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秋日凉 第一章 风拂西岗   万丈红尘今何在,留名青史几人知?   且看风流人归处,自有铭隽记点滴。   汴京城南,秋日午后,暖风熏人,扑面欲醉。   这汴京城内繁华非常,城外却是一派田园风光,尤其是城东有一处胜景名曰独乐岗,虽不是高山阔岭,胜在地势起伏不绝,景色优美如画,其名由来已不可考。岗上林深翠郁,树耸入天,遮天蔽日的树荫让人只感到阵阵凉意,映衬着湛蓝的天空和时而飞过的南归大雁,无边秋色格外迷人。行走在山间,耳畔传来的是声声清脆的鸣叫声,悦耳非常。忽的可见飘落的黄叶,夹在翠色中别有一番风味。这一切,让人顿生弃绝身外之物,欲寻烟霞之意。   不远处,一溜小跑的来了两匹马,一匹雪白如霜,而它的主人也是一身白衣,用料华贵。他一手握缰另手抓着一柄无暇的宝剑,全身散发的风采与光芒,让人只敢远观一眼顿觉天人谪凡,不敢多望。另一匹马则是枣红若火,它的主人则一身低调的蓝衣,身长玉立,容颜清俊,观之可亲。这两人都是万众挑一的人才,举手投足间各有各的精彩;他们并驾齐驱,蓝白相映,却没有夺去对方的神采,反而让这幅并肩而立的画面更加赏心悦目,令人见之忘俗。   那白衣人漫不经心道:“我说猫儿,好不容易办了案子,刚在陷空岛过了中秋,不休息就赶着回京,太辜负这大好秋色了吧?”   蓝衣人闻听此言,轻拉缰绳,回头道:“既如此,玉堂,何不多歇息几日再回汴京?”   白玉堂一听这话就拉下脸:“我是为你不值!如此辛苦,还要赶回去领事么?”   展昭温和的笑笑:“玉堂,我看这里的秋色倒是不错,不如欣赏一番?”   白玉堂这才直起身,笑道:“这还差不多。”   两人不约而同放下缰绳,通晓心意的马儿顿时放缓脚步,慢慢踱起步来。在二人看来,只要有彼此存在的地方,任何风景都是美的。   行了不久,二人同时一拉缰绳停下脚步,侧耳聆听片刻,白玉堂低声笑道:“猫儿,你可真是灾祸体质。走哪哪有事。”   展昭摇摇头,这老鼠时刻不忘洗刷他一番。片刻间,两人已经靠近了出事的地方。   一片平坦的小悬崖边,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两人快速靠近翻看伤口查看现场,发现是两帮火拼后惨状。看两派服饰并不是江湖上知名的门派,每具尸体皆是一剑致命,看样子在打斗中都是下了狠手,置对方于死地。展昭摸了摸,几具尸体尚温,可见刚发生没多久。这片悬崖,恰是人烟稀少之处,两人检查一番后发现没有活口,内心又沉重又疑惑,只道迅速回开封府调人手来处理现场。   两人翻身上马急速前行,不多时前方又有了动静。听声响像是山贼劫道,还顺风传来一句典型山贼语录:“小美人,你喊吧,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你。”   事不宜迟,展昭一个起身向前掠去,白玉堂紧随其后。此时,两人听到一个女声大喊:“破喉咙,破喉咙!”   别说山贼一脸呆愣,两位成名已久的武功高手差点岔气,从半空中掉下来。见过多少女子喊“救命”,也有人喊“来人啦”,也有吓得嘤嘤直哭或者直接晕倒,就是没见过叫“破喉咙的”。山贼也愣到了,不按牌理出牌的肉票该怎么处理了。   这一愣为展昭赢得了时间,巨阙出鞘刺入离那女子最近的山贼肩部,剑鞘击昏另一个持刀的山贼。白玉堂也不落后,两招袭来将剩下的人全部被点了穴道。两人落下站定,同时望向被劫的女子,顿时头大——什么情况?   那女子衣着怪异,无衽无袖,说不出什么样式,勉强看出上衣是一件圆领红色的服装(如果那也算服装的话),并未着裙而是一条蓝色的长裤,料子朴实耐用,想必不是凡品。放眼满大宋都找不出这样的衣服,恐怕辽人、西夏人、大理人也没有这样的着装。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袱,长发扎成一个马尾披在脑后。相貌清丽,并无过人之处,只是眼神忽闪,并未见许多恐慌、害怕,这份气度已是少年。若非此处是展昭、白玉堂熟悉的汴京郊外,真怀疑自己到了异国他乡。   能一个人在荒郊野外想必也是江湖儿女出身。出于礼节,展昭拱手相询:“在下开封府展昭,请问姑娘怎么称呼?”   女子皱眉,面带疑惑:“你是展昭?”上下打量一番,“我还是包拯呢!”   “噗!”白玉堂忍不住咳嗽起来,这女子性情好生古怪。人都说白玉堂如此,没想到今天遇到个更甚的。   展昭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姑娘何出此言?怎可随意称呼包大人名讳?”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女子一脸不可思议,深吸一口气,四处张望了一番,“这里是哪里?”   “此乃汴京城外卧虎山。”   “你说你是展昭?”那女子反问一句,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那现在是北宋?皇帝是不是赵祯?”   展昭这下脸色大变:“不可直呼皇上名讳!”白玉堂倒乐得不行,白爷爷平生就叫小皇帝名字,现在还碰到个一样的。   “好好好,我不说。”女子双手举起,继续反问:“那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展昭?有什,有什么证据?”   展昭见那女子不再无礼也不过多计较,从怀中掏出四品带刀护卫令牌递与她。女子接过,横看、竖看、对着阳光看了半天冒出一句:“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把白玉堂展昭二人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那女子才把牌子递还给展昭道:“好吧,你是展昭,我相信你。”突然身体摇摇欲坠,一下子便坐在地上,喃喃低声道:“让我消化一下。”双手抱头,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方才站起身道:“你有这东西,我相信你。给你看个手镯。”说罢,露出手腕。只见手腕上带着一个古朴的玉镯,样式精美不凡,且隐隐见到九龙环绕,上面鉴有四个篆书“如朕亲临”。   展昭脸色大变不由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他上任第一天,包大人就曾告诉他,大宋皇室有一个秘密的护卫组织叫护国宫,宫主的身份象征就是一支和田玉璧支,上面刻有九龙和“如朕亲临”四个字。莫非此女子就是护国宫的宫主?展昭再一次打量这女子,衣着怪异,面目清秀,眼神明亮,不似歹人。展昭侧过脸去,对白玉堂低声说了几句。白玉堂脸上也浮现出疑惑的表情,再一次仔细的审视起这个女子。   看着展昭和白玉堂的眼神,那女子马上机灵的说:“不是我,是别人给我的。叫我带着这个去找开封府。”   展昭还要追问,被白玉堂抓住:“猫儿,你看这里问话合适吗?”   三人环顾四周,刚刚被刺伤的山贼叫疼声不断,被点穴的山贼依旧呆立。合计一下,决定把他们全部捆住,放信号让开封府的衙役过来扫尾处理。把该女子先带回开封府再说。 汴京秋日凉 第二章 红尘街头   马蹄得得,一路无话。从人迹罕至的野外,慢慢看到了炊烟袅袅、林田漠漠,看到了挑夫行人,缓缓前行;看到了出游归家的仕女,摇曳生姿;看到了商旅客船,收帆入港;最后看到了汴京高大的城墙,威严耸立,静默无声。林妃雪从开始的沉默,慢慢地眼睛里闪动了华彩,一手捂住心口,嘴里不住的说:“太伟大了,太雄伟了。”   “林家小娘子,什么伟大?”白玉堂忍不住问了一句。   “汴京呀!”林妃雪完全充满了精神,一手指着城墙转头看他二人,“不觉得这个城池,这个国家很伟大吗?繁华都市,国际大都会,经济发达,人口众多……哎呀,我都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兴奋得满脸发光。   说话间,三人已经来到了虹桥边。看着只存在于画卷上的桥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林妃雪几乎立即挣脱马镫,掉下马去,冲到河边贪婪的看个不停。桥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人来人往遮住了桥另一边的风景;耳畔传来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断;放眼汴河两岸,富贵者、贫苦者随处可见,各色店招在风中飘扬,更有服色奇异者间岔其中。虽然林妃雪太过特立的打扮已经让她成为了众人焦点,而她本人浑然不觉,依旧趴在河边兴奋的观望风景,还拉着展白二人指点景致。幸好汴京城内时常有藩属国来访,众人也只是远处看着,议论一二,也不会有人不长眼的过来挑衅。   