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引子 梦与醒的问答 谁能没有梦?谁会没有梦想? 然而,梦想与现实晃若两世, 梦想成真又是何等的千呼万唤? 人在梦中,是那样的虚无飘渺,心旷神怡,梦幻万千, 大梦初醒,睁开惺忪睡眼,无情的现实立刻闯入你的眼帘; 面对这大千世界,触摸那社会万端, 在真真切切的现实面前, 我与你,怎样迎接四面八方的挑战? 是紧紧追寻梦的呼唤,还是在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踌躇不前? 朋友,梦境是美妙的,是甜蜜的, 而现实才会带你走向那梦想成真的一片蓝天! 朋友,梦在呼唤, 呼唤你持之以恒,永不言败,呼唤你朝着既定目标阔步向前! 朋友,梦在呼唤, 呼唤出你向往的未来,呼唤出你更加好的明天! 第一卷 第二章 交给你一个任务 赵全胜满脸通红,衬衫的后背已被汗水湿透。推开写字楼的玻璃门,就大步溜星地向行政人事课走去。 “赵课长,蔡总在办公室等你,请你去他那里。刚才打你办公室电话,你出去了。”前台文员小孙见他走过去就急急地喊住了他。 赵全胜听到小孙在喊他,先是一楞,看到小孙用手指着楼上,才明白过来。一转身就蹬蹬蹬地向楼上跑去。到了三楼,在总经理的门上轻轻地扣了三下。 蔡总,蔡家耀,今年四十多岁。个头不高,过早发福的身体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称。他头上是向前梳着的短发,光滑宽阔的脸上见不到一丝皱纹。长眼,疏眉,圆鼻,大嘴,厚唇,嗓音洪亮,说出话来抑扬顿挫,节奏感很强。而且语气坚定,让人感到勿庸置疑,不可更改。 此时的蔡总,嘴上叼着‘哈瓦那’雪茄,心事重重地仰靠在老板椅上。听到有人敲门,说了一声“进来”就将肥胖的身子稍稍坐直。 赵全胜应声而入,几步走到老板台前,轻声问:“蔡总,您找我?” “有一项任务希望你能去完成!”蔡总取下嘴上的‘哈瓦那’,表情严肃地说。 赵全胜听到要去完成一项任务,又看到老板表情严肃,就猜到不是一般的任务,很可能是件缠手的事。因为前几次老板安排工作从来不是使用“任务”这个词,表情也不是这样的一脸严肃。现在,他站到这里,也没有让他坐下说话。 “请问,是项什么任务?”全胜小心翼翼地问。 “你先看看这个。” 蔡总抻手从老板台上取过几页印着满篇字迹的A4纸递给他。 全胜快速地扫了一眼第一页上头的大号黑体字标题: 《关于注塑一部二车间产品严重质量事故调查结果的报告》。 他皱了皱眉头,脑子里迅速地打了几个大大的问号:产品质量事故是生产课和质管课的事,与我的行政人事课有什么关系?老板为什么这样急三火四地把我叫来?难道这事真的与我有什么爪葛? 他一边草草地扫视着文件,一边快速地寻找答案,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他微笑着向蔡总投去了征询的目光。 “啊,是这样,”蔡总这时才想起他从进门到现在还一直站在那里,就一脸欠意地向旁边的沙发上呶了呶嘴,示说意他坐下来。 接着,他缓缓地说:“你手里的那份材料是今天上班时呈送到我这来的。事情发生在两天前,我让生产课和质管课去查明原因,结果他们查了两天,也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这不?就给我送来了这么个报告。” 蔡总把雪茄放在嘴上猛吸了几口,吐出团团蓝色烟雾,又嗓音低沉地说: “这次发生的不是简单的质量问题,是很大的一次质量事故!而且是以前从没出现过的。这一次事故的负面影响实在太大了,我一定要严肃处理。对发生事故的真实原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决不能这样草草收场!” 蔡总抬起厚厚的手掌在转椅扶手上很很地拍了一记,又重重地补充一句:“而且要下不为例!这样的事情决不允许再次出现!” 蔡总一字一顿地说到这,又把雪茄放在嘴里很很地吸了几口,吐出淡蓝色的带着幽香的烟雾。 “我把你叫来就是让你来完成这项任务。要把这次事故的真实原因搞清楚。我想了一下,在现有的课长中,不论年龄、阅历还是经验,也就只有你能办好这件事。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说完,就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他,等待他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赵全胜已料到这是一项棘手的工作,但在老板炯炯的和勿庸置疑的目光注视下,让他无法推托,无法退缩。更何况自己还在试用期呢? 他横了横心,咬了咬牙,表明了态度:“蔡总这样看得起我,信得过我,这是我的荣幸。我先谢谢您对我的器重。既然您决定把这项任务让我去完成,我义不容辞。不过,我觉得这项工作比较复杂,您要给我点时间,” “你要多长时间?”蔡总急着问。 “一周之内吧。” “不行!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要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全胜看了一眼蔡总,见他正用一种威逼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脸。他知道,此时再没有通融的余地。 “那好,我尽全力去做。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好!等到事情办完了,我请你喝酒!” 赵全胜走出蔡总房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想起口渴来。拿起杯子来到热水器前满满地接了一杯,坐回到座位上开始考虑工作从何处着手 各们贤达,各位看官。拙作《梦的呼唤》今天在《看书网》与诸位首次谋面。这是一个打工族奋斗的足迹,这是一个白领的打拼征程。它真情地述说了打工者的艰辛,它真实地再现了老板们的理念。 各位看官,各位朋友,愿《梦的呼唤》和您一起留连在珠水岸旁,让它陪伴您度过那一段段快乐的时光!请移动鼠标,多多点击,多多收藏,兄弟这边有礼了! 第一卷 第三章 胖男人原来是老板 赵全胜这次进来的这家公司,是在人才市场奔波了一个多月才应聘成功的。 这是一家具有相当规模台资企业。占地有一百多亩。员工1500多人。产品以手机外壳和小家电外壳为主。百分之百销往海外。 赵全胜能走进这家公司,纯属机缘巧合。真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说起来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 那天,人才市场和往常一样,仍然是人山人海。 赵全胜随着人流,从一楼挤到三楼,仰着头,眼睛只盯着一张张广告上的招聘信息。当来到一家广告前时,立时眼前一亮。是招行政人事课课长,条件与自己相附。 他低下头,刚要走上前去递简历,就看招聘席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位身材不高,留着短发的男士。他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圆领针织衫。胖胖的身子坐在那里,活像一尊尼勒佛。人们在他的面前匆匆而过,他的招聘席前空无一人。 见此情景,全胜停住了脚步,手中的简历也收了回来。站在那里心中琢磨:坐在这里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呢?招聘的?不像!啊,明白了,一定是招聘人员去了卫生间,让一个司机在这里守着摊位。对,眼前的一切都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一定是司机。 全胜离开这里,又楼上楼下跑了两个来回,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大厅里的人员在迅速减少,已不再是刚才人满为患的场面。当他再次路过这个摊位时,那个胖胖的男士仍似一尊佛像一样稳稳地坐在那里,旁边仍然空无一人。 全胜跑了一个上午,感到腰酸腿软,就在一个已经撤摊离去的招聘席上坐下来休息。几分钟后,又走过来一位应聘的男士坐在他的身旁,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那个男士抬了抬下颌,示意全胜,悄悄地说:“哎,你看到前面那个穿白汗衫胖胖的男人了吗?” “看见了,整个上午他就一直坐在那里,很少有人去应聘。”全胜附和着。 “你看他是招聘的吗?怎么没看到有人去应聘?我怎么看他那么像开车的司机?我几次想过去投简历,可又一想,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就到别处去了。”那男士猜测道。 “我不是和你一样?彼此彼此。” 那男士从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了声:“哎哟,我女朋友可能在楼下等我,该走了。”