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深秋渐渐过去,冬天悄然的来临,随着冬季的临近,人们都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尤其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朝不保夕的生活让人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更是无心去再去寻求那份深埋于心底的温暖。 此时在京城里,天子脚下的臣民们早已换上了厚厚的冬衣。忙碌的丰收之季已经结束,希望的播种之季还未到来,就在这个时候,辛勤忙碌了一年的人们才总算可以获得片刻的休息。可惜,这样的福气也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获取的,比如京城的六扇门,在这难得的休息时光里,所有的铺头却都还在不分昼夜的忙碌着,为这乱世之秋,保留住最后的一丝正气。 这时,一匹快马一路飞奔到了六扇门前,从马上跳下了一个男子,男子看上去年约不到三十,身材魁梧,肩披貂皮,长发扎于脑后,手持一柄长剑,年轻俊气的脸上长满了细细的胡渣。浓厚的眉宇之间,流露着一丝焦虑不安的神情。 看门的衙役再见到他后,脸上瞬间挂满了喜悦,急忙迎上前去为男子牵马。 “戚铺头,你总算回来了!”衙役接过男子手中的马缰对男子说道。男子心中着急,也无心回话,只是向他微微的点头示意后,便大步的冲进了六扇门。 说到这位男子,江湖上的人一定不会感到陌生。三年前,他曾带领民间以军在边疆抗辽,创下战功赫赫,其英雄气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时江湖人送外号,九现神龙的戚少商。 在江湖上,以前若有人提到戚少商,自然会让人想起那处在大漠之中,令辽人闻风丧胆的连云寨;要不就是那在毁诺城中苦等了他五年,最后痛下杀令的江湖第一美女息红泪。但而今,若有人再提到这位大侠,一定还会再想起另外一个人,一个青衣卷发的男子。他与戚少商在旗亭酒肆相识、相知,并结为知己。因为戚少商,这个原本在江湖上默默无闻的布衣书生在一夜之间名震了江湖。而戚少商却因为他,痛失了义薄云天的连云寨,痛失了一位又一位的生死之交,最终还被迫进行了千里的大逃亡。 戚少商与此人曾是友,现是敌,如果当初在那皇城之战中,不是那人妻子的持剑一刎,戚少商怕是早已结果了那青衣书生。 戚少商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就在三年前的皇城之下,当他眼看着那心地善良,温柔美丽的女子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在旧爱的怀中,用余力为自己丈夫苦求着最后的一丝生机时,戚少商纵使下了钢铁一般的决心,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当他在灵堂之上,看着那人怀抱亡妻,疯癫离开时,只怕心中有再大的仇恨,也只能换做了一句无声的感叹,感叹这才华横溢的人才,因为执迷不悟而落得凄惨下场。 那样的一个人,无论是他,还是他的妻子,至今想来,都仍是戚少商心中永远的惆怅。 不过也正是因为三年前的皇城之战,六扇门原本的东方总部铁手铁游夏,被其师傅诸葛神侯罢免了职务,自己既而顶上,于是他这位昔日的连云寨大当家,如今已成为了现任的南方总捕,人称“神龙铺头”。 本来几月前,戚少商是被诸葛神侯派到了边关,负责调查一起郑镇守边关将领私通外国之罪。那名将领镇守边关多年,一直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在军营里深受官兵的敬重与爱戴。对于这样一位统帅的通敌叛国之罪,任谁听来,都像是个笑话,但是面临空无证据的情况下,即使是个莫须有的“笑话”,也可以将一个钢铁汉子置于死地。 正因为如此,戚少商一到边关,便马不停蹄的展开了调查。再怎么说,自己当年也是因为被扣上了这莫须有的通敌叛国之罪,才会被逼走上了千里的逃亡之路,还无辜赔上了一位位好友的性命,如今自然是不会再希望有人重蹈自己的路,被人无辜冤枉。 经过他日以继夜的追查,终于找出了证据可以证明那名将领清白的,不过就在这时,令人没有想到的事放生了,朝中奸臣为了自保竟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执意欲加其罪,甚至还联系外国,给予皇上多方施压,以此逼迫皇上就犯。为此,自己和诸葛神侯虽然想尽了办法,皇上最终却还是没能抵住强大的压力,不明是非的下达了杀令。 一个忠肝义胆的将军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变成了刀下的亡魂,他终其一生都在保家卫国,可到了最后,不仅没保住军人的荣耀,甚至连自己的唯一的血脉都没有保下,这实在是一个令人悲愤的结局啊! 当这将领一家上下被推往刑场斩首时,戚少商就站在人群之中,当侩子手走上台前拔掉牌子的一霎那,戚少商真的有种想劫法场的冲动。但剑一提起,他还是逼自己慢慢的放下了,自己现在是御前总捕,受大宋律法的束缚,断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虑的行侠仗义,如今的他,要是胆敢稍有差池,关系的就不止是他戚少商个人了,随时还会有牵连六扇门一干兄弟的可能,所以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在那一刻,戚少商终于开始深深地感受到了铁手的无奈。当年在碎云渊之上,铁手在面对冷呼尔和鲜于冷的罪行时,虽有铁证在手,却还是不得不在黄金鳞的压力下,而被迫放手,从而辱了自己的这一生英明。 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要入了这官场,怕是人们才知道,什么叫做无能为力啊! 大刀落下的那一刻,观刑人群的哭声扑面而来,震耳欲聋。那哭声是悲哀,是难过,更是对当权者的一种讽刺。 戚少商真当时感到自己窝囊极了,随后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的后悔。就在当年,诸葛神侯向自己提出顶替铁手之位时,他心中其实是不愿意的,在外经历了多年的抗战,又经过了千里追杀之后,戚少商真的已经感到很累了,当时的他是多么的希望可以放下一切,和那个苦等了自己多年,与自己生死相随的女子隐退江湖,去过一些平凡人的生活。可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那些支撑着他走到最后一步的兄弟们,他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做出那么自私的决定。 他的那些兄弟,哪个不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可是为了他戚少商,他们不仅背上了叛国之名,更做了刀下亡魂,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在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戚少商知道,他们为的不止是他戚少商这个人,而是他这个人所代表的正义、气节与侠义精神。 就冲着这一点,他留了下来,再一次舍弃了息红泪,留在了六扇门,希望可以借此保留住这个世上最后的正义,却没想到,当上了铺头的他,不但没能如自己所愿伸张正义,反而要被这一介官名所压迫,眼睁睁的看着爱国之士冤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样无情的结局,怎能不叫戚少商感到窝囊。 可是,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能够放弃,在这样的乱世之秋,他的力量虽然薄弱,却也能够为这国家支撑一时,若果这个时候连他们这股力量都失去了,只怕这大宋的江山,大宋的百姓,就真的完了。 这么想,他也就渐渐的想通了。在边外放松了心情后,他便准备动身回京。就在这时,他突然受到了诸葛神侯的飞鸽传书,让他速速回京,有事相商。戚少商在收到传书后,知道京城一定出事了,于是立刻启程,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经过日夜的赶路,他终于在今日回到了六扇门。 戚少商一进大厅,便看见了在厅内等候着的三个人,他们一人抱剑,静静的坐在左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一丝的情绪变化。比起他,另一个一直在厅内来回走动的男子可显得急躁多了,他那紧邹的双眉足以让人看到他内心的不安与惶恐。而跟这一动一静的两人比起来,那坐在轮椅上的白衣男子到是气定神闲的多,他手持茶杯正在静静地品着,完全不像是如临大难之人,到更像是一位隐居山林的隐士。在戚少商的记忆中,这个人无论遇上多大的事,都依旧是稳如泰山,脸上永远带着不变的傲然与冷漠,让人无法猜想,他的心里,到底在想着什么。这三位便是诸葛神侯旗下四大明徒之三的大弟子无情,三弟子追命以及四弟子冷血。 三人见戚少商回来了,脸上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丝喜色。四人算来,也已相处了三年,感情虽比不上同门师兄铁手,却也能算得上生死朋友。毕竟,以戚少商的性格,也很难会被人拒之千里。 “少商,你回来了!”开口的是追命,相处三年下来,戚少商也早就看出,这四大名捕里其实就数这追命的性格最为开朗活泼,为人豁达的他既不像四师弟一样冲动冷漠,也没有两位师兄那样忧国忧民的情怀,所以也就自然潇洒快活。戚少商至入六扇门以来,也就对他最有好感,这样的性格,就犹如一抹阳光一样,在这个战乱的黑暗年代里,人们对温暖的最后向往。 “追命!这么急找我回来?出什么事了?”戚少商知道,四大名捕除了行动不便的无情留下坐镇六扇门之外,应该都已被派出办案,现在被诸葛先生同时急招回来,想必出的事一定小不了。 “不知道,我们也是被世叔给急招回来的。”比戚少商提前一天赶回来的追命至今也是一头雾水。 “那诸葛先生呢?” “世叔刚刚被皇上急召入宫了!” “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追命真的是一无所知。其实不只是追命,这次就连六扇门里最聪明机智的西方总捕无情,也预料不出丝毫。戚少商见三人这一无所知的摸样,心里更是莫名一紧,他口上不说,但心里隐约的感觉到,有一件事,正在悄悄的拉开了序幕。 今儿一大清早,天才刚亮诸葛神侯和几位大臣就被皇上急急的召见到了御书房,不知所谓何事的几人,面对皇上突然地召见,心里都不免有些紧张。 在御书房里没等多久,皇上就来了,诸葛神侯和几位大臣见了皇上急忙起身行礼。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各位卿家都不必拘礼,平身吧!” “谢皇上!” “各位大人可知,朕此次急招各位入宫所谓何事?”行过了君臣之礼,皇上也就不再拐弯抹角,把今天请各位大臣来的目的直接引入了主题。 “臣等不知!”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朕就是想问问各位大人可还记得奸臣蔡京啊?”皇上近日从一进来就面带笑颜,口气也是难得的亲和,但是话一出口,却是众大人顿时大惊失色。 对于蔡京这个人,自然是没人敢忘,他曾位居相位,独揽大权,一度登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权位,最后竟还胆大妄为到谋朝篡位的地步。如果当年不是被诸葛神侯与其膝下四大弟子及时阻止,只怕这大宋的江山,如今早已是更名改姓了。 蔡京当年阴谋被毁,在于四大名捕的最后决战中,死在了无情的明器之下,这场浩劫才算是告一段落。谁曾想,蔡京刚死,还没安稳几年,又来了个傅宗书,也是位居丞相,也同样梦想着改朝换代,将这朝堂搞的是乌烟瘴气,最后不仅害了自己,还白白搭上了自己女儿的一条性命。现在想起,还是让诸葛神侯不得不为之感叹。 现在大敌当前,国家正受到来自金辽两帮势力的冲击,在如此紧张的时刻,这朝中却还是各怀鬼胎,人人心中都只想着自己,一个蔡京死了,另一个傅宗书又来了,现在傅宗书也死了,却不知道还会有几个这样的人出现,他诸葛神侯和四大名捕纵是在神通广大,也不知能为这危城之国抵到几时啊! “不知皇上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人?”率先开口提问的正是六扇门总管诸葛神侯,其实蔡京叛乱之事距今已有六年之久,此事也早已在傅宗书的逼宫事件中被人逐渐的淡忘,今日皇上突然提起,想来绝不是空穴来风。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前几日前线来报,让朕赶快派兵增援。可是各位大人也知道,近几年辽国来犯,又有金国入侵,经过这常年征战,如今国库早已是空虚了。不过前几日朕无意听闻,蔡京那奸臣在位之时,曾利用职权大肆收刮民脂民膏,还将所得之宝藏于一处,好为他日后谋反所用,此人狼子野心,实在令人发指。这还得多亏诸葛大人与几位爱徒揭穿了他的阴谋,才让这老狐狸的奸计没能得逞啊!” “皇上言重,这都是老臣分内之事!”皇上无故夸奖,诸葛神侯可不敢照单全收,既然提到了这蔡京的宝藏,那么皇上今日召见的目的,诸葛神侯也就心中有数了。 “蔡京虽死,可这宝藏的下落却仍旧不明,所以朕今日请各位大人前来,就是想请各位大人出谋划策,看看如何才能找到这批宝藏,好填我国库空虚,让朕可以早日派兵,救助前线的将士!”皇上话音刚落,就让在场的每一位大臣心中一颤,就连一贯冷静的诸葛神侯心中也不由一愣,一个人影不禁从他的脑中闪过,身穿白衣,手握竹笛,那是一个与蔡京有着莫大关系的人。如今旧事重提,才平静了没几日的江湖现在只怕又要引起新一波的腥风血雨。 新组成的四大名捕一直在六扇门里等到了下午,诸葛神侯才从宫中回来。见他一进门时愁眉不展的模样,四人心中才刚放下的大石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少商,你回来了!”出门时还只有无情三人,回来时见戚少商已从边关赶了回来,诸葛神侯紧锁的眉头这才稍稍的舒展了一些。 “是!” “回来就好!”诸葛神侯轻轻的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然后直径走到厅前坐了下来。诸葛神侯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四人见他这一脸的忧心忡忡,心不由得更收紧了些。 “世叔,皇上今日急召入宫,到底所谓何事啊?”话一向最多的追命可没有其他三人那样的好性子,待诸葛神侯一坐稳,他便急忙开问。他的这种性格,有时总会让戚少商不由的联想到一位故友,那人手拿一把铁枪,大大的嗓门,豪放的性格,有时让戚少商都不知道是该说他为人直率,还是愚钝。如今算起来,那人做连云寨的大当家也有三年了吧!不知连云寨在他的带领下,现在究竟成了什么样子,只怕是更像土匪窝了吧! “皇上今日听传,蔡京私藏了一个宝藏,现在派我们六扇门对此事进行追查!”诸葛神侯说的平静,却让厅内四人心里顿时一惊。 “哼!这个传闻从蔡京死后就一直流传着,皇上没事何故旧事重提?”听了诸葛神侯的话,一直没有开口的冷血突然开口冷嘲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要是没有小人在旁怂恿,皇上也自然不会闲得发慌,想起找个死人的麻烦。 “就是啊!再说了,蔡京一家和其余党,在他谋反那年就全被处斩了,现在要从谁查起啊?难道……”追命在一旁听了冷血的话,忍不住的附和道,可是正抱怨着,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闭上了嘴吧,其余两人在他的提醒下,原本淡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紧张,戚少商不知他们都想到了什么会显得这般惊慌,但他知道,能让四大名捕同时震惊的事,那自然不会是小事,这么想着,他的脸上也就跟着三人一同露出了担忧。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事,都不可能做得那么天衣无缝。”诸葛神侯看着四人这样,心中也不禁发出无奈的感叹。 “可是,都过了六年,她都已经不知是否还……”追命情急之下破口而出,却又在关键的时候停了下来,他捂住自己没个把门的嘴,下意识的朝无情看了看,见他的脸色开始渐渐转白,便不敢再说下去。想来,那个人至今提起,恐怕仍是无情心中最深的的痛。 看着平时爽快的追命现在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样子,站在一旁一无所知,完全插不进话的戚少商听到这里,却再也无法保持沉默,终于开口询问了起来:“追命,你口中所指的她,是何人?” “是……”戚少商问的小心,却还是让追命不知该如何答起。那个人,以及她留下的种种回忆,随着时光渐渐淡去,可是再次提起,却还是犹如尚未痊愈的旧患,撕掉膏药,仍旧是鲜血淋淋。 “蔡晚婷!”正当追命犹豫着不知要如何开口时,一直在旁没有出声的无情却突然开口代他作出了回答,这让厅内所有人都不免心中一愣:“蔡京的独女,蔡晚婷!” “蔡京的独女?”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戚少商心里本来就存有好奇,再听到其身份后,心中更是大感震惊:“六年前,我随身在连云寨,可是对京城中所发生的事,也还是有所耳闻。当年蔡京狼子野心,妄想谋朝篡位,后来被诸葛先生阻止后,蔡京本人当场便死在了无情的明器之下。其后,他的家人与一干余党也已被皇上下旨全部铲除,这蔡晚婷既然是蔡京的独女,如此亲密的关系,又为何会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是我!”面对戚少商提出的疑问,诸葛神侯开口作出了回答。他平静的样子却把戚少商着实的吓了一跳,想到一向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诸葛神侯,竟会欺上瞒下的去救一位奸臣之女,看来这位叫做蔡晚婷的女子,和神侯府的关系当真是不一般了。诸葛神侯看着他这一脸的震惊,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不等他开口询问,自己便率先作出了回答:“晚婷与我神侯府有恩。其实细说起来,她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六年前,如果不是得她相助,别说是捉拿蔡京了,只怕老夫连性命都可能不保!” “原来是这样啊!真想不到,这蔡京狼子野心,女儿竟会如此明辨是非,得这一女,也算是蔡京的福分了!”原来又是一个不得不在正义与亲情之间做出选择的女子,相同的经历让戚少商脑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那位女子,那也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在正义与亲情之间,她用鲜活的生命作出了最好的保全。当时戚少商还曾为她这样的选择叹息,不过现在和这蔡晚婷相比,她当年的选择只怕也确实是唯一的选择了,活着也救不了别人于自己,而且也无法在面对自己的挚亲,那么死相反就成了一种解脱,至少,还能保下一个人的性命。 “蔡晚婷这么做,为的不只是正义!”戚少商的感叹被无情开口打断了。他的语气清淡,却让戚少商听出了隐约的忧伤,这一发现让他心中不禁又是一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无情,无情给人的感觉总是如他的名字一样,冷酷无情,为人虽然行动不便,却也从来不需要人的怜悯,他永远就像白雪中的一株松树,无论遇到多大的风雪也傲然挺立,毫不纵容。而今,戚少商却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忧伤,完全隐藏不住的忧伤,想必这蔡晚婷与他,一定有一段极深的渊源。 戚少商正在猜测着,无情却突然推动着轮椅,离开了大厅。什么也没有再说,甚至连告辞的话也没有对诸葛神侯说就离开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诸葛师徒三人的脸上都不由露出了一丝无奈。 “这么多年了,看来大师兄还是没有放下啊!”追命看这无情离去,情不自禁的感叹道。 叫着追命这么说,稍有感触的冷血也忍不住的在旁符合了一句:“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的下?” “这无情和蔡晚婷姑娘是?”戚少商看着大家一脸的感伤,忍不住小心的问道。三人看了看他,还是由最先引出话题的追命作出了回答。 “蔡晚婷和大师兄,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大师兄救过她一命,她为了报恩,便来到了神侯府,做起了大师兄的贴身婢女。” “贴身婢女?”这倒是在戚少商意料之外,堂堂丞相之女居然在神侯府做起了小小的婢女,这可真叫人难以想象:“难道那时,无情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那时崖余还很小,家里又刚刚发生变故,双脚瘫痪,情绪很是低落,自然不会去怀疑这么一个同龄小丫头的身份!”开口解释的是诸葛神侯,无情是他四大弟子中最早入门的一个,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对于他的童年,以及与蔡晚婷的相识,追命自然不会比他解释的更详细。 “无情不知,难道连先生,也不知道这蔡姑娘的身份吗?”