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1章 树胎魔族   厚重的乌云如同巨大的锅盖一样紧紧倒扣在荒凉的大地上,在那枯黄大地的一隅,耸立着无数怪石嶙峋没有一丝生机的巍峨大山。   绵亘蜿蜒的群山之中,一座呈现灰白之色,高达万仞,直插云霄的山崖之巅,生长着一株十人不足合抱的万年古木。   在那零零散散挂着几片枯黄色叶子的枝头上,悬挂着十来个足足有半人高的大茧,若是目力好的人来此,定是能够看到,这些淡青色的茧子之中,隐约倒卧着一个个卷缩成团,赤身露体的婴儿。   就像人类的胎盘一样,大茧之中一根根类似脐带的物质连接着婴儿的肚脐,青黄色血管状的细小管子则爬遍婴儿的全身。   在那些如同细碎树根般的细小管子中,有着宛如血浆一般的液体正源源不断的被输送到婴儿的体内。   一股极其邪恶的气息在巨树间盘旋不休,犹若实质的邪气隐隐凝成狰狞扭曲的鬼怪模样,始终无法散去,凝望的久了,甚至让人有种烦躁不安,将欲疯狂的感觉……   稀疏的挂着十几个淡青色大茧的参天大树下,两个面色稚嫩,模样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年正久久凝视着巨树树干之上烙印的那个巨大的‘士’字。   两个少年的额头上,有着一个同样的烙印,深可见骨的‘士’字早已变成一道狰狞的疤痕,这使得二人本应俊俏的面容凭空多了一丝戾气。   在两个少年身后的远处,是一座座依山而建的楼宇,那些飞檐反宇的房屋每一座都高大雄伟,大气磅礴。   无数楼宇依山而建,顺着崎岖的山势,不知延展到何处。   四行清泪顺着稚嫩青涩的脸颊流下,就在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举步想要接近古树的时候,一道淡绿色的光晕陡然升起,将这少年弹飞出好几米远,一头栽落在坚硬的地面上。   少年死死的紧咬着牙关,擦拭了一把嘴角因磕破舌尖而溢出的一丝鲜血,一声不吭的坐起身。   另外一个看起来要大一两岁的少年几步走到前者的身旁,搀扶着前者站起身来,他脸上有着责怪的神色露出:“弟弟,不可鲁莽,都试过那么多次了,难道还不汲取教训吗?”   “哥,想到树下被活埋的父母亲……我就忍不住想要走近些……”   看起来年纪小些的少年一把抹掉脸颊的泪痕:“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熬完?我要跟他们拼了!”   闻言,那年纪大些的少年怜爱的抚摸着前者柔顺乌黑的长发,沉声道:“傻弟弟啊!就算你拼了这条命,又能怎么样呢?那些人杀了你,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丝怜悯之心,而你被杀了,父母被活埋的大仇怎么办?”   “他们在九泉之下会愿意见到这种结果吗?”   眼中闪过两道狰狞的红光,年纪稍微大些的少年继续说道:“再有三天,我就满十六岁了,那时会被送到牛满山开矿,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逃走……而你,他们很可能要拷问你,你一定要扛住,不可枉言什么同归於尽之类的话,听到了么……”   远远的传来一声震动心神的怒喝,三四个精壮的男子从远处暴掠而来,他们身穿清一色的鱼龙锁子甲,每一个都生的五大三粗,但他们奔跑之时却轻盈无比。   一人当先赶到,大胡子,糟头鼻,虎背熊腰,看起来很是孔武有力,他黝黑的额头上同样有着一个烙印的‘士’字,来人远远的便是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家族禁地。”   年长的少年用衣袖迅速的擦去年幼弟弟的泪痕,他转向那四个精壮汉子迎了过去:“大人,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在此玩耍而已。”   “玩耍?跑到家族禁地玩耍?不想活了吗?”其中一个汉子几步跑到,不由分说的飞起一脚,将少年狠狠得跺翻在地,沉重的包铁牛皮靴死死的踩在少年的胸膛上:“我当是谁,原来又是你们兄弟两个……”   眼见这一幕,年幼的少年紧紧握住拳头,就在他即将一跃而起找那四个汉子拼命的时候,猛然看到被人踩在脚下狠命蹂躏的哥哥望着自己那坚毅执着的眼神。   深吸一口气,年幼少年单膝跪倒在地,深深的埋下了满是愤怒的稚嫩脸颊。   ‘我千钧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百倍偿还!’   年幼的少年没有再多看一眼被四个壮实守卫不断殴打的哥哥,两行屈辱的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在枯黄没有生机的大地上。   而那被殴打的少年,却也死死的紧咬牙关,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他害怕发出声音会让弟弟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出来。   ‘傻弟弟啊,哥哥总有一天会救你脱离苦海的!’   ‘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年长少年承受着四名男子的殴打,他已经变得鼻青脸肿,但他却紧紧的盯视着不远处单膝下跪,一声不吭的弟弟,眼中有着一丝欣慰流露而出,傻弟弟终于没有像以前那般冲动了啊。   换做以前,年幼的千钧总是会愤而反击,结果换来的就是两兄弟挨更多的打,但是,这次,千钧没有反抗,而是选择了示弱。   千钧,这是年幼的少年暗地里给自己取的名字,其实他本姓‘士’,也就是古树上雕刻的那个士,本名‘士钧’,是树胎族士家旁支的一名婢女和长工的孩子。   他的哥哥,叫做士辰。   为了洗刷这让人屈辱的姓氏,哥哥同样暗自改名为千辰。   兄弟两个誓言要将这被诅咒的姓氏颠覆,所以,他们将‘士’改成了‘千’,在他们的心目中,不光是士家,整个树胎族,都应该被灭绝。   这个邪恶的种族,他们每年都会将已满一周岁的婴孩挂到育胎魔树的枝头上,同时将大量的侍女、长工、佣人、奴隶、家族的罪犯等等许多在家族中最底层的人活埋到育胎魔树根下。   育胎魔树是救赎大陆上的一种奇异的物种,它们以植物的外貌存活于世,却能吸收人类的精气补充自己的能量,同时培育出蕴含人气精华的育胎魔果,每一枚育胎魔果,都蕴含着相当于起码二十人的血气。   许多年前,一位精通医术的树胎族先祖无意间发现了这种育胎魔树的奥秘,于是,他将自己患有脑瘫的三岁幼儿植入到育胎魔果中,结果,那孩子不但脑瘫痊愈,甚至在修为上也表现出惊人的天赋。   从此,父子两仗着育胎魔果带来的强大修为,四处烧杀抢夺,打下了大片土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生儿育女,将他士氏一脉开枝散叶,无数无辜的可怜人被活埋在育胎魔树下,而和他们士姓有关的婴儿则被放到育胎魔果中培育,成长成为修为了得的魔修士。   有了育胎魔树的存在,士姓家族的人个个修为不俗,于是,他们不再满足于在自己小小的地盘上休养生息,而是将触角伸向了自己的邻居,那些其他姓氏的人地盘被掠夺,他们的族人被残忍的活埋到育胎魔树下,孕育着士家一批又一批的族人。   士姓家族享受到更多的资源,他们越来越壮大。   不知从何时起,不甘于在本家继续受到奴役的旁系血脉贪婪之心一起,便暗自带着育胎魔果偷偷离开士姓家族到外界找寻地盘,并开疆扩土……   战火,纷争,被一代代树胎族人挑起,无数年后,便有了如今以士姓一家独大的树胎一族的存在。   在外界,人们更愿意叫他们树胎魔族。   许多势力和人都想覆灭这个邪恶的种族,但这个种族有育胎魔树的存在,他们修为太强大了,没有人有这实力能剿灭树胎魔族。 正文 第002章 梦魇   一群额头烙印着‘士’字,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男男女女在大批身穿漆黑色鱼龙锁子甲的莽汉的驱赶下,顺着宽敞的山路,艰难的挪动着脚步向前行进着。   为了防止逃跑,他们每个人的脚踝上,都捆绑着足有婴儿头颅那么大的沉重石块。   脸上带着绝望,他们艰难的移动着脚步,一步步向生命的终点迈近。   没有侥幸,没有救世主,他们注定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成为育胎魔树和树胎魔族人的养料。   在这行人中,一对相互搀扶的夫妻因为行动太慢,屡次遭受到族卫那倒刺铁鞭的抽打,但那男人每每都会倾尽全力挡下这一鞭,推动着身旁的女人向前紧赶几步。   “媛儿,快走吧!终归是要上路,我们就快点去那另外的世界相聚吧!”   说话的男子枯瘦如柴,他走路略微有些瘸,但其消瘦的脸颊上却隐隐有着一丝坚毅的神情透出,这丝坚毅带动着身旁本来绝望到极点的女子也变得坚定起来:“东,我不怕,我不怕死,我只是痛恨这个被诅咒的肮脏世界,我们的儿啊!他们要如何才能摆脱这样的命运?”   男子深邃的眼眶中水汽浮现,他恼怒的皱起眉头:“媛儿,不要想了,辰儿和钧儿自有他们自己的造化,若是他们也像他爹一样无用,就算被祭婴,也是他们的命不好……”   短暂的路上,恐惧无线延伸,当那棵插入云霄的参天大树近在咫尺时,无数人跪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们绝望的痛哭着,不愿意再向前挪动半步,然而,脚踏着沉重的包铁牛皮靴的族卫们没有怜悯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们纷纷吆喝着抬起大脚,将站在祭婴坑旁迟迟不肯跳下的众人挨个踹了下去。   