话音未落,起身离去。 全胜看到那胖男人仍毅然地坐在那里,心有所动:反正坐着也是坐着,何苦在这干坐着,不管他是干啥的,先过去聊聊再说。想到这,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向胖男人走去。 “您好,请问您是在招聘吧?” “是啊,不然我何苦一上午坐在这里?”胖男人嘴上说着,眼睛盯着全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先生好像在我面前走过两次,” “是吗?我真配服您的记意力,这么多人您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全胜被那人一眼就认了出来,并当面就揭了老底,表情有些尴尬,嘴上恭维着坐了下来。 “想应聘什么职位?” “噢,我对那个行政人事课长很感兴趣。” “那为什么不过来投简历?” “我看您不像是招聘人员,好像是守摊儿的。”全胜被逼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是吗?那你告诉我,招聘人员是什么样子,都是帅哥靓女?” 胖男人一边接过全胜递过来的简历,一边自说自话。自己又忍不住地哏哏笑了起来。 他把简历拿在手里,仔细认真地看下去。几分钟后,他猛然抬起头,友善地看着全胜。 “如果简历上写的都是真实的,那么就非常附和我们的要求。”他再次用目光逼视着全胜,想从他的眼神中找出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 全胜的口中沉着有力地吐出四个字“千真万确!” “那好,”胖男人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也不再多问什么,你想不想到我的公司去看一看?” 全胜有点意外,用迟疑的目光看着他,一时没有回答。 “噢,不想去是不是?那就算了,算我们没有缘份。”那人边起身边收拾桌上桌下的东西。 “请问,贵公司在什么地方?” 胖男人有些不高兴,口中只嘣出两个字:“番禺” 全胜想,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番禺离广州也不算远,跑一趟就跑一趟,多跑一次就多一次机会。 “好,我过去看看。”话说得很肯定。 胖男人刚把一叠《复试通知单》塞进手包,听了他的话又取了出来,坐下来填了一张,一边递给他,一边说:“我下午可能不在公司,你把它交给马副总,他会接待你。” 谢谢! 出了人才市场已是中午十二点多。虽然已是九月天气,本应秋高气爽,但南国的上空仍骄阳似火,到处热浪翻滚,四周白茫茫一片。 全胜脚下刚踏出楼门,立刻进入了好似桑拿浴的热气蒸腾之中,讨厌的汗水立刻在他身上渗了出来。 他擦着涨红的脸,在路边找到一家兰州拉面馆,要了一碗牛肉拉面,三下五除二地吞下肚,就蹬上公交车向番禺赶去。 …… 益达塑胶五金有限公司座落在一个偏远小镇,西山镇。 赵全胜按照《复试通知单》上的地址,坐了公交,换了小巴,又打了“摩的”,风风火地赶到这里时,已是下午二点多。 小镇不大。说是小镇,实际上比村庄大一点儿。只不过要比村庄繁华许多,热闹许多。 几条纵横交错的水泥马路把小镇分隔成网格状。一排排底矮的小楼前绿阴浓密,树影婆裟,树缝里知了在欢快地鸣唱。楼下大大小小林茨栉比各式各样的店铺前,门庭冷落。显然已过了中午的生意兴旺之时。 整个小镇整洁,安静,只有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汽车的鸣叫。给人一种世外桃园的感觉。 益达公司位于小镇的西南角,占据着小镇上的大片土地。两扇高大宽敞的铁艺大门的门扇正中,镶嵌着“益达”两个醒目的大字,在太阳底下金光闪闪。银灰色的保安室是个精致的二层小楼。 大门内,祖母绿玻璃幕墙围成的五层写字楼显得庄重气派。大门前的喷水池随着轻盈的音乐变换着不同的花式。两侧是花草茂盛的绿地和高低参差的桥木權木,与写字楼相映成趣,相得益彰。 远远望去,这不是一个工厂,而是一个诺大的庄园。与小镇上的底矮楼房相比,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走进写字楼,向前台小姐说明来意,出示了《复试通知单》。小姐带他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型会客室,给他倒了一杯水就转身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进来一位高挑身材,西装革履,戴着金丝边眼镜,四十开外的男士。全胜立即起身,注视着这个进来的人。那人抻手与他相握,嘴上问:“你是赵先生?” “赵全胜” “上午蔡总在人才市场就打来电话,说有一位赵先生下午来公司面试。他有事赶不回来,让我接待一下。” “噢,您就是马副总!” “对,我是马永生。” “刚才您说的蔡总,他……,” 全胜满目弧疑地望着马副总,等待他的解释。 “你没见到蔡总吗?”马副总也是一脸的疑惑。 全胜不知所以地摇了摇头。马副总抻手示意全胜落座,自己一边落座,一边自言自语地“难怪呀!” “在人才市场给你《复试单》,让你来面试的那个人,就是我们蔡总。”马副总有所领悟地向全胜解释。 “是我们的老板。”马副总加重语气,作进一步地补充。 赵全胜万万没有料到,那个其貌不扬,衣着普通,弥勒佛式的胖男人,竟是这样一家外企的老板!这让他吃惊不小。 “噢?是总经理?是老板?老板这样亲历亲为,亲自到人才市场招聘?” “我们的蔡总就是这样。凡是他认为重要的职位,都要亲自上阵。” “噢,我还头一次见到这样的老板。” 一个多月前的那一幕,赵全胜仍历历在目,仿佛就在眼前。 第一卷 第四章 牛逼哄哄的保安队长 “课长,外面来了两个应聘保安的,你去面试一下!” 保安队长孟宪章粗声大气的说话声,打断了赵全胜的思绪。他看着小孟走进来,听到他那带有命令口吻的话,早已心生反感。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小孟来到他的身边,仍然粗声大气地说:“外面有两个应聘保安的,你是不是看一下?” 全胜仍然低着头,目光盯在办公桌上从蔡总手里拿来的那份报告。淡淡地问了一句“在什么地方?” “在保安室等着呢。” “你让他们先到小会议室等一下。等我看完了这份材料再过去。”全胜有意给小孟一点颜色看看。其实这份报告他已经看了两遍了。 小孟把手里的对讲机贴到嘴边,大声地呼叫“大门保安,叫那两个应聘的到写字楼来。” 小孟总是这样在办公室里对着对讲机大呼小叫,根本不把办公室的其他同事放在眼里。 赵全胜从蔡总办公室回来,一直坐在那里,一边仔细地研究这份报告,一边整理思路,想从这份报告的字行间寻找到突破口,盘算着从何着手切入,迅速展开工作,顺利地完成任务,干净利落地丢下这块烫手的山芋。 此时,他没有接小孟的话茬马上去面试保安,是由于他入职一个多月来,一直对小孟的指手划脚和颐指气使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小孟叫孟宪章。据说是孟老夫子的第N代玄孙。他中等身材,圆滚的身子。溜圆的脑袋上留着‘板儿寸’。走起路来两只胳膊总是摆来摆去,两条腿总是别来别去,身子总是晃来晃去,说起话来一张嘴总是撇来撇去。给人一种牛逼哄哄的感觉,让人看着就有点不舒服。 他仰着仗着台干(台湾来的管理人员)和老板的远方亲戚的特殊身份,在公司里在摇大摆,横冲直撞。行政人事课里的文员、主管对他都有所畏惧,在他现面前唯唯诺诺。就是写字楼里的其他人,见了他也都是礼让三分。而他手下的那些保安,在他面前就更是老鼠见了猫。 不只是小孟,那些台干们一个个仿佛都把自己当成公司里的一等公民。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在小餐厅吃着每天十五元标准的中灶,宿舍里电视、电话、洗衣机、热水器一应俱全。公司里的重要职位也都是些人把持着。这种特殊的身份,特殊的待遇让他们一个个都趾高气扬,不把大陆人放在眼里。 依赵全胜的性格、资历和职位,他眼中的小孟只是个没头脑,没思想,外强中干的走卒而已。他在心里暗笑道,先让你张狂几天,神气几天,等我转了正,就让你规规矩矩服服帖帖。可眼下自己刚刚入职才一个来月,是龙还得盘着,是虎还得卧着。 赵全胜把老板交给自己的这项任务看得特别重。认为这是在‘益达’站稳脚跟,大显身手的不可多得的契机。他在心中一再地给自己加油、打气: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这次机会,漂漂亮亮地打好这一仗!进而提高自己的威信和声誊。让那些台干们也知道我赵全胜不可小视。 第一卷 第五章 先撒网 后抓鱼 赵全胜面试完小会议室里两个应聘保安的小伙子,按照自己拟定的“破案”方案,先深入车间了解情况。准备从外围入手,摸清车间里的脉络,再逐步接触事件的核心和相关人员以及关键人物。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先撒网,后抓鱼”。 他仍像往常下车间巡视一样,一点不露声色。没有人知道他今天是带着特殊使命来的。只觉得他今天来车间不是一走一过,而查看得很全面,很细致。