这倒让戚少商有些吃惊,这蔡晚婷纵然有通天的本领,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又岂能瞒得过诸葛神侯的一对法眼。 “老夫当然知道,这晚婷可是蔡京的掌上明珠,老夫岂会不认识。只是她当时一直苦苦哀求于我,希望我能将她留在崖余身边,并替她保密身份……” “您便答应了?”戚少商可不相信就凭一个孩童的片面之词,诸葛神侯就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决定。 “不止如此。崖余年幼便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但是我知道,他的内心其实苦得很,很需要人的关爱和帮助,而晚婷却又正好是个开朗的孩子,所以我将她留下,就是希望这孩子能让崖余快乐一些。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指望她能帮到崖余什么,只要她能陪崖余说说话,我的目的也就算到到了。不过,没有想到,她竟会是个这么好的孩子,为了照顾好崖余,她是尽心尽力,一个千金小姐,端茶倒水,饮食梳洗,什么苦都愿意吃,后来还担下了神侯府的日常打理,和我们这一帮人的起居,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诸葛神侯说着,脸上开始浮起了淡淡的笑意,那一幕幕温馨的画面,似乎就发生在昨天。 “不过她的厨艺可真不敢让人恭维啊!”被诸葛神侯这么一回忆,一旁的冷血也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抹苦笑不禁浮出了他的脸。这也让戚少商有些惊奇,戚少商自入六扇门以来,就从未见这石头笑过,现在看来,有这蔡晚婷在的时光,神候府上下一定有着无尽的快乐。 “那后来呢?” “后来她与大师兄都长大了,情窦初开的她,自然是对大师兄一网情深!” “那无情呢?”戚少商这么一问,大家脸上才刚刚浮起的一丝笑意顿时荡然无存,原本聚拢的眉头又不禁增添了几分苦涩。戚少商隐约感到,只怕这又将是一段苦恋:“他不爱蔡晚婷?” “不是不爱,只是可能走得太近,让大师兄忽略了吧!所以那个人出现后……” “那个人?”追命的讲述中又无意的引出了另一个人。看来,无情与蔡晚婷的这段过去,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是桑青,神医华纶的入室弟子!大师兄从小就患有哮症,桑青当时就是请来帮大师兄治疗哮症的大夫!”没了无情在场,这追命倒也就解释的干脆了。 “那无情和这位姑娘?” “大师兄性子强,刚开始并不是很喜欢她,可是相处久了,也就渐渐的喜欢上了她!” “那蔡晚婷呢?” “那段时间,她是真的忍得很辛苦,但她什么也不说,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两人的幸福。就在大家都以为,三人的关系就这么定了的时候,谁知到,桑青竟然是蔡京派来的内奸!“ “内奸!”这身份到让戚少商感到有些滑稽,蔡京的女儿在这对无情一往情深,到了无情却中了他的美人计,要不怎么说这世事难料呢!无情到了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是,第一个发现桑青内奸身份的就是晚婷。” “那她告诉了无情?” “没有,那傻姑娘实在太爱大师兄了,她怕大师兄知道了桑青的身份后,会难过伤心,所以替桑青扛了下来,自己揭露了自己是蔡京女儿的身份。” “那后来呢?她被赶走了吗?” “嗯!晚婷被大师兄赶出了神侯府,还被蔡京给关了禁闭。可惜她的牺牲还是枉费了,桑青最后还是把大师兄给卖了,她利用大师兄陷害世叔,挑拨我们兄弟四人的关系,最后还害得大师兄被蔡京抓获,晚婷为了救大师兄,便以生命相胁,才迫使蔡京不得不放了他。再后来,蔡京谋反,世叔被陷入狱,我师兄弟四人赶去救驾,谁料蔡京武功奇高,我们四人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关键时候,还多亏桑青出手相助,刺伤了蔡京,才让大师兄找到了他的弱点。” “这么说,这桑青对无情也是真心真意?”这倒让戚少商有些意外,想那青衣书生,自己也对他给予过莫大的信任,甚至为了他将生死兄弟的忠告抛在了脑后,真不知道他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有没有也动过这般恻隐之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听着戚少商的疑问,诸葛神侯不禁感叹了一句,说到底,这都是命。人总是妄想着改变命运,可是有谁真的能够梦想成真呢?桑青也好,蔡晚婷也罢,于无情而言无论是悲是喜,是情是义,都是无情无法改变的过去和结局。 “那蔡晚婷呢?” “晚婷在这一场三角之恋中,注定是受伤最重的一个。当时我们三人连同桑青在内都已被蔡京打趴在地,再无还手之力时,就剩下大师兄一人与蔡京对决,蔡京当时一掌打来,大师兄打算已一镖与蔡京做最后一搏。谁知,就在蔡京出掌,大师兄出镖的同时,晚婷却突然出现,挡在了两人的面前,为大师兄挡下了蔡京的那致命一掌。结果,虽保住了大师兄,被蔡京一掌震裂了心脉,经桑青的多番抢救,这才保住了性命。这性命虽保,却也留下了重创,她的心脉会日渐衰退,天下再无药可医,只能慢慢的等着死去。” “就因为这样,诸葛大人才会助她逃脱。” “是!”事情到这总算是真相大白了,诸葛神侯并没有错,要是换了他,他也一定会这么做。 “那她现在死了吗?” “不知道,当时晚婷才刚刚苏醒,就离开了神侯府!” “为何?” “晚婷那一次的挺身相救,虽然挡住了蔡京袭击大师兄的那一掌,却没能挡住大师兄投向蔡京的那一镖。” “也就是说,她当时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了无情的手上?” “是!” “蔡京虽然是个大恶人,可确实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晚婷娘亲死的早,蔡京从小就视她为掌上明珠般疼爱,她与蔡京感情极深,可是在最后一刻,她却为了崖余而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死去,就这点而言,晚婷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原谅自己,自然也就无法再面对崖余,这样一来,离开于她而言,也就成了最好的选择。”诸葛神侯说着,心又是一阵感叹,江湖上谁人不知,弟子无情暗器天下第一,曾以一镖了结第一奸臣蔡京,但又有几个人知道,这样的成功背后,是带着多么沉重的内疚与悲伤,就像王母画下的银河,让无情与蔡晚婷隔在了河岸的两边,而且永远找不到鹊桥连接。 “那桑青呢?”三个人的戏,既然注定了如此悲伤的结局,那么想必,另一位女主角也不会有逃脱的幸运。 “桑青自为大师兄接了一掌后,性命虽然无忧,却也无法再面对大师兄,更无法在面对对大师兄一往情深的晚婷,所以自然也就离开了。”故事说到了这,一切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戚少商不得不承认,这实在是个悲伤的结局,在这样的结局里,无情真不知道是最幸运的一个,还是最不幸的一个。他幸在于两位红颜知己的一番痴情,无论何时,她们都愿为他无悔的献出自己;可也真因为如此,无情与她们的亏欠,怕是永生都无法偿还了,如果说桑青的付出与之前给他的伤害对等,那位一直为他默默付出、守候的蔡晚婷,怕是将会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不解的歉意。 “现在皇上派六扇门追查蔡 正文 第一章 江湖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算小。说大可以包容五湖四海,有江湖人的地方,就是江湖。说小嘛!也可以小到鼓掌之间,一旦发生什么事情,消息就会有如病毒一样迅速蔓延开来,而且随着传播面积的不断扩大,还会面临变异的危险。 要说这江湖消息传播迅速,那么着最佳的传播地点,只怕这供人饮茶休息的酒楼认了第二,就没什么地方敢再出来认第一了吧! “你们听说了吗?六年前被四大名捕无情打死的奸臣蔡京,留下了一笔宝藏!” “知道,皇上现在正下旨命六扇门追查这批宝藏的下落呢!” “这蔡京都死了六年了,皇上怎么这会儿想起查来了?”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皇上听说,当年蔡京虽然死了,可他的闺女女蔡晚婷活了下来,蔡京就这么个闺女,有这么大笔宝藏还会不告诉她!” 酒楼里的座客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无论声音大小,内容全都不约而同的与蔡晚婷和宝藏有关。诸葛神侯真是猜得一点也没错,想在这江湖上守住点秘密,真是比登天还难,而要说比这守住秘密更难的事,只怕就是先下手为强了。在消息散播如此快速的情况下,恐怕就连天下第一轻功的追命,也不敢断言可以先找到蔡晚婷。 就在酒楼里还在喋喋不休的议论时,一个女子走进了酒楼,女子身穿白衣,长相秀丽,手中无剑,只有一只平凡无奇的木笛。拿笛的手虽然雪白,指甲却是有些淡淡的发黑,如果再观察的细点,也许还会注意到,在她遮入袖中的手腕部分,绑着一条有些褪色的红绳,在红绳上还吊着一个不会响的小铜铃。 “这位姑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见有客到,麻溜的就迎了上去。 “吃饭!”白衣女子笑笑向小二答道。 “好嘞!姑娘里边请!”说明了来意,店小二便熟练地招呼白衣女子进店。 白衣女子随他刚进酒楼,一见这一厅闹腾的场面,眉头就不由微微一紧,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非常厌倦的神情。不过幸好,这店小二倒也有些眼力,见这姑娘不喜吵闹,便将她引进了稍要安静一些的内间。白衣女子进入内间,见吵声有所稍减,这才满意的舒展眉头坐了下来。 “姑娘想吃点什么?” “先来一壶茶,再来几碟你们店里的招牌小菜!”白衣女子看起来平日里似乎就不太喜欢点菜,所以一上来就把这烦人的问题交给了店小二决定,自己也省的动脑。 “好嘞!” “等一下!”店小二应了一声正准备下去备菜时,却被那白衣女子给叫住了:“你再帮我准备些干粮带走。” “好嘞!您稍等!”白衣女子交代完毕,便让店小二备菜去了。 不一会,店小二为她端来了菜和几碟招牌小菜,白衣女子倒了杯茶,细细的品了一口,便开始动筷吃了起来,不过她看起来胃口似乎不太好,没吃多少便停下了筷子,将店小二叫了过来。 “小二,结账!” “来啰!姑娘,这菜不合口味啊?”店小二一上来,见白衣女子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不由担心起来。 “不是,我吃的向来很少。”白衣女子见店小二一脸的担忧,也不忍戏弄。 “哦!这样啊!连茶水带饭菜,一共是一钱银子!”店小二上前熟练地报出了总账。 听着店小二的报价,白衣女子微微点头,从袖中取出了一钱银子放到了桌上,小二欢喜的将银子收了起来,正准备收拾桌子时,白衣女子却没有准备离开,而是悠闲的拿起了茶杯,面带微笑的和店小二闲聊了起来:“小二,你们这店值几个钱啊?” “姑娘,想买我们店?”店小二惊奇的向白衣女子反问道,白衣女子笑而不答,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那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白衣女子仍不说话,只是静静的从怀中取出一锭大大的金子放在了桌上,向店小二开口问道:“这点,够吗?” 店小二见白衣女子拿来的黄金,整个人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小心翼翼的将金子从桌上拿了起来,放到嘴里,咬了咬后,见上面没有出现牙印,便相信了那是锭货真价实的金子,不过这下他可就更不知道白衣女子的意思了:“姑娘,这是何意?” “这个你拿去给掌柜吧!”白衣女子说着,继续喝茶。 “姑娘真是想买这店?” “我说过了,我不买店!” “那姑娘这金子?”不买店,却平白无故的给这么锭金子,店小二实在不知道这位到底想跟什么。 “是赔的!”白衣女子轻松的回答,却让店小二更加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他挠头费解的样子,白衣女子也不再多做解释,她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色瞬间变得认真起来,眼中也再没有了半点谈笑之意。 “各位大侠跟小女子一路了,不如坐下歇会吧!”白衣女子突然对着楼外喊了一声,话音才刚落,酒楼里就突然冒出了十几个持刀男子,将白衣女子团团的围了起来,吵闹的酒楼也因为这些人的突然出现而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的目光纷纷向这边投来,像是等待着一场好戏。白衣女子眼看周围的人,脸上依旧挂着平静的微笑。 “我倒是谁那么无聊,光天化日的,竟跟在个大姑娘后面偷偷摸摸,原来是流水堂的洛堂主啊!不知洛堂主跟着小女子有何贵干啊?”白衣女子面带笑容的向这伙人的领头问道。 领头是个年约四十左右的长者,衣冠楚楚,手无兵器,脸上表情虽然严肃,却是个极易动怒的个性,这人正是江湖上近几年来新冒起来的流水堂堂主洛云飞。 洛云飞至今已带着弟子跟了这白衣女子五日,一直躲躲藏藏的不敢现身,如今既然被她给发现了,自然也就无需再遮遮掩掩。 “在下只是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洛云飞开口向白衣女子问道,为了不与她起纷争,让她有可趁之机,洛云飞的口气还算是恭敬。 “哦?不知洛堂主所问何人,小女子但凡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衣女子心里自然知道洛云飞想问何人,她此刻脸上虽仍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但心里却已开始琢磨起脱身之法。 “好,姑娘既然如此坦然,那在下也就不客气了,在下想问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奸臣蔡京之女,蔡晚婷!”洛云飞话一出口,刚刚安静下来的酒楼里瞬间发出了一阵惊叹,一时间几十双眼睛纷纷的向白衣女子投来。 白衣女子身体微微一僵,脸上却仍在努力保持着平静的笑脸:“洛城主的这个忙,小女子只怕是爱莫能助了。这天下人皆知,罪臣蔡京六年前谋朝篡位,计划失败后,当场就被六扇门的无情总捕给结果了,之后其家人上下也已被满门抄斩,其党羽一干也一律被斩草除根。任何一个稍有关系的人都不得善终了,其女儿又怎么可能大难不死呢?” “哼!”听着白衣女子合乎情理的解释,洛云飞冷冷一笑的说道:“要是单凭这女子一人之力,自然是不可能成为落网之鱼,但是如果得六扇门总管诸葛神侯相助,可就不一定了!” 洛云飞一提到诸葛神侯,白衣女子脸上的微笑瞬间出现了僵硬,洛云飞看在眼里,心中十分的满意,正当他猜想着白衣女子接下来会出现的窘态时,白衣女子却突然发出了一阵狂笑,这到大大超出了洛云飞的预料,让他原本感到胜券在握的心,一下子变得始料不及。 “你笑什么?” “我能笑什么?自然是笑阁下您!” “笑我什么?” “您觉得呢?且不说这蔡京在位之时与诸葛神侯事成水火,就单论诸葛神侯而言,他为人正直,为官清廉,一心一意想的全是大宋子民。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罪臣之女,欺君罔上,白白的辱了自己的一世英名呢?阁下这般诋毁诸葛大人名声,居心何在啊?”白衣女子话音刚落,便向洛云飞投去了一个万分鄙视的眼神,鄙视他心胸狭窄,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 “你!”经过这简单的一番推说,白衣女子成功的反客为主,气的洛云飞一时也无法还击。白衣女子见洛云飞已经开始乱了,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急忙乘胜追击,这个时侯只有让洛云飞先方寸大乱,自己才有脱身的可能:“哦!我明白了,诸葛大人心系大宋,与其下四大弟子一直都被金人视为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洛堂主今日恶意诋毁,难不成,贵派早已投金,做了走狗不成……” “混账!”白衣女子话音未落就惹得洛云飞怒发冲冠,被痛骂了一句打断了话语。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人人都在为国抛头颅撒热血,别说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就是一个平民小百姓也不会愿意被人无辜戴上这叛国之名。 “我堂堂大帮,怎允许你在此任意诬蔑,你这妖女,看我今天不撕拦你这张贱嘴!”洛云飞说着猛的一拍桌子,一掌向白衣女子打去,白衣女子心中也早有防范,当即拿起了手中的木笛对准洛云飞。不知她碰到了什么,在洛云飞一掌袭来之时,原本普通的木笛中突然发射出了暗器,洛云飞没想到她会有这招,大惊之下身子向旁一闪,却还是没能躲过暗器的袭击。 “梅花针?”洛云飞看着自己掌中所中的暗器,心中更加确定了白衣女子的身份。“你笛中竟然暗藏着无情创的暗器,你还敢说自己不是蔡晚婷?” 梅花针的确出自无情之手,但无情本人却是从未用过,这种暗器身形较小,不容易被人躲过,但也正因为如此,而很难靠人力发出惊人的攻击性,需借助机关才能发挥出其威力。 用无情的话来说,女孩并不需要多强的兵器,只要能保护好自己就可以了,所以他发明了这种攻击性不强,量数却很多的暗器,将它藏于笛中,赠给了一位姑娘,一位与他相伴多年的姑娘,这便是眼前这位白衣女子,也正是那与无情有着万般情缘的蔡晚婷姑娘。 “哈!哈!哈!”身份已被洛云飞识破,蔡晚婷不但不怒,反而仰天大笑,对洛云飞等人露出了极为不屑的目光:“是与不是,都是洛堂主您说的,洛堂主心中既然已认定了,小女子再怎么说,也是枉然。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您一下,无情虽为暗器高手,可众人皆知,他的暗器是从不涂毒的,所以这暗器经他手发出,也可视为明器。不过小女子功力尚浅,实在不敢冒然效仿,所以如果对洛堂主有所伤害,还请多多包涵!” 蔡晚婷的话让洛云飞心中一惊,急忙看向自己被刺的手掌,掌中虽然没有呈现出任何中毒的迹象,他却感到粗壮的手掌此刻出现了明显的软弱无力,就像废了一般毫无直觉,这让洛云飞心中不由大怒。 “混蛋!”被蔡晚婷彻底逼怒的洛云飞底骂了一句,竟不顾受伤的右掌,用它向蔡晚婷一掌打去,这掌来势凶猛,与之前想要教训她的那一掌完全不同。如此近距离的快速袭击,蔡晚婷根本来不及再发射暗器,情急之下,她只能将面前的桌子一把掀起,以作阻挡,本以为洛云飞手上有伤,掌力应该不大,不料,洛云飞这一掌出击,竟是使了十足的功力,所以尽管受伤也同样不容小观。一掌出击,将迎面扑来的桌子一下打成了两段,毫不减速的向自己袭来,蔡晚婷后退无路,只好把这掌硬撑了下来。 对掌过后,蔡晚婷当即被打靠墙,顺墙跌坐到了椅子上,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洛云飞此时却显得比蔡晚婷还要痛苦,在与蔡晚婷对了那一掌之后,他本来开始失去知觉的手掌突然发出了钻心的疼痛,他将手掌摊开一看,满是老茧的掌上赫然出现了一条细小的血口,鲜血顺着口子缓缓的流了出来,表面上虽然没有兵器,但是强烈的痛感让他知道,那看不到的兵器其实已全部扎入了自己的体内,于是他急忙封住自己身上的穴道,用内力将那扎入了体内的兵器给逼出了体内。 那是一把短小的刀片,也是由无情为她量身定做,专门应付这种情况的。 其实,蔡晚婷手中的笛子本来就是无情为武功不精的她制作,已作防身之用。无情本身正直,从不屑用毒,而蔡晚婷虽为蔡京之女,但心地善良,也不愿见别人受毒素折磨,所以从笛中发射的暗器,自然是不会有毒的。刚才洛云飞中了梅花针后,之所以会有手掌无力的现象,是因为无情怕蔡晚婷在遇强敌时会对付不了,而在笛内的暗器上涂的一些麻药,使中招的人出现短暂的局部麻醉,几个时辰后,便可恢复。 可是刚才那打入了洛云飞体内的刀片可就没那么简单了,那刀片单薄而短小,很容易就能打进对方的身体,而且片上涂有剧毒,一旦中招,即使内力再深厚的人,也需要耗时几日才能将体内的毒完全逼清。 这一直是无情为蔡晚婷留的后招,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乱用。而刚才若不是生死攸关,蔡晚婷是断不会出这一招。 刚才她本来只是想用梅花针吓吓洛云飞,未曾想,竟会激起洛云飞如此强烈的反击。洛云飞刚才袭击突然,蔡晚婷一时想不到对策,情急之下,才会出此刀片,弄出现在这两败俱伤的情况。 刀片一出体内,洛云飞掌中的血就由鲜红变成了黑色,洛云飞自知自己现在中的毒肯定比刚才更重了,于是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好命手下动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 堂主下令,他带来的流水堂弟子们自然不敢有所怠慢,拿着刀就像蔡晚婷涌去,蔡晚婷看着袭来的人群,自知是无力反抗了,可是要她束手就擒,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于是她快速地拿起笛子对准了众人,而这次从笛子里射出的不再是暗器,而是一阵浓浓的黄烟,迅速将整个酒楼用浓浓的黄烟覆盖,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酒楼里的人被黄烟呛得直咳嗽,他们一边捂着口鼻,一边用手驱散着黄烟,待黄烟渐渐散去后,酒楼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平静,只是蔡晚婷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到让蔡晚婷逃了,洛云飞气的火冒三藏,他低吼了一声“追!”,便带着众弟子追出了酒楼。 