被唤之为媛儿的女子挨的一脚尤为沉重,以至于她还未落入坑中便一口血喷了出来,鲜红的带着热度的血液喷洒在地上,将露出少许树根的深坑中的泥土染红一片。   而那些鲜血很快便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男子见状愤然跃起,就要反抗,但是,一柄沉重的铁锹已经当头砍了下来,这柄铁锹深深地没入男子的脖颈,鲜血如注,溅得旁人满头满脸。   刚刚倒地的女子惊呼一声,不管不顾的起身扑向持锹的族卫,那脸上有着一道从脸颊到下巴,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劈开的狰狞伤疤的族卫,只是习惯性的再次抡起铁锹,狠狠的劈在了女子的头颅上。   就像摔破一个大西瓜,红白之物喷溅的到处都是……   “娘!”   千钧一屁股从稻草上惊坐而起,他剧烈的喘息着,冷汗顺着脸颊滴落在赤裸的胸口,化为一条水线流到肚脐。   他好想嚎啕大哭,但当他看到狭小漆黑的房子里其他工友的时候,他死死的闭上嘴巴,任凭泪水打湿了脸颊和胸膛。   年仅五岁的千钧亲眼看到自己的父母亲被推下活人坑,亲眼看到父母亲先后被打死。   快十年了,那梦魇一般的一幕幕,每每都在梦中出现,仿佛在不断的提醒着他,树胎魔族的罪恶必须被洗清。   千钧握紧拳头,无声的哭泣着,那个打死父母亲的族卫狰狞的面孔,在千钧的脑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悄悄的从枕头用的稻草底下摸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借着狭小窗子中射入房中的月光,如同往常一样,千钧仔细的抚摸一遍刀身,将匕首用一块破布条小心翼翼的缠绕包裹起来,最后将其扎在后背的裤腰带里。   但这一次,千钧没有注意到,黑暗中好几双眼睛朝这边眨了眨,便又闭上了。   抬头看了看狭小窗户外的天色,千钧草草的套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衫在身上,他低头仔细的看了看一旁空荡荡的稻草窝,若是平时,躺在薄薄的发霉稻草上熟睡着的,应该是哥哥千辰。   但是,哥哥在前一天已经被送去牛满山开矿去了。   没有了哥哥,千钧突然有点鼻子发酸的感觉。   他紧了紧腰中的匕首,感受到匕首上传来的一丝冰冷的触感,抿了抿嘴,年仅十五岁的千钧眼中露出一丝坚定的神色。   ‘哥,放心吧!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咦…士钧…”   睡在千钧另外一侧的士小蛮在昏暗中揉了揉蓬松睡眼,嘀咕道:“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啊?”   “半夜什么?马上就要开工了。”千钧叹了口气,每日过着这奴隶般的生活,自己竟然有种已经习惯的感觉,习惯在这种即将起床的时刻醒来,习惯每日不吃东西就开工,习惯在树胎魔族像狗一样的活着……   可是,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若是再不做出些改变,或许自己就真的被习惯所支配,彻底沦为奴隶,被压榨干劳力之后,送去祭婴。   那就是自己的命运吗?   不,不能了,那不但是哥哥最不希望看到的,就连含恨而去的父母,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喂!士钧,想什么呢?你饿不饿?我好饿……”旁边传来士小蛮略显粗犷的声音。   虽然比千钧还小一岁多,但士小蛮的体格可不像他的名字一样文文弱弱,相反的,他异常壮硕的身体总是需要消耗很多的食物,但是,在这种鬼地方,千钧都没有吃过几顿饱饭,就更别说食量极大的士小蛮了。   和千钧差不多,士小蛮的祖上也有好几代人生活在树胎魔族,每一代人都会不可幸免的被赶去祭婴,他们这些人,就和树胎魔族人饲养的牲口差不多,不同的是,牲口很少干活,而他们,则是在被压榨干劳力之后,活埋。   当然,其中也有反抗的,可惜,蝼蚁如何能撼动大象……   千钧将握紧的拳头松开,正准备答话。   士小蛮又道:“昨天晚上你去领饭食的时候,我叫你帮我偷的辣椒粉还有吗?饿死我了,给我点……”   “辣椒粉?”千钧一愣,自己的确是偷了些辣椒粉,那是因为士小蛮嫌发霉的馍太馊,想拿辣椒粉压压气味,可是……   “辣椒粉能止饿吗?你不怕肚子疼?”   “没事没事,给我点,我就着稻草嚼吧嚼吧,辣出口水了,多咽点,就不饿了!”   “……”   稻草?辣椒?   恐怕也只有消化力强大的士小蛮才能想出这种馊主意吧!   就在千钧无语的翻查衣兜的时候,屋外陡然传来一声高亢的吆喝声。   狭小房间中的一帮还未成年的孩子纷纷不情不愿的匆忙起身穿衣,向着屋外奔去,有的迷迷糊糊边套衣服便走了出去。   “忍着点!”千钧叹了口气向外走去:“一会开工了,偷吃点高粱穗子吧!那玩意儿比稻草强。” 正文 第003章 僵局   没有食物,不用梳洗,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得喝,大家就这么迎来了一个毫无意义的新的早晨。   不,准确的说,是凌晨。   因为,再过小半天的时间之后,天才会亮。   千钧能够想象到,这个时段,那些大人们都还在呼呼大睡着,而自己,已经下地开始劳作。   正值秋季,身处半山腰的山坡梯田上漫山遍野的红高粱正迎风发出哗哗的声响。   秋天的夜晚潮气还不小,因此,这些受潮的枯黄高粱叶子也变得软软的,收割起来还不算难受,到了中午,红高粱干枯的叶子就有些勒皮肤了。   千钧背着一个比他自身还大一号的大背篓,在一行行成熟的高粱中穿行……   在树胎魔族中,像千钧这种下人和婢女所生的孩子,便只能干一些奴隶干的活了,他们基本上不被当做人看,就连一些身份同样卑微的长工,也经常对他们大呼小叫,甚至是拳脚相加。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没有父母庇护,他们自己的力量也还很弱小。   他们只能在不断的劳动中苟延残喘,等待着什么时候被赶到育胎魔树下祭婴。   而这片种出粮食来喂猪喂狗喂人的庄稼地,又会换上另外一拨即将长大的孩子来耕耘、播种、收割。   天色已大亮,但离开早饭的时间还差得远,就在千钧忙着将一把把高粱穗子丢入背篓里的时候,山坡上陡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雄浑喝声:“士钧!谁叫士钧,给我滚上来。”   千钧连忙将老旧的背篓放在地上,一边高声回应着,一边顺着土坎往上爬。   就在千钧刚刚动身的时候,田地里突然响起一阵稍显杂乱的声响,接着便归于平静。   千钧没有注意到这点异常,他只是在心中暗自揣摩着,难道哥哥已经逃脱了魔掌?!   他下意识的摸了一把扎在后腰侧面的匕首,眼中闪过两道慑人的红光,千钧一言不发的来到了身穿鱼龙锁子甲的族卫面前。   每五级梯田都会有一个族卫专门值守,一来防止忙着收割的奴隶们逃跑,二来照看汇集而来的粮食。   这块小平地,就是堆积粮食,以及族卫值守的地方。   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个账本,一个族卫,这点东西,奴役着至少二十人在地里不停地劳作,账本上显示谁稍有偷懒,那便轻则一顿胖揍,重则打死打残拉去喂树。   这些轮流做监工的族卫,他们就是士家养的狗,但却一个比一个更加吃人不吐骨头。   呼唤千钧名字的族卫,此刻正斜靠在方桌旁,破旧的桌上有刚刚送来的热乎馒头,想来送饭的刚走不久。   这族卫手里抓着一个白面馒头,细嚼慢咽着,或许,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馒头的口味不怎么好吧?   可是,他们也只是被烙印上同样耻辱的狗啊!   他们怎么就能如此心安理得的看着别人被像狗一样的奴役着?甚至,千钧还亲眼看到这个族卫折磨过别人。   他突然生出一丝怜悯,怜悯自己,也怜悯那么些和他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儿,若是没有反抗,他们注定将世世代代都摆脱不了这样悲惨的命运……   反抗,或许才有一线生机!   千钧刚刚来到族卫的面前,便是被一脚踹翻在地。   没有任何交流,手拿白面馒头的高大族卫毫不客气的一脚踏在千钧的脸上,笨重的包铁牛皮靴踩的他呼吸都有些不适,丑陋的族卫居高临下俯瞰着千钧,趾高气扬的问道:“看什么?嗯?想吃么?贱 种!”   斜眼看了看那张居高临下的丑陋面孔,鼻息中传来族卫那浓郁的脚臭味,千钧一言不发的乖乖躺在地上,任由对方尽情的出言侮辱着。   骂了半饷,族卫见千钧一声不吭,这才有些无趣的拿开他的臭脚,继续骂道:“臭女奴养的,你那卑贱大哥不服管教,在去牛满山的路上跳崖了。”   看了一眼站起身来,低着头不声不响的千钧,丑陋族卫皱了皱眉,他提起刀鞘戳了戳千钧的肚子:“大爷说话你没听到吗?你那贱.人大哥跳崖了,虽然魔树大人不在乎这点血气,可这也是浪费啊。”   “所以,你得把你大哥那份血气给补上……”   千钧静静的听着族卫充满恶意的话语,他将身体前俯的愈发低下,而他的一只手,已经悄悄按住破衫下的刀柄。   就算哥哥跳崖了,千钧也坚信,哥哥依然活着。   但是,让自己给育胎魔树祭婴,而且还要补齐哥哥那份血气,想要自己像父母那样屈辱而死,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可惜,距离还不够近。   