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1章 乾坤榜开 花山落神   传闻花山落神崖上有一奇石,其形方正,如刀劈斧斫,面滑如镜,石长四丈,宽高三丈,质地坚硬,纵天下神兵莫能留痕于上,着实神异。   忽一日,有一不世异人游至花山,见落神崖奇石,一时性起,以手中拂尘作笔,化金水为墨,书武林实力前一十三者于其上,号曰乾坤金榜。   金榜一开,武林为之震动,各能人势力奋争上位,皆欲金榜题名。一时武林风云涌动,干戈或起。   时光匆匆,物事过往,皆作白云化苍狗。十年时光,不过白驹过隙,一闪即逝。   新变旧,旧换新,花儿开了又落,雁儿走了又来。榜上之名几番更迭,浪淘金沙,终得一十三者出世,在榜三年,不曾被取而代之,谓当世之实力巅峰。   此一十三者依次是极道洞天-天瞳老人、落子崖棋痴-不落子、百纳神僧-苦笑、天玄派、弹指顽童-童心、武当派、血宗、无茗茶圣-林无茗、竹叶青、药王谷、佛山、峨眉派和天冥宗。   正值武林纷乱之际,为政者亦开新章。   是年,皇城宫变,朱厚燳离奇驾崩,明世宗朱厚熜登临大宝,改年号嘉靖。   世宗年幼,各皇亲多有不服。于是朱厚熜任杨廷和亲选羽林、锦衣;并分列锦衣卫四象二十入宿于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分掌四方;亲封血玉、黑玉、白玉三大贴身待卫,赐号麒麟,是为朝廷武力之巅峰。   新皇登基,四方必现血光,旧皇势力铲除在即,一时朝野动荡,人心惶惶。皇权之下,各家族势力纷纷俯首,尽表忠心。   人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宾,莫非王臣。此王臣二字着实耐人寻味,究竟为王为臣,于此新皇登基之时,四方野心,是沉寂还是显现。   值此四方纷乱之际,四年一度的九绝天下会亦召开在即。   天下会,天下会,九绝一会定天下。九绝天下会为当世九绝所定,以四年为期,定议武林大势之会。与会者唯九绝九人矣,此九人象征当世正道之巅峰,分别是:智绝-玄真子、剑绝-杨冥、眼绝-天瞳、棋绝-不落子、衣绝-苦笑、石绝-童心、茶绝-林无茗、药绝-药百草和画绝-花妙笔。   天下会开,武林,朝野,又将受到何种沖击。谁得而知?不得而知。   九九重阳,花山,落神崖。   今日之花山已不复往时之喧嚣,早于三日前,花山封山阵开,拒纳人入,山中之人亦被驱散,花山已为空山。   阵中山内无人,阵外山脚却是人潮不减,八方云集,目的,只为那落神崖。   那里,有一乾坤金榜;那里,九绝将聚天下会。   花山山腰处青云翻腾,落神崖上薄雾冥冥,朦胧隐约间,竟或有脚步声轻启,惊扰了这片安宁。   募然,一声沧桑,一句诗号,兀自响起。   “生是囹圄,情是囹圄,一生莫叹,苦笑尘世笑人苦。”   薄雾弥散间,一道苍松般的身影显现。   只见来人一身佛门装束,头顶戒疤,身着百纳袈裟,脚着云帆布履,右手持一亮紫佛珠串,面容苍老,眉宇之间,尽是慈悲之色,正是金榜排名第三之人,百纳神僧-苦笑。   “飞来峰,百纳袈裟,衣绝苦笑,前来落神崖赴会,不知智绝可在?”   苦笑话音方落,只见云海翻腾间,一袭青衣飘袂而出,背负一神秘图卷,容虽似暮年,却是出尘之姿,芳华尽显。   “木生宝华,潜溪岸边卧遁叟,乐知天命,玄真门下生景濂。”   傲然诗号所至,正是当世智绝-玄真子。   玄真子左手拂尘轻抚,洒然一笑,“苦笑大师到得真是早啊,此去飞来峰何止千里,一路辛苦了。”   苦笑双手微合,笑道:“慈悲为怀,我佛本性,苦笑只笑,不言苦。倒是智绝你,为乾坤金榜操劳多年,才是真的辛苦。”   玄真子大笑:“大师实在是挖苦我了。”   苦笑微微一笑,“金榜动武林,且希望你所做的,是为苍生,而非私欲。”   玄真子不置可否,轻轻一笑,轻抚拂尘:“大师之言,铭记在心。”   正于此时,云海再次翻腾,玄真子白眉轻挑,“哦,是他。”   只听一声长笑传至。   “手执阴阳,落子崖上不落子,黑白分辨,生死之局断生死。两位道友,可有兴趣与不落子下盘棋?”   只见来人相貌端正,生有双色异眉,左眉为白,右眉为黑,衣着麻衣亦黑白双色中分,背负一紫檀棋盘,腰间挂有两盒棋子,左手则握卷棋谱,古韵古朴,正是落子崖首座,棋绝-不落子。   “不落子依约前来赴会,两位道友近来可好?”   玄真子与苦笑对目一笑,异口同声:“承蒙挂念,一切安好。”   “可惜,吾这四年过得实在难受啊。犹记上届天下会,与智绝你苦战四盘,胜一平二第四惜败,令吾始终耿耿于怀。四年准备,不知智绝你可否赏脸,圆往昔之遗憾。”不落子目光热切,看得玄真子手臂汗毛直立,当下干咳一声。   “看来棋绝你是胜券在握了,吾若应战,岂非自找挫败,我玄真子可不是找虐的人。”   话语间,云海霎时翻腾,威势甚骇。   蓦然间,一句诗号超然响起。   “极道乾坤兮任我行,洞天福地兮辨浊清。哈哈,智绝不愧智绝,果知进退。如今不落子棋道再度精进,普天之下已无人能出其右,即便是你智绝,我亦不甚看好哦。”   话音落,忽见一白衣老者手执竹杖,脚着芒鞋,似踏云超然而来。   “极道洞天,眼绝天瞳,前来赴会。”   苦笑一笑,道:“天瞳,你这激将法用的可过于老套了,玄真子可不上当哦。”   “是啊,哪有你苦笑这招移花接木用的毒啊。”玄真子大笑,“可惜,你二人再激将,我也不会再与棋绝博弈了,实在是太过难缠。”   “哈哈~”天瞳捋髯大笑,“此言极是!极是!”   不落子轻哼一声,却是打量起天瞳来,不由一声惊咦。   “不过四年不见,道行竟又显精进。天瞳窥识天机,当真是天赋异禀,令人羡慕不已啊!”   天瞳老人一笑:“天瞳窥机不过小术,比起某人的博晓之术实在是不提也罢。”   不落子闻言,当即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你不说,我差一点就忘了,某人明明实力超绝,乾坤金榜却只排他人不排自己,居心叵测啊!”   闻言,玄真子拂尘轻撩,洒然一笑:“乾坤金榜只排尘世中人,吾隐世多年,退居江湖之外,不欲红尘,自然名不在榜。”   “哈,你智绝不惹红尘,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倏然,一声童音传至,引得众人一静。   突然,一声狗吠自云海之中传出,随后便是一句禅诗,一阵童音。   “赏游红尘,若童心未泯,纵经沦百世,不过弹指之间。石绝童心依约,前来赴会。”   只见一只黑毛大獒犬自云海中窜出,其上正坐有一名孩童,童儿手中把玩一枚小石子,随手一弹,手中石子便不见了踪迹。   忽见玄真子轻抬右手,于身前虚空一抓,再摊手时,掌中已多了枚石子,正是方才童心手中之物。   “童心,你又顽皮了。”玄真子轻笑,将手中石子随手丢下。   “你又何尝老实过,”童心嗤笑一声,“名满天下的智绝。”   “哎,小孩子家家要懂得尊老,玄真子是长辈,童心你要识礼才是啊。”不落子掩口轻笑。   “嘁,我不过看上去长不大而已,比你们的辈分小不到哪里,甚至比药王那小子的辈分都大。哎?药百草那小子还没到吗,我的病,也该有着落了吧。”   天瞳摆摆手,“药百草暂时没到,不过我看童心你这病还是不医的好。这么多年看你这副孩童模样早已习惯,若有一日恢复,变做个糟老头子,我怕我这把老骨头接受不了。”   闻言,众人大笑:“是极!是极!”   童心白眼一翻,不理 天瞳,反而质问起玄真子来:“喂,我说智绝你啊,真是小心眼,我不就拿了你幅妙笔的画吗,你至于不念九绝情,居然狠心将我排为金榜第五?天瞳和不落子在我前面也就算了,苦笑老头居然也在我前面,这还不解气,竟然还把我排在天玄和武当之间,两派弟子如今见我跟看见生死大敌似的,前者怕我夺位,后者本来被天玄拔筹很是不爽,如今又被我横插一杠,那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对他们祖先做过什么似的,搞得我见此二派都得绕道走,智绝你真是绝啊!”   玄真子闻言,却是白眉一凛,伸手正色道:“拿来!”   童心自知言失,故作不知,“什么?”   “妙笔的画。”   “我没带在身上。”   “你……”玄真子气极,怒斥道:“防火防盗防好友,哎,此话当真不假。你嫌苦笑和天玄在你之前,好,只要你能只身破得天玄七星剑阵或百纳袈裟,我即刻更改金榜,提你排位。若没本事,不交出妙笔丹青,此事休提!”   “你以为我没这本事吗?”童心前踏一步,针锋相对,气势一提,便欲发作。   是时,一阵茶香扑面,心神尽涤,顿缓凝固之局面。   “非常山上非常林,非常林中非常亭。非常道上非常事,非常人品非常茗。”   一段异韵诗号自云海中响起,一袭青衣踏出,洒然而至。   “茶绝林无茗依约,前来赴会,二位道友,和为贵,来,喝杯茶,消消气。”   只见林无茗拿出两盏空茶杯,凝神一喝,登时云雾飞转液化尽入杯中。   “无极之水,煮非常之茗,无茗之茗,茶亦无形。”   林无茗沉声吐纳,双掌一翻,杯中之水霎时沸腾。   “天静,地静,心静,茶亦静。茗茶沏毕,二位慢用。”林无茗屈指一弹,茶杯化做流光,尽入玄真子与童心手中,沸腾之水已不知何时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玄真子举盏轻闻,而后浅尝一口,不禁大赞:“嗯~异香非常,且竟有宁心缓神之功效,无茗之茗,果非常品。”   童心亦品茶,细细体味,不由点头,“不错,不错,茶艺有所精进,无茗小子,你的茶叶都在哪藏着呢,我数上非常山却是始终不得。”   林无茗一笑:“非常之茗,非常人品,无茗之茗,茶本无形。再者,智绝的话我亦十分赞同,防火防盗防童心。”   众人大笑:“是极!是极!”   童心撇撇嘴,问道:“哎,无茗你来时有没有见药百草和花妙笔,他二人一向很准时,唯独此次,相约之期将至,他二人却不曾现身,这是何故?”   闻言,玄真子与林无茗对视一眼,脸色俱是有异,引众人心头一紧。   沉吟片刻,玄真子募然一叹:“莽莽红尘,人磨事,事磨人!他二人,来不了了!”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2章 丹青绝笔 妙笔生花   童心一时心急,忙问出声:“怎么,他二人究竟是出事了吗?”   玄真子缓缓点头。   天瞳心中一沉,叹道:“果然是天道难为啊!”   闻言,苦笑一诧,不解道:“怎么?他二人与天道又有什么关联?”   天瞳一叹:“早前,智绝曾邀我,欲以天瞳洞天之法汇博晓之术,希望可以求得一丝天机。天机未得,却是偶得一句谶言。”   “哦?是什么谶言?”   “欲现天机,冥气消断,丹青绝笔,百草凋零。”玄真子仰天一叹,“天道无情,可畏,可恨!”   “冥气消断,丹青绝笔,百草凋零。难道……”童心一惊,竟然从狗背上跌了下来。   “自从剑绝杨冥失踪后,我便提醒过他们二人,没想到,这该死的谶言还是要应劫了么?”天瞳怅然一叹。   林无茗亦是满脸凄悲之色,“确实如同谶言所预示,百草凋零,生机将尽,命悬一线。”   “怎……怎的如此,百草那小子不是号称可医天下之病,为什么任由己身生命凋零。”童心悲问。   “可叹医者不能自医,何况药王红尘未免,心结难解,心病之病,早已医术力乏,无力回天了。”   “可是那俗世皇朝旧皇十三家中姜家的缘故?”   林无茗略作沉吟:“有几分,却也不尽然,此间红尘之事,多为药王自身心结,虽与姜家有关,却是关系不大。”   “红粉骷髅,一场红尘情事,连累多少人。药王红尘历练,却是道心不坚,此劫似谶言所引,却也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玄真子谓叹,“只是苦了妙笔啊,斯天地不仁,化万物尽为刍狗。”   苦笑一叹:“九绝已失剑绝,如今药绝又危在旦夕,却不知丹青绝笔又所言何事,画绝那边情况究竟如何?”   “妙笔以丹青为绝,丹青绝笔,妙笔折断,画绝焉存?”   “什么,究竟发生了何事,还望智绝莫要隐瞒,请奚数告知。”   玄真子仰天谓叹:“那是一年前的事了……”   往事如烟,腾起的雾掩不住悲怆往事,伤心的人,此时,再睹伤心的事。   一年前,花山,落神崖。   乾坤金榜在前,一道清逸身影盘膝而坐,无声无息,无悲无喜,闭目之神情,望夫天下之大势了然于胸,尽显睿智与自傲。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闭目的人,嘴角上扬,面露欣色。   “四年之期未到,画绝你何故来落神崖看望玄真子,莫非是想我了。”   “想你?是啊,我想得恨不能亲口咬死你。”   