正文 第二章 我不做标题党 从酒楼里脱身后,蔡晚婷就一直在逃,途中丝毫不敢停留,等到了天黑,她已经跑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 经过了一天的逃亡,身负重伤的蔡晚婷已经出现了严重的体力不支,在漆黑的夜中,她渐渐停下了如灌重铅的双脚,整个人无力的靠在了一棵大树上。停下来的她顿时感到胸口浮起一阵巨烈的刺痛,她用手紧紧的捂住了胸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全身也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一口鲜随即血便喷出了体外。 其实在经过了蔡京与六扇门的生死决斗之后,蔡晚婷的心脉本来就受了严重的损伤,现在如果不借助药物的支持,生命随时都有可能枯竭。在刚才那场与洛云飞的对弈中,洛云飞虽然手中麻药,掌力又被桌子挡去了一些,但是其威力仍不容小观。当时事发突然,自己在情急之下才被迫与他对掌,虽然用掌中暗藏的刀片伤了对方,却也被洛云飞强劲的掌力所震,影响到了重伤的心脉,再加上之后片刻不停地逃亡,身体没有得到及时的休息,现在心脏复发的疼痛已经严重的超出了她的负荷,让她不得不赶快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休息疗伤。可是在这荒郊野外的树林里,放眼望去,除了树木,根本什么也没有,哪有地方可以休息啊! 就在蔡晚婷的心濒临绝望时,远处突然亮起了一个微弱的光点,虽然时隐时现的让人看不清楚,此刻却还是让蔡晚婷感到了微弱的希望,于是她离开了大树的依靠,拖着自己重伤的身体,向着亮光处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去。 当蔡晚婷来到了亮光的来源处时,她见到了一座简陋的小屋,那隐隐若现的光,就是从这小屋里折射出来的。 小屋的外形十分的简单,不仅没有京城里楼房的精雕细琢,也没有一般农房的干净整洁。屋子的外面十分凌乱,看上去应该是很久没有被人好好打理过了。如果不是屋里亮着灯,单是看这凌乱不堪的屋外,蔡晚婷可能真的要把它当成是一处荒废的旧屋了。 “小女子路经此地,见天色已晚,想借贵地休息一下,不置可否行个方便?”不管怎样,蔡晚婷还是向屋内的主人进行了礼貌的申请,可是许久屋内也没有传出任何的动静,这下让蔡晚婷的心里不由提防起来。 “小女子想借贵地休息一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蔡晚婷试探性向屋内的人再一次提出了申请,可是结果与上次一样,没有丝毫的回应,这下蔡晚婷心里的疑虑就更重了。可是现在重伤的身体已经不容她再去多想,如果再不坐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所以现在别说这屋只是凌乱,就算这屋子里有猛狼恶虎,她也只能冒险闯一闯了。 这么想着,她便提起了胆子,小心的来到了门边,伸手刚一敲门,却没曾想到,这房门原来根本没锁,于是她小心的将门给推开了。 门一打开,一阵强烈的恶臭便扑面而来,让蔡晚婷忍不住的捂上了口鼻,待那股味道稍散一些后,蔡晚婷才吃惊的发现,原来这屋内竟比屋外还要恐怖,肮脏凌乱不说,墙面上还结满了厚厚的蜘蛛网,看上去就像个盘丝洞一样,丝毫没有半点人气。看着这乱七八糟的场面,蔡晚婷实在很难想象会有人住在这里,可是如果没有人居住的话,那这屋内的灯,又会是谁点的呢? 就在蔡晚婷正在这疑惑时,她突然发现,在这屋子里原来还有一间里屋,屋门是一张破旧的布帘子,在夜风的吹动下,微微的摇晃着,屋内闪着微光,透过帘缝,顺着帘子的晃动若隐若现,像是在召唤着她进来。 这屋外乱七八糟,大厅又凌乱不堪,蔡晚婷真的很想知道,在这里面,又会有些什么? 蔡晚婷小心的来到了屋外,用手缓缓拉起帘子。帘子一拉开,屋内的一切瞬间一览无遗,这下可真把蔡晚婷吓了个半死。 这间里屋的构造十分简单,一桌两椅和一张小床,整个屋子与外面一样,凌乱的一塌糊涂。但这些并不足以吓到蔡晚婷,能让她震惊的是,那张床上所躺着的人,或许并不能说她是人,因为那人此刻早已化作了一堆白骨。她身前所穿的衣服还整齐的贴在身上,未曾腐化的头发被压在身下,丝丝工整,一看就知道有人每日都在细心打理。 这一切对于蔡晚婷而言无疑是太灵异了一点,在这么一间郊外的荒废小屋里,亮着灯,却无一人,只有一具整齐的尸首躺在那里,还有人在日夜照料。就这些恐怕换成谁都得吓个半死。 “晚晴,我回来了!”正当蔡晚婷被床上的尸首吓得惊恐未定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这下又把她给吓了一跳。 蔡晚婷猛然回头,只见一个成年的男人已从屋子的外面走了进来。男人看上去应该二十出头,一头的卷发因为没有打理而显得十分凌乱,身上穿的中衣又破又旧,而且十分的脏,他的脸上也满是黑土,让人看不出他原有的模样,就连胡子也张扬的布满了脸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个街边的小叫花。 蔡晚婷正在这边惊魂未定的打量着来人时,对方看见她后,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比她还要惊奇的神情。还没等蔡晚婷弄清楚情况,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笑颜,那笑颜纯真,不带丝毫世俗的伪装,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发现了一块蜜糖一样的简单。 “晚晴!”当蔡晚婷还没弄清男子脸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表情时,男子突然冲她兴奋地叫了一声,就大步的向她跑了过来。还没等她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映,就被男子给紧紧地搂进了怀中。 “喂!你干什么啊?放开我!”蔡晚婷长这么大,除了自己的父亲蔡京之外,就算是跟无情也从没有过这般亲密,现在居然被这么一个陌生男子搂进怀中,蔡晚婷的心里自然是一千一万个的不愿意,所以等她一回过神来,就做出了强烈的反抗,可是这名陌生男子显然幸福的很,在蔡晚婷的激烈挣扎下,他不但没有松手的意思,反而一个劲的收紧了手上的力道,将蔡晚婷死死的固定在自己怀中,像是担心一不小心,怀中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晚晴,晚晴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男子紧抱着蔡晚婷,嘴里细细的念道。他此刻的情绪十分的激动,脸上满是笑容,眼眶还激动的流出了眼泪。而蔡晚婷原本还在拼命地想要挣脱男子的怀抱,却在听到了男子对她的这番激动地话语后,突然停止了挣扎,愣在男子的怀中,忘记了原本进行的反抗。 刚才这男子口中不停念着两个字在蔡晚婷脑中一闪,让她所有的意识全部停止转动,只留下震惊与质疑。 “你,你叫我什么?”愣了许久之后,蔡晚婷才在男子的怀中缓缓的开口。 听到了她的回应,男子变的更加开心了,他激动地将蔡晚婷一把拉出了怀中,对她所提的问题,快速的做出了回答,深怕慢了一步,眼前的女子就会再次消失掉一样:“晚晴,我叫你晚晴,傅晚晴啊!” “傅,傅晚晴?”蔡晚婷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着男子报出的完整姓名,心中的震惊瞬间犹如断流的洪水一般席卷而来,让她一时还无法接受。 对于傅晚晴这三个字,蔡晚婷并不感到陌生。其实早在蔡京还在朝中当权时,就与傅宗书有所结识了,当时的傅宗书还只是个知院事,对于位高权重的蔡京,他自然是少不了的恭维和巴结,当傅宗书第一次见到尚还年幼的蔡晚婷时,蔡晚婷就记得他曾说过,他有一个比自己稍大一些的女儿,名字中刚好和自己一样有一个‘晚’字,叫做晚晴,傅晚晴! 那是蔡晚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可是对那名字,真正的留下影响却是在三年前。三年前,皇城之战,傅宗书谋反被抓,其女傅晚晴自杀的事,早已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蔡晚婷再得知消息后,心里暗自在为六扇门的人松了口气。傅晚晴死了,她与其丈夫,和铁手的那段恋情,也在江湖上一夜传开来,当时蔡晚婷就对这位和自己有着相同命运的女子感到了深深地同情。同样是丞相的女儿;同样有着雄勃野心的父亲;也同样爱上了六扇门的四大总捕。不同的是,当父亲的阴谋失败后,傅晚晴死了,而自己却还活着。可是带着这样残缺的生命活在这世上,然后每天每日的去面对来自江湖各路人马的追杀和良心的指责,这样的活着对蔡晚婷而言,实在不比死值得庆幸。 现在听着男子口中叫着傅晚晴的名字,那早已被蔡晚婷淡忘了的名字,此刻又渐渐清晰起来。 她下意识的往床上的那副白骨看去,从那副白骨身上的着装来看,应该是位贵族女子,如果她真的是那已死了三年的傅晚晴,那么眼前这个古怪男子的身份就不难猜想了,可以对一个死人如此细心照顾的,天下除了那个人,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你,你是,顾惜朝?”蔡晚婷将眼前的男子再次认真的打量了一遍,他那一头凌乱的卷发倒是江湖传闻有几分相像。 江湖传闻,经过了皇城一战之后,丞相傅宗书当场被捕,其女傅晚晴也当场身亡。可是傅晚晴的丈夫,也是逼宫事件的直接关系人顾惜朝,却从此下落不明,不知所踪。从那以后江湖上对此人的传言便开始总说纷纭。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躲起来了;还有人说,他因为无法承受丧妻之痛,所以疯了。对于这么多的传言,蔡晚婷一直无心考证,毕竟这些与她无关,无论她对傅晚晴有着多少的感叹,她始终与此人不识,自然也就不会为这些无关之人大伤脑筋了。 不过现在看着眼前的这位男子,看他这一身的肮脏,不清不楚的神智,如果他真的是顾惜朝,那可能是真的疯了。 “是啊!我就是惜朝,你的丈夫顾惜朝啊!晚晴,我好想你!“顾惜朝一面回答着蔡晚婷,一面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手紧紧的拽进了手里,而这一次,蔡晚婷却出奇的安静,完全没有丝毫的挣扎。 她看着顾惜朝眼中毫无遮掩的喜悦,是那样的强烈,那样的纯粹,让她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阵感伤,她转眼看了看床上那早已死去的傅晚晴,原本干涩的眼眶又渐渐的开始湿润了起来。傅晚晴死了,人都已化成了白骨,却还有人愿守在她的身旁,小心的爱着她,呵护着她。而自己呢?活着,每天忍受着来自那可残缺心脏的摧残,却也只能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自我安抚着,独自忧伤。这样的她到底又比这个死去的人幸运多少?还是她一开始就错了,在她爱上无情的时候就错了?因为那时没有人告诉她,爱上无情,就等于选择了命中注定的悲剧。 感伤归感伤,路还得走下去,只要生命不止,脚步也一样不能停下,她缓缓的回过头来看看眼前的顾惜朝,看着他这一脸的喜悦,蔡晚婷的心中虽然泛起了一丝丝的不忍,却还是不得不狠心将他的幻梦打碎。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傅晚晴!”虽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但蔡晚婷还是向顾惜朝做出了澄清。 “怎么会?你就是晚晴啊!”神志不清的顾惜朝显然不能够相信蔡晚婷的话。也是,盼了这么久才盼到爱妻苏醒,他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放弃呢! “不是,我姓蔡,叫晚婷,娉婷的婷!清楚了吗?”顾惜朝的心情蔡晚婷虽然能够理解,但是她现在实在没有时间好好安抚他,便只能耐着性子的向顾惜朝再一次的做出了解释。这次顾惜朝到没在那么执着,而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本以为这一次他总算是弄清楚了,蔡晚婷这才松了口气,至少看起来,这个事实也没给顾惜朝带来多大的打击。不过就在下一秒,受打击的就换成了她蔡晚婷。 “晚晴!”顾惜朝看着蔡晚婷,依旧自顾自的喊着,显然就没把她刚才的耐心解释给听进去,想着自己刚才居然还天真的相信他懂了,蔡晚婷觉得自己实在是蠢得可以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傅晚晴!”一天的混乱下来,蔡晚婷早已是精疲力尽了,现在又和个疯子纠缠了半天,她实在是不能再保持好脾气了,忍不住的就冲顾惜朝吼了起来。可是话一出口,蔡晚婷就后悔了,眼前的这个人疯疯癫癫的,孤苦伶仃了那么久,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依靠,本以为以后都不用再孤独一人了,却没想到到头来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人本来就很可怜了,自己实在不该再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对他胡乱发火。 不过这一次顾惜朝显然是把她的话给听进去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已经听进去了,只是他单纯的认为,哪只是“傅晚晴”跟他开的一个小玩笑,所以并未在意,直到现在见她发火了,他才认清,这个人是认真的。认清了这个事实,顾惜朝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不,不会啊!你就是晚晴啊!”顾惜朝小心的说着,脸上努力的支撑着微笑,眼里却灌满了晶莹的泪滴,看上去就像个委屈的小孩。一见他这样,蔡晚婷的心就更后悔了,他本来就神志不清,自己实在不该那样凶他。 “不是,你听我说……”蔡晚婷张嘴正要向他解释,谁知他突然一把扑上来,将自己的手再次抓在了手中,不过与上次有所不同的是,他这次所使得力道大得惊人,抓的蔡晚婷生疼。可是见他突然的情绪失控,蔡晚婷也只能扔他抓着,不敢轻举妄动,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他激怒,到时自己可就真的完了。 “晚晴,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会不理我?” “不是的,不是那样!” “那你就一定是饿了!” “不是,我……” “一定是,我真糊涂,你睡了这么久,醒来怎么可能不饿呢?” “没有,我……” “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做!” “我不想吃什么,我……” “杜鹃醉鱼?” “啊?”顾惜朝心里紧张,一直自顾自地说个不停,无论蔡晚婷如何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点,他都不给她任何把话说完的机会,看来他真的怕了,他守了三年,盼了三年,终于把这人盼醒了,他真的已经受不了那再次失去的感受了。现在任何的机会,任何可以将这个人留下的机会他都愿意试一试,即便是那向她许了很久都没能让她吃上一口的杜鹃醉鱼,他也没有放过。 蔡晚婷一直居住在京城里,父亲蔡京在位之时,她就吃过不少的山珍海味,可是她自身对吃的一向要求不高。再加上鱼儿刺多,蔡晚婷一向嫌它吃起来麻烦,所以也就并不怎么钟爱,自然也就不会知道这远在边塞的杜鹃醉鱼了。在这与顾惜朝争辩不清的时刻,顾惜朝突然没头没脑的说出这么一东西,让她一时免不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呆呆的愣在原地。看着她愣住了,顾惜朝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了,一时兴奋的不得了。现在只要能把这个女人留下,别说是让他去下河抓鱼,就是要他再来一次逼宫他也会去的。 “你一定是想吃杜鹃醉鱼了,我这就去抓人,你等我哦!等我哦!”顾惜朝说着,急忙放开了蔡晚婷的双手,转身向屋外跑去。 “喂!喂!喂……”对于蔡晚婷在身后的呼唤,顾惜朝根本就不管不顾,现在他只想把这个女人留住,别的他什么也不想听,如果说一条杜鹃醉鱼可以将她留下,就是要顾惜朝把结冰的河面全部凿开,他也会做的,他已经错过了一次,那一次让他失去了傅晚晴三年,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允许那样的事发生了。 看着顾惜朝渐渐消失的身影,蔡晚婷实在感到无奈。但眼下她已经没有时间在做感叹了,现在趁顾惜朝捉鱼的空当,如果不马上开溜的话,等到他回来,自己怕就走不了了。 其实被顾惜朝当成了替身还是其次,现在自己正亡命天涯的躲避着流水堂的追杀,处境本来就很危险,而这顾惜朝在江湖有着多少仇家蔡晚婷虽然不清,但是就传闻来看,他也一定不会比自己好到哪去。他现在已经很惨了,蔡晚婷也不忍再去打扰他的生活,自然也就准备离开了。 就在转身正要离开时,蔡晚婷看见了躺在床上的那副白骨,心中突然又浮起了一阵感伤。 想来这傅姑娘的命运和自己也是一样的,生前受尽了千难万苦,死后也不能够入土为安。其实旁人不懂,她们要的并不多,什么金钱,什么权利,什么天下她们都没有兴趣,她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也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只想嫁个相爱的丈夫,过平凡人的生活,这样一辈子也就行了。可惜,天不从人愿,总有人要将自己牵扯入那权力的纷争之中,那些人或许爱她们,却没想到正是那这样不被她们需要的爱,将她们一步一步的逼上了绝路。 江湖之大,她们两个同命相连的人能再此相遇,虽然不能够再相互诉苦,但也应该好心送她一程吧!人已去了,也就让她回归土地,重新再来吧! 正文 第三章 顾惜朝现身 “咚!”当蔡晚婷将刻有傅晚晴名字的墓碑插进土里时,她已经是彻底的精疲力尽了,本来逃到这小屋里就是为了要找个地方好好的休息疗伤,现在到好,一刻没歇不说,弄了这一趟下葬下来,那颗原本就隐隐作痛的心脏现在就更加的变本加厉了。蔡晚婷捂住心脏靠在傅晚晴的墓碑上痛苦的做着喘息,希望可以慢慢的调整好呼吸,可是,许久过去了,那强烈的刺痛感丝毫没有弱下来的趋势,于是蔡晚婷急忙的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倒出了几粒药丸后迅速的吞了下去。 这药是当年桑青为她的病而专门研制的,这些年来,每当她被疼痛折腾的痛苦不堪时,都是这药救了她一命。不过随着时间的延长,蔡晚婷的用药量也在不断的增大,食用的时间也变的越加的频繁,蔡晚婷知道这是病再加重的预兆,每当她把大把的药丸吞下肚时,她都在担心,会不会有一天,自己除了这药,就再也吃不下任何的东西了。不过这不是她最怕的,她最怕的是,如果有一天一口气吃完了整瓶药,疼痛也不会缓解,到了那时,她恐怕只能在强烈的疼痛中慢慢的等待着死亡靠近了吧! 药服下了片刻,疼痛终于开始慢慢缓解下来,虽说没有完全消失,但也总算是恢复到了自己可以承受的地步。既然身体顶得住,那么走就是蔡晚婷考虑的第一件事了,刚才埋尸、吃药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果再不走,只怕这顾惜朝就要回来了。 蔡晚婷看着傅晚晴的墓碑,她想如果这人不死,相同的经历也许也能让她二人成为知己。只是,现在傅晚晴人已死,一切也就成了空谈。现在自己手中无烛无酒,只能对她恭敬地鞠下三躬,以示最后的尊敬。 做完了这一切,蔡晚婷终于抬脚离开了。世界广大,傅晚晴绕了一圈,终于在这刻尘埃落定,回归尘土,可是她蔡晚婷,却还不得不继续在那漫长的未知之路上继续前行。 离开茅屋后,蔡晚婷的脚就一直没有停止,可是还未复原的身体始终是一个拖累,走得越久,就越觉得有气无力,到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她便不得不停下稍做休息。 她的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紧握着疼痛的胸口,在停下来后,她渐渐感觉呼吸变的越发的无力,眼前的光线也开始越来越暗,体力似乎也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透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还没等蔡晚婷缓过劲来,她的耳边就想起了一阵强烈的响声,响声杂乱无章,一听就是马蹄声,随着马蹄声的越发清晰,蔡晚婷知道正有大批人马向她这边赶来,不知是敌是友让她的心不得不感到紧张。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只怕是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走,如果真是遇敌,她可就只有认死的命了。 既然打不过,躲也自然成了上上策。蔡晚婷小心的躲进了茂密的树丛中,刚刚把身体藏好,那批人马就到了。 人群来到她躲得树丛前停了下来,躲在树丛中的蔡晚婷一看这来人的面目,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这帮人不是别人,正是追她而来的流水堂弟子,而这带头之人,自然就是那白天与她交手的流水堂堂主洛云飞了。 