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贝侬的女人   公元1799年,农历已末年,天狗食日,不祥。   这一年古老的中国发生巨变。十全老人乾隆驾崩,清朝开始有衰落的迹象,政治日渐腐败。恰逢百年一遇大饥荒,阶级矛盾激化,相继爆发白莲教和天理教等农民起义,时局风起云涌,中华大地再一次陷入黑暗的泥潭。   在这变天的岁月里,中国南方边陲,刮西北风,遮天蔽日,足足月把有余,万物生灵隐藏地狱深处,似乎生命到了尽头。   一日,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一条巨龙从天坠落,尸首横卧于山间,绵延数里,鲜血流淌成河,将一座大山冲刷,一分为二。   河水动,万物生,这片本是荒芜的夷蛮之地顿时有了生机。   夕阳斜射,咋暖还寒。   山坳上出现了一个歪歪斜斜的黑点,黑点越聚越多,越来越清晰。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正沿着崎岖的小道踉跄的往山下走,仿佛冬日里在行风中不断颤抖的玉米杆子。   “啊!水啊!有水啊!”,忽然,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狂嚎,并像发疯的野狗疯狂的往上下冲。   “玉米杆”们冲到河边,斯文一点的用手捧着水往嘴里送,粗鲁一点的直接冲到河里,连泥带水的将水草往嘴巴塞,好歹也混了圆肚。   原本清澈的河水一下浮满了白色的“粉条”,而“玉米秆”恰恰就像这粉条锅里的一双双筷子。   在人群中,有一位老者与人群狂欢的人群显得格格不入,虽然同是逢头垢面,身上搓下来的“粉条”一点也不比别人少,但一双深陷的眼睛却格外的有神。   老者喝了两口水后,便独自离开人群沿着河边行走,鹰眼不时地环视四周,只见“左群山连绵犹如青龙缠绕、右大山低俯仿若狮子怒吼,中溪流潺潺看似银河点灯”。   哈哈!哈哈!   老者忽然发出一阵狂笑……。   原来这位老者姓姬,是“玉米秆”们的领头人,相传为周文王姬昌第八十三代后人,云贵地区发生白莲教暴乱之后,带着族人一路往南跑。   姬老环顾此地,见左青龙右白虎,乃天赐的吉地,再看看“玉米秆”们那蓬头垢面的落魄样决定在此定居下来。   姬姓喜以河边为居,族人择一吉日,三碗米饭,几柱香,一只鸡,道公掐指一算:“此村近河,靠山那边”。   ——“那河村”便从此叫开了。   随着燎原的火势烧没了春草,漫野的禾稻覆盖了山花,姬姓在这山间、河边繁衍生息两代人有余,在没有娱乐和避孕措施的年月里,按农村母猪生子的能力,人丁按理说也应从原来三十余人增至百人。   但那河村却陷入了生态守恒的定律,出生一个人就意味着另一个生命的消亡。   很多年后,一位经过此地要饭的老者点出,该村坐东朝西,处于阴宅,注定了要给小鬼垫背。   光绪元年开始,1879年到1890年,中华大地大旱持续了整整四年。南方,江河断流、大地龟裂,灾情蔓延,灾民讨饭的哭泣声、死亡的哀嚎声不绝于耳,尸骨绵延数里,民不聊生。能动弹的或者能离开的都另寻活路,有的就死在了寻找活路的途中。   原本贫瘠的那河村只剩下奄奄一息的村长姬涛、膝下两子姬正、姬山,姬山一婆娘李岚兰和两女六人,还有一头靠着僮人(注解1)最后一丝敬畏活下来只剩下皮囊和骨架的水牛。   一道刺眼的阳光从泥墙缝中照射进来。   姬正早上从饥饿中醒来,浑身发软,昨晚唯一还有点硬气的命根到早上也趴地了,环顾四周,家里一片死寂,父亲、弟弟、侄女早已出门觅食去了。   唯有对面弟媳李岚兰露在破棉袄下面的屁股,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圆润,像家里的水瓢,一闪一闪。   咽下两口唾沫,摸了摸身下,烂被褥下早已湿了一大片,姬正赶紧起身,把家里能找到的盖盖都掀了个遍,但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姬正瓢了两瓢凉水往肚里灌,总算混个半饱。扯了半块布包住下体,胡乱用稻草将裤头绑紧,拉着水牛便出了门。   在那河村对面两里地有一块平地,水土茂盛,杂草足于将人头淹没,是那河人最喜欢放牛的地方,因为早上第一缕阳光总是先照在此地,那河人就给此地取了名--“那灶”。   呼啸的大风越过水面,穿过被大火烧过的几株老树,鬼哭狼嚎地吓唬着试图接近的牲畜。   姬正寻了半天,发现一片柔软的草垫,也不顾牛的挣扎不安,钉好牛绳,自己则躺在草丛中做起了黄粱美梦。   不远处的地里,李岚兰正在奋力的锄地,下身穿着红色棉袄裤,上半身裸着,露出两个白白的木瓜,随着锄头正有节奏的舞动……。   “岚兰、岚兰!”,姬正躺在草垛上,轻声的呼唤着弟媳的名字。   听到姬正的呼唤,李岚兰放下锄头,微笑着向走过来,宽衣解带,俯下身子,一滴香汗顺着木瓜滴到了嘴角……。   姬正嘴角动了一下,一舔,腥中带懆,完全没有一丝美感。   睁眼一看,水牛正在伸长白色的舌头在舔自己的嘴巴,阵阵白烟正在从牛嘴往外冒。   狗逼的,姬正骂了一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姬正气愤的翻身起来朝水牛屁股就是一脚,可曾想水牛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却差点滑倒,也许是自己真的饿坏了,连踢牛的气力都没有了。   姬正绝望的倒在草垛上继续睡觉,但让他更绝望的是任自己怎么拼命的想,李岚兰再也没有出现在梦乡。   咕咚!咕咚!   没过半响,姬正肚子已是咕咕直叫,并伴随着镇痛。   虽然四下无人,姬正还是假装匆忙的往草丛中奔去,拉下裤子,黄水直喷,真希望自己能拉出半粒米来。   一阵大风掠过,一扫了近来的疲惫和饥饿。   姬正随意抓了一把草,往屁股上抹,费了半天的力气才捋直了两条浮肿的腿。正低头系上裤带时忽然惊喜的发现,一根沾满了大便的木薯藤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不管恶臭往下挖,不出半天,地里居然露出半个木薯头。再四下寻找,居然发现附近还有几根木薯藤,地里木薯张得个个欢腾……。   三下五除二,生火,往嘴里送。久违了!一年到头姬正总算混了一餐圆肚。   吃饱了,下面的小兄弟也有了力气,姬正抬头看不远的水牛正低头吃得欢,血红的牛逼在阳光下格外惹眼。   姬正忐忑的环顾四周,除了呼啸冷风下摇摆的杂草,四下空无一人,便脱下裤子,拉出家伙,踮脚试了半天却怎么也够不着牛屁股,牛却开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   姬正赶紧将牛绳绑紧,又四下找了几块石头垫脚,试了半天,一股灼热涌上心头……。   三十二岁了!姬正总算告别了自己的童子身。   太阳偏西,姬正紧恋恋不舍的拉着 “媳妇”往回赶。   姬正怀揣两根吃剩的木薯,在路边随意摘了一根杂草梗剔牙,好像过年啃了鸡骨头,哼着山歌往村里走。   平时好吃懒做,在弟弟面前抬不起头的自己仿佛成了正要进入京城的李自成,弟弟就是那个求饶的崇祯皇帝,弟媳李岚兰就是那个躺在砧板的李园园,老家伙姬涛就是看门的狗吴三桂,至于那两个侄女,要是给自己磕个响头叫声阿爹就算了,如若不然,一片木薯皮都不给。   回到村口时,夕阳将近。姬正掀开家门口的破席,乘着最后一点亮光往里看,家里一片死寂,估计家人都出去找吃的没回来,或者永远回不来了。   “哼、哼……”,忽然从一堆破被褥里传出来一阵呻吟。   姬正定眼一看,弟媳李岚兰仍然躺在破棉袄下面一动不动,只有那嘴角微微擅抖发出的低吟,证明家里还有一点人气。   姬正赶紧上前,一摸李岚兰头额,滚烫,再看嘴唇发紫,面色发黄,估计是饿得盗汗了。   李岚兰微微睁眼,呻吟一声,在夕阳的斜射下,格外的清秀……。   一股邪恶之血涌上心头,忽然下面家伙硬了起来,姬正慌张回顾四周,还是死寂一片。   姬正颤抖的伸出手往李岚兰裤裆里掏,但李岚兰早已死命的将裤头箍住……。   “呜呜……,不行、不行!”,李岚兰死命的挣扎着,嘴里发出阵阵哀嚎。   姬正费了半天劲,硬是半根毛都没摸到。   姬正丧气的瘫坐在床头,哀怨的望着床上的李岚兰。   “木薯、木薯,对木薯”,姬正这时才想起了自己怀揣的两根木薯,伸手进去摸,在李岚兰眼前一晃。   李岚兰看着姬正饥渴的双眼,忽然以猛虎般的气势从姬正手中将木薯夺过往嘴里塞。姬正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扒开破被窝,将李岚兰滚烫的身子压在下面,两人做起了苟且之事……。   竹床有节奏的支支咯咯响起,打破了死寂的山村,娇喘之声弥漫整个小屋。看着压在身上的姬正,嘴角还沾着没有擦去木薯末,轻轻舔着在嘴里,甜甜的。这个平日里满手烂疮,好吃懒做的姬正居然比自己的男人强几百倍。   夕阳的余晖洒落屋里,照得屋内一片金黄,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李岚兰眼角滚落,不知道是嘿咻的快乐?吃饱后的幸福?还是对自己男人的愧疚?   