一道如银铃般清越的女子之音传来,几分嗔怒,几分俏皮与玩笑。   一袭青蓝天外百云锁边裙,负一翠碧玉匣,携特有女子香,似踏舞飘绝而来。正是当世画绝-花妙笔。   玄真子双目缓睁,淡淡一笑:“怎么,你舍得吗?我的好师妹。”   花妙笔双目一瞪,“怎么舍不得,你这见死不救的小人。”   玄真子笑容一滞,摇摇头,言语转冷“杨冥的事,不是不为,是不能为也。天机所示,又岂是我玄真子可以改变的。”   “哼,你不过是怕那天机警世的业力加身而已!”   玄真子心头一冷,淡淡道:“如果我当时替杨冥承接天机业力而死,他日你画绝又会不会像质问我这般质问杨冥?”   “这不一样。”   玄真子心头一疼,自嘲一笑,“是啊,我和他,呵,这又怎么会一样呢?”   “师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玄真子打断花妙笔的话,“说明你今日的来意吧!”   花妙笔眸光复杂,缓缓开口:“师哥,我想,那句谶言恐怕要成真了。”   “住口!”玄真子眉眼一凛,呵斥道:“休的胡说,此等大事,玩笑不得!”   花妙笔缓缓转身,自顾自道:“来这里之前,我去过药王谷了。”   玄真子心头莫名一慌,忙问:“怎么,百草出什么事了吗?”   花妙笔轻点玉颔,缓缓道:“百草凋零之兆已现,若不是百草精通医理,以异法顽抗天机业力,怕是早已……”   玄真子一震,霍然起身,一手抬起,欲触眼前之人,却又找不到任何关心的理由,竟生生止于半空,又缓缓落下。   坚涩的声音自一瞬间沧桑的喉咙中发出,“怎么会这样,那妙笔你呢?你有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有!”   一字入耳,竟引当世智绝莫名慌乱,就连手中拂尘落地都不知道。   “何兆!”   “那是一个繁复出现的梦境。”   “梦境之中可是出现了什么异象!”   花妙笔点头,“妙笔折断,从中生出一朵血色之花。”   “何时开始出现此境?”玄真子忙问。   花妙笔略微沉吟,缓缓道:“大概一个月前吧。”   玄真子心头一凛,骤运博晓异术,掐指急算。   花妙笔见玄真子心乱至此,心头莫名一动,而后轻轻一笑。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来花山,是这双脚不由自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这,便也想起了师哥你。说起来真是巧呢,今天正是七夕佳节!”   七夕二字入耳,寻常的话语,在玄真子心头却是激起一道惊雷。   “七夕,七七,七七之数,四又一十九。”突然,玄真子心神霎时震荡,博晓之术竟被强行中断,天道之力立时反噬。玄真子忽然一口急血逆喷而出,在这片土地上浸出一朵妖异血花。   花妙笔一声惊呼,急忙上前扶住玄真子,“你怎么了,快凝神静气,先稳住伤势。”当下便欲运全身内元为玄真子治伤。   玄真子见状,却是挣开花妙笔的搀扶,踉跄站立。   静谧一霎,倏然,一股空前强盛,磅礴如巨龙般的浩瀚威势自玄真子体内骇然散出,引得花妙笔一声惊诧。   浩瀚气势散下,花山百兽震恐,飞鸟尽绝。只见玄真子眉眼一凛,沉声一喝,不顾伤体再提内元,脚下土地却是不承雄力,寸寸龟裂!   但见玄真子双指一并,成剑指之式,募然,双脚轻旋,踏地凌空!   “尽匿天机,聚灵成封,天机封灵印!”   一袭青衣飘袂在空,忽见玄真子指剑一动,气势再提,竟以天为卷,指为笔,内元为媒介,画结天机封灵印!   “我用天机,以灵为封,灵封成印,印隐花山,敕!”   无上印成,华光耀下,从外界看去,偌大的花山竟就此隐灭,消失无踪。   玄真子飘袂落地,吐纳之间,体内之伤悍然反噬。以伤体强提内元,玄真子体内经脉亦已受损,当即膝下一软,单膝跪地,再吐朱红!   花妙笔见状,急扶玄真子,眉宇间尽显焦急神色,“师哥,你怎么样了。”   此时玄真子双目已然不能睁开,疲乏困顿间仍然不忘细细嘱托。   “我已用我全身内元化印隐匿天机,在我苏醒之前,千万不要再入梦境,切记!”   言语方毕,玄真子却已不省人事,昏倒在花妙笔怀中。   花妙笔轻轻抬手,磨挲着玄真子的脸庞,望着地上刺目的殷红,出神自语:“你对我的情义,我又何尝不知道,你对我的好,我又何尝不知晓。只可惜,我一直只将你当做兄长。我欠你的,这辈子注定无法还尽。我现在唯一的价值,便是那所谓的天机吧。既然上天选择了我,躲过一时又能如何;既然天机已定,那便让小妹再任性一回吧!希望,我所系的天机可助你得道,可助天下苍生,便算作我花妙笔于你于天下的一丁点偿还吧!”   花妙笔轻吻玄真子紧缩的眉关,忽地嫣然一笑:“师兄,来生我若遇你,定非你不嫁。”   花山,落神观。   昏迷的人,眉关犹锁,闭目在床;清醒的人,柔柔而望,坐在侧旁。   霎那间,黑云压逼,日光尽灭。风声,一如索命的异咒,狰狞念唱。   花妙笔缓缓起身,喃喃自语:“时间,到了吗?”   最后回眸那一眼,饱含多少情与义,滴落的泪,于落地的刹那,支离破碎,一如这人世间的美好,脆弱而不堪一击。   “百花绽?乱花迷目!”妙笔之笔,勾勒百花,花繁纷乱,渐迷人眼,瞬时隐封落神观。   “宋郎,你安心休息,没有人会来打搅你,待你醒来,尘埃落定,一切都将结束!”   花山,落神崖,乾坤金榜。   冥冥之中的牵引,不由自主的脚步,引领着决绝之人来到了决绝之地。   “果然。”花妙笔轻抚落神奇石,轻轻自语,“可以无视无上法阵,接引业力,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天机。怎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出世了吗?我可以用我身躯承接业力,以生命作为交换,只盼你能够真正地帮助苍生,帮助宋郎。”   隐约间,本应岿然不动的奇石,竟兀自轻轻一颤。   “哼!”花妙笔一声轻哼,莲步复踏间,已至巨石之上。   负身玉匣一展,笔墨纸砚俱现,无一不是当世珍品。   花妙笔手执玉龙毫笔,盘膝坐定,玉匣为案,砚压纸宣,兀自闭目。   “丹青绝笔,呵呵,你将赐予我怎样的绝世之画呢?”花妙笔低声轻喃。   “梦,天机!”   霎时,惊雷裂天,黑风怒卷,天机一梦,动地惊天!   身下,那书写金榜的奇石,突现神异光华。倏然,一道沛然雄力自石中怒然激射而出,直击于那以玄真子全身内元所结的天机灵封印上,寂静一霎,震天之音响彻四方,而那灵印上,光华竟显黯淡。   见灵印仍旧,奇石再度一颤,怒然再祭一击。雄力所至,竟似破天,冲印一刹,天地一静,而后巨响再生,灵印惊碎,已然毁矣!   天机灵封印毁,花山再现尘世,天机承引,天地风云动,惊雷暴裂天!天机警世之业力,已在酝酿。   灵印遭毁,本应昏迷的玄真子竟因自身气机牵引,骤然惊醒。   “不!”嘶哑之吼,多少哀伤,多少悲怆。   玄真子几欲挣扎起身,却奈何身力不济,终是几番挣扎,自床榻跌下。   泪,无助而落,人,无助而哭。心中的无力,比身体上的无力,更让人难受。   忽然,玄真子似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身,自床榻夹层中摸出一只玉瓶。   “墨山,呵,还好当初没有拒绝你这丹药,此间事了,玄真子定下山亲往致谢。”   砰!玉瓶尽碎,一颗浑圆丹药显露手中。   “来吧!玉龙丹!我以十年道行换今时之内元,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决心一下,便不迟疑,玉龙丹断然咽下,登时落神观内真元暴动,惊现龙腾异象!   另一边,金榜巨石之上,花妙笔已梦天机。倏然,手中玉龙毫笔急速而动,绝笔丹青,已然起绘!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3章 天机卷出 落花失色   闭目的人,应感天机;执笔的手,应心而动;笔下的墨,徐徐勾绘;梦里天机,渐现尘寰!   巨石,美人,狂风,闪电,墨云吞日,业力压逼,究竟勾勒着怎样诡异神怪之画面。   应天机现世感召,落神奇石亦不时颤动,黑光与白光交替掩映,似是传递着某种特殊讯息,颇为神异。   与此同时,与花山远隔万里的钱塘西湖,竟无端卷起滔天巨浪,吞噬过往船只。   远事不提,且说落神观内,服下玉龙丹的玄真子,欲以己身十年根基换的一时暴涨之内元,如此得不偿失的做法,身为智绝的他竟做的如此之决然。   是为情,是为心,是为伊人。   玉龙丹已下,霎时,落神观内真元暴涌,龙腾异象惊现世间。   “哈啊~”只闻玄真子沉喝一声,刹那间,滔天气势撼然散发而出,双掌凝握间,一股沛然之力迸散,瞬间冲破百花迷阵。   同位九绝,实力之差,宛若云泥。   “哼!”浩然之力在身,一股豪情油然而生,玄真子冷哼一声,“为救花妹,纵然是这天机,逆了便又何妨!”   一步踏出,落神观内,玄真子人影已失,如斯速度,当真恐怖。   花山,落神崖,乾坤金榜。   石上的人,随毫笔疾动,面色渐现苍白,生命流逝之兆已现,业力反噬在即。花妙笔却是紧咬牙关,目不睁,笔不停。如斯娇柔的人儿,却有着如斯决绝之心。   忽然一道疾风追至,青衣飘袂慢现,却是玄真子速然而来。   “这是,落神石,想不到它居然是天机关键,竟能无视我的阵法接引天机业力,怪不得妙笔神游至此。嗯,天机入梦,妙笔要坚持不住了,我须尽快打断天机业力接引,将妙笔唤醒。”   决心一下,只见玄真子眉神一凛,掌运雄劲,沉声一喝,雄浑一掌撼然击出。   “破!”   一掌之威,竟震空气之音爆,掌劲雄力所至,正是落神奇石。   轰然一声巨响,惊震四方,掀起无际飞尘。   倏然,一道超乎寻常的劲力自飞尘之中怒然击出,直取玄真子。   “居然还能够反击。”玄真子眉梢一挑,一声冷哼,“不过,你始终是块没有灵魂的顽石。”   沛然劲力扑面,逼命而来。但见玄真子丝毫不乱,双指一并,为剑指之势,不闪不避,一指向前,真元力转间,登破来袭之气劲。   “哼,不过如此!”   见落神石已显颓势,玄真子信心倍增,当下沉声一喝,剑指运气,真元蕴力,竟欲毕其功于一役,以一招毁石。   “四方无极,八方为宇,六道之势,是谓,轮回剑!”   只闻玄真子一声长喝,双指并力,脚踏八荒路数,内元结势,四极苍茫,八方显宇,眼现六道,怒然一指,剑结轮回!   轮回剑招,沉寂三十年后,再度惊现尘寰。一时间,风云色变,天地动容。   似是觉察到危险,落神奇石亦显现异能,只见一股浩渺白光冲天,竟引天地之精,日月之灵为己身所用,结成大势。   就在阵势形成一瞬,玄真子轮回剑招亦是浩然而至。一指之下,剑气纵横,霎那之间,奇石所结大阵已是千疮百孔。   见势阵已经被破,玄真子心头一动,急展身形,欲急速穿阵,营救花妙笔。   却在这时,落神奇石再度一颤,一股更加雄浑的气劲冲天,竟是又结一阵,威势更加骇人。   “可恼啊!”见状,玄真子气上心头,救人之心急切,怒然一掌轰出,竟却是未撼阵分毫。   “嗯?”玄真子一声讶异,欲撤掌再攻,却是惊觉体内真元竟被奇阵牵引,当下居然抽身不得,不由心中一紧。   反观奇石之上的画绝花妙笔,毫笔疾动之间,天机图卷竟将绘成,业力反噬已然开启。   “啊~”一声低吟自花妙笔口中吟出,生命的流逝,业力压身的痛苦,已将如斯娇弱的人儿逼入忍耐的极限。   “到极限了吗?”花妙笔轻声低喃,颤音瑟瑟。   执笔的手,静坐的身,于此刻颤动不已。   要放弃吗?不,不能放弃!若是放弃,错失天机,又拿什么来弥补自己所欠下的情。须知,于斯人世,情字虽小,重于千斤!   汗!是血汗!于如玉光洁的额头沁出。   泪!是血泪!自眉睫如画的禁闭双目中溢流。   痛,到了极限,便成了麻木。   情,若到至深,心中是否还放的下自己?   玄真子见花妙笔已至极限,心知若再不将之救出,花妙笔必受天机业力反噬而死,当下心头一凛,掌旋而握,突然一道道奇异纹路竟在其手臂上霍然浮现,虽真元律动,骇人不已。   “十二经,手三阳,逆掌云天!”   云天逆掌,开手之太阳、少阳、阳明三阳脉,巧夺天地之造化,逆反云天。   一掌既出,势欲翻天,玄真子真正实力究竟几何。   且说如斯恐怖之掌,劲拍奇石大阵上,登时天地一静。   风,没声息,雷,没了声息,对阵的两股雄力亦彼此相磨,死一般沉寂。   倏然,一声炸响,似于耳边发生,又似自天际传来,犹如开天之音,滚滚不息。   一时间,山石尽崩,草木皆毁,花山如临末日。   阵,碎了。人,亦败了。   原来,玄真子为力求破阵,凭未愈之伤体,强行提运本源,引旧患复发,而那神奇的玉龙丹也是药效将过,药力反噬之兆尽现。   