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亥时,京城依旧繁荣。虽然宽敞的街道夜市街上商贩少,可不代表外出的人少。毕竟,夜里营市的还有男人们的第二故乡。 春夜,和风起,不知何时街上多了两个生得俊俏的锦衣公子。 “皇……大哥,你等等我呀”个子偏矮的男子疾步跟上前边的男子。那男子听到这个称呼,突然停下,一合折扇在他头上敲了几敲,一脸怒气却压低声音,“怎么,你想当朕的皇弟吗?” “不……不敢不敢。”矮个男子又是摇着头又是摆手的,忙道:“小的错了,错了。沈大哥莫怒、莫怒。” “哼——那还不快点!若是烟儿等急了,小心我砍了你!”沈姓男子遂转过身,加快脚步。身后的男子也疾步地跟上,生怕被砍。转眼间二人已进了一家名为“万春楼”的艳俗花楼。 “哎呦这不是沈公子和杜公子吗?楼上请楼上请,今个是要谁陪呢?”刚一入门,只见不远处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快步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待到那花花绿绿走近,二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满脸涂了几层脂粉,满眼全是算计意味的老鸨。老鸨一见这锦衣华服的二人,立刻咧嘴一笑,震得脸上的脂粉簌簌而落。 沈姓男子掩鼻偏过头,干脆不理她。杜姓男子也皱着眉头板着脸,硬声道:“把尘烟姑娘给爷叫来!” “这……尘烟姑娘可是我们的头牌……”老鸨故作为难,眼珠转了几转,粗糙的手指似不经意地捻了几捻。杜姓男子见状,斜挑的眸子一敛,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甩在老鸨身上。那婆娘面上一喜,拿起抹布大的绢帕,翘起兰花指,掩嘴娇笑:“喔呦您这也忒见外了,尘烟她想你们二位想的都吃不下饭,天天以泪洗面呢!两位楼上请吧!尘烟姑娘一会便来。”说罢,扭着肥胖的身躯先一步上前引路。 “杜寒啊杜寒,你年俸不过三百两,哪来那么多银子?”沈姓男子瞪着杜姓男子……杜寒一眼。杜寒一个激灵,马上作揖澄清,“公子莫误会,莫误会。小人好赌、好赌,且近日和您在一块,受您的贵气熏陶手气还是不错的,倒赢了不少。” 沈姓男子闻言打量了他几眼,并未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杜寒,看得杜寒心里没上没下的好不别扭。半晌他才收回眼神冷哼一声,转身上楼。杜寒好奇的看了看自己背后,哎呀呀,原来是看见熟人而非因我生气啊!想到要倒霉的某些人,杜寒的心情好了大半,思绪回归,便跟着某人一起上了楼。 “行了行了,你滚吧,没你事了。”沈姓男子进屋前吩咐,“明日鸡鸣之时勿忘唤我,否则——小心我砍了你!” “是……是,奴才遵命!”杜寒应着。直至沈姓男子闭了门,他才真正松了口气,离去。可是过了好半天,才从那些莺莺燕燕中逃出了万春楼。 可是……门口外的大把官兵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现在朝廷也开始“扫/黄”了吗?杜寒深知如若此事被揭发,那么这个死要面子的沈昭麟绝对会杀了他的。所以,他眼睛一转就转过身跑了回去。 “主子啊!不好了!”杜寒狠狠地敲着沈昭麟的房门。敲了两下没有反应,又听到大厅处传来的声响,干脆一咬牙推门而入。 不知是不是太过“细腻”,或者说是注重“情/调”,沈昭麟正拥着那个略施淡粉的头牌尘烟喝着小酒。 “杜寒,你胆子不小啊!”沈昭麟眼睛一挑,不怒自威。 “主子,楼下……楼下尽是官兵啊!万一被抓到……”杜寒的话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大批人马上楼的声音。 “杜大人啊,没想到您年纪轻轻居然这般沉迷于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一道满是嘲讽的声音从杜寒的身后传来,杜寒微微侧过身,来者满脸小人模样的看着他。 “原来是宰相大人,您也是来这里喝酒听曲儿的吗?”杜寒下意识的挡住了宰相的视线,似乎不想让宰相看到沈昭麟。 沈昭麟见此嘴角微微勾起,但是还是云淡风轻的喝着酒,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发现。 “放肆!老朽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宰相微微拱手,比平日更加不屑的看向杜寒,“杜大人你可记得我朝有一条历法:为官者不得进入花/楼、参与赌/博,否则一律按照侮辱国体严惩?” 正文 第二章 要说杜寒去年中了状元,依理应封个正六品朝议郎或从五品朝议大夫,侍有作为再迁官职。可就在陛下亲自封赏考生之时,见了杜寒大悦,赞道:“此人生的俊俏灵秀,像极了女子,也可代表我朝新一文才形象,甚好。”于是,破了个封他做了礼部尚书,不少朝臣那叫一个不服气,私下唤他“白脸尚书”。 不过,杜寒的政绩大家有目共睹,所以只是私下编排他。但是!杜寒这人心直口快,宰相这人又是古董似的小心眼的朝臣,总是看不起杜寒的行为做法,两人平时在朝堂也是针锋相对。