虽然千钧日夜劳作,有把子力气,可是,对比五大三粗的族卫来说,他还是瘦弱了些,这个距离的话,搞不好就失手了,何况,对方还穿着鱼龙锁子甲这种高级货呢!   近点,必须再近点!   “你在干什么?你衣服里面藏得是什么?”   丑陋族卫陡然注意到千钧蠢蠢欲动的右手,他一边厉声大喝,一边快速的拔出自己的腰刀。   千钧心下大惊,他连忙单膝跪倒在地,伸手从裤腰带里取出那柄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单手将匕首呈给族卫。   “什么东西?”   匕首上包着破破烂烂的布条并没散开,族卫狐疑的伸手就要去接,但他另外一只手仍旧紧握着腰刀刀柄。   千钧的另外一只手快速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鲜红颜色的粉末,趁着族卫弯腰取匕首的当口,千钧顺手将粉末洒向对方的眼睛。   “啊……什么东西?”族卫痛呼一声,随手将腰刀丢弃在地,双手捂住了眼睛用力的抓了起来。   ‘好机会!’   千钧瞄准时机,两手握紧匕首,狠狠得照着族卫的胸口便捅了过去。   “铛!”   料想中刀锋入肉的声音并没有响起,那匕首根本没刺透鱼龙锁子甲,直接崩断成了两节。   “糟了!”   就在千钧转身想跑的时候,闭着眼睛用一只手胡乱挥舞的族卫一把抓住了千钧的胳膊,他顺势将千钧死死的反抱在了怀里。   “臭女奴养的,你他妈敢暗算老子,看老子不拧掉你的脑袋。”族卫连连怒吼着,一只粗壮有力的胳膊直接抱住千钧的脑袋。   “怎么回事?”上方值守另外一处的族卫显然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厉喝一声。   紧紧扣住千钧脑袋的族卫也是怒声答道:“这个臭女奴养的杂种谋害老子,已经被老子抓住了。”   “要不要帮忙?”   “开什么玩笑,我士二驴难道还对付不了个毛头小子?”嘴上发狠,但这族卫的力气倒真不是盖的,无论如何挣扎,千钧就是挣脱不了前者的那条手臂。   千钧确确实实的感受到死亡正在接近,此刻,只要对方一用力,自己这颗脑袋就可能被拧得朝向后方,可是,匕首已然在刚才的挣扎中掉落,辣椒粉更加已经无用武之地。   武器,武器!自己需要一个武器。   两手死命的掰住族卫粗大的手臂,千钧用尽全力的跺在族卫的脚上。   但是,千钧前一次小看了鱼龙锁子甲的坚硬,这次又小看了包铁牛皮靴的厚实。   这一脚下去,族卫倒是没什么,千钧自己赤着的右脚反而一阵发麻。   腾出一手胡乱向后摸索的千钧,猛然抓住了一坨软绵绵的玩意儿。   族卫们上身有鱼龙锁子甲穿,下面可都是寻常的粗布裤子。   没有任何犹豫,千钧手上陡然发力,那族卫先是一愣,紧接着便乖乖的小心翼翼松开了千钧脖子上的那条手臂,但狡猾的族卫却并没有要放开千钧的意思。   剧烈的咳嗽几声,千钧涨红着脸反手紧攥着族卫那不算大的命根子,手上再加了几分力道,他恶狠狠的道:“不许叫,要不然我掐爆它。”   “你以为你跑得了……哎哟哎哟……”   族卫刚刚开口,千钧将眼一横,力道再重几分。   一边牢牢的攥着,千钧一边急速的思索着弄死对方的办法,依眼前这种形式,一旦放手,毫无疑问下一刻对方就会拧掉自己的脑袋,绝对不能放手。   可是不放手,如何捡得到地上的腰刀?   就算自己此时捡起那腰刀来,在即将送命的情况下,被攥着命根子又如何,对方一样会不顾一切的反击。   两人陷入僵持…… 正文 第004章 血路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只见士小蛮领着四五个少年蹑手蹑脚的从平地的一角蹿了出来。   千钧正心下诧异之时,士小蛮远远的做了噤声的动作,几人快速绕到千钧身旁,士小蛮悄无声息的捡起地上掉落的腰刀,他看了千钧一眼,然后将目光锁定在紧闭双眼,还在不住地流着眼泪的族卫身上。   没有做多少犹豫,就在千钧配合的将脖子缩下去的时候,士小蛮斜跨一步,抡起腰刀,狠狠得砍在了族卫暴露在外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四五个少年同时一个虎扑,各自死死的钳制住族卫抱着千钧的双臂,以及大腿。   鲜血就像喷泉一样飚射出来,浇了千钧等人一身,那族卫猛然睁开血红的双眼,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不可置信的咕咕声,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更多的血泡从脖子上巨大的创口里冒了出来,他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惊诧莫名的看了一眼身旁突然出现的几个少年,便浑身抽搐着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小蛮,你们……”   千钧从比他高出许多的族卫怀里挣脱出来,他抹了一把脸上腥臭的血迹,震惊的无以复加。   就在刚刚僵持之时,他料想过许多种可能,但他万万想到的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士小蛮居然出现了,令千钧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士小蛮砍死那族卫居然能眼睛都没眨一下,千钧甚至在士小蛮的目光中看到一丝快慰。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士小蛮么?   “不要说了,现在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一个年纪在几人中最大,长得瘦瘦高高,下巴上有些稀疏胡茬儿,额头上烙印着‘士’字的青年人低声道:“走,这里不能呆了。”   说话之人名叫士豪,说起来,哥哥千辰倒是和此人有些交情,千钧虽然也是认识,但平日里很少打交道。   而另外几人依次是外表憨厚,实则鬼机灵的士聪;中等身材,皮肤黝黑略微显老的士维朗,再次是住在别屋的士东涛,士磊。   其中,士聪、士维朗跟千钧就住在一间茅屋里。   “二驴,下面搞定了没有?”上方传来族卫的呼声。   千钧迅速捡起断掉的匕首插在腰带里,几人对视一眼,几乎不分先后的顺着土道,向着山下疾驰,唯有士小蛮一把抓起桌上还热乎着的馒头,揣在怀里,顺手拾起腰刀,这才大步狂奔而去……   一行七人几乎是翻着跟头往下急蹿,不多时,身后陡然传来一声高亢而愤怒的吼声,紧接着,‘有人杀害族卫’,‘拦住他们’的呼声便是此起彼伏了。   没有考虑的时间,千钧跟着众人向前一路狂奔,陡峭的山路上零星有着几株焉头耷脑的小草,路两旁,一级一级的梯田向下一直延伸到山脚。   而在这条还算宽阔的土路上,更多的,是这神木山上独有的千层石。   尖利的石头扎得千钧脚掌生疼,但是对于他们这些从小没有鞋穿的人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只是,后面的追兵似乎越来越近,而且前方肯定有族卫堵截。   事实摆在眼前,冲,一个死,躲,一样是个死。   就在这时,在前面闷头急冲的士豪和士磊陡然放慢的脚步,千钧抬眼看去,只见前方一族卫拄着大刀,正堵在道路的正中间。   “拼了!”   士小蛮吆喝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一般,当先朝着那族卫暴冲了过去。   “找死!”   那族卫轻蔑的冷哼一声,拖着大刀便迎了上来。   两人手上的武器很快便撞在了一起,只听‘咔嚓’一声,士小蛮手上的腰刀当场便是被崩掉了一大个缺口,而起本人更是被震得连连后退,一连退出四五步才重新站稳。   千钧定睛望去,士小蛮的右手虎口已经有着一丝鲜血流出。   反观那站在下方的族卫,却是身体微微一晃,便又大踏步向着士小蛮发起进攻。   士小蛮面色凝重的深吸一口气,陡然喝道:“带士钧先走,我来顶住!”   千钧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人齐齐应了一声,不由分说的架起千钧的胳膊,绕过战圈,向下方疾冲。   那逼得士小蛮连连后退的族卫冷笑一声,从逃窜的几人身上收回目光,不以为意的回过头,挥舞着大刀继续进攻着前者,似乎千钧几人的逃离,他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千钧被几人架着跑出一段,还没理清楚状况的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却见这短短功夫,士小蛮的一条手臂已经挂彩,鲜血直流,但毫无招式可言的士小蛮依旧咬牙尽力阻挡着对方的攻击。   “放开我。”   千钧怒吼一声,奋力甩开旁人,朝着士小蛮的方向奔了回去。   虽然他还没搞明白,为什么士小蛮会和士聪等几人一起保护自己,但是,他可不能眼见士小蛮死在别人的刀下而无动于衷。   边跑,千钧边捡起地上拳头大的石头,卯足了劲往族卫身上砸去,见状,士聪几人纷纷向回跑,他们效仿着千钧的方法,捡起石头往族卫身上直招呼。   哪怕平日里经受过不少的训练,可这些族卫也不过是普通人,他们可不比树胎魔族那些正儿八经的魔修士,因此,当六个人一齐用石头砸他一人的时候,他便有些手脚慌乱了起来。   鱼龙锁子甲防刀砍,可不防石头砸,那拳头大的千层石砸在身上,依旧是一个个实实在在的包。   趁着族卫慌乱之际,士小蛮就像一头蛮牛一般,硬顶着同伴投掷而来的石子,一刀将族卫的大腿削下一大片带血的肉。   族卫吃疼,挥刀去挡,士小蛮手起刀落,趁机将族卫整个脑袋都给砍了下来。   