透着眼角的泪痕,一道夕阳的余辉斜射进来,一个身影愈加清晰,姬山正牵着九岁大的女儿,手里捧着一篮树皮瞪大着眼睛,站在门口眼睁睁的望着自己和身上压着的赤裸贝侬……。   注解:1. 在1965年之前“壮族”一般统称“僮族”;   2.“贝侬”(壮文:Beixnuengx),在我国的壮语当中,贝Beix为年长者即哥哥,侬Nuengx为年幼者即弟妹,“贝侬”原意是兄弟姐妹,又可泛指所有的亲密关系的人,包括家人、亲戚、朋友。 正文 第二章 暗 洞   一道血光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从姬山眼中射出,看得顿时姬正小了一半。   姬山胡乱的抓起门口一根木棒如猛虎般冲了过来......。   床上的狗男女顿时乱作一团,原本胆小的姬正直接尿喷床上,居然吓晕了过去。   等姬正再次醒来时,天已将明。   弟弟姬山、两个侄女,父亲姬涛已没有了一丝踪迹,家里还是一片死寂,锅碗瓢盆衣物缺胳膊少腿的胡乱的散落一地。   唯有李岚兰坐在地上,那脸上清晰可见的火红手印和脏兮兮的泪痕,告诉了他眼前的这一切都不是梦。   姬正赶紧摸一摸自己,唯有几处烂疮依然留着脓血外,其他地方居然完好无损。   当然怀里的木薯角早已不翼而飞,而沾满木薯抹的嘴角和牙缝却隐隐作痛。   是父亲和弟弟懒得打自己,还是眼前这个女人对自己不离不弃,姬正陷入茫然。   其实他哪里知道,父亲和弟弟早已饿得打他的力气都没了,天还未明就出门找树皮、野菜去了。   眼前这个贱女人也只不过是在等待他的下一个木薯罢了。   望着李岚兰渴求的眼神,姬正只能报以绝望。李岚兰慢慢的挪动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姬正搞了贝侬的女人,自感再也没有脸面留在家里,披上弟弟唯一的破棉袄,也消失在暮色里。   走了有半柱香时间,姬正不经意间走到了那灶,回到了原来发现木薯的地方,一下瘫坐在那里,全身顿时放松下来,仿佛这才是他的家,这个曾经给他带来一顿圆肚和女人的地方。   原本吼叫的大地显得异常宁静,偶尔两声枯枝掉落水里的响声在旷野回荡。   睡了半响,姬正忽然觉得身下一片湿冷,用手一摸,居然是昨天自己的大便,真是造化弄人。   哈哈!哈哈哈哈!!   姬正对着苍穹仰天长笑,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寻找着解脱的方式。   癫狂过后,姬正慢慢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离家之后怎么生活,这才四下寻找,看看是否有遗漏的木薯苗。   但寻了半天,除了自己昨天拉的一坨大便,什么也没有,而此时肚子却不听话的配合叫了起来。   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姬正把粪便细细摊开,试图找到没有被融化的木薯片。   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的有一片指甲大小般的木薯,虽然有点恶臭,但好歹也是干粮。   姬正正要往嘴里送,却见不远处一只小松鼠正楚楚可怜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木薯。   反正一片木薯也救不了自己的命,家也回不去了,亲人也没有了,姬正涌起了了结生命的念头。   随手把木薯片往小松鼠方向递去,小家伙一点也不认生,接过木薯片迅速消失在草丛中……。   姬正举起了一块石头,想朝自己头上砸去,但试了几次,天生胆小如鼠的脆弱心脏一次次拯救了自己。   姬正又在周围找了几把断肠草,刚放在嘴里嚼两下,一股苦中带腥从胃里翻出,赶紧吐了出来。   姬正半天也再没有找到可以往嘴里送的东西,绝望的在草丛中中爬行。   此时,忽然姬正后悔万分,当初睡李岚兰时为什么不用半块木薯,也至于落得今天那么落魄。   想到这里,以前的歉疚感和羞耻感一扫而空,顿时精神气爽,抓了身边两把草根津津有味的嚼了起来……。   暮色渐渐临近,狂风刮过,飕飕直让人哆嗦,可恶的是,刚才赖以生存的草忽然变成了一个个魔鬼张牙舞爪向自己扑来。姬正蹲在地上卷成一团等待死亡的宣判。   “嗖、嗖!”,忽然草丛中钻出一个小家伙,姬正吓得踉跄的倒在地上。   小家伙一蹦一跳,慢慢的靠近。姬正定眼一看,这不是今早的小松鼠吗?只见小家伙转了两下身,朝草丛深处奔去。   一只松鼠足以让自己活几天了,姬正似乎找到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跟紧起身,也不管荆棘草丛割脚,跟着小家伙一路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小松鼠在忽然在一束浓密的草丛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姬正赶紧上前扒开草丛寻觅,忽然发现草丛后面隐隐约约有一道石缝,扒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个山间隐蔽的小洞,洞口杂草丛生,只留下一个狗洞般大小。   料想小家伙必定跑进此洞无疑,姬正管不了那么多,猫腰跟着小松鼠往里钻。   大约爬了半响,忽然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大洞厅。   此时,已近午夜,洞顶漏下一缕洁白月光,照在洞里一个角落金光闪闪。   姬正微微瑟瑟的奏上前一看,狗逼的!角落里堆满了玉米、小麦、大米、核桃、木薯几十种杂粮,有些甚至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几只小松鼠正在上串下跳……。   从此,姬正就在这山洞里住了下来,困了就和小松鼠们睡在草堆里,饿了就起来抓两把干粮往嘴巴送,渴了就到山下草丛中接点露水喝,嫣然一副野人的生活。   日子倒也知足,只是吃饱了之后总想起李岚兰那浑圆的大屁股,曾经几次想抓几把玉米去找李岚兰翻云覆雨,但弟弟那天凶恶的眼神,早已把他杀死了……。   一晃一月有余。一日,姬正在洞口生火烤红薯,远远看见山脚走上来三个人影。姬正慌忙踩了两脚把火灭掉,把红薯藏到裤兜里,躲到一块石头后面观察。   等三个人走近,姬正定眼一看,原来是李岚兰牵着两个侄女香香、秀秀。   李岚兰比起上次自己离家时早已不成人样,瘦得只剩皮包骨,估计已经好久没有米下肚,唯一不变的是那眼神依然轻浮和充满渴求。   这三个女人肯定是闻到了什么东西,所以跑到山上来。   “滚、滚、赶紧滚,三个扫把星,来我这干嘛……”,姬正从石头后面闪出,捡起一根烧火棍大声的吼着,驱赶李岚兰和两个侄女。   但任凭姬正如何辱骂驱赶,三个女人既不做声,也不愿离开,而直挺挺的盯着自己的裤裆。   两个侄女跟两根稻草似的,眼珠子凸在外面,比牛眼还大。   看着姬正鼓起的裤裆,以及满面肥肉,李岚兰知道这家伙裤裆里的玩意不会那么大。   姬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扬起烧火棍做出防守姿势。   僵持了半伙,裤裆里实在烫得受不了,姬正跳起来,伸手往裤裆里摸,红薯顿时露了出来。   呼啦!!!!   忽然,三个瘦弱的女人像进麦田的野猪一样将姬正扑倒在地,六只手齐刷刷的往男人裤裆里掏……。   姬正正要大声斥责,但看着李岚兰狼吞虎咽的啃着红薯,忽然想起了那天的欢乐,下面被烫伤的家伙一下子恢复了神气,赶紧在洞口铺起草垛来。   李岚兰母女三人从此住进了姬正的山洞。   自打决定搬进姬正山洞的那一刻李岚兰就不再想自己从前的男人了,在这个饥荒年月自己和一双女儿的一顿饱饭远胜于礼仪廉耻。   山洞里、草垛上、石头上,白天、黑夜、清晨,松鼠面前、女儿面前,天地之下到处流淌着他们的淫水和欢笑……。   期间,姬山也上山来找哥哥理论过两次,但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第一次是老婆孩子离家出走的第三天,带着的凶器是“愤怒”和锄头。   这天,姬正正在洞口烤玉米,远远看见弟弟往山上走的身影,赶紧连滚带爬的钻到草丛中,连火堆里没烤熟的玉米都没有来得及带走。   姬山扑了空,没有见到 “仇人”,却第一时间看见火堆里几根玉米,粮食面前所有的仇恨已经被抛到九霄云外,连忙伸手进火堆里捡起“战利品”往怀里揣,转身往下山跑,并大声呼喊,“这次暂时放过你,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第二次是玉米吃完后的第三天,实在是饿得顶不住了,于是姬山决定与哥哥展开第二场战斗,维护男人的尊严,不过这次没有带锄头,凶器换成了“愤怒”和一个破簸箕。   当姬山走到洞口,只见女儿香香、秀秀在一块平地上低头玩耍,嘴角还粘了点木薯末,满脸充满了幸福的童真,这种陶醉其中的微笑是女儿出生以来他从未见过的。   “香香!秀秀!跟爸爸回家”, 姬山大声的叱呵着两个女儿。   