突然一股大力从背后撞来,林妃雪差点站不住脚要掉到河里。白玉堂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带着站稳了身形。三人皆回头,发现人群已经被赶到大街两旁,一队人马缓缓行来,衣饰豪华,粗犷豪放,不若大宋风格。听得旁人说道是西夏使团到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西夏人看样子是使者,衣着比其他奢华,神色傲慢地四下张望着。似乎嫌人群太多,阻着他的路,手一伸长鞭立即挥出,想要驱赶百姓。   许多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着鞭子快到眼前了,躲无可躲,只得抱着头期望能减轻点痛楚。站得远的,早已惊大喊起来,一时间场面骚乱起来。而那西夏人面色不改,下手狠戾,似乎要置这些百姓于死地!   林妃雪站在人群后面,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脱口而出:“小心呐!”   话未出口,有一蓝一白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方在半空中,蓝衣人就一剑挥出,只听“啪”的一声,声音清脆之至,半截鞭子从半空中掉落。白衣人更是迅速,一掌挥出直奔西夏使节而去。掌风至处,掀起一阵劲风,将鞭子凌厉的攻势阻了一下。待两人都站稳时,围观的百姓都被吓得鸦雀无声,都以为会血溅大街,却只见一条断鞭躺在人前,围观百姓毫发无伤。   林妃雪最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好功夫,好默契!一人断鞭,一人阻鞭,这么短的时间两个人默契的配合,将伤害减到最低,真是心心相映啊!   周围百姓也纷纷叫道:“展大人,救命救命!”展昭回剑入鞘,回身抬手安抚下百姓,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西夏使节顿时变了脸色,呼喝道:“陈统领,此乃何人?敢断本使节的鞭子?”   一旁闪出一个身穿禁军统领服饰的人,展昭恰好认得,姓陈名卫,负责外国使节安全事宜。还未等陈卫开口,展昭早已抱拳行礼:“陈统领,展某见使节大人长鞭不慎脱落,恐会伤及无辜,故先断之。想必使节大人为宋夏两国情谊,定能理解。”   一番话在众人的吵嚷声中不卑不亢,清朗的音色悦耳动听,成功地将西夏人的口舌堵住。那西夏使节先是见识了展白二人的功夫,展昭的场面话说得合情合理,只得居高临下睨了一眼。   “话虽如此,可是使节的鞭子不可轻易断的。”陈卫一张口,还是要为难展昭。   “呵。”一旁的白玉堂笑了:“难道西夏小儿连个鞭子都买不起?”明嘲暗讽的一番话,引得众百姓大笑。   陈卫的脸挂不住了:“白玉堂你!”   “陈统领。”展昭及时出言阻止:“将使团晾在街上怕是不妥当。”   陈卫方记起自己的责任,恨恨而去,带着使团又缓缓前行。展昭回头,见使者一脸阴骛的盯着他,毫不在意的笑笑,继续劝围观百姓散开,前路这才宽阔起来。   白玉堂则走到林妃雪面前:“没被吓到吧。”   “没有没有!”林妃雪仔细看看你白玉堂,真是人品风流。与不远处的展昭一动一静,并肩站立时融洽之至,不禁感叹自己怎么没发觉他们的关系呢!想着,她伸出食指中指,做了一个手势:“你们俩真厉害!真是绝配啊。”   白玉堂闻言,心情大好,眼角带笑道:“那是当然!”   展昭刚把老百姓疏散开来,转头就见到两人一脸笑。不知怎的,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便扬声道:“玉堂,快些回去吧。”   “来了!”三人匆匆忙忙赶往开封府。   回到开封府,展昭立即叫来王朝、马汉“照看”林妃雪,自己则与白玉堂一道将此事禀告给包拯和公孙策。包拯万年不变的黑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着装怪异的女子,护国宫宫主令信,不知何物的包袱。与公孙策对视一眼,包拯处变不惊地站起身:“展护卫,带本府见一见这女子。”   还未进后院厢房就听见女子说话声,包拯步伐略略有些急促,看在白玉堂眼里颇有些意外。在白玉堂看来,包拯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今次意外怕是以后难以遇到了。   轻轻碰碰展昭,白玉堂低声道:“猫,你说包黑子会怎么处置这女子?”   展昭横过一眼,警告白玉堂别那么无礼,换回白玉堂一个无所谓的笑,轻声说:“大人自有考量,玉堂还是对包大人尊重些如何?”   白玉堂无所谓的耸耸肩。每次展昭都会唠叨两句,习惯了就好了,别人还听不到自家猫的念叨呢。   进了后院,王朝、马汉当即起身行礼,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赵虎慌忙不迭的将手里的东西三下两下塞到嘴里。林妃雪转过头来,略带些好奇、惊讶的眼神一丝不落的收入展昭和白玉堂的眼中。   包拯打量着林妃雪,眼前这女子看起来无特别之处,除了一身怪异的服装和手腕上的玉璧支。还未等包拯开口,林妃雪却笑笑开口道:“权知开封府尹,包大人是吗?”   包拯见林妃雪不扭捏作态,落落大方,心中略有了些成算,便和颜绘色问道:“这位小娘子,可否将身世一一道来,本府好为你伸......咳......做安排。”   几声闷笑响起,其中以白玉堂的声音最大。包黑子大概是审案审成习惯了,见普通人都会问有何冤情,被展昭不悦的瞪了一眼。白玉堂心下更是高兴,又有机会逗逗猫了。   林妃雪却没顾这么多,终于有人听故事了。自己不过就是到开封去旅游一趟,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就撞到了北宋。到了古代就算了嘛,还没搞清楚就遇到两拨人血拼。一个年纪比她略小的黄衫女子把她从刀光剑影中拉出来的时候,林妃雪的原话是“我都以为自己死掉了。”逃了一段路程后,那女子把手上的玉璧支和一个包袱给她,要她所有东西交到开封府,并要她转告给包拯两句话“当心襄阳”和“皮里自有春秋”,还穿着林妃雪的衣服向另一方向跑开引走追兵。林妃雪在草堆里躲了半天才敢出来,还遇到了山贼!最后一句“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遇到那么离奇的事!”作为结束,留下一院或惊讶或沉思或平静的表情。   见包拯陷入沉思,公孙策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公孙策,林小娘子可否让学生看看玉璧支和包袱。”   林妃雪哀叹一声:“公孙先生!不要叫我林小娘子!叫我小林,或者小妃都好!”边说着,边从手臂上褪下玉璧支,展昭帮忙把妃雪所说的包袱拿过去。公孙策接过与包拯一起查看。展昭、白玉堂和王朝马汉等却被林妃雪背包里的东西吸引了。   见众人满是好奇,林妃雪当仁不让的当上了导游讲解:“这是饼干,这是我喜欢巧克力,大宋还没有,想不想尝尝啊?这是方便面,你们谁想吃?很美味哦,不过要收钱的。白五爷你最有钱了,来尝尝,保证过了这村没那店。这是我的手机,那谁,赵老虎你别动,我还要靠它赚钱呢。小马哥,那是我的水杯,不是你那么打开的,我来我来。”一边说,一边把饼干、巧克力什么的分给众人吃。   四个校尉和林妃雪说了半天话,早就拉近了距离,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还学着林妃雪的样撕开包装袋。   展昭略慎重些,斯斯文文的咀嚼着吃掉饼干。白玉堂吃完一块巧克力,觉得味道怪怪的,转眼就看到展昭嘴角的饼干渣,嘻嘻一笑,趁众人抢饼干的时候,悄悄欺身上去。展昭还未反应过来,突然放大了的白玉堂的脸飞快地靠近自己的脸,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展昭顿时红了脸皮,薄薄的一层红晕,在秋阳下并不明显。瞪得圆圆的眼,带怒的眼神,白玉堂顿觉今天捡到大便宜了。不过他再兴奋也没忘了展昭的脾性,在众人都被千年后的饼干收买的时候,白五爷一个闪身躲开了展大人的剑锋,顿时本还宁静一片的后院响起了众人熟悉的打斗声。   而今日怪事的主角,林妃雪,双手撑着下巴,一口喝着宋代的茶一口吐着茶渣子,心里慢慢盘算着将来。 汴京秋日凉 第三章 谁人织情网   研究了一下午,所有的食物都被抢光以后,包拯和公孙策只得出了玉璧支是真品的结论,也就是说救下林妃雪的黄衫女子定是护国宫宫主。妃雪拿出的包裹里,有一个精巧的木匣,研究许久却无法打开。至于那句“皮里自有春秋”是何意,更是解不开。至于襄阳,包拯则是一脸慎重,不曾开口解释。   