所以,这次能够抓住杜寒的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杜寒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话,然后心里暗暗腹诽:沈昭麟,你怎么还不帮忙? 或许是听到了杜寒的心声,还是沈昭麟良心发现,沈昭麟放下酒杯,站起身。 因为杜寒不如沈昭麟高,沈昭麟站起来自然就会被宰相看到。宰相大人见到沈昭麟,完全没有了刚刚看到杜寒的架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哦,宰相大人来此有何贵干?”沈昭麟没有让宰相起身,宰相只好继续跪着回答:“老臣奉太后懿旨,严抓朝臣的行为作风问题,故而来此巡视,恰巧看到了杜大人。陛下英明神武,赏罚分明,想必定会支持老臣的做法吧?” 宰相这个家伙溜须拍马,所以这番话不仅没有得罪沈昭麟,反而给沈昭麟扣了一定高帽——我这是奉命行事,皇帝大人您就是再维护杜寒,也不能忤逆了太后的懿旨,不忠不孝吧? 提起太后,沈昭麟和杜寒同时嘴角为什么这么说呢,先皇虽风流成性,但似乎唯独钟爱当时的皇后,即当今的太后。以致除当今太后孕有一女一子外,其他妃子美人的均无子嗣。待先皇薨前,又下令除当今太后的宫中所有妃嫔陪葬。不知是想去地下好好和那些女人们风流,还是真爱当今太后,怕那些女人威胁她。总之,当今太后,当时皇后那叫一个感动,为先皇吃斋祈福整整五载。 然而许是年轻时妃嫔间勾心斗角争恩夺宠以为习惯。现下同辈的除了些老太监老嬷嬷之外也就她自己了。久而久之,太后便落下了个什么都管。不过都说后宫不得参政,对于这一点,太后可是将程度把握的淋漓尽致。不就是不干政么,我作为太后为了国家呈现一种良好的精神状态,我偶尔整治一下朝臣之风这没有什么关系吧? 沈昭麟是孝子,自然不能无视太后的“意愿”,可是要说杜寒被抓和自己也有些关系……一时间,沈昭麟陷入两难的地步。 “陛下?”宰相小声唤道,拉回了沈昭麟的思绪。沈昭麟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他转身看向杜寒:“杜大人以为如何?” “哈?”杜寒一怔,心里咆哮:问我?沈昭麟你居然好意思问我? 不知为何,杜寒心里有些发酸,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赌气,跪在地上:“臣知错,请陛下依法处置,以儆效尤吧!” 这句话话音刚落,宰相笑了,陛下……脸黑了。 “杜大人知错就改,如此甚好!宰相,不知母后对于杜大人这一类知法犯法的人如何打算?”沈昭麟不再看向杜寒,而是死死地盯着宰相。 宰相虽然听出了沈昭麟的愤怒,却还是因为杜寒被处罚的“喜悦”而无视了沈昭麟的情绪:“太后说了,入花/柳之地的朝臣,要么入宫做公公,要么发配到边疆一年,冷静一下多出来的……热情。” “扑哧。”杜寒听到这个美好却富有喜感的形容词,忍不住笑出声,却换来沈昭麟一瞪。 杜寒知道自己此番是逃不掉了,干脆将眼睛瞪得比沈昭麟的眼睛还大。沈昭麟怒火聚升:“既然如此,那么杜大人就去边疆为我国做一些贡献吧!” 虽然听出了这话的赌气意味,可是犯了倔脾气的杜寒还是叩首谢恩:“谢过陛下。” 沈昭麟甩袖离去,并没有看到被官兵押到牢狱的杜寒满是怨气的眼神。 不知是不是自己人缘颇好,杜寒并没有在牢狱中受到牢头和其他犯人的欺负,而是在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中美美的睡了一觉,翌日还起了个大早,耐心等待押送他去边疆的圣旨和官差。 正文 第三章 早朝十分,身着明黄色皇袍的沈昭麟,少了些平日对杜寒时的邪恶之气,独独属于皇家的王者霸气在他的一举一动中显现出来。墨色眸子深不见底,就连那些两朝臣的老人精们都不敢胡乱猜测沈昭麟在想什么。 随太监总管一呼“上朝”,百官虔诚的下跪三呼“万岁”在沈昭麟应允后才敢起身。 “众爱卿有何事快奏吧。”沈昭麟冷冷地往朝堂上一扫,眼中明显带着“我看谁敢奏”的警告。 “陛下,臣有本奏!”宰相大人向前迈了一步,俯下身,“昨日老臣奉太后之命整治监督朝臣作风问题,发现礼部尚书杜寒杜大人身处花楼寻欢作乐……” “此事朕已经知晓。”沈昭麟打断了宰相的话,一挥手,身边的太监总管就拿出圣旨宣读。大致就是说杜寒知法犯法,念在其确实是个人才,所以将其发配边疆一年反省,不过依旧保留其身为礼部尚书的官位。 “陛下!万万不可啊!”宰相一听沈昭麟依旧保留杜寒的官位,立即反驳。 “不可?”沈昭麟一挑剑眉,故意曲解宰相的意思,“朕已经将杜寒发配到边疆反省,有何不可?” “老臣是说,杜大人虽然才华横溢,可是已经犯错,依旧保留其官位,此事还望陛下三思啊!” “臣等复议!”宰相的话刚说完,宰相的门生就同时跪在地上,完全不给沈昭麟一点说话的机会。 “放肆!”不知是想起了“不识好歹”的杜寒,还是不满宰相的嚣张,“尔等就以为你们一点问题也没有吗?同在朝堂为官,居然如此小肚鸡肠!若是深究朝臣之风问题,那么……” 沈昭麟的话没有说完,以宰相为首的大臣立即附和:“陛下英明,吾皇万岁!” “哼,退朝!”沈昭麟一挥袖,满是怒气的离开了。 沈昭麟很生气,也许是因为朝臣的咄咄逼人,也许……是因为不识好歹的杜寒,要说读书人为了做官考取功名都荒废了多少大好时光。可这个杜寒倒好,昨天被判去边疆的时候居然一点委屈的表情也无,反而以一种鄙视外加“忘恩负义”的眼神看着他。靠!他这明明是为他着想好不好!杜寒你服个软能死是不是! 