岂料,香香、秀秀抬头看见姬山却赶紧转身跑进了洞里,并用稻草堵住了洞口。   看到这一幕,姬山强忍着泪水在洞口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这才悻悻的往山走。   “阿爹!阿爹!”,姬山走到半路时,忽然听到大女儿香香的呼喊。   姬山赶紧停住脚步,心里乐开了花,毕竟血浓于水啊!   “给,这是娘给你的,叫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就当我们死了”,香香边说边将几块玉米棒子塞到姬山簸箕里。   啪!反骨仔!   姬山恶狠狠的扇了香香一巴掌,并将玉米棒子摔在离自己不远的一块平地上。   香香也不做声,哭泣着往山上跑。   看着女儿哭泣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自己视线中,姬山赶忙把玉米棒子往簸箕里装。   玉米、婆娘、女儿……,玉米、婆娘、女儿,姬山紧搂着破簸箕自言自语的往家里走。   在走回家的路上,看见一个小小的水洼,夕阳的余辉正好把姬山影子倒映在水里,姬山看到水中的自己老了好多、好多,背也驼了……。 正文 第三章 小镇立春   轰隆隆!咔!咔!   一阵响雷过后,随着蛰天到来,暴风骤雨从天而降,村口又开始听到了潺潺的溪流声,那河村渐渐从疲惫中醒来……。   外出讨食的村民开始纷纷返回家园,冒雨进田地蓄水,田间地头一下子人声鼎沸,一切又有了生命的气息。   在这个春耕的季节里,往年蓄水是头等大事,但现在这水是有了,种子又成了摆在村民们面前的大难题。   其实别说种子,就是鲜一点的树皮和草都被啃光了,哪来的种子,这顿久违的春雨算是白下了。   凡事总有例外,要不然人类早灭亡了。   在温暖阳光的照射下,姬正正躺在视野开阔的山脚大石头上一边剔牙晒太阳,一边哼着山歌。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什么山歌,既无押韵,也没什么对仗。但那充满美好的记忆,却是他每天最好的精神食粮。   不远处山脚下,李岚兰母女三人正在地里挥汗如雨,姬正看着两个女人,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姬正有种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方圆几十里村屯。   山洞一下子成了四方朝拜的土地庙,洞口挤满了各怀鬼胎的乡邻。   男女老少,通宵达旦。   第一类人,和姬家有点沾亲带故,姬正倒还大方,立了个字据,抓了几把米,打发走人。   第二类人,以往有点来往,但在家族里八杆子打不着,认了个叔叔伯伯,拿地、家里的锅碗瓢盆这类的东西来换粮食,也不计较。   第三类人,几无往来,又家徒四壁,没有可换的东西就干脆帮姬正在山脚的地里干农活换点种子,也还可以接受。   第四类人,奇葩,却又常见。既没有东西置换,也不愿干农活,整天浑浑噩噩,偶得两口吃的,就拍着胸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   这种奇葩想拿粮食怎么办,很简单,每天叼着一根稻草躺在洞口数落姬山、姬涛如何的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仿佛被抢老婆孩子的不是姬山而是姬正。   这正是姬正最受用的地方,粮食,管够。   四月天,春耕接近了尾声,姬正所住的山洞门前除了剩下那些吹牛的第四类奇葩,渐渐恢复了平静。   姬山:大哥、大哥!起来!   姬正:谁啊?   姬山:我,阿山阿!   姬正:什么事?   姬山:没事,就是来砍你!   噗!噗!白刀进,红刀出。一股鲜血从自己肚子里喷出,肠子淌了一地……。   “啊!救命!救命!”,姬正挣扎着呼叫着从梦中醒来,在看看身边,李岚兰正用牛大的双眼疑惑的瞪着自己,原来是一场噩梦。   姬正起身,独自披衣走出洞口。   此时已近子夜,皎洁的月光照的大地一片洁白,仿若白银铺地。   姬正忽然喜上眉梢,眼前的这广阔的土地不都是这段时间别人帮自己开垦出来的吗?   姬正连滚带爬冲到地里,不停的走,用脚丈量着自己的财产。   喔喔!喔喔!   随着远处传来一阵鸡鸣,天边露出了一丝肚白。   姬正疲惫的回到洞里,躺在一片稻草上,心里却乐开了花。   春耕这段时间,经过交换和四方邻里的垦荒,自己居然在山下的平地有了几十亩良田,加上一些乡邻的借据,其实已经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地主了。   有地有钱,姬正自然不愿睡在这破洞里担惊受怕。   不出三月,姬正在山脚置办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宅子背靠大山,前是一片平地,不远处可见溪流。   极阳之宅啊。   其实姬正哪里知道,这正是极阴之地,道公见他不过是鸡鸣狗盗之徒,却大富大贵,故意选了这处断子绝孙的地给他。   房子、地、粮食、婆娘,姬正有了钱之后,还是摆脱不了噩梦。   后经道公一算,原因有二。   一是身边睡着的李岚兰再怎么说也是跟过别人,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媳妇,要舔几房方能冲喜。   二是现在姬正好歹是个有身份的人,自从离家之后,完全凭借自己的本事才有了现在的风光,不能再与弟弟、父亲这两个落魄户同流合污,根不断,理还乱。   择一吉日,上柱香,杀只珠、放点鞭炮,再摆上几桌宴席。在道公的指点下,姬正算是举行了更名仪式。   姬改姓周,字文正。   周姓好歹也是姬姓衍生出来,也不算背祖忘宗。“文”字形象两个人交叉,意在女人不断。   两个女儿跟着改名周无香、周无秀。   周家字派——文庆建乐逝者昌、无数长夜远流芳。   在更名喜酒的那一天,周文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掺杂在道贺的人群中喝酒。   这不是自己父亲姬涛吗?只是没有了以前喝二两白酒后打自己时的威武和蛮横。   老爷子醉酒后说自己其实就姓周,只是父亲不识字,乱给自己取了姓姬。   反正不就是多副碗筷吗,还博得个好名称,周文正也没吭声。   从此周涛赖在周家度过了自己的余生……。   一阵秋风过后,周文正收获满仓的粮食也开始实施自己添房计划。   第一个媳妇何玉,虚岁刚过十六岁,是隔壁村的何家女儿。   何家贫瘠,家徒四壁,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何玉虽然面黄肌瘦,但取长得一副圆脸,一看就是旺夫相。   一把水稻种子算是把何玉明媒正娶了。只是在初夜时发现已经不是黄花闺女,原来饥荒时早被母亲黄婆和同村的光棍换了一筐玉米棒子。后来给他添了一个女儿。   第二个媳妇黄秀丽,这女子又正好比他小10岁。   黄秀丽模样俊秀水灵,长得一双媚眼勾魂。关键是有个做巫婆的姑婆,一算一个准,逢凶化吉啊。   两担糯米,一只鸡,黄秀丽进了门。这个女人给他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也给他的人生带了无尽的灾难。后来生了三个女儿,由于吸食鸦片,其中一个出生时已经是胎死腹中。   第三个媳妇陆秀瑶,年刚十八。   陆秀瑶长得两扇肥大屁股,是个寡妇,没过门多久,男人上山砍材,坠崖摔死了,靠帮别人打点短工讨生活。   秋收时,李岚兰请陆寡妇过来帮收黄豆,陆寡妇内急,见四下无人,便跑到草丛中小便。不料,刚好被周文正下地看收割情况时带了个正着。陆寡妇提裤子太慢,被周文正压在草丛中给办了。   周文正以为办了就办了,可曾想天一黑,陆寡妇抱着家当直接走进周家,从此成了四姨太。后面生了两个女儿。   经过近十年的经营,那片曾经给他带来好运的土坡也渐渐有了生机。   周文正一家十几口人,加上来帮忙打工的,来投靠周文正在附近定居的,最多时居然有了五十多户人家。   周文正俨然成了富甲一方的地主,地多、粮食多、房屋多、婆娘多。   那么多人居住的地方,好歹也有个地名吧。   周文正想起几年前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放牛时,水牛怎么也不愿离开时此地,便认定这是一块阳地。   公元1900年,农历甲午年八月初八,五富,大吉大利,宜开市。   周文正于是请来附近道公做法三天三夜。   道公一算,“周家祖上烽火戏诸侯冲火,现坡南边为水,水能克火、逢凶化吉”,取名南坡镇可保一方平安。   南坡镇由此拉开了百年的历史序幕……。 正文 第四章 鬼婆   话说姬山捧着几个玉米棒子回到家中,冷锅冷灶,家徒四壁,婆娘被拐走了,两个女儿认贼作父,连平时驱寒的唯一破棉袄也被哥哥拿走,最后连老父亲都往大哥那跑了,不禁牙齿咯咯响。   姬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解下裤腰带系在房梁上……。   呼啦!呼啦!   随着一阵灰尘滚滚。   