从机台操作工,到原料、辅料、半成品、产成品,再到原料仓、配料室、混成料仓,直到整个配送过程。各种记录,报表,经手人,每一项都看得非常仔细认真。还不停地往本子上记着什么。 赵全胜完成了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对机台操作人员、上模师傅、仓管员、配料员、混料员、送料员、上料员、IQC(巡检员)、QC组长、生产班组长,最后是车间主管,一个一个与他们闲谈聊天。 当然不是在闲聊,而是有目的,有导向地谈话。在涉及细节方面和关键过程,聊得更加仔细。如原料的种类,配比要求,产出效果,原料保管规则,出入仓流程,配料混料操作流程,生产中容量出现差错的关键点,等等。 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全胜已基本摸清了事故发生的脉络。对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也有初步认定。可以进入下一步,也是关键的,可以实现突破的一步——讯问当事人。 全胜拟定了当事人名单:原料仓仓管张勇,领料员刘丰,配料员谢东林,混料员于正军,上料员罗平安,机台操作员王福康、李学伟,杨俊杰。 第三天,这是老板限定的最后一天,今天一定要有所突破,一定要查明真相,一定要打胜这一仗,他暗暗下定决心。 车间的早会一结束,他就给车间主管周跃行打电话,说有重要事情要找几个人谈话。请他给予配合,提供帮助。 “哎呀,我们正在赶一个单子,明天要交货的,找这么多人谈话,我很难抽出人来呀。”周跃行一听找人谈话就叫苦不迭。 “我不一起找,一个一个来,不会影响生产的。再说这是老板交待下来的,还请你支持一下。”赵全胜为了不拖延时间,不想再和他浪费吐味星子,就干脆把老板抬了出来,虽然讲话客气,但语气坚定,不打折扣。 周跃行听到“老板”二字,立刻改了口风。结结巴巴地说: “啊,啊,那什么,我看看,我看看,我尽量安排,我尽量安排。你看先让谁过去?” “你先把原料仓的张勇叫来。” “好,好,我这就去。” 赵全胜坐在小会议室里会议桌一侧正中,面前放着准备记录的笔和纸。 张勇走了进来。全胜示意他坐在自己的对面。张勇是四川人,二十来岁。他入厂半年来还头一次被单独叫到写字楼。面对这样的场合,他有些不知所措。全胜为了打消他的紧张情绪,就用平和的语气说: “张勇,别紧张。昨天在车间我们已经聊过。今天叫你来再确认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告诉我。” 张勇把紧扣在一起的双手放到桌面上,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 这时,全胜改用了一带有威严的语调开始询问。 “我问你,你原料出库给配料室,是根据什么?” “《生产任务单》上面的指令,还有就是《领料单》。” “那么这两个单子你在出库前是否应该认真核对?” “是” “你每次都是这样做的吗?” “每次都核对,再出库。” “这个月21号的中班,也就是五天前的中班和夜班出的料,你核对过没有?” “核对过。”张勇想也没想,张口就答。 “核对过?你再想想。”全胜提高了嗓音。 张勇低头想了一会,一口咬定“核对过!” “那好。我再问你,原料出库时贴了标签没有?” “按程序都是要贴的。” “我是问你21号那天贴了没有?”全胜严历了起来。 张勇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儿。脸上泛起的潮红,抬眼看了一下全胜,全胜威严的目光正射到他的脸上。他赶紧收回慌乱的目光,底下头,小声说:“记不得了。” “我再问你,21号你一共出了多少种料?都是什么料?” “记不得了,领料单上写着的。” “你敢保证出库的原料和领料单上写的是一致的吗?” 张勇仍低头不语,两只手不停地揉.搓着。 “好,我们先谈到这,你回去上班吧。顺便把刘丰叫来。” 张勇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 …… “刘丰,我问你几件事,你要说实话。” 刘丰点点头。 刘丰来自湖北,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进厂一年多,业务比较熟练,也比较老成。听了全胜的提问,没有话语,只是点头。 “领料单都是你填写的吗?” 又是点点头。 “车间主管核了没有?签字没有?” 再次点点头。 “领出料来是不是要与领料单核对?” 仍然点点头。 全胜看到这个刘丰自打一进门就一言不发,心中有些火气,又看到他直楞楞的样子,又有些好笑。 “我再问你,这次你可要明确告诉我,21号中班和晚班,你领出来的料袋上贴了标签没有?你核对过没有?” 到这时候,刘丰有点坐不住了。用手抓了抓头皮,脑袋歪向一边,想了又想,嘟囊着说:“那是几天前的事了,记不得喽。” “别着急,你再细想一想。” 刘丰的脑袋摆来摆去,嘴里嘶嘶地吸着气。过了一会儿,抬眼看看全胜:“贴没贴标签记不得了。不过那天出料特别多,是两个班组啤(广东俚语,注塑加工的意思)的一个大单,出的料堆的像个小山,我没看也顾不上口袋上的标签,就一袋袋地堆在那了。” “你不看标签怎么知道是什么料?” “公司用的那十几种原料我早就记得了,抓一把就知道是什么。”刘丰有些得意。 “那就是说,你是凭眼睛和经验配的料?” “是的,是的。” “你敢保证不会出错?” “是的,是的。” 看到刘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和若无其事的对答,全胜心中有些火起,他历声问道:“那21号中晚班出的一万多套报废手机壳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丰低头无语,头上的汗已经淌了下来。 下一个进到小会议室的是配料员谢东林。 “谢东林,我问你,你配料的依据是什么?” “《生产任务单》和《产品配比表》。”谢东林不慌不忙,胸有成竹。 “你配料的时候,是怎么知道袋子里装的什么料?” “有时看袋子上的标签,可我不用看标签,抓一把就知道了”谢东林一脸得意。 “那么,你能保证每次都看得准,不出错吗?”谢东林一时哑言。 “我再问你,21号中班和晚班你配料时,《生产任务单》和《产品配比表》互相核对过没有?” 谢东林想了想,摇摇头:“只记得那天配得料特别多,实在忙不赢,别的——忘了。” …… 赵全胜用了一个上午,把几个相关人员询问完毕。事故的经过更加明晰,事故的原因已浮出水面。几个关键的当事人和几个相关责任人也已确定。责任范围均已厘清。下一步就是起草报告。他准备利用一个下午,最多昨上再加点班,明天一早就把报告呈送给老板。在他限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然而,事有不巧,下午他正在集中精力埋头写报告的时候,马副总打来电话,明天要与他一起去东莞招聘。 “东莞太远,来回要一天,不如去广州,半天就回来了。”全胜提出建议,目的是能给自己留出一点时间。 “噢,是这样,东莞的人才市场和劳动力市场我们分头去招。那边的技工资源比较多。我们用的正是这些模具师傅,模具工,省模工,CNC,电火花,线切割这些技术人员和操作人员。广州是偏重于管理,所以我们这次去东莞。你去人才市场招写字楼的,我去劳动力市场招技工。噢,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下,我们好好商量商量。” 马副总的年龄与全胜相仿。个头的不高,瘦瘦的,保养的也不错。面皮白净,没留胡须。一说话两个小眼睛一闪一闪的。说话时语音不高,但很干脆。整天西装革履,显得很精明,很干练。 他是老板蔡总的大舅子。老婆在销售课当课长。自己既管生产,又管行政人事,公司日常工作也由他全权负责。可谓大权在握,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级的人物。 全胜的心中很不情愿,很不舒服。本该今天就能完成任务,这下可就泡汤了。可是蔡总他是不知情的,还认为我能力不够,工作拖拉呢。然而马副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无可奈何地答道:“那好吧,我这就过去。”全胜不敢怠慢,放下电话就向楼上走去。 …… 下班回到出租屋自己的家中,一只脚刚踏入门里,就急迫地高声叫道:“饭好了没有?” “早就好,哪天不是饭堵着嘴?到家就得把饭端上来?什么时候耽误过你?” 玉兰在厨房里一边叨叨着一边端着饭盆走了出来,正好和全胜打了一个照面。就接着问:“今天怎么了?火燎屁股了?还是急着要和小老婆约会去?” “我要是有个小老婆,就向南面磕仨响头,感谢老天爷的恩点。我是要去加班。把老板要的那个报告赶出来。本想一个下午就能赶出来,实在不行再加点班。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马副总和我商量明天去东莞招聘的事,耽误了大半个下午。没办法,只有加班搞出来了。” “得搞到什么时候?” “难说,恐怕得很晚。” 次日一早,马副总,赵全胜,人事主管,人事文员一行四人,坐着马副总的‘宝马350’直奔东莞而去。