然而,士小蛮偏过头来,还没来得急咧开嘴笑,笑容便定格在了脸上。   “士磊小心……”   士小蛮话未说完,千钧只听身后惨叫一声,当他本能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下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族卫,而士磊,此刻已经直挺挺的倒在血泊之中。   后来的族卫一口浓痰啐在死不瞑目,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的士磊脸上,这个不算壮实的族卫怪笑一声,瞥了一眼被士小蛮砍得身首异处的另外一个族卫,嘀咕道:“没用的家伙,嘿嘿,让你跟我争翠儿,老子早就来了,就不帮你,嘿嘿嘿……”   那族卫冷笑几声,这才看向千钧几人,眯起眼睛道:“你们几个,胆子真够肥的啊,连族卫大人都敢杀?不过也好,你们多杀几个族卫,也说明血气够旺盛,这样能换到的酒钱不就又多一点吗?”   “看在你们帮我除掉桂老三的份上,我可以答应留你们个全尸……”   边说着话,这个族卫直接从士磊的尸体上踏了过来,他将手中的腰刀上沾染的鲜血抖落,这才慢条斯理的举起腰刀,直指千钧等人,皱着眉头问道:“还不跪下受死?”   “呸!”   身上衣衫最是破破烂烂,年纪也最大的士豪一步踏出,他咬牙切齿的厉声喝道:“老子和你拼了!”   “杀!”   刚刚杀人杀出血性的士小蛮同样是怒喝一声,拧着那柄满是缺口的腰刀,从后方几步冲来,挡在了千钧的面前。   “为什么?小蛮,你们为什么要保护我?”   千钧的问话没有人回答,士小蛮和士豪不分先后的向着族卫冲去。   和千钧同住一屋,皮肤黝黑的士维朗捡起地上的大刀,一言不发的加入了战圈,准确的说,这不能叫战圈,因为刚刚一照面,士豪便用自己的一双肉掌,死死的抓住了族卫的腰刀。   锋利的刀刃轻而易举的割破士豪的皮肉,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滴落。   士小蛮趁机劈砍,却被族卫轻易躲过,士维朗俯身一刀横扫而去,试图偷袭,或许是大刀太过笨重,以至于动作太慢,这一刀直接被族卫踩在脚下,任由士维朗如何抽刀,就是拔不出来。   族卫再次冷笑一声,他猛然抽刀,士豪十根手指当即掉落八截。   “杀呀……”   士聪和士东涛一人举着一块半个人头大的石头,亡命的砸向族卫,这次,那族卫只是将刀用力向前一送,士东涛便合身撞在族卫那锋利的腰刀上。   被一刀捅了个对穿,士东涛依旧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砸到族卫,后者略微将头一歪,石头擦着他脸颊过去,却没伤到他一根毫毛。 正文 第005章 生死之路   以生长着育胎魔树的神木崖为中心,据说方圆八百里全都是树胎魔族士家人的地盘,而士家最重要,最为核心的神木崖,其实并没有居住多少士家高层,长期居住的反而是千钧这样的奴隶,再然后是看守奴隶的族卫。   奴隶间有一个谣传,育胎魔树邪恶无比,它能摄取周遭一切生灵的精气,是以,士家人都不敢居住在魔树的周围,担心会减短寿命。   这个说法虽然不知来历,也无从证实,但很多人还是宁愿选择相信。   单单只看整个神木崖几乎一片荒芜,种出的庄稼也每每歉收,便能管窥一二了,更何况,硕大的神木崖,没有士家本族人看守,或许也能说明些问题。   神木崖一面是陡峭的山崖,另外一面呈斜坡一直延伸到谷底,整个山峰如同一截被削成斜面的树桩子。   在神木崖的山脚下,是一片连接着另外一座名为威泰峰的平地,这片宽不到两里的平地上,平日里总驻扎着轮班换岗的几百号族卫,而更多的族卫则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座神木崖团团围在了中央。   在这片狭小的谷底平地上,生活着的,更多是专门为族卫们服务的平民。   与其说是平民,不如直接说是狗腿子,还要来的恰当一些。   因为,这里的狗腿子都是攀着族卫的关系勉强保下命来的奴隶。   他们有的曾经以出卖自己的亲人、朋友,来换取相对的平安;有的用自己的肉体来换取‘自由’,稍微好些的,也是擅长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   这些人让族卫们高兴了,所以,他们得到活命的机会,得到在谷底居住的权利。   自由之谷,是这片平地的名字。   “杀啊,杀!”   被一刀刺穿身体,借势死死抓住族卫握刀的右手腕,士东涛嘴里喷吐着血沫子,嘶声裂肺的大吼着。   士聪将手中的大石头用尽全力的砸在族卫的脸上,那族卫吃痛倒退,士维朗借机抡起大刀,一刀斩在族卫的胳膊上。   “咔……”   刀刃与鱼龙锁子甲摩擦出大片的火花,族卫的胳膊应声断成两截,他发出怆地呼天的悲鸣。   士维朗血红着双眼,又是一刀抡斩,将族卫半截小腿硬生生的砍了下来,一把腰刀准确无误的砍在族卫暴露在外的喉咙上,鲜血喷涌。   士小蛮气喘呼呼的抹了一把眼泪,剩下的几人同时失声哭号了起来。   千钧咬牙将悲痛强压而下,他一声不吭的就要扶起肚子上依旧插着一把刀的士东涛,而士小蛮则是把身上满是血污的衣衫扯了下来,胡乱的死死包住士豪那光秃秃的手掌。   “士磊……”   士聪蹲在士磊的尸体旁边,将其暴睁的双目抚摸闭合,哽咽的一拳捶在满是石子的地面上。   “走啊,快走!”   士东涛‘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轻轻推开千钧,有气无力的斜躺在地上:“走,都走,一定要活着出去,我是不行了,我要跟磊子一块儿去了,我怕他一个人在路上寂寞……记得替我们报仇……”   “逢年过节,别忘烧点纸钱,我在那边不想过这苦日子了,走!走啊……”   挥挥手,平日里有几分鲁莽的士东涛疲惫的挥挥手,闭上眼睛懒得再理会众人。   千钧看了一眼士东涛肚子上依旧插着大刀,正咕咕冒血的狰狞伤口,用力的握了握士东涛的手掌,千钧狠狠的喘出一口浊气,任凭眼泪顺着脸颊流下,他一声不响的站起身来,顺着大道向前奔去。   士小蛮,士维朗,士聪,士豪四人同样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士东涛和士磊,毅然转头,跟上千钧的脚步,向下狂奔。   几人刚刚动身,山上便传来隆隆的脚步声,四五个族卫飞奔而来,一边飞奔,其中一个洪亮而暴怒的声音也是响起。   “尔等贱奴,还不跪下受死?”   闻声,原本已经倒下奄奄一息的士东涛艰难的睁开眼睛,他倔强的从地上挣扎而起,站在了路中央。   晃动之间,刀刃切割着内脏,士东涛脸颊一阵阵的抽搐着,当他咬紧牙关的时候,鲜血便有如同增压一样翻涌出来。   千钧等人同样听到这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几人一边飞跑,一边回头望去,这时,他们便是睚眦欲裂的看到,狂奔中的族卫抡起大刀,将毫不躲闪的士东涛拦腰砍做两段,四五个族卫速度未减的踏过士东涛的尸体,朝着这边跑来。   平日里,千钧也算是冷静的人,虽然在哥哥千辰面前,千钧每每都会因为冲动而受到哥哥的训斥,甚至好几次因为冲动而被族卫暴揍一顿。   但那多是因为有哥哥在身边,潜意识里,千钧在允许自己犯错,因为他知道,在哥哥的面前,即使是犯错,也不会受到多少责怪。   甚至在没有了父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千钧都喜欢那种因犯错而被哥哥骂的感觉,虽然被骂,可千钧能切切实实的感受到哥哥的关切和宠爱。   当千辰离开神木崖的那一刻,千钧才悄悄收起了那份稚嫩。   但是,当朋友们一个个惨死在千钧面前的时候,千钧再也不能冷静下去了。   一把夺过士维朗手中的大刀,千钧回身向着敌人的方向迎了过去。   “士钧……”   “你必须活着,让我来挡着。”   士维朗拽住千钧的胳膊,士聪,士豪几乎同时吼道:“士小蛮,保护好他,一定要把他送出去。”   “拜托你了,替我们报仇雪恨啊!”   “为什么?你们这是为什么?”千钧恼怒了,看到那三个单薄却义无反顾的背影,千钧的心仿佛被刀子狠狠得剜,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些和自己并不太熟悉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士小蛮将腰刀刀柄塞到士聪的手里,一把擦掉脸颊的泪水,从牙缝里勉强迸出几个字来:“放心,兄弟们,一路走好啦!”   说完这句,他一把拉起千钧的手腕,不由分说的拖着千钧往山下跑去,任凭千钧如何挣扎,士小蛮自始至终没有回头。   路得两旁依旧是一块块农田,但由于奴隶不够多,这半山以下的高粱还没人收割,因此也没有驻守的族卫。   士小蛮死死的拽着千钧,一头扎进高粱地里。   “士小蛮,放开我,你他 妈怎么忍心扔下他们救我一个?为什么?为什么救我一个人?”   千钧咬牙切齿的挣扎着,但不得不承认,牛高马大的士小蛮力气确实比千钧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士小蛮一声不吭的拉着千钧闷头往前钻,就算是跳下梯田之间的土坎,他也没有松开千钧的意思,两人就这么跌跌撞撞的一路向下。   好不容易到了农田边缘,士小蛮这才松开千钧,边透过密密麻麻的高粱禾杆向外探视着外面的情况,他边头也不回的哽咽着道:“若是你执意要回去,你就去送死吧,让兄弟们血白流,命白送……我就不陪你了,我士小蛮还得活下来替他们报仇雪恨。” 正文 第006章 千钧之死   “你知道你父亲走路为什么瘸吗?”   