林妃雪翻个白眼,意思是一下午的时间就换来公孙先生一句“学生无能”。在没有更多的结论出来之前,包拯委婉的建议林妃雪能住在开封府,“为安危着想”。   林妃雪连声道谢:“救我的那个美女说,说不定还会有人追杀我。就先谢谢你们了。”   众人心下皆有些纳闷,这女子有什么奇异之处会被追杀?   几日后,白玉堂又陪着展昭巡街。随着西夏使团的到来,驿馆区是展昭重点巡查的地方。闲来无事,两人随意的走着,就着周边景致随口聊上几句,格外轻松。今日汴京依旧秋阳高照,只是不若前几日的温暖,透着几分凉意。地上的青石板映着斑驳树影,随风摇晃,衬托着来来往往的人。中秋刚过,秋风已起,有一些临街的商户已经将早熟的菊花摆放出来,等候重阳的到来。近日无事,两人也多了打打闹闹的时间。   行走在秋色下,白玉堂心情很好,好得他心生一法,靠近展昭耳边悄声说道:“猫儿,我们好久没有……”   展昭轻瞥一眼,并不答话,只管走自己的路。白玉堂笑笑,继续逗猫:“猫儿,我们真的很久没有……”展昭这次瞪了他一眼,还是没说话。白玉堂看着展昭圆瞪的双眼,分外有趣,心情大好,继续重复刚才的话:“猫儿,我们……”   展昭忍无可忍,用剑敲了一记白玉堂道:“大白天的想什么呢!”   见成功的激怒了猫,白玉堂心情更好,脸上的笑更加灿烂:“就是白天才想啊。难道这种事要晚上才想?”对于白五爷而言,能成功的逗到猫发毛是人声的乐趣之一,尤其是面对一只内心颇有点“骚”的猫咪,他更是乐在其中。   出乎白玉堂所料,展昭反而笑了,摸摸下巴道:“也是。不如玉堂先行去太白楼拿上两罐好酒?”   白玉堂一愣,见展昭没上当反到调戏一把,也只嘻嘻一笑并不多说,顺手将手里的小水果塞到展昭嘴里,路旁小贩对着他们只是笑。惹得展昭双目圆瞪,别过头不理白玉堂。于是白玉堂又开始了新一程的逗猫过程。   隐隐不远处传来吵嚷声,不一会见一个人急匆匆跑来,看见他俩大喊:“展大人,白大侠,不好了,有人打架!”   两人心下一惊,忙收敛笑容疾步奔去。只见不远处围了一群人,众口纷纷,正指指点点着什么。展昭忙拨开众人一看,见地上躺着一人,身材高大,满是胡须的脸上沾满鲜血,衣裳破烂,显然是被多人殴过,正躺在地上叫唤不止。看那服饰花纹和华贵程度,明显是西夏使节团的人。展昭轻皱眉头,是谁那么大胆打了西夏使团的人?   正疑惑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五弟,展昭,你们来的正好。这个人当众调戏民女,还殴打百姓。”白玉堂一看不禁脱口:“二哥,你怎么在这?”只见本应在陷空岛的韩彰出现在人群中,一身劲装短打,干练非常。他比白玉堂略年长,面目硬朗,英气十足,正护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   话音刚落,两人都听到一个微弱的女声:“还有我。”竟然是寄住在开封府的林妃雪。只见妃雪坐在韩彰脚边抬脸望着他们,脸色苍白,发鬓微乱,肩部的衣服被撕开了一个大口,脸上还有几根手指印,清晰可见,白玉堂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虽然林妃雪出现得不明不白,但多日相处下来不见可疑,人也随和开朗,没有大宋女子常有的羞涩,开封府众人都爱亲近她。加上林妃雪时不时的惊人之语,颇对白玉堂胃口,几天下来白玉堂已经把妃雪当朋友看。如今见她这样,怎不恶从胆边生,怒由心中起?   展昭快步走到林妃雪二人身边,低声问:“二哥,怎么回事?”林妃雪咬着下唇,抓住身边的韩彰挣扎着站起来,呼出一口气说道:“我从开封府出来,想逛街买东西。”昨天她拿了一个精巧的首饰盒给白玉堂的伴当白福,换了一笔银子。“刚走到这里,这个傻,额,这个白痴就过来要我陪他喝酒,我给了他一耳光。”说话间站立不稳,只得靠在韩彰身上。   韩彰接口道:“我都是听到有人叫救命才过来的。”当时那情形韩彰都吓了一跳,身形高大的西夏人已经把一个女子的脖子掐住,双脚几将离地。韩彰正待上前,那女子也不惊慌失措,双拳紧握猛击西夏人手肘,带得他身体猛然前倾,同时用头拼命撞去。西夏人一时不妨,被撞得眼冒金星,鼻血长流,愤怒之下扭住女子的右手臂,一掌扇到她右边脸颊。韩彰箭步上前,急攻下盘只一下便他突袭倒地。西夏人力大无穷,倒地时还拉伤了女子的手臂。韩彰飞快的一招锁喉,飞腿弹出将西夏人打到在地,转身便查看她伤势。没想到竟然是五弟和展小猫认识的人。   展昭迟疑的问道:“那他脸上的伤?”   林妃雪眼光一扫四周:“我不知道,韩?”她侧头看了看韩彰,见对方点点头:“韩先生把他打到后在看我的伤,我没看到怎么回事。好像是他自己跌倒的,是不是啊?”最后一句高声问向周围的百姓。   百姓纷纷应和,说只看到这西夏人调戏民女,被韩彰打退了,并未下狠手。至于怎么造成的伤,大家都说没看到。若不是看妃雪一脸苍白白玉堂差点忍不住笑出来,愈发确定定是有人挑唆“法不责众”,围观众人出力,给了西夏人好看。   白玉堂听罢,点点头,径直走到西夏人身边,脚尖一挑,直踢腰肋。展昭和韩彰只听得清脆的“咔嚓”声,便知此人的肋骨起码断了两根,那人惨叫一声顿时昏了过去。白玉堂转头,淡淡说:“他身上早就带伤,没用的脓包。”   就在此时,人群外传来吆喝声,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已经拨开围观人群走了进来。为首那个,身形高大,衣着华美,脸上胡须飞张,正是本次西夏使者李成浩。正是此人,在初入汴京时欲当街鞭笞百姓,被展昭和白玉堂两人联手阻却。这次想必难以善后。   李成浩扫视一圈后,将目光锁定在圈中四人身上。听罢手下人的汇报,李成浩手一指:“将那女子带回去!”   “李大人,”展昭抢先一步站定,“该事由贵使调戏民女而起,理当开封府审理。”   李成浩鼻子里哼了一声:“展大人,这女子弄伤了我手下,我不该抓她回去吗?”   “李大人手下人真英雄,被一个弱女子弄伤了。我大宋百姓可真有眼福。”展昭还未开口,林妃雪早已伶牙俐齿反击了回去,引得围观百姓一阵哄笑。   李成浩一窒。他来过大宋几次,大宋女子不都是柔柔弱弱的吗?谁知一来就被人削了脸面,着实挂不住。冷哼一声,也不多说径直挥手,身后的手下早已按捺不住飞身扑上,想要抓住林妃雪。   冲在最前面的西夏人瞧着林妃雪下意识的后退,见身形步伐显不是练家子,早已摆个架势势必堵住林妃雪的去路,心里还盘算着将这女子逮回去后如何享用,眼前猛然一黑,顿时眼冒金星,全身上下无一不痛,跌落在地上,比早已躺在地上的同伴好不到哪里去。   李成浩瞧得清楚,是林妃雪身旁护着她的黑衣男子干的,出手迅猛无比,几下均打在要害上,气得双眼喷火:“不知好歹的宋人。”   展昭一步跨到他面前,拱手道:“李大人,何苦如此?”眼光若有所指的偏向地上躺着的两个西夏人。一旁围观的老百姓早大呼小叫,说西夏人当街打人,要展昭把他们关进大牢。   李成浩不管不顾,转头命令手下:“把他们给我带走!”手指向林妃雪和韩彰。西夏人见韩彰身手了得,早放下小觑之心,全部扑了过去。   谁料只有两个人跳到了韩彰眼前,其余之人全被一道红色的身影击中,连连后退。展昭剑未出鞘,仅飞身而过足尖轻点便让三个人趴在地上。冲到韩彰眼前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彻地鼠趁其刚落地身形不稳之际,一个扫腿两人又重重跌倒在地上。   待众人注意力都在李成浩手下时,他本人却默不作声,闪着身体悄悄绕近,只两步距离便可抓住林妃雪的肩膀。李成浩心下得意,御猫算得了什么,在他眼皮子地下把人带走,才是折了大宋的威风。   还有极短的距离,就要触到那女子的衣服,而她还恍然不觉缩在黑衣男子的身后。手上正要使劲,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不偏不倚插在那道缝隙中。若非李成浩感到一股劲风袭来,手上下意识没使出全力,此时的手掌定是已经抓到那柄剑锋了!   李成浩心下大骇,连忙退后两步,抬头一看??白衣墨发,形容俊美,白玉堂!   凭白玉堂的实力,要伤他轻而易举,只是故意弄出一阵风以示警告。而此时,展昭正背对这边,若李成浩不慎受伤,他完全可以说自己没有发现这边异动,两人好算计!   李成浩不知道的是,白玉堂并非善心大发,而是想到西夏使者在汴京出了点什么事,展昭或多或少都要抗些责任,更何况此时他在场。为了不让自家猫难做,白五爷自是收敛了下。   白玉堂唇边扬起一抹冷笑,收剑回鞘,一言未发走到展昭身边。李成浩打不过又咽不下这口气,恶狠狠的盯着展昭、白玉堂一眼:“回去!别在这丢人!”率先拨开人群,手下匆匆将伤者带走。   见正主都走了,展昭也说了几句,周围百姓也慢慢散开,三三两两的说着见闻。白玉堂早把韩彰和林妃雪带走了。展昭吩咐衙役处理现场,便急匆匆的赶回去了,心想今天汴京的老百姓又多了许多谈资。 