到了市里,四个人兵分两路,都大获全胜,满意而归 各位看官,各位朋友,今天又更新了两章。请您放心地看下去,以后会更新不继。后面的章节更精彩,正等待您的火眼金睛。 第一卷 第六章 一份让老板刮目相看的报告 从人才市场回来的第二天,赵全胜把电脑里十几页的《报告》打印了出来,装订成册。 为了把事情办得更加稳妥,也是一个必须走的程序,他把几个直接当事人再次叫到小会议室。当着他们几个人的面,把《报告》上主要的几条宣读一遍: 一、 事故的起因与经过。 1、 领料员刘丰将《领料单》开错,将PE错开成PC; 2、 仓管员张勇在接到《生产任务单》和《领料单》时没有认真核对,只按《领料单》出仓,造成出错料; 3、 配料员谢东林没有认真审核《生产任务单》和《产品配比表》,只按照《生产任务单》上的产品型号凭经验配料; 4、 混料员于正军没有按操作规程再次审核配料,就直接混料。 二、 事故的直接原因,是由于刘丰,张勇,谢东林,于正军在工作中玩忽职守,造成领料,出料,配料,混料的重大差错,使产出的机壳过脆、开裂,造成废品。 三、 事故的间接原因,是各级相关管理人员工作责任心不强,生产流程的各个环节把关不严,监管不到位,导致差错未能及时纠正与制止。最终形成大面积的产品质量事故,不能按时出货。 四、 事故的性质,这次事故完全是一次人为的责任事故。给公司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使公司信誊受到了严重影响和损害。 五、 关于事故责任人的处理……。 当赵全胜一字一顿地读完之后,小会议室鸦鹊无声,一片沉默。 全胜放下手中的《报告》,扫视了几个人一眼,喝了口水,又清了清嗓子,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四个人: “刚才报告上的事故起因,经过,性质和处理意见你们都有听到了,有什么不同意见?” 还是一片沉默。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不同意见?” 没有人出声。 “如果你们再不说话,就等于默认了。我就把报告报到老板那里去,等老板批下来了,那可是板上钉钉,没的改了。所以,有什么要说的现在说还来得及。” 还是刘丰胆子大一些,听到全胜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心想,再不吭声就没有机会了,他鼓足勇气,低着头嘟囊着:“我们知道错了,给公司闯了大祸,能不能不辞退我们,要是不辞退我们,要我们怎么样都行。” 说完晃着脑袋看看左右其他几个人,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好吧,你们的意见可以考虑。这样吧,把‘辞退’改成‘留厂察看’,但款还是要罚的,怎么样?” 几个人又点点头。 “不过,我可事先说清楚,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报到老板那里,要是老板怪罪下来,让你们开路,我也留不住你们。那你们几只能自认倒霉。没办法,这是你们自作自受,还能怪谁呢?” 几个人再次点点头。 “还有没有要说的?” 几个人同时摇摇头。 “那好,你们回去吧,好好干活儿,别再稀里胡涂地犯错误了。” 几个就像获得解放了一样,立即转身向门外奔去。 全胜回到办公室,在电脑上把“辞退”改为“留厂察看”,打印出来,重新装钉后就来到了三楼。蔡总的门是开着的,但里面没人。他把《报告》恭恭整整地放在老板台上就退了出来。 下午刚上班,全胜就看到蔡总的“奔驰600”开了进来。心想蔡总看了报告不知是否满意。 临下班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蔡总的内线。 “喂?是蔡总吗?” “噢,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全胜知道一定是为那份报告的事,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去。 蔡总手指间夹着一支冒着丝丝青烟的“哈瓦那”,看全胜出现在门口,还没等他敲门,就招手让他进来。 今天的蔡总不同于往日,一扫那天的心事重重和一脸的严肃,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 “坐,坐,”一边忙着让坐,一边端起紫砂壶给全胜倒了一杯刚刚沏好的名贵的台湾高山乌龙茶。 看着蔡总的一系列举动,全胜心中有了底。暗暗说了一句:这一关看来是能过了。 “你的动作蛮快吗?!刚过三天就把报告交来了?!” 蔡总脸上带着微笑,胖胖的身子靠在高高的椅背上,把‘哈瓦那’放到嘴里吸了几口,表情轻松。 “昨天我和马副总去东莞招聘耽误了一天,不然,昨天就送来了。”全胜显得有些得意。 “噢,噢,”蔡总满意地微微点头。 “报告我看过了,写得好。清晰,透彻,全面。从事故的起因,经过,性质,责任,到处理意见,都一清二楚。” “蔡总过奖了。”全胜谦虚地插了一句。 “只是有一点,对他们几个直接责任人处理的轻了,应该开除!” 说到这,蔡总故意把话停下来,等待全胜的反应。见他没发表意见,就试探着说:“那几人的态度怎么样?” “我已经把报告的相关条文给他们宣读了,只是有一点他们提出了个人的想法。” “什么想法?”蔡总立刻瞪起了眼睛,嗓音也高了起来。 “我开始给他们的处分是辞退,不是开除。他们的想法是请公司网开一面,让他们继续为公司服务。” “那后来呢?” “我看他们这几天对我的工作很配合,都主动交待了事情的原委,所以我才这么快搞清了事情的真相,把报告呈送上来。而且他们认识错误的态度非常诚恳,都决心不再犯类似的错误。所以,我就把‘辞退’改成了‘留厂察看’。” 全胜尽量把话说得诚恳,委婉。实际上他的内心里是在为几年轻人向老板求情。 不等全胜把话说完,蔡总细长的双眼已经瞪得像两个圆圆的玻璃球儿。脸上泛起红晕,嘴里高声叫道: “不行!这样的人决不能迁就辜惜!这么大的事故,给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太大了。那个订单是欧洲的一个新客户,你知道吗?为了搞定他我下了多大的功夫,花费了多大的本钱,在空中飞了多少次?就让这么几个毛头小子给我搞砸了。 这还不算,今后在那些欧洲客户面前,我的面子往哪放?这几个一律开除,不是辞退,是开除!不杀几只鸡,以后还要有猴子给我捣蛋!” 全胜看到蔡总说得如此的干脆,如此的坚定,如此的勿庸置疑,如此的无情无义,也只有点头的份儿了。 “关于那几个课长,主管,主任,报告上对他们的处理意见很正确,很合适。提出的改善建议也很中恳,很有建设性,就这么定了。你去把报告改一下交给我,明天上午召开车间主任以上干部会议,我要好好地说说这件事。全公司都要从中吸取教训,绝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第一卷 第七章 赵先生是你们的榜样 次日一早,上班铃声刚刚响过,写字楼各部门主管和车间主任以上管理人员就被叫进了小会议室。几十把椅子上已是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 那十几个台干,早早地就坐到了会议桌一端的老板席两侧。那是他们固定的显要位置。 走廊里响起了蔡总一步步走来的重重的脚步声。会议室内立刻肃静下来。 当蔡总出现在门口时,立刻全体起立,致意。赵全胜刚来时对这一切很不习惯,甚至反感。而现在也不得不入乡随俗,和其他人一样,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挺胸抬头地向老板行注目礼。 蔡总在会议桌的一端站定,抬起手掌向下压了压,大家无声落座。只是有几把不识好歹的椅子脚发出与地面磨擦的吱吱声。 蔡总刚落座,秘书就把文件夹,水杯,雪茄,烟灰缸,一应俱全地放到他的面前。 “今天一大早地请大家来开会,就是要告诉各位一件事,”他把话突然停了下来,往前挪动了一下胖胖的身子,抻手打开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份材料,一只手举在空中, “我要告诉各位的就是前几天发生的,也是大家都知道的,注塑一部二车间出现的严重质量事故的真正原因已经找到,事故的全貌也已水落石出。事故的当事人都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对公司的处理也没有任何意见。” 蔡总的最后一句,让赵全胜的心咯噔一下:这好像与事实不附。又听到蔡总高亢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可是相关部门,比如生产课,质管课,都没有把事故的原委调查清楚,这让我很是失望。但是,” 蔡总那胖胖的身子晃动了几下,屁股下的椅子也配合地跟着发出阵阵声响。 “我公司还是有能人,有干才的。那就是行政人事课课长赵全胜先生。” 话音一落,几十双眼睛里发出的惊疑目光,齐刷刷地向坐在会议桌里面一角的赵全胜射去。 对这一突如其来的瞬间,赵全胜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只知道今天的会议是宣布他呈报给蔡总的报告。