因此,玄真子虽然得以破阵而入,却是伤体不济,立呕朱红。   正于此刻,落神奇石上,异变骤生。   花妙笔玉手疾动,天机图卷的绘作已至关键之尾声,收笔一瞬,玉龙毫笔惊断,花妙笔猛然睁目,喉口一甜,朱红立呕而出,喷溅于图卷某处,竟沁出一朵妖异绝伦的血色之花。   血花出,百花落,落花失色是为谁而悲。   见此情景,玄真子目眦欲裂,顾不得拭去嘴角血迹,真元一运,不顾伤体,踏地凌空,跃于奇石之上。   “妙笔!”玄真子一把将花妙笔颤动的娇躯揽入怀中,“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傻,不知说好的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花妙笔强撑一笑,摇摇头,“没用的,师哥。有些事是注定的,一味地逃避只会让问题更加难以解决。既然我身系天机,那么让这天机显现世间便是我命中注定的责任,我不能逃避,也逃避不了。你不必自责难过,人固有一死,活在这世上等死未必不是一种煎熬。自从杨冥失踪,我已无苟活之意,若非身系天机,或许我早便去了。”   玄真子不语,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不住摇头。   花妙笔轻抚玄真子的脸,呢喃道:“师哥,你知道吗?就在方才图卷完成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谁吗?呵呵,我看到了那个人,那个负心人正傻呵呵的对着我笑,对我伸出了手,呵,可我却不再动心,只觉得万分讽刺。我后悔,后悔爱上了这个不该爱的人。他有家室,而我,除了师哥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别,别再说了。”   花妙笔虚弱地摇摇头,“有些话,我怕现在不说,以后便在也没机会了。有些事,人到死方才能看清,我的心,于天机相沐的一瞬,亦已明朗。我所走过的路,我所历过的情,我所爱过的人。师哥,有句话,在你昏迷之时,我曾对你说过,现在,我想再说一遍。”   “不要再说了。”   泪,无助而下;心,若刀而割;声,哽咽而出。   “如有来生,我若遇你,定非你不嫁。”   花妙笔展颜一笑,玉面轻仰,柔送朱唇。   唇齿相沐的一刹,天地不存,唯有两道灵魂,是痴缠,是不舍,是情,是爱。   沙~风,无情出来,业,无情压身,怀中的人儿忽作飞沙,飘散弥漫,尽沾肝肠寸断之人衣袖。流失于指缝的刹那,心中是否还曾留下什么。   回神握手,却只抓一场虚无,心心念念所想守护之人已去,人都救不了,又拿什么来拯救天下?   风,没有回答,雪,也没有回答。   佳人已随风而散,空留那天机图卷与那折断的毫笔,似还留有故人的余温。   泪,无助而落,人无声而悲,落花飞雪,是天地与共的悲怆。   “哈哈哈哈~”玄真子悲极反笑,状若狂巅,指天怒问:“天机,何谓天机?哈,如斯无情之天地,究竟,又要拿多少无辜的生命来拯救!哈哈~凭什么!凭什么!”   玄真子一声悲喝,一拳撼地,竟舍全身功体,怒散一击。登时花山尽颤,地动山崩,林毁,鸟兽散。   手捧天机图卷,感受着故人的气息,望着满目画景,玄真子目光却渐渐迷离。   “妙笔,你以生命换取天机,你的心,我亦明了。后面的事,不会让你失望。待到一切风波尽平之后,我便前去寻你。我想,不会太久,等我。”   天机图卷缓缓而收,玄真子轻轻磨挲,似看画,似看人。   倏然,玄真子剑指一并,凭空勾勒,一股异力,拨散而出。   “云吞月,夜吞云,暗夜之封,敕!”   印封瞬时勾勒,封印图卷。   “此卷从此不离身,于你,于我。”   玄真子负画于背,仰头望天。   “今夜正是七夕,花妹,你我回同修之地一游可好。”   玄真子缓步慢度,原青松般挺拔的背影,如今却显得如此孤寂与落寞。   “我知道,你不曾离我,时刻在我身旁。”玄真子以手抚画。   “你曾说,来生,若是遇我,定非我不嫁。”玄真子轻笑“呵呵,若有来生,我定天下寻你,到时候,就算你不肯嫁,我也非娶不可。”   远去的背影,弥留的话语,语中的憧憬,此刻听闻,却是满心的悲凉。   可叹世事无常,天地不仁。   可叹人情世故,百转回肠。   风,还在吹;雪,还在下;人,却已失。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4章 天机之绘 姜水之殇   花山,落神崖,落神观。   手中的茶杯缓缓放下,一席话讲完,竟觉身上负担一轻,一口气缓缓而舒,原来,自己是这么需要找人来倾诉。智绝,智绝,纵然有绝顶之智慧,于斯红尘俗世又能有多大效用。   一场红尘情事,引多少唏嘘,一卷天机图轴,又勾起多少思恋。   玄真子缓缓解下身负图轴,轻轻道:“诸位道友,我待这一天已整整一年,这图卷便是妙笔天机,相信诸位一定迫切的想知道这图轴究竟所绘为何吧,我这便打开,但切记,只许看,不准摸。”   众人默默点头,心知这图卷乃是玄真子心头之物,更是画绝用生命换来的绝笔丹青,当下无不胸怀虔诚敬心。   见众人所为,玄真子亦稍宽心,当即并指为剑,凝气一画。   “日出东方,光华万丈,暗夜之封,解!”   华光一耀,暗封顿启。印封不再,玄真子置画于案,轻缓而开。   入目,究竟是怎样的图景,竟引得众人屏息,脸色凝重。   看罢,天瞳一声谓叹,满心凄凄:“如斯天机,若非画绝以生命为代价换得,人世间又将面临怎样的灾难?”   “满目画作,如斯凄残,天机所示,欲花吞世,暗夜尘封,妖魔乱道,九流同堕,大劫已现,却竟不见曙光所在,这又是为什么?莫不是天机所示之劫,无解?”   “不错,苦笑的疑问亦是我想知道的,智绝你参悟多时可有眉目了吗?”不落子磨挲茶杯,缓缓道。   “天机,之所以为天机,上天之机密若于我辈凡俗之人随意轻破,天机之示还有何价值可言。况且,天机分三脉,我虽得画多时,每每参悟,却亦是不得头绪。不过,画中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浮现,而且,这一天不会太远了。”   童心一问:“你这般自信?”   “我相信妙笔。当三绝天机聚集之时,便是此劫曙光显现之刻。”   林无茗轻捻胡须,道:“虽然曙光不曾显现,但画中大势已出,天机所示,欲花吞世之劫将至,诸位既为当世正道一方巨擘,便应该早做打算,至少这份图卷为我们赢得了未雨绸缪的时间。画绝生机所换,我等不得辜负。”   “无茗此言极是,我童心会着手安排。”   “极道洞天、落子崖、飞来峰义不容辞。”   “那智绝你呢?”林无茗问道。   玄真子一叹,缓缓收画,起身不语。良久,方慢慢说道:“我隐居花山,便是为了避世,这些年来,掌管乾坤金榜,我早不欲红尘战火。何况,花妹的墓所在此,我不欲花山被扰,惊花妹遗魂。”   “迂腐!”童心起身厉喝,“你以为大劫来临,你这小小的花山还保得住吗?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身为智绝,你的退缩与不作为,是对天下苍生的残忍,是对正道的不负责,你,对得起花妙笔吗?”   “哈,残忍,妙笔之失,天残不残忍,对万物不负责,谁又曾对我负责,至于妙笔,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玄真子,你……”   “不必废言,此刻,我决心已下,多说无益,倘若有一天,乾坤金榜上出现了我的名字,那便象征着花山出世,智绝再临,也象征着我的亏欠,但,在此之前,我若不欲红尘,谁也劝不得。”   不落子一声嗤笑:“呵,这便是当世智绝该做的吗?”   “我已说过,今朝智绝不存,只有玄真子!好了,天色将晚,我该去陪花妹了,你们几人,自便吧。”   话不投机,半句嫌多,玄真子不再废言,转身决然而去,不曾回头,或许正如他所说的,智绝已去,今朝只剩玄真子。   “这,这是什么态度,气死我了,还当世智绝呢,到头来还不是迂腐顽固的要死。”童心气红了脸,端起茗茶,一饮而尽。   苦笑见此却是捋髯一笑:“我想,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哦,何以见得?”不落子问道。   “以老僧看来,玄真子并非不识大体之人,你我九人中,最善谋略者非他莫属,以他的见识,不可能不明白其间的厉害关系。”   “但方才看玄真子脸色与言辞,却也不似随口而说的气话。无茗不解,还望衣绝指点。”   “关于这个,呵,我想,或许天瞳有比我更好的说辞。”苦笑一笑,转头看向天瞳。   天瞳摇摇头,缓缓道:“智绝的避世,或许是有大计划。他的为人,你我都很了解,非万分把握之事,他不会去做。此番天劫将至,纵然我等积极筹备,仍有几大难题难以解决,我想智绝的避世,应是为此。”   “哦?是何难题让我等亦无力解决?”林无茗轻问。   天瞳略微沉吟,道:“第一,天机图卷虽示大劫,却独缺破解之法,此乃异常,曙光若是不现,则天劫难渡,而参悟天机的最佳人选,非精通博晓之术的玄真子不可,此番出世或许有参悟的打算。其二,大劫将至,未知的敌人究竟在哪,实力究竟如何,我们都无从得知。虽然当世武林高手云集,但是在绝强的实力之前仍旧不堪一击。未知变数在前,我正道方面高端战力仍然有所或缺,尚且还做不到万无一失之局势,而你我都清楚玄真子的真正实力,如果未来不测,武林正道或许只能寄希望于他了,若他的避世可以助他再进一步,或许比我们费心布置谋划还要有用。第三,玄真子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曾说过,若有一日金榜题名,便是他出世之日,也就是说,就算他此时避世不出,但到他不得不出手时,他也有足够的理由再入红尘。综合以上三点,其实玄真子避世倒好,正是我方一枚未知筹码,关键时刻,或有一举翻盘的可能。”   “哦,这么说,倒是我方才错怪他了?”不落子喃喃。   童心却是一声冷笑:“天瞳,你这话也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玄真子是否真如你所说,还需要时间来证明。但,若是玄真子真个铁了心,只守花山这弹丸之地,不问苍生,那,我们又该如何?”   “如果是那样,那我们便尽最大的努力,即便付出生命,为苍生,也在所不惜。”天瞳拄杖起身,“今日之会,便至此吧,后续详尽计划,我会另行通知,诸位都散了吧。”   花山,后山,落神禅院。   一座坟茔,一如蜷缩着人儿的被,在这满目秋菊的时节,静静地卧于一片苍黄之中,入目,却是美丽中带着抹凄凉。   坟前那抹青色的人影,静默不语,远目,往日如松的背影,此刻,竟是落寞于斯。   苍白的手,轻抚新碑,干涩的唇,缓缓而开。   “花妹,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言语中,几分萧瑟,几分请求。   ……   世俗路上,一名孩童骑着一只大黑狗急急奔过,引无数路人瞠目以观。   “听无茗所说,百草凋零之兆果与姜氏有所关联,但其间仍有诸多疑点,我须亲自前往姜家,找姜氏三天问个明白。”童心低声喃喃。   “小黑,去姜水不息,寻姜氏一族。”   黑犬得令,速度骤增,竟化为一抹黑影,一闪即逝。   姜水不息,万雪山。   一道身影,孤傲立于山巅,静默不语。一身月白袍服,尽衬宗师风范。微睁的目,似聚似散,一人立此,竟感了无天地。此人,高手。   轻风,带来了花香,也吹来了一丝异味,腥中带咸。山下玉带环水,碧波中何时参了这丝丝明丽的红。   “我的好徒儿,这是为师送你的第一份大礼,希望你收的开心。”   山顶的人,轻嗅空气一丝,望着远方,淡淡一笑,笑中竟带了抹残酷与邪异。   忽然间,一黑影从山下疾驰而过,那人冷眼微眯,突然笑道:“我徒的好事,怎么可以遭人破坏,如斯宵小,便由为师来挡关吧。”一声微语,山顶人影却失,竟不知是何时的事。   山下,童心驾犬疾驰,倏然,前方传来丝丝血腥异味,引得童心心头一紧。   “这是,姜家?不好,难道出事了?”   蓦然,童心忽感一股磅礴气机压身,当下心头一凛,警兆丛生。   “何人在此,请现身一见。”   静默间,忽一句诗号超然响起,引童心脸色大变。   “剑运七星,泠然一现尽克华,挑孤灯半盏,欲读百世欧阳。”   一道身影于童心前路缓缓浮现,眼轻抬,口缓开。   “我徒历练,任何人不得破坏,纵然你金榜排名第五的石绝,也不行。”   童心瞳孔骤然一缩,一声惊诧:“是你,天玄掌门首座,欧阳克华!”   欧阳克华负手而立,缓缓道:“如何,很惊讶吗?”   