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放纵 第一章 催债催得上了床    从宾馆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饶城的黄昏吹着一习凉风,我招手要了个出租车。这次来饶城主要是来催债,华维医院买了我们两台总价值两百二十万的仪器,协议上写好是三年分期付完,现在三年过去了,才要回来不到五十万,今年三月份我和徐睿来过一次,呆了一个星期,华维的院长和一帮幕僚不是开会就是出差,我们连钱的味儿都没闻着,唯一的收获就是邂逅了李梅这个女人。    李梅的情报很准确,这次华维的猪头们都在。晚上,我在大富豪酒楼摆了一桌,不过就只请了他们的采购中心主任曹剑,顺便让李梅安排了两个美女做陪。    曹剑这斯长得猪头猪脑,嗜酒又贪财,他唯一值得推崇的就是敢于直面钱财,绝不假惺惺的做作。    酒桌上曹剑吹胡子瞪眼挑我们仪器的毛病,我心里暗暗问候了他三代祖宗,心想当年你明知我们的货比不上德国日本的名牌,但一拿上十万的回扣就立场坚定的向院长吹仪器的性价比,现在却又来矫情。    表面上我又堆着笑脸装孙子,姓曹的喝得脸胀得像块猪肝,喷着口水说:“虽说你们的仪器不裘行,但你们公司的徐小姐倒是挺温柔的。”    看到曹剑那似乎掉进温柔乡的表情,我本已送到嘴边的酒杯“啪”的一下砸碎在桌上,曹剑惊得鼻涕吹泡,茫然的望着我。    我挥手让女人出去,趁着酒兴和曹剑摊牌,我说:“姓曹的,你别他妈到老子面前装牛逼,这钱你们华维到底给不给你今天给我撂个痛快话。”    曹剑估计没料到我会翻脸,嘴角冒着白沫无辜兮兮的望着我,好半天他才缓过劲来,开始跟我瞎扯蛋,说这问题他无权过问,让我去找院长。我懒得跟这无赖磨叽,从包里翻出份协议复印件拍在桌子上摔门而去。    其实做我们这行就没有像我这么愚蠢的,我们这小公司能在华维的仪器设备上分一杯羹已然是非常幸运了,虽然有协议,但双方都清楚我们不敢得罪华维,惹恼了华维也就是断了自己未来数年的财路,需要花时间精力和大量的财力去寻求另一条生路,这就是我们小公司的生存现状。    从大富豪出来我突然觉得很轻松,再也不用在那帮人模狗样的家伙面前装孙子了。烧上一支烟,我顺着文化路朝北走,刚走了不到一半,手机响了,是徐睿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徐睿似乎很疲惫,慵懒地问我吃饭没有,我“嗯”了一声,她再没说话。就这样互无言语的过了好几分钟,我能清楚的听到电话那头轻微的喘息声。    “我很好,你早点休息吧!”说完我等待着她挂电话,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开始嘤嘤地抽泣起来。逢场做戏的打情骂俏我还可以,但一本正经的去安慰别人嘴就显得笨拙了,我叹了口气挂了电话。    回到宾馆冲了个澡,打开电视刷新了几个台,电视里满是伪专家在讲养生,很是无聊。    拿出手机发现有几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短信是徐睿发的,让我少喝点酒,还隐晦的问李梅有没有在。电话是李梅打的,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把电话关了。    我承认其实我一直在等刘默的电话。    刘默是我老婆,当年追她的时候是个天大的误会,大学毕业参了军,在部队强化训练了一个月后终于有勇气向爱慕多年的小师妹表白心意,可我那成事不足的同学错把刘默的电话当成小师妹的给了我,阴差阳错,直到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    这次我是在一场大吵后出来的,她估计都不知道我现在身处饶城。人啊,有时候真的很奇怪,明明自己被对方气得揪心,却还期盼着她的关心。 第一卷 放纵 第二章 特战铁汉王军        我迷迷糊糊地想着烦心事,这时房间电话不合时宜的想起,我拿起电话不等对方开口就发飙耍横:“少他妈搔扰我,小心老子报警!”     “哟,我们的张老板什么时候从良了啊?”电话那头是李梅麻酥酥的声音。     我说:“臭婆娘,什么事?”    李梅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李梅的老爷子是饶城的政协主席,哥哥李骁是公安局副局长,她老公程飞是一个包工头。去年在酒桌上向我吹说饶城的大小工程一半都是他在做,整个家族在饶城有钱有势,脚一跺,饶城都要斗三斗。    李梅走后我在床上翻来复去的,怎么也睡不着,打开手机,徐睿在十一点半和两点给我打过电话,我正揣测着她是否有事,徐睿又打来了电话。    我说你怎么这么巧我一开机你就打过来了,她说她定制了开机提示,我问她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她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我刚才是不是李梅在,我说是,她刚走。    又是两分钟无声的等待,我太熟悉和她通话时这种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对峙,这种无言的对峙让人窒息,你弄不清楚她是在高兴、悲伤抑或是毫不关己的无所谓。    我说:“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就休息吧。”    “今后你能不和她来往吗?她会毁了你的。”徐睿的话有些怯懦但似乎又有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我们之间碍着你什么事了吗?”我说完这话后顿时有些后悔,但似乎又有种报复的快感,徐睿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嘤嘤的哭起来,女人的眼泪对于男人来说是致命的,我立刻软了心肠,真想煽自己一下,可我找不出话来应对她。    手机铃声把我吵醒,曹剑说下午过去把帐划一下,顺便告诉我华维决定不再使用我们代理的试剂,我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一趟饶城之行虽然要回了欠款但实际上我们公司损失很大,和华维的合作算是彻底终结了,我不确定和姓曹的翻脸是因为徐睿还是因为隐忍数年的怨气。    华维的财物给我支票的时候就像是打发一个要饭的,一脸的不屑,看得我很是窝火。曹剑这斯和我打着哈哈,说张经理我们和作愉快,我说:“就是就是,这单生意多亏了您曹主任,要不是您从中斡旋您我哪能挣这么些银子呢。”    说完我夹了夹包,头也没回的走出了楼,留下曹剑一张好似烂西瓜皮一样铁青的脸。    在回卉宁的车上,我给李梅打了个电话,李梅高声质问我为什么言而无信呆一天就回去了,其实我本没想到和华维的事会如此发展,所以起初计划是三天的,不过我懒得向她解释。    我说我再呆就被你个骚婆娘榨干了,李梅说你说什么,闹轰轰的听不见,我又大声说了一遍,李梅咯咯的笑,说:“你那么大声干什么,全车都知道你被我榨干了。”    挂了电话我才发现邻近几个座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更是趴在靠垫上看着我嘿嘿的笑,看得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回到卉宁已是零晨两点,手机里依然只有徐睿的短信。    我突然很失落,我这么匆忙的赶回卉宁到底了为什么?卉宁零晨的很冷清,偶尔有几个醉汉摇晃着走过,街边的店铺都紧闭着卷栅门,唯有几家发廊和保健品店还在闪烁着暧昧的灯光,这个城市似乎在沉睡,然而谁又知道在上帝黑暗的裤裆里有多少罪恶在滋生,有多少忧伤在飘荡? …… 神啊, 在您酣睡的时候, 能否听到 我的纠结忧伤? ……    我和刘默结婚后似乎过过一段幸福的日子,她那时最喜欢在电话里撒娇,哼哼叽叽不挂电话,让我又怜又气。    