可万万没有料到,蔡总在会议一开始就把自己公之于众,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这几十双箭一样射来的目光。这让他有些尴尬。 “赵课长仅用了短短的三天时间就把这份调查报告交到了我的手上,而且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懈可击。” 几十双箭一样的目光再一次射向了赵全胜。他从这些来自各个方向的目光中读懂了不同的含义:有赞许,有配服,有醋意,有不屑,有妒忌,更有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 赵全胜的脸上热辣辣的。虽然年纪上已是扔下四十奔五十的人了,相同场合也不止一次地经历过。但这是在一个大型的外企,自己又是一个刚刚入职一个月的试用期员工。 看到大家异样的目光,让他既兴奋又担心。既感到了荣耀,也看到了麻烦。 “这份报告我已签了字。从即日起开始生效。” 蔡总边说边把报告递给旁边的李秘书,“李秘书,你把这份报告给大家读一下。” 李秘书也是蔡总从台湾带过来的台干之一。她虽然不满四十岁,但为人处事稳重,得体。平时虽是身在老板左右,但一向低调做事,从不张扬,与其他台干形成鲜明对比。因此也博得了公司上下的一片赞誊。 李秘书用她特有的带有磁性的圆润的嗓音读完了报告,会议室内鸦雀无声。特别是当读到对那几个直接当事人和相关部门的课长,主管,主任处理的一条条,一句句时,更是令小小的会议室里一片肃穆。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赵全胜。那一双双目光中的含义,全胜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几分钟后,会议室里开始骚动,一个个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换着各自的感受。 在李秘书宣读报告时,蔡总缓缓地吸着“哈瓦那”雪茄。这时,他把手中的雪茄放在烟缸中很很地熄灭,干咳了两声,又把胖胖的身躯稍稍挺直一点,眼睛扫视着身边的十几个台干们,喉咙里发出威严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 “我们公司发生了这么大的一起质量事故,公司蒙受这样大的损失,可是有关部门几天都调查不清楚,给我写了一个报告,就想草草收场。 刚才的报告你们都听到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赵课长在短短的三天里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清清楚楚,可你们是怎么做的?我怀疑你们是不是在为公司尽职尽责?!赵先生能做到的,你们为什么做不到?!” 蔡总的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两句,就像鼓锤一样重重地击打在每一个人的心上。特别是那些台干们,一个个都低下头去。他们心中清楚,蔡总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以及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你们这些我带过来的人,让我的颜面扫地! 蔡总停了一下,接着说:“一个人能不能为公司做出业绩,不仅是能力问题,更重要的是有没有一个很强的事业心和责任心。我觉得,在方面赵先生应该成为你们的榜样。” 蔡总的话音刚落,大家再一次地用目光和眼神交换着传递着不同的信息:惊诧,疑惑,不平,妒忌,愤恨,羡慕……。 这时的赵全胜感到了莫大的压力。蔡总的话虽是表扬,虽是赞颂,然而,字字句句让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这些年来官场职场的经历经验都让他感受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感受到莫大的麻烦即将来临。他深深懂得“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椽子先烂”和“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 蔡总的一番话让他处于“众矢之的”的境地。今后的工作如何开展?人际关系如相处? 就在赵全胜无所适从心烦意乱的时候,会议室里再次响起了蔡总高亢的声音:“赵课长刚来我们公司,还是试用期,我决定,从今天起给予转正,工资由原来的3k,上调到4.5k。” 蔡总的话音一落立刻响起一片轻轻的“哇”的声音。这更让赵全胜意想不到。他是搞人事的,他清楚,在公司的规定中,课长级别转正后的薪酬标准是4k。4.5k的待遇要在两年以后才能享受。 “今后,我们就要赏罚分明!我希望你们都好自为之!” 蔡总转过脸又叮嘱李秘书:“会后,报告上的事和赵课长的事你负责处理一下。”李秘书点头应诺。 “好,今天的会这到这,散会!” 蔡总宣布后起身走了出去。全体与会人员就像重获自由一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个个带着异样的心情走下楼去。 第一卷 第八章 中餐馆里的不寻常聚会 相距益达公司不远的一个不太显眼的中餐馆,里面灯火通明。门两侧的礼仪小姐正在用她们专业的甜润的嗓音,宾宾有礼地迎来送往。 二楼的一个门口上方嵌着“蓬莱仙境”的包房里,十几个衣冠楚楚的职业男女推杯换盏,酒兴正浓。 天花板上和墙壁四周,柔和的橙黄色的低瓦数节能灯光,没有丝毫减少和稀释包房里的愤愤不平,磨刀霍霍和杀气腾腾。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餐桌上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盘子已经见底;墙根下两箱罐装“蓝带”也所剩无几。地上躺着横七竖八和堆得小山一样的空瓶子空罐罐。 餐桌周围的男男女们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一个个都红光满面,神情亢奋。 墙角处响起一个男人粗暴的声音:“真他妈的见鬼了!这件事老蔡叫我们几个去查,查什么?那不就秃头虱子明摆着?就是配错料混错料了吗?!我们干了这么多年,还他妈的连这点屁事都不清楚?要是真的查下去,查来查去还不都他妈的查到老子头上? 后来,我们几个一商量,我们生产课和质管课两个部门出个报告,搪塞一下也就过去了。以前不也是出过这种事?不也都是不了了之? 可这次老蔡不知怎么地就邪了门儿了,就是不依不饶,非得搞个水落石出,真他妈的倒霉!” 说话的是一个穿着‘佐丹奴’白T恤的三十多岁的男子。听他的口气,应该是生产课长。 “是啊?!谁知道他妈的这半路上又杀出来个‘程咬金’,又冒出个不知死的姓赵的来。搞得我们质管部的几个人灰头土脸的,真他妈的好没面子!” 又一个穿着‘皮尔卡丹’黑色西服,脖子上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歪在一边的男子,愤愤地底声吼着。看样子,他是质管课长。 “我就不明白,老板为什么对那个刚来姓赵的性有独钟。进公司才一个月,你们说,啊?!老板就这么抬举他?!啊?!你们说说!”靠门口坐着的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愤愤不平。 坐在他对面,一个头顶发亮,鼻子上架着金丝边近视眼镜的四十来中年男子,跟在他的后面愤愤地嚷道:“我真他妈的不服,老子跟他老蔡也有六七年了,可没有一次享受过这样待遇。他老蔡是不是让那个姓赵的灌了迷魂汤了?!” 一个四十开外瘦瘦的男人把已经松开的领带又往下拉了拉,脖子来回扭了几下,把一直握在手里空空的‘蓝带’易拉罐往钢化玻璃的餐桌上猛地一墩,一只手在空中舞动着,直着脖子,从嗓子眼儿里冒出怨气: “就是啊!陆老弟说得太好了。我们这些人跟着他老蔡抛家舍业地来到大陆,这几年谁不是一身泥一身汗地为他老蔡出力,为他卖命。我们什么时候听到他老蔡在我们面前讲过这样的话?” 坐在他旁边,烫着卷发,面皮白净,风姿妖娆,穿着墨绿色带白花‘阿玛尼’连衣裙的中年女人,听到那男人的一番抱怨,现出一脸的不屑,把手中的椰汁送到嘴边,润了润嗓子,慢条斯理又阴阳怪气地说: “哎,我说钱老弟,你说话亏不亏心哪?前年秋天,新加坡退回来的十几个货柜堆放在港口上,你们报关部很快就和海关协调好,把货又走了出去。老板几次在会上表扬你们?还给你们发奖金?我们业务部的人看了都眼红。哼,这人哪,说话办事都得讲点儿良心!” “那是我应该得的!十几个货柜压在港口,一天下来得多少钱?公司得遭受多大的损失?我们得的那一点点,按广东话叫作什么,” 他的一双黑黑的小眼珠在深深的眼框里滚了几滚,想了一想,突然,脸上现出得意和兴奋,学着广东腔,拉着长音,高声叫道:“细啦,细啦,细毛毛雨啦—,洒洒水啦—。” 桌子周围立刻发出一阵轻蔑的笑声。 “你们不要都在那里笑我,我这算什么?人家李秘书那才叫吃香呢!