童心翻身下犬,警惕道:“此地乃是姜水不息,是姜氏地界,你身为天玄掌门为何在此拦我去路。”   欧阳克华听言,却是诡异一笑:“从今往后,武林将再无姜氏一族。”   “你什么意思?”   “我徒之历练,便是屠戮姜家满门,弹指顽童,你可是正赶上这出好戏啊。”   童心怒由心生,大喝:“荒谬,你天玄好歹自称名门正派,竟将满门生息尽数收割,为门人历练,欧阳克华,你枉为正道巨擘。”   “哈,正道!我所做的一切,尽是为武林除害啊,他姜氏乃是旧皇十三家之一,就算我不出手,当今圣上也不会容许其继续存于世上,与其劳民伤财,不如当做我爱徒的磨刀石,岂不一举多得。”   “哼,满口胡言谬论,让开!”   欧阳克华微微一笑:“哎,这是我身为人师送徒弟的第一份大礼,又怎么能被他人叨扰。你,不是一向不服我天玄金榜排名在你之上吗,好,今日,我便予你个机会,若你能败我,金榜第四,拱手奉上。”   “你这是在挑衅,捋虎须的代价,你欧阳克华付得起吗?”童心前踏一步,排山之气势骤然一散。   “虎,犹有落难平阳之时,何况你这只幼猫。”欧阳克华双指一并,气势尽敛,不露分毫。   “怎么,不使出你的七星剑吗?”   “七星只战有实力之人,苦笑,或许有这个资格,于你,不用。”欧阳克华眉神一凛,收体之气势怒然迸发,似一把无形利剑,登时尽破童心所施威压。   “好,有胆魄,有自信。我童心今日便来领教阁下高招!”童心运掌虚空一抓,身旁一尊巨石,竟寸寸龟裂。   “我亦是很乐意指导一下自不量力之人的。”欧阳克华脚步前踏,气势再提。   砰!一言激怒,童心已再无耐性,旋掌一握,身旁巨石应声而碎,化为万千碎砾。   “御石诀-乱石穿空!”   只见童心一声沉喝,掌运真元,万千碎石受气机牵引,汇聚于掌间,寂静一霎,童心双掌猛然一撤,万千碎石立时如箭矢一般激射而出,化为万千冷芒。   御石诀出,穿空乱石直取欧阳克华。   却见欧阳克华微微一笑   “哈,一出手便是如此狠辣之杀招,你的心,乱了,乱心之招,威力又残剩几分。”   但见欧阳克华脚步轻抬,面露从容,面对如此来势凶猛的杀招,竟是不退反进,举手投足间,宗师姿容尽显。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5章 飞星传恨 血剑峥嵘   穿空乱石激射,破风阵阵,却见欧阳克华一脸从容,不退反进间,尽显宗师风范。   “如此烂招,也妄想伤我,金榜排名第五,哈,玄真子,高看你了。”   只见欧阳克华气运指尖,登时无极剑气激荡,尽破来袭飞石。   见欧阳克华托大直入乱石之中,童心一声冷笑,突兀以手结印,怒然一喝   “石破天惊!爆!”   手印瞬时变幻,刹那间,万千碎石应声而爆,霎时狂风大作,走砾飞沙,骇人气浪尽毁草木。   烟尘未散,忽一道疾风冲出,直取童心,却是毫发未伤的欧阳克华速然攻来。   “你,惹怒我了。”   指运剑气,杀机,凛然刺骨。   见欧阳克华连破两招却是丝毫未损,童心亦是心头一动,当下气力尽涌双掌,硬接来袭杀招。   “乱掌-砂铁!”   一声沉喝,童心手掌竟然显露乌黑异色,掌指交接间,惊闻金铁之音。   掌指往来,真气纵横,捭阖乱华,数息之间,两人已交手近百回合。   但见欧阳克华一派从容,剑指在前,直逼童心命门。反观童心,异掌连击间却是路数渐散,登时险象环生。   “我不出剑,你已经这般狼狈,你杀招用尽,我却一招没用,你我之间的差距,已显而易见,你,还不认败!”   倏然一指,无极剑气纵横间,力挫童心。   童心急退数步,拭去嘴角血迹,愤然道“我若全盛,焉能容你这般进逼,我的底牌,岂是你有命而接,若非当初玄真子令我起誓,非遇极恶邪道不用极招,你欧阳克华还有命在?”   “哈!弱者,总喜欢找这样或那样的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无力,真是可笑,真是愚昧!”   欧阳克华冷笑毕,眉神凛,乘胜间,一指向前,直取童心咽喉。而童心此刻却是寂然闭目,对眼前之杀招竟然不管不顾,吐纳低喝间,其手臂却是惊现异样纹路,随之而来,一股沛然雄力骤然而生。   危急一瞬,突然,一道裂天血芒速然斩至,劲力交错间,竟一招逼退欧阳克华。反观童心,此刻亦是一口白气缓缓吐出,手臂异纹已然消失不见。   “毁事者,请现身一见!”欧阳克华眉头轻皱,负手厉喝。   静默一刹,忽一沉声传至,极富磁性   “凛眉出剑,踏百世枯骨,凝望血云如斯,尽显峥嵘!血宗宗主,峥嵘血剑,李云斯。”   超然诗号所至,一抹猩红战袍悄然浮现。   见来人剑眉星目,却有一道疤痕自左额划至眉间,为这俊容添了抹残忍与冷酷。   “哈,我当是谁。”欧阳克华负手轻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血宗宗主啊。怎么?上次正邪大战的创伤,如今,好利落了?”   闻言,李云斯怒然一哼:“伤疤虽已不痛,但那赤红的疤痕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天玄的赐予,这份伤,血宗上下无不刻骨铭心!”   “不用客气,你若嫌少,寻个机会,天玄定再送血宗一份大礼。”语毕,欧阳克华却是又面向童心,忽地笑道:“血宗乃是武林正道之敌,如何,你童心莫不是要与之同流合污,共同对付我?”   童心嗤笑一声:“你不用激我,我的立场当属正道,但你,欧阳克华,此刻是否还存有一颗正道之心。”   “呵,正与邪,不过出于强者之判断,胜者为正,败者为邪,自古亦然。我正义与否,就看你童心有没有可作评价的实力。”   “谬论,正邪善恶,不在强力而在内心。”童心一声暴喝“你这伪善的小人。”   “小人与否,你接下此招再做定论吧。”一言未毕,欧阳克华突然暴起,奇快的身法,眨眼,指剑向前,已至童心面门。   “啊,你……”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杀招,就是身为石绝的童心也来不及反应,眼见凌厉杀招逼命在即,童心面色大骇。   倏然,一抹血色身影闪逝,金铁之声怒然大作,却是李云斯怒运血剑峥嵘,为童心力当杀招。   砰!气浪迸发间,两道身影触而立分,皆后退数步。   “再番阻我,看来血宗气数或将尽头,李云斯,你惹怒我了!”   欧阳克华气势力提,眼眸中惊现无边戾气。   童心吐纳数息,平复心境,开口道:“多谢!”   “此事后提,先救姜家要紧,我暂挡欧阳克华,你先去救人,相信,以你石绝之力,当不在话下。”李云斯峥嵘血剑前指,气机正锁欧阳克华。   童心深知轻重,当下便点头:“好,我先前往姜家救人,你,小心!”   本为对立的两人,今日,却只为救人这一共同目的而生相惜之感,世事造化,果然非常。   此方大战未平,浦江县东,元麓山,今日亦迎来了一道背负图卷的清逸身影。   “花山玄真子不请自来,不知好友可在?”   忽闻出尘萧音阵阵,一道身影脚踏落叶,飘然而至。   “石矶钓雪,弄乐凤萧台,不闻世事,颜失一页还作真。好友来访,却不知会一声,彦真若有待慢,还望莫要记挂在心。”   来人正是元麓山不世隐者,郑彦真。   见郑彦真风采依旧,玄真子不禁谓叹:“百年一瞬,当年同修,如今只剩你我两人,见好友风采依然,玄真子当真羡慕。”   郑彦真淡然一笑:“无非心态使然。你我境遇不同,当造化不同,人有所长,又何必羡慕。不知好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玄真子拂尘一摆,轻笑:“来请好友出山,再临红尘。”   郑彦真眉头一挑:“哦,却是为何?”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我已决心在两月后的天龙局上宣布避世,但武林尚缺主事,我思来想去,唯有郑君你最是合适。”   “嘁,莫不是你想偷懒,退隐享乐,来找我为你做苦力,真是交友不慎啊。”   玄真子一笑:“这么说,你同意了?”   “哎~”郑彦真却是一摆手,“我退居元麓多年,亦不欲沾惹红尘,但念及你我同修之情,我可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五招败我,我便答应。”   玄真子闻言眸光一闪,笑道:“你我同修,我却一直不知你实力的深浅,也好,我便应你约战,若我三招不胜,此事不提。”   “哈,好胆,居然妄想三招败我,宋君风采,自信不减当年啊!”   “呵,若是自己都不信自己,又怎敢让他人信服,更何况是如好友这般孤傲之人。”玄真子轻笑一声,面色渐凝,拂尘劲扫下,当喝一声:“注意了,这是第一招!”   拂尘起,真元浩荡,力冲云霄,元麓山林,一场绝世高手间的对决,悄然上演。   再观姜水不息,童心与李云斯联手共战天玄首座,正与邪,此刻已不再分明,亦已不再重要,唯今之要务,当姜家上下近千条人命。   童心心知不可再拖延下去,当机立断一掌,便欲脱身救人。   但见欧阳克华眸光一闪:“欲救人,痴妄!”   剑指向前,力破童心掌劲,当下再祭一指,剑气纵横间,尽挡童心前路。   “我徒之好事,又岂容他人所破坏。”   欧阳克华一语未毕,忽闻金铁铮然之音,突感一丝昭然杀气如芒在背,却是李云斯峥嵘血剑出鞘。   血红的剑,赤红的芒,剑者华光总在剑出鞘的刹那,豁出一切!   欧阳克华感知背后森然剑气,眉头微皱间,一声沉喝,七星宝剑,泠然一现。   “剑运七星,泠然一现尽克华。能逼我七星出鞘,李云斯,你让我惊讶了。”   但见欧阳克华七星出鞘,回身一剑,正对李云斯。   “七星诀-飞星传恨!”   剑启飞星,无极剑势向前,寒星迸射间,登挫峥嵘血剑。   铛!两剑相击,交错间,忽见一朵猩红血花惨然绽放,乃李云斯左臂竟被七星剑所穿,登时血流如注,尽染大地。   李云斯不顾伤臂,血剑再运,却是双剑交锋间,颓势尽显。   “没用的,李云斯,察觉到你的无力了吗?”   蓦然七星剑转,李云斯再添新伤。   反观李云斯,却是心不动,口不开,剑不停,一如沧海风帆,虽惊涛骇浪,险象环生,却一往无前。   见李云斯败势已现,童心亦心头急转。   “观此状况,我若再有保留,今日必定吞败,姜家上下亦必然不保。不管了,大不了日后亲上花山,找玄真子谢罪。”   决心一下,童心沉声吐纳,气运异脉,登时异纹显臂,一股异力沛然而生。   只见童心手臂青筋毕现,虚空一抓,竟然凭空摄取一尊巨石,而后双掌交错间,巨石竟碎裂化粉,而后惊现凝缩!但见一尊硕大无比的顽石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到最后竟集质量于一拇指大小的圆石上,石绝之力,如斯恐怖。   “风霜百世,弹指一挥,化天河流陨,疾!”   倏见童心食指轻弹,巨石所凝之石子,竟一瞬不见,悄无声息。   再观正与李云斯酣战的欧阳克华,杀招进逼间,忽然心头莫名一紧,警兆异生。但感左肩一痛一凉,低头疑惑间,竟惊见一道流光自背后透肩而出,无声无息间,穿出一汪血洞。   欧阳克华登时心神尽颤,惊出一身冷汗。值此分神之际,峥嵘血剑亦已然而至,逼命在前。   “血云裂-现峥嵘!”   李云斯一声怒吼,压抑之势反击,剑运极招,杀向欧阳克华。   欧阳克华猛然回神,急运七星,仓皇而对。   铛!铮然声下,七星剑立时受挫,欧阳克华也被血剑剑气所伤,急退数步,一丝血迹自嘴角缓缓流下。   “好招!”   正值欧阳克华受挫之际,远在千里的浦江元麓山,两大不世高手之战,亦有分晓。   “玄真子,你赢了。”低头看着那距离喉间只有一指之遥的拂尘柄,郑彦真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我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玄真子轻收拂尘,洒然一笑:“你我此战皆没有用尽全力,底牌未露之前,孰强孰弱还很难说。再者,我料你下手定有顾忌,此三招之胜,只不过是玄真子取巧罢了,好友莫挂心上。”   郑彦真亦是一笑:“或许吧,但观宋君你明明修剑,却整日拿着拂尘摆来摆去,出手间让人很不适应。”   玄真子轻抚拂尘:“这拂尘乃是妙笔所赠,她曾言剑虽是利器,但终究太过冰冷血腥,我亦赞同,愿意以此拂尘,尽扫天下污霾。而好友此战不亦没有动用来凤萧和玉柳剑不是。”   “好友切磋,怎可动用杀器。”   玄真子目光微微一闪,随即一笑:“是然。”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6章 黑金遮面 哭笑半边   闻言,玄真子目光轻轻一闪,旋即笑道:“是然!”   郑彦真轻捋白髯,忽然问道:“只是我有一事尚不明白,还请好友解答。”   “但说无妨。”   郑彦真轻磨玉箫,缓缓道:“好友曾为当世智绝,身居武林高位多年,更是掌管乾坤金榜,为何要突然退隐。”   “原来是此事。”玄真子轻抚背上图卷,笑道:“无他,只觉得忽然厌倦了,待此间事了,对武林有个交代,我便正是退隐花山,陪妙笔,你知道,花儿生前最怕孤单了。”   闻言,郑彦真目光微闪,“这样啊,这些年来,好友为苍生奔波劳碌,实在辛苦了。相比之下,我的不作为,倒是显得太无担当了,真是惭愧。”   “所以啊,我便欲让你担起这个责任。有能力而不作为,是谓懦夫。如何,三招胜负已定,这个担子,你接的住吗?”   “呵,吾若说接不住,岂不被好友你看做懦夫,罢了,身为江湖一份子,我理应有所交代,但,我有一个条件。”   玄真子眉头一挑,“哦,是何条件,说来听听。”   郑彦真负手,道:“我元麓彦真之名,不得书于乾坤金榜之上。”   玄真子眉头微微一皱,紧接着便是笑道:“当然!”   姜水不息,万雪山谷。   静立的三人,对峙的双方,杀气有增无减。   欧阳克华七星侧展,赞叹道:“如此鬼神莫测之杀招,当不枉金榜第五,石绝之名。”   童心闻言,一声冷嗤:“若非玄真子曾约法三章,金榜排位之人不得轻杀,或许明日的天玄,便该吊丧了。”   “哈!你以为吾之排名亦是浪得的吗?”欧阳克华猛然前踏一步,功体尽催,七星剑转,当即再运极招。   “命断灵光一现间!”   一声低喝,只见欧阳克华身法玄奥奇快,七星出,剑挥刹快,沛然前指,登化流光,一闪即逝!   反观弹指顽童只觉眼前灵光一现,前方人影竟然兀自消失,登时心中一骇。是时,忽闻背后傲然一语,引童心瞳孔瞬时一缩。   “若非九绝之中尚有玄真子与天瞳,你童心今日焉有命在!”   言毕,童心骤感身前一痛,一道自左胸斩至右腹的骇人剑伤自童心不可置信的双目中骇然放大,登时朱红横溢,撒泼于地。童心单膝一软,颓然跪地。   但见欧阳克华七星再指,锁定李云斯,傲然道:“如何,你还要再战吗?”   李云斯血剑轻挥,面无表情:“那你呢?你不顾伤体强行出招,,如斯招式,你又能再用几回?”   欧阳克华手掌缓握,冷哼一声:“哼,足以杀你便是!哈啊~七星诀-飞星传恨!”   七星一转,飞星再现,誓杀眼前血影。   李云斯见状,真元一运,四周气势急变,一抹浓厚的血腥之气,悄然弥散。   只见血袍翻飞间,血剑疾出,惊现峥嵘!   “凛眉出剑,吾踏百世枯骨,凝望血云如斯,尽显峥嵘!”   血目怒睁,一如杀神再世,一声低喝,冰冷森然。   “滴血必杀出血剑!”   必杀一剑,惊震四野,血气翻涌间,尽露寒光。   欧阳克华面色大变,“如斯一剑,居然……”   铛!金铁既接,双剑交错,尽绽血花,两人身躯一颤,俱是一声痛呼,竟是两败俱伤。   剑招触而即分,两人皆呕血,后退数步。   “今日之伤赐,欧阳克华铭记在心,来日必将讨还。”自知事已不可为,欧阳克华当机立断,剑运华光,泠光刺目间,人影已失。   “至于姜家,比时此刻,怕已不存世间了吧,哈哈~”笑声狂傲,远远而逝。   见欧阳克华退走,李云斯亦是颓然跪地,压抑之伤立时反噬,当即口吐朱红。   “喂,李云斯,你死不了吧!”童心此刻已回气几分,行动之力稍有恢复,便拿出灵药走近李云斯,“哝,这是药王谷的百草丸,没几颗了,这一粒你且先服下,就当答谢你数次援手之恩。”   “多谢。”李云斯深知伤重,便不做作,当即服下百草丸。   童心见此却是笑:“履历江湖多年,应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而非灵药。”   “以我此时的状态,你若想杀我,动手便是,又何必浪费毒药呢?况且,如此下贱之手段,男子汉顶天立地于世,怎可用之。”李云斯不屑道:“此刻,我亦回复几分元气,当先前往姜家,救人要紧。”   说完便拄剑起身,踉跄前行。   望着眼前孤立不屈的血影,童心摇头一笑:“傻子。”   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却是相互搀扶,渐渐远逝。   元麓山林。   望着远去的青色背影,郑彦真目光闪烁。   “今日之事,我已等数十年,但当此刻得位,佳人却已不在。玄真子,我无数次想要胜你,却每每被你力压一筹,不过没有关系,龙凤之斗将开,毕竟你我的路,还未至尽头,对吗?好友。”   “此一曲,赠有心人。哈,试问,谁,还有心?”   郑彦真玉箫轻摆,唇口缓开,登时一阵出尘萧音弥散而开,一曲《凤求凰》,经由来凤萧演绎,此刻听闻,却是凄婉幽怨如斯,透入骨髓。   曲情,心情,人情。元麓山林惊现虚影凤来!   红尘路上,青色人影不急不缓,不言不语,唯有心中自有论断。   “利益之人心系利益,权欲之人欲掌权力,利与势,非能人所不能驾驭。用你的贪婪之心与不凡之力,为这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吧!人,唯经磨练方能成长,人磨事,事磨人,唯有如此,天命之人才能得以锻炼,好友,你未来的表现,玄真子很是期待。”   “一卷天机,一件祸事,一条血路,一种成长,玄真子,你能坚持的住吗?”   玄真子自嘲一笑,但那出踏的脚步,却是不急不缓,坚实而稳健。   姜水不息,万雪山,百松林。   欧阳克华孤身傲立,四周气息尽敛,不露分毫。   倏然,欧阳克华精目一睁,旋即一笑:“如斯杀气,天儿,你完成了。”   忽一道诡异人影自欧阳克华身后缓缓浮现。   只见来人一身黑衣劲装,头戴一奇异面具,那面具左侧为笑脸,右侧却为哭脸,看上去分外诡异,面具后是一双血目,凶煞可怕。   “除却两位兄长和大嫂,姜水不息已再无活口。”   “哦?”欧阳克华轻轻一笑:“呵呵,天儿,你忘了把你自己算进去。”   姜天手掌缓缓而握。   “自七岁那年遇到你开始,我已不配再已姜氏之人自称。”   “呵,天儿,你是在怨为师喽。”   “不,不是怨。”姜天杀气毕现,气势骤变,“是恨,深入骨髓的恨。”   欧阳克华眉头一挑,微微一笑:“所以,你想杀我?”   “无时无刻不想。”   “哈,收起你无用的杀气吧。能够杀我的人,怎能不懂控制情绪而收束杀气。天儿,在这一点上,你仍需进步啊。为了有一天,能够真正的杀死我。”   只见欧阳克华自背后拿出一个古朴木匣,淡然笑道   “不过在此之前,你仍是我的爱徒。此次试炼我很满意,我准备将你正式纳入天玄,让你成为天玄七子之一的天璇子。这是为师赠你的佩剑,乃历代天璇子所用之剑,望你不负此剑盛名。”   木匣轻启,一抹刺目橙光耀世,当是一把绝世好剑。   “此剑名曰橙华巨门,为我天玄八剑之三,如何?”欧阳克华傲然问道。   轻抚剑身,姜天低低一问:“此剑虽好,却不知比之你的七星,又如何?”   “天玄八剑本为同根,只是名字不同罢了,自然不差。”   “那此剑,可能杀你!”   “呵呵。”欧阳克华轻笑:“当你有足够资格的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杀我的机会,你,大可试试。”   “好!那我便入你天玄,静待杀你的一天。”   欧阳克华闻言,狂傲一笑:“好,好,好,那一天,为师也相当期待。”   如斯话语,究竟见证了怎样一段师徒之情,是命运注定的羁绊,或是,人心所隐的黑暗。   墨云吞日,暮色急于压逼,寒风拂起流沙,掷于面颊,唯感生疼。   暮色沉沉,夜路的前方,那抹光火,是代表生命的延续,还是生机的流逝。   见姜氏一族被大火吞没,,童心与李云斯心头一急,疾展身形于烟火之间,欲寻尚残生机之人。   终于,二人在水塘发现了一位重伤的姜氏长老,虽生机残留,却也是油灯将枯。   二人见状立运真元,却是仍旧留不住油火消逝。   回光返照之际,那位重伤长老突然转醒,急促之语,急促而说。   “转告族长与二爷,姜氏逢难,凶手……姜……天,拜……拜托了。”   圆睁的目,是对来人沉重的托付,还是对凶手的怒言控诉,抑或是无法手刃凶手的不甘。   无情的火,无情的烧。火无情故可焚尽万物,若换作人呢?   童心与李云斯静立石丘,望着熊熊大火吞噬着偌大的姜氏府邸,默然不语。   片刻后,童心的一问打破了二人的沉寂。   “此番姜家受难,你身为血宗宗主,又何故冒死千里驰援。”   李云斯沉默片刻,方缓缓开口:“小妹李曦姚乃姜氏族长姜皓之妻,我血宗于姜氏亦有眼线。前日有线报于万雪山发现天玄踪迹,我感不妥,便是赶来,没想到竟然……所幸前些日子小妹随姜皓和姜宇一同前往冥渊古迹,否则后果难测。毕竟,家贼难防。”   “这样啊。你受伤不轻,此地亦非你血宗地盘,不宜久留,你我且先别过,我亦有事在身,珍重,请。”童心诚挚一言,当即唤过黑犬,风驰而去。   李云斯望着远去的小小黑影,兀自一声谓叹:“我确实伤的不轻,但你所中之毒又岂是小可,以幼躯压制功体,一旦反噬,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啊。希望,你能活着。”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7章 血紫皓天 万水之辰   姜水不息,暮莲镇,夜楼。   一只灰鸽自楼上窗棱飞出,直入天际,飞去远方。屋中静立的那抹血影,负手轻语。   “姜皓,虽然我挺讨厌你这个妹夫的,但你可要撑下去啊,三年前的夺妹之战,你我旗鼓相当,不知今时今日,你又能到何种程度,我很是期待。”   蓦然,一道毫无征兆的冷芒急速飞击而来,李云斯眼中杀光一闪,铮钪一声,血剑峥嵘已然出鞘,血芒闪逝,登破来袭暗器。   李云斯血剑侧展,一声厉喝:“何人胆敢造次。”   突然,一道黑影破瓦,自上而入攻杀而来,不言不语间,倭刀出鞘,冷光闪现间,奇快一刀力斩而下。   李云斯眉头一挑“倭刀,一刀流,东瀛忍者!”   一眼看破路数,李云斯心头冷嗤一声,血剑上翻,撩挑间便欲攻其下路。   嗤!血剑力穿而出,却是透影而过,似中虚无。   “嗯?”见状,李云斯心头一动,回身一剑,金铁之声骤然炸响,逼出暗中所隐之人。   “东瀛忍法,有如此造诣,若非与你们交过手,刚才我怕是已经重伤了吧。”李云斯冷笑一声:“可惜,我的话你听不懂,既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程吧。”   “这一剑乃是我的新领悟,你们不远万里而来,血宗宗主焉能不尽地主之宜,此招便权当吾送你的大礼!”   只听李云斯一声沉喝,周身气势全变,血剑一收,闭目凝神间,惊嗅浓浓血腥。   东瀛忍者见此,自知杀机将临,倭刀反手握间,逆刀流撼然击出。   “哼!”便在此时,李云斯骤然开目,血目开阖间,精光一现,峥嵘血剑决然出鞘,化作一抹转瞬沦亡的杀光。   “峥嵘叹-血剑无伤!”   血剑叹峥嵘,凄美华光,是绝命杀光,不可思议的剑速下,留命不留伤。   华光下的一声交响,轻响中的微微一叹,生命便是如斯脆弱。   剑收,刀断,人亡。   李云斯看着脚下的尸体,目光幽远,轻轻道:“看来数年前的教训并没有让你们清醒,弹丸之地蛮异之人,岂容你于我泱泱中华撒野。我血宗虽不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却也容不得你们鸠占鹊巢,你们来一个,我们便收一个,来两个,我们就收一双。”   蓦然,一声朗笑传至。   “好一招血剑无伤,好一个铮骨男儿,李云斯,你的血性,一如你的名号,当是豪情。”   但见一白面书生缓步踏来,引李云斯心中一警。   “阁下是?”   “吾乃戚家中人,鄙名无声。”   “戚家,戚无声。”李云斯眉梢一挑,问道:“可认识戚继光。”   戚无声一笑:“乃我族兄。”   李云斯警惕稍减:“这样啊,却不知无声兄弟来此做甚。”   戚无声微微一笑:“寻你。”   “哦?”李云斯微微讶异,“寻我何事?”   “南方沿海倭寇横行,戚家奉旨督办沿海军务,族兄特意谴我邀请血宗宗主一谈合作事宜。”   “合作?”李云斯微微一笑,“我堂堂血宗为何要与朝廷合作。”   戚无声轻笑:“这并不是血宗与朝廷合作,仅仅是私人之助,再者,血宗抗倭多年,到底师出无名,行事有诸多不便,如今有朝廷出面,军备助力,岂不为血宗减去不少压力。如若宗主能与戚家合作,日后血宗不测,戚家定不会旁观;反之,若宗主一意孤行,就是偌大如你血宗怕是也不愿与朝廷交恶吧,何况朝廷向来不喜如你血宗这般武林势力存在,而如今更有那些正道虎视眈眈,宗主须三思而定方好啊。”   “你在威胁我。”   “威胁还是事实,我想宗主比我更清楚,此番来袭倭寇俱是高手,似是有备来图,另外,天玄方面的实力,相信你也很清楚,如今,血宗前程,全在宗主一言了。”   