在姬山了结生命的一瞬间,那早已破损不堪的房梁忽然折断,正好要在身上。   姬山灰头土脸挣扎了半天,硬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正当姬山感到绝望时,忽然发现不远处一双哀怨的眼神在注视着自己。   只见老水牛慢吞吞的走过来用角拱起压在身上的木头。   哈哈哈哈!   姬山抱着老水牛痛哭了一夜,终于想明白,忽然仰天大笑。   也许是自己命不该绝,也许是阎王爷认为自己还没有报仇,让小鬼把自己放了回来。   父亲的背叛对姬山心里造成的伤害远比婆娘出走来得深,他对父亲和老祖宗也失去了最后的期望。   既然哥哥改名转运,自己也不能落后这个狗杂种。   姬山一开始见老黄牛救了自己,想取名牛山,但后来又觉得自己这样不是和畜生一样一辈子做牛做马。   遂四下打听,得知壮族以韦姓居多,就更名韦山,这样背靠一个大家族日后也好有所照应。   后来又觉得对不起救自己的老水牛,就又加了一个字。   韦山牛,一个亮堂的名字正是诞生。   至此,姬姓在经历一段荒谬的历史后,终于消失在南坡镇的大地和群山之中。   依靠着树皮、草根,韦山牛总算熬到了第二年开春。   在饥荒时各家各户早已把牲口杀光填肚,还好周涛还有一点人性,给韦山牛留下老水牛。   韦山牛的老水牛在这个春耕的季节里成了抢手货,依靠帮别人犁田逐步回到了正常生活。   两年后,韦山牛娶了同村黄母氏的女儿李君君为婆娘。   李君君虽然个头只有家里的老水牛高,长着也和老水牛一样大的鼻孔,但有两大优点。   一是压在身下时,李君君比李岚兰叫得欢,终于让自己又有了老爷们的自信。   二是李君君生育能力特别强,几年下来居然给自己生了六个娃,而且个个带把。   韦山牛这辈子受够了哥哥和邻里的欺压,一定要给自己后代取个响当当的名字。   韦山牛没上过学堂,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更不知道给后代排个字派。   怎么弄,转了几趟猪圈,有了灵感。   凭着自己比较害怕的动物给六个娃取名。   老大韦大龙、老二韦大虎、老三韦大豹、老四韦大蛇、老五韦大鹰、老六韦大猪。   所谓枪杆子里出政权。   韦山牛抚养这六张嘴过程艰辛自然不用多说,兄弟几个时常因为一碗稀饭打得头破血流。   但随着六个娃的渐渐长大,韦山牛一家在南坡镇争水灌溉、邻里打架中逐渐占了上风,在小小的南坡镇居然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再说另一边的周文正自从成为富甲一方的地主后,日子虽然过得舒坦了,但有两个心病一直压在心里。   一是自己饥荒时不勤洗澡,手上、腿上的烂疮一直没有痊愈,一到热天就流脓,伴随着阵阵恶臭,严重时甚至连走路都一瘸一拐,四方寻医无果。   二是四个婆娘肚子不争气,没有生一个带把的,一大家子产业后继无人。   更让周文正气愤都是镇上没有沾上周家富贵的人在背后说那是他坏事做得太多,老天爷注定要让周家绝种。   周文正整天活在醉生梦死之中,每天最大的期盼就是天黑,然后像戏文里的皇帝,轮流着睡不同的“妃子”。   虽娶四个婆娘,但周文正最喜欢和李岚兰嘿咻,既因为李岚兰更风骚和勾魂,在那个保守的年代里真是另类。   还有另一层感觉是将李岚兰压在身下能听见弟弟的痛苦,足以满足自己的虚荣。   一日,周文正早上醒来,忽感下体阵阵瘙痒,去茅舍尿尿时像尿道火烧一样灼热,低头一看长了“豆芽”。   周文正赶忙派人请来镇里赤脚医生。   一番诊断,医生说是周文正每天忙于不同婆娘之间,不卫生所致。   几天下来,服了几服药依然没见好转,而且要命的是小家伙从此再也不举了。   三媳妇黄秀丽有个姑婆是巫婆,人称黄卜婆。   镇里凡遇到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只要黄卜婆做一场法师,保证“药到病除”。   这天早上起来,黄秀丽带着个猪头、两斤糯米、一只鸡、两个红鸡蛋和周文八字赶忙往姑婆家赶做法事。   黄秀丽回来当晚,周文正的病居然好了,下面的家伙也举了。   黄秀丽还捎了姑婆的话给周文正,李岚兰是克夫命,早晚要克死他。   周文正这才一细想,李岚兰跟了弟弟,把弟弟给坑成什么样了,昨晚见她在身下时的呻吟,听起来真像猫叫,想想毛骨悚然。   再一细看,李岚兰前额光秃,牙齿不齐,一副鬼婆样。   从此,周文正再没有让李岚兰进入自己的被窝,并不时找各种借口打骂。   李岚兰从此被打入“冷宫”。   李岚兰搬出周文正房间后,黄秀丽钻进了周文正的被窝,从此成了“正房”。   夜里,周文正在油灯下审视黄秀丽,皮肤光滑如脂,胸前两个肉包坚挺,两颗小黄豆点缀其间,直让人流口水,屁股小巧,两个小手像两条蛇缠得透不过气。   过门近十年,原来这个女人是这样的销魂。   再想想李岚兰屁股大得像家里的水牛屁股,两个奶子像后院的木瓜,关键是还害得自己一身病。   自己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婆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七月初七,鬼节。   早上,黄秀丽在猪圈旁小解,却感觉格外的安静,侧目一看,只见几头猪病怏怏的躺在那里,大声的喘气,估计是停水(注解)了。   这可是大事,黄秀丽赶紧提起裤子,往房间里走。但路过李岚兰房间窗口时,忽然一股邪念涌上心头。   黄秀丽:老爷、老爷!快起来。   周文正:怎么啦,一大早的,屁股痒了还是怎地?   黄秀丽:不是,家里的几头猪都停水了。   周文正:啊!怎么回事?昨晚还跳栏。   周文正赶紧起来,欲穿衣服往猪圈跑。   ……。   “我姑婆说,李岚兰不仅是克夫命,还是鬼婆,昨晚半夜我见李岚兰曾经到猪圈跟猪说了几句话,肯定是把猪给克了,要不然几头猪好好的,怎么说停水就停水”,黄秀丽拉着周文正在耳边说道。   周文正听到这里,顿时火冒三丈,克自己还不算,还这么败家。   在当天夜里喝了二两红薯酒后,周文正提着一根烫得火红的铁钳踢开了李岚兰的房门。   注解:在壮话里,“停水”意为猪生病。 正文 第五章 克夫命   李岚兰吃过晚饭,正在房间里同两个女儿诉苦。   忽然,周文正提着铁钳怒气冲冲的冲进来,不由分说,铁钳直接往李岚兰身上招呼。   李岚兰来不及反应,已是一阵暴风骤雨,打得她只能哀嚎着往女儿身后钻。   周文正毕竟也不是什么人物,看着李岚兰披头散发,嗷嗷直叫,满嘴鲜血的样子,不禁联想起了黄卜婆的鬼婆一说,心里不禁发颤,再一看自己的手居然隐隐发痛……。   一旁的黄秀丽知道自己男人胆小,早已找来同族几个女人在一旁守候。   一帮三姑六婆,一拥而上,拽起李岚兰的头发用剪刀剪了个阴阳头,身上衣服剪成碎布,直到下面一片深林乍现,邻里老人看不下去才罢了手。   咣当!一声。   打完了还不过瘾,黄家人直接将李岚兰丢到门口,大门一关。   从此,李岚兰在周家十几年的命运就如同猪圈里的猪一样,划上了句号。   所谓子贵母荣,反过来也一样。   李岚兰的离去,黄秀丽岂能让无香、无秀留下祸根。   在一次次卖力的床叫之后,周文正终于决定送走两个女儿。   此时,准确的对周文正来说应该是侄女。李岚兰再怎么说也是外人,而无香、无秀毕竟与自己流着一样的血脉。   现在自己好歹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不能让镇里的人嚼舌头根。但自己更不能让黄秀丽失望,要不然就自己这副身骨,黄秀丽两腿一夹,连锅边的渣都吃不到。   周无香九岁来山洞,现在已经二十来岁,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要不是李岚兰一再阻拦早已经是自己嘴里的肉了,现在打发走着实可惜。   在收了隔壁乡镇杀猪佬一头猪、一对鸡、一对鸭、一担糯米后,将周无香嫁给了杀猪佬傻儿子吴国仁。   吴国仁出生时乖巧伶俐,但六岁时一次发烧后,被镇里的赤脚医生耽误,烧成了脑膜炎,二十出头了,大便都要母亲提裤子。   吴国仁虽说脑子不好使,但却遗传得了杀猪佬父亲的基因,加上多吃了几副猪大肠长得满身横肉,能不费力一人将一百多斤的猪压在杀猪槽上。   周无香少女怀春,虽有百般不愿,也还是被吴国仁剥光了衣服,摁在床上。   一个黄花大闺女和一个傻大个同处一个被窝,最后的结局只有出汗的份了。   最后还是在杀猪佬婆娘的帮助下,梨花绽放……。   周无秀命运则比姐姐好许多。   因为有几分李岚兰刚嫁给弟弟时的模样,颇得周文正欢喜,加上周无秀年方十三,处理起来成了烫手山芋。   眼不见、心不烦。周文正便打发无秀到了顺城州女子学堂(注解)读书,从此母女三人天各一方……。   话说李岚兰被周家赶了出来后,在饥寒交迫中行走一天一夜回了娘家。   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退回来的更是不祥之人,早已收到风声的母亲硬是把女儿拒之门外。   父亲李建民看不下,从门缝底下塞出两块红薯后将其斥走。   