每次回家,她总是兴奋得像个孩子,搂着我的脖子不厌其烦的叫着老公,我们亲切的抚摸,甜蜜的亲吻。    记得有一次我上班时发现要穿的衬衣没洗,我愤怒的拿起脏衬甩门而出,中午我余怒未消的回到家中,李默红肿着眼睛抱着我说了数遍“老公我错了,我不是个好老婆,我改。”她那种似乎犯了大错的表情让我心疼不已,想想以前的她单纯可爱,现在的她却让我越来越陌生。    延着五一路走了几站,似乎在这个城市我依然没有方向,没有归宿感,我真想就这么毫无目的地走下去。    回家?我没有勇气回那个死气沉沉冰冷的家,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的生活就是一个悖论:明明烦透了这样的家庭冷战,却又一次次地挑起战争自以为能气着对方,结局却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回公司?我又害怕和徐睿无言的对峙,她或许会一如即往的在我胸膛哭泣,可我不知道拿什么应对她,爱与不爱都会让我愧疚。    站在沙屯的广告牌下,我拨通了王军的电话。    王军是我在部队的战友,从侦察兵提干,军事素质一流,但此人据传在小学一年级潜伏了四年,成绩一直是稳居末名,且数学成绩从未超过十分,还整天用自制的狼牙棒追杀老师,四年留级后学校宁愿推迟开学也绝不收其入学,这仁兄的学历最终定格在小学一年级,括弧,未毕业!在这小子接下来的八年中,他用自制的狼牙凶器伤人无数,善恶通吃,其父多次与其比武,皆因功力不及败下阵来。提干那年我见过王老爹一次,腿微跛,手微抖,脸上沟壑纵衡,笑起来露出残存的几颗老牙,我怀疑这都是王军的杰作。不过这爷俩的感情在多年的打杀中依然稳固,王军一直搀扶着老头,可回到招待所,因为一个包放在床上还是登子上的分歧,老少二人立马怒目圆睁,扎起马步,准备比武,看得我们一行人差点跌倒。按理说王军根本不符合入伍的条件,更别说提干了,可这小子在军区侦察兵比武拿到的三个第一,乐得首长嘴都合不笼,放下话来采取一切措施要给王军提干,于是乎,我就借调过去给他做文化辅导。这小子提干后带兵流传一句经典的话:我是个粗人,在我的连队谁要不听话,我打断他的腿! 第一卷 放纵 第三章 谁在给谁戴绿帽    王军开着个改装的破皮卡来接我,他由于被数次投诉虐兵,最终在正连转业,先是安排在派出所当副所长,后又因粗暴执法被开除公职。    我05年陪刘默逛完王府井正准备上车,看到王军在广场上做蛟龙出海状与110出警民警对峙,三个城管躺在地上翻滚,围观群众叫好声不绝于耳。我匆忙扒开人群喊了一声:狼牙,狼牙是王军的外号,王军回头一看是我,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我转业安置的就是卉宁城建副局长,虽然现在不在其位但好歹他们还卖我几分面子,经过通容我连夜把王军从看守所捞了出来。从那次后,我知道王军离了婚,我知道他带着两岁的女儿和走路已不灵便的老父亲在城郊租了个破房子以摆地滩为生。    我说:“狼牙,今晚陪哥喝酒。”王军的横劲在部队是出了名的,有一次因为他连队一个战士情急救人致残了一个行凶者,对方家属到部队一天一哭两天一闹,为消除影响该战士被除名,王军当时差点冲去团部把团长生劈了,全连战士都拉不住,我在路上截住他,他才罢手。    王军说:“好,去我的托运部喝个痛快。”那年在卉宁遇到他后,我找找人帮忙给他弄了个托运部,以免医院每天都要接诊受伤的城管队员。    那晚我记不得喝了多少,狼牙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还是在部队好,什么都不用考虑,有平暴救灾任务就捋起膀子上,没有行动就好好训练带好兵,进了社会才发现灯红酒绿,人心叵测,他颤抖着高举酒杯的手,指着窗外缓缓的说:“老猫,你说,在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在哭,又有多少人抱着别人的婆娘在笑?”    狼牙的老婆据说是跟一个温州的小老板跑了,留下出生才十个月的女儿,狼牙说这话的时候看不出有多生猛凶悍,表情却是出奇的沧桑,是什么让这个曾经浴血沙场的汉子如今如此惆怅?    醒来时我发现我和狼牙都躺在他那间破办公室凹凸不平的土地板上,背考背的挤在一起,让我恍惚回到了部队外出行动的时候,兄弟们就是这样怀抱着枪和衣互相依偎着睡在虫兽出没的丛林里,睡在潮湿阴冷的庄稼地里,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我们都披着迷彩,而今天,狼牙穿着劳保,我穿着雅库。    我悄悄的把从饶城买的喜洋洋和一千的红包放在了桌子上,本想去看看狼牙的女儿丢丢,可我看了看手机改变了主意。    我叫了个的,径直去了欧波兰地下停车场,门口的保安看到西装革履但满身尘土的我,满腹疑虑的拉开了闸,我一头钻进了我那辆猎豹里。    手机里有刘默的几个未接电话和短信,短信说能不能好好谈谈,她不想再这么冷战下去了。    看到她短信时我竟然很期待,连日来阴郁的心情一扫而空,我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想,只要她肯说出真相,不论这真相有多残酷,我都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上楼的时候我犹豫着是不是该删掉李梅和徐睿的电话短信,正当我掏出手机想有所行动,抬头看到刘默穿着睡衣红肿着眼睛俯视着我。    走近刘默,她像个受了委屈孩子,一下扑到我怀里。不过准确的说她是扑在了我胸前,我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亲密,臂膀并没有宽容的张起。    刘默抱着我矫情了一会,抬起头擦干眼泪,表情肃穆地说:“老公,我们谈谈。”    我们对着沙发坐了下来,气氛像六方会谈一样庄严,我心理做好了准备,只要她开口提徐睿,我就反问她周洋,化被动为主动。    我很了解她,对于斗争她永远都抓不住关键。还没结婚的时候一次逛街,我为看一个美女的背影一头撞在路边的广告牌上,她气得直踱脚,质疑了我的审美观后又鄙夷了那女人的穿着品味,眼见她喋喋不休,我暗忍着膝盖的刺痛,说:“老婆,你左边一点小斑没遮住,快去燕子那补个妆。”刘默“呀”的一声惊叫,全然忘记了生气,一头扎进了汪燕的饰品店里。    没想到刘默这次只是幽怨地问我:“老公,你说实话,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这个问题其实很不好回答,指天发誓说爱,她肯定会说太敷衍,我也觉得这样回答很是对不住这些天来的冷战,更是和今天这千回百转的气氛不匹配,我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深沉的说:“你有疑问吗?”    刘默有些急了,说你就是连骗我一下都不愿意吗?我反问她,那你关心过我吗?刘默转而露出一幅绝望的表情,说:“哼,是啊,我关心过你吗?这些年我所做的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我指着身上的尘土说:“你真的关心过吗?”    刘默幽怨哀伤的脸立马呈现出超乎寻常的内疚和关切,扑到我身边左拉右看,连声追问:“老公,你怎么了,伤到没有?”    望着她虚伪做作的脸,我原本准备宽大处理的心慢慢下沉,下沉,沉到冰冷坚硬。    我和刘默认识的那一年,我得了一场大病,满头长泡满脸疮,脑袋像个被开水烫过的猪头,我自己看着都恶心。刘默愣我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来照顾我,发病后一个星期,据说我每晚都烧到将近四十度,我能隐约的感觉到刘默在用酒精给我降温,用毛巾替我擦汗。