洛云飞骑马站在弟子的前头,他那受了伤的右手掌已经被包裹好了,现在只能用左手驾马,虽然是在夜里,他的脸色看上去却还是白的厉害,看来应该是体内的毒还没逼尽的关系吧!见他伤成这样还对自己锲而不舍,蔡晚婷真不知道是该夸奖一下他的坚韧意志,还是该感叹一下父亲那批宝藏的诱.惑力。 “堂主,还是不见蔡晚婷的踪迹!”蔡晚婷正在分神的空当,耳边响起了流水堂弟子的传报。 在听到了弟子的来报后,洛云飞原本就无血色的脸瞬间又苍白了几分。和众弟子追了这么多天,现在又中毒受伤,最后却只能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在自己面前飞掉,这口气洛云飞打死也不可能咽下。 就在洛云飞正为失去蔡晚婷的踪影而生气时,一名弟子的声音突然为他带来了新的希望:“堂主,你看那边!” 洛云飞顺着弟子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丝微弱的亮光,那是从茅屋射出来的光,看着蔡晚婷是真没走多远。 “过去看看!”洛云飞说着驾马就向亮光外跑去,不管蔡晚婷在不在那,他都要过去看一看,不然叫他怎能甘心。 看着渐渐远去的人群,躲在树林里的蔡晚婷暗自松了口气。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蔡晚婷起身正准备离开时,她突然停住了,脑中霎时闪过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心里不由一紧。 按时间来算,顾惜朝也该回来了,洛云飞现在赶去茅屋,万一和顾惜朝撞上,那还得了!顾惜朝现在疯疯癫癫的,要是真的落到了洛云飞的手里,还不是死路一条。 虽然蔡晚婷今天和顾惜朝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想起他刚才看自己时的兴奋眼神,蔡晚婷心中又不免升起一丝的怜惜,那样一个传奇的人物现在变成了这样已经够可怜了,蔡晚婷实在不忍他因为自己而被无端的牵连进这趟浑水。 于是蔡晚婷急忙调转方向,打算折回去救人。现在现身,就算不能全身而退,至少也可以保顾惜朝的周全,洛云飞等人毕竟是冲自己来的,见到了她,相信也不会再为难顾惜朝了。 蔡晚婷想要舍身救义,可惜上天却不成全。她才刚从树丛中站直了身体,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看来支撑了许久的身体挨到这一刻,终于是撑不下去了,她感到心脏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黑,昏倒在了树丛中。 冬天的深夜真的比白天还要冷,尤其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中,少了人员的流通,温度比起那人来人往的城里,自然是又要低下几度,低下的温度已经让湖水的表面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可是再冷的天气,也抵不住一个人坚硬的心。 顾惜朝就是这样的人,为了蔡晚婷,他可真就像自己想的一样,在河面凿开了一个大洞后,真的一个米兹跳进了寒冷的湖水中。结冰的湖水冷的刺骨,顾惜朝在里面捞了半天,才捞到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他的体内本来就带着未清的九幽之毒,身子惧寒的厉害,在这冰天雪地里,到这冰河中游了半天,当他再次爬出河面时,那阵强烈的寒意已将他全身都冻得有些麻木了,但是此刻他已无心再去考虑这些,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的赶回去,因为他知道会有一个人在那等着他,等着他的杜鹃醉鱼,等着他去给她幸福,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顾惜朝就抱着这样的心情飞快的往家里赶,路上寒风呼呼地向他吹着,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冷,但是他的心却感到越来越温暖,不为别的,只为他的晚晴,他最爱的妻子傅晚晴。 当顾惜朝提着鱼开心的赶到家时,他原以为傅晚晴会坐在那里等他,屋里温暖的烛光一定会照在她白净的脸上,给予人一种舒心的温暖。他想,她在看到自己以后,一定会对自己露出一个舒心的微笑,然后会温柔的对他说:“惜朝,你回来了!” 可惜,让他失望了,当他千辛万苦的赶到家中时,他既没有看到那刚刚苏醒过来的“傅晚晴”,就连那具陪伴了自己三年的白骨也已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晚晴?”顾惜朝对着空无一人的房子小心的呼喊着傅晚晴。可是,并没有人回应! 其实当他从外面回来见不到傅晚晴时,他的心就已经凉了一半,但他还是不愿放弃,即使是自欺欺人,他也不想放弃,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如果再失去傅晚晴,他可能会连活着的勇气都一并放弃。 “晚晴,我回来了。别玩了,我带鱼回来了,晚晴!晚晴!”顾惜朝一边叫着傅晚晴,一边在屋子里四处的找寻着傅晚晴的身影。其实,这座茅屋并不大,进进出出就这么些地方,他已经来来回回的转了几趟,根本就没有傅晚晴的身影,按说是个人也早该接受“傅晚晴”根本不在这屋的事实了,可惜顾惜朝现在的神智不清,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再加上他找不到傅晚晴心里着急,所以尽管他在屋里已经转了几个来回,却始终都没有放弃的意思。 就在顾惜朝正像个无头的苍蝇在屋内乱飞乱转时,屋外突然传来的响声让他警觉性停止了盲目的行为。 “在下等人连夜赶路,无处歇脚,想向兄台借个地方休息一宿,不知兄台可否行个方便?” 顾惜朝从疯了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一直以来也无人来访,今天如果不是蔡晚婷受伤逃到这里,这个曾在江湖上风起一时的人物,也许还会呆在这里被人继续遗忘,直至死亡。 听着屋外传来的声音,于是顾惜朝急忙扔下手中的鱼,大步的向屋外冲去。顾惜朝那颗原本失落的心瞬间又燃起来一丝丝的希望,不管来人是谁,只要能帮他找到傅晚晴,就是来取他性命的人,他也会双手奉上。 “晚晴……”顾惜朝刚把门推开,他脸上的笑容就立刻沉了下来。 屋外这时已被来人给团团围住,他们个个面带凶相,一看就不是个善类。顾惜朝现在虽然疯了,但是人还不傻,如果连一点保护意识也没有,他又要如何去保护自己和晚晴呢?所以当他看着来人,心里瞬间提高了警觉。 “你们有什么事吗?”顾惜朝看着来人,小心的问道。洛云飞上下细细的打量着他,却不急着回答。 刚到这屋前,看着这屋外凌乱的景象时,洛云飞心中就泛起了嘀咕,不知这茅屋究竟住的是个什么人,所以刚才才没敢枉然闯入。现在见屋内的人出来了,尽是这么一个穿着如此肮脏不堪的人,看来真是自己多虑了。这屋子想来也不过就是个叫花的根据地,根本不是什么藏龙卧虎的地方。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顾惜朝见问了洛云飞半天他也没有反应,于是又向洛云飞问了一遍,不过这一次洛云飞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好歹也是一个堂主,总不可能对着个乞丐还摆客气吧!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姑娘从这里路过?”洛云飞向顾惜朝问的话,让顾惜朝一听就精神了,什么警觉什么提防霎时间都被他给扔到了九霄云外,理由还是一个,只要能找到傅晚晴,他什么都愿意做。 “你说什么?” “我问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姑娘?” “你知道晚晴?她在哪里?告诉我啊!”洛云飞本以为他是没有听清楚,所以才会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却没想到,这人不回答就算了,还没头没脑的问出了这么一句,弄得洛云飞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呢!晚晴在哪?”见洛云飞半天没有回应,心里急躁的向顾惜朝再问一遍时,口气中不免略带了几分嚣张。 “混账!你什么东西也敢这样跟我们堂主说话!”果不其然,这次顾惜朝话刚出口,就被流水堂的弟子给呵斥住了,不过,他可也不是吃素的,以前没疯时不会畏惧强权,现在疯了也就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算了!不用计较了!”这顾惜朝还没发火,洛云飞就开口了,虽然见面没多久,但是这也足以让洛云飞注意到顾惜朝的不正常了,这一身的行头不说,就冲他那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谁也不会把他当做个正常人来看。 “我们在到别处找找!”既然问不出什么,洛云飞就不想再跟个疯子费劲,于是扭转头便准备离开了。顾惜朝眼看他要走,当时就急了,找了那么久也没能找到傅晚晴,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线索,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手。于是他立刻大步上前,一把拉住了洛云飞的马,阻拦了他的去路。 “你干什么?给我滚开!”突然被个疯子拦住了去路,让洛云飞很不高兴,于是他冲顾惜朝吼了一句,可顾惜朝却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 “你今天不告诉我晚清的下落,就哪也别想去,啊!!!”顾惜朝话没说完,就被洛云飞狠狠地给赏了一马鞭。马鞭响亮的打在顾惜朝的后背上,抽的他后背火辣辣的疼,可是尽管如此,他也仍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一个疯子也敢拦我的路,你若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把你的胳膊给你卸了!”洛云飞指着顾惜朝大声的呵斥道,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蔡晚婷所伤大失面子的事,已经够让他气恼了,现在竟然还被一个疯子阻拦去路,要是再不发火,他可就不是流水堂的洛云飞了。 受了洛云飞的一鞭子,顾惜朝脑中突然渐渐出现了一些闪烁的画面,在那些模糊的画面里,好像也是背部挨打,在一群人的注目下,有人在担忧,有人在讥笑,就在一双双形色各异的目光中,他感到一根粗粗的木棒正一棒一棒的打在自己的后背上,每一棒打下来,都带着钻心的疼痛,那样的疼痛带着怨恨,也带着羞辱,随着木棒的高低起伏,他心中的怒火开始被渐渐的激起。 失去了傅晚晴让顾惜朝一直都在逃避一些痛苦记忆,可就在这一鞭的抽打下,那些刻意忘记的过去又开始断断续续的闪现。那些痛苦的记忆让顾惜朝已经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的情绪,随着怒火中烧,他握着马缰得手开始收得越来越紧,一丝凶狠也渐渐的浮出了眼眶。 不知昏迷了多久,蔡晚婷终于从模糊地意识中慢慢的苏醒了过来。身下躺着潮湿的草地,四周被阴冷的黑暗所包裹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对让蔡晚婷而言都那样的陌生,让她竟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 但是就算意识模糊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是在逃亡的路上,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了,六年的生涯里,她没有一刻是不在逃亡,也没有一刻忘记自己在逃亡,久之,逃亡也就成了一种自然的本能,所以待她的头晕开始不会影响走路以后,她就从地上快速的爬了起来,往意识中的方向摇摇晃晃的走去。 可没走几步,她突然停住了前行的脚步,一时间昏迷前的景象突然在她的脑中快速的流过,那昏迷前原本要做的事也瞬间涌出了心头。于是她急忙调转方向,大步的向茅屋走去。 在黑漆漆的树林里,蔡晚婷一路小跑着,丝毫不敢有所停歇。才刚刚醒来,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心脏也还在隐隐做疼,但即便是这样,她赶路的步伐也只敢加快不敢减慢,不知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她只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才好。 如果说顾惜朝留给蔡晚婷的第一影响是个疯疯癫癫的可怜人,那么当她捂着心脏强忍疼痛赶到茅屋时,就发现自己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正文 第四章 物是人非 当蔡晚婷赶到茅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心脏的疼痛,呆呆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那原本肮脏的茅屋外现在遍地都躺满了流水堂弟子的尸体,他们的鲜血将黄色的土地染成一片鲜红。 蔡晚婷从小到大不是没见过死人,当年在蔡京和四大名捕的终极决战时,死的人又启是现在能比的。可是蔡晚婷见过的死人再多,也没有现在这般恐怖的,如果都是一刀致命倒也好说,但这些人身上偏偏划满了伤口,刀刀下去都深的见肉带骨,而且每人的脸上还带着五个漆黑的指孔,面部呈现出的狰狞死相看的蔡晚婷一身的颤抖,也不知是谁这么心狠手毒,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就在蔡晚婷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时,她突然发现在一个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活动着,她想要弄清那是些什么,但又怕是个危险的东西,便摸索起手中的笛子,熟练地往笛孔一按,立刻从笛中弹出了一段剑身,剑身不足三尺长,以笛子为柄,刚好形成一件近身的兵器,这正是无情设计让她做近身搏斗之用的。 一切准备就绪,蔡晚婷便拿着带剑的笛子小心地向那活动的黑影走去,随着距离的靠近,她渐渐看清了那活动的黑影。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肮脏的中衣,蓬乱的卷发,在蔡晚婷认识的人里,除了那今天只有一面之缘的顾惜朝,还能有谁。 见到了他,蔡晚婷的心里立刻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人总算没有因为自己而身陷险境。可是转念一想,蔡晚婷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大批的流水堂弟子惨死,那这个疯子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这么想着,蔡晚婷的心又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小心的又向顾惜朝靠近了些。他正单腿跪在地上,身影一直不停的晃动,一边动,嘴里还在不停的唠叨着什么,走近了,蔡晚婷这才能够听清。 “晚晴在哪?晚晴在哪?晚晴在哪……”顾惜朝的口里细细的念着同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透着浓浓的杀意,让蔡晚婷感到毛骨悚然,她不知道顾惜朝现在是不是正在犯疯,如果这是他犯病的表现,那么这满地的流水塘弟子……蔡晚婷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顾,顾惜朝?”蔡晚婷小心的唤了顾惜朝一声,声音里有她抑制不住的颤抖。 顾惜朝闻声停住了摇晃的身影,猛地将头扭了回来,再看到他的一瞬间,蔡晚婷本能性的向后退了两步,眼前的这个人满脸的血,双眼透着凶狠的杀气,看上去就像一个杀人狂魔,蔡晚婷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刚才的疯子联想到一块。而这个狂魔却在看见自己的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眼中的杀气没了,一阵纯真的笑容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就像刚才的疯子瞬间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晚晴!”失而复得的心情让顾惜朝非常的开心,顾惜朝叫着她,起身就向她扑去。但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幕,蔡晚婷已经对他起了防备,自然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任他随意的靠近,见他扑了过来,急忙向后连退几步躲了过去。顾惜朝扑了个空,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无辜的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妻子”。 顾惜朝这一站起来,蔡晚婷才发现,他不仅是脸,而是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在他的手中有着一把斧头形状的兵器,中间厚,两边薄,难不成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鬼神夜哭,神哭小斧”? 再往后看,蔡晚婷更是大吃一惊,在他的身后,洛云飞正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刀伤,而且伤口不浅,完全看不清了他原有的模样,他已经死了,血也已经流的不剩一滴。 “晚晴!” “别过来!”顾惜朝见蔡晚婷一脸的煞白,担心她身体不适,便想过去看看,可他才上前一步,蔡晚婷就把笛剑指向了他,让他停了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看着洛云飞惨死,蔡晚婷实在不敢再对眼前的这个人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晚晴……” “我问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见到那么多人惨死在顾惜朝手上,蔡晚婷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么多的人因为自己而枉送了性命,亏自己刚才还在为这杀人魔而担心。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蔡晚婷越说越激动,她渐渐的感到,自己那颗原本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脏开始越来越疼,霎时刚才那种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她下意识的捂着胸口,脚下的步伐却变得越来越不稳。 “晚晴……”顾惜朝看蔡晚婷摇摇晃晃的,一脸痛苦的样子,想要扶她一把,却又被蔡晚婷给一把推开了。 “不要碰我,你这个杀人狂,他们都是人啊!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家人,你,你……”从蔡京死后,蔡晚婷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动怒过了,一是因为父亲已死,自己已心如止水;二是因为心脉受损,情绪上不能够大起大落。但今天被顾惜朝这么一激,蔡晚婷勃然大怒,一时气血攻心,口吐鲜血,再次昏了过去。 她感到身体开始渐渐下滑,身边的一切也开始渐渐的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还在不停地回响着:“晚晴!” 累,真的好累,蔡晚婷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疲惫,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把眼睛睁开。和死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她突然觉得要是这样一直睡下去的话,好像也不错,至少这样以后就不用在四处逃亡了。可惜上天总爱开人玩笑,当清晨的阳光刺眼的照在眼皮上时,蔡晚婷不得不再次睁开了双眼。 天亮了,强烈的光线把茅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照的透亮,无论是满布灰尘的房梁,还是墙角那厚厚的蜘蛛网,都是那样的清晰。 蔡晚婷经历了一夜折腾,脑子一时还有些模糊不清,心脏已经不再痛了,但头却晕的厉害,让她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却没想到这么一动,会弄醒了那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顾惜朝。 