走投无路的李岚兰厚着脸皮的找到了韦山牛家,希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李君君刚好外出放牛,韦山牛正低头编簸箕。   李岚兰走近韦山牛,慢慢退去了身上的衣服,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想象着十几年前韦山牛勤奋的在她身上耕耘。   但此时李岚兰对自己的魅力太过于乐观了,韦山牛已经不是十几年前的姬山那样小伙子,见到她的身体裆下那家伙就硬起来。   而且韦山牛有了李君君这个叫得更欢的婆娘,加上七张嘴吃饭也不允许他再有一丝善意。   在两个人沉默无言僵持着,周围一片死寂。   走投无路的李岚兰,试图厚颜无耻用自己的身体挽回失去的一切,但正如她的青春消逝不返一样,一切都是徒劳。   此时,六个凶神恶煞的牛犊却已经摩拳擦掌的站在门口……。   噗!噗!   一阵尘土在阳光下狂舞,韦家六兄弟如狼似虎的冲了进来,老鹰抓小鸡一样将李岚兰从床上另起丢到大街上,紧接着就是一顿拳脚。   一阵像猪一样的嚎叫顿时响彻了南坡镇。   李岚兰的嚎叫瞬间引来了一大堆看热闹的父老乡亲,是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却没有一个愿意上前相劝,大家都怕惹了一身懆,这包括了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周文正。   等李建民赶到时,只见李岚兰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早已没了人样。   韦家六兄弟和周遭的群众见李家人赶来,这才赶忙作鸟兽散。   毕竟是自己的骨肉,不能坐视不管,但女儿又是“鬼婆”,也不能长留。   在经过几天的疗伤后,李建民倒贴了一个猪头,将李岚兰送给了镇上的一个光棍汉“零猴”。   “零猴”原名陆灵活,从小父母双亡,平日里好吃懒做,靠东家一口西家一勺接济,或偷点东西度日。   因为喜欢偷东西被称作“猴”,但每次偷东西跑得不快经常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调侃效率为零,得了外号“零猴”,加之“零猴”和“灵活”发音相近,后来他本名叫什么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   孤儿加上好吃懒做,“零猴”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直没有娶上婆娘。现在忽然有女人送上门,又加上倒贴个猪头肉,乐呵呵把李岚兰接到了家里。   从此,李岚兰算是过上了几天安生的日子。   平日里,李岚兰下地干点活,家里总算有点粮食。实在揭不开锅了,“零猴”就吆喝李岚兰去老外家借点,总算也能度日。   啪啦!啪!   小镇不时的响起炮竹声,送走灶神,年关渐渐走来。   李岚兰早上起来,打开米缸盖子,用槽子一捞。   咣当!米缸里一粒米都没有。   正当李岚兰疑惑时,只见“零猴”踉踉跄跄、骂骂咧咧的从门外走进来,满脸通红,一身酒气。   李岚兰顿时明白了三分,不由分说,拿着勺子往“零猴”身上丢去。   咣当!“零猴”额头顿时开了个口,鲜血顿时往外冒。   这还了得,“零猴”冲上去按住李岚兰就是一阵拳脚,边打边骂“你这个克服鬼,没有你家里能那么穷……”。   注解:民国元年1912年以前,广西靖西县称呼“顺城州”。 正文 第六章 魔长鬼   公元1919年7月,已末年,阴,三月半、鬼上岸。   外面的炮竹声越来越密,南坡镇上空炊烟袅袅,小镇被年味包裹着越来越浓厚。   “零猴”躺了一天,酒气醒了三分,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零猴”翻了个身起床,看见李岚兰还躺在地上,过去推了推,只李岚兰见一动不动,唯有喉咙深处发出的呻吟声证明还是个活物。   “零猴”朝李岚兰身上吐了口痰,捡起家里的一个破簸箕朝老丈人家走去。   “零猴”到了李建民家门口,只见老丈人家大门紧锁,里面依稀透出点灯火,并传来隐隐约约的猜码声。   “爹,开门、是我”,“零猴”在门口叫唤了半天,老丈人家依然是大门紧锁,又顺着门缝往里看,屋内漆黑一片,鸦雀无声。   任凭“零猴”在门口叫唤,老丈人大门就是没有一丝松动,只能绝望的往回走。   “零猴”离了老丈人家,也没有回自己家,而是连夜走往十几公里外的龙临镇。   明天是龙临镇赶圩日,也许这是他顺点年货的最后机会了。   “零猴”赶到龙临镇时,天已大亮。各种小商小贩开始支起摊点准备一天的生意。   “零猴”转了半天,看见街角一个老妇人,正在炸油炸团,乘老妇人不注意,便冷不丁冲上去抓起两个,边跑边吃……。   “快来人啊!抢东西啦!”。   随着老妇人一声叫喊,一群刚好在支摊的年轻后生一拥而上追了出去。   “零猴”饿了一夜,加上走了十几里路,早已两腿发软,没跑出几步就被人追上,拳脚就是一顿管饱。   除夕夜,天煞星陨落。   “零猴”被抬回家的时候身子早已经凉了。   死人过年不吉利,家族的亲戚用一张破席子将人裹了,在山上随意挖了个坑,填两把土,放块石头,算是标记了。   “零猴”在南坡镇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陆家的亲戚埋完“零猴”顺便把李岚兰这个不吉利之人赶出了家门,再找个时间把“零猴”房子、田地卖了,也算补点安葬费。   由于黄卜婆的预言一个个的兑现,李岚兰这个公认的鬼婆再也没有人愿意接收,哪怕接近半尺。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在除夕夜里,李岚兰拖着一身伤痛,就像小溪里漂浮的浮萍,沿着南坡镇蜿蜒的街道蹒跚前行着不知在哪里停靠。   真是造化弄人,不知不觉中,李岚兰竟然走到了十几年前所住的山洞。   此时此刻,李岚兰也只能住进这个曾经改变她一生命运的山洞,但这里不再有周文正温暖的怀抱,两个女儿的欢笑声,那些活蹦乱跳的松鼠,以及那些吃不尽的干粮……。   可怜天下父母亲。   刚开始,李建民会定期送一些粮食过来,但每次都是到了山脚下放下东西便匆匆离去,再后来送粮食的时间越来越不定期。   直到两个月后,发生了一件事,再也没有人敢接近这个山洞,哪怕路过附近也不敢抬头一瞟。   进入三月,南方变得异常的清冷,连绵的梅雨将小镇裹得发了霉。   三月半、鬼上岸。   凌晨三点,住在镇子最边的王二狗早早起来煮猪菜,煮到一半,摸摸身旁才忘记了睡觉前没有准备足够的柴火,便带着一把镰刀,朝离家附近山脚堆柴火的小棚走去。   此时三更十分,天未明。   野外一片死寂,只有远处天边的几颗星星在夜空里飘荡。   咕咕!!!咕咕!!!   不远处时断时续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夹杂着冷风,不禁让人浑身打颤。   王二狗来到山脚下的草棚,正要弯腰拾起柴火,忽然感觉不远处有东西在移动,定眼一看。   我的妈啊!尿都喷出来了。   只见不远处的山洞门口一缕绿色鬼火忽明忽暗。   呼啦,伴随着一阵冷风,忽然一个白色身影一下子变得如房子般大小,一下子又变得如人形般个头……。   第二天当大家发现王二狗时,人早钻到柴火堆下冻僵了。   众人抬回家,灌了一碗姜水,从额头到脚板一阵刮痧,王二狗这才歪着嘴巴将昨晚遭遇断断续续的道来。   李岚兰命运关键时刻总是和黄卜婆连在一起,黄卜婆叠指一算,此魔长鬼(注解)定是李岚兰无疑。   大年初三一过,正值日中,太阳当头烈   镇里筹了点钱,几个胆大一点的年轻后生在几斤米酒下肚后,用泥巴混稻草将山洞洞口封了起来……。   从此,小镇又恢复了平日的平静,只是在封山洞后连续三天入夜,人们总能若隐若现的听见猫叫般的哀嚎从山洞里发出。   家家户户在晚饭过后便早早关门入睡,哪家夜里有小孩的哭声都足于把镇上的人被窝抖三抖。   直到六年后,周无秀带着喝过洋墨水的男人再次打开山洞时,发现山洞里有一副白骨,上面早已经上满了青苔,只是奇怪的是,一直没有找到头颅……。   黄秀丽本以为打发走李岚兰母女三人后自己便独揽大权,在周家乃至可以小镇作威作福。   但没想到李岚兰居然以这种结局收场,黄秀丽自己也惶惶不得终日,经常说自言自语的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胡话,逐渐失去了周文正的欢心。   第二年秋收,在收获满仓的粮食后。周文正已经年近五十,但为了延续香火,周文正娶了第五房女人。   第五房女人名叫陆莉莉。   陆莉莉年方十七,秀外闺中,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上过两年私塾,能识两个字,是隔壁乡镇陆家的女儿,因为还不上周家高利贷,只能委屈了陆莉莉嫁给比母亲还大两岁的男人。   入夜,酒过三巡,喜宴尽散。   周文正歪歪斜斜的推开房门,只见床头坐着一个娇小娘子。   掀开盖头,一个粉嫩春桃映入眼帘,周文正顿时兴致大起,将春桃拨个精光,压在身下,提枪跃马,驾马入港。   