就为了别一真的一句话,少年李长空居然拼着断头的危险,潜入了萧然山庄庄主千金的闺房中,偷来了这颗五彩石。   岂知他学艺不精,在逃逸的时候被家丁逮住。   李长空将五彩石随意丢到了一个隐秘的所在,家丁们遍查不到,便索性痛下狠心,将他狠狠毒砍了一顿。   那一次,李长空挨了三百多刀子,家丁们都以为他死了,便无情地将这个小少年抛尸野外。   岂知醒来李长空第一想到的便是奔回师妹的房间,将偷来的五彩石送给了她。   也正是那次,两小无猜的别一真登时便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两个人青梅竹马长大,对彼此的情愫始终都是相偎相依,心照不宣。   因此这一次出嫁,别一真特别高兴。   母亲告诉她,这一次父亲别一清要将堂主之位传给他的大师兄,并为他们主持婚礼。   不过,她的大师兄还被蒙在鼓里,母亲说,父亲是要给大师兄一个意外的惊喜。   “大师兄是个各方面都非常出众的男人,他宽容大度,私下里不对任何人说三道四,从小就迁就着我,总会不惜一切代价逗我开心,这一辈子,我非大师兄不嫁!”别一真对着镜子报以一笑,镜中人也对着自己微笑起来,两个浅浅的梨涡很自然地便浮现起来,我见尤怜。   这样一个体贴细致的男人,有哪个女孩不会动心?   而且最难得的是,在大师兄的眼里,只有一个她;而在她的眼里,也只有一个大师兄。   ………………   红红的地毯和吡啵而响的炮仗响彻整个君子堂的山门。   喜庆的声音终于让别一真那颗小鹿乱撞的放心有些按捺不住,恨不得立刻便趱行奔向婚礼的殿堂。   君子堂,凉风阁中。   这是君子堂的正厅,也是整个机构中最有权威的所在。   能够在别一清夫妇面前堂堂正正步入凉风阁的乘龙快婿,通常就被默认为是别家最推心置腹之人。   天王门的人还没有来,为了给这场婚礼摆足架子,别一清早早请来了各大门派的掌门或执法长老,院子里一时间人流络绎,门庭若市。   大厅里坐满了人,却空了一张椅子,这个位置虽只在角落,却格外地引人注意。   这一排座位本是安排给君子堂内部得意弟子们入座的,但这人居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左下首是老资格的元老们,如首座的吾吟客,战功是平靖青、徐两州各大帮派,一震雄风。   二座是葛云飞,在任期间斩杀君子堂各舵叛徒一百三十人,肃清纪律。   三座是刘还无,“蛊尸术”造诣炉火纯青,曾操纵死人大队千军万马杀破江南鬼门堂,让他们的摄魂术无地自容,后面的功臣巨将也连珠价排了十几人。   空位置就紧挨着大弟子李长空,并且单单设在比他靠前的一个席位上,让原本整齐划一的摆设显得特别突兀。 流浪杀手 第3章、秦晋之好   李长空开始有些恼火,心下嘀咕:“左首的各位功臣元老们都已入座,右手这厢全是一代弟子也都来齐了,我李长空虽不能与吾、葛、刘等前辈功列一等,但后辈弟子中望我项背者皆风尘莫及,到底还能有谁会排在我李长空之上?”   晌午已届,正席还未摆上。   堂上弟子客人竟皆正襟危坐,别一清见大家肚子有些撑不住,于是吩咐先盛上酒水和瓜果,聊以充饥。   天王门的接引使还未至,就算要等到夜阑人静,也没有一个敢事先举宴。   李长空端起酒水,主动走下座来,由师父别一清至下按尊卑次序,一一敬酒。   觥筹交错间谈笑自若,恍然是以主人公的身份对待堂中长幼。   李长空并不高兴,因为他有意无意想要问问元老们今天这婚礼到底是不是师父为他和师妹举办的,大家都只是很惋惜地瞧着他,对此也一无所知。   李长空的面色有些僵硬,因为他从来不曾设想过,如果师父不把师妹嫁给自己,还有谁更有迎娶师妹的资格。   在整个君子堂的年轻一辈中,只有李长空的建树和功勋最为卓著,论资历谁也比不过他。   而且也只有他才与师妹青梅竹马,最为相能。   可若是为自己举办了婚礼,却为何又不举宴?   就算师父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一个白天都要耗光了,堂中的人人都是正襟危坐,丝毫没有一丝懈怠之礼。   最令李长空感到不安的,正是自己上座的那个空位置。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出令他忐忑不已的讯息。   但李长空转念又一想,师父曾夸赞过他,说放眼整个君子堂,也只有他才配得上自己的女儿别一真。   只要新娘还没有走上堂来,一切都还暂定,李长空并不相信师父会对他毁约。   他焦躁不安坐回原座,故作镇定呷着酒,目光定定第瞧着大厅斗拱上的张灯结彩,耳听着不绝如缕的鞭炮声,心中当真是百转千回。   他已经不知道在喝第几杯酒了,反正现在他已经喝得醉眼朦胧。   …………   绚烂的晚霞簇拥着归鸟,院子里开始吹起萧瑟的秋风,全世界都沉浸在肃杀的秋意中。   风卷起枯黄的叶子,遥远的山脚下,传来一声震天的长啸:   “英雄驰大际,宵小何所藏!”一声嘹亮的呼喝自山下传来,声克穿云裂石,当真令人闻风丧胆。   李长空已经可以判断出,这是天王门前来拜访的暗号。   “原来是贵客未到,怪不得师父不敢摆宴。”李长空舒了口气,心中登时疑心尽去,起身便奔向门口,正要相迎天王门的接引使。   岂知就在此时,三道飘逸如风的颀长身影已于眨眼之间降落到了凉风阁的大门前。   “好一个瞬影疾行,三位接引使来得可真早呢!”右手座上的元老刘还无额手作礼,语带讥讽地道。   这三人正是天王门的三大护法——鬼影使者。   一位白袍青丝,其余两位玄袍皂斗,面露精悍之色,看来瘦骨嶙峋,但目中的精芒却极为慑人。   除此之外,三位接引使的手中别无应手之物。   而君子堂上上下下带刀佩剑者竟不下八百,且个个都是身手不凡,最低修为也是抗阶。   但从这三人从容淡定的神色看来,至少三大鬼影使者的修为都在裂阶,身上杀气凛凛,子每个毛孔中散发出来,令在场的三大元老都禁不住按剑而跽。   三大鬼影使者一步步走上了大厅,所过之处,立即便见君子堂的小辈们很利索地便跪在了猩红地毯的两边。   可以看得出,别一清平时对他们的训练是极为严苛的,生怕这些弟子在接待天王门的使者时出现礼数不周。   待众弟子都跪下后,别一清这才稽首,恭恭敬敬地道:“三位接引使远道而来,若不嫌弃,还请坐下来喝杯茶。”   那白衣人做了一个推却的动作,漫不经心地道:“不用了,我们奉律门主之命前来接走新娘,你老儿只需乖乖将女儿送出来,咱们还要赶路,没闲心喝茶!”   这三个使者都戴着银面具,看不清面目,也猜测不出他们现在是何种表情。   大厅里一片哗然,葛云飞等一干元老登时按捺不住,拍板而起,血性的弟子更仓啷啷拔剑。   葛云飞冲口道:“放肆!”   吾吟客却安然坐在虎皮交椅上,面沉如水,不看众人,径自道:“贵客临门,本堂理应殷勤照拂,但以阁下作风,未免太也过分。”   李长空眉毛一挑,也道:“我君子堂的地盘也不只是随便进出的,谁敢无的放矢,倒教他进得了这个门,出不了这个山!”   别一清眉头紧锁,也不表态,仿佛正在斟酌怎么弥补这个捅大的娄子。   原来那天王门的律广成桥上了君子堂的千金,别一清察言观色,便主动许诺要将女儿嫁给律广成,为的便是要结成秦晋之好。   别一清十分清楚律广成这小子的脾气,若自己不主动热脸相迎,恐怕君子堂这点儿祖宗传下来的辛苦家业也将被天王门夷为平地,无可奈何之下才采取了这种出动出击的方式。   那左首的黑衣人催促道:“别堂主考虑清楚没有,我们可没功夫给你们干耗,若是不将女儿交出来,你就是在耍弄我们门主,若是那样的话,立刻便叫你的君子堂片甲不留!”   右手那人也跟着道:“没错,我们给的机会只在今天,若还欲踌躇不决,今日便将君子堂尽数端平。”   中间那白衣人则不置一词,伸手在怀中扯出一本黄生生的簿子,古旧的封面上还沾着几滴血红。   “拿去看看吧!”话音未了,那白衣人随手将册子一扔,直接便朝别一清劈头盖脸砸去。   那簿子被白衣人运上了数千斤力道,在空中变幻不定,别一清正欲暴然起身,伸出两指将其夹住!   岂知那簿子骤然翻开几页,倏忽转向,恍如离弦之箭咂向了一旁骇然失色的别夫人!   这样的来势看来稀松平常,却处处充满了杀机!   那白衣人用力十分巧妙,将千钧之力均匀分布在每张纸页上!   纸页的张力向外开阖不定,每一页纸在凌厉的破空之势下,竟然全数都变成了锋芒的利刃!   李长空和吾吟客等生怕伤了堂主夫人,都是谩骂不绝,提掌欲救,却是为时已晚。   别夫人知道这一击蓄力非凡,很自然地便沉腰坐马,足下的地板登时裂开,一地碎石铿然弹起,打向两个黑袍人,不让两人乘机抢攻!   簿子飞来,别夫人只觉劲风割面,只见她顺势椅倒人躺,人几与地面齐平!   别夫人左右轻摘扉页,右手倒翻回抡,强将凌乱的扉页望中一挤!   虽然她已经做到了小心翼翼,但左手手心还是不注意被扉页擦破了半寸深的伤口!   右首那黑衣人阴恻恻地道:“好好,别夫人果然巾帼英雄,豪情不逊须眉!”   别夫人淡淡地道了声:“承让!”   感受到那簿子上鲜血沾手,心下却是一重,慢慢地打开簿子……   血淋淋的扉页之上竟然涂满了山下各处设防、巡逻、侦查、爆破、狙杀等小组弟子们的名字,一笔一划,全部是蘸着血写成。   那些笔画纵横如刀剑,页中时有乱溅的朱迹,显是于战斗中随笔记下。   每页十个名字,竟连篇累牍整整写了四十多页。   别夫人的手在颤抖,别一清眼见她慌乱的眼神,心下也极度忐忑。   白衣人道:“没错,别夫人且不用怀疑,我们在上乌云山之前,已顺便将山下各处埋伏诸人一并诛戮,只希望你们堂上的几人不要在执迷不悟了,因为就算你们想要调集已派到江湖上还在执行任务的杀手弟子回来增援也再无可能了,我们天王门已经派出了高手去追杀,如果别堂主还踌躇不决的话,君子堂就再无噍类了……”   左右两黑衣人也揉拳擦掌,跃跃欲试。   别夫人瞧了瞧对面的别一清,严重暴露的满是被欺骗的愤懑。   