士小蛮涨红着眼圈回过头来,他刚打算解释点什么,千钧已经焦急的将一根手指竖在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顺着千钧的目光,士小蛮向高粱林外看去,他便是见到,略微陡峭的斜坡上,一队起码二十人的族卫队从山下行来,他们三五个勾肩搭背的慢条斯理往山上走着。   其中一个嗓门最高的族卫肆无忌惮的尖声怪笑道:“昨晚那娘们,真是浪到不行啊,哎,我跟你们说,有空你们一定得去试试,那腰肢,那动作,哎哟我去,到现在想起来我还想回去再爽她两把,知道吗?昨晚老子弄了她五次都愣是不解恨啊……”   “猴子……是你自己不行吧?啊?哈哈哈……要换哥们我去了,还不得让她乖乖跪地求饶啊?”   “屁话,我会不行?我昨晚儿愣弄了她五六回儿,今天照样生龙活虎的……”   “嘿,我说,你一回多久?数十个数时间吧?啊?哈哈哈……”   就在几人聊得正起劲的当口,只听山上有人飞奔而来,片刻之后,一道洪亮的声音便是响起:“你们几个,看到几个兔崽子没有?他娘的,士二驴、桂老三和士狗剩被做掉了。”   “什么?”那嗓门最高,刚才还在谈论着某些不雅之事的族卫不可置信的道:“死了?老子前天还跟狗剩子一起喝酒呢?他娘的,谁他妈这么胆肥?”   “几个贱奴,你们没看到么?那看样子是躲到高粱地里面去了。”   从山上一路追下来的族卫有些气喘的停下脚步:“你们赶快派人让山脚下的兄弟们照看好,别让他们溜了,剩下的人给我下地搜。”   千钧屏住呼吸,探头望去,他一眼便是望到,说话之人脸上赫然有着一条极其狰狞的疤痕,那有着差点劈开脑袋疤痕的族卫,不就是千钧每每做梦都想除之而后快的男人吗?   千钧下意识的一把抓住后腰的刀柄,将半截匕首抽了出来,他死死的盯着脸上有疤痕的男子,低声道:“小蛮,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原因而救我,这份情我都无以为报,兄弟们的大恩大德我千钧铭记于心,但是今日,这笔账我必须要向他讨回来。所以,我来引开他们,你趁机逃走。”   “不行!”士小蛮一激动,声音陡然提高八度,然而,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二十几名族卫几乎同时向着这片高粱地望了过来。   “糟了,分头行动。”千钧轻喝一声,转身便走。   “士钧,你一定要活着出去!”说完这句,士小蛮一把按倒一片高粱,他壮硕的身体立马暴露了出来,他挥舞着胳膊高声呼喊道:“傻子们,来抓我啊。”   边说着,士小蛮纵身一跃,跳下两三米高的土坎,健壮的身形很是敏捷的消失在高粱林中。   千钧将牙一咬,他学着士小蛮的样子,同样一脚扫倒大片高粱,喝道:“有种来抓老子,抓到爷爷赏你刀子吃。”   千钧近乎疯狂的大笑着,他没有向下逃窜,相反的,他顺着土坎便往上方爬去,一边爬,他一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拼命叫嚷道:“都来抓老子啊,脸上有道疤的那孙子,有种来抓爷爷。”   疤痕男子愣了半晌,醒悟过来的他气急败坏的喝道:“黄口小儿,你以为我抓不住你么?给我抓住他,抓活的。”   众族卫纷纷憋笑着冲进高粱地里,而千钧则是有意无意的露出身影,奋力的向上方爬去。   “刀疤,你的脑袋怎么被人砍开啊?要是砍开了,可会替士家节约不少粮食啊。”   一级一级的梯田被千钧甩在身后,他有一句没一句的叫骂着,体力也是渐渐不支,千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回头看了一眼下方一处处人头攒动的高粱丛,千钧将目光锁定住田边土路上大步赶上来的刀疤族卫。   嚣张的叫骂起到了作用,根本没人去追隐藏在高粱林中向下逃窜而去的士小蛮,在刀疤族卫的指挥下,二十几号族卫向着千钧有条不紊的包抄而来。   下方的族卫越来越近,千钧的体力也愈来愈不支,当最前方的一名族卫距离千钧只有两道梯田之时,千钧将牙一咬,他奋力向着满是石头的道路冲了过去。   刀疤族卫显然注意到快速冲来的千钧,他猛地抽出散发着寒光的精铁大刀,咬牙切齿的站在原地狞笑了起来:“小兔崽子,看你往哪儿跑!”   千钧手中紧紧攥着断了一半的匕首,他快速的拨开挡路的高粱,不多时便冲到距离刀疤族卫不到十米的距离。   说实话,在这种情势下,千钧已经不抱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面对训练有素的二十几号族卫,除非有神仙下凡,不然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   千钧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干掉刀疤族卫,或者哪怕剜掉对方一块肉也好。   但是很可惜,身为小族卫长的刀疤族卫,可不是千钧这种没有受过任何训练的人能伤得了的。   他刚刚冲到离刀疤族卫三四米的地方,之前站在原地的刀疤族卫突然一步踏出,他猛地抡起大刀,大刀上荡漾起一层土黄色的罡气,朝着千钧斩了下来。   刀疤族卫赫然已经是一位魔修士,虽然只是属于低阶魔修士的范畴,但从其罡气外放程度来看,不要说一个千钧,就算十个千钧也不是他的对手。   没有任何悬念,千钧来不及躲闪,他陡然觉得脖子一凉,然后他整个头颅便是高高飞了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许多,千钧的头颅高高飞起,他看到刀疤族卫快意的表情,他看到自己喷血的脖子,以及杵在原地慢慢软倒的无头身体,那具略微单薄的身体上破破烂烂的衣衫,短小破烂的裤子,裸露在外的小腿,甚至小腿上被育胎魔树撕扯过的大块疤痕都清晰可见……   一阵天旋地转之间,千钧的视线渐渐模糊,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一瘸一拐的父亲从怀里掏出半个发霉的馒头,小心翼翼的将其掰成三块,一块儿给自己,一块儿给哥哥,一块儿给了母亲。   然而,母亲又把她的那一份掰成两块,一块儿给自己,一块儿给哥哥。   最后,哥哥把他手上所有的馒头都塞给了自己……   结束了么?   一切都结束了啊……   在那个世界里见面时,母亲和父亲不会责怪自己吧?   是了,他们不会责怪自己,哥哥也不会……   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啊!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正文 第007章 小长士孝祖   刀疤族卫斜撇一眼千钧沉甸甸倒在地上的尸体,以及那滚离十几米远双目暴睁的头颅,他冷笑一声,将手上大刀的血迹擦在千钧那破破烂烂污秽不堪的衣衫上。   随意的踢了一脚千钧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的无头尸体,这才放声大笑道:“我道这几个兔崽子有多大点能耐,简直是玷污了大爷的刀嘛!”   相继有族卫从密密麻麻的高粱林中钻了出来,他们均是不以为意的看一眼千钧的尸体,便是对刀疤族卫阿谀奉承了起来。   相对于他们这些寻常族卫来说,身为小族卫长的刀疤士孝祖的身份可不是他们能比的。   在树胎魔族,特别是士姓一家中,等级制度极其苛刻,从族卫往上,依次是,小族卫长,俗称小长;中族卫长,也叫中长;再来就是大族卫长,统称为统领。   其中,寻常族卫专职负责树胎士家整个领地的安全保卫工作,而小长,则是这些族卫的小头目,手上通常掌管着十人到二十人不等的族卫队。   而中长就更不得了了,他们每人镇守一座山头,手下人数至少也有上百之众,比如这神木崖,便是有着士虎、士豹、士狼三名中长专司镇守。   当然,若不是因为神木崖乃士家核心所在,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中长镇守。   至于说统领,在这神木崖到底有没有,有几人,这个问题则已经是士家机密,寻常人等根本无权知晓了。   每个小长对自己手下的族卫都有着生杀大权,也就由不得族卫们不听话了,那是动辄就能要人脑袋的实权。   因此,族卫们一见到士孝祖快刀斩下奴隶的头来,便立马开始拍马屁,说些好听的话,更有甚者,大口的唾沫吐在千钧的尸体上,以表示一个该死的奴隶实在不该有劳小长亲自动刀,应该自己抹脖子才是正理。   在一片阿谀奉承声中,士孝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的喝道:“大家都是好样的,等会儿我请客,一起去醉香楼喝酒去!”   “但是现在么,你们先把这尸体拾掇拾掇,随我去上面,那里还有好些个尸体没有收拾呢,要是让中长们看到可不妙啊。”   一族卫漫不经心的抓起千钧的脚踝,倒拖死狗一般的边走边道:“小长,还有一个往下跑了的怎么办?咱要不要派人去追啊?”   “不用了,下面那么多兄弟守着,还能让他跑了不成?”士孝祖冷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应了一句,当先往上方走去。   自然有人抓住头发拎起滴血的头颅,大步跟上士孝祖。   不消片刻,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同样被乱刀砍死的士维朗,士聪,士豪三人不远处,就像收拾垃圾一样,众人你一件,我一件,随意的拎起就近的残肢断臂。   紧接着,他们又把士东涛和士磊的尸体一并捡起,而至于那几个被杀族卫的尸体,则是早就有人不知抬到何处去了。   旺盛的血气早已经散去,这些个尸体自然已经无法做祭婴之用。   