蔡晚婷从昨晚昏迷开始,顾惜朝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当时可把他吓坏了,深怕一不小心,这人就可能会一直这么的睡过去。但现在一觉醒来发现这人醒了,顾惜朝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晚晴!你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话一出口,虚弱的声音让蔡晚婷自己听起来都感到有些惊讶。 “这是我们的家啊!” “家?”蔡晚婷一面重复着对方的话,一面将目光转向这个答话人时,她的意识当时就清醒了。 当蔡晚婷看到顾惜朝那张近在眼前的脸颊时,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所做出的动作就是下床,想到现在自己所躺的可是傅晚晴躺了三年的床,蔡晚婷就不免有些胆战心惊。无奈,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根本起不了身,所以刚一动身,就顺势滚到了床下。顾惜朝一见大惊,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身体被顾惜朝这么一碰,昨夜的惨剧此刻又在蔡晚婷脑中重现,她不想被顾惜朝这个杀人狂魔搂在怀中,便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你走开,走开!” “啊!”蔡晚婷不停的挣扎,顾惜朝却死活不放,就在两人挣扎的过程中,蔡晚婷不知碰到了顾惜朝的哪里,突然惹得对方一声惨叫,瞬间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手,将她放到了地上。 蔡晚婷本来只是想摆脱顾惜朝的怀抱,并没想过要伤他,现在看他紧握着自己的左腕,一副痛苦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他哪里,心中霎时泛起一丝的内疚心理。 “你,你怎么了?”蔡晚婷虽然是使了劲抵抗,但是她有重伤在身,又刚刚才旧病复发,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气,真不知道怎么会让他这么痛。 就在蔡晚婷正在郁闷时,她突然发现,顾惜朝紧握的手里,渐渐的有血渗了出来,立刻大吃一惊,她急忙冲上前去,将他捂着的手一把拉开,这才发现,顾惜朝的另一只手腕上缠满厚厚的绷带,鲜血透了出来,将发黄的绷带染出了一块血色。如此醒目的伤口看的蔡晚婷目瞪口呆:“你怎么受伤的?” “晚晴!”刚才蔡晚婷激动地情绪把顾惜朝吓到了,所以现在即使见到她平静了下来,顾惜朝也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是被他们砍伤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割开的!”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在血洗了流水堂之后,自己再割腕自杀?蔡晚婷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疯子的思维想法了。 “我看你刚才气血不足,我没有办法,只好……“顾惜朝怕话说出来吓到蔡晚婷,所以说到后面,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了,不过就这么多,也足够让蔡晚婷清楚明白。 “你拿自己的血喂我?” “晚晴?”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是晚晴啊!”顾惜朝看着蔡晚婷轻声的说道,看着他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的脸颊,蔡晚婷的心中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悲伤。 可以伤害自己来救她的,蔡晚婷一直认为不是父亲,就该是无情。可是自从桑青出现,蔡晚婷就把无情给去掉了,她认为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以外,已经不可能再有人会看她比看自己更重了,所以在父亲死后,她也就放弃了所有的爱与希望。今天她与顾惜朝萍水相逢,那人虽然疯疯癫癫,杀人成性,但却愿舍身相救,本来应该让蔡晚婷万分的感动,但是可惜,他会这么做,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人。不过也是,她与顾惜朝无情无义,顾惜朝又怎么可能会为自己以身犯险呢?看来自己这次死里逃生,或许是傅晚晴在冥冥之中报答着抱自己昨夜的入土之恩吧! 算了,是自己的走不了,不是自己的也抢不来,蔡晚婷当初既然没有跟桑青抢,现在自然也不会去跟个死人争,更何况挣得还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就更没那个心情。 但不管怎样,顾惜朝都是为了她而受的伤,她也总不能够撒手不管,那可不是蔡晚婷的作风,于是她把顾惜朝的手拉了过来,小心的解开了绷带,一条伤口立刻渐渐的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一条被利器划伤的口子,又深又长,看的蔡晚婷心中又是一阵内疚,自己不是傅晚晴,实在不该接收这份给予傅晚晴的情谊。 蔡晚婷从怀中取出了贴身必备的金疮药,将它们小心的撒在了顾惜朝的伤口上,就在她准备将绷带缠回去时,见那绷带又脏又黄,还染上了血迹,便将它扔到了一旁,从自己身上扯下了一块新布,小心的将那伤口重新包好了。 “晚晴!谢谢你!”顾惜朝看着蔡晚婷为自己精心处理的伤口,温柔的向蔡晚婷感谢道。 “不客气!你也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蔡晚婷说着,小心的收拾起了金疮药。 药收好后,蔡晚婷见顾惜朝在旁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样子,一时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晚晴,你不生气了?”顾惜朝小心的向蔡晚婷问道,看他那一脸谨慎的样子,是真怕自己生气了。 算了,昨天的事也不全是顾惜朝的错,如果不是自己不告而别,顾惜朝也不会发疯滥杀无辜,更何况洛云飞那帮人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无辜。这么想着,蔡晚婷也就不再责怪顾惜朝了:“不生气了!” “真的?太好了!”见蔡晚婷不再生气了,顾惜朝高兴极了,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又蹦又跳,看上去跟个孩童无异,看他这样,蔡晚婷突然发现,这个人只要不犯病,其实也还是很可爱的。 “别跳了,你有伤!”蔡晚婷说着,便把顾惜朝拉回到了地上。昨晚打了一夜的恶战,又放了那么多血,蔡晚婷可真怕这人会吃不消。 “晚晴!”顾惜朝一坐下来,就将蔡晚婷的手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双目紧紧的盯着她,表情十分的认真,让她一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干嘛?” “你不会再走了吧?”听着顾惜朝的问题,蔡晚婷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在担心这个,看来他是认定自己就是“傅晚晴”了。 哎!这人其实说来也真可怜,妻子死了,自己现在又疯疯癫癫的,现在好不容易以为妻子“活过来了”,又怎能够再么次接受失而复得的打击呢!自己昨天才一离开就出事了,现在她也确实不敢将这人独自留下,和自己在一起,他至少还算正常,可自己一旦走了,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发疯变回一个杀人狂魔。 也罢,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而且重伤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几日,留下陪陪他倒也无妨!等过几日自己伤好了,再想办法去安置这疯子吧! 决定下了,蔡晚婷便笑着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走了,这下又引来了顾惜朝新一轮狂喜,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的他又开始站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看他这么兴奋,蔡晚婷也就不阻拦,随他去吧! 正文 第五章 梁子借下了 当蔡晚婷赶到茅屋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忘记心脏的疼痛,呆呆的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只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那原本肮脏的茅屋外现在遍地都躺满了流水堂弟子的尸体,他们的鲜血将黄色的土地染成一片鲜红。 蔡晚婷从小到大不是没见过死人,当年在蔡京和四大名捕的终极决战时,死的人又启是现在能比的。可是蔡晚婷见过的死人再多,也没有现在这般恐怖的,如果都是一刀致命倒也好说,但这些人身上偏偏划满了伤口,刀刀下去都深的见肉带骨,而且每人的脸上还带着五个漆黑的指孔,面部呈现出的狰狞死相看的蔡晚婷一身的颤抖,也不知是谁这么心狠手毒,竟下得了这样的毒手。 就在蔡晚婷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时,她突然发现在一个不容易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似乎有什么正在活动着,她想要弄清那是些什么,但又怕是个危险的东西,便摸索起手中的笛子,熟练地往笛孔一按,立刻从笛中弹出了一段剑身,剑身不足三尺长,以笛子为柄,刚好形成一件近身的兵器,这正是无情设计让她做近身搏斗之用的。 一切准备就绪,蔡晚婷便拿着带剑的笛子小心地向那活动的黑影走去,随着距离的靠近,她渐渐看清了那活动的黑影。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肮脏的中衣,蓬乱的卷发,在蔡晚婷认识的人里,除了那今天只有一面之缘的顾惜朝,还能有谁。 见到了他,蔡晚婷的心里立刻松了口气,不管怎样,这人总算没有因为自己而身陷险境。可是转念一想,蔡晚婷又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大批的流水堂弟子惨死,那这个疯子是如何幸存下来的?这么想着,蔡晚婷的心又不由得提高了警觉,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佩剑,小心的又向顾惜朝靠近了些。他正单腿跪在地上,身影一直不停的晃动,一边动,嘴里还在不停的唠叨着什么,走近了,蔡晚婷这才能够听清。 “晚晴在哪?晚晴在哪?晚晴在哪……”顾惜朝的口里细细的念着同一句话,声音不大,却透着浓浓的杀意,让蔡晚婷感到毛骨悚然,她不知道顾惜朝现在是不是正在犯疯,如果这是他犯病的表现,那么这满地的流水塘弟子……蔡晚婷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顾,顾惜朝?”蔡晚婷小心的唤了顾惜朝一声,声音里有她抑制不住的颤抖。 顾惜朝闻声停住了摇晃的身影,猛地将头扭了回来,再看到他的一瞬间,蔡晚婷本能性的向后退了两步,眼前的这个人满脸的血,双眼透着凶狠的杀气,看上去就像一个杀人狂魔,蔡晚婷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和刚才的疯子联想到一块。而这个狂魔却在看见自己的下一秒,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眼中的杀气没了,一阵纯真的笑容又浮现在了他的脸上,就像刚才的疯子瞬间又回到了自己的面前。 “晚晴!”失而复得的心情让顾惜朝非常的开心,顾惜朝叫着她,起身就向她扑去。但经过了刚才的那一幕,蔡晚婷已经对他起了防备,自然不可能再像刚才那样任他随意的靠近,见他扑了过来,急忙向后连退几步躲了过去。顾惜朝扑了个空,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站在原地,无辜的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妻子”。 顾惜朝这一站起来,蔡晚婷才发现,他不仅是脸,而是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迹,在他的手中有着一把斧头形状的兵器,中间厚,两边薄,难不成就是江湖上传闻的“鬼神夜哭,神哭小斧”? 再往后看,蔡晚婷更是大吃一惊,在他的身后,洛云飞正躺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刀伤,而且伤口不浅,完全看不清了他原有的模样,他已经死了,血也已经流的不剩一滴。 “晚晴!” “别过来!”顾惜朝见蔡晚婷一脸的煞白,担心她身体不适,便想过去看看,可他才上前一步,蔡晚婷就把笛剑指向了他,让他停了下来,不敢再上前一步。 “这些人都是你杀的?”看着洛云飞惨死,蔡晚婷实在不敢再对眼前的这个人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晚晴……” “我问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见到那么多人惨死在顾惜朝手上,蔡晚婷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么多的人因为自己而枉送了性命,亏自己刚才还在为这杀人魔而担心。 “他们都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们!”蔡晚婷越说越激动,她渐渐的感到,自己那颗原本就一直隐隐作痛的心脏开始越来越疼,霎时刚才那种眩晕感又涌了上来,她下意识的捂着胸口,脚下的步伐却变得越来越不稳。 “晚晴……”顾惜朝看蔡晚婷摇摇晃晃的,一脸痛苦的样子,想要扶她一把,却又被蔡晚婷给一把推开了。 “不要碰我,你这个杀人狂,他们都是人啊!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家人,你,你……”从蔡京死后,蔡晚婷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动怒过了,一是因为父亲已死,自己已心如止水;二是因为心脉受损,情绪上不能够大起大落。但今天被顾惜朝这么一激,蔡晚婷勃然大怒,一时气血攻心,口吐鲜血,再次昏了过去。 她感到身体开始渐渐下滑,身边的一切也开始渐渐的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声音还在不停地回响着:“晚晴!” 累,真的好累,蔡晚婷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疲惫,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再把眼睛睁开。和死神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她突然觉得要是这样一直睡下去的话,好像也不错,至少这样以后就不用在四处逃亡了。可惜上天总爱开人玩笑,当清晨的阳光刺眼的照在眼皮上时,蔡晚婷不得不再次睁开了双眼。 天亮了,强烈的光线把茅屋里的每个角落都照的透亮,无论是满布灰尘的房梁,还是墙角那厚厚的蜘蛛网,都是那样的清晰。 蔡晚婷经历了一夜折腾,脑子一时还有些模糊不清,心脏已经不再痛了,但头却晕的厉害,让她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却没想到这么一动,会弄醒了那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顾惜朝。 蔡晚婷从昨晚昏迷开始,顾惜朝就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当时可把他吓坏了,深怕一不小心,这人就可能会一直这么的睡过去。但现在一觉醒来发现这人醒了,顾惜朝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晚晴!你醒了?” “这是什么地方?”话一出口,虚弱的声音让蔡晚婷自己听起来都感到有些惊讶。 “这是我们的家啊!” “家?”蔡晚婷一面重复着对方的话,一面将目光转向这个答话人时,她的意识当时就清醒了。 当蔡晚婷看到顾惜朝那张近在眼前的脸颊时,顿时大吃一惊,下意识所做出的动作就是下床,想到现在自己所躺的可是傅晚晴躺了三年的床,蔡晚婷就不免有些胆战心惊。无奈,她的身子实在是太过虚弱,根本起不了身,所以刚一动身,就顺势滚到了床下。顾惜朝一见大惊,急忙将她扶了起来。身体被顾惜朝这么一碰,昨夜的惨剧此刻又在蔡晚婷脑中重现,她不想被顾惜朝这个杀人狂魔搂在怀中,便拼命的挣扎,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你走开,走开!” “啊!”蔡晚婷不停的挣扎,顾惜朝却死活不放,就在两人挣扎的过程中,蔡晚婷不知碰到了顾惜朝的哪里,突然惹得对方一声惨叫,瞬间松开了紧抱着她的双手,将她放到了地上。 蔡晚婷本来只是想摆脱顾惜朝的怀抱,并没想过要伤他,现在看他紧握着自己的左腕,一副痛苦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不小心伤到他哪里,心中霎时泛起一丝的内疚心理。 “你,你怎么了?”蔡晚婷虽然是使了劲抵抗,但是她有重伤在身,又刚刚才旧病复发,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力气,真不知道怎么会让他这么痛。 就在蔡晚婷正在郁闷时,她突然发现,顾惜朝紧握的手里,渐渐的有血渗了出来,立刻大吃一惊,她急忙冲上前去,将他捂着的手一把拉开,这才发现,顾惜朝的另一只手腕上缠满厚厚的绷带,鲜血透了出来,将发黄的绷带染出了一块血色。如此醒目的伤口看的蔡晚婷目瞪口呆:“你怎么受伤的?” “晚晴!”刚才蔡晚婷激动地情绪把顾惜朝吓到了,所以现在即使见到她平静了下来,顾惜朝也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是被他们砍伤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割开的!” “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在血洗了流水堂之后,自己再割腕自杀?蔡晚婷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疯子的思维想法了。 “我看你刚才气血不足,我没有办法,只好……“顾惜朝怕话说出来吓到蔡晚婷,所以说到后面,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小了,不过就这么多,也足够让蔡晚婷清楚明白。 “你拿自己的血喂我?” “晚晴?”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你是晚晴啊!”顾惜朝看着蔡晚婷轻声的说道,看着他那因为失血过多而毫无血色的脸颊,蔡晚婷的心中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悲伤。 可以伤害自己来救她的,蔡晚婷一直认为不是父亲,就该是无情。可是自从桑青出现,蔡晚婷就把无情给去掉了,她认为在这个世上除了父亲以外,已经不可能再有人会看她比看自己更重了,所以在父亲死后,她也就放弃了所有的爱与希望。今天她与顾惜朝萍水相逢,那人虽然疯疯癫癫,杀人成性,但却愿舍身相救,本来应该让蔡晚婷万分的感动,但是可惜,他会这么做,也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人。不过也是,她与顾惜朝无情无义,顾惜朝又怎么可能会为自己以身犯险呢?看来自己这次死里逃生,或许是傅晚晴在冥冥之中报答着抱自己昨夜的入土之恩吧! 算了,是自己的走不了,不是自己的也抢不来,蔡晚婷当初既然没有跟桑青抢,现在自然也不会去跟个死人争,更何况挣得还不是自己的东西,她就更没那个心情。 但不管怎样,顾惜朝都是为了她而受的伤,她也总不能够撒手不管,那可不是蔡晚婷的作风,于是她把顾惜朝的手拉了过来,小心的解开了绷带,一条伤口立刻渐渐的出现在了眼前,那是一条被利器划伤的口子,又深又长,看的蔡晚婷心中又是一阵内疚,自己不是傅晚晴,实在不该接收这份给予傅晚晴的情谊。 蔡晚婷从怀中取出了贴身必备的金疮药,将它们小心的撒在了顾惜朝的伤口上,就在她准备将绷带缠回去时,见那绷带又脏又黄,还染上了血迹,便将它扔到了一旁,从自己身上扯下了一块新布,小心的将那伤口重新包好了。 “晚晴!谢谢你!”顾惜朝看着蔡晚婷为自己精心处理的伤口,温柔的向蔡晚婷感谢道。 “不客气!你也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蔡晚婷说着,小心的收拾起了金疮药。 