好几次我凌晨三四点清醒过来,都看到她还在忙着为我换敷巾。出院那天医生护士都说小伙子是烧了高香,天底下哪有这么漂亮贤慧的媳妇儿,把我听得美滋滋的,而她却一头栽倒在接我回部队的车上。    而现在,她甚至连我满身脏兮兮的尘土都看不见,是什么改变了我们?或者说是什么改变了她对我的敏感度?是时间的催残还是生活的侵蚀?或者仅仅就只是因为周洋?!    其实从某个角度上说,是我挖了周洋的墙角。误把刘默当师妹的时候我每天要给她发几十条短信,那时我俩的手机还都只能发拼音,我督促其吃饭,加衣,睡觉,甚至于尿尿都要加以关心,有一次她和我通话,她宿舍的一个妞抢过电话学着我拼音短信说:乖乖,该尿尿了哦,引得那头一阵大笑。刘默说没想到著名的花心师兄这么贫,没想到师兄爱的还是我刘默,她说这话的时候张开双臂脸仰朝天,好像在向全世界宣布她的幸福,我在旁边却像做了贼一样低着羞愧的头。    零二年她大学毕业,我刚好有假,在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看到在她日记本里夹着一封信,信上搜集了大半个字典里的肉麻之词,时不时夹杂着狗屁不通的新体诗,信中有句:我真想这样抱着你一直到老,看得我胸口像堵了一把鸡毛,极度不爽,信的署名是周洋。我给夏泽打电话,我说:夏傻子,你给我滚过来!刘默的电话就是夏泽给我的,他是我大学时的上铺,我们曾一起喝酒,一起翘课,一起打架,毕业后我入了伍,他留校任教。    夏泽手捧茶杯一溜小跑过来,中分的头发一摆一摆的,我说傻子,我可能当怨大头了,你给老子查查周洋是谁。夏泽一听,很是淡定的举杯喝了口茶说:“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我憋了口气,想想曝光刘默和别人搂抱的细节实在太丢人,我避重就轻的说那瘪三给刘默写情书了。夏泽又是举杯一饮,缓缓的说:“你挖了人家墙角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第一卷 放纵 第四章 这个情人叫徐睿    夏泽说周洋是刘默老乡,又是同级,据说一直在追求刘默,常能看到他俩同吃同行,关系似友似恋,最近一年和我交往后就再未见其同行过了。我沉默半天又把信夹回原地。    我一直没有说破此事,有时想就算是有过搂抱又算得了什么,谁在大学没有一两段青涩的情史?只要她身子纯洁就行了。    刘默一边催促我把衣服脱下来换了,一边不忘追问原委,说是不是郑癞子干的。    郑癞子是光明路一带的蛊惑仔,脑袋上窄下宽,头发还没我眉毛多,还骚烘烘的梳个大背头,走起路来头发数根朝西颤若干向东走,癞兮兮的露出条条油光发亮的头皮。别看这斯长得跟烂窝瓜似的,挎的妞却一个比一个漂亮。据说此人在这一带纠结了一伙地痞流氓,欺男霸女,无恶不做。去年我和刘默、徐睿在德信路海龙王吃完大闸蟹去柜台买单,郑癞子腰缠一个小泰妹从包厢出来,估计是癞子愤闷我挎的女人比他的漂亮,趁着酒兴探着臭烘烘的猪蹄子过来撩拨,我用手拨开他的爪子,这斯用鼻孔瞅了瞅我,厥起猪嘴吹了声口哨,两条家犬应声而至。我把尖叫的刘默和徐瑞拉到身后,微笑地鄙视着郑癞子,徐睿连推带拉要我走,郑癞子和他的打手慑于我嚣张的气焰,像三只憋屈的王八吐着气泡,我在他们面前站了足足有两分钟,眼见对方仍无行动,我搂着刘默和徐睿从容的走出了海龙王。那次郑癞子在海龙王丢了脸皮,所以放出话来要卸了我一条腿。    刘默越是装模做样的关心,我越是来气,从皮包里抽出一摞通话记录时手竟然不争气的哆嗦,刘默还没有细看内容,表情就变得很紧张,捏着长长的清单坐在沙发上发呆,我说:“都这样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刘默像突然被高压电击中一样跳了起来,抱着我痛哭起来,一遍一遍的说着对不起,说我误会了,她和他不是我想像的那种关系。    我用力扳开她的手,腰被她力图不松的手弄得生痛,没看出来刘默力气还挺大,我想。    看着刘默极力掩饰的脸,我的鼻子像灌了一坛子醋,胸口一阵阵揪痛。欺骗就像一把隐匿的刀,一旦出鞘必然会伤人见血,在我决定掏出她和周洋彻夜长聊的证据、竭力撕开我那道早已腐败发臭的伤疤的那一刻,我和刘默六年的夫妻生活也在我心里划上了句号了。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里穿梭,刘默打来电话,摁掉,打来,再摁掉。    车走到滨江路的时候,一队殡车吹着欢快的调子招摇而来,披麻带孝的人们挤在三辆敞篷车上谈笑风生,一位大婶更是手抚着孝带微摆肥腰和后车的一位中年帅哥在玩秋波接力,中年男人探着右手作势欲捏,我想那男人如果练就了失传已久的武林绝学--隔空取物的话,那女人一定会被他捏得颇爽,在这个亲人新逝的日子竟然有如此雅兴真是让人佩服,我抱着方向盘趴在上面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起一伏的把喇叭摁出一声声长鸣,似乎是为逝者哀唱,又似乎是向这对淡定男女鸣笛致敬。    这时刘默又打来电话,我还在缅怀刚才的情景,把手机拿起咯咯的笑,刘默被我的笑声搞得神经错乱,带着哭腔在电话里喊: “老公你怎么了?你在哪里,听我解释好吗?”    我说:“你个蠢女人,这么半天才编出一个骗我的故事吗,别有什么破绽,一定要想好了,要不再给你一些时间把故事编得天衣无缝?”    刘默还想挣辩什么,我停住笑,阴森森的说:“什么老公老婆,都他妈扯蛋,如果我现在死了,你肯定比她们还高兴。”    刘默以为我要自杀,乞求我回家,说周洋和她只是聊了些学校和同学的事情,听到如此牵强的狡辩我怒火又蹭蹭的冒了出来,狠劲挂了电话。    短信从零晨一直发到六点,电话半夜三更的一通就是一个多小时,而她手机上这些记录却删得干干净净,如此煞费苦心仅仅是为了聊聊大学和同学?真他妈把我当傻子哄了。    正当我用第一人称语气问候着我丈母娘时,刘默又打来电话,手机屏上“老婆”两字一闪一闪的,闪得我怒极欲狂,我奋力把手机从车窗甩了出去,诺基亚N96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咚的一声淹没在圊河里,我对着河面上溅起的点点水花发誓:“什么东西,老子现在再也不做傻帽了!”    我驾着车在饶城稀里糊涂地绕了一圈,眼看着猎豹的油所剩无几,我突然觉得很无趣,心想,难过规难过,我何必和自己的座驾过不去?    我把车停到欧博莱地下停车场,后备厢的包里有一套巴萨的球衣,最近公司遇到业务瓶颈,公司有经验的业务员都撒出去了,我自己也是南北两线跑,跟本没时间和徐杰他们聚到一起踢球,因而今年五一徐睿送我的这套球衣一直没派上用场。    换衣服的时候我想,为什么我愿意以一幅狼狈的姿态去面对刘默,而不能以此状态去见徐睿,难道这就是老婆和情人的区别?    电梯在十九层停了一下,上来一群绿毛红唇的男男女女,旁若无人地搂搂抱抱抠抠摸摸,我不小心看了一眼,马上招来一簸箕的白眼,我悻悻的下了电梯。    老远听到库管老方在讲历朝野史,咱泱泱大国几千年,从秦始皇的狐臭到李世民的斑秃,似乎就没有老方不知道的事情,听得一帮子闲得蛋疼的男女叫好声不绝于耳。    我不忍扫了他们的雅兴,径直去了徐睿的办公室。    徐睿正在埋头整理文件,长发散落,脸色苍白,似乎又消瘦不少,我突然想起华维曹胖子的话:你们徐小姐倒是挺温柔的,难道徐睿果真被那猪头猪脑的曹剑睡了?想到这我就憋得慌,牙根胀胀痒痒的,懊悔那天怎么不披头盖脸把姓曹的揍一顿。    徐睿见到门口发呆的我时,表情竟然显得骤然的兴奋,让我觉得她和刘默一样虚伪。 第一卷 放纵 第五章 两个女人的斗争    零四年转业,我被安置在卉宁市城建局,主抓街道整制和组织建设。那个时候,城管是一个被全国人民唾骂的职业,用徐杰的话说,我们是唯一一群整天夹着尾巴做人的公职人员。    那时城建正筹划组织一支女子城管队,试图用所谓的温柔来化解城管与商贩之间的矛盾,徐睿就是那批特招美女城管中的一员。