士孝祖一声令下,众族卫寻得一处奴隶住处,将一堆尸体全部丢了进去。   按照士孝祖的说法,士狼中长的坐骑正好缺少肉食,这些奴隶的尸体用来喂那匹血狼倒是正好。   支离破碎的尸体被乱糟糟的堆砌在茅屋里,随着一声吆喝,一帮子族卫兴高采烈的往山下而去,自由之谷的醉香楼,是一个叫士云儿的风骚娘们开的,酒水倒在其次,那曾经只是个奴隶的幸运儿士梦儿,据说在床上很有一套。   虽然少有人碰过她,可一帮子族卫心里也是痒痒的很哩!   当然,士孝祖虽然心中痒痒,但他还有正经事要办,这些尸体可不能堆在这腐烂,他还得去报告士狼中长这里的情况,之后才能下山。   茅屋中,众多尸体乱七八杂的堆在一起,一股让人只欲反胃的血腥之气充斥房中。   刚刚还在一起拼死逃亡的难兄难弟,转眼变成一堆僵硬的尸体。   如果大家没有集体逃亡,那么,现在的他们依旧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此时正在地里劳作。   苦点,累点,至少命能暂时保住。   可是,没那么多如果,他们集体逃亡所换来的结果,就是丢掉了各自的身家性命。   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明知是个死还义无反顾的去拼搏,至少族卫们不知道,他们也不屑于知道,愚昧无知的奴隶,怎么可能懂得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血水混杂一片狼藉的茅屋里,一根纤细的暗黑色的根茎无声无息的从尸体堆中缓慢的探了出来,这根诡异的根茎在慢条斯理的衍生中,突然分出许多细小的根须。   紧接着,数量繁多的根须开始更加繁琐的分裂,无数根须如同瘟疫一般蔓延而开,不消片刻,这些如同真菌菌丝的根须便是爬满了整个的尸体堆。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凡是爬满菌丝的尸体,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就像一个逐渐被吸干水分的柿子,这些尸体表皮逐渐布满皱纹,很快便只剩下一副皮包骨的干枯骨架。   “咚咚!”   “咚咚!”   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陡然在空荡的茅屋中传荡开来,随着一声细微的呻 吟,一只血管暴突,青筋毕露的手臂掀开了干瘪的残肢断骸。   一具无头尸体摇摇晃晃的从死人堆里站立起来,他强劲的心跳声在小小的茅屋里极有规律的响彻,在他的周身,密布着无数不知是菌丝还是根须的物事,这些菌丝如同一张大网,将所有的尸体覆盖在内。   肉眼可见的血气顺着那无数细小菌丝向着无头尸体汇集,一根粗壮的树根状物事陡然从脖颈断裂处急速的生出,一头扎进骸骨堆里……   与此同时,士孝祖焉头耷脑的牵着一匹半人高下的灰色血狼,正往茅屋不紧不慢的走来。   士孝祖暗地里已经将士狼中长全家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个点,谁不是在搂着娘们,喝着烈酒,侃着大山。   为什么他士孝祖偏偏要牵着血狼来做那让人恶心的事情,杀人对于身为小长的士孝祖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是,看着血狼大口大口的吞咽人类的尸体,这种事情换做哪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反胃吧?   更何况自己好歹也是个小长,居然还不能找人替代,士狼中长美其名曰这是为了锻炼自己,等练就过人心性,好提拔自己当中长。   “我呸!”   士孝祖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悻悻然一步三摇头的往前走着。   茅屋就在不远处,这时,士孝祖身后的血狼突然发出一声有些凄厉的呜咽声,士孝祖被吓了一跳,他有些不悦的回头看了一眼长得如同一只小牛犊子的血狼,很是不爽的拽着它加快了步伐。   说实话,在士狼面前,士孝祖的确不敢有半点不敬,可这血狼只是个畜生,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子让人躁动的血腥味,士孝祖皱了皱眉,他那张看起来本就难看的刀疤脸愈发的狰狞。   没有注意到身后血狼的异常,士孝祖拽着它一步踏入随时可能掉下来的房门…… 正文 第008章 杀狼   一道鲜血淋淋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士孝祖的视线中,这个披头散发根本看不清面容的人影径直撞在士孝祖的怀里。   一股巨力传来,士孝祖还没弄清楚情况,他身上的鱼龙锁子甲喀嚓一声闷响,士孝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硬轰了一记,他甚至还来不及释放罡力来保护自己,就挟带着一声惨嚎吐着血倒飞了出去。   粘稠的血浆充斥口中,士孝祖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他二话不说,爬起身来就狼狈的往族卫们居住的住所跑去。   “快来人啊,救命啊!”   一边跑,士孝祖一边声嘶力竭的高声呼救,在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面前耀武扬威,他士孝祖是一把好手,可是当他从刚刚那股子非人的蛮力中感受到浓浓的死亡威胁的时候,他再也不复往日的威风。   甚至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身为魔修一星魔修士的士孝祖转头就跑……   在这个世界上,魔修一星与凡人的区别那便是天与地的差别,魔修一星虽然只能算魔修士的入门,可是,无数的凡人连入门都是无法踏入。   而一个人一旦拥有了魔修一星的修为,也就意味着他不再是普通人,而是已经跻身魔修士的行列,日后可能晋升魔修二星、三星、六星、八星……   当一个人修为满魔修九星之后,再往上突破,就是魔王魔主等等。   当然,士孝祖距离那些还太远太远,否则此刻的他也不会这般不顾脸面的亡命奔逃了。   就在士孝祖嘶声大叫之时,足足有半人高,有小牛犊子那么的大的血狼呜咽一声,一跃上前,死死的咬住了血色人影的胳膊。   血色人影紧紧盯着狼狈逃窜的士孝祖,他猛的一拳轰在血狼硕大的脑袋上。   紧接着,朦胧的血气被血色人影一口吸入肚子里,他的腹腔传出沉闷入雷的轰响,他的血液隐隐有着大河奔腾般的声音。   待得其面目清晰,那张熟悉的稚嫩脸颊再次出现。   千钧,他的双眼蒙着厚厚一层血气,他低头冷漠的看了一眼撕咬住自己胳膊向后拖拽的血狼。   说也奇怪,若是换做往日,血狼那巨大的咬合力能够轻易的咬断常人的大腿,可是此刻,无论血狼如何用力撕扯,千钧整个身体几乎纹丝未动。   一拳接一拳机械一般捶在血狼硕大的头颅上,千钧的眼神木讷的盯着士孝祖渐渐消失的背影。   他的眸子中神情突然一阵急速变幻,这一刻,他终于将士豪,士磊,士东涛,士维朗,士聪五人的一生走完一遍。   平日里做事沉稳的士豪,其实他小的时候最爱在父母怀里撒娇……   看起来憨厚老实,最是一肚子鬼机灵的士聪,他最为开心的事情就是有人碰到解决不了的难题请他帮忙出主意……   外表老气横秋的士维朗,其实内心掩藏着一颗不泯童心,他最喜欢游戏便是捉迷藏了,可是除了小时候偶尔有过几次,长大后便再也没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士东涛恋母情节重,他时常深夜独自流泪,只是想见一面在他十岁那年被活活祭婴的母亲……   外表坚强的士磊,有好几次受不了族卫们的折磨而想要自杀……   良久,千钧才沉沉的叹出一口气,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复活,而复活后脑子中居然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的记忆,可是细想一下,一切又是那样的明了。   毫无疑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千钧将士豪等几人的血气精华全部吸收,借助着这股血气,他不但复活了,而且连他们那些重要的记忆也一并继承了下来。   闭上眼,任凭被揍的愈发凶悍的血狼撕扯着自己的胳膊,千钧静静的体悟他们各自的人生。   又过了许久,千钧终于再次睁开眼帘,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有彷徨,而是变得一片纯净,在他略微稚嫩的脸颊上,再也找不到一丝悲伤和痛苦,有的,只是无穷的坚毅。   千钧的喉咙里陡然传出一声咆哮,前一刻还静静站立的他突然一个马步向前,一手死死抓住血狼的前腿向上一提,蓄势的右膝猛的撞在血狼的肚子上。   “砰!”   一声闷响还未结束,千钧的膝盖如同捣药杵一般一次又一次无休止的撞在血狼肚子的同一个位置。   同样凶悍的血狼仍旧死死的咬住千钧的右手臂,它的嘴角开始有着大量的鲜血滴落,也不知是它自己的,还是千钧的。   千钧猛烈的膝撞还未停歇,一人一兽同样凶气毕露的一命搏命。   千钧任由血狼钳制住自己的手臂,而血狼也同样任凭千钧猛攻其肚子。   “喀嚓!”   令人汗毛倒竖的骨裂声响起,千钧的小臂以及血狼的肋骨几乎同时断裂。   “死!”   千钧猛的大喝一声,他单手一把掐住血狼的脖子,将其牢牢的按在茅草屋的墙壁上,任凭右臂已经在血狼嘴中血肉模糊,千钧用尽全力一膝盖撞在血狼的胸口。   “嗷呜!”   血狼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它不断流淌着涎水的嘴巴终于无力的张开,四肢一阵抽搐,它嘴里突然流出大量的血水,身体也渐渐软倒了下去。   最后一膝撞在血狼微微塌陷的胸膛上,千钧面无表情的放开血狼的脖子。   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堆干瘪的骸骨,千钧握了握拳头,眼中爆发出噬人凶光。   “兄弟们,安心的去吧!我会带着你们的记忆,用你们给我的力量,来铲除树胎魔族!”   低声说完这一句,千钧抬步正欲踏出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他血肉模糊的右臂上,忽然生出一根纤细的暗黑色根茎状物事。   那根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一头扎入血狼的尸体里。   血狼的尸体如同气球一般急速的缩小,干瘪下去,一个个如同钻到地毯下的小地鼠般的凸起顺着根茎疯狂的向着千钧的手臂汇集而来。   千钧那稀烂的小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愈合着,随着一股子麻痒感的到来,他感觉到本已经断开的臂骨迅速的愈合着。   不多时,原本壮硕的血狼直接被抽成一具干尸,随之而来的,是血狼那懵懂未开的记忆。   感受到身上比刚才愈发强大的力量,千钧回头再次看了一眼死去的几人,他握紧双拳,一声不响的朝着士孝祖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杀父弑母,又残害兄弟,甚至连自己都杀过一遍的敌人,千钧怎能与其共戴天?   没有时间去体悟之前所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切,千钧顺着山路大步狂奔,经过一个柴禾堆的时候,千钧顺手抄起足有小腿粗的木柴。   若是换做往常,这么粗的木柴拿在手上或许不觉得如何沉重,但想要挥舞起来可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是现在,手抓一米多长重达三四十斤的木柴,千钧感觉就和拿着根芦苇杆没什么区别。   力量,千钧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一股只欲发泄出来而后快的燥火在胸中腾腾燃烧。   他奔跑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常人,就像一头正在扑食的豹子,千钧矫健的身形在狂奔中透着一股最原始的美感,又或者说是力量感。   婉转崎岖的山道尽头,士孝祖的身影终于出现,而在他的身旁,正拥簇着大批闻声赶来的族卫。 正文 第009章 杀人   士孝祖又恢复了他往日的威风,正吆五喝六的大踏步往这边赶来,隔着老远,千钧甚至清楚的看到,士孝祖脸色铁青着,他那道狰狞的伤疤看起来都好像气得抖动起来了一般。   “在那儿,快,给我上!”   随着士孝祖的呵斥,他周边的族卫纷纷拔出武器,快步冲来。   族卫们跑得飞快,他们每一个都生得人高马大,他们每迈出一步能顶寻常人两步,但是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千钧的眼中就如同慢镜头一般,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细节,千钧的眼睛都能扑捉的清清楚楚。   千钧与众族卫很快便遭遇一处,在那些虎背熊腰的好手面前,千钧显得那样的单薄,每一个族卫都要比他高出大半个头。   但是当第一个族卫与其短兵相接的时候,那名族卫突然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目。   一股暴力直接轰在这族卫手中的大刀上,千钧手中的木柴被砍出一大条口子,而族卫手中的大刀在木柴的暴力轰击下直接断成了两节,小腿粗的木柴去势不减,狠狠的砸在了族卫的脸上。   这名族卫叫都没叫一声,一头飞出三四米远,如同死狗一样摔在地上再也没动弹一下。   “这是?”   随着千钧的嘀咕声,大片的血色雾气从其周身升腾而起,将就近的两名族卫笼罩在内,这两名原本还有些畏畏缩缩的族卫陡然双目赤红一片。   一名族卫向着千钧挥刀而来,而另外一名双目尤为赤红的族卫一声不吭就朝他的伙伴下了死手。   这名族卫手中的大刀带起一缕旋风,呼啸着斩在另外一名族卫的背脊上,令人意外的是,被一刀差点砍成两片的族卫连一丝惊讶都没有,他转过身来,同样一声不吭挥刀向自己的同伴砍了过去。   两人不躲不闪的对砍数刀,他们同时砍中对方的要害,接着便不分先后的倒在了地上,失去生机。   千钧周身的血气愈发浓郁,他的身体却突然传来一阵无力感。   而这次,他右臂上那根根茎状物事却并没有出现。   “噗!”   一柄钢刀斩在千钧的左手小臂上,鲜血飚溅,千钧强忍着剧痛,抡起木柴照着那名族卫的脑门砸去。   但是,随着血气的释放,千钧的力量与速度显然已经落入下风,那族卫轻而易举的躲过千钧手中木柴的攻击。   下一瞬,这族卫双目陡然变做赤色,就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他双手紧握住刀柄,硬生生挨了千钧一脚尤不自知,他抡起大刀不管不顾的向下斩来。   千钧的身体一阵阵乏力,他已经发现问题就出在那自行释放而出的血气上,这血气似乎能让人变的狂躁,直至迷失心智,可是千钧偏偏无法控制。   就在这时,千钧仍在流血的左手臂伤口上,一条暗黑色的根茎蓦然探了出来,刚刚生出,便突然分成两根分别向地上的两具尸体扎了过去。   族卫的大刀来势极猛,浑身乏力的千钧只能来得及微微偏头,电光石火之间,那大刀已经斩在千钧的肩膀上,狂暴力量顺着刀刃倾泻而出。   “喀嚓!”   令人牙酸的声音传出,千钧的锁骨传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他左手臂上的诡异根茎尖端急速分裂出无数菌丝状物,刹那间将两具尸体包裹的像粽子一般。   一波.波强大的能量好似浪潮般顺着根茎向着千钧蜂拥而来,他手臂上的刀伤第一时间恢复如初,紧接着,左边锁骨传来一阵麻痒的感觉。   而此时,那族卫的大刀还未从千钧的肩胛骨里抽出来。   感受到身体里渐渐复苏的强大力量,千钧扔掉粗大的木柴棒,他蓦然向前一步,蛮横的一把掐住有些不明所以的族卫的脖子,他单手将比其高出半个头的族卫举起,猛的向满是石子的路面上暴轰下去。   就像摔打一个布娃娃,族卫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高高飞起,然后头先着地的掉落在地,他的脖子被千钧的大手死死钳制着按在地上,只是一击,族卫的颈椎已经碎成无数片,脑袋与身体之间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状。   一根细小的暗黑色根茎从千钧的肩膀伤口上生长出来,直接扎入族卫大张着的嘴巴里面,无数菌丝瞬间覆盖住族卫整个头部。   肩膀上的大刀都还没拿下来,那里已经生长出许多肉芽,咬牙切齿的从骨头缝里取下牢牢镶嵌的大刀,千钧瞄准躲在众多族卫后面跃跃欲试的士孝祖,他朝着士孝祖奋力的掷出大刀。   这柄大刀带起呜呜风响,一头插 入一名不长眼睛的族卫脖子里。   鲜血飞溅,千钧肩膀伤口里再次不受控制的探出一根根茎,飞快的延伸出去,紧贴着大刀一侧直接扎入那名族卫的脖颈里。   随着四具尸体的干瘪,千钧的伤口已经好了个七七八八,他周遭的血气愈发浓郁起来,等到几具尸体均被抽干,千钧手臂和肩膀上的根茎居然都自行脱落而去。   就像干枯的树枝从树上掉落,几根根茎同时自动与千钧的身体分离开来。   随手捡起一柄大刀,千钧将身体微微前俯,他陡然迈步,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瞄准士孝祖暴冲过去。   沿途有挺身而出的族卫,千钧只是蛮横的一肩膀撞过去,那族卫身上的鱼龙锁子甲顿时传出一声闷响,族卫直接吐着夹杂着内脏的血液倒飞了出去。   沿途两三个倒霉蛋被这名已经完全死过气了的族卫撞倒,他们纷纷高声怒骂着就要站起,还不待他们爬起身,千钧已经踩着几人生满胡茬儿的脸颊冲了过去。   沉闷如雷的脚步声从山下传来,大批族卫出现在山路拐角处,五队整整齐齐的族卫队踏着整齐如一的步伐,从山下快速的奔跑而来。   这些训练有素的铁甲族卫专司负责巡逻以及神木崖的保卫工作,和寻常监督农场、管理奴隶的族卫不同,这些铁甲族卫的主要任务是预防外敌,因此,他们在整体水平上要比主内的族卫们高出一个档次。   不光如此,这些铁甲族卫还兼有监督内卫的职责。   他们身上披挂的并非鱼龙锁子甲这种寻常的货色,他们人手装备着一整套的精铁甲。   这种精铁甲工艺繁琐,价格昂贵,一般刀剑的劈砍根本无法伤其分毫,因此穿戴着这种精铁甲的族卫才会被形象的称之为铁甲族卫。   千钧随意的瞥了一眼那数量超过五十人的族卫队,他的脸色陡然一沉,这么多铁甲族卫,自己就算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啊!   收回目光,千钧将所有的力量灌注在两腿上,他的速度已经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极限,沿途挡路的族卫都被其蛮横的撞开,无数刀光飞来,千钧也只是勉强的避开要害,然后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朝士孝祖猛冲。