别一清长长地吸了口气,歉然道:“夫人对不起……”   别夫人斩钉截铁地道:“你告诉我你是要给空儿举行婚礼的,那你为什么还不严正拒绝这天王门的不速之客,咱们君子堂宁死也绝不做忍气吞声的孬种!”   别一清沉默了半晌,然后坚决地道:“可唯今之势早已骑虎难下,你要我怎样下台?”   别夫人气得面红耳赤,戟指厅中三人,对别一清道:“我决不能让这些人糟蹋了我的女儿,别一清,你到底还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她并不是你妥协的牺牲品,她可是你女儿啊!”   别夫人凝望着无动于衷的丈夫,眼泪瞬间浸湿了眼眶。   因为她知道,尽管丈夫万事都对她百依百顺,可一旦他沉默的时候,就决不可改变。   刘还无、吾吟客、葛云飞竟皆愕然道:“大哥,这一切都是真的么?这么大的决定,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兄弟一声呢?”   别一清不说话了,因为他发觉台下所有人的眼光都在看他,嫁女儿是他暗地里的计划,但说到底他之所以要拖时间,其实也正是因为有更大的阴谋,他需要以这场婚礼来转移天王门的注意力。   现在,别一清期盼的结果还没有出现,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死撑住! 流浪杀手 第4章、灭门   别一清向座上个英雄一抱拳,道:“众英雄今日不远千里来参加小女的婚礼,我君子堂与天王门便于此时此刻结为秦晋之好,今日怠慢大家,还请恕罪!”   顿了一顿,加强了音调,下令道:“来人呐,把小姐请上堂来。”   跟着便听得堂外锣鼓喧天,唢呐长吹。   两个红衣灿灿的伴娘牵着一个盖着丝绸红盖的新娘施施然从后堂走出来。   别一真蒙着面,看不清她的眼神是喜是悲,她仿佛还在憧憬,一双酥手正紧紧捏着衣角,随着红娘手中红丝绦的牵引,新娘翩跹便迈到了鬼影使者们的跟前。   那盖头是用厚实的布料裁剪而成,而且在步出闺房之前,母亲就吩咐丫鬟给她眼睛上蒙上了一层红巾子,说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怕她之前按捺不住偷看。   别一真信以为真,并不知道对方乃是天王门的使者。   她感到很幸福,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尽在不言中。   此时,堂上别夫人和一干元老们本来之前还强烈反对的,但此时别一清既然都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们心中也只能默默服从,尽皆缄默不语。   李长空此时也正无话可说,他只感觉自己的脸上一阵滚烫,虽然近在咫尺,但别一真的目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   李长空好像站在哪里都感觉自己很多余,因此他所有的苦楚都只能往心里咽。   “好吧,算你识趣,别堂主,那我们就此告退!”一只有力的手捏住了别一真的柔荑,她心底慌乱极了,嘴里禁不住便嘤咛一声,叫了出来。   “慢着!”说话的正是李长空。   别一真这才反应过来,叫“住手”的这个人才是他的大师兄。   “哼!你是谁?敢破坏我和大师兄的婚礼,你们简直太放肆了!”别一真迅疾扯下了盖头,眼见是三个陌生人,心中登时发毛,柳眉一竖,本能举起手一个耳光就朝那白衣人的脸上扇过去。   可是还没等别一真动手,它的纤手已经被白衣人的大手紧紧捏住,格啦啦声响中,连骨头都要捏碎了。   “别小姐,我们律门主将是你未来的丈夫,你爹已经将你嫁入天王门,从此你们君子堂跟我们天王门便是一家亲。”   别一真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道:“我死也不会嫁你们门主那恶心的禽兽。”   她运力回夺,想要扯出自己的手,可那手仿佛固在了铁套中一般,根本就抽不出来。   别一真含恨望了一眼父亲,别一清很牵强地挂着个尴尬的笑,歉然道:“真儿,律帮主年轻有为,你嫁过去,他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正在这时,一旁的李长空豁然出席,祈膝拄地,向师父请示道:“师父,天王门的贼子欺人太甚,辱及我门,师父时常对弟子耳提面命,一旦有类似情况,必教他以颈血谢罪,弟子这厢向师父请命,这就帮您扫清贼子!”   别一清一言不发,既像纵容,又似有顾虑。   鬼影使者们仰天大笑,满不在意,一把搡开别一真,简直就将她当做一个看厌的布娃娃般弃之如遗。   若按常理来说,这三个使者是来迎亲的,他们根本不敢对律广的婚妻如此对待。   可这三个使者对别一清的千金居然如此对待,不言而喻,别一真在他们此行的目的中,不过是可有可无,可死可活的!   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来挑衅君子堂!   白衣人冷笑道:“也罢,今日天王门大开杀戒,以儆效尤,君子堂有多少宵小喽啰,都只管放马过来吧!”   李长空见师父的口风微松,心想:只要自己勇敢出战,不怕没有转圜的余地。   于是向师父和众元老拱手敬礼,大踏步向前,双袖斗涨,力贯全身,凛然不惧面对着三个使者!   李长空跟着猛啸一声:“龙象剑,起!”   咻咻连响中,李长空的背心处升腾起一柄虚拟的真空巨剑,凝聚了空气中所有的气场,跟着冲天飞起,万道驳光瞬息凝于剑锋,碧光流转,舞动如银蛇,七八条幻影的巨龙长鸣腾空,狂暴的嘶吼充斥着每个人的耳鼓膜,撞得大理石的柱子都有些摇晃。   别一真含情脉脉关注着她的大师兄,指着三个使者,道:“大师兄,一定要替君子堂出口气,好好惩戒这帮不自量力的家伙!”   那空气中的每条龙都是火光缭绕,血口大张,盘旋扑向三个使者。   李长空的招式看来闲缓顿滞,人人却都能感觉到一股迫人的气浪扑面而来。   “这招‘怒龙诀’正好劈掉你的狗头!”李长空登时变化七八招,每一份力量绝没有偏差。   场中三人似都未料到李长空竟有如斯高的修为,瞠目了片刻。   三人同步,飘然向门口飞退,谁也猜不出三人面具下是什么表情。   两个黑衣人长臂一舒,腕上的乌丝狂吐而出,银光乍起,漫天的金属丝交织成一片虚虚实实的天网,将白衣人的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雪光缭绕,李长空的眼睛血丝暴涨,他双臂狂挥,那把无形的巨剑正将这一片丝网斩的“吱吱”作响,迸溅出纤细的火花。   “敢来君子堂来强娶小师妹,找死!”李长空心里每一丝悸动都因这一念而强烈,他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的小师妹。   昂!昂!昂!   八条火龙奔雷掣电,闯不进网阵中,其中一条龙蜷成团状。   那左首的玄袍人叫嚣着:“索命丝,放!”   手中另一个线头的乌丝亘空一长,如乱梭朝火龙的长躯绞去,瞬间将其困住。   其余七龙疯狂乱撞,场中有几个弟子招架不及,连哼都没哼便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场面一下子无法操控,厅中四处明火闪耀。   堂上被邀来的各路英雄们眼见火烧眉毛,三三五五联合起来,大放“凝水诀”,火烧处登时有晶莹的冰凌镇住,火势迅速得到了控制。   而此时的别一清眼睛却并没有留意场中的一切,只是撇开妻子兄弟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右首的第一张空荡荡的椅子上瞧去,轻声道:“今日君子堂之生死,便全系于你了……”   嘣!   被缚的火龙挣扎不起,猛然惨叫一声,愀然爆破,炸为漫天的萤火!   火星四溅,如岩浆喷发,穿过乌丝网笼上三个使者的头顶!   灼人的气浪弹射在大理石柱上,突然,柱面上也跟着窜起了火焰!   火星突突,打在黑衣人的衣襟上,烫的两人牙齿格格紧咬!   密网交织的防护圈外,李长空的招式仍如狂风暴雨般压进来,两个黑衣人应接不暇,只能吃力招架!   白衣人双手交叉,大呼:“冰火龙威,疾!”   念力吞吐,两手心蓝光大绽,飒然自发光处喷出两条长长的冰龙!   龙吟震天,寒气如飚,遽然将肆虐的火星尽数捣散!   冰屑零落,一条龙在呼吸间便化为雾气;另一条则拔地而起,如冰雹般砸向其余七条火龙!   八龙撕咬在一起,卷地铺天的地砖如败叶般肆乱射起,场中的宾客们被砸得脑浆碎裂者不下少数!   半空中的龙战如火如荼!   大厅上李长空兔起鹘落,巨剑下斩,速度快得让两个黑衣人直觉空气中似乎只有影影绰绰的些许轮廓!   二人心底连天价叫苦,一个黑衣人稍不留意,一只右胳膊便旋然被李长空的剑芒卸了下来,鲜血狂飞!   呛啷声中,乌丝网缺了一个豁口!   李长空的剑芒趁势袭去,白衣人眼见危机,骤然施为!   七八十只双无形的手恍如大鹏的羽毛那般密集,情急中扣住了血刃的刃口!   李长空几乎把牙齿都咬碎,第二剑却如胶住了一般,不管怎么用力也挥不下去!   两人同时咚的一声沉到地面,咵然踩出两个大坑!   左首的黑衣人慌忙中抱起受伤的另一人疾滚向近旁的一方石柱背后,看来两人都极为狼狈。   吾吟客叫嚣道:“关门打狗!”   挥手而出,一柄紫光的气刀应声而出,顺势就是一斩劈向两个黑衣人。   葛云飞掣起万道无形的玄黑色倒钩绳,也毫不示弱,攫向两个黑衣人纤弱的头部,嘴里嚎道:“今日便是我君子堂与天王堂决裂之日,大家群起灭掉三个混蛋!”   众元老和弟子亦随风而动,群策群力,漫天无形有形的兵器竟如洪水猛兽般袭向敌人。   那未受伤的黑衣人咆哮一声,全身的衣裳竟如撕风筝一般碎裂,面具早已寸裂,露出一张刚毅不屈的脸来,喝道:“不自量力,不死何为!”   