我还记得第一次去女子城管队检查工作时,她们站成两排鼓掌欢迎,有个女孩把胸挺得比下巴磕还高,一幅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好像一个待授红领巾的少先队员。她就是徐睿,徐杰的妹妹,刚刚大学毕业待业在家,徐睿的形象气质倒很符合组队的要求,白淅泛红的脸蛋,弯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像个洋娃娃,说话轻轻柔柔的,一幅吹口气就化了的模样,我想就算再凶悍商贩也要理让三分。    徐睿给我沏了壶茶,看着我的衣服问我是不是和他哥踢球了,我说没有,就是突然想穿这套球衣了。徐睿浅浅一笑,接着向我介绍这几天公司的业务情况,东片的陈涛据说是没有任何进展,竞标费都缴了两万多,西片刘威葳据说已手擒两院要员,据体项目正在洽谈中。    徐睿在说刘威葳业务进展的时候脸上红晕一闪,我心里咯噔一下,曹剑的事莫不成是真的。想着娇滴滴的徐睿很可能就被肥头大耳的曹剑给糟蹋了,我的心就像猫挠了一样,火烧火燎的。    刘威葳这女人我是知道的,全凭身体拿项目,这曾让我很是不耻,几欲解聘她,一次喝酒和库管老刘商量人事提到她,老刘骂我宝气,说你管人家用什么办法拿项目,只要公司能赚钱就是王道。想想也对,我凭什么去管人家的事?她脱她的裤子我赚我的票子,于我百利无一害,我操哪门子的心。    徐睿问我华维的情况,我说线断了,徐睿很吃惊的样子,我突然变态的想刺激她一下,我说我见不得曹剑那嘴脸,和他摊牌了。徐睿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我把华维的帐单票据交给徐睿,准备回办公室换套衣服,徐睿叫住了我,说刘默打了好些电话,我说知道了,一头钻进了办公室。    徐睿进来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见我醒来递给我一条温热的毛巾问我中午去哪吃饭。    我看了下表已是下午一点了,我说叫外卖算了,有些乏不想动,徐睿说要不去她家炒几个菜吃了休息一会儿,我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到徐睿穿着牛仔裤紧绷修长的腿,我突然一下子来了精神,夹起包就走。    车经过茴仔湾超市的时候,我想起了04年我和刘默逛四楼服装城的情景,刘默拿着一套裙子在镜子前爱不释手的比划,那时刚转业在卉宁按揭了一套房子,过着如刘默所说的每天醒来就欠银行六十四块钱的日子,生活颇是拮据,那套裙子八百八,我狠心让导购小姐包上,准备付款时刘默拉着我就跑,一直下到二楼才停下步子,气喘吁吁地对我说:“老公,我不买,那么贵看看就行了。”她那次的表现让我心疼了好长时间,我副团转业,在地方同级别的干部谁不是车房齐全,我却不旦给不了老婆一套像样的裙子 ,还背了一身房贷。    想到这我觉得如此对待刘默似乎有些残忍,我问徐睿在我睡着的时候刘默有没有再来电话,徐睿一个急停转头冷冷地看着我说:“要不你还是回到她那去吧。”    我拥着徐睿在她额头轻轻的吻了一下,我清楚的感觉到徐睿有一丝闪躲,下车关门的时候我看到她趴在方向盘上一起一伏的抽泣。    刘默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不知道自己的承受能力有好大,甚至于我感情的底线我都不清晰了,如果她和周洋只是电话聊聊,如果她能表现得一如即往的爱我,我还是想给她一个机会,也就是说我竟然能原谅她的精神出轨!我这样扒开曾经定下的底线,到底是个不拘小节的爷们还是个忍气吞声的窝囊男人?    回到家,房门敞开,刘默却不在。    我刚把外套挂到衣架上,床头柜上的电话响起,我起初以为是刘默打来的,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了老妈焦急的声音:“默默,你和二伢子是不是闹嘴了?”    都说婆媳关系天生难调,可老娘和刘默却感情好得让我忌妒,刘默妈长妈短的把老太太哄得智商都低了数档。一次回家给老太太买了件衣服,老太太半推半就的穿上,立马神情气爽,貌美如花,老太太乐得整天眦个牙,逢人就说咱默默如何如何,听得我鼻毛都立起来了,深深作揖:“老娘,这都是你儿子买的单呢,您宣扬功绩的时候能不能稍带上我啊?”老太太看都不看我一眼挽着刘默张扬而去。    从老太太嘴里,我大概弄清楚了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刘默先是满世界的找我,哭哭涕涕的搞得亲朋好友都以为我张某人是非死既伤,而后估计是我在办公室睡着的时候从徐睿那得知我依然滋润的活着,最后回电老太太,安扶她说二伢子安康,然后说我冤屈她了,她唯有以死铭志。    看到家里人去楼空的场景,我汗毛都扎起来了。零二年,新婚蜜月才过五天,我被部队紧急招回,回到驻地当晚就连夜拉到一个山坳里,然后就是四十八天的潜伏,搜索。我有限的出勤经历里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的蹲守,让我一度怀疑地方公安掌握的情况有误,第三十六天的时候我带了一个保障组受命去附近小镇补给,我用手机给刘默打了个电话,刘默像疯了一样一遍遍的问我在哪里干什么,我说要挂电话了,刘默依然不依不饶的问,把我逼得几欲疯狂,冲着电话怒吼:“烦不烦?哪那么多问的,过不了就离婚!”然后“嘭”的挂了电话。旁边的汪班长提着一箱子的补给药品嘴都歪了,一脸崇拜的看着我。    任务完成后回家才发现问题有多严重,刘默割腕自杀,老爷子感觉情况不对破门而入,刘默已经血流一地休克过去,幸好就在人民医院的家属院里,否则我回去看到的恐怕就只是一个小盒子了。    所以我一点也不怀疑刘默自杀的果感,我甩了电话就往楼下跑,跑到楼下我望着小区的路发呆,我都不清楚刘默爱去哪里玩,在卉宁有什么朋友,我到哪里去找她?我甚至记不得刘默的电话号码,我又转身跑回了家,我拨通了唯一能记住的公司电话,徐睿竟然也回了公司,我说快告诉我刘默的电话,徐睿楞了一下,然后压低声音说:“默默姐在我这呢。”    刘默这几年来的五次自杀把我弄得身心疲惫,我对她的感情也变得非常复杂,夹杂着心疼,怜爱,内疚还有烦,厌和腻。在得知她和周洋彻夜长聊的时候,我就想过离婚的场景,我想我会理智的和她分手,不吵不闹,更不会动她半个指头。但如果她寻死觅活的仍然表示对我的爱呢?我还会忍心不顾一切的离婚吗?我不知道。    其实一开始就注定我不会是赢家,大二时我交过半个中文系的女朋友于娇,她曾经这样描述过我:…傲于心,束于情…。那时我的正牌女朋友是同班的孙娅涵,和于娇只是神交,直到于娇毕业质问我的选择,我老老实实的交代,我说我喜欢你但更心疼她,所以于娇说我是个容易被感情所束缚的人,今后很可能会牺牲爱情去成全感情。    在公司,我看到了刘默,脸红红的像个待嫁的新娘,不知道徐睿对她说了什么,刘默看到我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竟然笑了,眨巴着眼睛叫我:“老公,老公。”    我说:“你脸上还挂着眼泪呢,也不羞。”    刘默拉着我的手豪不忌讳的道:“老公你相信我吧,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你不知道吗?”    她在徐睿面前说这些让我觉得很丢人,我偷眼瞄了一眼徐睿,徐睿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我,似乎有怜悯,又好似有幽怨,让我不敢直视。 第一卷 放纵 第六章 突发的车祸    刘默和徐睿各自站在我的左边右面,让我感觉房间里即刻就有一场战争,我暗自叹了口气对刘默说:“走,回家。”        晚上,刘默做了一桌子的菜,还说明天掏光家底要给我买部卉宁最牛B的手机,看着她如此卖力的表现,我很想柔情蜜意的整些台词来烘托气氛,可那通宵的私语仍揪着我的心,我,就这么算了吗?    