汴京秋日凉 第四章 言笑间别样味   展昭向包拯禀报完毕匆匆来到后院,看到眼前景象时蓦地愣住了。   林妃雪坐在秋千上,手里握着一杯水,神色带着少许慌张。韩彰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正在倒茶。白玉堂不知和林妃雪说了些什么,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林妃雪的神色缓和了不少。白玉堂又笑了起来,伸手便将林妃雪的头发揉了两下,林妃雪非常不满,手腕一转便将杯中水泼向白玉堂。这点小伎俩自然难不倒白玉堂,一个侧身便躲开了。   林妃雪这下似乎恢复了精神,将杯中扔给韩彰,抄起桌上的茶壶向白玉堂追去。她哪是白玉堂的对手,倒是被白玉堂逗得满院子跑,好不容易气喘吁吁的停下,还指着白玉堂说着什么。韩彰赶忙过来劝和半晌,两人这才坐到石凳上。   这一切落在展昭眼底,见着白玉堂张扬得意的笑,心里泛起怪异的滋味。   这时,白玉堂一转头便见到展昭站在不远处,笑着对他招招手,展昭方才缓步走来,在白玉堂身旁坐下。   白玉堂随手扔给他一罐酒,拍开一看,是展昭最喜欢的竹叶青。一口酒下肚,幽香绵长。不知怎么,平日里醇香的味道,今次尝来却有一些酸酸的感觉。   白玉堂最爱洁净,只与交心之人亲近。看来他真的与林妃雪投缘,既帮着她出头,又逗她开心,所以才与她如此亲密。   展昭摇摇头,将不相干的情绪抛在脑后,静听林妃雪说话。白玉堂只觉得眼前这人极美,如一只慵懒的猫舒展着毛发,世间美景都比不过眼前这人面上的满足与自在。   此时,两人才听到林妃雪道:“还想大宋开互市?做梦吧他们,要我来谈判,非让西夏人当掉最后一条裤子!”   展白二人失笑。这女子机灵非常,口齿伶俐,非普通人可及。今天李成浩把她当做普通女子,完全占不到一点便宜。就如前几日林妃雪和公孙策辩论后说的一句:“吵架,就是比谁更不要脸。”   韩彰却问道:“互市也能击败西夏?”言语中透出不解。   “那是自然。”林妃雪喝了一口水,看来已无恙了,抬眼望向韩彰。虽不若展白二人俊朗无双,却自有另一番男人气概,“陷空岛是做生意是吧。比如全天下就你一家卖粮食,别无分号,其他人肯定只有求你的份。”   韩彰一脸思索,明白的将“不懂”写在脸上。林妃雪叹口气,跑向自己的屋子拿了一个东西出来。白玉堂眼尖,一眼就看出是林妃雪的宝贝。初到开封府那日,她把所有食物都分与大家吃,唯独这盒东西只请大家吃了一小块,宝贝异常。今天就那么轻易拿出来了,可见??白玉堂轻轻碰了碰展昭,却发现展昭似乎在想着什么,走神了。   “喏”,林妃雪已经掰下一小块巧克力,硬塞到韩彰嘴里。这种从未尝过的味道顿时在韩彰嘴里化开,甜得发腻的味道,带些许苦,像极了一种心情。韩彰不由得笑了:“味道不错,这是什么?”   “好吃吧?”韩彰就看见林妃雪的笑颜在他眼前瞬间绽放,像一朵花在秋阳的照耀下美丽异常。韩彰一下子走神了,林妃雪的笑不像牡丹那样雍容,却比牡丹更夺目;不像荷花那样清高,却比荷花更迷人。韩彰突然感觉没有话可以形容这份笑,只知这笑无人可及,夺人心魄。回神后听到林妃雪清脆的声音:“如果有人很想要这东西,我卖一两黄金,你说有没有人买?”   白玉堂突然开口:“若是他们硬抢呢?”   “互市嘛,当然要派兵保护了。自己家的东西能让别人抢走么?要不养兵干嘛?”口气十分不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回过神的展昭也慢慢开了口:“可是,朝中大臣会认为互市扬我国威,不应赚钱。”   林妃雪还未开口,看见白玉堂指了指她的手。低头看看巧克力,先掰下一块,再把剩下的扔上去。白玉堂伸手接住,一笑权当感谢。妃雪道:“我一直没搞懂啊,北,嗯,大宋商业那么发达,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现在是西夏、辽国靠着大宋,如果能从商业上卡住他们的脖子,再辅以军事,何愁这两个无赖国家不亡?”边说着,看着自己的巧克力被白玉堂送进展昭嘴里,心想就那么几块了你们俩就你侬我侬的吃完了,不免心生怨念,顺手把剩下的巧克力全部塞到韩彰嘴里。哼,我也可以喂,谁怕谁。   展昭舔舔唇角,似乎还有一点甜香。可是一回想起方才白玉堂对林妃雪的笑,嘴里的甜味顿时变得不那么香,微苦的味道又泛了起来。他对白玉堂微微一笑,发现白玉堂又仔细听着林妃雪说话,心下更是有说不出的滋味。   这边两人没有察觉白玉堂和展昭的的暧昧涌动。林妃雪喝了一口水接着说:“如果我们的好东西,廉价卖给了西夏辽国,那两个无赖借着我们的东西装备他们自己,反过来攻打大宋。你们说,这种政策是不是丧权辱国?出这种主意的是不是我大宋的罪人?”   韩彰沉吟道:“可是,许多大臣会赞同廉价互市的。”   “那是他们没意识到危害,以及没人骂他们。”林妃雪继续喝水,“如果继续这样,大宋也难逃被打的命运。”   “那小娘子以为应当如何做呢?”   “用互市,换马匹、换矿产。”林妃雪继续喝水,吃糕点,晃着秋千,好不自在“趁着这次西夏主动求和,要他们先送几千匹马、几千斤矿产,否则免谈。开放互市后,交换物品、价格由大宋定,每种物品的价格必须比国内高三成。大宋只能输出奢侈品,尽量不给他们基本生活资料。还有,必须派军队保护互市商人,而且税率不能太高。因为这种互市已经不是盈利,而是商业战争。”林妃雪一口气说完,赶紧喝了一大口。周围静悄悄的,没人回答。林妃雪抬头,看见展昭、白玉堂已经从屋顶上跳下来了,和韩彰并肩站在一起,表情严肃。心下一突想不是吧,难道来了个了不得的人。站起身慢慢转过来。听得展昭带头道“吾皇万岁”便知是皇帝来了,也只能跟着跪下去。   只见眼前的皇帝,历史上的仁宗站在眼前,已过而立,身着明黄衣服,用料精致,脸色和蔼却露出不凡的威严。他来开封府,一是与包拯细细商讨互市之事,二是有人已经嘴快的把包拯侄女之事告诉了他,不由得好奇,想见见这小女子。仁宗见林妃雪十分不自然,便摆摆手:“免礼。朕只是随意走走,听到小娘子高论,颇有见地。还请细细道来。”   林妃雪赧然一笑,也不谦让,只得把后世商业战的一些要点方法讲了起来。仁宗听得十分认真,不时点头,还提几个问题。最后仁宗摸摸胡子,对包拯笑道:“爱卿,你侄女倒是冰雪聪明。”   包拯谦逊道:“皇上谬赞了。下官这侄女从小养于世外异人,礼节不周望皇上赎罪。”   仁宗摆摆手:“无妨,天真浪漫倒好。”转头盯着林妃雪道:“爱卿可否拟个章程?先说服朝臣,再与西夏使节谈判?”   林妃雪到不客气,点头答应:“请皇上放心。十日之内民女先提个梗概,请皇上定夺。”   仁宗十分满意,当下表示与西夏使者的事已了解清楚,要妃雪拿出谈判章程便宣起驾回宫。   林妃雪这才感觉头大了不少,要怎么办?! 汴京秋日凉 第五章 细水流长品甜甘   入夜,除却一些青楼画舫依旧热闹非凡,开封府早已归入了宁静。   白玉堂仰躺在展昭的床上,双手抱头盯着屋顶。展昭洗漱进屋,看见他这样便问:“玉堂,又在想什么?”   白玉堂侧头看了展昭一眼,又转了回去:“我在想,林妃雪到底是个什么人?不会武功,见识颇广,不像宋人,更不像 辽人、西夏人、大理人、吐蕃人。”   展昭坐到床沿看着他:“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也暗地观察了许久,小女娃不像有诈。特别是玉璧支,包大人专门去问过八王爷。现任宫主也是一个女子,据传人物秀美,机智百出,功夫也不差。包大人断言林妃雪定不是护国宫的人。”   白玉堂脸上突然浮现一丝坏笑,伸手勾住展昭的脖子:“我说猫儿,你觉得我二哥是不是有点意思?”   展昭“嗯”了一声,嘴里却说出一番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味的话:“玉堂不也是中意她?”   白玉堂俊眉一皱:“猫,说人话?”这种口气,展昭似乎从来没有说过奇怪的话,语气也不是他所熟悉的,白玉堂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感觉颇为奇怪。   展昭一窒,下意识甩甩头,将脑子里奇怪的念头甩出去,抬手抚上了白玉堂的脸。看着眼前的白玉堂,眉眼如画,颊红若酒,当真风华如斯,俊美绝伦。尤其是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缠绕着他时,心下的颤抖越发激烈。空气中,似乎有种叫暧昧的情愫在弥漫,在蔓延,让他整个身心都好似浸泡在最醇的美酒中。   自己眼中的对方,越来越近。白玉堂已经闻到展昭身上淡淡的,带着清爽阳光的味道;展昭也闻到了白玉堂身上,阵阵沁入心脾的幽香。点点烛光晃动,轻微地破坏了氛围。白玉堂长袖一带,屋内陷入了黑暗。此时,两人已然唇齿相磨,品尝起一份甘甜。   展昭突然“唔”了一声,立刻被白玉堂用更深的吻压住,顺势一带被压在白玉堂身下。