你们也看到了,这几年她在老蔡身边,什么好事落下过?甚至我们没有的她都有。” 一个矮胖的油光满面的男人,正在悠闲地用牙签剔牙,本着坐山观虎斗的心态,笑眯眯地看着几个人在那大放撅词。听到瘦子扯上了李秘书,脸上现出不悦。他取下口中的牙签,把歪斜在椅背上的身子坐正,旁若无人又一脸不屑地说: “人家李秘书你能比得了吗?她是老蔡的心肝宝贝。再说了,人家李秘书哪一点比你做得差?人家什么事不都是左右逢圆?公司上上下下谁不高看一眼?你老夏还想和人家争,快去洗手间的镜子前好好照照吧!” 老夏被胖子呛白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一时又觉得自己说走了嘴。又担心此话会传到李秘书的耳朵里。就赶紧给自己找台阶,打圆场。他再次鼓起两个小眼珠儿,涨红着脸辩驳着: “对,对,对,老谢说得对,有道理,有道理。还是谢课长高屋建瓴,不同凡响。老弟配服,老弟配服。其实我刚才不是讲李秘书的坏话,人家李秘书那可是个大好人。去年我随老板去欧洲,我老婆有病,她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没有她忙前忙后的,我老婆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瘦子的话音过后,包房里一阵沉闷。人们都各怀心事,脸上泛着不同的表情,一时无语。 突然,几声干咳打破了沉闷。大家扭头寻声望去,靠窗坐着的那个五十多岁的男子,只见他中等身材,西装革履,稀疏的头发梳向脑后,鼻子上是一副琥珀色边框的深度近视眼镜,躲在眼镜后面的是一对深邃的眼睛。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他正襟危坐,斯斯文文,说话不紧不慢,语调不底不高,但听起来沉稳有力。 几声干咳之后,他带着教训的口吻正言道:“我说各位,别忘了我们今天是干什么来了?我听了这么大半天,你们是把话扯得越来越远了。自己家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说来说去有什么意思?我们还是讨论讨论怎么样一起对付那个姓赵的,这才是正事。” 说到这,他把话停了下来,卖给了一关子,在十几人的脸上扫了一遍,十几双眼睛都用赞同的目光看他。这让他有些得意有些满足。 在十几双急切等待的目光下,就决心把关子继续卖下去。他慢条斯理地开启一瓶椰树奶,斯斯文文地在嘴边润了几下,又探身在桌边上的塑料袋里抽出一块湿巾,揩了揩嘴角上的白沫,再次扫视了大伙一眼,这才把他心中的谋划合盘托出。 “我的意思是,首先一条,我们不能输在这个姓赵的手里。再不能让那个姓赵的拔了我们的头筹,抢了我们的先机。” 他再次把话停下来等待几个人的反馈。只见那个矮胖子男人,挪动了几下身子,晃了晃油光的脑袋,粗着嗓了说:“还是大哥说得对,是不能让那个姓赵的太得意了。搞不好今后会骑在我们这些人的头上。”他回过头来看看左右几个人,“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几个也随声附和:“对,对,大哥说得有道理。今后怎么办,还请大哥明示。” “愿听其详,愿听其详。” 这位被尊为大哥的人,姓向,名字叫向水清。大约五十六七岁。台湾大学经济学硕士学位。现在是益达财务课副课长。 虽然老板娘是他的顶头上司,但凭他响当当的硕士头衔和深厚的专业功底,老板娘也敬他三分。财务课里的日常业务都是他一手操办。他思想深邃,处事老辣,工于心计,老谋深算。经常为台干们出谋划策。被尊为“大哥”,奉为“军师”。他说出的话,划出的策,台干们无不言听计从。 刚才大家七言八语的话音一落,他就以大哥的姿态和口吻继续他的谋划:“我们不能让他在益达长干下去。虽然他已博得了老板的信任,但必竟刚来一个多月,根基很浅,或者说还没什么根基。所以说,一定要趁他立足未稳,就把他挤出去。” 他的话又停了下来,再次抓起了椰树奶。 “大哥快说,怎么个挤法?”旁边的人急切地问。 “给他制造麻烦,让他没法干下去,自己滚蛋!” 说到这,他向大家做了个手势,十几个脑袋齐刷刷地凑在了一起。 第一卷 第九章 麻烦真的来了 上班的铃声响过,行政人事课的早会正在进行。赵全胜看着文件夹里一周的工作计划,正在布置本周工作。 “余主管,你的人事管理方面,这周的工作重点是二个,一个是把现有的人事资料全面整理一遍。这些日子我大体看了一下,我们的人事档案,显得比较乱。 “怎么乱了?”余小琼突然问了一句。 赵全胜看了她一眼,继续他的话:“总的看,目前存在这么几个问题:一是进出人员的档案处理不及时,进来的没有及时建档,走了的呢,档案还放在那里;二是电脑里的人事变动一栏也没有及时刷新。导致全公司各部门的人员很不准确;三是个人档案资料不建全,” “哪些不建全?” 余小琼尖利的目光和抗议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赵全胜的话,被小余两次突如其来的反问声所打断,让他心中很是不悦。但他仍平心静气地说:“你看啊,小余,有这么几份材料档案里是应该有的。一个是个人培训记录,第二个是职位变动记录,第三个是工资福利调整记录。这几份材料是员工基本动态反映,” “有啊!都有啊!要不我拿来给你看!”余小琼一脸不服地说着就起身奔向档案柜。 “小余,别急,你先坐下,让我把话说完。我不是说没有,我是说不全。就是说,这份档案里缺这一样,那份档案里又少了那一样。这样的档案是不能真实地反映员工全貌的。所以,我提出要进行全面整理。” “你来到这一段时间也都看到了,我们公司这么多人,人员流动又这么快,每天都有人进进出出。我没办法做到你说得那个样子,也没办法达到你的要求,更没有办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 赵全胜听了小余的一番话,让他有些感到意外。特别是今天她这种强硬的态度,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他沉住气没有马上反驳。仍然用一种师长的语气,循循善诱。 “你刚才说的公司人员多,流动快,这是一个现实。大家有目共睹。但我认为问题的关健是基础工作。基础工作做好了,做扎实了,人员变化再多,再快,只要我们随时跟进,及时处理,每天都如此,问题就不会积攒下来,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听了全胜的解释,小余虽然理屈词穷,但她又提出一个似乎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那么几大柜子档案,就我和邹梅两个人,一周之内怎么能完成得了?课长安排工作也要为我们下面的人想一想,不是上下嘴唇一碰就可以的。” “我是说你本周的工作重点,并不是让你在本内完成。这一点你是应该听明白的。” 赵全胜最后的一句话里才露出一些锋芒。 “小余,关于这项工作你还有问题没有?” 小余低下头一时无语。 “下面我说你的第二项工作,” 还没等全胜话音落下,小余又在嘟囊着:“第一项工作就够我们受的了,这又来了第二项。” 小余的话全胜似乎没听到,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提高了一下嗓音:“这周人事方面的第二项工作,是全力补充人员。这几天各个部门都来向我要人,要的又特别急,在我手头上的用人申请就有几十份。这还不包括普工。 特别是生产部门,课长和车间主管不停地打我电话,都在哇哇叫,都在抱怨我们行政人事课工作拖拉,人员补充太慢,生产人手不够,导致生产任务不能按时完成。 上周就连马副总也打来电话询问。所以我们要全力以赴尽快把人员补充到位。这周我们兵分两路,我去人才市场招技术和管理人员,小余你带小邹全力补充普工。” “每天补充几十人,我根本做不到。你是看到的,每天来厂门口应聘的也就十几个最多二十几个,你叫我到哪去搞那么多人来?”小余没好气地叫苦不迭。 “不要只限于厂门口。多打印一些广告,到镇上或附近的工业区多贴一些。再多找几个职介所,多打几遍电话。能做到的,我们尽量去做。”全胜耐心地布置。 “哼,说得轻巧。人从哪来?又要我们搞档案,又要我们去招人,我们到底干哪样?” 赵全胜听到小余说出几分带有敌意的话,心中有些震怒。心想,这不是在讨论工作,这分明是在出难题,在对着干,是在让我难堪。 然而,自己的位置,年龄,以及在益达的资历,这一切还是让他把火气压了下来。 他讲话平和,但话中的语气已经明显加强:“余主管,如果你是一个文员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感到意外,我也不怪你。可你是一个主管,是一个独挡一面的管理人员。你主管的工作如何分配和调动资源,自己分管的工作如何处置,如何完成,是应该有自己的计划和方法的。我不能教你去做好每一项事情。但为了大局,为了工作,我还要为你想想办法。” 赵全胜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把玩手中的对讲机的孟宪章:“小孟,”小孟玩得聚精会神,听全胜在叫自己,猛地抬起头,用慌乱的眼神看着他。 “你们保安队抽出几个人来,我再让车队出台车,跟小余去贴贴广告,怎么样,有问题没有?” 