说起手机我有点懊悔上午的冲动,手机里有很多同学战友和客户的号。吃完饭,刘默像猫一样伏在我怀里,电视里许三多的老爹在高声催促着:“老大,加红!加大红!”我正咬着的梨子差点都喷出来了,刘默却是全神贯注的在亲吻我的脖子。    刘默其实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二十八的年龄让她更具魅力,我低头看着她卖力表现的样子,心却像被熨斗烫过一样,火辣辣地疼。    “老公,你会不会有一天不要我?”新婚那晚,当亲朋散尽,刘默勾着我的脖子问我;    “老公,如果你哪一天和别的女人好了,我做鬼都不会让你们好过的。”零四年,她咬定我带的一个女兵看我的眼神是爱慕加勾引时,这么对我说。    记得第一年带她回家见父母,她还只是个二十岁的小女孩,除夕那天,她期待得像个孩童,一遍一遍的在我耳旁低语:“老公,我今天会不会拿到红包?”“老公我会不会有新衣服穿?”    刘默的家境不太好,我最喜欢她猫在我怀里说她的过去,说她高中时除了生活费再无分文零钱的窘迫,说她一个月省下五元钱被偷后绝望的哭泣,说她暑假去县城帮人发传单挣一天十元的艰辛,说她放学总是喜欢绕远道,只为闻闻路边一家火锅飘来的香味……每每听到这些我都会有种揪人的心痛和无限的自豪,那时的我想法很单纯,我望着天花板发誓:我张佳琪要一辈子疼爱这个女人,我要给她买漂亮的衣服,带她吃遍所有她期待的美食,我还要修身养性,再也不在外面粘花惹草。    迷迷糊糊我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操泥玛,谁她妈这么晚不懂事?我愤愤地抓起电话。“我妹出事了!你快出来。”    我一时没明白,“谁出事了?”    “我是徐杰,徐睿出事了,你快来人民医院!”    05年六月,我被停职反省,雷建国在会上用他一贯的腔调打击我:“我很痛心,张嘉琪同志虽然来城建工作不久,但其工作能力是值得肯定的,就是太年轻,还缺乏斗争的经验,工作要讲政治,要以大局为重嘛,市委市政府如此关注东城的拆迁工作,你主抓的项目出了钉子户还不够,你还不想办法处理,你不处理也就罢了,你还要为民请愿,出谋划策要赔偿,你糊涂啊,赔偿个什么鸟啊?卉宁的拆迁工作有一套成功的模式你不用,非要整歪门邪道,难道卉宁自你张嘉琪来了就要翻天吗?你还不是孙悟空嘛。”    徐杰总结过,现在从政为官的可以分三类人,一种是靠自己专业能力,但十之八九当不了“长”,第二种就是靠嘴皮子吹笔杆子写,这类人一般没太多的专业能力,但成绩可以年底总结出来,第三类就是太子党,领导的秘书,办公室的主任,一不小心就可能成为一个部门的领导。    雷建国就起第三类人,前市委书记的秘书,所以在他的为官哲学里,领导永远都是正确的。徐杰说得好,如果领导说眼睛长屁股上好看,他绝对连夜把眼珠子挖下来裱屁股上。我知道他所谓的成功的拆迁模式,无非是一哄二吓三强拆,我刚上任时亲眼看到一老太和她坚守的破房子被铲车弄得残破不堪,老太太血流满面的在地上打滚,哭天抢地地喊着:今后让我怎么过啊…今后让我怎么过…东城整治拆迁时我无非是想平息一下民愤,给拆迁户合理的补偿,总不能拆了房让人家连租房的钱都拿不出来吧。姓雷的一口官腔听得让人蛋痛,我甩门而出。如今有些干部,开口闭口要讲原则,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你就是放个屁他都能闻到反动的味。我突然能理解徐杰所说,在我这个位置上不负领导就要负百姓,果然要夹着尾巴做人。正式停职处理还没下来,我就干脆上交了离公职报告,十来年军旅生崖下来,我有足够耐受力忍受这鸟气,但我的尾巴实在不够长,不愿也无力夹起来。让我想不到的是,徐睿竟然也辞了公职,追上抱着一落书准备离开的我,骄傲的说:“老男人,我们一起走吧!”    我和刘默赶到医院的时候徐杰正依偎在他老婆张安安的怀里,过道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像裹脚的老太太一样踮脚小跑,很是忙乱。    这个场景让我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张安安说徐杰接到医院的通知,徐睿是出了车祸,他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进了手术室,据说情况不太乐观。    刘默扶着我坐下,我脑子有那么几分钟的空白,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中午还活脱脱的一个人,转瞬间就在这门的里头等判生死。    最先过来说话的不是医生,而是两个交警,交警刚开口询问谁是徐睿的家属,徐杰就冲了过去质问肇事者在哪里,两个交警皱着眉头对视了一眼,胖交警开口说据初步调查徐睿就是肇事者,徐睿是酒后开车撞向了绿化带出的事,胖交警扭捏得像个大姑娘欲言又止,他后面的另一个交警接过了他的茬说,肇事者——也就是您的亲属酒后驾驶还造成了1位路人的重伤,伤者的家属还没有联系上,我们过来就是协调一下看是否你们负责一下伤者的住院押金……    徐杰听到此处睁圆了血红的双眼指着手术室吼了起来:“我妹还不一定能活过来呢,你看我有闲工夫去给别人交钱吗?”    交警的嗓门也一下大了起来,说你先清楚一个事实,肇事者是你的亲属。我看徐杰似乎那球场上射门不进怨门将的横劲又上来了,马上过去打圆场,说:“负责,肯定负责!”回头示意刘默先去把押金交了。 第一卷 放纵 第七章 噩梦开始了    几分钟后,刘默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说带的现金不够,那个伤者也紧急手术了,这时手术室的那扇神秘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只露两个眼珠子的护士,我们几个焦急又忐忑的迎了上去,护士说徐睿失血过多,急需输血,要准备最少4000血费。我习惯性的摸口袋掏手机,才发现手机早淹没在圊河里了,刘默赶忙递过了她的手机,我给公司打去电话,想还是有备无患的好,先准备2万现金对付今晚,库管老方打着哈欠说两万块钱他也没办法,家里的母老虎每天也就给他揣个百十来块钱,我懒得听他痛述家史,骂了句娘,狠狠的挂了电话。     狼牙接到我电话不到20分钟就揣着一摞皱巴巴的钱风风火火的赶来,把钱甩到我手了转头就跑,我说你跑什么跑?狼牙说他再回去找他的人凑凑,我说你给我的是多少?狼牙楞了楞,说肯定没两万,具体也不清楚有多少。    狼牙走后,我才算清醒过来,我钱包里夹着4张银行卡,楼下大厅里自动取款机就能取不少了,我给狼牙打了个电话,说不用凑了,够了,狼牙说那他来医院帮忙,我说你还是回去看好丢丢吧,医院这边人够了。    手术还算成功,后来听护士说像徐睿这样脾破裂大出血的伤者他们医院很少能救过来。事发突然又加上忙凑钱的事情,直到徐睿推回病房我才有时间考虑一个问题:徐睿这丫头是很少喝酒的,怎么会喝得迷糊出了车祸?我问徐杰,徐杰倒是一直没反应,抱个头像傻了一样,张安安一脸深意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我还真害怕徐睿是因为我去喝的闷酒,那样我就罪过大了。    徐睿出院那天我和徐杰还有她当年在城管队的几个同事开车去接,徐睿一直没有看我,整个过程我都非常尴尬,我屁颠屁颠的跑来其实就像是拉屎,不拉不爽,拉完却又臭得荒。    眼看着他们搀扶着徐睿上了车,气得刘默硬是拽着我就走,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诅咒徐睿的下一代非死既残,说是好歹我们忙前忙后的张罗,连句谢谢都没有。说着说着刘默又开始心疼起钱来,命令我找个机会把垫付的钱给要回来,我从公司的账面上划了15万加上自己私下积攒泡妞的钱凑了20万才把徐睿撞伤的那家人搞定,刘默却像个唐僧一样在耳朵边念叨着那垫付的1万多块钱,听得我痔疮都犯了。     