药收好后,蔡晚婷见顾惜朝在旁一副有着难言之隐的样子,一时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了?” “晚晴,你不生气了?”顾惜朝小心的向蔡晚婷问道,看他那一脸谨慎的样子,是真怕自己生气了。 算了,昨天的事也不全是顾惜朝的错,如果不是自己不告而别,顾惜朝也不会发疯滥杀无辜,更何况洛云飞那帮人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无辜。这么想着,蔡晚婷也就不再责怪顾惜朝了:“不生气了!” “真的?太好了!”见蔡晚婷不再生气了,顾惜朝高兴极了,立马从地上站起来又蹦又跳,看上去跟个孩童无异,看他这样,蔡晚婷突然发现,这个人只要不犯病,其实也还是很可爱的。 “别跳了,你有伤!”蔡晚婷说着,便把顾惜朝拉回到了地上。昨晚打了一夜的恶战,又放了那么多血,蔡晚婷可真怕这人会吃不消。 “晚晴!”顾惜朝一坐下来,就将蔡晚婷的手牢牢地抓在了手里,双目紧紧的盯着她,表情十分的认真,让她一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干嘛?” “你不会再走了吧?”听着顾惜朝的问题,蔡晚婷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在担心这个,看来他是认定自己就是“傅晚晴”了。 哎!这人其实说来也真可怜,妻子死了,自己现在又疯疯癫癫的,现在好不容易以为妻子“活过来了”,又怎能够再么次接受失而复得的打击呢!自己昨天才一离开就出事了,现在她也确实不敢将这人独自留下,和自己在一起,他至少还算正常,可自己一旦走了,真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发疯变回一个杀人狂魔。 也罢,反正自己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无处可去,而且重伤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几日,留下陪陪他倒也无妨!等过几日自己伤好了,再想办法去安置这疯子吧! 决定下了,蔡晚婷便笑着冲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走了,这下又引来了顾惜朝新一轮狂喜,才安静下来没多久的他又开始站起来,像个孩子似的又蹦又跳,看他这么兴奋,蔡晚婷也就不阻拦,随他去吧! 正文 第六章 在外逃亡流浪了这么久,蔡晚婷已经好久都没遇上过这么多的麻烦事了,先是江湖上流言四起,让自己平静的生活一下陷入了四面楚歌;后又遭人追踪围捕,让自己险些丧命;现在更好,遇上个疯疯癫癫的玉面修罗,性格时好时坏,更是让她头痛不已。这一桩桩的烦心事让她那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实在是吃不消,尤其是在经过那夜的恶战之后,她被顾惜朝气的旧病复发,当场吐血晕过去后,虽然性命无忧但是身体却虚弱的厉害,足足在床上躺了七天之后,苍白如纸的脸上才渐渐的有了些血色。 经过了多日的卧床休养,到了今天蔡晚婷才总算可以下床走动,但由于身体太过虚弱,让她走不了几步就喘的厉害。可即便如此,还是乐坏了顾惜朝,为了让她可以早日康复,顾惜朝当晚就忙里忙外的招呼起来,一会烧菜,一会煮饭的,终于在晚餐时弄出了一桌美味佳肴。看着桌上顾惜朝准备得满满一桌子饭菜,蔡晚婷心里还真是有些惊讶,想到在这荒郊野外里什么都没有,这家伙竟然还能整出个七荤八素的,也就难怪他会疯了三年还没饿死了。 “好了,菜齐了!”当顾惜朝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后,便在蔡晚婷的身旁坐了下来准备同她一起用膳。 “就我们两个人,不用弄这么多的菜吧!”蔡晚婷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心里不免有些为难。她自小就陪在无情身边,无情因为年幼瘫痪,行动不便,体力往往消耗不大,因此胃口比起同龄人而言,自然也就会小一些,蔡晚婷常年伴其左右,时间一长,这肠胃也就跟着秀气了很多,况且现在她自身重伤未愈,要是再这么大鱼大肉的招呼,她可真怕自己会有些吃不消。 “不多!你身体才刚有起色,是应该多吃点的!”蔡晚婷的为难顾惜朝倒是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这就开始动筷不断地往蔡晚婷的碗里夹起菜来。 “好了,好了,够了!”蔡晚婷见顾惜朝不停地给自己夹菜,立刻就想要出手阻拦,可惜还是慢了一步,待顾惜朝停下筷子时,她的碗里已经堆起了满满的一座小山。这下她的头可就更疼了,菜已入碗,自己的胃今夜看来是注定在劫难逃了。 “晚晴!来,吃鱼!”正当蔡晚婷认命的拿起筷子准备奋战时,顾惜朝又想要给她增添负担。他夹起刚才忘了的鱼,就向蔡晚婷的碗里递去,蔡晚婷眼看着白嫩的鱼肉向自己递来,急忙用筷子将它拦在了半空,就现在碗里的菜已经够让她头痛了,要是再往上加,她非吐了不成。 “晚晴?怎么了?你不喜欢我做的菜?”顾惜朝看着被拦在半空的鱼,脸上的笑容瞬间塌了下来,担忧的神情随即浮出了脸庞。 蔡晚婷看着他一脸的担忧,急忙摇头做出了解释:“不是,你看我这一碗的菜,我哪吃得了这么多啊!” 听到蔡晚婷的解释,顾惜朝马上松了口气,脸上瞬间多云转晴,笑容又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脸上。他灵巧的挣脱掉了蔡晚婷的筷子,还是把鱼放进了蔡晚婷的碗里。 “别的可以不吃,但是这个一定要吃!”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杜鹃醉鱼啊!” “杜鹃醉鱼?”对于这个名字,蔡晚婷好像有些影响,她记得上次自己要走时,顾惜朝好像就说过要给她做杜鹃醉鱼,没想到过了那么久,连自己都忘了,他竟然还记得,看来他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这下真是想拒绝都不行了。 既然拒绝不了,蔡晚婷就只好认命的用筷子仔细的挑起鱼里的刺来,待她确定鱼刺应该挑干净后,却还是不想把这肉放到嘴里,她为难的抬头看了看顾惜朝,看着他那一脸的期待,蔡晚婷又不好意思推脱,只好小心的把那鱼肉慢慢的放进了口中。 顾惜朝看着鱼肉入了她的嘴,脸上的笑颜就更明显了,蔡晚婷看着他这一脸的欣喜,心理却泛起了淡淡的哀伤,想他一个疯子,连人都认不清了,却还念念不忘为妻子做一道杜鹃醉鱼,而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呢?虽然拥有着今世之才智,可却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为自己做些什么? “晚晴,不好吃吗?”顾惜朝见蔡晚婷嘴里吃着鱼,却渐渐暗下来的脸色,心里不由得又紧张了起来。蔡晚婷闻声回过神来,见顾惜朝这一脸的担忧,急忙将心情调整回来,对他露出了浅浅的笑颜。 “没有,很……”蔡晚婷才刚刚开口想要安抚顾惜朝,顺便夸夸他的手艺时,喉部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强烈的不适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那里,既吐不出来,也吞不进去,难受极了。 “晚晴,你怎么了?”顾惜朝看着蔡晚婷捂着颈子,一脸痛苦的模样,急忙担心的向她询问道。 蔡晚婷很想告诉他,自己被鱼刺给卡住了,但是现在那根鱼刺正堵在她喉管的两端,让她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于是她只能慌乱的拍打着桌子,尽显着自己痛苦的表情。 “你卡着了?”幸亏顾惜朝是疯了,不是傻了,看着蔡晚婷这一副痛苦的模样,他很快就找出了问题的所在,于是他急忙拿起了桌前的饭碗,盛了一大勺的米饭,狠狠地塞进了蔡晚婷的嘴里,蔡晚婷不能说话,又不知他要干些什么,只好瞪大了眼睛惊慌的看着他,心里正想着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疯时,顾惜朝却突然冒出了一句:“别嚼,直接咽下去!” 顾惜朝的话让蔡晚婷足足愣了两秒钟,待她确定了这人说的不是疯话后,才赶紧按照他所说的把嘴里的饭一口咽进了肚里,等米饭带着口中的鱼刺进入了食管后,蔡晚婷的脸色这才由白渐渐的转了回来。 “怎么样?下去了吗?”顾惜朝看着她开始逐渐红润的脸色,不放心的问道。刚缓过劲来的蔡晚婷见他这一脸的慌张,也不忍让他再为自己担心下去,急忙点了点头,向他表示了自己的安好,见她平安无事,顾惜朝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行了,我没事了,吃饭吧!”鱼刺下去了,蔡晚婷重新端起了被顾惜朝塞满的饭碗,却毫不留情将碗中的鱼肉扔到了桌子上。吃顿饭都如此风波不断,蔡晚婷真不知道该说顾惜朝是自己命中注定的扫把星呢?还是该说自己命中注定多灾多难?本是来逃难的,却阴差阳错的逃进了最麻烦的灾难里,真是喜剧的可以了。可是不管是什么,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顾惜朝看她把鱼肉扔到了桌上,心里不免开始有些内疚,心想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让“晚晴”吃上这杜鹃醉鱼,却还让她被鱼刺给卡了,自己实在是罪该万死。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去掉鱼刺风波不说,蔡晚婷觉得顾惜朝的厨艺实在是不错,菜色精致,味道鲜美,她真想不到这千里追杀九现神龙的疯子,除了阴险狡诈之外,厨艺竟也是如此的了得。不知道那个同样满腹经纶的白衣公子,是否也有这般的出色手艺?只怕是有,他心中的那盘杜鹃醉鱼,也不会是做给自己的吧! “晚晴!”当蔡晚婷正沉浸在自己那份感伤的回忆中时,突然被顾惜朝的声音给叫了回来,待她回过神时,顾惜朝已经把自己手中的碗递到了她的面前,蔡晚婷顺势望去,见空空的碗里正放着一块肉,白白嫩嫩的,看的她满心余悸,急忙挥手拒绝了顾惜朝的好意。刚才那种半死不活的感觉,她可实在没勇气再去挑战一次了。 顾惜朝看着她一脸的“毛骨悚然”,想到她多半是被刚才的鱼刺给吃怕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宠溺微笑,但他并没有将碗拿回来,反而又向蔡晚婷递进了些:“不用怕,我已经把刺全部剃出来了!” 面对顾惜朝的执着,蔡晚婷正不知道要如何拒绝时,却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句话给说的愣住了,她下意识的向顾惜朝面前的桌子望去,上面真的摊满了鱼刺,它们一根根井然有序的躺在那里,展显着主人的认真与严谨。看着那一根根雪白的鱼刺,蔡晚婷感到鼻子有些发酸,心里却缓缓地由升起了一丝暖意。 和蔡晚婷熟悉的人都知道,她是从不吃鱼的,但是除了她的父亲蔡京以外,却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很爱吃鱼的,鱼肉鲜嫩既不会像蔬菜一样清淡,也不会像猪肉牛肉那么干硬,佷适合蔡晚婷的胃口。不过,鱼儿鲜美,却也多刺,儿时的蔡晚婷就曾因为被鱼刺卡住了喉咙,而差点要了性命,所以从那以后,无论鱼儿有多么的鲜美,她都会尽量避而远之,不敢再去尝试。于是每当蔡京见她看鱼时的那一副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样,实在是很不忍心,所以总会先把一块鱼肉夹到自己碗中,然后细心地把肉中之刺一根接一根的拿走,待所有的鱼刺都去干净过后,才会将它放到蔡晚婷碗中,让她放心的食用。经过父亲之手夹来的鱼,从没有出现过一根刺,总是让蔡晚婷吃得既开心又安心。可是后来,蔡京的官是越做越大,公务也就越来越繁忙,他再也没有时间去给女儿挑刺,而渐渐长大的蔡晚婷自然也不会再像儿时一样无理取闹,开口向繁忙的父亲提出这种无理的要求,所以渐渐的,她也就不再吃鱼了。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久到连蔡晚婷自己都忘记自己爱吃鱼了,她原本以为今生都不会再有人为她挑鱼刺了,却没想到,今天顾惜朝却为她做了,在她孤独一人的流浪了那么久之后,顾惜朝的这轻而易举的举动,就像一把熊熊烈火,让蔡晚婷日渐冰冷的心,瞬间感到了一丝温暖,那种阔别已久的温暖,虽然淡淡的,却还是让她感到了浓浓的幸福。 “谢,谢谢!”对顾惜朝说出这两个字时,蔡晚婷的声音已经明显的有些哽咽了,六年前的一战,父亲打中自己的那一掌,不仅打伤了自己的心,更将它永远的冰封住了。失去唯一亲人的她,已经不敢面对无情,不敢再爱无情,也不敢再爱任何人,只能带着一颗冰冷的心在这广大的世界里窜梭,没有目的,只为逃避。现在,顾惜朝却让她重拾起了心底的那份温暖,帮她在绝望的人生中找回一丝甜蜜的回忆。所以她的这声道谢虽然只有两个字,却装满了她对顾惜朝由衷的感激。 “晚晴……”蔡晚婷的反应出乎顾惜朝的意料之外,看着眼含泪水却面带笑颜的蔡晚婷,他霎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可是蔡晚婷没有再说什么,她接过顾惜朝手中的碗,夹起里面的鱼肉大口大口的吃进了嘴里。 “好吃!”蔡晚婷一边吃着,一边毫不吝啬的夸奖着顾惜朝,顾惜朝见她吃的愉快,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跟着她一同动筷吃了起来。 这一餐吃得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可对两人而言却是尤其的可口,在此之前,两人已有多久没有与人同桌吃饭,怕是谁也不记得了,只是想着那一个人吃饭的日子,他们一致觉得还是两个人同桌吃饭比较温暖。 一个月后,蔡晚婷总算是痊愈了,当她走出茅屋外时,天才刚亮,清新的空气中还带着微微的一丝寒意,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的升起照在她的脸上时,为她苍白的皮肤也增添了几丝健康的红润。在她的眼前,顾惜朝又恢复了疯子的本性,在屋外的泥土中高兴的又蹦又跳,犹如礼庆的狂欢一样,看的蔡晚婷也跟着受了渲染,不由得笑了起来。 “好了!别蹦了!”蔡晚婷看顾惜朝疯跳了许久,都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不得不开口叫他停了下来。自己不就是重伤痊愈嘛,又不是死而复生,至于让他这么高兴嘛!像个孩子似地又蹦又跳。不过看他那么开心,蔡晚婷心里又想,其实如果疯了就可以像他那样无忧无虑,有时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如果能这样糊里糊涂的过一生,至少就可以少去面对一些人世的疾苦。 “晚晴!”顾惜朝听到蔡晚婷的叫唤,急忙停下了欢蹦乱跳,带着一脸纯真灿烂的笑颜来到了蔡晚婷的身边,他这样的笑容总能让蔡晚婷的心里感到很温暖,很亲切。但蔡晚婷却并不知道,在她出现之前,顾惜朝却从没这样笑过,那时的他总是很愁,一面想着出人头地,一面又在纠结人间真实存在着的侠义,总是想要很多的东西,所以总是不快乐。而如今他疯了,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什么都不想要了,反而快乐了,或许这就是知足者常乐吧! 一直疯跳让顾惜朝费了不少的力气,看着他额上渗出的细细汗珠,蔡晚婷无奈的笑了,她从自己的怀中取出手绢,温柔的为顾惜朝擦去额上的汗珠,就像一位慈爱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子一般。汗擦干净了,蔡晚婷将手绢收回来时,却发现洁白的手绢上竟然瞬间黑了一片,心里不由一愣,她将手绢放到鼻前闻了闻,竟然还散发出了一股恶臭味,这个味道蔡晚婷并不陌生,和顾惜朝生活了一个月,她早就习惯了这恶劣的味道,只是没想到,这股味道竟会这么厉害,只是稍稍的擦拭了一下额头,就能立刻遮盖住手绢上原有的清香,真是威力惊人啊! 蔡晚婷闻着手绢上的异味,略感头痛的抬起头来看着顾惜朝,正好他也在看着自己,他那一双清亮的眼睛,让蔡晚婷顿时一愣,竟开始有些着迷,一股强烈的熟悉感让她不知不觉的伸出手去,轻轻的拨开那挡在顾惜朝面前的乱发。当顾惜朝的脸彻底的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她的心里猛地一惊,没想到他竟会和那个人如此的相像,一样的清秀,一样的优雅,虽然现在的顾惜朝已经疯了,但眉宇间却依然流露着相同的傲气,那是一种蔑视群雄的傲气,也是一种遮掩自卑的工具。 “晚晴?”顾惜朝见蔡晚婷看自己看得出神,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忍不住的叫了她一声。 “啊?”蔡晚婷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在专注的看着一个男子,心里不免有些害羞,急忙的把手收了回来。 “晚晴,你没事吧!发烧了吗?”顾惜朝见蔡晚婷因为害羞而发红的脸,以为她是身体不适,便伸手就向她的额头摸去。做贼心虚的蔡晚婷见他把手伸了过来,急忙在半空中把它给截了下来。 “我没事!”蔡晚婷拉着顾惜朝的手,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思绪,让它尽快恢复到自然状态。待情绪调整回来后,蔡晚婷做出了一个决定,向顾惜朝微笑着说道:“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顾惜朝不解的询问道。 “去就知道了!”蔡晚婷也不解释,拉着顾惜朝的手便向林中跑去。 正文 第七章 人是有适应性的,无论是个多么喜欢热闹的人,当他一旦开始习惯一个人生活后,如果再将他们拉回到这人群拥挤的社会里,他们就会因为强烈的环境反差而出现明显的不适状,这种症状往往会表现出的现象就是不安和恐慌,那是一般人的通病,就算是玉面修罗的顾惜朝也不会例外。 蔡晚婷带着顾惜朝去的地方不是别处,就是市集。其实在傅晚晴死后,顾惜朝就带着她住进了深山里。三年了,除了那早已不再说话的“傅晚晴”之外,顾惜朝身边就再没有一个同类的生物,久而久之,他也就开始渐渐的淡忘了那人群拥挤的社会,现在蔡晚婷将他重新带回到了这人类的社会,顾惜朝难免就会显得有些不正常,比如当他看着身边来往不断的人群时,他的心情就会显得十分的紧张,他会一面用手紧拽着蔡晚婷的衣袖,一面小心的躲在她的身后;会在看人的目光中装满了戒备与恐慌。每当有人靠他稍近一些时,就好像碰到了他紧绷的弦一样,吓得他急忙向身前的蔡晚婷贴近,待他确定了来人不会伤害自己后,才会稍稍疏远和蔡晚婷之间的距离。 “喂!疯子,你怎么了?”从一进城开始,蔡晚婷就注意到了顾惜朝的不对劲,他虽然疯了,却不敢像一般疯子一样大大方方的走在街上,而总是躲在自己身后遮遮掩掩的,每当一有人靠近,他的精神都会显得异常的紧张,警惕性也会比平常高出很多,蔡晚婷觉得他就好像变成一只惊弓之鸟,时时刻刻都在小心的保护着他和自己。 顾惜朝的确很不能适应现在的环境,面对蔡晚婷的提问,他好像根本就无法听进去,仍旧躲在蔡晚婷的身后,紧张的东张西望,小心的保持着自己和路人之间的距离。 对于顾惜朝而言,这个世界是陌生恐惧的;而对于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而言,顾惜朝也同样属于另类。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身后跟着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叫花子,无论走到哪都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所以随着他二人在街上走得越久,关注两人的目光也就开始越发地密集,看着越来越多的目光向自己这边投来,蔡晚婷清楚的感觉到,顾惜朝一直在拽着自己的那只手已经开始出现了微微的颤抖。蔡晚婷知道,那是他正在努力的压制自己的表现,但她却不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还能够再压制自己多久,一旦压制不住了,蔡晚婷真怕他又会发疯,到时只怕又将会血流成河,于是她当机立断的做了个决定,趁两者的关系都还保持在可控制的范围时,一把将顾惜朝拉进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间客栈里。果然,从外面走进了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后,顾惜朝慌乱的心开始逐渐的冷静了下来,虽然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还是很紧,但总算是不再发抖了。 “喂!喂!喂!你个叫花子,谁让你进来的?”见顾惜朝的情绪才有所缓解,蔡晚婷刚想松口气,店里的伙计就立马开始上来轰人了,想来他一定是见到了顾惜朝这脏兮兮的一身,担心他会影响到店里其他客人的食欲,有此言语。但尽管如此蔡晚婷对如此的势利态度,多少还是有些不满。她从小就生在官宦人家,见惯了势力小人,那种人往往在你高高在上之时,对你毕恭毕敬,可是当你倒了,他们也会毫不吝啬的上来踩你一脚,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这些蔡晚婷在父亲死后已经见得太多了,这种人在她的世界里已经不是只讨厌,简直就是厌恶。 “谁说他是叫花子的?”