陆莉莉根本来不及反应,迟钝的跟着老男人的节奏,直到感觉对方粗暴进入了树林深处,一股疼痛逼出她的眼泪,透着晶莹的泪光表哥正在草垛中乐呵呵的傻笑……。   有人吗?家里有人吗?   周文正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叩门,赶紧披衣开门,只见一个老翁在叩门,门口的石柱上拴着一只似马非马似驴非驴的怪物。   注解:“魔长鬼”壮族传说中的一种鬼,一般是入土后不得安生变成了厉鬼,能随意的变化身形大小。 正文 第七章 建庙   周文正到了门口,上前一问。   原来老翁只是路过此地,累了想讨碗水喝。   一大晚上的敲门,仅仅是为了讨碗水。周文正嘟哝着转身进屋舀水。   刚从屋里出来,正要把水递给老翁。   忽然,老翁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却留下了一片乌黑发亮的东西。   好家伙,金光闪闪,一看就是宝贝。那还了得,周文正赶紧跑过去过去捡起一看。   我的妈,麒麟片!天赐麒麟,看来是要老来得子啊。   啊!痛啊!痛啊!   周文正在一阵惊呼中醒来,只见陆莉莉梨花带雨,大颗泪珠往下滚。   周文正嘴里正咬着对方的脚趾,原来只不过是春梦一场。   果不其然,陆莉莉来周家的第九个月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带把的娃。   这老来得子把周文正乐坏了,孩子刚满月便张罗着大摆宴席。   为了给小孩娶个好名字,周文正破天荒一改抠门本性,附近的乡镇能上得台面的秀才和上过几年学堂的老人,凡是喝过一点墨汁都统统请来参加喜宴。   一个酸秀才加上一帮牛皮大王,大伙是大鱼大肉,昏天暗地的吃着喝着,反复推敲,否认,琢磨,再讨论,场面甚是热闹。   只是三天下来,吃去了两头猪,几缸米酒,名字还是迟迟没有着落。   天将暗时,曾经考取过秀才,德高望重的老人何仁宗才不紧不慢的站起来说:“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讨论的,吃的也将将好,小名就叫将将,按字派就叫大名周庆将,意思是什么都将将好”。   大伙即没有新主意,也没有脸皮再往下吃,一阵喝彩,两声鞭炮,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周庆将,周家的第二代男丁就此登场,开始了后面在南坡镇翻云覆雨的日子……。   周文正被大伙吃了三天,对周庆将这个名字也甚是不满,但自己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再推翻恐怕又要杀几猪了,只能强颜欢笑的应和着往屋里走,抱小孩出来给大家玩赏。   跨出房门时,周文正和陆莉莉正准备进屋的表哥马有才打了个照面。   马有才一见小孩,着急着把小孩接过来,兴奋的逗了起来,敢情自己是爹似的。   周文正抬头看马有才那兴奋劲,再仔细端详将将,高鼻梁、双眼皮,前额凸起,忽然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众人赶紧放下碗筷,过来相扶,掐人中、扇巴掌,半天终于将周文正搞醒。   南坡镇处在群山环抱的一片平地上,一条小河从镇子中间穿过,犹如一个阴阳八卦。   周文正一家第一个来此定居,也算是南坡镇开天辟地者。自然择镇中央的上水阳位而居,围绕周文正一家的后来者将小镇围成一个“口”字,“口”字的中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不愿与周文正同流合污的韦山牛一家、外来者、以及落魄户择下阴位而居,处在外围,犹如一个古战场,小镇定型呈现一个大大的“回”字。   所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定居南坡镇这十几年来,周文正虽占据了“回”字中心,财运亨通,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无赖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地主,妻妾成群,女儿大堆,并迎来了生命中第一个儿子。   但周文正每次面对怀抱里高鼻梁、两眼皮,前额凸起的将将,一副好面相。   再看看自己,真糟蹋了一面镜子。   加上疯疯癫癫的黄秀丽,周文正又每天承受脓疮的折磨,却也是心力憔悴。   在床上躺了大半月,周文正觉得身子轻了些许,能下地了。   乘着夜黑风高, 周文正用笼子装了一只母鸡,蹑手蹑脚穿过小镇,叩开了黄卜婆的家门。   黄卜婆看了周文正的左掌,只见纹路杂乱无章,特别是生命线时断时续,叠指一算,不仅连连摇头兴叹。   “老爷命里木太重,所以家里阴盛阳衰,只有一个儿子,消灾之法,须以火相克之,镇子南边有一棵十几个大人才能环抱的大榕树,要在树底下建一个庙宇,每逢十五、初一早晚上一柱香,方能保家族兴旺”。   黄卜婆此番话说到周文正痛处,平时吝啬的他,一丝善意涌上心头。   喔喔!喔喔!   第二天鸡一叫,在一夜辗转未眠后,周文正便召集镇里的老人、有头有脸大小一干人等商量建庙宇的事情。   农村人本是一盘散沙,小农意识的劣根性,再加上生活艰辛,集资做事比登天还难。但一种事情是例外的,那就是迷信活动。   在周文正的倡议和带头捐钱下,全镇老少爷们,四方相邻都放下手里的农活,管它有吃没吃,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比给自己祖宗修坟还来得勤快。   庙堂萧萧叶尽纷,郁郁老榕照晨夕。   绕座雕栏天际翘,孤钟出庙月下鸣。   不出一年,临近年关时,一座三进三出的庙宇已具备雏形,就等好日子开庙了……。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韦山牛一家与周家因为孽缘,平时日打死不相往来,更谈不上沾哥哥的光,过的日子可谓是猪狗不如。   但进入民国的第十个年头,随着韦山牛的六个儿子陆续长成了苗,韦山牛的腰杆渐渐的挺了起来。   八月十五,杀猪佬早早收了摊,包了一个猪腿,叫傻大个儿子吴国仁陪儿媳周无香送去老丈人家。   吴国仁和婆娘出了家门朝老丈人走去,刚到街角,远远看见韦家六兄弟在玩陀螺(注解)。   吴国仁心里的小虫子一下子被勾了出来,不顾无香的劝阻,冲上去一把抢下韦大龙手中抽陀螺的鞭子要自己玩。   这还了得,韦家六兄弟一拥而上,将吴国仁扑倒在地就是一顿拳脚……。   周无香见状,赶紧往家里跑大呼搬救兵。   杀猪佬闻声赶到,赶紧加入混战抢救儿子。   噗噗!啪啪!   一回合,仅一回合。   往日里彪悍的杀猪佬像他傻大个儿子吴国仁一样被掀翻在地,叫声比猪被捅刀子还惨烈……。   从此,一句话成了韦山牛的口头禅:“咱钱不多、地不多、粮不多,但咱的睾丸多”。   在被周文正压制了十几年后,韦山牛终于有了和周文正一掰手腕的实力。   两家人忽然有了新的交汇点,只是没有一笑泯恩仇,而是碰撞出了更多火花,关于给庙宇上头香则成了两个家族爆发新战争的导火线。   注解:陀螺,也作陀罗,儿童玩具,形状略像田螺,多用于木头制成,下面有铁珠,玩时用绳子缠绕,用力抽绳,使直立旋转。 正文 第八章 头香之争   在筹备开庙的日子里,本来不是事的事,却成人十里八村热议的话题。   第一个话题,庙建好了谁来守。   按理说应该由最先提出建庙宇,并且是镇子唯一的巫婆黄卜婆守庙。但黄卜婆毕竟是女人,再怎么是巫婆,再怎么神准也改变不了几千年来在中国老百姓心中重男轻女的观念。   加上,这段时间,镇里忽然有几个老人家在几天之内相继发颠。   发颠过程都是一样,大白天忽然在人群中直挺挺的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嘴里念念有词,一醒来个个出仙,这样黄卜婆就不再是唯一的候选人了。   第二个话题,开庙的那一天谁来上头香,这也是所有人最关心的地方。   按理说应该是由主要发起人,捐钱最多的周文正来代表全镇人上头香。   上头香者必须是命最好的,周文正虽说是一方财主,但只有一个儿子,钱多不代表命好。要命的是在农村有两种人是最容易受人排挤,有钱人容易引起别人的红眼病,穷人则处处遭人白眼。   连镇里最穷的落魄户罗良辉因为有三个光棍儿子,都扬言要排在周文正前面。   按照镇里默认的这条不成文规矩,平日里因为儿子多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韦山牛终于迎来了人生最风光的日子。   民国1925年元月1日,这一天,镇里的庙宇终于等来了最神圣最隆重的开庙仪式。   黄卜婆的同族黄守义因为在出仙时吐的白沫最多,抽搐时间最长,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庙宇门口主持开庙仪式。   韦山牛拿着三柱香,排在人群中最前面,周文正因为捐钱最多,又在开庙当天额外贡献了一头猪,把罗良辉往后挤了一下身位,紧随其后。   "农历元月初一卯时、甲子纳音、宜屋上土、好事成双……,韦山牛福星高照、人丁兴旺……,上头香"。   