回到家,我跑到浴室坐浴,回忆最近发生的事情,徐睿出事前的中午我在去她家的途中转而回家找刘默,徐睿好似受了一点打击,下午我到公司找刘默,徐睿虽说表情有些奇怪,但情绪貌似还正常,不至于滴酒不沾的她夜里一个人跑去喝闷酒,想起那天徐睿看我表情和刘默那句“没有谁比我更爱你,你不知道吗?”,现在看来似乎隐含深意,难道那天刘默对徐睿说了些什么?想到这里,我括约肌一松,猩红的高锰酸钾溶液差点倒灌入直肠了,要找个机会问问清楚,我心里想。    当晚徐杰把我叫出小区,向我提交了他妹妹的辞呈,我说她怎么不亲自来,徐杰苦笑着说伤还没好利索,我沉默了一会问他今后徐睿有什么打算,要不要我帮忙找份工作,徐杰赶忙打断我说别再招惹徐睿了,徐杰阴阴的说:“我妹也不小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杰来公司办理徐睿的一些手续,我示意财务张给徐睿结算工资和支取绩效奖金,徐杰说不必了,临走他说那笔20万的赔偿金他会想办法还我的,我说去你妹的,假惺惺的还什么钱。说完我就后悔了,以前和徐杰踢球、洗澡,玩笑开得很多,可今天这个去你妹的无意中隐射到徐睿了。     没有徐睿打点的公司让我烦闷,前两天从封山回来的刘威葳没敲门就进来了,扭着屁股说张总需不需要再找个助理,那娘们一脸深意的朝我眨着眼睛,暗示着不但能替我把家持好,还能把我伺候好。我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劈头盖脑把那女人骂了一顿,刘威葳灰头灰脸的出去了,透过办公室门缝,我看到公司一帮子男女都朝我这个方向指指点点,我唰的拉开门像只野兽一样吼了起来:“有什么好议论的?都他妈给老子干活,谁不想干趁早滚蛋,有多远滚多远,我绝不强留!”    小时候偷家里的炸药炸鱼,炸药刚出手就在空中爆了,差点就英年早逝;拉邻居家女孩花花扮演夫妻光溜溜睡觉,结果被花花妈逮个正着,现在见我的表情还像我是个丧尽天良的禽兽;初中时装牛B带着大半个班逃学去500多公里外的沙县玩漂流,为省钱晚上20多号男女只开了两个房间,结果被警察当流氓遣送回家。每每犯错,老爸都瞪着铜铃一样的眼珠子,青筋怒张地拿着水竹枝没头没脑的抽打我的小屁屁,屁股、后背和大腿血痕子密密麻麻的,老妈好几次都吓晕过去,可我楞是咬牙不承认错误,还昂着一个骄傲的头干嚎:“我要是哭一声,我他妈就是你孙子。”    有时我想,在部队和地方我都仕途黯淡,说得好听是不愿趋炎附势,不喜阿谀奉承,看不惯官场上背后骂娘,酒桌上叫爹的丑态,其实归根到底都缘于自己太好面子,把尊严看得比天都大,哪怕明知道自己理亏,也不愿认错。就像徐睿的事,她不明不白的跟了我几年,直到黯然从我生活里消逝,我都没有勇气去哄她回来。    每个倔强的小心灵后面都有一颗脆弱的心,在公司洗手间,我看到镜子里面的张佳琪哭得楚楚动人。     这些天刘默心情大好,每次回家饭菜都烧得很是可口,连碗都抢着去洗,我知道她是最害怕油腻的,我有些心疼的说张太太这种粗活还是让我干吧,刘默扑哧一笑推开我,说她现在近期与远期规划都是把老公伺候好,然后顺带为老公生一堆乖宝宝。    想起生小孩我就发愁,老爷子老太太都急得恨不得现场指导我怎么配种了,可是刘默的大姨妈还是每月定时狞笑着来索要吸血包包,大小医院跑了不少,都说徐睿正常,我的精子活动力有问题,羞愧得我真想把头埋到裤裆里。    有道是冤家总会路窄,没想到,安稳日子过了才1个多月,一个巨大的阴谋却正悄悄地向我袭来,改变了我整个人生。 第一卷 放纵 第八章 为了奸夫你打我一巴掌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的日子,我给公司的闲杂人等放了半天假,让大家回去收拾一下好晚上看开幕式。    中午,我陪刘默去法博来买裙子,逛了好几个区,刘默不是嫌裙子俗气就是恨裙子太贵,我的腿也渐渐的不听使唤,我说夫人我请个假,您老先去逛,看到满意的电联我去买单,我下楼看看书,刘默鼓着腮帮子气冲冲的走了。    我在一楼书店一边翻书一边瞄美女,进进出出的美妞我都看了好几打了,可就是没见刘默来电话,我只得打过去,刘默没接,我想商场太吵杂估计没听见,干脆上楼找找看。    在一个小饰品卖场,我远远看到刘默和一个太监模样的小白脸在含情脉脉的说笑,小白脸的模样还依稀熟悉,我心里一阵醋意翻滚,像当年在部队出任务一样猫着腰迂回靠近,可能是我凌波微步练得稍欠火候,眼看我就能捉个正着,刘默发现了我,那太监也瞬间消失在人海里。     刘默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我越看越像是做贼心虚,我说那太监是谁啊?刘默说一个老同学,没想到也来了卉宁,刚才偶遇,聊了几句。    我说一个老同学你脸红什么啊,好像刚苟且过一样,刘默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不顾形象的嚷嚷:“张佳琪,你说话别那么过分。”    阿猫阿狗都向我们行注目礼,我揽着刘默的腰赔笑说:“夫人,走,回家。”    从法博来开车到家,差不多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一边开车一边细扣脑细胞,那么熟悉的一个小白脸怎么想不起来是谁了?鬼才相信是她同学,她同学我一个都没见过,这太监我绝对是见过的,可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过去某些人,某些事就像菜市场的豆腐,大块大块的被轻松从我脑海里切走。去年回老家,路过一家网吧,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看上去50多岁的人,蓬头垢面地在我面前站了足足有2分钟,我还以为他要打劫,他却面露喜色好像拣了个金元宝,说二伢子你怎么回来了?我说大叔您是哪位啊,那人笑着给了我一拳,说什么大叔啊,十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搞笑嗦,我是你初中同学包子啊。我依依啊啊着应付,说你好你好,在哪里发财,心里却在想,什么包子饺子的?我初中有个叫包子的同学吗?这到底是包子还是包子他爸呢?包子说发个鬼财哦,瞎混,刚好网吧玩传奇要充值买装备,你借我200块钱。     回到家,刘默似乎还不想坦白,脱了鞋就躺床上看电视去了。我也不想逼问,心里却狠狠的想,刘默你千万别考验的我智商。    那晚我依旧上床睡觉,我和电视小说里的男人有些不一样,电视里生气的男人女人往往会分开睡直至气氛和谐,我就算一分钟前还跟刘默砸锅摔碗,但回过头来我照样脱衣上床,凭什么一吵架我就非得睡客房睡沙发?    刘默在被窝里扭扭捏捏的想抱我,被我一把推开,刘默嘤嘤地哭了一会,抱着枕头上客房去了。    我在她抽泣着下床的一刹那有那么一点点后悔,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生气的不是她和同学聊聊天,我生气的是她没有说实话,我敢把我最珍贵的鸡巴押上,那太监绝对不是她什么同学,如此遮遮掩掩肯定有问题,想到这里,我的心又坚硬如铁。    终归还是让我想起了小白脸是谁,第二天我起床刷牙,在仰头漱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猛然闪过我的脑海,对!就是他,我曾经在徐睿的日记本里看到过他的照片,周洋,照片里大长脸,下巴突出地包天,面无血色白,像个国外引进品种。刘默前不久还和他彻夜长聊,怎么会不知道他也在卉宁?如此不加修饰的谎言!我对着镜子狞笑,我亲爱的刘默,这次看你怎么收场。     我不露声色的出门,满街人在谈奥运开幕式的惊艳,我心却不争气的颤抖,我边走边想,刘默的谎言和掩饰昭示着她和周洋一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么我和刘默的婚姻也就走到了尽头,我突然有些害怕。    