沈昭麟越想越生气,一怒下走进南书房,缓了良久才平静了些心绪准备看奏章。 “陛下,长公主求见。”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得呈报着,平日尖细的嗓音也被他极力压制,生怕沈昭麟的怒火燃到他身上。 沈昭麟闻言,眼角一抽。今日是走了什么霉运,先是特爱管闲事的母后,再是不知道和自己服软的杜寒,这又来了一个让他最头疼的人同胞姐姐。真是祸不单行! 话说沈浅清,盛锦王朝的长公主,盛锦第一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盛锦男儿的梦中新娘。但是不知为何,这位公共新娘现在都二十一大龄了还不肯嫁人。而且据说,素来皇帝沈昭麟甚至是其生母一同她提及为她指婚的事,她便俏脸一黑,一副吃人摸样,完全颠覆她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陛下……” “宣——”沈昭麟叹了口气,又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罢了罢了,是祸总归难躲,倒不如主动出击,夹缝求生。 “见过陛下。”长公主沈浅清端庄的行礼道。 “皇姐不必太多礼,快赐座。”沈昭麟请摆了摆手,挤出一笑,“不知皇姐,找皇弟何事?”看着沈浅清倾国倾城的脸上写满怨怒,沈昭麟不禁打了个寒颤,说话间也顿了一下,心里快抓狂了。我是怎么惹了这个黑面神了? “听闻皇弟将杜尚书关了起来,还发配到边疆服役一年了?”沈浅清此时换上微笑的表情,看起来甚是亲和,可是沈昭麟心中还是生起一股莫名的违和感,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此事不假,不过杜寒确实是违了母后的命令,不……不知,皇姐的意思是……”沈昭麟讨好似的笑了笑转换了话题,还端起茶盏故作镇定地饮茶。 “我要他做我的驸马。”沈浅清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本以为总想将自己嫁出去的皇弟定会应允,哪知…… “咳……咳……”沈昭麟不但不顾形象的将水喷出,而且摆出一脸惊悚的表情。靠,这黑面神难不成看上杜寒才不嫁的?这个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有问题?”沈浅清一挑眉,冷冷地开口。声音中满是威胁。 正文 第四章 “抱歉皇姐,若是他人皇弟绝对不会阻止,可是,唯独杜寒……”沈昭麟一改平时的亲和邪魅,反倒多了些严肃,“他不可能成为你的夫。” “为何?莫不是皇弟你……”真有龙阳癖?沈浅清心里接下后半句,“如果是这样,必会坏了国体,所以……我必须嫁他!” “不准!”沈昭麟很坚决。 “为何!”沈浅清很生气,“我的脾性皇弟你难道不知?我说看上他便是认定了他,今生今世非他不可。嫁与他我心甘情愿,皇弟你难不成真要阻拦?” “我说皇姐,你这么多年不嫁,莫不是好女色?”沈昭麟戏谑道,没有了刚刚的严肃。 “你你……你才好女色,什、什么?杜寒是女的?!”沈浅清睁大眼睛,好不吃惊,“怎……怎么会这样!” “此事,皇弟我可不敢欺瞒皇姐。”沈昭麟一脸正色道,心里却因为看到了这个黑面神的吃惊表情而窃喜。 “你知道杜寒是女的?”沈浅清问道。倒是也不能怪沈浅清“认人不淑”,杜寒这伪装做的极其到位,就连喉结都备齐了,很难让人猜到他是女子。 “恐怕就那些老古董并没有看出端倪。”沈昭麟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有耳洞。” “原来如此!”沈浅清恍然大悟,然后再次发问,“那……那你还将她发配到边疆作甚?” “唉,她在朝堂上总是惹着宰相,那个死老头的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沈昭麟眸子一暗,“何况母后这次……母后的脾性皇姐又不是不知。不过,朕决定在半路上将她接回来,然后……” “哎……”沈浅清也叹了口气,声音满是惊讶,“那皇弟将她接回来,可有意封她为妃?” “不知。”沈昭麟平淡地答,“我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很有趣,朕这么多年遇到的女子不少,却没有遇到过这般奇妙的女子,而且,朕觉得与她在一起很轻松,重要的是会觉得快乐吧。奈何我是一国之主,却无法成为一家之长。” “那你不怕她在你接回来之前就逃了?” “当然——不,”沈昭麟唇角扬起一抹自信的笑,“我已派三个暗卫暗中跟着她。她的武功一般,逃不了的。” 沈浅清看着座上挂着几分自信又是几分算计的笑的自家皇弟,不禁为杜寒担心起来。这个丫头,到底是怎样引起这个死变态的注意的呀! 刚刚出了城,走近一片森林的杜寒突然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一边蹭着鼻头一边在想到底是谁在念叨她。 这一路走的倒是平静,直到杜寒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官差,“差大哥,我累了。咱歇会吧。” 官差一皱眉,却也点头同意了。上头交代不许为难杜寒,贬了职还有人照料,看来这家伙不太好惹,倒不如卖他个人情。 “嘿嘿,差大哥真好说话。”杜寒嘿嘿一笑,心下却起了警惕。