各大元老与两个黑袍人本都是同等裂阶修为,按理说,想要擒住场中三人,不过是定然瓮中捉鳖而已。   可他们忘了一点,天王门的人不愿受辱,临危之际他们会狗急跳墙!   那震碎衣服的黑衣人如一面铁墙屹立于伤者之前!   他双臂大张,身后的紫气狂涌,千万把有形无形的钩、剑、刀、索刚刺入肌肤寸许,便被他用硬功迫住,凝固不动!   敌我双方僵持着,谁也无法前进一寸,可以见到对峙者的额上均是汗水涔涔。   那断臂的黑衣人委顿在自己的血泊中,弱不禁风,哽噎着对赤身汉子道:“二哥,你何必这样……” 流浪杀手 第5章、圆满完成   那赤身大汉头也不回,像宣示一个神圣的决定般,凌然道:“三弟,二哥追随大哥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好自为之!”   那边厢白衣人遇到了李长空陷入狂暴,应付起来大感棘手,也无法留意两个兄弟生死如何。   那断臂黑袍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冷冷地地打量着众人,他像看透生死一般,双目空洞,竟没有一丝眷恋和恐惧。   “好,二哥,我助你,血……河……图……!”每个字都如钢铁般掷地有声,仿佛千古的咒怨,令听者寒到彻骨。   刘还无旁观者清,当先见机,忽道:“大家赶快收兵,当心杀气逆乱!”   可众人一心只顾杀贼,连眼睛都红了,哪里还顾这些!   吾吟客白须纷扬,啐道:“咄,四弟休要多言,且待我等首先灭了这厮,那时一切危机自当迎刃而解!”   余人随声附和,声威斗壮!   别夫人见丈夫面如重枣,当下解慰道:“一清,若是各兄弟徒儿无法招架,我们上前拼了这把老骨头便是,后辈英彦中有空儿一人,定不让于将君子堂被灭,而你我死亦足矣。”   别一清目凝着狂暴无匹的李长空,心中不由得已是千回百转,似乎对他有点歉仄。   断臂黑衣人面目沉凝,左右拳头捏紧,全身筋脉凸凸跳起来,狰狞如兽!   格拉拉一声响,一条带血的左臂跟着卸落!   淋漓的鲜血如珍珠项链连成一串悬挂在空中!   每一滴血都滚烫沸反,顺逆不定朝各方向流动!   赫然,漫天的血珠子铸成了一张诡异的骷髅图!   骷髅两眼无光,张扬的血腥之气令众元老兵器中的杀戮气息如决堤之水般泛滥狂纵!   葛云飞叫苦一声:“不好,大家一定不能让血滴子靠近兵刃!”   只见那骨碌碌的血滴子如蠕虫一般缓缓溜动,刀剑正如磁石般将血滴子吸附上来,一滴一滴,被刃口吸食殆尽!   一阵阵诡谲的气氛笼罩在各人头上!   兵刃嗜血,连同着众元老心中那嗜杀的心魔也开始变得疯狂!   断臂人笑了,笑得那样残忍,全身的鲜血如注般涌成暗流,身体却迅速风干如败草!   短兵相接,断刃,争抢,流血,千万如山的兵刃如潮般崩溃,原来那阴森的“血河图”暴露了这两个人的真正身份,他们是非同一般的“修罗杀手”!   天王门中为了迎亲竟然出动了“修罗杀手”,那就代表他们的老巢中兵力空虚!   因为只有三大鬼影使者才有这等逆天的造诣!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别一清的嘴角竟然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修罗杀手”不仅猎人,他们还能潜入人的潜意识,斩杀修武着的灵魂,令肉眼凡胎之人死于非命!   一众人早已失去了招架之力,但显然敌人的精力不足,由于失血过多,断臂人还没撑持多久,便溃如山倒。   赤身大汉也接近崩溃的边缘,却越战越勇,狂笑一声,全身更如蝉蜕般透明,通红遍体,就如烧炽的火炭……   刘还无愕然失色:“这是‘天、地、烘、炉’!”   赤身大汉对别一清叫道:“你叫你的人全部停手,否则我与堂上众人玉石俱焚!”   李长空登时醒悟,几剑扫开白衣人的纠缠,以战力催动七条火龙,挣出与冰龙的搅扰,立刻也使出一招“天地烘炉”,正是要与赤身大汉来一个以暴制暴的对决。   七条火龙显然战力更甚一筹,直接将冰龙包裹在中间,拧成一股强大的力量,斜刺里向赤身大汉压下去。   七龙撞破大厅的穹顶,将赤身大汉一拱上天,正是要来个石卵相击!   嘣,嘣,嘣……   整座乌云山似乎都坍了一半,天摇地旋中,巨响震彻云霄!   这一阵爆裂声太可怕了,凉风阁大殿登时变为废墟!   冰火碎屑落下殿堂,人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   这一下,场中的形势登时一转,白衣人心下一动,想道:别一清虽然人多势众,但众元老和一代弟子都深受重创,能吃上仗的就只剩下刘还无、李长空、别一清夫妇了。   多少次南征北战,天王门曾千里单骑驰骋,江南塞北,灭帮诛派,一气呵成!   白衣人越想越得意,登时豪情万丈,仰天长啸道:“也罢,天王门只有活着的胜利,躺着的失败,决不会有第三种选择!”   残阳如血,乌云山上归鸦集暮,这一场战竟无休无止,打到了傍晚!   见敌人毫无退却之心,李长空和刘还无更激发了斗志!   “夫人,快带领女儿和众弟子撤离当场,莫要教君子堂后继无人!”说这句话的时候,别一清已经朗然不惧走下战场!   这句话听来是那么决绝,可别夫人深明大义,她知道丈夫的决定,成败且不论,但作为君子堂的领袖人物,他就应该为自己的每一个决策负责。   别一清本来派出了自己的精锐部队去偷袭天王堂,自己又以结婚为幌子将天王堂的最顶尖高手都引到了君子堂!   如果这次任务失败了,那他所付出的,就是整个君子堂满门被灭的代价!   别一真虽然之前对父亲骗自己的结婚感到气愤,可现今眼见一家人面临生离死别,也禁不住哽咽起来:“爹爹,你跟大师兄一定要好好活着,君子堂不能没有你们。”   别一清头也不回,根本无暇顾及母女!   他手中一时没有携带利器,索性便提起双掌,来回掣动,直接形成一道掌影的屏障,堪堪封住了白衣人对无辜众人的袭击,为他们逃跑开辟出一条生路!   偌大一座乌云山,此时此刻,到处都是哀鸿遍野。   别夫人和别一真在护卫们的跟随下,慌慌张张撤入后堂。   她和女儿均是一步一回头,心里当然恋恋不舍。   但她深知,即使拼到最后一兵一卒,作为一派之主,别一清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敌人战斗到底!   场内被那血河图制住之人中,倒是李长空最先遁出心魔,接着是刘还无!   三人的威力加起来,这样的形势,对于压制一个行将就木的黑衣人当然绰绰有余!   但那白衣人眼见势不得活,却似乎准备豁出性命要浴血奋战,单凭一股锐气兀自坚持着!   正在这时,却听见大门外冲入一个满身血污的身影,他的目光中充满了冰窖一般的寒冷,手里的一把五尺长剑金光熠熠,他嘴里只是淡淡地道:“我来迟了!”   “是楚英雄回来了……”别一清瞬间转过头来,骤然便已压倒性的攻势镇住了白衣人,“天王堂呢?灭掉没有?”   楚英雄眼见场中的两个敌人势穷力蹙,再没有想要介入掠阵的的意思,只是一字一顿地向别一清汇报着自己的成果:“属下未负堂主所望,率领君子堂的一千死士,已将天王门门主律广成锄杀……”   楚英雄心里十分清楚,高手对决,到了生死相拼的关键时刻,就算是一句恶意的言语,也可能是一种致命的杀人武器。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最先震惊的便是那白衣人。   但见他本来就已经紊乱的阵脚在听到天王门门主遭灭之后,几乎便失去了所有的反抗能力,连逃命都觉得没了任何意义,一副束手待毙的表情。   原来别一清所安排给楚英雄的特等任务,正是要他去谋杀天王门的门主律广成!   这些年来,律广成颐指气使,将日渐崛起的君子堂视为心腹之害!   别一清正是为了要让君子堂从天王门的体系中独立出来,才施展了一个调虎离山之计。   他故意将引诱律广成将身边最为推心置腹的三大鬼影使者派出来,正是想要减少楚英雄刺杀律广成的阻力!   毕竟这三大鬼影使者中的每人都是与楚英雄实力相当的对手,倘若他们都留在了天王门,那楚英雄失败的可能就基本上定格了。   因此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别一清正是用自己的女儿来套律广成,虽然弄得自己的君子堂沦为废墟,但至少却在声威上震铄了整个江湖!   他让楚英雄将少量的兵力安排在君子堂中,却将精锐部队全部调集到了天王堂的大后方,正是抱定了背水一战的决心!   白衣人不禁愕然:单靠别一清一人和如此少的兵力还能撑持如斯之久,那简直是个奇迹了!   白衣人眼见覆水难收,只能仰天长叹:“罢了,罢了!成王败寇,由来如此,天要亡我,我何惧哉!”   紧跟着便见那白衣人荡荡三掌,分击别、刘、李的掌心,使出了拼命的打法!   那一股愤怒入如汪洋在澎湃,即使三人的合力想要抵敌也登显吃力!   刘、李二人均如断线纸鸢般惨跌出去!   二人急退之处,登时便将地上划出两道深痕!   而别一清则毕其功于一役,一股劲光自掌心射出,他足步翩然后移,直到将一根倚身的石桩撞塌后,身体才勉强稳住重心。   白衣人双臂高举过顶,豁然拍上头颅,登时头骨碎裂,脑溢而死!   “一代豪杰,就这般为主赴命了,可惜可惜了!”刘还无忍痛支起身来,怅惘地道。   别一清拍拍楚英雄的肩膀,没有说话,却淡淡一笑,这个笑表明楚英雄并没有令他失望。   楚英雄虽然遍体鳞伤,可他并没有透露出一丝软弱之气。   在堂主面前,他永远只能表现得像一块无坚不摧的钢铁。   别一清指着废墟的角落里那张残破的椅子,意味深长地道:“看,属于你的位置,我还一直为你留着,只要你能回来……”   楚英雄定定地瞧着那张椅子,却不敢再抬头迎着别一清的目光,仿佛若有所思。   刘还无也跟着摇摇晃晃走过来,道:“此次叵耐大哥料敌机先,若论沉稳和决断,也只有楚兄弟才算是执行此次任务的不二人选了。”   