经过南方米粉店的时候我想,说不定也没什么,刘默只是怕我生气才故意隐瞒的,想到这我又恨自己没有骨气,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想找个几乎不存在的理由为她开脱,说到底是自己害怕失去她,我真的有这么爱刘默吗?     刚结婚的时候,刘默颁布了老公守则10条,穷尽她专业所学设计了好些卡片过朔后帖子门上,床头,卧室天花板上,其中有什么睡前老公必须吻老婆不少于5下,不管多累必须张开右臂让老婆睡在怀里,老婆尿尿便便老公必须在一旁伺候陪聊,必要时需抱抱端尿,老婆要时不能装睡,老婆说还要时不能喊累……一次老爸来访,我们忘记藏卡片被看到,吃过饭后老爷子欲走还留,犹豫半响说,差不多就行了啊,结婚不是你爷爷那辈卖身做长工。    有时候在家休息,刘默起床做事总是要把我从床上拽起,她在前面走,反手拉着我的小弟弟让我跟在她后面,说什么是纤夫的爱。现在什么都他妈没意义了,我的眼泪竟然控制不住往下淌,我掏出早上偷拿的刘默的手机,给周洋发了一条短信,说在诺亚咖啡不见不散。    我从崇文路绕了一圈走到诺亚咖啡,周洋那小子已经到了,西装笔挺,分头噌亮,像来我公司应聘的毛头小子。我在他面前坐下,周洋没料到是我,我平静地说:“刘默我放手了,你们今后打算怎么办。”    周洋不愧是挖墙角的好手,经过几秒钟的调整,紧张情绪瞬间消失,轻蔑的说:“你都放手了,我们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暗压怒火,默默对自己说,千万别生气,千万别揍他,都是自己老婆要出墙,揍了他我今天就输了。我假装满不在乎的说:“那没得谈了,不过你最好还是把我不要的娶回去当个宝,看好了,别过不了几天又来找我。”    周洋闷哼一声,说:“我不介意啊,破鞋大家穿嘛。”    走出咖啡厅,我在门口给家打了个电话,我说了一句:“刘默,你老情人在诺亚等你,带点纱布来,正流鼻血呢。”就挂了电话。    我的右手还在不自主的颤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刚才用力过猛,我想我是彻底输了,我终究还是揍了他,围观的男女都看到了,我张佳琪为了周洋口里的破鞋动了怒,而他,布满鲜血的脸露出胜利的微笑,像个被砸烂的西红柿。     我本想就此离去,刚走出绿化带我又改变了主意,这么好的戏,还是要好好欣赏一下。     回到咖啡厅,周洋已经从地上爬起,半蹲着喘着粗气,我说,请坐,咱再聊聊,等下刘默就到了。     我们就那么坐着,服务生吓得在远处指指点点。漫长的等待过后,周洋突然又露出他标志性轻蔑的笑,无声地撅起嘴做了个“破鞋”的嘴型,本已稍安的我又被他激怒,跳将起来,一脚把他蹬倒在地上,我正准备伏下身子去掌他的狗嘴,却被一个力量拽了个踉跄,脸上挨了狠狠一耳光,我怒极欲狂,转身一手甩了过去。 第一卷 放纵 第九章 离婚就嫖娼     刘默高昂着愤怒的头,贴着脸说:“你打啊?你除了拿我们出气,你还会点什么?”     我硬生生的定住了手,心像猫挠了一样火辣辣的痛。刘默走了过去,温柔的扶起周洋,掏出纸巾替他擦拭血迹,看到他们恩爱的样子,我突然眼泪都笑出来了,我回味着周洋的话,自言自语的说:“哈,破鞋。”     刘默猛地抬起头,披头散发的像头受伤的狮子,尖锐的朝我吼叫着:“滚!你给我滚!”          我打了个的,狼狈地回到公司,抱着头钻进了办公室,刘威葳扭着屁股尾随而来,她刚开口说:“张总,要不要……”就被我打断,我无力地说:“出去!”刘威葳显然还没明白我说什么,探着头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我提高分贝说:“滚出去!”     打开电脑,我在百度里搜索了一下离婚协议,开始在word照猫画虎地码起了协议书,什么甲方乙方,什么平等协商,当码到财产分配时,我犹豫了一会儿。我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钱,这些年家里公司的,钱成了一个没有数字的概念,家刘默管着,公司徐睿撑着,财务张也只是个傀儡,具体有多少债,有多少收益,家里有多少存款,我一无所知。徐睿刚走,我还没来得及梳理公司的账目,几年来,我似乎爱上了东奔西跑,跑来每一单合约很是有成就感,但最终钱为谁挣了还真难说。这块还是先空着吧,财产她爱要多少就多少,我张佳琪惨败的人生还有什么值得斤斤计较的?     给徐杰打电话想让他陪我喝酒,结果他手机欠费,不知道徐睿现在在干什么,我酸酸的想,如果她知道我如今的处境,她又会做何感想?      我把车停在城建局家属院,出门的时候门卫老大爷热情又卑微的向我招手点头,口里说着,张副局长好久不见您了。我总是不习惯年长的人称呼我“您”,和他客套了几句,老大爷说,您还是多回来看看吧,大伙都挺想您的,我苦笑着指了指天说,上面可很不喜欢我。     我转到家属院边上的一个小巷,在小黄火锅店要了个中锅,几盘菜,摆上些啤酒,一个人吃起来。     其实我一直不喜欢吃火锅,刘默在吃的上面总是将就我,有时实在嘴馋了我也陪她烫烫锅,那年我还在城建的时候就带她来这个店吃过,她从此喜欢上了这个地方,说是实惠又美味,我却总是吃不出个什么名堂来,实惠倒不假,就是不知道哪儿美味了,刘默总打击我说我是头猪,给个啥吃个啥,从来不知道主人给你加了什么料。我咬开啤酒瓶盖喝了一口,好苦,涩涩的,夹了一块冻豆腐,又差点把我舌头都烫熟了,我赶快把豆腐吐了出来,我懊恼的把筷子砸在桌子上。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被呛着,我想我现在就是这样了。     邻桌的一个3,4岁的小丫头瞪着个大眼睛看着我说:“妈妈妈妈你快看,那个叔叔生气了。”小丫头的妈妈看年纪和刘默差不多,如果我们正常配种的话,我的小孩也应该有这么大了。我正胡思乱想着,小丫头跑到我身边拉了拉我的衣服说:“叔叔,不要生气了,妈妈说生气会吃不香饭的。”     小丫头稚气的一句话,就像是一把耙,耙开了我早已经摇摇欲坠的自尊之堤,我的眼泪任凭怎么努力也没能忍住,默默地往下流淌。我,张佳琪,如今落魄到在这个小店享受着一个稚齿孩童的关爱,我到底是怎么了?     零点电影院,荧幕上至尊宝在暴打牛魔王,左右红男绿女放肆的大笑着,刘默一直说要我陪她去看场电影,我被她烦得不行,最终只是在家里的电脑上陪她看什么丑女无敌,才看了一集,我的蛋就碎了一地,借口公司有事抱头遛了出去。     刘默几次因为我不陪她去看电影还跟我红过脸,我就不明白,一个破电影有什么好看的。这几天我总是很没出息的想,如果我当初不从部队转业,很单纯的训练,出任务,和刘默平平静静的过日子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即便转业回地方,在城建局我如果默认了那些官场潜规则,对上级拍胸脯,对下级打哈哈,跟群众踢皮球,我现在说不定就已经提正了,刘默做她的官太太,我到单位上上班,看看报,翻开抽屉拿拿猪狗鸡鸭们送来的卡,不需要撅起屁股到处装孙子跑业务,我和刘默是不是也不会弄得今天这个局面,如果我不那么滥情,下班回家陪着刘默做饭,搂着刘默看腻死人的韩剧是不是也不会这样,有太多的如果,可是现实就是刘默现在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人家嘴里骂着她破鞋,她却来狠狠地扇我耳光,刘默,这婚我是离定了,下一季的丑女无敌,我不能陪你看了。     和刘默离婚办得出奇的顺利,虽然她拿笔的时候手斗得厉害,眼泪顺着被我亲了无数次的脸庞无声的流了下来,但签字时表情庄重,一副刘胡兰就义的决然,我在心里冷笑着,女人啊女人,就算是你举起屠刀的时候你依然会装出一副可怜兮兮被逼无奈的模样,我想起小学文化的狼牙跟我说的一句话:“女人,就是当年我们手里八一杠,别以为你在控制着它,改天它走火的时候,那会决然的让你出血甚至丧命。”     刘默昂着头走出民政大厅,朝东走向延东的路,我说:“咱们就在这分手吧,我先回公司。”