小孟没想到这件事会搞到自己头上来。原想只坐在那里坐山观虎斗,隔岸看火烧。 他楞一下,很快就语气坚定地说:“我看行不通。” “为什么?有什么困难吗?” “课长,你不是不知道。保安是三班倒,下了班都在休息,哪有时间再去做别的事情?这是一。第二,另外安排工作,那是本职工作以外的事,公司又不给补贴,我很难办。” 孟宪章这一个多月来的表现,以及保安队的情形,全胜已是领教了一二。他说出这样的话也在全胜的意料之中。 “小孟,你说保安都在休息,没时间,我怎么每天都看到六七个人在娱乐室打桌球?而且玩得不宜乐乎?好像并没有整天在睡觉啊?”小孟让全胜的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再说补贴的事。补贴也是合情合理的。我去向马副总请示。如果不行,就用我的工资补给他们。你尽管去安排好了。” 全胜的心中实在是窝着一口气,说话的语气中也就带了出来来。小孟只好点点头。接着又提出一个问题:“那车的事呢?” “车的事我自有办法。” 把小孟的事处理掉,小余仍气鼓鼓地低头不语。全胜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但心中的疑问仍不得其解,小余今天的一反常态,不知是从哪里刮起的斜风。 因为此前的几次早会,大家都是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地就接受了工作任务。而这次怎么突然就……。 他不再想下去,叫了声小余,“小余,你说你的人手不够,我再给你增加一个人。人来了之后,对她怎么管理,工作怎么安排,那是你份内的事。但有一样,工作要搞上去。如果再说人手不够,恐怕就不是理由了。” 余小琼眨了几下眼睛,无话可说。 散了会,全胜回到自己的坐位,一边喝茶,一边思索着这一个多月来前后的变化。特别是小余的异常让他一时莫明其妙。 …… 余小琼的家乡是闽西的。中专毕业。来公司快三年了。原来在生产线当拉长。后调到车间作生产文员。开始和车间主管王颂交往并发展到恋爱关系。当王颂被提拔到生产课副课长时,她就调到行政人事课当文员,后来又当上了人事主管。 王颂也是闽西人,比小余早来一年。为人能说会道,处处见机行事,很会讨好上级。在当车间主任时就与身为台干的生产课长交往甚密。家乡的土特产也源源不断地送到课长手中。就这样不到半年,他就心满意足地当上了生产课副课长。 通过对余小琼人脉的分析,全胜摸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同时也发现最近这几天,各部门忽然间缺人缺得这么厉害,而且要人又都要的这么急。想到这里,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发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难道是他们…….? 他的背后开始凉气嗖嗖,心中一紧:果然不出所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经过再一次地全盘分析,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已清晰可见。同时他也睁大了警惕的眼睛,作好了思想准备,迎接更大风雨的到来。 第一卷 第十章 这样的人事主管我坚决不要 “课长,你说要给我加一个人,什么时候能到位?” 早上一上班,余小琼就站到赵全胜面前,嘴上带着质问的口气。 “前天的早会上,我的态度很明确,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我答应你增加人,下面的事情要你自己去运作,你是否更应该积极一些?” 赵全胜这次是采取了以攻带守的态势。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小余态度的突然转变,是背后有人在指使,在撑腰,在操纵。她只是冲在前面的一个马前卒,首先向自己发难而已。 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不能一味地迁就,怙惜。否则,就会给那些人一个错误的信号,认为我赵全胜软弱可欺。认为我一定会成为他们的手下败将。 “那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人?”小余进一步逼问。 “你是人事主管,你是知道的,按公司规定,文员级可以内招,也可以外聘。你自己任意选择。” 全胜仍是不软不硬的以攻带守。 “那我明天去广州。” “可以。” 次日,小余没有来公司,直接去了广州人才市场。 下午一上班,带来两个女孩子。刚踏进人事课的门,就嚷嚷着:“课长,我带两个人回来。请你再给把把关。” 说着从挎包里掏出简历放到全胜面前。全胜拾起两个人的简历,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就和小余一起走出了人事课。 两个女孩子坐在前台边上的沙发里,正在瞪大了好奇的眼睛,回头回脑地打量、扫视和欣赏着装饰考究的写字楼。 小余和高个子梳短发的女孩子说了一声:“进来吧。”三个人就先后进了小会议室。 女孩子叫彭文芳,家住云南,高中毕业。已在广东打工两年。曾作过QC组长和生产跟单,没有人事工作经历。 全胜大致了解一下她两年来的工作经历,询问了一些生产管理方面的事情,她虽然不熟,不全面,但都能回答出一二。 下一个是叫刘莉的。中等身材,面色微黑,淡眉下是两只细长的眼睛。眼睛不大,但黑黑的眼珠里透着精明。圆鼻,小口,薄唇,说出话来憨声憨气,但吐字清晰,表达准确。一条马尾辫高高地翘在脑后。走起路来步子很大,马尾辫在脑后摆来摆去。透出倔强和刚毅。 她来自江西,毕业于行政管理学院经济管理系。 女孩在全胜对面坐定,用一种略显紧张和探询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揣摩面前的这位老者身居何位,何许人也? 全胜开口问道:“你是行政管理学院毕业?” 女孩点点头,口中吐出一个“是”字。 “行政学院怎么还有经济管理系?” 全胜按照自己以往的学识的经验,确实对这样的学校一无所知。 “是我上学那年才开设的,以前没有。我们这一届是第一批毕业生。听老师说,是省里根据经济发展和人才需求,要求我们学校增加这样一个系。” “把你的毕业证拿给我看看。”他想从毕业证上找到一些信息。 刘莉从容地从挎包中掏出大红烫金的毕业文凭,探身递给他。从毕业证上他没有找到女孩到底是学什么专业的。就一边把毕业证还给刘莉,一边问:“那你到底是学什么的?” “工商企业管理。” “来广东多长时间了?” “刚毕业我们就出来了。来广东才一个多月。” “以前在哪里做过?” “去了几家厂都说我们是刚毕业的,没有工作经验,都没应聘成。” 小姑娘的实话实说,让全胜感到满意。这说明她的纯洁和真诚。不像那些职场上的老油条,简历写得滑而不实,经历编得天花乱坠,能力玄得无所不能。可是一到实际工作中,其结果是金玉其外败絮其内的绣花枕头一个。 “你觉得我们公司怎么样?” 听到全胜的问话,小姑娘立刻兴奋起来,露出一脸的天真,一脸的憨厚,一脸的率直,一脸的真诚,嘴里飞快地吐出一连串的形容词:“太好了,太大了,太漂亮了!我刚才一进来就感到头都晕晕的。” 小姑娘的一片直诚让全胜感到满意。心里笑道:还真是个孩子呢! “好吧,我们先谈到这,你到外面等一下。” 刘莉出了门,全胜用商量的口吻问小余:“你觉得哪一个更合适?” “第一个虽然高中毕业,但有工作经验,我觉得第一个可以。” “可她的工作经验只是生产方面的,而且懂的也不多。那个刘莉呢?学的是管理,基础好,又是刚毕业,如果下点功夫培养,一定会有发展的。” “那就按你的意见。我也是请你来把关的,你认为可以就行了。” “你通知刘莉来上班,其它的我就不过问了。” …… 在之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全胜每天都看到刘莉坐在电脑前无所事事。也没看到余小琼给她布置工作任务。更没有指导她去整理档案资料。 又发现前些日了安排小余外出张贴招聘广告,这些天也没觉得有明显效果。而各部门却一天紧似一天地催着向人事课要人。 在每周二公司的例会上,生产部门更是把完不成订单的原因统统归结到人手不够,都在抱怨人事课补充人员太慢。每次会后,赵全胜都是一脸懊恼地走出会议室。他一直面临着巨的工作压力。 赵全胜虽然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是来自那些背后给他制造麻烦的人。然而,他们在会议上摆到桌面上的种种说词,是那样的理由充分,是那样的冠冕堂皇。自己的辩驳只能是多余的,只能让自己更加陷入被动之中。 面对这种状况,目前的唯一办法,只能是把打掉的牙齿吞到肚子里,然后,找准机会反革一击,一着儿致胜。 …… 一天上午,全胜打发小余去人才市场招聘。待小余走后,他把刘莉叫到了小会议室。 “小刘,来了多长时间了?” “半个多月了。” “觉得怎么样?工作开心吗?”全胜关心地问。 “生活还可以,吃的住的都过得去。就是工作上有点无聊。整天坐在电脑前,不知道干什么,好没意思。”刘莉仍然实话实说,没有任何隐瞒。 “余主管没有给你安排工作?”全胜有意试探地问。 “没有哇。报到后,办完入职手续,她就问我电脑熟不熟,我说还可以,word比较熟,excel差一点。她说,我们的表格特别多,而excel正是做表格用的。让我先把这个程序搞熟练了,再安排我的工作。” 刘莉停了一会,忽然又想起来:“噢,还让我多去车间转转,先熟悉生产情况。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到底应该干什么。” “她再没有给你安排任何事情?”全胜进一步确认。 “没有。”刘莉摇了摇头,确切地回答。 全胜沉默不语。 看到课长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刘莉试探着说:“课长,有件事这几天一直憋在肚子里,也很为你担心。有些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听了刘莉的话,赵全胜感到诧异。小姑娘刚来才十几天,能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不敢讲? 看到刘莉一脸真诚地在等待他的回话,就点点头,故意轻松地微笑着说:“没关系的,有话尽管讲。” “我和前台的小孙住一个房间。她也是江西的,我们是老乡,住的比较近。” 全胜点点头。他知道,小孙很乖巧,很会处事,迎来送往左右逢圆。大家都很喜欢她。 “上个星期天,我们没事出去玩,她和我说,公司里有一伙人,” 说到这,刘莉扭头向门口看了看,又压低了声音:“就是生产课和质管课,还有财务课的那些台干们,想把你搞出去。他们整天吵着要人,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生产上根本不缺人。你招来了人,他们就说都是生手,就说不合格,再统统打发走。人事这一块呢?让余小琼故意招不来人。在会上又吵着生产上不去,是人手不够造成的。 就这样,前后给你施加压力,然后呢,再公开的,背后的说你没有能力,连个人都搞不定,还当什么人事课长?就这样让你干不下去,把你挤出去。” 说到这,刘莉再次把话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又补充道:“我还听说一件事,” 全胜再次亮起了眼睛“说吧,什么事?” “还是我没来之前的事了。听说那次你让余主管去贴广告,她们一天根本没贴切几张。余主管和两个保安逛了半天百货和超市,又去饭馆喝了酒才回来的。” “你是听谁说的?” “也是小孙告诉我的,不信你去问问那个司机?” 刘莉大睁着双眼,绷着的脸上透着诚实。 其实,头几天全胜就听司机说过此事,当时很是生气,真想把小余找来当面教训一顿。可后来的事让他改变了主意。知道小余这么做根本不是正常的工作懈怠,而是在别人的指使和授意下,故意给自己制造麻烦,给自己出难题。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 今天刘莉的话再一次说明确有其事,也证明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小刘,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些?” “虽然我进来的时间很短,但能看出来,您是个好人。” 全胜看到刘莉天真诚实的样子,心里很高兴,就想再逗逗她。“我的脸上又没贴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个好人?” “我看您说话办事都很实在。小孙也说她很配服您,说您比以前生病回台湾的那个课长强多了。我们真的怕你被那些人给挤出去了,再来一个课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再说了,我还得感谢您,” “感谢我什么?” “我压根都没想到能进这样的大公司。那天来面试,一看这么大的公司,又是个外企,像我这样的既没工作经验,文凭又不怎么样,我的心早就凉了。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不叫您,我是进不来的。所以,我在心里一直在感谢您。” 小刘的话虽然不多,这代表了她的真实内心。这让全胜有些感动。心想,这么一个孩子,小小的年纪就知道感恩,将来一准儿错不了。 当刘莉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之后,赵全胜仍坐在那里,思索着,回味着。 想到了这些天来一系列的不正常现象,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想到了那些正在背后捣鬼的人,多日来积聚在胸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心中愤愤道,这些人不把心思放到工作上,整天的拉帮结派,勾心斗角,热衷于搞内耗,蓄心积虑地整人。甚至于不惜牺牲公司利益来达到个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马克思的一句名言:对付阴谋诡计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事实全部公开!电视剧《水浒传》主题歌里有句歌词,叫作‘该出手时就出手!’是时候了,该出手反击了。 虽然他们是一伙人,又都不是等闲之辈。而自己是单枪匹马,但阴暗的东西是见不得阳光的。 可再一转念,不行,还不是火候,我要掌握充分确凿的证据,到那个时候,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们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得不认输。 想到这,他起身出去再次把刘莉叫来。“小刘,小余不是让你每天去车间吗?” 刘莉又让课长给叫回来,不知道是什么事,又听到课长问她,就瞪大了眼睛懵懵懂懂地答了一句:“是啊!是让我多到车间去呀!”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天天去车间。你去车间就是一件事,看各个工位有没有空着的,有多少空着的,也就是观察车间的缺位情况。然后,详细地给我记录下来。上下午都要记,越详细越好。” 小刘很聪明,她马上明白了课长的意图,会意地点点头之后,说了声“那我去了”就转身走了。 …… 又是半个月过去,赵全胜已大量证据在手。那么,从哪先打第一枪呢?最后,他咬咬牙,下了快心:就从小余开始。 赵全胜非常清楚,对手都不是善类,身上都披着台干的特殊外衣。要做到旗开得胜,必须得十拿九稳,还应该有一把刹手剑—尚方宝剑。那就要得到二位老总的支持,才能让对手乖乖就范。 一天下午,全胜见马副总的坐驾‘宝马350’开进了公司。半个小时后,他抓起电话,拨通了马副总的内线。 “喂,马副总吗?”对方是是地答应着。 “您忙不忙?您要是不忙,我有点事想和您谈谈。好,好,我这就上楼。” 全胜放下电话,大步地向楼上走去。 马副总嘴上叼着大‘中华’,靠在老板椅上,见全胜坐下,就微笑着说:“赵先生来了快两个月了,还头一次找我单独谈话,一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 全胜沉吟片刻,一脸严肃地说:“马副总,还真的让您说对了,是件重要的事情。而且还涉及到几个重要人物,关乎到公司的利益。” “噢?”马副部立刻从椅背上坐直身子,又把手中的大‘中华’在烟灰缸中掐灭。睁大了眼睛盯着全胜,急切地等待他的下文。口中说了一句“说说看。” 赵全胜把经过几天几夜反复默诵熟了的,关于一个多来的种种情况统统地倒了出来。最后把记有大量确凿证据的黑色笔忘本摊在了马副总面前。 “我说的句句是事实。好多数据都在这个本子上。” 马副总仔细听完他的叙述,已是瞠目结舌。他万万没有想到,老板的一个决定,几句赞美之词会引起这么多事端,带来这么多麻烦。他不自觉地感叹了一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叵测呀!” 马副总看着他:“那你下一步准备做何打算?” “其它部门我管不了,我们部门的那个余小琼我准备让她走路。这样的人事主管我坚决不要!” “听说他正和生产课副课长打得火热。” 马副总善意地提醒一句。 “这个我不管,我只想获得您的支持。” “噢?什么意思?” “刚才您也说到了,她正与王颂谈恋爱,我的这一举动一定会带来一系列反应,到时候您可得给我做主。” “你这是为了大局,为了公司的利益,这有什么错?你尽管放心,我会妥善处理的这件事的。” “辞退她还得您的签字批准噢?!” “这个不成问题。你只管办好了,” 接着,马副总又想了想:“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要急于求成。这么大的事,我要侧面了解一下,还要向老板汇报。不能让他蒙在鼓里。你等我的消息。” “那好,我谢谢副总的大力支持。” “都是为了公司,应该的,不必那么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