在这句话中,楚英雄听得最震撼的是“兄弟”二字……   多少刀枪剑戟楚英雄都能咬牙挺过来,但这个词在他听来,却令他无比沉重。   楚英雄深深埋下里头,仍习惯性地保持着以往的卑躬屈膝。   角落里,另一双妒恨交迸的目光正在死死地盯住他。 流浪杀手 第6章、强婚   一个人站在悬崖之上,静静望着崖上的瀑布飞泻而下,紫烟升腾,他的心情也跟着这一片氤氲一样十分茫然。   这是君子堂的后山,这个人脸上写满了刚毅和城府,他的剑袖和葱绿绸布散发出华丽的光彩,正是别一清。   “你已经很久没闲心来珠翠崖散步了吧。”从崎岖的危石小径上蹒跚走上来一个女子,正是别一清的夫人邓氏。   别一清将两手绞在一起,缩入袖里,叹了口气,对夫人道:“好在祖宗尚留下这个安生立命之所,既然君子堂被毁了,我们还可以先利用这乌云山的洞府安营扎寨,将来再打算东山再起吧。”   邓氏道:“如今君子堂得以大难不死,必然威名远震,已经不需要再如此韬光养晦,咱们栖居在山洞之中,倘若在江湖上传了出去,恐怕要为人耻笑呢。”   别一清仰天哈哈大笑,对妻子的说法当然赞同,道:“虽然我门下弟子死伤惨重,但目前看来,我们的名气是打出去了。而且天王门此次也同样是元气大伤,至少数年之内再不敢冒然犯我君子堂了,我们的弟子和生意遍布天下,想来以后必然会有更多的杀手会奔着名气加入我君子堂,以后咱们把生意做大,就可以直接遍布暗黑大陆沧海河以南的整片地区了。”   说着,别一清心血来潮,双手齐出,猛力无匹,劲疾的玄功直射潭底,瞬间激起数十丈高的水柱,如银河冲天,极为壮观。   邓氏看在眼里,喜在心里,道:“恭喜夫君,既有大成的神功,又有得力的助手,看来恢复君子堂的日子是倚马可待了。”   别一清当然清楚夫人所说的得力助手当然便是指的楚英雄,他清楚这个人的重要性。   别夫人也清楚,在年轻一辈中,只要对君子堂贡献最大的人,丈夫都是最为倚赖的。   现在别一清的心里想得最多的无疑是楚英雄,这个名字已经完全弥盖过了李长空的分量。   别一清问:“真儿呢?她现在在做什么?”   邓氏道:“真儿收到了惊吓,一直情绪不稳定,想要空儿陪陪她,我让空儿陪她聊天解慰呢,他们在石洞中。”   岂知别一清一听这话,登时变脸,说不出的难看,有些严厉地道:“以后告诉空儿,让他不要再和我女儿来往。”   “怎么了,夫君?你以前都不是这个态度的啊?”邓氏有些惊愕。   别一清直截了当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道:“我答应过雄儿,如果他替我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我会给他一次丰厚的奖励,现在我正好要兑现自己的诺言。”   “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将女儿嫁给雄儿么?”邓氏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表情都显得有些错愕,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竟然将婚姻大事看得如此势力。   “雄儿不过是你膝下的一个奴才而已,犯得着这么认真么?你奖励他一笔财富,一把神兵,甚至一个舵主之类的职位,那不是比嫁女儿更妥帖么?为什么非要棒打鸳鸯,让自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两师兄妹不能相守呢?”望着丈夫那坚定不移的表情,别夫人更是歇斯底里摆出了自己的强硬态度,试图以硬碰硬,争取转机。   别一清当然知道,邓氏其实最器重的还是李长空,因为毕竟这个大徒弟才是自己女儿所爱之人,爱屋及乌,她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楚英雄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我看得出来,雄儿绝非池中之物,如果我不将女儿许配给他,很可能他转眼就要脱离我的掌心……”别一清垂下眉头,似乎在自言自语地道。   “君子堂的规矩都摆在那里,如果这小子想要逃,那他将遭到整个堂中所有杀手的追杀,我就不信他能够逃得出你的掌心。”邓氏道。   “此一时彼一时也,现在我们君子堂势单力孤,人才凋敝,能够追杀这小子的人不多了。而且我还有一层考虑在里面……我又何尝不清楚空儿对我女儿的好么?但我不希望空儿仅仅是一头被爱情磨掉了尖牙的老虎,我要让他在逆境中成长,这种逆境不仅仅是来自外在环境中的,最强的动力,应该是让他发自内心地想要夺回真儿,有那种为了成为强者去拼去斗的狠劲……据我所知,这几年的空儿已经没有前些年的敢拼敢闯了!他的心里已经开始有了牵挂,从最近这半年中他所接任务的等级和成功率来看,就是最好的证明!因此上,在这个凭实力说话的君子堂中,他就根本没有资格值得我青睐!”别一清目光中那种对李长空恨铁不成钢的感情逐渐溢于言表。   “那照夫君这个意思来讲,我可以代表空儿提出一个请求么?”别夫人见丈夫将一切说得头头是道,自己除了气愤之外,还是气愤,她完全是设身处地在为李长空考虑。   “什么请求?”   “我想让空儿与你看中的这个楚英雄较量一番,看谁能胜出,能胜者当然便能迎娶我女儿,否则他姓楚的休想癞蛤蟆吃天鹅肉!”别夫人狠狠捏紧拳头,朗声道。   “放肆,你是想公然违拗我的意思么?”别一清向来眼中不揉沙,对女人的偏激往往都是直接扼杀!   这一次,别一清是当真动怒了,眼望着丈夫那凶神恶煞的表情,别夫人的脸上登时泪眼梨花。   她当真不曾想到,丈夫居然为了一个楚英雄与自己闹得如此认真:“我们毕竟是几十年的夫妻,你为何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想法?”   “女人能有什么想法,头发长见识短!听你的永远干不成大事!”别一清义愤填膺地甩甩衣袖,径直便跃下崖去。   高崖之上,只剩下邓氏一个人孤零零地哽咽着,嘴里咬牙切齿地道:“楚英雄,你这混小子,想要娶我女儿可没那么容易!”   …………   听到这个消息的别一真同样是跟母亲类似的惊愕,然后她的整个身子便麻木了,手中一碗最喜欢喝的浓浓的蜂蜜茶掉在地上,杯子摔得粉碎。   “不行,我绝不能嫁给楚英雄,除非我死了,否则谁也无法阻止我!”别一真一本正经地道。   此时,李长空也在场,对于师父的决定,李长空向来都是惟命是从的,因此在面对别夫人将这个消息带来的时候,他的表情上写满了各种徘徊。   在师命与爱情之间,他究竟应该如何抉择呢?   李长空很难想象,如果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师妹被一个外人夺走,他将是怎生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   但若他违逆了师命,惹恼了师父,自己又将如何面对他老人家呢?   “空儿,你师父说你这几年的战绩退步了,打心眼里瞧不起你,说你不够资格迎娶真儿,难道你都不愤怒么?”别夫人察觉到李长空呆如木鸡的样子,一颗急切的心登时便按捺不住了,委实想要看他扬眉吐气,为自己也争一口气。   在别夫人的眼底,早已将李长空当做了自己的准女婿,此时当然与其同气连枝。   “空儿,如果有个男人抢走了你的女人,你应该怎么做,你知道么?”别夫人一副循循善诱的的表情道。   李长空捏紧了手中的长剑,噌然声中,森利的剑芒从中抽出半截,寒光四溢,令人心悸。   李长空道:“我要杀了他,如果他不死,就是我亡!”   此时的别一真骤然变色,她清楚大师兄的倔强脾气,一旦他决定了要找楚英雄决斗,那必然就是生死相搏。   若是在以往,他是绝对不怀疑大师兄实力的。   但现在不同,大师兄所面对的人是楚英雄,一个初来乍到就饱受父亲重视的陌生人,这个人的实力谁都不清楚,他就像是一个传说一样,创造了一个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神话。   “大师兄,不要去,不要……”别一真眼见李长空转身毅然离开,自己的脑海中仿佛已经浮现起大师兄喋血满地的场景。   “真儿,你劝我也没用的,这种事情是我们男人之间应该解决的问题,就算没有任何结果,我也要为之生死一搏!”说罢,李长空便径直消失在了洞口。   …………   月圆之夜,悬崖之上,一个人正孤单悬望着皎洁的月华。   不知不觉中,这人已经神驰物外,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楚英雄,原来你躲在这里,想必你也清楚我的来意,我是来找你决斗的!”难得的静谧被李长空粗暴的断喝给打破。   “决斗?是因为一真姑娘的事情么?”楚英雄并没有砖头看他,却很耐心地回答了李长空的问题。   “少装蒜!这些年你在幕后对师父谄媚奉承,不要以为我都不知道,你想夺走我的女人,那根本不可能,真儿就算嫁给你也不会得到幸福的,你为什么不懂得成人之美?”楚英雄义愤填膺。   “我已经恳请别堂主收回成命了,可堂主似乎并不同意,对此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楚英雄苦笑。   然而这样的态度,在李长空看来,却是虚伪到了极致,这一刻,他握紧了手中的剑,一定要为失去的尊严和爱情而战! 流浪杀手 第7章、失败的代价   李长空的长剑名叫龙象剑,剑如其名,饶有龙威!   但见他骤然拔剑,狂暴的剑招中龙吟阵阵,尽带罡风,倏忽变幻,确实让楚英雄感到势穷力蹙!   “今天就让你死!”李长空更不磨蹭,上来便是排山倒海的攻势,眼见那楚英雄只管应付并不还手,他心中妒火更甚,也不管什么攻守法度,直接来了个必杀技,觑准了楚英雄在风口浪尖上不言不语却从容不迫躲闪的当口,他直接便摆了一个虚招!   