虽说她武功不高但对武学很敏感,她甚至可知有三个武功高深的人在暗处盯着她。虽无恶意,可是……于是便轻倚树干闭目盘算如何逃脱。 “差大哥,我要如厕,你们等我一会儿咯”杜寒打破寂静。 “王二,你随他同去。”官差换了一小吏,以防杜寒逃走。 “那可不行!”杜寒忙拒绝道,见所有人都在看自己,一下子便漏了个万分羞涩的表情,“我爹娘自小教育我,看别人如厕是个不雅的事,而且,我家有祖训被别人看到自己的屁屁,无论女男,都是要娶的。” “哈?”众人一听,各种吃惊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杜寒想笑,可又怕露了馅,更是悲戚地叹气,“我爹爹的爹爹的爹爹的爹爹也就是我老祖,一次出游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成家,可是不小心看到了一男人的屁屁,男人非吵着嫁予我老祖,可我老祖不好男色呀,拒绝了他,他一怒下投了江。几月后我那一向身体硬朗的老祖暴毙死了,死前还唤着那男子的名字。当时我祖辈们以为是那男子的报复,以至后来留下了这个家规。” 靠!要不要别那么狗血啊!这种是用来骗鬼啊!众人心里想着,可是、可是杜寒脸上的表情正经的没法,而且她的眼神又是是那般的清明……也不像是说谎……此时,人们将视线转到官差身上。官差咬了咬牙,才吐出一个字,“好。” “谢过差大哥。”杜寒咧嘴一笑,明媚中又有些忧伤,竟没有露出马脚。 正文 第五章 杜寒向南走了近百步,择了一个称得上干净的地方,蹲了下来思忖着这三个暗卫应如何甩开。 “嘿嘿,姑娘刚讲的故事好生有趣,是真的么?”正在杜寒绞尽脑汁思考之时,一张放大了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忽然觉得自己词穷了,该怎样形容眼前人呢?若道沈昭麟是个如同雪狐般看似妖媚看似无害实则狡猾的男人。那么眼前这个人这个从月光下出现的男人便是皎洁的月光?不……是一汪清泉是溪流,而且是那种月色下的波光粼粼波澜微荡的最纯净的水。 “你……你?”杜寒好不容易回过神却不知问些什么,不由再次打量了他一眼,看见他背着一个小药箱后,似找到了一个话题,“你是医者?” “对呀!”男子看似很开心地笑了笑,回答的干脆,看得杜寒心里咚咚直跳,“姑娘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姑、娘!!!杜寒这才注意男子对自己的称呼,眸子半眯,周身散着危险的气息,但男子的眼神太纯了,甚至可以透过他的眸子看到他的心与灵。此时的杜寒觉得自己如果再防备他好像很对不起他,便冲他笑笑,“你若带我逃离此处,我便告诉你。” “可是……”,男子面色一紧,有些为难,“你身边有三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呢!” “公子不畏他们吧?”不然他们为何到现在还不出现?杜寒表情促狭,但语气很是坚定。 “当然!本公子的‘迷散’是不会是失手的。”男子眉眼弯弯,“我若将那些人甩开,姑娘告诉我刚刚的故事是真是假呦” “成交!”杜寒也眉眼弯弯。 男子的轻功也不是盖的,不出一炷香便将她带出偌大的森林。这可是杜寒一行人走了近三日才行了一半的森林。 “姑娘要去何处?”男子回头,温柔的问着。 “当然是会扬州咯,公子随我要不要去扬州游玩一番?”杜寒万分真诚地说。 “好——”男子再笑,“我叫展子歌,敢问姑娘本名是……?” “听好喽,霍——澜——烟,”杜寒……不,霍澜烟毫无防备地回答。 云褪日现,日光之下男女相视一笑,好不和谐。 大约行了几十里路,才找到一座小城。此时天色已晚,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住在客栈。 躺在床上的霍澜烟双眼直直的盯着房顶,忽而有些心烦意乱的揉揉乌黑的秀发。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不仅素未谋面,而且武功深不可测的陌生男人。她在人心难测的朝堂待了大半年,从不敢轻易相信别人,可这次……哎呀呀,难不成被他的美色骗了?不过,虽然她遗传自家娘亲的缺点——看到美的事物就会发呆。可是,她每次想看到美的事物之时,都会照镜子看自己啊!难不成,自己不好看了? 想到这,霍澜烟立即起身向镜子走去。镜子里女扮男装的人头发有些凌乱,可并不影响她的英气和美貌。霍澜烟眨眨眼,实在想不出原由。刚决定放弃思考,发现门外隐约有个人影。 “谁?”霍澜烟警惕的问,还顺手抄起了随身携带的匕首。 “霍姑娘,是我,展子歌。”门外的人轻声道,“在下刚刚听说这家客栈的伙食不太好,还很贵,便想着去外边买些吃食,姑娘要不要一起去?” 霍澜烟一听,顿时才觉得自己很饿了,于是将匕首放好才应声:“好。” 虽已入夜,可街道上并不冷清,小摊贩们更是闹的欢腾。卖扇子的,卖胭脂的,卖画的……比比皆是。沿着街走了一段路,才开始看见卖食物的小贩的身影。 “听小二说,那家面店的牛肉面不错。要不要试一下?”展子歌柔声问着。 霍澜烟点点头,她一向对美食没有抵抗力,加上肚子饿了,吃什么都可以。见霍澜烟没有拒绝,展子歌才先她一步进了那家店。 “真是不好意思,客官,小店今日不营业了。”刚找到做的地方,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到他们面前致歉。 “为何?打烊了吗?”