随着黄守义念念有词,韦山牛在全乡镇父老乡亲、遗老遗少的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下,雄纠纠气昂昂的朝香炉走去,而此时紧随其后的哥哥周文正则显得更加卑微和渺小。   就凭这一点,过去十几年的夺妻之恨,父亲的背叛等种种委屈终于得到了最有力的宣泄。   韦山牛毕恭毕敬的拜三拜,站起来正要上香,忽然脚下一绊,一头栽倒在香炉里。   顿时庙堂里炉灰一片,烟尘滚滚,烛火、纸钱乱飞,整个庙堂乱作一团……。   韦山牛在挣扎着站起来,已是灰头土脸,一身的狼狈。再看看身后周文正正幸灾乐祸,全镇乡亲或惊讶,或偷笑,或癫狂,是各怀鬼胎。   韦山牛的容忍终于到了底线,直接冲上去将周文正撂倒在地,兄弟俩也顾不得脸面老拳相加,扭作一团。   此时,在一旁的韦大龙、韦大虎等一干六兄弟早已按耐不住,也一拥而上一顿拳脚,庙堂一下子炸开了锅,变成了兄弟俩的擂台……。   眼看着好好地一场开庙的神圣仪式被捣乱,黄守义等乡亲赶忙上前劝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韦家几兄弟拉开,再看看周文正早已经缩得像一只小猫一样卷曲在地。   众人平息闹剧之后,黄守义掐指一算,周、韦两家都是命太轻,不宜上头香。   好好地一场开庙的神圣仪式就这样不欢而散。   庙建好,仪式还是要搞,但今天被两个家族这么一搞,镇里老人家认为日子不吉利,得换日子。   居然仪式要搞,头等香自然还要上,只是韦山牛、周文正搅乱了开庙仪式自然被排除在人选之外,排在第三的穷光蛋罗良辉虽有三个儿子,但在全镇父老各自的小九九面前自然也没有捞到这个好处。   三月三,清明请大神。   日子是选好了,但随着开庙日子一天天的迫近,头等香人选又成了一件犯难事情。   正当全镇父老在争论不休,哪家有男丁多的磨刀霍霍之时,镇里发生了两件怪事。   几个小孩在河里捞鱼时,捉到了一条怪鱼。此鱼与其他鱼并无两样,但细看少了一扇尾巴。   晚上鱼下锅后不久,抓到鱼的其中一个小孩忽然发高烧,浑身起斑点。   小孩母亲赶紧跪在锅前,嘴里念念有词向神灵请罪。刮了一身砂,姜片烤火后一阵乱刮,夜里捂住被子,第二天醒来小孩的病居然好了。   农妇何母婆在地里锄地挖出了一个类似人形的山药,山药有巴掌大小,五官清晰,只是少了一条腿。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怪事,全镇百姓一下子陷入了恐慌之中。   黄守义自是坐不住了,叠指一算:"此乃铁拐李下凡,造福南坡镇啊"。   大伙听罢,赶紧将山药请到庙里,披上纸衣,与太上老君同列,敬上水果。   而此时,黄守忠却一夜之间成了十里八乡的大红人。   黄守忠是黄守义堂兄,两人从小在一起拉尿豁泥巴长大。黄守忠十二岁那年和黄守义上山砍柴,为了要悬崖边的一把野草莓跌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从此得了外号"铁拐李",都四十岁好几的人了,连女人的渣都没闻过。   因为时间紧迫,加上这两单事情,黄守忠自然成了上头等香的不二人选。   上香当天,在全镇父老的簇拥下,黄守忠一瘸一拐的走向神台。   此时,太阳刚爬上屋檐,在朝阳的映衬下,影子一高一低……,平时被人诟病的模样,居然有了几分威武,大伙都后悔当初跌下山崖的怎么不是自己。   韦山牛虽说失去了上头香的机会,头也被周文正挠了几道血印,但几个如狼似虎的儿子却在全镇父老面前给自己挣足了面子,也算扳回了一局。   从此,韦山牛走到哪里都是脚跟先着地,屁股朝天,逢人打招呼也只懂得用鼻子发音回应了。   再说另一头的周文正,自然是出力没讨好。   本来建庙宇是自己牵的头才成事,出钱出力失头香不说,还被韦山牛父子给打了个没人样,在全镇父老乡亲面前脸面扫地,回来后便一病不起。   傍晚十分,周文正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睁眼一看,将将手里端着一碗中药扶自己起来喂药,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   自己有个带把的,总算有了点安慰。   周文正抿了一口药,再细细端详儿子。将将已经八岁了,眉目清秀,尤其是宽阔的前额,一脸福气,和自己半寸的落魄命额头,举止之间没一样像自己,真是苦口非良药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周文正最需要静心休养的时候,家里的后院又开始起火了。 正文 第九章 犯太岁   黄秀丽因为失宠,加上害死了李岚兰这个魔长鬼,使得自己整日疑神疑鬼。特别是在夜里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会一个人拿着一盏煤油灯,满屋子的照着那些未知的角落,闹得家里人不得安生。   平时周文正心情好也就罢了,现在夜里疯婆子这么一闹,自己也患上了失眠症,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在床上躺了半年后,人们终于在一个暖日的早上见到周文正久违的身影。   只是曾经的大地主,不再像以前每日二两米酒后的那般张狂,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加上腿上多年未愈的烂疮,走在镇里凹凸不平的街道上,一瘸一拐,但怎么看都没有黄守忠来得威风。   在这次开庙仪式上的另一对冤家,命运也从此出现了转折。   哪家有人生病了,会选择去庙宇烧香,黄守义大仙会烧一点纸钱,把纸灰放进一个水碗里一搅,拿回家给病人一喝,居然全好了。   从此,黄家门庭若市,忙的时候儿子也会神仙上身了。   再说另一头失意的黄卜婆,好像被上天将灵魂抽走似的,失去了在人们心中灵异地位,自然门可罗雀。整天要么发呆,要么自言自语地在街上乱逛。   而长期以来对黄卜婆百依百顺,以孝道出名的儿子陆世仁和儿媳庞英秀也开始暴露自私本性,经常借着各种鸡毛蒜皮事情对黄卜婆不是打就是骂,饭菜自然是有上顿没下顿。   黄卜婆一下子变成了屋檐下晒着的油菜,又瘪又干。   一日,儿子、儿媳都到地里干活去了,黄卜婆一个人留守看家。   临近日昳,各家各户屋顶升起了袅袅炊烟,黄卜婆打开米柜忽然发现里面有些稻谷长了霉点,赶紧将稻谷全部舀出来,拿到门口晾晒。   隆隆!啪啦!   在春夏之交,老天变脸是时常事。   随着雷公电母一声怒吼,顿时乌云遮天,阵雨来袭。   可怜黄卜婆稻谷未及时收回,自己早已是一身落汤鸡。   陆世仁和庞英秀干完活回家,看着被雨水浸泡的稻谷,气不打一处,劈头盖脸就一顿臭骂不说,黄卜婆的晚饭自然没有了着落。   嗯、、、嗯……。   入夜,露水渐起,寒气来袭。   黄卜婆抱着一身空皮囊缩在被窝里,疲劳、饥饿,加上雨水的侵袭,浑身瑟瑟发抖,禁不住呻吟起来。   忽然,哗啦一声,一阵凉水将黄卜婆浇醒。   黄卜婆还没来得及睁眼,已经被儿子连骂带拽丢到了门外。   咣当一声,小镇漆黑的夜里,只有黄卜婆瘦弱的身影,还有那些小镇各个方向门缝里瞄出来的各色目光……。   黄卜婆拍了半天门也没见儿子开门,只能擅抖着朝自己田地走去,想从地里刨点红薯垫肚子。   到了自家地里,黄卜婆寻了半天却没有发现半个红薯。   正当黄卜婆陷入绝望时,忽然手指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有点像触碰到小孩肌肤的感觉。   黄卜婆赶紧把东西挖出来,乘着月光一看,是一个肉球。   只见肉球有如碗般大小,圆嘟嘟、光溜溜、既没根、也没藤,上面有一个小口,看来有点像人嘴。   肚子早已饿得咕咕直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黄卜婆赶紧拿起肉球到附近的水潭清洗。   越来越软、越来越大。   呼!肉球嘴巴忽然张开……。   黄卜婆顿时面无血色,一下子跌倒在石阶上……。   次日清晨,阳光未出,雾气凝重,整个小镇笼罩在阴郁当中。   黄秀丽一大早,挑着水桶,手里拿着一把香火,嘴里念念有词,踩着通往水潭的青石板小路去取第一波清泉。   走到水潭边,水潭在往外冒热气,夹杂着水草,似烟似水。   黄秀丽走下台阶,弯腰取水,只见水潭一个漂移物在随着水波有节奏的上上下下波动……。   黄秀丽凑近一看,我的妈呀,黄卜婆正四脚朝天地浮在水面上,两只眼珠像铃铛一样盯着自己,身体慢慢的漂浮过来……。   黄秀丽直接尿在裤裆里,水桶、香火掉了一地,呼叫着踉跄往回爬。   好不容易爬到最上头的台阶,脚踩一青苔,朝水潭里滚去。   黄秀丽像簸箕一样,一个轱辘从台阶上滚下来,"哗啦"一声掉到水潭里。   挣扎了半天终于着钻出水面,却发现眼前一张浮肿的脸正好贴着自己,惨白头发刚好把自己罩住,两个铃铛似的眼珠近在咫尺……。   凄啊!   一阵凌厉的哀嚎打破了小镇宁静的清晨,早起的人们赶紧往水潭方向跑去……。   