待见楚英雄扭动左腰,向右侧避开,李长空正中下怀,龙象剑长驱直入,风声迅疾,使了个“血龙亢天”,凌厉的锋芒形成了一条狂暴的血龙,这龙身乃是冰龙火龙的融合之物,白里透红,宛若鲜血,其威力更是裂阶以下高手都难以抵挡!   死在这一招下的高手,至少也有三四十人,其中等级最高的都已经达到了裂阶九级的修为了。   在暗黑大陆的修炼体系中,每个境界都会有十个提升等级。   随着等级的提升,修为者的力量会随之而增加,这都只是代表力量而已。   但职业划分的不同,每个人能使的技能又迥然不同。   可以想象一个裂阶九级的高手都死在了“雪龙亢天”之上,这楚英雄接下来的命运是可想而知了。   那血龙破空而出,空气中仿佛到处都充满了杀气,这龙身上上下下完全是由力量凝成,暴然便朝楚英雄撞来!   楚英雄迎头直上,连腰间的长剑都没有抽出,而是直接双手扣起,大开大阖,形成了一个龙爪之形,步履急退,身子却不偏不倚,不要不晃,迎头直击那龙身!   李长空骂了句:“不自量力,简直是找死!”   谁知就在眨眼之间,那血龙的力量被楚英雄两抓撕裂,冰火乱溅!   “怎么可能?”李长空实在难以想象楚英雄的威力居然有如斯强悍,整个人挥汗如雨,耗尽了力气!   可这一次,眼见自己必杀技被楚英雄轻易破开,他的心情着实跌到了谷底!   这一刻,李长空还来不及反击,楚英雄那闪电般的身影已经逼到了他的身前,他只感觉剑尖被轻轻一撩,一股看似轻盈绵密的力量便传到李长空的手心!   无论李长空用多么强大的力量运劲相抗,都无法消解这股力量!   紧跟着,那龙象剑的剑身便不由自主被倒转过来,李长空丝毫无法阻止这一切,万象剑的锋芒就如一条毒蛇,直接变抵到了主人的喉咙上,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竟然是……我输了?”李长空惊怒交迸,根本不曾预料自己就这样输了。   在情敌面前,这种惨败对他来说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自始至终,他都不曾想到过自己会败在楚英雄这个新人面前,因为从对手的身上,他丝毫看不出有丁点高手的气质,连他的等级李长空都判断不出来。   “妈的,既然杀不了你,就只有我死了!”李长空立下了死志,把心一横,纵身便朝剑尖上扑过来,这一下变生突然,眼见李长空便不得活了!   哪知楚英雄的反应速度更快,剑身后压,猛地便将这呼吸之间的锋芒移开,李长空一个踉跄,却死志未遂!   “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须看得如此严肃!”楚英雄只是淡淡地道,那万象剑的剑柄尚在他的手中,只要他稍微向前再推一寸,李长空便就此一命呜呼。   “我绝对不会让你夺走师妹的!绝对!”垂头丧气的李长空依旧不改自己那坚定的想法,虽然这一败对他来说是意想不到的打击。   但他清楚自己绝不能就此气馁,还有很多办法,至少在君子堂中还有师娘支持他,师妹是爱他的。   只是此次败了,他便当真没有脸再见这两位可亲可敬之人,他静静地跪在地上,一副斗败雄狮的模样。   “我可以帮你……”楚英雄于心不忍地道。   “不要,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李长空开口便拒绝了楚英雄的帮忙。   …………   算着日子,半个月就这样过去了。   还有三天,便是别一清所定下的大婚日子,婚礼的新娘和新郎当然便是别一真和楚英雄。   但说实话,这半个月来,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丝毫共同语言。   半个月中,君子堂已经重新营建好了他们新的殿堂寨子,全天下发海帖,想要再度隆重举宴,邀请天下英雄前来聚会。   这一次大宴可谓是双喜临门。   一来,别一清是想借此将君子堂的名声传出去,至少让整个南方的各大帮派势力都要与自己结交,以后若有雇佣杀手的任务,雇主们首先想到的必然就是君子堂。   而来,别一清当然就是想凑成女儿和楚英雄的婚礼,以此来向天下昭告,楚英雄是君子堂的乘龙快婿。   要知道君子堂在江湖上的名声并不是正义性质的,而是臭名昭著。   武林中鱼龙混杂,虽然大家都公认杀手在江湖上应该取缔,但仍然有人孜孜不倦要去雇佣杀手,这就成了这个群体赖以生存的土壤。   经过此次君子堂的崛起后,可以想见,杀手组织今后的声威甚至会在暗黑大陆上炙手可热,这也是南方诸多杀手组织们额手称庆的消息。   不言而喻,此次慕名来蚁附的杀手组织一定不再少处,有了这些杀手组织的加盟,君子堂锐减的弟子生源们就很快得到了保障,君子堂的光明前途也就近在眼前了。   就算不少人打心底里鄙视杀手,但明面上,他们还是要卖面子,来参加君子堂各种活动。   因为得罪了杀手组织,谁也不清楚,他们背后与之联系的黑道朋友究竟有多少。   万一哪天自己的帮派也重蹈了天王门的覆辙,那就悔之晚矣。   因此上,这次宴会上,就连北方最大的组织——盘古门的门主连云都首次应邀,准备来占一席之地。   要知道,在以往南北方相互对立的时候,就连被誉为南方巨擘的天王门,连云都是鸟也不鸟。   从来在大型活动上缺席的北方诸帮派,全部都是因为受了领头羊盘古门的影响,一致不参加天王门的任何活动,这也是南北关系一直紧张的原因所在。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连别一清对连云的这种态度都感觉到十分惊讶。   “这连云五年前还是与我君子堂势不两立的,其实要说的话,当年盘古门之所以跟天王门的关系闹僵,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盘古门对我君子堂兴师问罪,想要让天王门不要插手介入,岂知律广成却一力庇佑我君子堂,这才让我君子堂免于灭门惨运……现在看来,我不过象征性地随意派人送上去了几张帖子,这家伙便欣然应承了,这连云的行为着实让我猜不透啊……”别一清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   结婚的事情,看来是铁定的事实了。   连楚英雄后来几番试图想要让别一清收回成命,都遭到驳回。   楚英雄只有苦笑,他着实没料到这份丰厚的奖励居然变成了一个麻烦,娶了别一真,他非但不会幸福,更会失去愈多自由。   这个君子堂就像是一个盒子,呆在里面,楚英雄逐渐感觉到了氛围的压抑和窒息感。   “我听说,上次空儿和你决斗了,有这回事么?”在将当事人召集起来谈话的时候,别一清认认真真地询问了楚英雄。   楚英雄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到了对面李长空的脸上,但见对方垂下头,一副徘徊不定的神色,虽然承认错误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作为一个失败者,他只恨不得杀掉每一个目击者,然后将这丢人的一笔彻底在印象中抹掉。   沉默让场中的气氛显得十分令人窒息,别一清又将那两道严厉的目光扫向了李长空,轻描淡写地道:“上一次决斗,好像是你输了,而且就在几招之间便输给了雄儿,我说得对么?”   “徒儿……”李长空登时如临大难,一副惭愧无地的表情。   “来人,把这个孽徒送到地牢中去,派三大长老看守,如果三大长老徇私,那我就唯他们是问!”别一清郑重其事地吩咐下人道。   弟子们不敢违拗,当然便把李长空身上的武器收缴,然后将他押解出去。   楚英雄当然清楚,此时的别一清尚在气头上,自己再怎么全都没用,因此上便不言不语。   “我说过,这场婚礼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执法长老,给我把空儿的任务全部停了,所有人都不得再异议!”别一清在补充道,跟着便径直离开了议会大厅。   …………   这些日子,楚英雄一直没有任务可接,别一清已经停掉了他的日程安排,只想让他和自己的女儿好好撮合在一起。   两个人相对无言,楚英雄总是在别一清有意安排的一切偶然巧合下与别一真见面。   不得不说,虽然与这个不是很熟的女孩儿在一起并没有爱意可言,但相处日久,楚英雄还是对她稍有一些好感。   别一真的容貌在整个江湖而言,也绝对算的上是美女榜中排的上名的角色。她一身皮肤相当白皙,唇红齿白,天生丽质,整个人看上去没有丝毫瑕疵,就像是一个极为精致的瓷娃娃,没有受过任何风霜的折磨,纯属温室里的花朵,看上去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现在你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但是其实我并不希望你我之间成为夫妻,一来我人微命贱,着实高攀不起你的身份;二来,你心有所属,我们之间本来就毫无感情可言,你要的是你心爱的大师兄,而我要的……”楚英雄沉吟着,“我根本就没有想要的,在我是江湖杀手的时候,可能我还想着要解决温饱,可在我进入君子堂以后,除了想要的自由根本是空想意外,我就再什么奢望的了……所以,就算我们结婚了,也不会有任何幸福……”楚英雄端着酒,依旧坐在悬崖上的那块磐石之上,一口一口灌着,样子潇洒又落寞。 流浪杀手 第8章、惩罚   这一番肺腑之言无疑很快便打动了别一真那颗警惕戒备的心,原本在她的意识里,楚英雄只是个虚伪的男人,但现在看来,他与自己想通,同样有一颗孤独的心。   “对不起,之前是我错怪了你。”别一真耸然动容道。   “没关系的,反正误会我的只人也不你一个,多一个也没什么。”楚英雄苦笑一声,再度灌下一口酒,很快他便感觉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微醺的状态。   