李云斯微微一顿,沉思片刻,倏然一笑:“要我血宗助你戚家抗倭也不难,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   李云斯似笑非笑:“我要你戚无声入我血宗。”   “什么!”   西北古迹,冥界之渊,迷沙村。   破败荒凉的村落,静寂若死的异氛,忽见一丝光亮自那残破的屋中亮起,微微闪烁。   屋中围坐三人,两男一女。左侧男子年近中年,面白无须,剑眉星目,身着紫月劲装,左背剑,右负匣,正是姜氏之主,姜皓。   对面一男子则略年轻几分,面露微笑,皮肉白净,身着一无尘白衣,正是姜皓之弟,姜氏三天中的宇,姜宇是也。   二人中间则有一位身怀六甲的美艳少妇,正是姜皓发妻,血宗宗主李云斯的妹妹-李曦姚。   三人围坐一起,都是看向桌上的一只玉盒,盒子中静静躺着一颗蓝光流转的神秘宝珠。   姜宇望着那神秘流转的蓝光,不禁赞叹道:“这便是传闻中的至宝万水之辰吗,果然神异不凡,真是不枉此行,也不枉我那把折损的佩剑。”   姜皓亦微笑点头:“能够得此神物,姜家当兴, 只是来此地之前,我曾遇见一异人,他为我占了一卦,说我此番行动将有得有失,九死求一生,让我心中很是忐忑,如今所得已显,我心神更是不宁。”   李曦姚微微一笑,握住姜皓的手,轻声道:“别瞎想了,许是那人瞎说也不一定,唯今之计,应是先行返回姜家,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姜皓一笑:“不错,只是舟车劳顿,苦了你了。”   李曦姚轻抚隆起的小腹,微微一笑:“无碍。”   忽然,姜宇眉头一皱,手掌侧出,虚空一吸,竟自窗外吸进一只灰鸽。   姜皓一讶:“这是……”   “是血宗秘件。”姜宇拆下传信竹筒,取出信件递与姜皓。   “血宗秘件,是李云斯吗。”姜皓满心疑惑接过信件,“他传信做什么?”   信卷摊开的一霎,姜皓瞳孔骤然一缩,身躯大震间,踉跄后退,惊的李曦姚二人脸色大变,急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皓颤抖着站立身形,手扶桌案,兀自闭目,两行清泪自目中滑下。   “姜家被灭,无一生还,凶手……姜天!”恨极的话语,咬牙切齿吐出,紧握恩拳,青筋尽显而颤,如斯打击,如斯致命。   “什么!”惊闻噩耗,姜宇二人亦是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三弟他疯了吗,竟然做出如此天理不容的罪事。”   “哈哈哈~”姜皓悲极竟笑,手握万水之辰,喃喃自语:“这便是你说的有所得有所失吗?哈哈~”癫狂一笑,功体爆发间,杀气冷冽骇人。   “皓,冷静下来,我们先赶回姜水不息,另做打算。”   姜皓松开李曦姚的手,痛苦说道:“回去?呵,姜家已经不在了,姜氏三天亦陷一角,我们又能到哪里另做打算!”   倏然,一道长啸传至,隐蕴杀意,狂傲不羁。   “是啊,你们又能去哪里?哈,地府吗?”   骤然一股浩然之气自屋中爆发,残破木屋立时崩离尽散,三道人影自烟尘中缓步踏出,毫无惧色。   姜宇一声厉喝:“何人放肆?”   只见黑暗中数道肃杀人影缓缓浮现,当先一人身着一袭赤炎流云衣,背负一古朴赤剑,尽显狂傲之姿。   “北斗贪狼,道天玄光,天枢摘星,晁震四荒。天玄七子之首,天枢峰主晁震,率同门天玑子及崆峒派道友特来收尔等性命!”   话语间,有一面容枯槁的老头缓步踏出:“吾乃崆峒第四长老-霸昭,今日前来是为我派于冥渊亡身的弟子讨个公道!”   在旁天玑子阴笑一声:“当然,如若你们肯交出冥渊所得之物,我们可以保证,留你们全尸。嘿嘿”   这边阴笑未停,倏然间,一道血紫剑气浩然冲天,怒言一出,入耳雷霆。   “登高望水,叹川流不息,吟咏复踏,紫气一瞬动皓天!”   骤闻超然诗号,只见姜皓一步踏出,身负之剑铮然出鞘,正是姜氏名剑-血紫皓天剑。   “夺宝须有实力,小心夺物不成反倒送了性命,自诩有实力者,尽管来战。”   皓天侧展,斜指于地,姜皓傲然而立,似俯瞰万物,万千豪气,直冲云天。   晁震一声冷笑:“素闻姜氏名剑有紫气一瞬动皓天的美誉,不知比之我赤华贪狼又如何?”   但见晁震剑诀起,负剑动,惊闻金铁铮然之鸣,倏见一道赤华冲天,何其耀眼,正是天玄八剑之一,赤华贪狼剑。   “这个问题的答案,代价会很重!”只闻皓天剑一声清啸,血紫光影闪逝,泠然杀光直向晁震。   “放心,这点小小代价,我天玄还付得起!”但见晁震赤华飞转,贪狼出击,撼迎皓天。   双剑交接一瞬,象征双方恶战已然而起。   另一边,天玑子与霸昭相互阴笑一声,竟是一同杀向身怀六甲的李曦姚,危急之间,突然,一袭无尘白衣拦路,并指为剑在前,一指怒指,剑气纵横间,杀机凛然。   姜宇孤傲而立,不屑道:“你们的对手,是我!”气势磅礴骤散,竟欲以一敌二。   再观李曦姚对战天玄崆峒众弟子,俏眉轻扬间,秋心宝剑募然一现,华光轻挥出鞘,峨眉剑法俱出,誓杀来犯之敌。   一方人多势众,一方都是高手,三处战局一开,当是精彩异常。   姜皓对晁震,二人旗鼓相当;天玑子与霸昭合力战姜宇,双方亦是五五之数;而有孕在身的李曦姚,秋心剑纵横捭阖间,虽不得突围,但自保无碍。   天玄崆峒一方除开局人数占优,竟再无夺得先机。   且观血紫皓天对阵赤华贪狼,战中之战,是为关键。   赤紫两色光华交织,勾勒出一张吞噬生机的巨网。气,是杀气;剑,是杀剑;招,是杀招;光,是杀光!   是两大传世名剑的争锋,也是武林年轻一代两大翘楚的较量。   铛!两剑交击,火花迸射,两人同时一声沉喝,俱是一掌击出,真气暴涌间,皆是后退数步,竟似平分秋色。   晁震赤华贪狼展侧,轻笑一声:“有如斯实力,难怪宗师会那般重视姜家,将你姜家排在七星杀谱第一位。”   闻言,姜皓眸光一动,冷声道:“什么意思?”   晁震玩味一笑:“看来你并不知道,你万分疼爱的三弟,如今正式受持橙华巨门,已是我天玄七子中的天璇子了。呵,可以说你姜氏灭族之祸,原本便是我天玄策划,只是为验证姜天是否具有成为我派天璇子资格的试炼石而已。”   惊闻此言,姜皓双目霎时血红,“千条人命,却仅仅只是试炼石!”切齿之言吐出,深蕴暴怒。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8章 墨剑神锋 天机变数   花山,落神崖。   微风轻抚,拨弄着思者的银发,静坐在石上的人,用心感受着大自然的气息。自然之道,道法自然,自然而然。   “赏游红尘,若童心未泯,纵经沦百世,不过弹指之间。”忽然一道童音传来,但却是气中带着虚浮,声音中参着抹坚涩。正是弹指顽童-童心。   “嗯?童心。”玄真子一声轻咦,缓缓睁开双目,“怎么?你受伤了?”   言语之间,玄真子起身轻踏,从落神奇石上飘袂而下,迅捷一指点在童心的背心上。   查探片刻,玄真子眉头缓缓皱起,凝重说道:“是什么人下的手,招法如此毒辣。”   “天玄派首座-欧阳克华!”   “哦?是他。”玄真子眉头一挑“你先莫要动气,你体内的陈毒已经开始反噬了,先静心调息,让我将你体内的毒患稳下再说。”   “多谢。”童心轻轻一语,而后兀自盘膝坐下,沉心静气,真元缓流四骸。   玄真子低低一叹,亦是盘膝而坐,吐纳之间,功势猛然提升,双手轻轻幻结一印,体内真元霎时力转。   “童心,我将要用神关封毒之法,将你体内的毒素逼至任脉神关穴内,其间会有一些痛楚,你先忍耐一下。”   “来吧!”   便在此时,玄真子沉喝一声,眉关一凛,眼神一动,迅捷一指疾点,内元霎时呼啸而入。   “气入玄流,百川归海,异脉封毒,敕!”   一声低喝,刹那间,两人周身百华聚散,刺目华光间,竟惊闻怒龙吟吼!   浦江县东,元麓山林。   习风吹转林叶,叶子飒飒鸣奏风声,正是一片祥和之中,募然一声诗号来扰。   “剑运七星,泠然一现尽克华,挑孤灯半盏,欲读百世欧阳。”   只见一袭白衣缓步踏将而来,飘逸而出尘。   “天玄派,欧阳克华,接到凤羽令,疾来拜会,不知前辈可在?”   忽然,山林之中传来阵阵出尘萧声,一道清雅之音引欧阳克华万分尊敬。   “林中的阵法已经开启,前来凤萧台见我。”   欧阳克华微微欠身,“是!”只见白衣飘袂慢现间,人影已失。   此事后面再提,且说,冥渊古迹,夺宝大战,方兴未艾。   姜皓被晁震一言激怒,皓天剑下,已再没有留手的余地,招招相连,剑剑要命,连绵剑势下,纵是天玄七子之首的天枢子亦是招章见绌,登时险象环生。   只见两剑相碰,火星飞射间,晁震持剑踉跄后退。   “哼,姜氏剑法,果然有几分神妙,却不知比之我天玄剑派,又孰强孰弱!哈啊~”   只听晁震一声朗喝,霎时一股强盛非常之气势自其周身散播而开。但见天枢子真元急运,力转贪狼,杀招尽出。   “赤华玄光-问道凌天!”   一剑指天,只见一股强烈赤红光华迸射,刹那之间风云色变,无匹剑意凌天而下。   “嗯?”姜皓见状,一声轻咦,“好强的剑势,不愧天玄年轻一辈第一人,不过,要赢我,还不够。”   只见姜皓一步前踏,兀自闭目,血紫皓天剑顺势一收,沉息吐纳间,竟感一股傲然之气悄然升腾。   “姜水不息,剑心不止,于水于心,无我无剑!”   骤然开目,一股浩然剑气升腾,一抬头,竟似以身化剑!   “禅心剑!”   一声雷霆怒喝,万千剑气化结,心剑一出,其势破天。   两大极招相碰,轰然炸响间,剑气纵横迸散,二人挥剑急退,竟似平分秋色。   天枢子贪狼剑一展,不禁赞到:“好招!”   再看李曦姚这边,秋心剑捭阖之间,不求杀敌破围,但求自保,沉稳之招往来,御若金汤之固。   三方战场,其中最为凶险之处,莫过于姜宇以一敌二,力敌天玄天玑子与崆峒霸昭这一战。   原本以姜氏三天之一的势力,姜宇以一敌二虽然不容易却也不是多么困难,但如今姜宇的佩剑折损在冥渊古迹,实力大减,此时再战,便显得力不从心了,一来二去,竟陷入了苦战。   战中过招,生死不过一瞬。姜宇以指剑尽破霸昭的崆峒掌法,殊料一时背门大开,一旁天玑子瞅准时机,夺命一剑,急速逼命而来。   姜宇忽觉眼角冷光一闪,登时心头一动,急动身形,却终是没能躲过利剑偷袭,被天玑子一剑伤了左臂。   “卑鄙!”姜宇一声怒吼,并指为剑向前,豁命一战!   “上下四方曰宇,古往今来曰宙,间宇时宙,剑域无疆!”   剑域横开,杀气纵横,姜宇全力一击,威势骇人不已。   天玑子眉头一皱,眼一凛,手一动,功体爆发,禄存剑急转,当即一声沉喝。   “禄存天地-砂之杀!”   只见禄存剑黄华耀世,一时间竟然引砂凝意,杀剑力出。   就在剑招相遇一刹,突然一道霸烈掌风轰然而至,此战变数骤生。   出手之人正是崆峒派的霸昭,而霸道掌风所向,正是姜宇。   只见三人杀招一遇,霎时真元力爆,气浪翻涌,姜宇已是不敌,呕血急退间,尽显败势。   “二弟!”见姜宇负伤败退,姜皓一急,便欲前去相助,正在此时,天枢子贪狼剑攻势却越来越猛烈,姜皓一时招架,竟是脱不开身。   “可恶!”姜皓一声怒喝,皓天剑力撼贪狼。交战之间,姜皓眼角余光突然瞟见自己身上所背负的那个古朴木匣,募然心头一动,当即卸下木匣,奋力一拍,扔向姜宇。   “接着!”   姜宇见状,心领神会间,飞身接下木匣,迅捷打开。   就在木匣打开的一瞬,只见一道乌罡剑气力冲而出。姜宇眉间一喜,伸手进入匣中一探,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把漆黑如墨的异剑。姜宇沉息吐纳,真元涌动间,墨色剑身竟然惊现血色睚眦纹路,妖异而狰狞!   晁震见姜宇手中之剑,脸色大变,失声惊道:“剑身如墨,血色睚眦,这难道便是当世剑绝所铸的两把传世墨剑之一,墨剑神锋!”   姜皓一声冷笑:“冥渊古迹偶然所得,如何,心动了?”   “如此好剑岂能在庸人手中埋没,哈,我天玄一并收了吧!”   姜皓剑锋一震,嗤笑道:“痴妄!”   且说姜宇,得神锋宝剑相助,一时豪气冲天,气势磅礴而起,一步一踏一轻吟。   “白衣无尘兮负墨剑,墨剑无情兮血红纹,红纹饮血兮状睚眦,睚眦啸天兮显神锋!”   铮!神锋剑似有所感,乌光闪烁,金铁疾鸣。   姜宇向霸昭戏谑一笑:“闻到死亡的气味了吗?”   霸昭心头莫名一紧,是时,忽见一头血色睚眦在其眼瞳中骇然放大!   花山,落神崖。   深陷苦楚的人今日终于得以暂时解脱,童心一口浊气长长而出,双目缓缓而睁。   玄真子微微一笑:“你醒了。感觉如何?”   童心微微点头,笑道:“已经感觉不到陈毒的反噬了,这一次要谢谢你。”   玄真子拂尘轻摆,开口道:“哎~你我之间还需要分的这般清楚吗?