蔡晚婷一面大声的向店小二反驳道,一面从怀中取出了一锭银子递到了店小儿的面前,店小二看着她手中的一大锭银子,眼睛立刻就直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样一个衣衫褴褛的客人出手竟会如此的阔错,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这个够住店吗?”蔡晚婷见店小二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便略带藐视的向他问道。 “够了!够了!”店小二双眼盯着银子,笑嘻嘻的就准备伸手将它接过来,可没想到蔡晚婷眼疾手快,竟先他一步地把银子收了回来,让店小二的手扑了个空。 “既然够了,就带我们到客房去看看吧!”蔡晚婷见店小二双手扑空后一脸失望的神情,心里立刻升起了小小的得意,脸上也跟着露出了一丝调皮的笑意。 顾客就是玉帝,即使被戏弄了,店小二还是得认命的带着两人向客房走去。 店小二引着两人来到了客栈里的一间上房,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布局却十分的精致,再加上整洁,蔡晚婷也还算是满意。 “姑娘还满意吧!”这么家小店很少会来这么阔气的客人,今天难得来了一位,店小二刚才出言不逊,现在可不敢再多有怠慢了。 “还可以!” “那就好,那姑娘公子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 “那正好,我需要一盆洗澡水。” “行行行,我这就给您烧去!” “有劳了!” “姑娘言重了,那您二位先歇着,我这就去准备!” “好!” 店小二说着,一路点头哈腰的离开了,蔡晚婷见他这个样子,戏弄的心里又不免产生了一些感触,也难怪这天下的人拼了命的都想要找到她,便这么一锭小小的银子,就可以让一个原本被人唾弃的叫花子受到如此的尊重,看来钱可真是好东西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的办事倒也算有效率,店小二才走了没一柱香的功夫,就送来了一盆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蔡晚婷付了钱,支走店小二后伸手试了试水温,见冷热刚好,便把顾惜朝给叫了过来:“疯子,过来!” 其实相处一个月下来,蔡晚婷对顾惜朝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陌生和警戒,可是看着他每日如孩童一般疯疯癫癫的生活,蔡晚婷却总也不习惯叫他的名字,她认为那个带着罪恶回忆的名字,实在不太适合这个天真无邪的男人,所以比起“顾惜朝”,她更喜欢叫他“疯子”,虽然不礼貌,但他看上去却挺欢喜的,想必他也不想却回忆那段过去吧!既然当事人都不反对,蔡晚婷便就这么叫了下去。 “晚晴,干嘛?”顾惜朝闻声顺从地走了过来,多日的相处下来,他从没有对蔡晚婷产生过任何的怀疑,无论蔡晚婷强调多少次自己的身份,他都不相信,看来在他的心里,是真的把蔡晚婷认作傅晚晴了。而蔡晚婷呢?见将强调多次都毫无效果后,也就不再争辩,随他去了。 “洗澡!你会的?”对于这一正常的本能,蔡晚婷还是有些质疑,顾惜朝虽说日常生活可以自理,可有时还是会状况百出,比如说用没洗的碗吃饭,饭菜里偶尔放进一些蟑螂等等,每次总能带给蔡晚婷一些头痛不已的意外“惊喜”! “嗯!” “确定?” “嗯!” “好吧!”顾惜朝回答的肯定,可蔡晚婷还是不能那么放心,毕竟一朝被蛇咬,总会十年怕井绳的。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男女毕竟授受不亲,以前无论她如何贴身的照顾无情,这洗澡沐浴之事也总是交由金剑银剑去做的,她一个未嫁女子,再怎么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也不能让一个男子对她赤诚相见,无情不行,那这顾惜朝就算让她再不放心,自然也不行了。 “那你先洗着,我出去了,洗好叫我,明白?”蔡晚婷十分不放心的向顾惜朝再确认了一次,她可不希望自己前脚出门,店小二后脚就来向她索赔“水漫金山”的钱。 “嗯!”尽管不知道“晚晴”为什么要在这种小事上再三的反复确定,但顾惜朝还是再次对自己的能力表示了肯定。 既然顾惜朝已经再三肯定了自己可以,蔡晚婷也就不好再逗留下去,就算心里再不放心,她也只能慢慢的退出了房间,毕竟一个男子沐浴,她也不好在旁“参观”啊! “老天保佑,可千万别出乱子啊!”刚把门关上,蔡晚婷就开始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起来,天下人都知道,过去的顾惜朝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麻烦,谁碰到谁倒霉,可有谁知道,这疯了的顾惜朝,才是个真正令人提心吊胆的祸头啊! 果然,上天真是不太喜爱蔡晚婷,祷告才刚说完,屋里便传来了“咚!”的一阵落水声,随后水的打击声陆续传来,而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强烈,让蔡晚婷心里不禁开始有些担心,里面这疯子到底是在洗澡,还是在大闹天宫啊! “喂!疯子!你在干嘛啊?”里面传出的动静越来越大,让蔡晚婷已经不能够再置之不理了,她一边拍着房门,一边呼喊着里面的顾惜朝。可是随着她的敲门声越来越大,里面的水花声却渐渐地小了下来,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的动静,蔡晚婷心里可就更慌了。 “喂!疯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疯子!”无论蔡晚婷在外把门敲得多响,里面都不再有任何的回应,蔡晚婷眼看情况不对,情急之下,急忙将门推开,大步的冲了进去。 一进房间,蔡晚婷就看见水盆里的水都溅了出来,洒满了一地,顾惜朝却已不见踪影,不知去了何方。蔡晚婷见状,急忙跑到了浴盆前,往里一看,只见顾惜朝整个人都己经泡进了盆里,盆里所剩余的水刚好淹过了他的头颅,他的衣服和头发在水力的压迫下松散的漂浮在水面上,他就这样浸在水中一动不动,丝毫没有反应。蔡晚婷见他这样,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将手伸入水中,把他从水里一把拉了起来,谁知这原本在盆中静止不动的顾惜朝一出水面,那灌满了水的双颊就立刻来了个天女散花,喷了蔡晚婷一脸的水。 “晚……晴……”水一喷出体外,顾惜朝立刻像重获新生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久违的空气,而被无辜喷了一脸水的蔡晚婷可就没那么高兴了,想到刚才自己还在为这个人担心个半死,现在竟被他如此的戏弄,蔡晚婷心里顿时火冒三藏,大声的冲顾惜朝吼了起来:“你在干什么啊?” 才刚获新生就遭到了蔡晚婷的五雷轰顶,顾惜朝顿时像个受了惊的小孩一样手足无措:“对不起!” 看着顾惜朝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蔡晚婷的火又实在是发不下去了,她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才会让她今生捡到这么个大活宝,刚才才弄出一场惊悚案件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现在又整出这么一副无辜的表情,让自己不得不把火压下去,真的快要把她给逼疯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火既然发不出来,蔡晚婷就只好耐下心来好好的问,没办法,谁叫她摊上的是个疯子,摊上了,也就只能认命。 “我听你的话,在洗澡啊!”被蔡晚婷这么一吼,顾惜朝到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大气不敢出,回答问题也是小心翼翼的。 “有你这么洗澡的吗?” “不是这么洗的吗?”顾惜朝郁闷的向蔡晚婷反问道。 听着这荒谬的问题,蔡晚婷可真有种要撞墙的冲动了,本来还在想自己的担心会不会有点多余,不过现在看来,自己可真是算的上铁指神算了,这前后才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先来了个水漫金山不说,还弄了场惊悚风波,最后甚至还客气的帮自己洗了个脸,看来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人,这人真不愧是玉面修罗,就算是疯了,也比别人疯的惊天动地。 “至少,你也该把衣服脱了吧!”看着顾惜朝身上那套陪他一同洗澡的衣服,蔡晚婷感到头实在痛的厉害。 “要脱衣服吗?” “废话!”蔡晚婷彻底无语,连这么点基本常识都没有,这个人刚才竟然还敢再三对自己保证说没问题,更蠢的是,自己居然还真的相信了,蔡晚婷真不知道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当蔡晚婷刚才决定要帮顾惜朝重塑形象时,之所以没有选择在那破旧的小屋里,就是怕会出现这种情况,事实证明,那真是个明智之举。 经过了顾惜朝的这么一番闹腾,店小二看在蔡晚婷加了一锭银子的面子上,只花了一柱香的时间就把房间给打扫干净了,并为他们换来了一盆新的洗澡水。这次蔡晚婷可不会再犯上次的那种低级错误了,就算男女再有别,她也注定逃不过替这疯子洗澡的结局,不然花钱是小,要是这人再出点什么问题,蔡晚婷可就不敢再保证自己会像之前那么幸运了。 “脱衣服吧!”蔡晚婷用手试了试店小二新打来的水,见温度还可以,便叫身后的顾惜朝准备脱衣。没想到顾惜朝的动作竟然会这么快,当蔡晚婷转过身来时,他已经将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全身上下除了一条底裤外,就再也看不见什么多余的东西了。蔡晚婷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见过男子的赤身luo体啊!所以一见到顾惜朝裸露的上身,她就立刻将身体转了过来,脸还因为尴尬而泛起了一阵红晕。 “晚晴?”按照蔡晚婷的意思已经将自己脱好了的顾惜朝见她变天都没有动静,便小心的叫了她一声,耐心的等待着她的下一步指示。 “脱好了就到盆里去。记住,慢慢的进去,别把水溅出来了!”蔡晚婷不好意思再将脸转过去,便背对着顾惜朝作出了下一步指示,但是想起了顾惜朝刚才的丰功伟绩,蔡晚婷随后又急忙的补上了一句提醒。 “哦!”顾惜朝听话的答了一句,便走到浴盆旁,按照蔡晚婷的吩咐,小心地将双脚放进了浴盆里,然后整个人慢慢的坐了下来,让水轻轻地漫过他的身体,停在了他的胸前。 “好了!晚晴!”坐好后,顾惜朝认真地向蔡晚婷作出了报告,这下蔡晚婷就更为难了,人已经坐进了浴盆里,接下来就是自己的事了,这次看来真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啊! 蔡晚婷认命地扭过头来正视着顾惜朝,幸好店小二打的水够满,足以遮盖住顾惜朝的身体,才让蔡晚婷感到可以轻松一些,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小子给彻底打扫干净了。 顾惜朝的头发因为刚才泡过水已经湿了,蔡晚婷也就省的再去为他淋水,她卷起了自己的袖子,拿起挂在盆上的帕子,就开始为顾惜朝擦洗起身体来。随着帕子的抚触,顾惜朝身上的污垢开始渐渐掉落,他白皙的皮肤随后一点点的露了出来。看着那白皙细嫩的皮肤,蔡晚婷都忍不住感到惊讶,这天天在外东奔西跑的汉子怎么还会拥有如此细腻的肌肤呢?洁白平滑,就犹如汉白玉一样的完美。 说这块玉石上有什么不缺陷的话,那应该就属他胸前的一道剑伤了。那是一道旧伤,当时一定是被刺得很深,才会留下一条如此狰狞的刀疤。 按说江湖中人,受伤本来就应该是家常便饭的事,尤其是像顾惜朝这样的大恶人,有着数之不清的仇家,受伤就更加是正常不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条伤疤却像是触及到了蔡晚婷的心灵一样,让她由心升起一丝丝的伤感,或许是因为它伤在胸口心脏附近吧,才让蔡晚婷忍不住轻轻地抚了上去。 “会痛吗?”蔡晚婷抚摸着那狰狞的伤口,轻声的问道,那语气像是在问顾惜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不痛了!” 不痛了,那心呢?那条伤口就留在顾惜朝的胸口附近,结巴了,愈合了,痛感自然是不会再有了,可那心里的伤呢?还会痛吗?自己的心脏也有着重伤,虽然不发病时与正常人无异,但蔡晚婷却是时时刻刻都感到它在痛着,那份疼痛就像是一个警铃,时时刻刻的都在提醒着她曾犯下的罪过,那样的痛才是纠缠人最深,也是永远都不会痊愈的。那样的痛,你也会有吗?还会痛吗? 蔡晚婷拿起帕子小心的擦拭着那条伤疤,虽然那伤口已经不会再痛了,但她却仍旧小心翼翼的,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它,保护着它。 这个时侯,她不再说话,顾惜朝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四周静的几乎只听得见水滴掉入盆中的声音,或许,还有眼泪吧!只是不知道,是从谁的眼中流下来的。 正文 第八章 经过了三年的时光“磨练”,顾惜朝也算是“精华”了,蔡晚婷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他还原了本来面目。沐浴完毕后,蔡晚婷因为没给他准备新衣,便只能让他先穿着自己原来的那身行头,虽然湿了,但也总比光着好吧! 穿好衣服后,蔡晚婷让顾惜朝坐到了凳子上,然后从自己腰带中取出女子贴身携带的木梳,开始为他梳起头发来。她熟练地取下顾惜朝头上的月牙木簪,让他的头发自然滑下,然后用梳子,开始为他慢慢的梳理起来。顾惜朝的头发不同于别人,是自然卷的,再加上长期不曾打理,很多地方都已经打上了死结,梳理时蔡晚婷为了不弄疼他,总是非常的小心,一柱香之后,顾惜朝的那一头乱发在蔡晚婷的细心打理下,已经变动的丝丝分明,条理有序了。最后,蔡晚婷将他的头发重新理好后,把那根月牙发簪重新插回了它原来的位子。 经过了这一番的整理,顾惜朝总算是开始有了些人样,至少再进到店里,应该不会被人给赶出来了!蔡晚婷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尽管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可她却仍觉得有些不满意,倒不是蔡晚婷完美主义,而是顾惜朝脸上那长的杂乱无章的胡子实在是影响美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觉他太像无情了,蔡晚婷总觉得那张脸应该是干净的,完美的,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所影响的才对。于是她决定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拿出了自己的笛子,弹出里面的短剑,然后开始用它替顾惜朝解决起那些碍眼的障碍物来。 蔡晚婷虽说是女孩子,但她这剃胡子的本事却很是熟练,她手中的短剑缓缓地触过顾惜朝的脸颊,将他脸上的胡子一根根的斩断,让它们慢慢的落到了地上。那锋利的剑身轻轻的划过顾惜朝的皮肤,凉凉的,却没有丝毫的痛感,再加上有蔡晚婷温柔的触摸,让顾惜朝心里由升起了一丝幸福的温暖。 但顾惜朝却并不知道,蔡晚婷的好技术并非是天生的,这都是她长期为一个人服务所练出来的手艺。那时,那个人不知不觉的长大了,一切属于男性的特质都开始渐渐的展现了出来,胡子就是其中最明显的代表。那个人是个典型的艺术,他有俊美的外貌,惊世的才华和高雅的性格,如果不是双脚瘫痪的话,他真的可以算得上完美,有时候蔡晚婷总会想,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绝对的完美,才会如此残忍的拿走他的双脚,让他保留下一种不完整的美丽。 对于这样的一个完美,他自然是不会喜欢受到胡子的侵犯,所以在胡子长出来的瞬间,剃胡子这个头痛的问题也就随之产生了。男人的胡子和女人的头发不同,虽然同样是不断生长的,但是在茂密的头皮上生长,每日长出一点,自然是不会引起什么注意;但是男人的脸颊稀疏,每天哪怕只长出短短的一截,也会在脸颊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让你一天都不敢忘了修理。 那时的蔡晚婷对于无情的日常生活已经照顾的手到擒来了,习惯了洗漱梳理工作的她,自然也将这每日剃胡子的事给承担到了肩上。但动嘴是一回事,动手却是另一回事,所以在蔡晚婷正式动手之前,已经先为自家的下人“服务”过不知多少次了,那些可怜的下人在小姐的强烈要求下,心中就是有万般的恐惧,也不得不洗好脸颊,面带“荣幸”的给小姐实验,虽然每次结束后,都可以领到巨额的赏银,但是那一次次见血的感觉也实在是不太好啊!那段时间对丞相府的下人而言无疑是一个最大的悲惨日,上到九十九,下到刚长胡,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有人脸上挂彩,时间一久,就连丞相府的主人蔡京都为自己府上下人的受伤率感到了惊奇。 不过还好,灾难总有结束的一天,在一个月的艰苦训练后,蔡晚婷终于在让丞相府每个男下人都挂彩的牺牲下,练成了这一身剃不留痕的绝技。 至今蔡晚婷仍清楚地记得第一次为无情剃胡时的场景,当时的她虽然胸有成竹,但是当手真的碰到无情的脸颊时,心里还是紧张得要命,就连握刀的手都抖的让一旁的金剑银剑为她捏起了一把冷汗。不过幸好,整个过程虽然让人心惊肉跳,但总算是有惊无险,蔡晚婷紧张的情绪在无情的疏导下终于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渐渐控制起双手,让它们开始稳定下来,圆满的完成了第一次的剃胡任务。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有了平安的第一次,蔡晚婷以后做起事来就更加的手到擒来,直到她的身份曝光,被无情赶出六扇门之前,都未出现过任何的差错。但是也正是从那以后,她也就再没有干过这剃胡师傅的工作。现在重操旧业,过去的记忆就好像昨天才发生过一样。 蔡晚婷的手巧,不一会的功夫,就把顾惜朝的脸给收拾得干干净净,这下玉面修罗顾惜朝才是真的完全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大大的双眼,白嫩的皮肤,圆润的双唇,好一个俊美的相貌啊! “阿嚏!”剃胡刚完毕,当蔡晚婷正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顾惜朝冷不丁的一个喷嚏,打断了她所有的雅兴,这时她才注意到,顾惜朝身上还穿着那件湿了的中衣呢!在这大冷的天里,穿着湿了的衣服,不着凉才怪。 “疯子,我们走!” “又去哪?” “跟我走就行了!”同上次一样,蔡晚婷也不解释,拉起顾惜朝就向屋外跑去。 蔡晚婷这次把顾惜朝带到了一家绸缎庄,在这里除了可以买到好看的布料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买到现成的衣服,以解人燃眉之急。 “姑娘,公子,两位想要点什么?”两人的脚才刚迈进绸缎庄,掌柜的就急忙笑着迎了上来。 “我想给他买件衣服,不知老板有什么好推荐啊?”蔡晚婷直接向老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顾惜朝现在还穿着湿了的衣服,蔡晚婷可不想再让他冻着了,自己的身体才大伤初愈,顾惜朝要是在这个时候倒下,那可就有得忙了。 “有有有,二位请随我来!” 掌柜熟练地将两人引进了里间,在那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男装,颜色不同,样式各异,蔡晚婷带着顾惜朝穿梭在一件件的衣服中间,最后在一件白衣前停了下来。 白色,蔡晚婷记得是那人最喜爱的颜色,平日里除了官服以外,那人总是一身素白,白色是最单一的色彩,可是穿在那人的身上,却总是显得那样的素配,简单的白色衬托着他的素雅;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也同样的展现着这不容一丝污垢的白净,两者的搭配真是达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蔡晚婷看着眼前的白衣,又转而看了看身后的顾惜朝,心想这个与那人极为相似的人,不知是不是也能衬出这一白皙? “疯子,你去试试这件吧!”蔡晚婷心里想着,便取下面前的白衣递给了顾惜朝,顾惜朝接过她递来的衣服,顺从的向试衣间走去。 一张布帘将试衣间与店里的视线完全隔开,蔡晚婷抱着双手在试衣间外面耐心的等待着顾惜朝,说实话,她真的挺想看看顾惜朝身着白衣会是个什么摸样,不知是否也会像无情一样,犹如湖中的白莲,圣洁的让人无法靠近。 片刻过去了,帘子被拉起,身着一身白衣的顾惜朝出现在了蔡晚婷的眼前。令人有些失望,白色与顾惜朝并不搭配,那穿在无情身上显得高雅圣洁的白色,穿在顾惜朝的身上却让人不由感到一阵凄凉,就像是荒漠中的一棵枯树一样,孤单的让人感到可怕。 “晚晴,好看吗?”穿上蔡晚婷为自己选的新衣,顾惜朝尽可能的打开着双臂迫不及待想让蔡晚婷好好的看看。 蔡晚婷看着这一身不适合的搭配,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一身素白,真不是谁穿都适合啊! 蔡晚婷又转而看了看屋内的其他几件衣服,目光最后落在了一套青色的衣服上,她突然想起江湖上总在传闻顾惜朝是位青衣书生,既然这青衣与他如此具的有代表性,想必一定很适合他吧!于是蔡晚婷便走了过去,把青衣取来,递给了顾惜朝:“再去试试这件吧!” “哦!”顾惜朝并没有因为蔡晚烷婷的失望而失望,仍然顺从的接过了青衣,再次乖乖的进试衣间去了。 