明明是吃饭的时辰吧?霍澜烟疑惑的问。未待男人开口,展子歌倒是问道:“看您气色欠佳,是身体不好,还是有什么有心事呢?” 男人听到展子歌这样问,眼中顿时闪过惊讶,可马上恢复了正常,只是叹气,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正文 第六章 这倒引起霍澜烟极大的兴趣,于是,又耐着性子解释:“伯伯,我们不是坏人,他是一名神医,如果您身体不舒服我们可以帮您的。” 或许,霍澜烟诚恳的话语博得了男子的信任,男子犹豫了一下,竟然给展子歌跪下了:“求神医救救内子吧,小人感激不尽。” “您请起,先别激动。”展子歌扶起男子,霍澜烟立马递过一个凳子,让他坐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 原来,这个男人姓张,大家都称他为张叔。张叔和妻子凭借一手做面的绝活,经营这家面馆已有十几年了。女儿远嫁之后,二人更是将全部心血放在店里。十几年来,夫妻二人相敬如宾,从未吵过架。前几日,张叔的弟弟来做客,张叔带着弟弟去外面吃饭,却一夜未归。翌日,担心了一宿的张婶发现自家相公混了一身胭脂味回来。受不了打击的张婶当堂吐了一口血,昏倒了,无论张叔怎样求医医治,张婶仍在昏迷。 “张叔,一切还是你的问题,你怎么可以背叛张婶!”霍澜烟指责道。 “不,不是!”张叔急切的解释,“本来半夜时分我和我弟弟就要回家,半路上看见一个孕妇倒在路边,我们把她送到医馆,大夫说她马上要生。因为怕出事,我和弟弟就留下来了,谁知第二天叫内子误会了……” “不知神医能否随小人去看看内子?”张叔小心翼翼的问道。 “可以可以,我们会尽力救好张婶的……对吧,展子歌?”霍澜烟本想着应下,可看见展子歌的表情不太对劲,最后才加了那么一句。 展子歌沉思了一下,最终点点头,答应了。 张叔高兴的前行带路,将他二人带入后院的一个房间。房间有些简陋,但却很温馨,是家和爱产生的温馨感。霍澜烟和喜欢这种气氛,不经意的将眼神瞥向展子歌……可奇怪的是,展子歌似乎没有了平日的那种谦和,反多了一些犀利和……哀伤。 “媳妇……媳妇,我今天遇到了神医,他一定会将你医好的。”张叔握着张婶的手,声音发颤,却很坚定的说道。 躺在床上的张婶面色惨白,若不是微微起伏的肚子,根本不会让人想到她还活着。 “自她昏迷期间你有没有喂她吃东西?”展子歌站在离床榻两三米的距离,没有上前摸脉的意思。 “有!有!不吃东西会死的。而且我请过的大夫给她开了以及药方,您看看。”张叔拿出一张纸递给展子歌。 谁想到展子歌看都没看就把它撕了,在霍澜烟开口之前说道:“那些大夫只会添乱,怕这药方大多都是些偏贵可没多大药效的东西,留之无用,弃之毫不惋惜。在下还是另开一张药方给张婶吧!”说着,拿出随身带的纸笔,写下一张药方。 霍澜烟掏出几两碎银,递给张叔:“张叔,我也没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这点银子您先拿着吧!” “不不,我不能要!二位恩人已帮助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 “张叔,您就别客气了,我娘自小就教我助人为乐,您就收下吧!”霍澜烟万分诚恳的说。 张叔眼眶一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二位大恩大德小人他日定做牛做马也要回报!请受小人一拜!” 二人见无法驳回,只能接受了张叔的大礼。 “张叔,您去抓药吧,我们不打扰了。”霍澜烟开口说道。 张叔闻言,面色微囧:“恩人本是来我家吃面的,可我……倘若恩人再来我这,小人定会为恩人做好面的!” 最后客套了一番,张叔送他们离开了。 出了张叔的店,二人在街上寻找别的店吃饭。可这一路上展子歌一句话也没有说,而且也不再和之前一样,与霍澜烟并肩或者走在霍澜烟后面,而是疾步走在前方。这样的展子歌……很不对劲。 霍澜烟小跑几步,追上展子歌,问道:“张婶她……是不治之症吗?” “张婶没有病,只是气急攻心导致昏迷。”展子歌听完淡淡的说,“此病无药可彻底医好,展某给张叔的药方也未必有用。” “那你……” “霍姑娘认为,夫妻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展子歌打断她的话,问了一句无关的话。 “是……爱吧?”霍澜烟思考了一下回答说。 “不,在下以为是信任。”展子歌说着,眉宇间流露出无限的哀伤。看的霍澜烟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一样。 正文 第七章 心疼,莫名的心疼。好……奇怪的感觉。 “展子歌……”霍澜烟低喃了一声,“为何?” “什么?” “为何这样忧伤?” 展子歌身体微微一颤,转过身,细细打量霍澜烟,半晌,才说:“只是从未有人信任过我而已。” 霍澜烟听着这句话,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 看着这样不顾形象,在大街上流泪的霍澜烟,展子歌竟然笑了出来。他走到霍澜烟身前。微微俯身,擦干她的眼泪,说道:“霍姑娘,你为何会哭?该哭的人应该是在下吧?” “可是你不哭啊,你不哭,我就替你哭;没人相信你,我就相信你,好不好?”霍澜烟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灼灼,语气坚定。 