原来酒这个东西,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它,就特别容易醉,而且很容易就醉的不省人事。   …………   阴暗的地牢石室中,李长空只有与冰冷和潮湿为伴。   穹顶上的钟乳石呈剑戟状向下延伸,与地上长出的石笋尖快要融为一体。   泉水滴沥,那寂静中巨大的回声传入李长空落寞的心房里,就像一片深邃的死亡深渊,没有半点回响。   “钟乳石历经千百万年,尚求重聚连理。况我与一真师妹这段十年来两小无猜的爱情呢?自当至死不渝,决不放弃……”李长空自言自语道。   想到自己败在了犬的手中,更因为此而获牢狱之灾,只能呆在牢房里,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之人与另一个根本不懂她的男人结婚,李长空就不禁痛彻心扉。   想及此处,他那钢铁般的拳头便猛一发力,狠狠捶在混金的牢门上!   鲜血从指关节间流淌下来,牢门发出嗡嗡颤音,竟吓得守牢的弟子手忙脚乱跑去禀报,其余人更是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恰在这个当口上,一个婀娜的身影却从牢门外走进来,弟子们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别一真,禁不住纷纷跪下作礼:“大小姐好。”   别一真拦住了那想要去报告的子弟,道:“你们都呆在这里,爹让我来看看大师兄,你们也不用去找他了!”   弟子们唯唯应声,都不敢违逆别一真的意思。   别一真径直来到李长空的牢房,眼见委顿在角落里的李长空,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涩,情不自禁便趴在牢门上呼喊着:“大师兄,这些日子苦了你啦?真儿好想念你!”   “师妹,当真是你么?”听得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李长空登时便感觉自己的心头说不出的喜悦,“师父不是让我们不准见面么?你这样冒冒失失地跑来见我只能苦了你自己,师妹,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李长空的心里着实有万千不舍和苦楚,他当然不愿意让自己心爱之人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自从上次决斗惨败以后,李长空整个人都变得萎靡不振,仿佛失去了灵魂。   “真儿不在乎那些,大师兄,你看真儿为你准备了你爱吃的小菜……”别一真以自己的热情冲淡了忧郁的气氛,粲然一笑间,那笑容就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了李长空那阴暗冰凉的内心中,登时便让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一股暖流流淌而过。   别一真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盒,她如数家珍将自己精心准备的菜肴取出来。   那些琳琅的菜色,全部都是李长空平时爱吃的家常菜,诸如粉糕小汤包、玉笋爆螺、雪鲤豆腐等。   “谢谢你,师妹,没想到你一直以来对我都是那么贴心,师兄的心里当真是说不出的欢喜。”李长空心中的感激之情登时便溢于言表。   别一真为他盛了一白生生的碗饭,精心挑拣好菜肴,再小心翼翼夹送到李长空的口中,二人一喂一吃,其乐融融,画面当真温馨而感人。   别一真那脉脉含情的明眸深情款款凝望着李长空,眼泪不自禁地便从粉嫩的面颊滚落下来。   她将自己那双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了李长空的面颊,捧着手心里,喃喃道:“大师兄,为了真儿,害得你成了这般模样,当真不值得……”   李长空犯却斩钉截铁地道:“不会的,只要师妹不放弃,只要你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不,就算是你不爱我,大师兄也绝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说罢,他又风卷残云般将师妹送来的事物吃得一干二净,舔了舔嘴,一副满足的样子。   “大师兄,真儿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请你不要担心,更不要绝望,再耐心地等两天就好了,我已经和娘商量好了,娘想了一个极好的办法,不过现在人多口杂,我先不说出来,到时候你看结果就知道啦。”别一真兴奋地道。   李长空倏然释怀,虽然无可奈何,但也只能呆在牢中等待转机。   然而正当他心觉稍安之际,却突然奇变横生!   肚子里阵阵绞痛传上脑神经,一下子排山倒海来袭,李长空瞬间便为顿了下去,嘴里吃力地呻*吟道:“这……这饭菜里……有毒?”   别一真的秀脸上登时铁青,吓得连所有的碗碟都摔碎在地。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嘴里吞吞吐吐地道:“大师兄……不是我……放的毒药……”   李长空愈发觉得自己有点把持不住,好像那脑海中到处都是一切苍白,寒冷自足底升腾上来,让他根本难以抗拒!   李长空浑身打颤,根本不由自主,那一刻,他身体每个毛孔中都开始散发森森的寒气。只听他嘴里喃喃道:“这是师父的……凝冰散……”   原来这凝冰散虽不是毒药,却足可以惩戒李长空,让他忍受无休无止的冰冻之苦。   别一清心中知晓,自己的女儿必然要偷偷前来探望大师兄。   他当初立下誓言说不准女儿和徒弟见面,当然就要说一不二,果然便趁别一真不注意,将这些无色无味的药物全数都放入了他的饭菜之中,别一清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要惩戒李长空,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那现在……现在怎么办?”别一真关心则乱,张皇失措间,就连最基本的主见都失去了。   “没关系,师妹……我并不怪你……我先用自己的内力撑住片刻……师妹……你先回去吧……”李长空极力将药物对自己产生的效果压抑着,不让它表现得太过明显。   “大师兄,你当真没事么?”别一真当真傻眼了,她冲出去叫人,却没有一个人理会,弟子们都只是畏畏缩缩却又无可奈何地道:“堂主说了,我们这里只能给他一些缓解效果的药物,但谁都绝不能去妨碍他老人家,现在堂主正在筹备小姐大婚的事情,让我们没有任何大事情都不要去烦他!”   “放肆,你们这群狗奴才!”别一真简直要气得暴跳,然而这些弟子也只能奉命行事,对别一真歇斯底里的发泄丝毫不闻不顾。   最后,别一真只能就此妥协,勉强在守牢弟子那里讨得一颗化寒丹,给李长空服下,镇住了全身筋脉中的寒冷,这才不至于让他有性命之虞。   李长空逐渐感觉到在服下化寒丹后身体的僵硬麻痹程度稍有恢复,不再如先前那般麻木不仁。   “怎么样,大师兄,都怪爹爹,他是个大混蛋,居然用这么狠的手段棒打鸳鸯,真儿只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心疼!”别一真实在找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父亲,她的眼光中珍珠闪烁,既有对大师兄伤势的忧虑,又有对父亲翻脸的痛恨。   “大师兄就算对君子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年来,君子堂中大大小小的高等任务几乎都是大师兄一个人包揽下来的,老一辈的元老们都不急大师兄的刚强不屈,但为什么爹爹就是那么偏心!”   回首往事,李长空的心里仿佛也沉浸在了昔日自己的意气风发中,再对比现在的状态,他实在是找不到一种更恰当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现在的状态。   “一真,你还是先回去吧,我听你的话,坐等消息便是。”李长空低垂下头,说话的语气也正常了些。   别一真清楚,自己再留在地牢中也没有多大用处,能够做的她都已经尽力而为了,呆在这里久了,倘若再被父亲发觉,那对大师兄是绝对没有好处。   …………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英雄也逐渐睁开了眼睛,只感觉自己愈发头疼。   “看来昨天的酒是有点太烈了。”楚英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再甩甩沉重的脑袋,神智终于清醒了些。   醒来的第一眼,他便看到了别一真的倩影,别一真正轻轻地抚摸着楚英雄的头,就好像母亲呵护着熟睡的孩子,那种表情登时便让楚英雄感觉到极端的忸怩。   楚英雄想要动一动,却发觉自己绝不能动,因为在他们的对面,是堂主别一清和别夫人。   别夫人很随和地笑着,关切地问楚英雄:“雄儿,真儿说你昨天晚上喝醉了,你现在好些了么?”   “额,现在挺好的,我昨天晚上……没有失态吧?”楚英雄宿酒已酲的面堂上露出阵阵尴尬的表情。   不得不说,在千金小姐的闺房里,面对的是一代堂主别一清,他的心中当然忐忑之极。   别一清颜色有些严肃,瞧着楚英雄,目光在无意间从别一真和妻子的神色间掠过,就像一只最狡猾的狐狸。   这母女俩的眼神中所流露出的对楚英雄的热情大方,着实让他都感觉心下动容。   “我女儿是千金之躯,你们之间虽然已经有婚约,但并没有成婚,你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就来真儿的闺房中睡了一宿,在你眼里,是将我君子堂的规矩都视若无睹了么?”别一清一字一顿地道。   楚英雄当然是明眼人,别堂主语意中的愠怒之情他听得很清楚。   楚英雄只能心下叫苦。 流浪杀手 第9章、前夫   这一刻,楚英雄当然只能哑巴吃黄连,就算是他已经察觉到是中了别人设下的套,自己也已经钻了进去,想要解释,就只能愈发弄巧成拙。   我平时的酒量应该不会如此不济的,至少喝个三百杯不会有大问题,楚英雄十分清楚自己的酒量,他曾听高中老师说过,古代的酒一般都是浊酒,酒精度本来不高,现代人喝个两三百杯不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显然,他之所以醉过去,是因为酒中被人放了迷药。   “这个……雄儿一时酒后乱性,擅闯别大小姐闺房,得罪之处,还请别堂主见谅。”楚英雄诚诚恳恳地赔礼道歉道。   看得出来,他的态度十分诚恳,但别一清显然不是那种轻易便能在别人面前妥协之人。一旁的别夫人面露善意的微笑,劝道:“夫君还用得着如此顾虑么?既然雄儿与真儿都已经订婚,你的意思都已经那么坚决了,那咱们又何必拘泥这些繁文缛节呢?”   此时的别一真温柔如水的目光无意间垂了下去,一副娇羞不胜的状态,仿佛对楚英雄有种无限温妮的柔情。   楚英雄则僵硬着不懂,就像是一个洋娃娃,任由场中之人观赏审视,呆若木鸡接受着各种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   别一清眼见自己女儿和楚英雄倒显得极为处得来,他自以为在没有了李长空相伴的日子里,楚英雄和女儿的感情都在有条不紊按照自己的意思在发展,好一对儿幸福的小情侣。   想到这里,他本来严肃的脸上,瞬间便化为一个开怀大笑,道:“这就不错,一切都很好,看到你们幸福的样子,我也老怀弥宽了。”   楚英雄也只能赧然,知道堂主之所以消气,正是由于老夫人的解围,只能表情上做出一个感激的笑容,内心里却在想:妈的,被整了,这些女人个个都是豆腐嘴,刀子心!   “总之,老夫也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三日后便是你们大喜的日子,你们相互间只要好好磨合一下,应该以后就能相处融洽了,有什么矛盾大家包容一点就过来了。”   楚英雄诺诺点头,别一清又道:“到时候你自己好好准备一下就是了,我再说一遍,婚礼之上,绝不能出任何岔子,否则谁出了问题,谁就得担责任,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这句话,别一清便扬长离去,显然他表面上虽然对这件事情表示不计较,但内心底还是在对楚英雄表示警告。   那种感觉,在楚英雄看来,就像是被虱子咬了一口,看似无关痛痒,其实却戳中了自己敏感神经!   …………   待别一清夫妇离开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楚英雄当然清楚自己是被谁陷害了,他正准备离开房间,对于别一真这种女人,最明智的办法当然就是敬而远之。   岂知就在这时,别一真却突然略带哭腔地向他道歉:“对不起,英雄哥,我并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可言,但如果我若不这样的话,父亲看到我们相处不融洽,必然就会以为我对大师兄还有牵挂,正如你所见,现在爹爹都已经将大师兄关入了地牢,如果我们之间再出状况,那我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呜呜……”   说到这里,别一真更是忍不住内心的暗涌来袭,整个人掩面趴在床上,泪珠大颗大颗掉落,哭得更是如痴如醉。   看到这一幕,只要是有良心发现的男人都会心软。   当然楚英雄也不例外,若是要论他的智商,起码在君子堂中,还是比得上一个三十岁以上的中年人的城府,但楚英雄最大的弱点就是心肠太好,太容易被感动。   这也是他做人最可爱的地方。   楚英雄停下了脚步,不忍地道:“没什么,我心里并没有怪你,大小姐,您就别哭了吧,不然到时候被堂主大人听到了,我可又得悲剧!”   别一真渐渐地由抽抽噎噎转为嚎啕大哭,就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旦有了别人的关怀,更似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心中的悲苦更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是铁铮铮的男儿汉,此刻也要被美女的必杀技给难倒啊。   所谓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的伎俩一旦使出来,这一套是一套的,着实让许多大男人头疼脑热,我们的楚英雄也未能免俗。   “哎哟,我的姑奶奶,您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呢?”楚英雄百试不应,心中登时缴械投降,实在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了。   别一真这才慢慢止住了哭泣,娓娓讲述李长空现在的处境:说他中了冰凝毒,性命随时危在旦夕,自己的父亲又是如何绝情,根本没有想要饶大师兄一命的意思。   别一真道:“现在唯一能够帮他的就只有你一个人了,既然你在爹爹面前如此受到重视,我想就算你有点违逆他的意思,最终他都不会太跟你计较的。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你不能公然成人之美,也至少假以援手救救大师兄吧,他的安危在我而言,比我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从别一真那如泣如诉的语调中,楚英雄听得出来,这个女人对李长空的痴情不悔。   楚英雄承认自己的心中有一点小妒忌,还有大部分是明哲保身的考虑。   从道义上来讲,他并没有必要去躺着一趟浑水,看得出来,别一真和别夫人之间并非表面上那么热情大方,其实暗地里对楚英雄是饶有芥蒂的,只是这些勾心斗角的情绪都只是心照不宣而已。   万一贸然出手帮了别人,自己却惹火上身,到时候又该怎生是好呢?   思来想去,楚英雄决定试探性地问问:“不知你要我帮的是什么忙?如果是力所能及,我当然乐意奉献,但若太过苦难,那我也只能说声爱莫能助了。”   对,混了江湖这么多年,虽然心软的脾气没改掉,但楚英雄还是尽量试图减少自己被套的可能,他向来说一是一极重承诺,当然不愿意又被别人用一些巧立名目的圈套来套住自己那颗始终未泯的良心。   “我……不想和你结婚……”憋了好久,别一真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可在楚英雄听来,这根本就是在重复她先前的意思。   “你当然不想和我结婚,我也不想耽误你,可是……”楚英雄几乎是本能在提醒别一真:这个问题跟我商量没用。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让我结不成婚!”还没得楚英雄把话说话,别一真已经斩钉截铁说出了这句惊世骇俗的话来。   楚英雄一愣,嘴巴就像被扇了一耳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什么忙?”斟酌了良久,楚英雄逐渐感觉到别一真这个女人眼神中的深邃,眼前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坑摆着,就等着自己往下跳。   别一真察觉到他神色中的犹疑,立马解释道:“你放心,我绝对不让你干那些有违江湖道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保证!”   沉默了片刻,别一真又小心翼翼地道:“你愿意帮我么?”   现在的形势是自己要不要往下跳,好像对楚英雄这中性格的男人来讲,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那个坑里。   “怎么帮?”楚英雄继续问道。   别一真心下大喜,他当然清楚,说出这三个字,就代表楚英雄已经答应了要帮忙,但他还是要极力压制住心中那激荡兴奋的情绪。   因为若是自己表现得愈发喜形于色,那对方肯定就越会怀疑是不是在将自己往风口浪尖上推。   “你只要替我救一个人,只要你把他救出来,其余的一切都不用你管了,娘亲自然会有安排,到时候这个人一出现,我和你之间的婚礼就必然终止了,这样既对你好,也对我好,至少我们就不用再忍受同床异梦的痛苦了。”别一真煞有介事地道。   “这个人为什么非要我去救?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如果你不告诉我这些,那我可不敢斗胆去冒险。”楚英雄当然不是傻子,只由对方漫天要价地提要求。   别一真认认真真地审视着他,滴溜溜的黑色瞳孔中闪烁着痛苦的神情,仿佛有种不忍提及往事的悲哀。   “你真的想知道么?”她略有些愠怒地反问道,看得出来,要说出这个人的身份,别一真确实要提起很大的勇气才能够做到。   楚英雄点点头。   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秉性,让他笃定了自己不需要顾忌别一真的感受。   “好吧,我告诉你,他是我的前夫,至于他叫什么名字,你没有必要知道,这个名字就连我跟他两个人都不愿再提及,我之所以想让你去救他,是因为只有你的实力和权力可以毫无阻碍地将他救出来,而且绝对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相信你的造诣已经达到了那种境界!”别一真双目炯炯有神地瞧着他,秋水朦胧中,楚英雄只感觉内心一荡。   既然都已经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那么别一真的请求还当真让楚英雄难以拒却了。 流浪杀手 第10章、连门主驾到   别夫人的房间,是一处比较宽敞的洞穴,虽然在这乌云山上的洞穴内暂时栖居,显得寒碜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差可告慰的。   楚英雄在别一真的陪同下来到别夫人的房间,双方各自叙说温寒。   此时眼见外面势头不对,巡卫弟子在洞外走来走去,显然是别一清安排的。   别夫人不由得将絮叨家长里短的声调得提高了些,以此来打消巡位们的怀疑。   别一真悄声道:“娘,英雄哥愿意帮我们了。”   别夫人瞧了瞧楚英雄,看他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样子显然有点紧张,便道:“这个房间里一切安全,你放心,你的堂主上司是不会来的,不过说到底这里的监控很严密,我们也只能说点儿体己话,以免引人怀疑。”   楚英雄舒了口气,别夫人让别一真表面上和楚英雄说得大大咧咧,其实暗地里却悄悄在说别一真前的夫关押地点之所在。   这母女俩的岔音交织在一起,还着实让楚英雄有点难以辨别。   不过还好,经过这些年来训练,他的听力已经灵便,能够在驳杂的谈话声中准确地捕捉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别夫人的时间本来不多,堂主并没有过多留给丈母娘和楚英雄之间有多少觌面交谈的空间,这使楚英雄看上去俨然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好像碰到别家的任何人都有危险一般。   半盏茶时间过去了,门外的巡护弟子终于煞有介事进屋来,恭恭敬敬作礼,道:“别夫人近来金身欠安,需要休息,楚公子还是暂且请回吧。”   别夫人眼见形势所逼,跟着便摸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道:“那么,雄儿,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确实也不太舒服,回去颐养片刻便好了。”   楚英雄只能顺从准丈母娘的意思,作礼告退,道:“那夫人,雄儿这厢便告退了,您自己好生将养着。”   跟着便知趣地闪人,一路上他脑子里都不断在考虑这件事情,想象一下应该如何才将其处理得妥当。   此时别一真也与自己通行,两个人依旧栖居在同一屋檐下,表现得温存和睦,但私下里却在策划一次秘密的营救。   别一真道:“英雄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晚你就呆在我这里吧,那样出行更方便些,至少不会引起太大怀疑,倘若事情当真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可以帮你制造一些不在场证据。”   楚英雄诺诺,以询问的目光,道:“你觉得什么时候行动是最好的?”   别一真斩钉截铁地道:“今天晚上就是最好的,因为明天正是我们大婚之日,爹爹的注意力肯定全部都灌注到举办婚礼的大事情上,我们此时出动正好不早不晚,恰到好处!”   楚英雄沉默,他的目光洞若观火,似乎正在权衡其中的利弊,显然这个前夫身份绝对是十分重要的。   他试图体察清楚别一真话语中更多的信息,但显然别一真对此守口如瓶,有意防微杜渐,不让他知道更多的消息。   这不由得勾起了楚英雄内心底的浓重好奇,所谓好奇害死猫……   忘了交代猪脚的另一个缺点,那就是他充满了对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的好奇,这种好奇也经常是他容易犯傻,甚至明知故犯!   …………   时间:夜晚三更。   地点:乌云山脉西,八十里外,天目池中,一座废弃的孤岛。   作案人身份:神秘人。   案件:神秘人闯入岛上,在没有使用任何船只,没有杀任何一个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没有任何异兆和动静的情况下,带走了被关押十年的囚徒。   “镇守孤岛的七大护法全数因为害怕被追究责任,而亡命天涯。”负责管理司狱这一块的刘还无一副严肃的表情,向正在紧张筹备婚礼的别一真汇报昨夜的那场诡异的劫狱状况。   座下一个落魄的中年人全身哆嗦着,冷汗直冒,这人全身冒着冷汗,显然正是被刘还无派人捉回来的护法之一。   “就这些了么?”别一清道。   “我捉到的唯一一个护法弟子,他所知道的就这些了,他说其他六名护法所知道的也不外乎此,还请……大哥看在这个护法弟子老实交代的份上……”说到这里,刘还无的语调明显有些难以启齿,他似乎是要给这个护法弟子求情,择请从轻发落。   别一清不语。   那护法弟子径自磕头如捣蒜,一副无辜加无助,带着哭腔絮絮叨叨:“堂主饶命,堂主饶命,堂主饶命……”   别一清转身过来,那双凌厉的目光直接变落到了刘还无身上,刘还无虽然平时跟别一清是以兄弟相称,但此刻却不敢妄然插嘴。   “这是你的失职,君子堂的规矩,你应该是懂的吧。”别一清叹息口气,虽然脸上的表情流露出语重心长,但内心底实是说不出的愤怒。   “不用大哥说,我自然知道,是我刘某太糊涂了,君子堂的规矩虽然严苛残酷,但若没有过硬的规矩,我们的组织就不能够走到今天,比别人优秀,比别人强……我不该徇私护短!”说罢,刘还无随手便拔出身上的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小手指,毫不留情便切了下去。   鲜血四溅,模糊之中,一截小手指便跌落下地,饶是刘还无修为造诣颇高,但十指连心,这种痛楚还是让他的面色瞬间苍白下来。   “知道疼了吧,第一次切掉的是小手指,第二次切掉的是整条手臂,第三次,嘿嘿……在君子堂中,一个杀手就不会有第三次犯错!”别一清若无其事地道,“那另一个人,就请他自裁吧,留着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羞愤之下,但见这个护法弟子主动便抢过了刘还无手中的匕首,径直便朝自己的喉咙刺去,很干脆地便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下去吧,今天的事情我会处理,你们都跟我好好撑着,不许再出岔子!”别一清道。   …………   婚礼落户在新建的凉风阁举行。   这一次,前来拜访的各大门派达到了三百六多个,几乎遍布了整个暗黑大陆,就连最不起眼的山寨都慕名而来,简直是到了门庭若市的地步。   听完了唱花名的弟子将一切客人的信息都报告完,别一清的脸上沉定如水,心情并没有了之前的心喜如狂,好像这些之前在他看来都喜不自胜的事情,一下子全都变成了灾难和忧郁的祸根。   “待会,特别注意在接待盘古门的连门主时,把凉风阁周围的所有关口都要给我把守住,不准任何陌生人闯进来,知道么?”别一清眉头紧皱,可见他对整个问题的重视。   “是,我会安排人严加守护的。”唱花名的弟子道。   午时二刻左右,凉风阁内的桌席已经摆到了百多张,就连后院的八百多个席位都已经摆满,各路英雄豪杰都在对此次婚礼大宴的主角表示议论纷纷。   特别是对于当时楚英雄派遣杀手分队奇袭天王门的种种细节,不同流派的人有不同的版本,大家都自诩自己是目击者,直将楚英雄说得飞天遁地,神通广大,堪比神一样的存在。   这一个月来,说评书的快嘴们甚至将这场奇袭编成了惊心动魄的故事,可以在这场婚礼还没有开始之前,各种喧腾的造势一斤沸反盈天。   正在这时,却听得山门外一声嘹亮的吆喝:“盘古门连门主驾到!天玄门唐门主驾到!玄化道龙一道主驾到!方同教方教主……”   随机便是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和刺耳的唢呐声奏响,早就守护在门外的仪仗队更是肃穆而立,阵容威严,夹道欢迎。   “看来这连门主来得可是声势浩大呢,他一到,北方的八十多个强悍的大小门派都跟着来了,看来这次君子堂的婚礼也给咱们南北双方的交流创造了一个不错的契机。”   “是呀!是啊!咱们南北双方自从五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隔阂以来,就再没有相互交流过了!”   在座的各位南方门派的首领们都在对此大发感慨,觉得此次来参加君子堂的婚宴果然不虚此行。   跟着,便见门外几个君子堂的弟子从外殿开始便朝正殿大门满铺红地毯,身后正是一个身披黑色大玄氅,约莫九尺高的大汉,这人骨骼精壮,一身劲装结束都根本无法包裹他那鼓凸的肌肉,整个躯壳仿佛都要胀破衣服了一般,显得十分紧绷。   这个人的头发很短,根根倒数,左耳上有一个耳环,目露精光,看人的眼神就像刀子,被他扫过之人,登时便感觉像死神降临了一般,冷汗滑过背脊,令人不可逼视!   “难道……这个人……便是连云么?”   “果然不愧为千年大派的正宗传人,五年不见,他的功力又复精进了不少了!”曾见过连云的首领们则如是说。   “别堂主,十年不见,您别来无恙啊!”刚一跨入凉风阁的大门,那连云便额手作礼,一副倾盖如故的热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