人们半拉带拽,算是把垂死挣扎的黄秀丽给救了上来,放在水潭边的石板上,背朝下拍了半天,吐了半桶水,再狠命掐仁中,总算救回了半条命。   水潭里的女人算是了救上来了一个,但另一个还在水里浮着。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看热闹的,好奇的,不明情况的,水潭边早已经里里外外围了五六圈人,只是再没一个愿意下水打捞。   懂事一点的,觉得黄卜婆是巫婆,身份比较特殊,没人敢碰这类女人,怕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比较懂事的,觉得黄卜婆以前做巫婆时太贪,现在淹死活该。   非常懂事的,觉得陆世仁和庞英秀两人坏透了,应该让黄卜婆多泡一伙,让全镇的老少爷们看看他们的嘴脸。   不懂事的,想脱衣服下去,早已被身边的七大姑八大婆给死死拉住了。   陆世仁和庞英秀很快收到黄卜婆溺亡的消息,只是锅里的猪菜正煮个半熟,几只猪还在猪圈里嗷嗷直叫,眼看再不喂就要跳栏了。   所谓人死不能复生,陆世仁觉得自己坚强的活着,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更加欣慰。   陆世仁擦干泪水,加几把火,再喂了几头猪,稍微加固了猪圈,检查两遍确认安全之后,这才叫上庞英秀才赶忙往水潭奔去。   赶到水潭边,陆世仁赶紧脱了衣服并嘱咐人群中的舅舅黄仁德保管好衣物后下水,但黄卜婆喝水太多太重,拉了半天硬是没拉上来。   舅舅这才下水,两人合力把黄卜婆捞了上来,只是肚皮已经快把衣服撑破了,而两只手却紧紧的抓住一个东西。众人履了半天,才把黄卜婆手中的东西掰出来……。   啊!太岁!(注解)。   注解:太岁(又称岁阴),传说太岁运行到哪,相应的方位下会出现一块肉状物,是太岁星的化身,在此处动土,会惊动太岁,所以就有了"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一说。 正文 第十章 败家子   太岁!   随着黄守义一声惊呼,大伙一下子傻了眼,现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面无血色,连退三步,胆小的都尿了一裤。   看着人们窃窃私语,庞英秀忽然跪倒在地,放声大哭,嚎哭之声两里地外都能听得真切,凄凉之景无不让在场之人为之动容。   清理了半天,陆世仁这才四下寻找衣物穿起,背上母亲往家走。   途中,陆世仁忽然觉得少了什么,一摸口袋才发现几枚铜板不见了踪影。   陆世仁这才想起刚才将衣服交给了舅舅保管,赶紧追问。   黄仁德只顾着收衣服,哪里知道什么铜板,感觉好心死在墙角,当即和侄子吵起来。   两人越吵越激烈,陆世仁直接将母亲尸体丢在路边,和舅舅扭打起来……。   从此,表舅俩打死不相往来。   农村人一生就三件大事,娶妻、生子、丧事。   黄卜婆年过六十,也算是镇里的寿星,而且死在了外头让陆世仁和庞英秀两公婆更是丢尽脸面,所以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   回到家时,夫妻俩一合计,本想在当天傍晚出殡,让老人家早点入土为安,也能省了不少钱。   下午,陆世仁请来黄守义算一下下葬的时辰。   黄守义叠指一算,却说今日出殡日后必定妨子孙,三天后才是出殡的好日子。   加上,黄卜婆在太岁头上动土,还指不定要给镇里带来什么,不大办,镇里的老人是不会答应的,夫妻俩只能着手筹备丧事。   陆世仁把母亲生前床板拆了,再加点木料,总算把一副棺材板筹齐。   再杀上一头猪、披上白绫、放串鞭炮,街坊四邻这才纷纷过来奔丧,大家围着棺材嚎哭落泪,纷纷述说着黄卜婆生前如何如何的好心……。   两天下来,三头猪、两百多斤米酒、半柜的米,黄卜婆还没有入土为安。而且前来奔丧的人依然源源不断,光白绫就用了几十丈。   骑虎难下了,陆世仁和庞英秀也只能哭着一一感谢前来奔丧的人们。   此时,陆世仁才真切感受到眼泪的苦涩,不禁趴在棺材上放声大哭……。   转眼三日便过。   子时,阴气正盛。黄卜婆生前是巫婆,出殡时辰正当好。   “起!起!走哦!”,一帮年轻后生抬着棺材,踢翻了板凳,大声的喊叫着,出了门。   陆世仁拿着香火走在队伍的前头,走了半天,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琢磨了半天,哦,原来黄守义作为道公居然没在队伍里。   陆世仁赶紧叫婆娘去问个究竟。   半天后,队伍都准备到山上了,庞英秀才匆匆忙忙赶到,后面只跟了黄守义的堂兄“铁拐李”黄守忠。   原来黄守义说自己作为道公,黄卜婆是巫婆,水火相克,自己要回避,叫堂兄来替代自己主持丧事。   陆世仁伤心过度,也顾不上这些,赶紧早下葬早好,谁来不一样。   折腾了半夜,陆世仁两公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但眼前的一幕让两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家徒四壁啊!别说丧事宴席没吃完的饭菜了,连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消失得无影无终,大门上贴了一张符。   陆世仁赶紧上去揭下来,上面写着五个大字。   “娘走,物不留”。   啪啦!   忽然一阵闪电,照得大地一阵惨白,陆世仁两公婆赶紧抱在一起,不停地哆嗦……。   话说,这件事的另一位主角黄秀丽,捡回了一条命,只是从此以后人也疯了。   一看见水就大小便失禁不说,逢初一或十五,还经常赤裸着身体在街上打滚,把周文正和娘家的脸面都丢尽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淹死的好。   喔喔!喔喔!   丑时,鸡刚打鸣两遍,周庆将因为昨晚独霸了两斤猪头肉,肚子早已顶不住,赶紧冒着寒夜起来上茅房。   周庆将刚走到茅草门口,只见木门紧闭,里面传来喷水的声音。   透过门缝一瞄,只见黄秀丽在蹲坑,一个白白的屁股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水来了、水来了……”,周庆将看到热血喷张处,忽然一股坏念头涌了上来,小心掏出家伙,对着门缝直接黄龙喷水,大声呼叫。   一听到“水”字,加上眼前突如其来的一股热浪,黄秀丽顿时魂飞魄散。   “扑通”,脚下一滑,黄秀丽直接掉粪坑里了……。   周庆将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赶忙收好家伙,一溜烟回了被窝,屎尿直接拉在了被窝里。   “快来人啊!死人啦!”,太阳爬到山头时,周庆将才在人们的吵闹和惊呼中醒来,赶紧起床假装没事人似的挤到人群中看个究竟。   周文正看见人群中的将将,怕儿子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吉利,赶紧拉过来一把搂在怀里,忽然发现儿子的耳朵一阵红一阵白,手心只冒汗,再闻得一身大便味,顿时知道了三分。   事情已经发生,将将又是独苗,加上黄秀丽一死也算省了心,默默的将儿子搂在怀里……。   周庆将含着金钥匙出生,又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从小被全家人都捧做掌上明珠,从小跟着老爹就没学过一样好。   下面的小虾米还没伸直,便开始对丫鬟、路过门口小女孩动手动脚。有人挑水从门前过,硬是追个半天往水桶里吐上一口唾沫……,回回都是父亲帮忙擦屁股。   这次周庆将失手害死姨娘父亲也没有责备,从此更是飞扬跋扈,可谓人见人恨,渐渐成了南坡镇的小霸王。   到十二岁时,周庆将在镇里可谓劣迹斑斑,打架、欺负老弱病残,恶作剧早已不能满足叛逆的心理,开始学会了赌博。   一开始,周文正还没注意家里的钱莫名丢失,后来才发现是儿子偷出去赌博,赶紧把钱都藏好,但钱是看紧了,家里值钱的物件、粮食还是时不时丢失,搞得心力憔悴。   每次儿子往外搬东西,周文正只要骂上两句,将将便把门一锁,一绝食,全家人的心都软了。   看着儿子吊儿郎当的样子,周文正自然看着心痛,但觉得庆将还小,加上家里有两个钱,就当他年少青狂吧,以后找个女人管住就行了。   风一刮,黄叶落尽,一转眼,已到秋后。   周文正开始整天忙于收租,每天晚上回到家已是累得半死,一躺下就睡着了。   咯咯哒!咯咯哒!   周文正睡得正香,却被后院的鸡叫吵醒,再看看窗口好像有一道影子闪过,心里一惊,以为进了小偷,赶紧点了一盏煤油灯去鸡棚一照,惊喜了一把,一个嫩白的鸡蛋躺在鸡粪里,用手一摸,还热乎。   早上醒来,周文正赶紧叫丫鬟把鸡蛋煮熟了,也不顾手烫捧着往儿子房间走去。   刚走到额儿子房间门口附近,周文正忽然闻到一股浓香的味道,格外的醒神。   周文正在犯嘀咕中推开了房门,一股烟味袭来,只见满屋烟雾缭绕,仿若天宫,宝贝儿子将将似神仙般满足的半躺在床上,旁边放着一杆鸦片烟枪和一盏烟灯。   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