那一刻,展子歌突然定住了。他从未想过会有人、还是只认识他几天的人会这样说,哪怕这只是做梦,或者霍澜烟在安慰他,他也相信了。 街道上过路的行人不少,可此时,霍澜烟眼中只有展子歌,展子歌眼中也只剩下霍澜烟。好久,霍澜烟才听到展子歌的回答——“好”…… 翌日清早,展子歌一打开门,就发现霍澜烟已在门口等他,旁边还有两匹马。霍澜烟见展子歌出来,抱怨道:“展子歌,你怎么才出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霍姑娘?”展子歌有些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之前说请你去扬州只是客套,并非出于本心,抱歉……所以,展子歌,本姑娘真心请你去扬州,不知你是否赏脸? “真是在下的荣幸,那展某就劳烦霍姑娘了。”展子歌作揖致谢。 霍澜烟听到后满意一笑:“那我们就是朋友了,展子歌,叫我澜烟就好。” “好,澜烟。”说罢,展子歌加深笑容…… 十日后,扬州 清晨,街上愈发的热闹,早早占好摊位的商贩也忙了起来。虽说是初春,微带寒意的空气中也弥漫了些清沁的花香。 “若道繁华,孰胜扬州,果然不假。”展子歌感叹着。一旁的霍澜烟听见有人赞美自己的家乡也不由得意地勾起嘴角:“那是自然,展子歌,你若无急事,同我先回家吧。待我见了我爹娘,我带你在扬州好好玩上几日,看看我们江南人的生活。” “好呀。”展子歌欣然应下,“我自幼生在北方,还未来过南方呢。这下可要好好玩上几日。” “嘿嘿,保证让你不想再回去咯”霍澜烟自信一笑,两颗小虎牙在微弱的晨光下竟有些朦胧,看得展子歌小心肝一颤,他的面颊上蕴染出几抹朝日的霞光,微微别开脸。一向大大咧咧的霍澜烟自然未放在心上,只是自顾地加快回家的步伐。 走了不一会儿,展子歌见霍小姑娘停下步伐,不由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府邸。立于门口的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似是有了灵魂,明明没有眸子却似有了生命似的傲视着前方,赤色红木大门彰显着主人的富贵,龙飞凤舞的“杜府”二字更是…… “咦?杜府?”展子歌微微偏着头,有些不解,好奇地看着霍澜烟,纯净的眸子众并没有什么不信任的意思。 “我嘛我随母姓,我老爹他姓杜。”霍小姑娘见展子歌如此信任他,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这个男人很是特别,霍小姑娘本以为他听了自己编的故事会抛下她不管,却不知他笑着说了句“我一猜便不可能为真”后还是守信送她回家,途中也未向她打听些什么,对她是十足的照顾和信任,如此,这样的一个男子又岂是特别能来形容的? “是吗?这是南方的习俗么?”展子歌好奇,不禁多问,“才不是呢!只是我家比较特殊,我老爹他打不过……” “小姐!小姐你回来了?”霍澜烟还未说完,一个正开门的杜府家丁惊喜地叫着,随即,一副像是见了怪物的表情看了展公子半晌。待反应过来后,转头跑向府内,还边跑边叫着,“大事!大事!小姐带男人回来啦!小姐带男人回来啦!” “靠!大嘴,不要乱讲!”澜烟姑娘一改平日的不拘小节,如同女孩子般气得跺了跺脚,碍于展子歌还在,勉强抑制住想追上去的念头。 “烟儿,你回来了。”就在霍澜烟尴尬的时候,一位三十岁左右的身材面容姣好的女子一脸兴奋地走了出来,“这位——公子是……” “呃……在下展子歌,是澜烟的朋友。”展子歌朝面前的美人作了个揖,“姑娘是澜烟的姐姐吧?” 正文 第八章 “……”霍澜烟同大美女双双怔住,正在展子歌以为自己说错话之时,那女子掩面轻笑了起来,好不魅惑。 “我说……够了啊!”霍澜烟一脸无奈地叹气,“说吧,是不是我老爹又被你惹醋了?” “怎么这么说?”女人柳叶眉一皱,收敛了方才的妩媚,平平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每次一惹我老爹醋的时候,就唤我烟儿。”霍澜烟顿了顿,然后换上一脸的鄙夷,“还有啊,我可不知你有早起的习惯,你不向来同我老爹‘不盖被子早锻炼’直到午膳么?我说的没错吧,娘亲大人” “臭丫头,能不能不要在外人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霍清筱疑似娇羞的掐了霍澜烟一把。 霍澜烟故意大声的“哎呦”一叫:“娘亲,您能不能剪剪指甲?不过啊,这是我的朋友,才不是什么‘外人’。” 一旁的展子歌眼睛微微张大,心里满是感动。霍清筱听罢,眼神在展子歌和霍澜烟身上瞟了半晌,才会意一笑:“我懂,我懂!” “……”霍澜烟再也无力说什么了,只好任由这个不正经的母亲的乱想。 霍澜烟的母亲霍清筱是典型的西北人,其父是闻名江湖的霍氏镖局的创始人。许是因常常随父押镖,外加受草原豪放的影响,霍清筱自小尚武道。就在十七年前,霍清筱独自押镖来到扬州,却对本土儒士——霍澜烟的父亲——杜子年一见倾心,不可自拔。甚至不惜与父亲绝交,只身来到扬州,一面白手起家,一面倒追杜子年。耗费近半年的精力与金钱,才把这个穷酸书生追到手。霍清筱的母亲是中原人,她的长相更似其母——三千青丝如绸,一双凤眸灵动;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即使成了亲,还总是被些公子门看上,常常惹一身的桃花,害得穷酸儒生杜子年更像是泡在醋罐之中一般,动不动像个小媳妇似的与霍清筱冷战,而今日怕是亦然。 “娘,您认为我进去就能缓和了你俩的关系么?”霍澜烟无奈地叹气道。 “哎呀,你也知道我追你爹追得辛苦,帮娘一把啦”霍清筱冲澜烟抛着眉眼,看得霍澜烟只得一边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一边点头同意。 “乖祸祸”霍清筱一喜,也不顾霍澜烟身旁的展小公子还在,提着裙摆就跑回了府中。 “祸祸?”展子歌一脸戏谑地低喃,霍澜烟轻咳一声,微有些羞涩地开口,“我这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哦?”展子歌不大相信的打量着她。看得霍小姑娘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补充:“只是……只是,依我爹娘看来,我这只动起来的脱兔像是服了壮/阳/丹,疯狂了那么一点点。不过嘛……天才总是不被理解的,我觉得我这十六年,甚是孤单……” “呵呵……”展子歌低笑,一时不能自已。 “还笑!”霍澜烟面上一红,羞涩的样子甚是可爱,“我们进去吧,我老爹醋起来的样子不比宫里头争风吃醋的妃子们差。我娘亲要总是非巴结讨好他,他会急的。” “好。”虽是换上正经表情,可展公子眸中的笑意丝毫未减。 待二人入了府,进了大堂,意外地发现霍清筱杜子年夫妇二人正平静地用早饭。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么?霍澜烟一惊,心生悲怆,暗自以为吃醋的老爹和可怜的老娘要解了婚约,才会这般亲密地吃最后的早饭。她可不想让他们担心,于是面上露出一副欣喜的表情,“老爹呀,我回来了。饿死我了,为回家瞎忙活了一夜,早膳还没用呢对了,这是朋友——展子歌!” 杜子年看了看展子歌,一瞥眼前的男子生的俊俏,身上似乎也有些书卷气息,于是面露喜色:“是展公子呀,还未用早膳吧?若不嫌,入座吧,一起?”说罢,转头吩咐婢女添副碗筷。 被忽视的霍澜烟泪流满面,声音也满是委屈:“老爹,我才是您亲生的呀” 饭席上,杜子年总是有意无意地和展子歌搭话,还时不时地询问些诗词歌赋类的东西,而展子歌不仅能很快地应着,还说得有理有据逻辑清晰,惹得杜子年十分高兴。一在兴头上,不但与展小公子称兄道弟的,而且不断给方才还和自己冷战的娘子加些吃食。 要说这顿饭,吃得两长辈与两小辈的心境截然不同。杜子年因结识了个大才子而大喜;霍清筱因亲亲相公为她夹菜而感动;展子歌因遇见了这个能说会道的人让他总是少吃很多东西填饱肚子而怨;最苦逼的便是霍小姑娘了——从头到尾,像是个饭桶,只是负责一个劲地往肚子里塞食物,根本没人理她,哎撑死她算了! 正文 第九章 “爹、娘,我吃好了你们慢用。我先去洗个澡换个衣服。”最后再也吃不下去的霍澜烟放下筷子,起身说道。 “哎,去吧”心情大好的霍清筱应着,只见一旁的杜子年渐渐抬起头,大有应她一句的趋势,霍澜烟那叫一个激动,心想着她老爹可算搭理她了。一下子,便站在那里还扬起唇角,笑眯眯地等待他老爹对她说什么。哪知她老爹完全语不惊人死不休,所得这几句话让霍澜烟的心一下子碎成粉末,最终风化得连一个渣都没有…… 只见杜子年扫了一眼饭桌,抬头看向不知为何一脸兴奋外加期待的表情的霍澜烟,略带责备地开口,“烟儿,真是的,一点儿女孩家该有的样子也没有。一桌的早饭全进了你一人的肚子里,哪家女孩像你这般能吃,真不怕撑着……” 听到自家爹爹如此“恨铁不成钢,怨杵难为针”的语气,霍澜烟此刻,有种想哭的冲动……老爹啊,难不成在你眼中你家女儿不仅是用来无视的,而且是用来打击的么…… 于是乎,霍澜烟悲怆地回了自己的闺房,沐浴更衣去也。 在二度早饭之际,展子歌承“君子食不言寝不语”这一古训,终于填饱了肚子。候了他多时杜子年立马为他斟了杯茶,二人又开始谈天说地。展子歌嘴角一抽,暗道不妙,心下万分悔恨自己多说了那个两句诗文,引起了杜子年的注意。 “呀祸祸——”被长期“晒”在一旁却不觉无聊的霍清筱突然冲门口唤了一声,展子歌不由随霍清筱的视线朝门口看去,只是一眼,便将门后的人的一举一动印在脑海中,然后,铭记于心,一生难忘。 换上女装的霍澜烟,将她穿男装时的两分痞气,一分化作羞涩,一分化作娇媚。还却未变的两分清雅,五分灵动及一分邪魅完美结合起来。这个人,是他认识的霍澜烟,亦是他不认识的霍澜烟。 “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如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眉似杨春柳,眸似有流光。肤若纯白雪,发若墨夜空。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展子歌自顾的低喃。 “展老弟刚刚说的什么?”杜子年望着出神地展子歌好生奇怪,展公子一听面上微红,“在下刚没有说话。” “展子歌,我们出去玩吧,我带你出去遛遛,看看风景”霍澜烟冲展子歌一笑,小虎牙微露,俏皮又可爱。 “去吧去吧,不用着急回来。”霍清筱一脸暧昧地看着两人,一副恨不得立马将两人打包送入洞房的样子。 展子歌轻咳了声,起身与杜子年等两位长辈告别,同霍澜烟离了杜府。 “展子歌,我爹没为难你吧?”出了杜府,霍澜烟轻声问着。 “未曾,杜伯父挺……”展子歌顿了一下,才找了个词,“健谈的。” “嘿嘿,他就是个书呆子,对所有读过书的人都特亲切。”霍澜烟轻笑还用了种同情地眼神看着展子歌。 “你同伯父的关系不太好么?”展子歌眨了眨眼。 “哎谁叫我是天才呢!”霍澜烟叹了口气,一脸俏皮的样子,“我老爹在遇见我娘之前,寒窗苦读五载,我老爹与我老娘成亲之后,又苦读了近十五载,都未曾考出个名堂。谁知我这个在他们看来学武未成,学文不就的半吊子,一考却考出了个状元,一气之下至今还不肯理我。” “这样啊……”展子歌闻言一笑,眉眼几乎弯成月牙,好看极了。边走边聊,不一会儿二人便到了瘦西湖。 “两岸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湖上蓬莱,果真不假。”展子歌看着眼前之景,叹了口气。 “你肚子里哪来那么多墨水?”霍澜烟甚为不解的盯着他看了半天。 “书上说的呀!”他顺口回答了一句,“年少时便听闻扬州的瘦西湖自然风光旖旎多姿,我早便想来看看,哪知一直没有时间。” “嗯?我觉得北方医者挺多的呀,你很忙吗?” “还成、还成,只是大部分时间做了江湖游医,只顾赏北国之景了。” “江湖啊江湖!”霍澜烟满脸的向往,“江湖好玩吗?” “这个嘛,不大好说。”展子歌耸了耸肩,“反正现在看起来蛮平静的。” “看起……” “呀!来人啊!有人跳湖了——”湖岸不远处的一男子高声叫道,来了不少围观百姓,却都一脸心悸外带冷漠地看着在水里挣扎的人。 正文 第十章 “这些混蛋!”霍澜烟瞪了眼岸边的人,说罢便要跃湖救人,却不料被一只修长的手拉住胳膊,一下子竟提不出劲了。 “你……” “我来。”展子歌扫了眼霍澜烟的衣着示意身穿女装的她不宜下水,然后立马跃下湖去,很是轻松的就将那人救了上来。 “还有救吗?”霍澜烟焦急地问着,不知为何,她很担心这个不认识的人,在看着皱着眉却不停用各种方式救人的展子歌,心里的不安再扩大些。 “他中毒了。”展子歌从随身携带的小药包里取了不少银针,头也不抬地对她说,“帮我按住他的头部。” “嗯。”她应了声,照做。 展子歌不再言语,专心而又快速地将银针照在落水人头部的几个穴位上,那人一个颤栗,吐了口水,勉强睁开眼,“多谢,公子……咳……” “莫多言,你中了‘水幻散’。” “水幻散……”霍澜烟一听,眸子睁得老大,小脸变得苍白。听闻水幻散是江湖排名第四的怪毒,中毒轻者见水便跳,不溺死不罢休,重者不出一炷香便出现周身皆水的幻觉,会于这空气中……溺毙。 “我知道……劳烦公子将这信交给,交给……”那人还未说完便去了。 “这信都湿透了,墨迹也糊掉了,交给谁啊?”霍澜烟一皱眉,不知怎么办才好。 “澜烟可认识这个?”展子歌从那人怀里掏出一个扳指状的玉,玉上刻了一个“霍” “这个……我也不知,要不去问问我娘吧。” “也好。”展子歌起身,走向人群一挥手,待回来时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子,二话不说地背起尸体向杜府方向走出。霍澜烟虽有疑问,可还是先回去把事弄清再说吧! “哎,哎,你,说你呢,谁让你进来的!”杜府一打扫庭院的小厮看到一个背着全身湿乎乎的人的一个大喊道。 “是我!”霍澜烟从大汉身后出现,立马吩咐,“你去吧我娘叫来!”小厮一见霍澜烟一副严肃的表情,立即跑向内庭去找霍清筱。 “祸祸,你找我呀?”没一会霍清筱便来到庭院里。 “娘,他……他……” “啊——这……这不是权叔么……他……”霍清筱看着眼前的男尸,满脸的震惊。 “娘,娘,你认识他?”霍澜烟用力回忆,却对这个男尸的脸毫无印象。 “别碰他。”展子歌疾手拦住了要碰死尸的霍清筱,解释道,“他中了水幻散,死后半个时辰之后是会传染的。”然后,展子歌对着大汉道;“你去拿些柴来,再拿些米酒。”大汉机械地点了点头,向厨房走去。 “那个人,你认识?”霍澜烟终于说出心中的疑惑。 “不认识,不过,他中了我的‘乖顺粉’,一个时辰之内都只能听我的话。”展子歌冲她微笑,“谁让他幸灾乐祸不去救人来着?” 霍澜烟嘴角一抽,心道这小子可真够阴险的。 “伯母,这个人您认识吗?”展子歌看向霍清筱。 “他原是我家三叔,我爹的同胞弟弟霍权。”霍清筱面上也微有些尴尬,“不过,自我从家里出来和子年成亲后,与他们便断了联系。十几年来只是我爹生辰时,我送些礼物让权叔给我爹,其间并未回去过,他们也未曾来过。” “他本有封信的,可惜落了水,湿透了。”霍澜烟撇撇嘴,“对了,娘,外公生辰是何时?” “三月初九。”霍清筱顿了一下,“也就是七日后,会不会是叫我去给我爹祝寿呀?今年是你外公六十大寿。” “有可能,那娘,你要去么?”霍澜烟有些担心,她记得她娘和她外公的关系不大好。 霍清筱的娘亲和她爹二人关系甚好,却因生产她的时候难产去世。霍清筱的爹大悲,却再也未娶,将所有的爱都放在霍清筱身上。谁知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看上了文弱书生,还为他离家出走。自此脾气都很倔强的父女二人断了联系。 霍清筱有些动摇,毕竟十几年未曾回家,可又担心爹爹还在气头上怕自己回去反而弄巧成拙,一时间没了主意。 “娘,要不我去吧,我去给外公祝寿。”霍澜烟提议道,“想必外公定是个和蔼的老人家,不会怎么样的,何况我也一直想见见外公呢!” “不行,权叔这样武功高强的人都遇害了,你武功那么差太危险了!”霍清筱立马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