不过神关封毒虽然延缓了毒患的发作,但却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这件事我会另寻他法,力求为你根治,你或许可以前往药王谷一趟,兴许会有所收获。”   童心点头:“恩,我会的。顺便看看百草。”   玄真子目光一暗,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被欧阳克华伤的这般重。”   童心一叹:“说来话长,简单的说,就是姜氏一族被灭,是天玄所为。”   “哦?”玄真子轻轻一笑,自语道:“想不到动作竟是这么快,你就这么急不可耐吗,呵呵。”   童心见玄真子淡然处之,不由心中一阵诧异,问道:“旧皇十三家实力最强的姜氏一脉断绝,难道你一点触动都没有吗?武林已经不太平了。”   玄真子一笑:“触动,我为什么要受触动。而这武林有何时真正太平过,侠以武犯禁,自持有武力的人,谁又甘于安定。再者,谁说姜氏一脉断绝了?”   “什么意思!”   “呵呵,天机警世,万劫变数,百川干涸唯有姜水不息,我会让姜氏仅剩的这一股涓涓细流成长为最后可以动荡时局的力量。”玄真子目光闪烁“天命之人降临尘世,或将不远了,这个天要变了。”   童心轻问:“你这般自信?”   玄真子轻抚背上的图轴,淡淡一笑:“我相信妙笔。”   童心微微一顿,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事,希望你可以答应。”   “什么事,但说无妨。”   “我想解除当初与你立下的关于石绝绝式限制的立誓。”   “哈,当初我以智绝的身份与你相誓,而如今智绝已经不在,只有玄真子,誓言早已作废,还提它干什么?”   童心心头一动,开口道:“谢谢!”   玄真子拂尘一摆,一声轻叹:“一场红尘祸事,劳累多少人。”   元麓山,凤萧台。   出尘之人,超然之姿,郑彦真闭目静坐,似是容身于大道,超脱于尘世,雄浑气场散下,四际无声。   忽然有一道沐风来至,一声尊敬,几多谦卑。   “天玄派欧阳克华,接到凤羽令,即刻动身前来,前辈一切安好?”   郑彦真精目一睁,倏见虚空之痕。“我一切都好,你有心了。”   “应该的,还要恭喜前辈功体得以再进一步。”   郑彦真一笑:“哈,天玄掌门当真是好眼力。不知我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旧皇十三家中的姜家已经被灭,剩余的家族不足为虑,朝廷已经着手清剿,武林新兴势力有大半已经暗里投入天玄旗下,至于各大传世门派,亦被我天玄逐步渗透,相信不出百年,这武林便将尽数落入前辈掌股之间。”欧阳克华恭敬道。   郑彦真一笑,道:“嗯,不错。玄真子已经决定退居花山,不再执掌武林,值此时机,我们的计划进程需要加快。再者,我听闻姜氏一族残余获得万水之辰,可有此事?”   欧阳克华目光微微一闪,笑道:“确有其事,不过天玄已经派人前去拿取,相信不日便会将此宝带回。”   郑彦真闻言一声嗤笑:“呵,蝼蚁之人,焉成大事?你太过小看姜氏一族的底蕴了,这件事,我要你亲自去办,此物对我十分重要,务必夺取此宝,当然,若是事情有变,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我明白该怎么做。”   “另外,我有一事很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留姜氏之人在你身边,收他为徒,传授他功法与宝剑?”   欧阳克华一笑,傲然道:“世上之人皆愿意养狗,而我唯独喜欢养虎。”   郑彦真冷笑:“养虎为患,小心来日遭虎反噬。”   “呵,虎再凶猛,也不过只是个畜牲。再者,剑者之路本就是行走在生与死的边缘,若无威胁与压力,如何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欧阳克华轻轻一笑,“我想这般实力与自信,我还是有的。”   郑彦真摇摇头:“年轻人终究年轻,须知仇恨的可怕,而身负仇恨之人更甚,他日,你定会在这上面吃一个大亏。”   欧阳克华不置可否,却还是言不由衷道:“前辈训言,克华自当谨记。”   郑彦真摇头一叹,自衣袖中拿出一只玉盒,   “这只玉盒之中乃是一片木灵之叶,有些许回阳的功效,生死危急关头,或将能救你一命,今日交与你,当妥善保管。”   欧阳克华闻言,不禁大喜过望,连忙接下玉盒。   “多谢前辈!”   郑彦真摆摆手,道:“好了,你去吧。”   欧阳克华微微欠身,而后光华一闪,了无影痕。   郑彦真望着欧阳克华消失之地,募然一笑:“万水之辰,岂能存于庸人手中。姜皓不行,你欧阳克华也不行。不过有一点,我与你一样,我也喜欢养虎,不过我有这个资格,你,有吗?哈,龙与凤的争斗,蝼蚁焉能左右?”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9章 百草落尽 皓天战起   冥渊古迹,战局转折点已经出现。   但见姜宇手持墨剑神锋,傲然一问:“闻到死亡的气味了吗?”   霸昭闻言心头莫名一紧,倏然看见一只血色睚眦在其瞳孔之中骇然放大。   “卑鄙之人,神锋不能饶恕。”   骤然,只见乌光闪逝,一袭无尘白衣缓缓显现在霸昭身后。   “小人,当死!”   霸昭瞳孔骤然一缩,蓦然一声微不可闻的轻音响起,竟是惊见人首分离!   涌溅的鲜血无情浸染着那掉落的头颅,凄艳的红渐渐遮蔽了那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生命的消逝,不过只在一瞬之间。   神锋再度现世,一出剑便是收戮一个生灵,血怨漫流浸染,当是一把绝世凶器。   铮!墨锋嗡鸣,神锋嗜血间,红纹闪烁,惊闻睚眦怒啸。   天玑子见状一惊,不禁道:“好一把墨剑神锋,剑绝所铸,真不愧是剑中凶器。哼,不过我天玑子可不是霸昭这等废物,我手中的禄存宝剑已经压抑不住想要与神锋一较高下的兴奋了,天玄八剑与传世墨剑之间,到底谁更胜一筹呢。”   天玑子冥运功体,手旋,剑转,极招起运!   “剑起黄沙尽覆原!”   怒然一剑,剑势激荡,似是覆原黄沙,剑气纵横间滚滚而来。   “哼!来的好!”姜宇墨剑轻轻一振,沉声吐纳,一身气势尽数收敛,唯有杀意有增无减。   “暗夜起舞颂祭歌,喝!”   神锋剑怒然前指,霎时一阵黑雾弥散,遮蔽视线,一片黑暗之中,突然,惊闻暗夜祭歌!   “歌祭夜,剑祭人,死!”   神锋乌光疾斩,姜宇杀伐之心果断,只见两剑相遇,利锋交错间,尽现寒星。   “什么!”   战中过招,突然听到天玑子一声痛呼,只见一朵血花凄美绽放,却是天玑子肩头被神锋剑气透肩贯穿而伤,刺目朱红瞬时便浸染其半边身体。   天玑子忍痛挥剑急速而退,却是伤体不济,动作竟显得有些迟钝,正在此时,只见姜宇墨剑神锋再挥,一道浩然剑气激射,直取天玑子咽喉。   “啊!吾命休矣!”见神锋再度强势攻杀而来,天玑子自知己身伤重,已经不可能躲过此杀劫,不禁一声哀叹,竟然放弃了守势。   生死一瞬,忽然一道刺目赤华强势扰局。   “血赤贪狼怒!”   只见贪狼剑指,赤华飞转间,拦下姜宇汹汹杀招。   霸昭已死,天玑子重伤,晁震自知败势已定,当机立断,一把抓住天玑子,暴喝一声:“走!”而后疾展身形,远遁而去。   姜宇见状神锋一展“哪里走!”当即便是要追击而去,却是被姜皓一把拉住。   “穷寇莫追,小心中敌人的诡计,先离开这里再说。”   姜宇收剑点头。   两人都未曾看见,数十米外,一双锐利的眼眸隐藏在一张黑金面具之下,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墨剑神锋,这般好剑竟然不是留给天儿的吗?天儿生气了,呵呵。两位好哥哥,天儿很快就会与你们相见了,相信我的进步一定会让两位兄长欣慰的。天儿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兄长惊恐的脸了,呵呵~”冷笑无情,入耳妖异森然。   花山,落神观。   燃烧的烛火,微微摇曳,将暖色的光华投入黑暗,照亮了房间,却是始终照不进人心。   缓缓融化的蜡,就像一个正在缓缓消逝恩生命,火焰的尽头,空留一股淡淡的青烟。   静思不语的人,望着桌案上的画卷,目光渐渐迷蒙。   玄真子轻轻抚拭着画卷,忽然,他的手停顿在了画上的一个地方,哪里正是花妙笔在画成之时一口逆血所喷之处,在血液的浸染之下,竟似盛开在画卷上的一朵猩红妖异的冥界之花,那般明丽与凄美。   玄真子微微闭目,掐指轻算,忽地一声轻笑,慢慢睁开双眼,缓缓起身,低声轻语:“欲花吞世,夜幕降临,双星耀世,万魔为患。如今正道势微,天机助力仅仅只显露姜水不息,但那天命所归之人究竟在何处。妙笔,你告诉我,好吗?”   夜色沉沉,平静的天地却是忽然突起一阵异风,竟将桌案上的蜡烛吹倒在了画卷之上,火焰熄灭的刹那,那尚未干固的蜡液却已是溅满那朵血色异花。   玄真子心头一动,忽然洒然一笑:“谢谢你,妙笔。”   手随心而动,玄真子手拿竹片细细剔除画上的蜡滴,而当初的血迹也随着融化蜡液的冷却干固被剔除,真正的天机图卷渐渐显露世间。   东南,药王谷。   这是一个异谷,满嗅药氛,轻风吹落了叶子,却是吹不走那执着的蝴蝶。   远方忽地传来一声狗吠,惊地蝴蝶乱翅而飞,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践踏了几多花草。   骤然一道异风追至,拦下那抹飞驰的黑影。   “来人止步,前方乃是药谷禁地,生人不得进入。”   童心跳下黑犬,朗声道:“吾乃石绝童心,今日特来拜访药王,你又是何人?”   风尘弥散而开,一道俊逸的身影缓缓显现,本是男子,俊俏的脸上却是徒生了几分妖媚。   “俗人莫应,晓风抚柳,一半儒雅尽是白。吾名莫应晓白,乃是此地的守谷之人。”   “哦?”童心一声冷笑:“满身妖异异氛,分明是个妖物,药百草又怎么会让你守谷。”   莫应晓白眼中戾气一闪,缓缓道:“他于我有恩,如今药王闭关,药童连果儿镇守谷内,我自然守在谷外。”   童心一声嗤笑“妖异之人,你说的话,可信吗?”   “哼!”莫应晓白一声冷哼“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不管你是谁,只要谷主没有出关,谁也休想进谷!”   “哦?如果我非要进去呢?”   莫应晓白手掌缓缓而握,冷声道:“你大可试试!”   “哈,有胆气!”童心猛然催动功体,祭起雄浑掌劲,实力禁锢已失,陈毒之患不再,暴涨的实力,惊天的一掌,誓要杀除眼前妖物。   莫应晓白眼中冷光一闪,一声怒喝,迅捷一掌急速劲拍而出。   掌掌对轰,砰然炸响间,两人竟然是平分秋色。   童心心中一诧“拥有如斯实力,居然……”   只见真元对撞,烟尘滚滚,两道身影皆是后退数步。   “哈,我说怎的这般猖狂,原来是有所倚仗,有这般实力,你不该埋没在此。”童心收手笑道。   莫应晓白不屑道:“人各有志,不欲红尘,纵然只是守谷之人,吾只愿得以报答恩情。怎么?你不打了?”   童心摆摆手,道:“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哦?为向?”   童心一笑:“以你的实力,若要真的做一些什么事,这里没有人可以阻止你,你又何必在此浪费口舌呢?”   突然一道清灵的童音从谷中传出:“药王有令,请石绝入谷一见。”   童心嘴角轻扬,道:“你的性格我很喜欢,以后,我们会再见的。”   “切!”望着远去的背影,莫应晓白翻翻白眼,说道:“再也不见!”   药王谷内,童心在连果儿的带领下终于得以见到药绝。入目,一位行将就木的枯槁老人,引童心无限凄悲。   “百草,你的身体……”   药王轻笑一声:“呵呵,生前还能再见你一面,我很高兴。”   童心眼圈发红:“这几年苦了你了。”   药王摆摆手:“呵,这几年虽然难熬,却也让我看透了许多事,哈,总算要解脱了!”   “什么意思?难道百草你……”   “呵呵,我与天斗,终究是输了。咳咳~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体内的毒患,因天机感召,我已得到了破解之法。我将知悉的讯息都写在了这个锦囊里。”药王缓缓自怀中掏出一只锦囊交给了童心。   “此方法需要天命之人相助方能完成,关于此人,我想你可以寻求玄真子的帮助,另外,果儿也会帮助你炼制解药。呵,时间要到了啊。我的使命,当已经终结。”   一言毕,药王蓦然垂首,两年的顽抗,使命终于得以完成,气力散尽的一瞬,脆弱的生机终究敌不过天机业力的消磨,百草落,万药凋零。   