刘默停了一下,看她背影似乎又在低头抽泣,我突然有些不忍,虽然她最终背叛了我,但这些年来,我太了解她,那么单纯的一个女人,她怎么能玩得过鬼头鬼脑的周洋?我说:“刘默,我们都离婚了,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最后送你一句话吧,今后你找谁都别找周洋好吗,你们以前我不知道,最少现在他不是在真心爱你。”     刘默听了我的话,本来抽泣的身子又绝然的梗直了,一跺脚,快步消失在人海里。     我其实早料到她有这样的反应,如果不是离了婚,哪怕我一万个恶心周洋,也决计不会在刘默面前提周洋半个不字。我扶着民政局门口的大槐树伫立良久,然后蹒跚着朝西走向灰尘密布的尚好街。     卉宁是一个夜生活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德信路的小吃和排档,一个就是光明路的洗脚桑拿KTV,我座下的猎豹目前就是我的家,我已经在车里睡了三天了,离婚的时候我把房子给了刘默,公司又不敢住,我还真怕哪天控制不住让刘威葳给我弄上一身花柳。     我是亲眼见过患上梅毒的那个悲惨样子的,大学的时候隔壁宿舍的刘赞就是死于梅毒,刘同学把家里给他的那点生活费全部都丢进了学校对面的小发廊里了,有一天神秘兮兮的把我硬拉进他的宿舍,二话没说就脱裤子,搞得我心里不觉得一紧,以为他是个变态玻璃。我看到他后背胳膊和大腿根部烂兮兮,好似被开水烫过的癞皮狗,看得我阵阵恶心,刘赞说老三,听说你家世代为医,你帮我看看,我这是什么病啊?我毕业入伍后三个月,就听说他因为梅毒惨死在出租房里,和他同在广州工作的贾文涛跟我说刘赞死的时候全身都烂完了,贾文涛描述刘赞的死状时不由自主的皱眉捂鼻的,仿佛一头发臭的腐猪就躺在我们烫的火锅里。     我放慢车速在光明路转悠,看到这里灯火辉煌,男男女女进进出出的,一盘繁荣的景象,我却望着急匆匆的人们想着袭击的心事,这半年来发生了太多,公司也疏于管理,甚至公司都成了个累赘,我已经没有那种事业的激情,离婚后这几天更是过着白天没莍事,晚上莍没事的悲催生活,不知道今晚,刘默是不是正温顺地躺在周洋的怀里。 第一卷 放纵 第十章 杀我的人和你杀的人     这时王军的电话响起,我随手接听。    电话里是“嗦嗦”的风声和王军的喘气声,我太熟悉的他的一切声音,我说你个先人,有屁快放,王军“咣”的挂了电话。    我心想这个狼牙搞什么鬼,收起电话,抬头看到路上有对男女恩爱的走过,我突然像被马蜂蛰了一样,穆然惊醒,我张佳琪再也不能这么窝囊的活着,谁离开谁活不了?刘默周洋,你们一对狗男女,这事还没完。     于卓是王军当年带的兵,退伍后在卉宁搞起了地下私家侦探,07年在王军组织的一次战友聚会上有过一面之缘,当年我对这个小兵的职业嗤之以鼻,一直怀疑他所谓私家侦探的合法性。第二天一早我就给王军打了个电话,说你找个时间帮我把小于约出来,我有事请他帮忙。     我还没发动车,王军就给我回话说于卓让我去天虹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见面,我说你的兵娃子是不是脑壳被门夹了,搞得跟无间道似的,找个茶馆聊聊不就得了。我正准备挂电话,王军说:“老猫,你来接下我,一起去。”      王军上车后一直面色凝重,我说狼牙你苦个脸干什么,想烘托哥离婚的悲惨气氛啊,王军说老猫有个事我一直没说,今天有必要跟你说说。     我扶着方向盘,歪着脑壳问,你不会早就发现刘默给我带了绿帽子没说吧,王军顿了顿说:“有人要买你的命。”          那年刘默带我回她老家,四邻亲朋都派了代表来看稀罕,那么多眼睛肆无忌惮的往我身上扫,搞得我像个怪物似的,很不自在。晚上睡在炕头,刘默抱着我脖子问我,老公,你猜他们说你像谁,我说我当然像我爸了,还能像谁?刘默说不是,是像一个大家都认识的人,我说谁啊,莫不成像刘德华?刘默哈哈大笑,说:“臭美吧你,人家说你像唐僧。”     我楞了半天,想我也不是那么啰嗦吧,怎么会觉得我像那个唧唧歪歪的唐僧呢,刘默说,他姨说了,刘家女婿慈眉善目的像僔唐僧菩萨。     我虽然有个驴脾气,但一不挖绝户坟,二不敲寡妇门,总归算个良民,这些年仕途失意,我想除了人家防着我记恨杀人,应该没人要买我这个失败者的命,生意场上别看我公司有十几号人,但在同行眼里,是个不择不扣的芝麻小店,吃的是他们不要的剩骨头,也不可能招人惦记,谁需要买我这条多了不多,少了不少的烂命呢?      王军说:“老猫,你让我找于卓,你知道于卓是干什么的吗?”     我说不是私家侦探吗?王军说没那么简单,你少说了两个字,是地下私家侦探,我说这偷拍隐私的活不是地下难道还是地上了?你倒是说谁想买我的命啊,王军说:“老猫你别总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你把车停下来,你看着我说,你用我们出生入死的过去发誓,今天我说的话,你要永远烂在心里,绝不对第二个人讲。”     认识王军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他这么庄重过,庄重得要我这个快要奔四的男人指天发誓,我的头皮开始发麻,脊背冷汗直冒,我嘎的刹住车,回头望着他说:“你说吧,一定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王军盯了我的眼睛看了足足有30秒,缓缓的说:“老猫,我杀过人,不是部队出勤的那些事,就在今年,我杀过人,于卓也杀过人!”     “老猫,你带后勤组突围,我断后!”2000年的元旦,我们在西北边陲的一个荒漠戈壁上被某组织偷袭,狼牙企图把我推向指挥车这么对我说。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斗,但终究注定只是一场无声的战斗,在祖国各地彩旗招展歌舞升平的日子,没有人会知道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正经历着一场生死搏杀。我们本是协助国安和地方公安对某组织进行一次围剿,在两天前,我们成功捣毁了他们的一个据点,国安和公安们一天前已经收拾战果带着活货撤回了泰巴,我们的突击小分队也随后回撤,留下了我们部队的后勤和四个警员,准备销毁一些数据后携装备文件择机撤离。     王军本是突击组成员,但组织考虑到我和他的无障碍合作关系,让他带了一个班的战士协同我们完成后续工作。晚饭过后,一个土雷的爆炸声拉开了战斗的序幕,当时我正在指挥帐篷和两个警员商量明天回撤的路线,土雷响后,密集的枪声响起,我一惊,掏出手枪闪进了2号帐篷。     2号帐篷是我负责的一个后勤组,也是这次任务最薄弱的一个环节,95短突和微冲的枪声告诉我王军的警卫班已经展开了反击。个中细节我不想在这里有过多描述,因为它牵扯太多国家和军队的机密,那一役,虽然只有短短的20多分钟,虽然歼灭9名敌人,但我们的2名战士也付出了年轻的生命,至始至终,我没有听到一声警枪的声音。     那是我和狼牙搭档出勤记录里杀敌最多的一次,但也是最耻辱的一次,在牺牲面前,我们没有胜利的喜悦,我记得那两个战士一个来自陕西,一个来自四川。也就是那次战斗后,我才真正理解了kb分子的含义,我枪点倒一个后另一个义无反顾的朝我扑了过来。或许我用义无反顾有欠妥当,但他们就是那么一群人,凶残但绝对无畏,比躲在帐篷里一枪未发的那四个警官,英勇多了。     我全身寒毛都立起来了,再也无力驾车,我也杀过人,但当年我们举枪射击的时候都在默念着:我是普通一兵,我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英勇顽强,不怕牺牲……那时我们有天大的理由安抚自己,我们是为了祖国和人民在终结别人的生命,而今天,车窗外繁华喧嚣,狼牙,你真的终结了路人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