又过了一会,换上了青衣的顾惜朝重新出现在了蔡晚婷的面前,这次他的形象可真是让蔡晚婷心里大吃一惊,看来这江湖传闻非虚,这青衣与他果然十分适合,顾惜朝在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俊朗帅气,看来并不是只有配上白衣的人才算得上一表人才,眼前的这位青衣男子也同样的气宇不凡嘛! “嗯!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啊!”蔡晚婷看着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顾惜朝,心里由衷的赞美道。 但这一声赞美却没能让顾惜朝满心欢喜,“一表人才,气宇不凡”这八个字一时间就好像是被大山挡住的回音一般,不停地在顾惜朝耳边回荡。“一表人才,气宇不凡”,他记得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夸过他,可那人是谁,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头就变得好痛,真的好痛,就像是有几千几万只蜜蜂在耳边共鸣一样,让顾惜朝头痛欲裂。 “疯子,你怎么了?没事吧!”蔡晚婷见顾惜朝有些不正常,急忙担心地问道。 原本被超声吵得极度痛苦的顾惜朝在听到了蔡晚婷的声音后,开始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蔡晚婷的声音就像一把纸扇一样,将他耳边的蜂鸣渐渐的驱走了,让他的世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耳边安静了,顾惜朝的痛苦也就渐渐地消失了,那个记不起来的人,也就被他慢慢的放了下来。恢复过来的他见蔡晚婷被自己吓得脸色煞白,急忙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一切正常。 “你确定?”见顾惜朝刚才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蔡晚婷对他现在的回答深表怀疑。 “嗯!”顾惜朝肯定的答道,为了让蔡晚婷相信,他还拼命的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看顾惜朝好像是真的恢复了正常,蔡晚婷心里担心,也还是半信半疑的相信了。 “掌柜的,这件衣服多少钱?”既然人没事,衣服又选好了,蔡晚婷便把掌柜叫了过来,准备结账。 “姑娘,这件衣服五钱银子!”掌柜报出了价格,蔡晚婷从怀中取出了五钱银子递给了他,掌柜收下银子,见两人准备离开,便急忙叫住了他们:“姑娘,那这件白衣您还要不要了?” 掌柜的聪明,想要再卖件衣服,蔡晚婷经提醒扭过头来看着那件被自己放弃了的白衣,一个点子就此诞生。 白天的街道依旧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在这人流涌动的人群中,有两位俊朗不凡的年轻公子看上去格外的引人注意,他们一个青衣卷发,一个白衣素装,看上去都是那么的风度翩翩,潇洒迷人。 “晚晴,你为什么要穿男装啊?”从绸缎庄出来,顾惜朝就一直对蔡晚婷的新造型十分不解,他不知道自己高雅的妻子,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想起换上这一身男装来。 “女儿家不方便嘛!换成男装,做起事来也方便一点嘛!”蔡晚婷已经不知道这是顾惜朝第几次问她这个问题了,她只记得,从自己一换上这身衣服开始,那个人就没停止过对这个问题的询问,在这样下去,蔡晚婷可真的要爆发了。 江湖上最近流言四起,人人为了所谓的宝藏,都把蔡晚婷当成了一块大肥肉,洛云飞那帮人也是因为这个才会盯上她的,蔡晚婷本来因为不想再招惹麻烦才会想到这男扮女装的主意,现在倒好,先给自己耳根招来了个最头痛的麻烦,同样的问题顾惜朝今天要敢再问一遍,蔡晚婷可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为了耳根清净而把他给杀了。 “晚晴!” “干嘛!”蔡晚婷的回应已经开始有些烦躁,她已经快没什么耐性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人在疯之前,是不是也这么麻烦。 “我饿了!”顾惜朝话音刚落,蔡晚婷便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扭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像孩子一样简单表达自己想法的家伙,她顿时火气全无,一阵无奈油然而生。 在一家酒楼里,蔡晚婷和顾惜朝同坐在一张桌子上,两人都在吃面,可是全无饿意的蔡晚婷对自己面前的汤面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食欲,在勉强的吃了两口之后,她就再没有动过筷子,不过她旁边的顾惜朝,胃口倒是好得很,当他将吃干净的第三个碗摞好后,蔡晚婷实在是感到有些吃惊。 其实,以男人的饭量而言,三碗面倒也没有多大,只不过顾惜朝在这点上也偏偏也跟某个人很像,平日里吃的也不是很多,今天竟一口气吃下了三碗面,看来是真的饿坏了,不过也难怪,从早上一直折腾到现在,滴水未进,会饿也是很正常的。不过顾惜朝并不同于一般的武夫,即便是疯了,饿到不行,也绝不会出现一派狼吞虎咽的景象,三碗面从动筷开始,顾惜朝就一直吃得很文静,途中既没有弄出任何的声音,也没有出现过胡吃海塞的景象,他只是静静地把面吃完,然后又工整的把碗摞好而已。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蔡晚婷试探性的向顾惜朝问道。其实有时候,她挺羡慕别人有好胃口的,可以吃很多东西,还可以健健康康的,不像自己,吃的本来就少,再加上现在有病,每天都要吃大把大把的药丸,这样一来,那胃的负载量就更小了,所以说,能吃是福,既然能吃,还是应该多吃一点。 面对蔡晚婷的询问,顾惜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再需要了,可是蔡晚婷却感觉,他说话时的目光好像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面,那双眼中流露着赤.裸裸的渴望,让蔡晚婷一下明了了他的意思。 “确定不用?”蔡晚婷怀疑的向顾惜朝再确定了一次,顾惜朝却只是笑笑,依旧摇头表示不用,可是他看面的双眼依旧泛着亮光,让蔡晚婷实在觉得可信度不高啊! “不如你吃了吧!”最终蔡晚婷实在是受不了那双眼睛的注视,主动的献出了自己的面,反正也吃不下,既然他想吃,那就别浪费了。 “晚晴,你不吃吗?” “我不饿,你吃吧!” “好!”说是不用再来一碗,但是顾惜朝从蔡晚婷手中接面碗的身手到是挺麻利的,看着他吃得精精有味的样子,蔡晚婷倒也觉得比自己吃在嘴里还香,所以心里自然也就感到很欣慰。 正文 第九章 正当蔡晚婷端详着顾惜朝精精有味的吃相时,突然从酒楼的上层下来了三个人,他们全都身着黑衣,手上也戴着同样的黑色手套,脸被不同样式的面具所遮掩着,让人无法看清他们的本来面目,这一身打扮将他们全身上下包裹得滴水不漏,让他们看上去十分的怪异。蔡晚婷见到这三人,心里顿时一惊,急忙把头扭到了一边,深怕被这三人发现了自己。也许多亏这一身男装的福,她成功的躲过了三人的视线,三人并未察觉出丝毫的异样,而是直直地走下楼梯,离开了酒楼。 感觉到三人离开了,蔡晚婷这才敢将头扭了回来,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蔡晚婷心里充满了不安,她隐约的感觉到,一定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可是是什么事呢?她并不知晓,但她知道,只要有这三人参与在内的,那就一定不可能是好事,事情既然不好,那阻止它发生的唯一方法就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疯子,你在这等我啊!” “你要去哪里?”听到蔡晚婷说要离开,正在吃面的顾惜朝突然显得异常的紧张。 “去办点事,我很快回来,你在这等我,我没回来,千万不可以离开,知道吗?”顾惜朝在担心蔡晚婷的同时,蔡晚婷其实也在一样的担心着他,这个家伙不发疯的时候就像个孩子一样的无助,可是一旦发起疯来又会像个恶魔一样的杀人不眨眼,这样的两个极端,无论是哪一面,都不能够让蔡晚婷安下心来啊! “嗯!”不管以前的顾惜朝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但在遇到蔡晚婷后,就立刻变成了一个孤独无助的孩子,对她充满了依赖,只要是她说的话,他就一定会听,就像现在这样,不管自己心里是多么的不想她离开,但她要走,自己还是会答应乖乖的留下等她回来。 “放心,我很快回来!”蔡晚婷其实也能感受到了顾惜朝心里的那份不安,他虽然不说,但是蔡晚婷知道,其实每次只要自己一离开,他就会变得很紧张,像个刺猬一样立起全身的刺,将所有的人隔离在外,时时刻刻的防御着世界。但是现在事出有急,蔡晚婷心里就算再担心顾惜朝,也不得不暂时离开,她现在所能为他做的唯一一件事,也就只有速去速回了。 蔡晚婷安抚了一下顾惜朝,不放心的留下了他,转身追那三个人去了,顾惜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恐惧、恐怖还有恐慌。 轻功并不是蔡晚婷的强项,以前在六扇门里,她虽然人见人爱,但和轻功天下第一的追命偏偏是对欢喜冤家,两人常常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所以对于追命最为擅长的腿上功夫,蔡晚婷自然是不会屑于去学的。不过现在,蔡晚婷可真的有些后悔了,要是自己当初不为赌气而好好地跟追命学习轻功,现在跟踪起人来,也不至于那么费劲。 蔡晚婷从离开就楼后,就一直在跟踪着那三个人,虽然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的紧追不舍,可一直跑到了树林里,她还是把三人给跟丢了。蔡晚婷站在茂密的树林里,四周观望,却都看不见丝毫的人影,她真的感到自己没用极了。 再三找寻,都确定没有发现后,蔡晚婷终于选择了放弃,就在她抬脚准备调头回去找顾惜朝时,空中突然飞下了三个黑影,将她团团围住,拦下了她的去路,蔡晚婷当即提高了警觉,取出木笛快速的做好了防范的准备。 “哈哈哈!我还在想是谁那么不要命,敢跟踪我们,原来是蔡晚婷,蔡姑娘啊!”来人一见蔡晚婷,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狂笑,而蔡晚婷一见三人,顿时大惊失色,心立刻就提到了嗓子眼。 “五毒四怪!”围住蔡晚婷的正是她刚才跟丢了的三人,他们就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五毒四怪。 五毒四怪本来是四个人,他们行事诡异,为人阴险,而且用毒手段奇高,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当年蔡晚婷在陪同无情办案的过程中,就曾与四人交过手,当时她和无情还曾被这四人的毒阵所困,差点命丧黄泉,多亏有桑青及时出手相助,才会有惊无险。 当时可以平安无事虽然让蔡晚婷心中充满了庆幸与感激,但是之后所发生的一切,却让蔡晚婷不知那次的死里逃生那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当时得到了桑青的帮助后,两人终于成功的逃出了被困两天的毒阵,五毒四怪见毒阵被破,急忙掉头逃跑,无情立刻紧追不舍,在追捕的过程中,无情当场就用暗器射死了其中一怪,之后剩余的三怪为了躲过无情的追捕,趁其不备,就对其放射了毒气,无情当时因为胜券在握,一时疏忽,而误中了剧毒,毒素很快速蔓延到了他的全身,让他无法继续追捕,只好被迫放过了剩余的三怪。三怪跑了,无情却被剧毒折磨的生不如死,多亏桑青为他苦查了三天的医书,才找到了解毒之法,保住了无情的一条性命。 当时的蔡晚婷因为不通医术,无法从旁协助,便只能在桑青给无情疗伤的时候,按照桑青的指示,乖乖的在外等候。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蔡晚婷见两人还没有出来,心里越来越担心,便来到窗边,小心的用手在纸窗上捅了一个小孔,通过小孔来观察屋里的状况。但是,她很快就后悔了,而且这一悔,就整整后悔了一生,直到现在,她都常想,如果自己当时可以听话一点,不要那么好奇,乖乖的在门口等着,那么在日后的日子里,会不会就能活的轻松一点?那个窗孔并不大,却足以让她看见自己日后的不幸,只不过那时的她,还在自欺欺人的抱着一丝天真的相信罢了! 在那之前,蔡晚婷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种治疗方法是需要男女坦诚相见的,所以当她透过窗孔看见无情和桑青双双赤.裸的并坐在放满了草药的浴盆里时,她愣住了,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都停止了,她忘记了身为女子该有的害羞,也忘记了身为女人该有的气愤,她只感到了一阵莫名的心痛,她明知道那只是一种治疗手段,那只是桑青为救无情而不得不使出的一种手段,可她的心还是痛得要命,那种痛就好像是心被人活生生地扯出了身体,然后捏了个粉碎一样,让她痛的连哭泣都出现了困难。所以,在亲眼见证了那一次的简单治疗后,蔡晚婷隐约的感到有些什么或许已经悄然改变了,果然,这一切在日后的日子里都得到了一一的证实,无情和桑青的情感,正如她最初设想的一样,毫无意外的发生了,那样的幸福,那样的甜蜜,而她却只能像那次一样,悄悄地躲在茅屋外的窗边,默默的守候,甚至连哭泣都不可以,因为一切的一切,早在那一刻起,就变成了命中注定的结局。 当年名震江湖的五毒四怪在与无情自那后,死了兄弟又元气大伤,为了逃避追捕,他们只能躲到了边塞,最后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还被迫投靠了金国。所以蔡晚婷从那次过后,已经有七年没有再见过这三个人了,今日这三人突然在此现身,蔡晚婷本想看看这三人又有什么阴谋,才会扔下顾惜朝跟踪三人来到这里,却没想到,现在不但没能查出他们的阴谋,反而被这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将自己困在了这里,实在是太大意了。 “哼!蔡姑娘说错了,不是四怪,是三怪才对,我那可怜的兄弟,在七年前就已经被无情总捕给杀了,姑娘怎么忘了?”听蔡晚婷叫着自己的名号,三怪中戴白色面具的男子突然冷笑一声,向蔡晚婷冷嘲热讽的说道。 自从兄弟被无情杀后,剩余的三怪就已对无情和蔡晚婷二人恨之入骨,要不是因为这二人,自己的兄弟就不会死,自己也不会走投无路沦为丧家之犬,躲在他国不敢现身。所以在金国躲了那么久之后,三怪这次重返大宋,除了要执行一项秘密的任务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找无情和蔡晚婷报仇。无奈无情因为行动不便,所以人常年都是待在京城的六扇门里主持大局,很少会外出办案,六扇门内高手如云,无情所居住的小楼更是机关重重,三兄弟就算用毒再强,也不敢冒然硬闯,不然只怕偷鸡不成,还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而这蔡晚婷已经失踪了六年无声无息不见踪影,要想找她,可比杀无情还要困难,所以三人都认为这仇是注定报不了了,本来都打算就此作罢,正要放弃时,却没想到,今天会在此意外的撞上了蔡晚婷,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匿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积累了那么多年的怨恨,今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过她了。 “三位投做金狗多年,都没忘了说人话,这杀人偿命之事,晚婷自然不会忘!”听白面具旧事重提,蔡晚婷就知道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五毒四怪跟洛云飞那个莽夫可不同,就连无情都曾遭到过他们的毒手,更何况是自己,而且现在她以一抵三,孤身作战,死就只是早晚的事。 “好,既然你也知道杀人偿命,那今天就还我们兄弟的命来吧!”白面具话音刚落,三怪就向蔡晚婷发出了攻击,速度快的根本不允许蔡晚婷多做打算。 与洛云飞力量型的功夫不同,五毒四怪的功夫是属于柔性的,其攻击力虽没有洛云飞那般强烈,但是速度却是快得要命,再加上是三人同时进攻,蔡晚婷根本就应接不暇,而且五毒四怪的功夫是以毒为主,所以在对他们没有绝对了解的情况下,蔡晚婷是断然不敢与对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在这样的弱势下,她纵使应变能力再强,也只能利用笛中的暗器来做防守,丝毫不敢主动进攻。 论武功,蔡晚婷自然不是五毒三怪的对手,再加上她有伤在身,没有内力,又是以一抵三,孤身对战,自然更是处在了弱势阶段。五毒三怪的功力奇特,分工有序而不同,白面具的直飞上天,以林中树木为垫脚,主攻上方;黑面具的直入土地,以遁地之术进攻下方,紫面具的围绕在蔡晚婷四周,以瞬间转移来迷糊蔡晚婷的视线,将其困在原地,扰乱她的视线,让她心情混乱,然后趁她分散注意力的当下,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上下左右的严密围堵,就犹如天罗地网一样,将蔡晚婷完完全全的堵死在了牢中。 在如此严密的围堵下,若是换成了别人,怕是早已方寸大乱了,不过蔡晚婷毕竟照顾了无情多年,这常年的耳渲目染,自然是不会同于常人,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蔡晚婷率先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在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中,一面闪躲,一面努力寻找着这天罗地网的漏洞。 看着这在三人快速运动下而形成的黑网,蔡晚婷的脑中不由的想起了无情曾说过的一句话。他曾经说过,天下没有什么阵法是完美无缺的,表面上看上去越是滴水不漏的阵法,其实往往越容易不堪一击。阵法就像一个容器,都是以围困为先,待将人困住之后,再进行攻击。简单的阵法就像个竹篓一样,虽然并不严谨,但是只要破洞不大,一样可以承装物品;而布局细微的阵法,则更像个做工精细的茶壶,虽然紧密,但是只要有一个小小的裂口就可以将它的围困完全打破,从而将其一举毁灭。 现在五毒三怪的阵法就犹如这样一个做工精细的茶壶,只有找到裂口,才有脱围的可能。但是,无情的机关做工就算再精细,所能装载的暗器数量也是有限的,不断的防备已经让蔡晚婷手中的笛子开始变得越来越轻,她知道那是暗器逐渐减少所照成的,攻击一旦到了限度,她将再无暗器可发。所以对她而言,所剩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如果在笛中的暗器散尽之前,蔡晚婷还不能够找到阵法的破绽,那就必死无疑了。 不过上天总算也会眷顾她一次,在不断的躲闪中,终于让蔡晚婷找到了三人阵法的破绽。三人一个攻上,一个攻下,一个攻中间,速度一直奇快,丝毫未减,不过人非神仙,自然要受到大地重力的影响,所以他们的快速运行,其实是由对方的助力和助力所带动的惯性而保持的,既然有惯性,就不可能脱离重力而处于长期快速运动的状况,他们之所以可以毫不减速的保持着攻击,就是因为他们的攻击好比成了一个由两点分散开来的多个圆,不同的地方和不同的圆形成了一个大球,将蔡晚婷给死死地困在了球里,可是不管是个怎样划分的圆,那两个点却始终都不会改变,他们在那两点上相互助力,相互推动,所以想要破阵,这两点必然就成了成败的关键,只需要在三人结合助力时,对准那一点,然后全力一击,便可以将三人一举歼破。 不过三人的助力只是一瞬间的事,如果蔡晚婷错过了最佳的时机,那么攻击就会宣告失败,到时蔡晚婷可就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所以,这一次的攻击对蔡晚婷而言,就是一场生死之决,只能胜,不能败。她一面抵抗着三人的凶猛袭击,一面在三人快速的攻击中寻找着三人的相交点。终于,随着大概范围的出现,蔡晚婷开始将面积逐渐收小,最终将目标定在了一个点上,但在目标确定后,她却并不急着出手,而是耐心的等待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连接,每连接一次,她就会更加确定连接点的时间和准确性,这样重复了三四次过后,蔡晚婷终于决定动手了,于是她当机立断的停止了暗器的发射,迅速的从笛中弹出了短剑,然后双脚一弹,把握住最佳的时间,一剑就向三人的连接点刺了过去。 “啊!”“啊!”“啊!” 蔡晚婷的判断是正确的,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三人的手的确会相互的打在一起,以此来给予对方新的助力,开展下一轮的攻击,而蔡晚婷正好捉住了三人相接的那一刻,短剑一出,立刻斩断了三人的手腕,破解了这精密的布阵。阵法被破,手也断了,三怪当即惨叫一声,血溅当场。断了手掌的三人无论是在天还是在地,这刻全都掉到了地上,捂着自己断裂的伤口,痛苦的伸呤着。 “啊!”就在这时,空旷的树林里却突然又响起了一声惨叫,这一声叫喊痛苦、尖锐,却并不属于三怪中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有那在场的第四人,也就是那大获全胜的蔡晚婷所发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