最后那一眼,模糊朦胧的视野中所浮现的是一抹再也来不及道别的紫色丽影。   紫兮,缘系。   药王谷外,连果儿找到了正在书上休想的莫应晓白。   “小白,药王有东西要我交给你。”   莫应晓白翻身下树,笑道:“什么东西还要果儿你亲自跑一趟?”   “是药王的绝笔书函。”   一言未尽,药王谷中突然出现百花落千草凋万姚枯的异象,药王身死,王药追随!   望着满目悲戚哀景,莫应晓白双眼一红,低低一叹:“哎,以你造化莫测的医术,也只能顽抗两年,天人之斗,你,终究是败了。”   接过书函,莫应晓白轻轻说道:“也罢,我答应过你要收谷三年,我一定会做到,你的遗愿,我亦会尽力完成。哎,人世间,恩情似海如山,何其之重。”   莫应晓白书函一展,一目扫过,脸色未变,稍显难色。   “让我出世,相助正道,这便是你对我最后的索求吗?哼,那你可知道,何为正道。?”   莫应晓白手掌骤然一变,竟屈伸为爪,妖异之气尽显。   “正与邪的界限,又在何方?”   莫应晓白仰天一笑,眼中异芒暴闪。   冥渊古迹,无名山,无名林,一间破败的猎屋。   “找遍整座山,也就这里可以勉强住人休息。”姜宇吹了吹地上厚厚的灰尘,呛得一阵咳嗽。   姜皓扶着李曦姚缓缓坐下,沉默半晌,又缓缓起身,拿出背上的神锋剑,递给了姜宇。   “这把剑原本是要留给三弟的,如今看来,已经没有内个必要了。你的佩剑折损在冥渊之中,也是你与此剑有缘,以后你便用它吧。”   姜宇一愣,募然单膝跪地,珍而重之地接过神锋剑,郑重道:“我姜宇定然不会辜负大哥的期望,成为姜氏一族的一把神锋!”   姜皓眸光轻轻一闪,微微一笑,道:“好!你且在此地保护姚儿,我先去四周查探一番。”   李曦姚轻轻道:“要小心!”   姜皓回头一笑,点点头,而后疾展身形,向林中掠去。   无名山巅。   姜皓孤身而立,傲气弥散间,精目缓缓而睁,开口道:“出来吧!暗中相随之人。”   静谧一霎,忽然一阵异风袭来,一句诗号响起,熟悉的声音竟令姜皓暴怒握拳。   “黑金遮面,哭笑各占半边天,断喉一剑,自此无情更无言。呵,你的直觉还是这般敏锐,即便是如今的我,也逃不过你的感知吗?还是说,你我血脉之间的感应,让你有所察觉?呵呵,我的大哥。”   姜天头戴黑金面具,着一身黑色劲装,身上背负一剑,气场分外诡谲。   “你用面具遮去容貌,是无言见我吗?”   姜天一笑,道:“别人用面具掩去情绪,而我用它来隔绝亲情,戴上面具的我不再是姜氏之天,而是天玄天璇子。”   姜皓蕴怒一问:“这,便是你的选择吗?”   姜天眸光一冷,缓缓道:“那就要看大哥你如何对待我这个弑亲之人了。”   姜皓一声暴喝:“我会杀了你!”   数言不和,已经忍无可忍,昔日兄弟,为血债,今日反目,不死不休。   姜皓真元运转,倏见紫气一瞬,皓天剑铮然出鞘! 第一卷 天机,天命,天造化 第10章 皓天之战 焚业天雷   花山,落神观。   执持竹片的手缓缓而停,凝望着画卷的人莫名一顿。   “这,便是天命之人吗?”   倏然,一道沛然灵光自天机图卷上疾射而出,直入云霄!霎时天地色变,墨云吞日,万雷来谒!   “天机出世,灵光冲天,必引万魔觊觎,定然受天地责罚,降天雷焚业。嗯……,我须有万全之策。”玄真子抬头望天,一声沉吟。   “嗯,须有乾坤金榜相协助,方能得保天机。”   心念一动,玄真子再不迟疑,立时疾展身形,向落神崖急掠而去。   正在此时,天地一暗,黑云翻涌,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滚滚而来,似天地蕴怒,莅临神罚!   落神崖上,玄真子盘膝坐在落神奇石之上,望着被天机业力压逼的天际,轻轻道:“你若想要再现尘世间,当协助我对抗天地责罚!”   话语刚刚落下,身下奇石竟莫名一阵颤动,而后一股异力骤然而生。   玄真子一声轻笑,缓缓起身,望天长啸。   “哈!来吧!就看你这老天有没有这个资格取走我玄真子的命!”   轰!似是被玄真子一言激怒,只见黑云疾动,似海翻涌,狂风怒吼间,焚业天雷,斩天而下!   玄真子眼中异芒一闪,狂傲一笑:“我的底牌,不曾显现世人眼前,呵,不过今日……”   只闻玄真子沉喝一声,剑诀骤出,手掌凝握间,紫金九龙渊魁然惊现!   “紫金龙渊,玄真一剑,斩尽天下!”   利剑出鞘,紫金破天,光华之中惊闻金龙怒吼!   “九龙诀-龙渊开-飞龙在天!”   龙渊剑出,百华流转,紫金一怒,竟然惊现噬天怒龙冲天而起!   倏然雷剑交击,一声轰然巨响,一如灭世之音,惊震四野。   骤然一袭青色人影自天际重重坠落而下,落地间,竟然震裂大地,砸出一个巨坑。待得烟尘消散殆尽,却见玄真子七窍淌血,却是仍然执剑傲立。   “第一击!”玄真子一声轻笑:“天地神罚也不过如此,再来!”   只见劫云翻涌,业力凝聚,裂天之雷,再斩而下!   面对如斯煌煌天威,玄真子再运龙渊宝剑,相比苍天渺小如一粟的身躯之中,竟然蕴含有如此逆天的能量。于斯天地,谁为敌手!   应天机现世的感召,天雷焚业之警示,天地四方各能人异士纷纷将目光聚集在花山,皆欲一窥虚实。   正在此时,落神奇石骤然一颤,异力徒生翻涌间,竟然结成诡异阵法,隐匿一切。   浦江元麓山,钓雪石矶。   郑彦真缓缓收回目光,低低自语   “居然招引来了焚业天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玄真子,这便是你的避世之道吗?哼!你我胜负未分,可千万不要死在这天雷之下啊,那样,我可是会很寂寞的。”   冥渊古迹,无名山巅。   朔风轻起,这天地究竟见证了什么样的兄弟亲情。为血仇,为家恨,昔日亲爱已逝,今朝情义不存,利剑出鞘,杀招尽蕴,自此再无转寰的余地。   见姜皓怒启皓天剑,姜天一声轻笑,当下功体一运,沉喝一声,骤闻金铁之声大作,橙华巨门已然在手掌而握。   “这一战,我原是期待已久,来吧,就看看谁才是姜氏一族实力第一人。”只闻姜天一声暴喝,巨门力转,冷光摄人,杀向姜皓,   “哼!无情无义之败类,姜氏一族丢不起这个人,身为族长的我,今日便来清理门户。”   姜皓怒然一剑,杀机迸散,誓要诛杀眼前罪者。   两剑相接,激烈碰撞,奏起两人剑上夺命乐章。   血仇在前,血亲亦在前,剑剑相击,招招相碰,姜皓脑海却是往事翻腾。   “这,便是父亲为哥哥打造的佩剑吗。这种血紫色调最是配哥哥孤高的气质,真是把漂亮的剑。却不知,此剑可有名字?”   “刚刚才铸好,还没来得及取名字。”   “哦?哥哥为皓,小弟为天,不如就叫血紫皓天剑,如何?”   “血紫皓天剑,好,好名字,此剑从此就叫血紫皓天!”   往事如烟,一一划过眼前,剑还是那把剑,而对面的人却再也不是当年的人了。   铛!金铁交击,剑招再次相遇,只见皓天剑紫气一闪,登时划伤姜天的手臂。   “哈!皓天剑,呵呵,还是那样的锋利啊。”姜天点穴止血,轻轻一笑:“斯剑便似你我,血紫双刃,为善为恶!喝啊~”   但见姜天橙华巨门一收,闭目沉息之间,一股孤傲之气势,悄然弥散。   熟悉的气势,熟悉的招法,引得姜皓墨眉一皱。   “这是……”   正在这时,姜天双目一睁,倏露精光,只闻一声沉喝   “姜水不息,剑心不止,于水于心,无我无剑!禅心剑!”   心剑一出,浩然之势怒然迸散,引得姜皓瞳孔一缩,惊声道   “姜氏禅心剑,你居然偷学族典。”   姜天一声冷嗤:“凭什么上乘功法只能你一人享用,我与二哥同样是姜氏之天,你的剑招,今日,便用在你身上。”   募然心剑怒指向前,只见姜天真元暴涌,巨门剑气纵横间,直取姜皓。   姜皓怒哼一声:“哼!学用不精!那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禅心剑吧!”   倏见姜皓一剑指天,竟现前所未见之起手式。   “无黑无白,无善无恶,唯天唯地,唯道唯禅!”   只见皓天剑运,八方一静。   “剑启禅心!”   怒然一喝,剑挥虚影,截然不同的剑中意境,却蕴含有同样深沉的杀心。   姜天见状,脸色一变,一声惊呼:“如斯意境,如斯一剑,竟然……”   是时双招一遇,真元骤然迸发,浩渺剑气逼迫下,姜天挥剑急退。   “哼!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姜皓功体爆发,真元急运,催动之下,皓天剑速骤增,直取姜天胸口。   危急一瞬,姜天突然力转巨门剑鞘挡下皓天杀剑,而后巨门急挥,瞬斩而下。   局势骤然变化,姜皓墨眉一皱,皓天剑锋一转,立时转攻为守,剑剑相击,大力震离两人。   姜皓血紫皓天剑侧展,缓缓道:“对战之中尚能如此冷静,你,的确进步了。”   姜天一笑:“得兄长夸耀,天儿实在受宠若惊啊。”   姜皓叹息一声,道:“你若能回头,我可以保证不杀你。跟我回姜水不息,向死去的族人赎罪,我会陪着你,好吗?天儿。”   “哈哈哈哈~”姜天忽然放声狂笑:“我的好哥哥,人生行路一如这世间的急雨,不是你说停便能停的,我的路,只在前方,头,回不了了!”   一言毕,橙华巨门再出,皓天之战,再起风云。   花山,落神崖。   玄真子闭目凝神,冥运功体,许久,一口白气缓缓呼出,精目慢慢睁开。   “这一次,要多谢你的帮助。”玄真子轻抚奇石,笑道。   “吾行走在世间,履历百世风霜,终于寻得前路,目标既然已经浮现,为大义,不择手段。纵然最后身败名裂,呵,也义不容辞。人世的风雪,飘落于地,这是吾前行之路的尽头。”   正在此时,落神崖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步伐虽然稳健,却不似习武之人。   “我乃是杭州之地的李凌,本是一介草民,素闻花山之巅有为不世高手,特来请教一事,还望不吝告知。”   玄真子摇摇头,道:“你不该来此地。”   李凌一笑,道:“但是,我已经来了。”   “你的面相告诉我,你若执意在此地逗留,或逢大凶。”   李凌黯然道:“已无亲无故,生与死,早已不在李某眼中,今日前来,只为求的一份答案。”   玄真子无奈道:“你,问吧。”   李凌一叹:“一年前的七夕之夜,我与妻子泛舟游赏西湖美景,却没有想到有一道刺目白光从天而降,射入湖中,西子湖当时便怒浪翻天,我的妻儿和好友都被湖水吞噬,从此生死相隔。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了西湖湖水异动,我不想我的妻儿死的不明不白。”   玄真子闻言一顿,略微沉吟:“一年前的七夕之夜……”   “如何?”   玄真子一叹:“这件事的缘由,我或许知道,但我不能告诉你,你走吧。”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天机之密岂是你一介凡夫可以知晓,你的命格承受不住业力反噬,告诉你,你会死的。”   “呵,李凌早便说过,生与死我早就不放在身上了,与其行尸走肉在这世间,不如与妻儿在冥界团聚。”李凌一笑,自怀中掏出一只古朴的石锁,递给了玄真子,道:“此物是我在湖中得到的,也是此物救了我的性命,我虽然不懂,但也看得出此物不凡,我若身死,此锁给你,权当报答。”   玄真子摇摇头,道:“你决定了。”   李凌点头:“心意已决。”   “唉。”玄真子一声谓叹:“斯红尘,情事纷缠,人心痴迷。也罢,你一心寻死,我便告诉你天机,让你们一家团聚。”   “多谢。”   药王谷,百草林。   莫应晓白拨弄着连果儿的碎发,笑道:“女孩子家家为什么不留发髻。”   连果儿没好气地打开小白的手,气呼呼道:“林中采药,长发不方便。”   莫应晓白懒懒一笑:“也是。”   两人沉默片刻,忽然莫应晓白伸手揉乱了连果儿的碎发,气的连果儿张口就咬。   莫应晓白一惊,急急抽手“喂,你属狗啊,还咬人。”   连果儿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嘴里不住嘟囔着:“叫你老欺负我,让你欺负我~”   两人笑闹一阵,双双躺在草甸上,冥冥之中,两人牵手,四目相对。   “果儿,你真可爱。”莫应晓白募然一笑,在连果儿额头上印上一吻,“我走后,你要多保重,等我完成药王的遗愿,我便回来寻你,相比那时你也该长成大美女了,到时,我定然娶你。”   连果儿面色桃红,轻轻点头,道:“你此番出世,万事要小心,尽量少用妖力,人心险恶,不要乱逞强。”   “我晓得。”   “还有,药王说过,有困难可前往花山寻求玄真子帮助,另外,玄真子掌管乾坤金榜,你如果想要金榜题名,亦可寻他。”   莫应晓白眸光一闪,缓缓道:“玄真子,乾坤金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