展昭嘴里多了一块甜的东西,与他二人灵巧的舌纠缠在一起,与往常不同的甜顿时充斥在两人唇齿间、心间。   好不容易分开,展昭正待恨恨的开口,却又被白玉堂按下。只听白玉堂口齿不清的说道:“猫,甜不甜?”   甜,怎会不甜?展昭的手不由自主的抱住白玉堂,紧紧的,不愿放手。   至甜至美,莫过于是。   大清早的,白玉堂心情很好。清晨的空气很甜,带着几乎闻不到的清冷和清冽。此时,府内已经有值夜衙役三两走过,纷纷朝他见礼。低沉的交谈声和鸟儿鸣叫穿插一起,还能隐隐听到围墙外声声吆喝、小食摊点传来的锅碗碰撞声。白玉堂信步走到后院准备打水洗脸,却早已看到后院中已经有两个人。   林妃雪坐在水井边,双手撑下巴,抬眼看着旁边的韩彰。而本该练拳的韩彰却在一边打水,一边说着什么。白玉堂隐在门廊后,耳边毫不费力的传入了两人的对话。   “我不会啊。我们那不用打井水。”这是林妃雪。不用打井水的地方在哪?   “那我每天帮你打,如何?”二哥也是,只会用一些笨办法讨女孩子欢心。   “算了,还是你教我怎么打水吧。每天都麻烦你,太辛苦了。”真是怪,第一次见不故作扭捏的女子。   “不麻烦,我每天也要练拳。”二哥这话说得还行,不过太急了。   白玉堂正听得心情愉悦,另一个声音传来:“玉堂,怎不去洗脸?”   白玉堂心下叫遭,这么大的声音里面两人肯定听见了。果然韩彰的声音随即而来:“五弟,你怎在外面偷听?”   “哪有?”白玉堂理直气壮的走进后院,用手拂了下鼻子,顺便遮住了唇角的笑,“我刚到这里就见你们在聊天,谁说偷听?”   “好啦,”林妃雪开口了,笑得狡黠,“是没人偷听,只有三姑六婆在偷听,行了吧。”   “你!”白玉堂被激得剑眉倒竖,韩彰却笑开了:“就是,没人偷听。”   “玉堂,洗脸,吃饭要紧。”展昭适时的插入,白玉堂顿时心情舒坦。横睨了一眼两人,爷不跟你们计较。洗漱罢,白玉堂正要跟着展昭吃饭,展昭却一回头问林妃雪:“今日有何计划?”   林妃雪想了一会才答:“昨天你们皇帝已经把西夏提出的要求派人给我了。今天我要上街考察一下。”   韩彰急道:“不妥,恐怕西夏人不会善罢甘休。这样吧,”韩彰顿了一下:“我陪你上街,顺便看看陷空岛的产业。”   这下连展昭都看出不对劲了。他还不知昨日心里异样的情绪是什么,只与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均看出对方眼中强忍的笑意,便开口道:“如此,便有劳二哥了。”顺手就把林妃雪卖了。   林妃雪抬眼看着眼前三个男人,展昭的儒雅,白玉堂的俊,还有韩彰的阳刚,都很夺目。不过林妃雪最喜欢的菜则是韩彰这种类型,另外两种就留给彼此吧。想到此,抬头看着三个人“含情脉脉”的互动,突然跳起来:“抢饭!”率先跑出后院,不理这三个居心叵测的大男人。   此后几天,日子倒是过得平静。展昭和白玉堂每天照常巡街,除了发现西夏驿馆没特别动向外,倒也清静。两人偶尔小打小闹,或者抓几个毛贼,日子过得平常。林妃雪和韩彰就更有意思了,每天都在大街上晃荡,回开封府就写东西。至于什么内容,公孙先生也摇头说看不懂。   偶尔白玉堂偷空,在太白楼或是樊楼雅间小酌时,会看到林妃雪在街上观察、记录着什么,时而问问开店的掌柜、伙计,甚至是路过的小商贩,而韩彰则陪在一旁,或跟着问,或指点一二。   见此情景,白玉堂失笑,韩彰对火药、机关有兴趣,对陷空岛的生意也通那么一二。相较下,林妃雪更像个执掌生意的主事者,难得两人配合得相当好,不时讨论着,看起来尤为顺眼。当然,白玉堂最高兴的莫过于展昭的路过。   无论他到了哪个酒楼,展昭总会在不久后巡到这条街来。甚至不用多寻找,只一眼就能寻到白玉堂所在。此时的二人,目光锁定在对方眼眸里,再多的人流、再繁华的街道、再喧嚣的杂音,都打断不了两人的缠绵,不用一个字甚至不用任何表情已然交流了千言万语。   有你在的地方,便是我心安之处。 汴京秋日凉 第六章 哪管他人笑我痴   林妃雪与仁宗约定的十日之期很快便要到了,林妃雪天天和韩彰讨论的成效也出来了,一方面是互市把关,严格限制重要商品流向西夏,向西夏高价出卖奢侈品;一方面以互市为口岸扩大民间商业的市场。眼下要做的就是把通俗易懂的大白话译成古文,这个工作就交给了公孙先生。公孙先生一边摇头晃脑的遣词造句,一边惊叹林妃雪的奇思妙想。展昭和白玉堂也记挂此事,早早的收班回府。   两人刚到后院,就听见林妃雪在打探明日将要面对的众文官。公孙先生不愧是“开封府第一智囊”,所有人的秉性、性格、喜好无不一一道来,加上韩彰在一旁是不是插科打诨,让人错以为进了什么瓦肆。   展昭依旧淡和,先向公孙先生一抱拳作为见礼,方才坐在石凳上看林妃雪手上的东西。原来林妃雪靠在秋千上,正将各色花布缝成茶盘大小的口袋,旁边已放好三四个做好的鼓鼓囊囊的布袋子。白玉堂毫不客气的一把抢过,打量了半天也不知,倒是勾起一抹笑道:“莫不是有人思春了,开始绣嫁妆?”   林妃雪头也不抬,张口就是一句:“你才思春,你全家都思春。”说罢抬眼一看白玉堂的脸色,话锋一转:“其实是我思春。”   如果以前的白玉堂听到这话,早已翻脸。不过说这话的是林妃雪,白玉堂新交的好哥们,也不用太计较。抬手就是狠狠一下敲到林妃雪头上。林妃雪惨叫一声,引得韩彰大叫:“老五,没事下那么重的手做什么?”   白玉堂仰脸哼了一声:“二哥,刚刚我路过绣云萝,燕卿姑娘还问二哥怎么到了汴京不去看她?”   “噗!”正在喝水的林妃雪突然全部喷出来,咳嗽不已,忙放下手中的布捶胸口。四个大男人见此情景,帮忙与否都不好出手,尤其是韩彰急得跳。好不容易等妃雪咳嗽完了,公孙策倒是很淡定地说:“事不关己,不急不急。”   展昭望着一脸促狭的白玉堂,前几日不舒服的感觉又上了心头。莫非他对林妃雪有意?展大人突然感觉,自己心里这种情绪,有点酸,像醋的味道,激得心里难受无比。见白玉堂眉眼带笑,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心下的不同,更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作祟。见眼前几人还在打闹不已,展昭咳嗽一下出声问道:“明日展某与玉堂护送包大人和妃雪进宫,不知二哥帮忙在开封府镇守一二?”   “好好,展小猫你就放心吧。”韩彰一口就答应下来,很是爽快。   “你们都是坏人。”妃雪一把抓过已经做好的布口袋,先走向公孙策:“公孙先生日夜辛劳,可用靠垫护住后腰,暂缓疲劳。”再凶巴巴拿了两个给展白二人:“自己研究!”最后走到韩彰面前,一言不发扔了一个就走。四人均是一愣。韩彰恼羞成怒,提拳便打,白玉堂早拉着展昭闪得远远的,公孙先生一边摇着头笑,一边研究手上的东西??靠垫,是什么?   “金阙晓钟开万户,玉阶仙仗拥千官。”白玉堂百无聊赖的打量着皇宫,富贵到极致,繁华到极致,反而不舒心。虽然人在垂拱殿外,白玉堂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比着一旁严肃的展昭和站得笔挺的禁军士兵,白玉堂这一抹异色更是吸引眼光。若不是答应了展昭要守规矩,白玉堂早翻身走了。   林妃雪早进了垂拱殿,不知道事情进展得如何。白玉堂抄着手,似乎很随意的望着殿内。他目力极好,隐约见到有当朝最重要的文官首领,事后才知在场的有除了八贤王、王丞相、户部李尚书、礼部龚尚书等重臣,还有以韩琦为首的枢密使。不过他和展昭只能在垂拱殿门外候着,仔细听殿内传来的动静。   白玉堂忍不住问展昭:“应无事吧?”音量如常,神色如常。   展昭横来一眼,似乎在警告白玉堂好歹收敛点脾气,不过这种神色转瞬便消失。他低声道:“包大人知道分寸,不必担心。”   白玉堂了然的点点头。对外而言,林妃雪是包黑子的侄女,再怎么他不会砸自家的招牌。心底放松,更觉得当下无聊之至。此时,垂拱殿内传来阵阵声音,白玉堂竖起耳朵,听着林妃雪舌辩群臣。有说女子干政不当,林妃雪当即大哭刘后;有说扬我上国国威宜当友好对待,林妃雪反问是否想让大宋养虎为患,直斥其居心不良;有说商乃贱业大力抬举本末倒置,林妃雪只笑着问他身上的衣服是否自己亲手缝制;有说重商贱农,林妃雪则是说出数字,力争商业养民远胜农业;有说互市管理难关,被林妃雪一脸鄙视的表情打败。总之,三十六般武器耍遍,垂拱殿内方才安静下来。   心底冷哼一声,这群文官哪一个都不是简单人。依照林妃雪的法子,互市之利只有多没有少,这些人家里都有从商之人,若能分一杯羹又是金银进账了。白玉堂想到这,对展昭说:“早知如此,就该先收买了这些人。”   展昭压低嗓音道:“玉堂,何不去就近休息一二?”自己真是失算,让白玉堂陪着进来。早知他耐性不够,就应该在开封府等消息。   白玉堂却不干了:“猫,想丢下我一个人?没门!”见成功地激得展昭皱眉,白玉堂心里嘿嘿一笑,爷再无聊,只要有猫可逗,就有意思了。   见展昭脸皮快绷不住了,白玉堂心下大乐,换了一个挑逗的表情:“猫,给爷笑个!”   “白玉堂你!”展昭低声喝道,顾忌着场合不好高声喧哗。   “不就笑一个嘛,来来,白爷喜欢。”白玉堂也知在此不可过火,可就忍不住想逗逗。瞥了一旁悄悄挪远的侍卫们,白五爷掩饰不住嘴角的轻笑正想继续时,远处急匆匆地跑来一个小内侍,见到他二人,更是跑得飞快。   “展护卫,开封府校尉马汉在宣德门外,有紧急事要见包大人。”小内侍大概进宫不久,还没学到宫内眉高眼低的那套,跑来报信也没伸手要钱。   展昭抱拳:“多谢。”转身即走。白玉堂见那小内侍也要离开,咳嗽一声。小内侍只觉眼前一花,一小锭金子已经落到他手里了,赶紧道谢,白玉堂只摆摆手,小内侍才离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玉堂暗忖。   不多时,白玉堂只见展昭匆匆走来。他双唇紧抿,表情严肃,大步向垂拱殿走来。白玉堂不由的眯起了眼,每次展昭脸上出现这表情,说明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白玉堂也跟着皱起了眉头。   展昭走至他身边,极快极轻的说了一句:“西夏副使被杀,李成浩称是妃雪干的,要把人带到西夏驿馆审问。他已经在候在宣德门外。”说罢,匆忙进殿禀报。   白玉堂眉目一挑,说林妃雪杀人他根本不信,西夏人到底想什么?   展昭进殿后不多时,便有内侍出来宣西夏使节李成浩进殿。白玉堂冷冷的看着此人经过,目光几乎深剜入骨。李成浩不禁打了个寒战,开始后悔今天到宫里来。不过一想起接到的密信,任何异样情绪都扔到脑后。 汴京秋日凉 第七章 无心生误   展昭侍于垂拱殿门外,时时留意着殿内动向。李成浩见礼之后,立即向仁宗陈述案情并要求将林妃雪带到西夏驿馆审问。仁宗方在沉吟礼部尚书早已启奏:“启禀皇上,此事在汴京发生理应由开封府审理。西夏使节审问疑犯于法不合,于礼不合!”   白玉堂闻听此言,冷哼一声。什么于礼法不合,方才林妃雪舌辩群臣时,特意强调互市对大宋商业的影响。这些大臣谁家没几个产业,若林妃雪因此有什么意外,那些虎视眈眈的文官不活吞了阻挠的官员才怪。   展昭静听殿内动静,时而转头望向白玉堂。刚一进殿,他就发现这几个人精老头子盯着林妃雪的表情,就好像盯着财神爷,心知定是已经接纳了这小女子天马行空的构想,于公于私都不会与孔方兄作对。所以他不担心殿内的情况,倒是怕白玉堂一个不慎授人以柄。   白玉堂仿佛感知到他的想法似的,微微一笑,示意一切安好。展昭略扯开一个笑意,虽然太远以至于太模糊,但白玉堂与展昭的心意相通早已了熟于心。   此时殿内又喧闹起来了,隐约可听见李成浩咆哮的声音,说当日副使野力蒙与林妃雪在汴京街头有冲突,世人皆知,定是林妃雪所为。白玉堂心中的冷笑更甚,西夏蛮子胆敢在垂拱殿闹,当真以为大宋不敢把他怎么样。若林妃雪的计划成功实施,倒是不错的方法,说不定还能和那只猫一起去边境走走看看,领略下大漠风光。白玉堂隐隐的眯起了眼,已经想象起日后的情景了。   正在沉思间,只听得殿内传出三呼万岁,白玉堂抬头迎向展昭,见他目光平和便知暂无大碍。见包拯和林妃雪匆匆出来,也不多言,护送着二人出宫去了。   出了内城,林妃雪从车中跳出来,直道憋闷,想要逛街散心,再笨的人也看出来林妃雪小娘子心境不佳,于是展昭将林妃雪带到了陷空岛经营的酒楼??酒仙居里吃午饭,白玉堂回开封府将韩彰叫上,路上简略的将上午的事说了一遍,韩彰顿时骂开了,有将西夏驿馆拆个干净的冲动。   白玉堂忙拉住他:“二哥,你何必急于一时。”   韩彰愤愤地踢了路边的石柱:“老五,你是不是和展小猫在一起久了,先前你脾气比我还急。”   白玉堂讪笑着哄着自家二哥:“二哥,快去酒仙居吧,妃雪等着你。”一句话成功的化解了韩二爷的怒气。两人这才匆匆跑向酒仙居。   酒仙居以江南小吃、生鲜海味闻名,各色糕点精巧非常。还有两天就是重阳节,酒仙居也应景的做了许多狮蛮蒸糕、粉蒸糕等,糕点里参杂石榴子、松子肉等,与四周点缀的各色品种的菊花相辉映,十成十的赚足了眼球和钱包。   林妃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整个人趴在桌上。按照正统仕女眼光来看非常失礼,不过江湖中人就不会太在意这些。展昭还道林妃雪是因为惹上官非才沮丧,安慰道:“皇上也说了,此事由开封府全权负责。想必张龙已经把副使的尸体弄回了开封府。依包大人的惯例,定不会为难你的。”   “别担心。来,多吃点。”韩彰又叫上老板添上几盘时鲜的糕点,白玉堂顺手都放到林妃雪碗里,恰好和韩彰的筷子碰到一起。   韩彰一阵快人快语:“老五你也吃,给展小猫拿点去。”   白玉堂的筷子伸向粉蒸糕时,展昭明意识里不承认,其实眼光一直瞄着。心里不去想,自己却是知道,白玉堂一向会给他放一块。谁知筷子转向去了林妃雪的碗里,隐隐的失落和难受阵阵涌上,真不知该如何言语。   韩彰一句“给展小猫拿点去”彻底点燃了展大人内心的不满。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展昭一把抓起巨阙,嚯地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吃,我去巡街。”   白玉堂略点诧异地望向展昭,他周围弥漫着一种陌生的气息,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不知什么事惹了他?   白玉堂一把拉住展昭:“吃点东西再去。”   展昭扭头,居高临下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不了,公事要紧。”转身就“噔噔噔”的下楼去了。   白玉堂从不讨好一人,拉着展昭都已是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谁料还不领情。顿时也生了火气,冷声道:“吃!”仰头就灌下一杯酒。   林妃雪和韩彰颇为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之间怎么就?半晌,林妃雪才咳一声道:“看这情况好像,展大人这是……”   韩彰失笑:“你能有什么经验?”   “我当然有啊。”林妃雪一脸鄙夷:“根据本人阅人无数……”   见韩彰睁大了眼,连忙换了一个词:“过尽千帆……”   韩彰的表情愈发惊讶,又换了一个:“人尽可夫,不是。”   林妃雪气得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韩彰你看着我干什么?都是你!”狠狠的掐住韩彰的脖子。韩彰很配合的呀呀大叫,场面喜感十足。   白玉堂见两人打闹,颇有些刺眼。扭过头望向窗外,没见着想见的那抹朱红,心里更是失落,又饮下一杯女儿红,那猫在别扭什么?   这一顿说不上多轻松的午饭吃完以后,三人溜溜达达的回到开封府。经过今天这一番折腾,林妃雪又有点开心起来,不过依旧心事重重的模样。   包拯和公孙策正巧有事找他们。李成浩说了,可以验尸但是不能解剖,所以从表面上看副使似乎是中毒而亡,至于是什么都还有待查验。   包拯吩咐展昭去西夏驿馆探查线索。出来就碰到白玉堂,两人大眼对小眼的看了半天,两个都不开口。一个是颇有些难为情,一个大男人竟然吃醋;一个是不知怎么开口,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对视了半天??   “玉堂。”   “猫儿。”   默契地同时开口后,两人又不知该说什么。半晌,白玉堂才听见展昭开了口:“大人派我去西夏驿馆查探??”   白玉堂心底一喜,叫爷一起去就不跟你计较。   “??玉堂先回房休息吧。”   白玉堂脸上的笑还没露出来,就被逼着缩回去了,换上一脸杀气。上下打量一番,方才冷冷开口:“如此,就不打扰展大人查案了。”   衣袍一掀,白玉堂径直跳上墙,又喝酒去了。   展昭心底叹了半天气,真不知自己到底在别扭什么。半天方在王朝的提醒下,出门去了。   白日里所有的热闹与喧嚣,全部归为夜幕下的宁静,只有蟋蟀在秋风里倔强的唱着歌,时远时近。菊花清香透过窗棂,轻轻袭来。   白玉堂坐在屋顶,手边的酒罐已经空了。他方才回来,见展昭在屋里写着什么,不想先开口,也不想说话,径直上了屋。对着夜色,饮酒寄愁。 汴京秋日凉 第八章 暗袭开封府   不知在屋顶上呆了多久,身上泛起了凉意,白玉堂依旧不想进屋。闭上眼,微微耷着头,任凭凉意的夜风冷着自己的脸。   一连串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如狸猫般灵巧,在自己身边停下。   展昭蹲下身,见白玉堂似乎已经睡着了,轻叹一口气。抬手理了理乱发,轻拂下白玉堂还在发烫的脸,伸手便将整个人搂在怀里。   白玉堂没有动,只有唇角微微勾起。又接触到熟悉的温度,听见熟悉的心跳,一整天来的不爽顿时扔到九霄云外。