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千钧已经冲到士孝祖的面前,而他的身上已经再一次的血肉模糊,衣衫变作一片片细小的布片,挟裹着鲜血黏糊糊的粘在满是伤痕的皮肤上。   “快,快拦住他!”   士孝祖显然发现了状若疯魔的千钧的意图,不知为何,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不安。   这个奴隶的面容怎么越看越熟悉?   而且,对方还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他士孝祖活了四十好几年,当了五六年小长,可还从没听说过,被砍了这么多刀居然还能动的。   一边催促着身旁族卫赶紧上,士孝祖缓缓的拔出腰间大刀,他看了一眼即将到来的铁甲护卫,眼色渐渐发狠。   现在可不是畏缩不前的时候,要是让那些铁甲护卫说自己办事不利,连一个奴隶都对付不了,让上面的人知道了,一定会处罚自己的。   但是,不久前在茅屋内挨得那一道力道极大的撞击士孝祖也犹自记得清楚,到现在胸口还有些气闷的很呢。   将大刀紧紧抓在手里,一道土黄色的罡气透体而出,覆盖在胸口和头部要害处,士孝祖心里这才安定了不少。 正文 第010章 以命相搏   千钧已经不知道挨了多少刀,他周身飘荡的血气开始自动的缩回体内,随着这些浓郁血气的回收,千钧的伤口以一种喜人的速度慢慢愈合着。   猛得一刀荡开一名族卫的攻击,千钧一脚踹在这个躲闪不及的族卫胸口,他的后背也再次被人劈砍了一刀。   借助着后背上那一道攻击的推力,千钧终于略微狼狈的冲到了士孝祖的身前。   就跟上次高粱地里发生的一幕一样,迎接千钧的,是士孝祖奋力劈砍而来的大刀。   但是和上次不同的是,浑身血污的千钧并没有被一击砍掉头颅,他矮身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士孝祖的攻击,团身撞入士孝祖的怀里。   早有防备的士孝祖连退数步,刚刚站稳,便是一刀上撩。   刀尖带起一丝鲜血,擦着千钧的胸膛呼啸划过,千钧一声暴喝,他突然单手一把抓住士孝祖锋利的刀刃。   左手往身侧猛力拉拽,千钧右手的大刀朝着士孝祖的肚子狠狠的扎了过去,士孝祖尸体微微一侧,便是轻松躲过千钧的攻击。   就在士孝祖正欲松手放弃自己的大刀之时,千钧突然松开了抓着刀刃正汩汩冒血的左手,他双手紧握住刀柄,将大刀横在胸前,亡命的往士孝祖身上撞去。   没有学过任何武技,甚至连架都没有打过的千钧有自知之明,对付身为魔修士的士孝祖,除非一命搏命,不然战胜的可能几乎为零。‘   所以,他毅然抛弃了周身的防御,用尽全力横刀怒撞而去。   身后陡然一片冰凉,紧接着又是一热,千钧知道,他的后背一定是又被砍开了一大条伤口。   但是,此刻的他别无选择。   挟带着千钧所有力量的大刀猛然撞在躲闪不及的士孝祖身上,他周身土黄色的罡气一阵闪烁不定。   大刀与鱼龙锁子甲摩擦出大片的火花,却是无法破开鱼龙锁子甲分毫。   近在咫尺的望着那张狰狞的面容,父母惨死的一幕在千钧脑海中一晃而过,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架着刀拼命的往前顶去,千钧将士孝祖撞得连连倒退,鱼龙锁子甲上再次迸射出大片的火花,一丝鲜血终于在士孝祖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中顺着布满缺口的刀刃上渗出。   身后大量的族卫涌来,再慢一刻,千钧势必会被剁成肉酱,届时就算他恢复力再怎么惊人,也不可能扛住剁饺子馅般密集的攻击。   借着一股子未消的冲劲,千钧一膝撞在士孝祖下面没有鱼龙锁子甲保护的裆部,就在士孝祖吃痛弯腰之际,千钧丢弃大刀,一把掐住士孝祖的脖子。   然而就在这时,士孝祖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趁机狠命扎入千钧的肚子里。   两人的力量都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半尺长的匕首整个没入千钧的腹腔,外边只露出半截刀柄。   一根根茎从千钧这足以致命的伤口上飞快的探了出来,急速的向后延伸,一头扎入一名之前被斩杀的族卫的身体里。   千钧刚刚感觉肚子上微微麻痒,一声略微慌张的惊叫声陡然在乱糟糟的怒喝声中响起。   “快,快…快砍…砍……断那……根管…管子。”   “草,结巴,你嚷嚷什么呢?”   只见被称之为结巴的族卫一手拿着刀,涨红着脸指向整个被人群踩踏在脚下的暗黑色根茎,他急得满头大汗,却是越急越说不出话来。   结巴身旁的族卫顺着暗黑色的根茎望去,他便是惊骇的看到,这诡异的物事正是从那奴隶的身上长出来的,似乎正在吞噬着已经死去的士三炮的血气。   奋力的推开人群,这名族卫一刀斩在这根被众人践踏的有些变形的管子上,大量猩红的物事喷薄而出,差点就浇了他一脸。   千钧突然感觉到肚子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算是之前被砍这么多刀,也没有这一次的疼痛那么猛烈,不用回头,他便已经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   根茎断开,千钧那原本开始缓慢恢复的伤口再次涌出大量的鲜血。   没有时间顾虑自己的肠子会不会掉出来,千钧一手掐住士孝祖的脖颈,一手抓住鱼龙锁子甲的下摆,猛地将双手死死按住下体,痛的眼泪吧嗒的士孝祖整个举起。   铁甲族卫距离自己不到半里路,身后的众多族卫更是近在咫尺,而此时,千钧保留的一点力气也已经不足以杀死任何一个全副武装的族卫了。   他双手托举着士孝祖,如同疯魔一般全力向神木崖的顶端冲去,如果说此刻还有哪里是安全的,那么除了被视为禁地的育胎魔树下,整个神木崖已经再也找不出第二处可以勉强躲藏的地方。   至于育胎魔树下面,也顶多能让千钧暂时喘口气而已,只要上面的命令下来,不要说呆在育胎魔树下面,就算钻到育胎魔树里面都无济于事,更何况自己手上还托举着一个潜在的威胁。   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千钧已经与那些族卫拉开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无论从力量还是速度上来说,在场的族卫没有一个是复活后的千钧的对手。   但是千钧此时受伤太重,而且根本没怎么打过架的他,在搏斗技巧方面与族卫们的差别可不只一星半点,若不是他一直以一种一命换一命的心态去战斗,此刻恐怕早就被分尸了。   但是即便他已经斩杀了五名族卫而且自己还没倒下,这个成绩也一点都不值得骄傲,因为,若是他能学过哪怕一丝半毫的武技,凭借非人的力量,速度,以及肉.体强度,此时也不会落到如此被动的下场。   距离刚刚被拉开一些,千钧便将手上的士孝祖用力投掷了出去。   士孝祖狼狈的怪叫一声,他整个人还没着地,几步抢上前来的千钧借着惯性又是一膝盖轰在士孝祖肚子上。   狂暴的力量透过鱼龙锁子甲尽数倾泻到士孝祖的腹脏里,士孝祖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口中吐出大量莫名的液体。   千钧的肚子上一股股血浆只往外冒,他疼得额头上青筋毕露,冷汗淋漓,但是一想到父母亲的惨死,众多奴隶的惨死,千钧怎能就此放过亲手断送过无数性命的士孝祖!   他强忍着疼痛,一把提起弯成一只大虾,大声号叫着要灭了自己祖宗十八代的士孝祖。   将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士孝祖扛着肩上,千钧榨取着身上每一寸肌肉的力量,亡命向着山上逃去。   即便肚子上扎着一柄要命的匕首,后背被砍了个稀巴烂,许多伤口都深可见骨,千钧仍旧死死的扣住士孝祖,扛着他拼命的逃走。   被力大无穷的千钧狠狠的撞了一膝,士孝祖的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紧接着在千钧的肩膀上一阵颠簸,他突然停止了咒骂,张口将还没来得及消化的早餐给吐了出来。   千钧的速度极快,一刻钟之后,他已经来到了神木崖的山顶,远远的,那颗浑身散发着邪气的枯黄色巨树就好似近在咫尺般出现在眼前。   半圆形的结界罩静静的笼罩着巨树,千钧快速的绕过他和千辰时常驻足地方,顺着半圆形的结界边缘,飞快的来到呈现灰白之色,深不见底的悬崖边缘。   将肩上的士孝祖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千钧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他一边咬牙重重一脚跺在士孝祖的胸口上。   “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灭了祖宗十八代,我会找一千人干.死你娘,我要把你全家女人的皮剥下来当毯子……”   士孝祖剧烈的咳嗽着,他嘴里仍旧不忘喷出各种污秽不堪的语言。   但是千钧已经慢条斯理的脱下士孝祖脚上的包铁牛皮靴,他再次一脚踩在士孝祖的胸口,被大刀砍破了的鱼龙锁子甲很有些碜脚,以至于千钧生着厚厚脚茧的赤.裸脚掌都被割破了皮。   但是千钧仍旧死死的踩着士孝祖的胸膛,他抡起沉重的包铁牛皮靴,狠狠的扇在士孝祖那张毒辣的嘴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