就由着那人将自己抱起,跃下,进屋,脱衣,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挥灭烛光,在自己身边躺下。   白玉堂仍旧闭着眼,只是一抬手,将放在身侧的那只手轻轻覆盖。在白玉堂手掌的包围中,展昭轻轻一抖,也没说话,安静地一动不动。   今夜无眠。   习武之人一向很警觉。本该夜深人静之时,展昭和白玉堂同时睁开眼,跳了起来??开封府后院潜进了人,脚步虽轻却依旧振响了二人的耳朵。两人抓起各自武器,悄悄打开房门,判断了下声音的来源,从后面偏院里发出的,那里住的是林妃雪!   白玉堂正待跳上屋顶被展昭一把抓住,见展昭做了个噤声并指指旁边小院的动作,便知他不欲惊动来人。韩彰住在旁边小院,以习武之人的警觉,想必他也听到了声音。依韩彰目前的状态,估摸已经过去了。白玉堂知展昭心意,怕打草惊蛇走了来人,略一点头压低声响跳至围墙,四下张望。展昭则猫腰潜出院外,安排人手不提。   白玉堂伏在墙上,搜寻着夜色中的可疑动静。目力极好的他,不多时便发现林妃雪卧房的门似乎经受不住夜风的寒冷,微微颤抖。幅度极小却逃不过白五爷锐目。同时,余光已经瞄到一身黑衣的二哥贴在窗根下,侧耳倾听却未发出分毫动静,已然与黑暗融为一体。   房门突然冲开,一个白色的影子滚了出来,一边狼狈的往外挣脱,正是裹着被子的林妃雪。说时迟那时快,白玉堂的飞蝗石早已出手,击向房内的闯入者。韩彰也配合得当,伸手就将林妃雪带了过去,一个旋身就将人抱在怀里,退出好几米。三人只听得屋内一声闷哼,便知飞蝗石得手。白玉堂双足轻点,借力冲进房门。只听龙吟声声,画影出鞘,带着如月的寒光,似飒沓流星般直袭来人。   敢潜入开封府的人自然也不弱也有几分本事。只见来人身量中等,身着夜行衣,未带武器,只留一双眼在外。见白玉堂一脸阴鹜的袭来,也不硬拼只近身格挡,以逃脱为上。   白玉堂冷笑一声,想逃没那么容易,下手更加狠毒,刺、勾、挑、点、提,直中要害。来人竭力突围却一直被阻挡。情急之下扬手一挥,暗器直冲白玉堂门面,落于地上。白玉堂正待闪开,暗器“轰然”爆炸,扬起沙土、硝烟一片。院中各人多少受到了波及,黑衣人趁机逃窜,翻出院墙。早已布下的众衙役立即追赶过去,可惜几个来回便让人消失了踪影。   闻知此事,白玉堂扔下:“明天我来给他们练刀!”刚赶到的公孙策一听此言便知衙役们要倒霉了。一个眼色使来,展昭却装作没看见一般将头扭了过去。公孙策心道奇怪,难道这两人又争执起来?   “没事的,多加小心就好了。”惊魂未定的林妃雪裹着被子,浑身有点发抖,依旧故作镇定开口劝道。   韩彰却饶有兴趣的蹲在被火药炸出的小坑旁,观察半晌才抬头道:“此人手上的火药威力巨大。比我的好。”   “是吗?”众人不顾困意,纷纷围了上来。林妃雪像狗一样抽抽鼻子:“好像和我小时候闻到的烟花硝烟味一样。”   韩彰来了兴趣:“那成分是什么?”却被林妃雪白了一眼。殊不知她心里正哀怨高中化学全部还给老师,连个火药成分都记不住,就记得有硝、木炭,其他还有什么东西以及比例完全不知。   今夜这黑衣人是谁?抓林妃雪有何目的?火药暗器从何而来?众人完全不得而知。展昭只得吩咐值夜衙役加紧巡逻,一有动静马上禀报。   白玉堂和展昭正待回房,突然想起似乎在冷战。是说两句,还是一言不发?两人都不想做第一个开口之人,又不愿那么僵持下午。于是,一猫一鼠就在院子里大眼对小眼,就是不说话。   “你们饿不饿?”韩彰在不远处对他二人叫道:“我们去厨房找东西吃,你们去不去?”经过刚才一阵奔波两人也觉得腹中饥饿,相互又瞪了一眼,不甘不愿地并肩朝厨房走去。   到了厨房, 见林妃雪已经熟练的打散鸡蛋、切葱花,吩咐韩彰生火。听到林妃雪说:“就你一个人吃的话一个鸡蛋就够了。”白玉堂赶忙叫到:“还有两个人。蛋别炒太老!”   林妃雪转头,俏皮的一挑眉:“好么,猫鼠一窝。”展昭侧目,他喜欢吃炒得嫩的鸡蛋,白玉堂对他的习惯早记在心里,这出声提醒算不算示好?   “咳。”展昭轻咳一下:“妃雪,额,盐别放太多,清淡点。”   白玉堂一挑眉,猫还算有良心,知道白爷口味淡。两人相对一笑,皆把今日的不快放在脑后。   “知道啦。”说话间蛋已调散,下锅炒散,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韩彰故作夸张的说道:“从来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引得白玉堂发笑。见厨房无处可坐,白玉堂抱着双手,顺势靠在展昭身上,仰头休息。展昭悄声道:“你这老鼠,又在想什么?”   就你明白,白玉堂心说,嘴上却道:“猫儿,我兄弟两人为你们开封府卖命,你们就用蛋炒饭招待?”   展昭已经转头,眼角带笑的看着他:“怎么,玉堂现在想起要报酬了吗?”   白玉堂别扭的冷哼一下:“整个开封府还不放在五爷眼里。”   “那玉堂想要什么?”展昭此时的笑,已经蔓延到唇边,看在白玉堂眼中激起心里涟漪。   想要一只猫。不过这话白玉堂是说不出口的,只道:“二哥也该成家了。”   展昭轻笑:“原来白五爷也想学那媒婆了?”   “臭猫敢笑白爷!”二人在厨房里大打出手。不过高手出招的好处在于,绝不碰到其他东西或人,因此林妃雪和韩彰依旧聊自己做自己的,不收分毫影响。   林妃雪翻炒几下便转身拿冷饭,刚掀开盖子就“咦”了一声,颇为奇怪的说:“饭怎么少了?”   “其他人来吃了吧。”韩彰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林妃雪“哦”了一声,估摸着三四人的饭量倒进锅里。翻炒几下,放盐,撒葱花,起锅!韩彰急不可耐的接过最多的一碗,一口饭入口,抬头道:“好吃。”   展昭和白玉堂不知怎的全身一抖。对视一眼,白玉堂冲去端起一碗便吃,展昭依旧斯文的走过去,慢慢端起碗吃起来。   厨房里一时无话,却有着别样暧昧。 汴京秋日凉 第九章 秋日私语时   折腾了半个晚上的四人,很快各自回房休息了。林妃雪不知道的是,韩彰在她回房后,把周围仔细勘察个遍才回屋休息。一大清早,白玉堂则精神抖擞地开始了他的训练大计,展昭终于在众衙役被折磨得苦不堪言前匆匆赶来,救下了他们。白玉堂心下的不满扩张到了十分,嘀嘀咕咕的抱怨展昭是心软猫,直接被猫咪拖到厨房吃早饭。   林妃雪的清梦也没持续多久。小丫鬟叫醒她,说有圣旨给她的时候,她还在浑浑噩噩想自己是不是梦游了。好不容易收拾停当,结果是皇帝一道圣旨砸得人更加昏眩,大意是昨日在垂拱殿内其陈条甚好,赐林妃雪县主号,协理西夏互市相关事宜。   待包拯请下内侍后,林妃雪睡眼朦胧地看看圣旨以及所赐物品,扔下一句:“帮我收好以后卖钱。”就回屋睡觉去了。韩彰的心情则是从忐忑到了轻松,不贪图富贵,宠辱不惊,好女子。   时近重阳,秋风起微凉,满城皆是秋菊香,黄白色的万龄菊、粉红色的桃花菊、白而檀心的木香菊、黄色而圆的金铃菊随处可见。汴京居民也抽得空闲,三三两两的出郊外登高。仓王庙、四里桥、愁台、砚台相约宴聚。一路行来,展昭看着应景的小物品、小零食,听着时新的叫卖声、吆喝声,鼻子里有淡淡的菊花香味,慢慢走神,开始盘算着带些什么好东西送给白老鼠。不过陷空岛家大业大,怕是五当家看不上眼罢。   街上走来一队马车,车上载着许多竹筐,筐里货物装得严严实实的,让人看不清楚。展昭鼻子很灵,一下便闻出是鱼虾蟹类海产。展昭仔细看看马车上的标记,居然还是陷空岛运向酒仙居的海鲜。马车领队也瞧见了展昭,慌忙滚马下鞍向展昭行礼道:“小人卢信见过展大人。”   展昭忙扶起卢信,问道:“卢管家亲自送货上京,一路辛苦。”   卢信笑道:“不辛苦,带着孩子历练历练。”说罢,往车队后一招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便跑来,叫道:“爹,什么事?”   “来,见过展大人!”卢信一边说,一边向展昭介绍道:“这就是我家小崽子,卢橘。”   卢橘瞪大了眼,原来御猫展昭和五爷一样好看,马上问安:“见过展大人。”   展昭温和的笑道:“叫叔叔即刻,不用客套。”卢信推辞半天,最后一抱拳:“劳烦展大人转告我家二爷、五爷,大爷、四爷明天到京。”   明天?不是重阳节吗?展昭点头微笑,卢信方才带着车队离开。   未多时,展昭就碰见了坐在樊楼的白玉堂。白玉堂闻听此信也高兴非常,拉着展昭要吃点东西再巡街。两人就着几个小菜、一壶酒,聊了起来,不一会便说到了昨夜之事。   白玉堂道:“那人身手不错,虽不是一流高手,但能在我剑下走脱,也有相当的本事。”   “能看出武功来历吗?”展昭问。   “时间太短,看不出。”白玉堂摇头,给自己斟满一杯女儿红。   “玉堂,”展昭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喝那么多,吃点菜。”   白玉堂右手一转,轻巧的避开展昭的手:“猫儿,来试试?”说着,还眉眼一挑,加上唇边一抹坏笑,颇有挑逗之意。   展昭岂是轻易被挑逗的。只见他微微一笑,并不搭理白玉堂,拿起筷子夹了菜,趁白玉堂不注意全塞进他嘴里。白玉堂一下子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展昭脸上更加开朗的笑激起白他的好胜心,右手一送非要灌展昭一杯酒,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拳脚相斗。   江湖快意,不一定非在江湖。只要有知己,那里都有归处。   两人斗也斗累了,唤来小二上了新菜,重拾刚才的话题,讨论半天没结果,白玉堂心下又焦躁起来。展昭虽无头绪,但温言安慰道:“目前可知的是,那人是冲着妃雪来了,我们大可以防范在先。”   白玉堂思忖片刻后道:“妃雪手上的玉璧支,还有护国宫什么的,有消息吗?”   “没有。”展昭道,“委托八贤王联络护国宫,却道宫主不在,一应事项不急。”   白玉堂盘算了下,才开口:“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子到了开封府,接连出事。有意还是无意?”   展昭也赞同的点头,顺便给白玉堂斟满一杯酒:“今晨遇见公孙先生时,还提到昨日西夏副使尸首运至开封府时,妃雪嘲笑西夏人不懂律法,不知回避。公孙先生还对回避二字思量半天。”说罢,两人皆笑。   白玉堂心念一转,想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猫,少林龟息功你了解多少?”   展昭摇头:“这门功夫太过精深,非少林掌门亲传弟子无缘习得。江湖上会这门功夫的也很少。”   “你说,”白玉堂慢慢吃着菜:“西夏人有没有可能会这门内功?”   展昭沉思一刻,闪着晶亮的眼:“我倒是听欧阳大哥提过,曾在西夏见过有人使类似的内功,但是时间很短,差不多一个时辰。”   白玉堂放下筷子,整理会思路才道:“有没有可能,有人混了进来,你们都未发觉?”还强调:“用龟息功?”   顺着这条线,展昭和白玉堂脸上的笑都消失了,更加沉思起来,心下同时浮起一个念头:“既然西夏人知道妃雪住在开封府,为何一定同意将此事交由开封府处理?还要塞进一具尸体?”同时对看一眼,发现对方眼中流露出于自己同样的想法。两人动作一致起身,扔银子,走人。   开封府内,展昭找到正在翻阅公文的公孙策,询问西夏副使尸首勘验情况。公孙策摸摸胡髯道:“症状是中毒,但还没发现是何种毒药。”   “有没有其他的伤?”白玉堂急不可耐的问道。   “学生才疏学浅,并未发觉。”公孙策摇摇头。   果然!展昭与白玉堂对望一眼,心下了然,抬眼望向不远处的仵作房。三人的身后,开封府内的菊花瑟瑟抖动,落叶随风片片摇落,秋风又起了。 汴京秋日凉 第十章 却闻四月天   第二天正是重阳节,天公却不作美,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秋风阵阵,凉意透心,人们纷纷加穿衣服,抵御侵袭汴京的寒气。下午,卢方和蒋平施施然的走进了开封府。   二人与包拯、公孙策寒暄几番之后,便带着韩彰、白玉堂、展昭去酒仙居。韩彰还说等林妃雪回来再去,结果公孙策告诉他今日韩琦等几个枢密使将林县主请了去,商议与西夏谈判之事,地点也是酒仙居,韩彰这才放心去了。   几人刚落座,卢方就把话题引到林妃雪身上,韩彰讲的是口沫横飞生怕家中兄弟不喜,听得白玉堂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当卢方听到林妃雪就在隔壁雅间与几位高官商议时,倒是沉思起来。蒋平见此情景,便道:“我且去看看。”提留着扇子便走出雅间。   不多时,蒋平便笑嘻嘻的回来了,身上还穿着小二服。他坐下道:“二哥,这女子聪明。”   韩彰忙问:“为何?”   “我刚一进去,她就抬眼看了我一眼,神色不变。我上菜出去前,发现她也在看我。这份察言观色的本领不简单。”蒋平摇头晃脑的评论道。   白玉堂悄声对展昭说:“你看二哥美的那样!”   卢方问:“那间雅间里,在做什么。”   蒋平想想,方回答:“正事应该商议完毕,那些个文人说作文写赋什么的。”见卢方脸色略有点变色,知道大哥在想写什么,蒋平忙加上一句:“林小娘子独坐小桌,隔着远。”   卢方摇头,太过聪明的女人不好降服,想想自家夫人本事的确高,却把自己管得死死的。二弟千万莫走这条路。   这时,间隔雅间的墙壁状似无意的被敲了敲,五人皆敛气听隔壁的动静。林妃雪的声音响了起来,淡淡的一如往常:“各位大人才学甚高,本县主佩服。在本县主家乡,不流行律诗小令,只流行新诗,格律、韵脚不限。若各位大人不嫌弃,聊作一首。”过了半晌,却未听见声音传来,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应和着隐隐的叫卖声。   一片宁静中,林妃雪的声音隔着墙壁,带着些许的朦胧传来。众人听得仔细,那是:“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音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雪化后那片鹅黄,你像/新鲜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四下静默,妃雪的声音清灵,恬淡。秋雨萧瑟中,有一种春暖花开的别样情绪在心中蔓延。白玉堂想着,这像诗又类词的东西,说的怎么就是猫儿呢?他的笑,他的言,他的情,温润淡雅,都暖如春风。白玉堂虽然还是那个白玉堂,内心已经被四月天的阳光软化,有展昭在的地方,就是他的人间四月天。想着,轻轻握住展昭的手,回头看他的明亮的眼。展昭回给他一个微笑,如春日阳光一般美好。   人说白玉堂阴狠毒辣,可展昭并不那么认为。若两人的相识是因为白玉堂不服自己御猫的称号,有意挑衅,故意为之。或者,最开始的那点故意恶作剧的成分,随着天长日久已经慢慢消弭。世人只看白玉堂对恶无情的一面,殊不知他内心善的一面。白玉堂行事从容由己,至情至性,置他人口舌于不顾,追的亦是一个“侠”字!世人只知有低眉菩萨,却不知若无怒目金刚,佛也难成道。想到这里,展昭突然喟然一叹,若白玉堂有朝一日寻到另一所爱之人,展昭一定成全。   隔壁众官如何反应姑且不谈,卢方却轻轻点头:“倒是有才之人啊。”韩彰嘿然一笑,引得蒋平、白玉堂说笑不已。   不多时,门口几声轻敲,林妃雪探头进来,一眼就看到韩彰,白玉堂和展昭同时看见她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韩彰看见,蹦起来忙掀开布帘,一叠声的叫人添座添碗筷。林妃雪忙一把抓住韩彰问道:“先介绍下吧。”   卢方仔细端详,见这女子衣饰干净整洁,也未见过多首饰,整个人不扭捏造作,心下倒是满意。林妃雪脸带微笑,心下想:“公孙先生不是派人说卢方请吃饭么,怎么像是相亲见家长?”   果如其然,卢方一坐下就从林妃雪的家乡、父母问起,长兄派头十足。林妃雪跟一群老狐狸交锋,早饿得发慌,筷子一到手就开始吃,边吃边回答。白玉堂三人不以为意,早已习惯,卢方却是暗暗皱眉,心道这女子的妇容甚差。蒋平见此更是无奈,大哥唠叨病又犯了。   最后卢方暗示一句:“不知林县主终身大事何解?”听得连展昭都暗暗叫糟,对一未出嫁女子问这个问题失礼之极。   林妃雪倒不怕这类问题,只认真答道:“认识,了解,再成亲。万一悔娶河东狮、误嫁中山狼就麻烦了。”   卢方正要答话,忍无可忍的白玉堂终于发话:“大哥!吃个饭不用向包大人学审案子吧。”带头敬酒,方把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   窗外微凉的风柔柔吹过,席上又是一番热闹景象,重阳佳节笑意盈然,欢乐今朝。   是夜,又到人定时分,万籁静寂。下午的零星小雨早已停止,狗叫声和蟋蟀声不时发出,不见人声,不闻脚步。开封府内因前日有不明人潜入,多了几分戒备,偶尔见衙役巡视而过,踩着落下的秋叶沙沙作响。不过这些,都不在黑衣人的考虑范围内。   轻车熟路的进入那个女子居住的小院,捅破窗户纸塞入迷烟。上次大意轻敌,没想到这女子手脚还利索,竟然被她逃脱了,这次用迷烟定没有问题。黑衣人等待多时,用刀挑开门闩,轻轻推门进去,依稀可见床上人一动不动,枕边一片黑发,定然已昏迷过去。轻手轻脚的摸过去,一手捂住口鼻,另一手准备扛起时突觉有异。女子五官当纤细小巧,而他感觉到的五官棱角分明,不似女子。心虽念及此,手已来不及回缩,床上人的双手早就摁住自己的后颈,用力一带身子顿时往前翻去。还未挣扎已被一只脚踏在地上,传来一声冷笑:“你从仵作房出来的时候爷就盯上你了!”睁眼一看,正是当日阻拦他的白玉堂!   白玉堂俯下身,问道:“那日在街头的人,已被爷断了肋骨。说,你是何人,又有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