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篇 第一章 三个道人 苍州境内,有一处险山,原本此处只是一个方圆不足数里的小山包,被人叫做野树山,可是千年之前,从天上降下一道金光,轰然落在野树山的山顶,刹时间山崩地裂,那低矮的小山包,在那场大难中突然拔高百余丈,密林野草只在短短数日之前便向四处狂伸百里。由此便形成了今日的规模。 传说那道金光,犹如一只金色凤凰一般炫目夺魄,久而久之,这野树山也被人称做栖凤山。 说也奇怪,自那场大变之后,原本平凡的山岭之中,多了许多奇珍异兽。例如大如人身一般高的巨鸟,如牛一般大小的山虎野豹,更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怪异山兽。这些异兽凶猛无比,常人若是遇到,不是被撕成了碎片,便是被咬的只剩一把骨头。 由此一来,这原在这一带生活的百姓,只得搬至了别处。时间一久,这栖凤山便成了鸟兽横行的无人之地。纵然栖凤山周围村落中最老练的猎户,也只敢在山中的边缘狩猎,丝毫不敢迈进更深处。 几百年前,也便无人知晓栖凤山的深处是何面目。 但今日,几个身影,却闯入了几百年都无人涉及的栖凤山中。 落霞岭,位于栖凤山的西南处。这里,也是猎户们走进栖凤山最远的一处岭子。纵然武艺最高强的猎人,也只敢走到这里。 因为以这里为终点,再往里去,便没有一个人可以生还。 此时碧山苍野,一轮明月,高挂在苍穹之上,犹如银盘一般,镶嵌在星星点点的苍茫夜空之中。月光映在这几人身上,却是可以依稀分辨出这是几个男子。 走在最前的,是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剑眉星目,倒生的几分俊俏。那身形虽是瘦小,但却是精壮无比,一看便知是常在这山岭之间穿行的山间猎户。 走在后面的,却是三个体态略胖的中年男子,这三人都是一幅道人打扮。手中拿的却不是拂尘,而是三柄明晃晃的长剑。 “大哥……你……确定这栖凤山中心便是咱们要找的东西?”后面左首一个年纪尚轻的男子望着那郁郁葱葱,一远望不到尽头的茫茫山岭,禁不住心中发怵,咽了一把口水问道。 右首那个身形壮实的道人却是瞪了他一眼,说道:“青灵子,你就是这么胆小,你若是怕了,自己回去便罢。等我们找到了宝贝,你不要眼红才好。” 那叫青灵子的道士涮的一下脸红起来,好像被人戳穿了心事一般恼怒说道:“谁……谁说我怕了,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你青风子倒是胆大,那你怎的不一人进这栖凤山里去寻那宝贝?” 青风子冷目一挑正要发威,却听前面的那年长道人厉声说道:“你们二人若是想斗嘴,就立刻给我滚回清虚观去。” 那二人好像是对这年长道人异常害怕,各自瞪了一眼,将头扭到一边便不说话了。 这三位道人来自镜州五龙山青风观,在镜州境内,青风观也算是香火不凡。这观主飞龙道人,却是一个荒淫妖道,表里是一位名望道长,暗地里却专干些采阴补阳的勾当。一身邪魔妖术,也着实骗住了方圆百里之内的村民。 这飞龙道人,自感凭着这些邪术,也登不了仙,升不了天。无法与正宗道法相比。便穷极一生,想找一件是极品法宝,以法宝之力,来补自身不足。只是这极品法宝,纵然得道高人,也平日难见,何况一个专修妖术的妖道。 一年之前,这飞龙道人偶然一本县志中寻到一丝线索,便是这栖凤山七百年前的异象,他立刻预感到这栖凤山的异变,定然是一件旷世法宝所制,当下欣喜若狂,急派着自己三名弟子来寻,便是眼下这三名道人。 那年长道人,名叫青龙子,原是落草为寇的一名山贼,二十年前被飞龙道人降伏。从此便视飞龙道人马首是瞻。专为他的师父或偷或抢,劫来处子之身的少女来练邪术。 当然,待到师父练完法术,这少女,自然是归青龙子分享的。这二十年中,虽是比不上飞龙道人,但也练得一身邪气之法。也更加对飞龙道人崇敬有加。 后面那一高一矮两个道人,在拜入飞龙道人门下之时,原本也只是乡间的无赖地痞。进了青风观,更是变本加利,平日里仗着飞龙道人的名头,在乡间也是无恶不作。 得了飞龙道人的命令,三人虽是不愿,但也不敢违命,三人拖拖拉拉,花了将近一月,才从镜州赶来。 只见夜月之下,密林下阴森恐怖,再往前几步,便再也找不到任何行走的痕迹。果然如那少年所说,再往前走,便是一片未知之地,这数百年来,无人知晓里面到底有什么? 青龙子昂首望去,又见远处,那栖凤山的轮廓隐约可见。虽是心中胆怯,但那脸上却还是露出几分贪婪的神情来。 他虽是半路出家,但那仙道传说,却是听的不少。那御剑飞行,傲游苍穹的仙人奇人,早已是他们心中梦想。眼瞧着离那极品法宝越来越近,怎能不让他心中狂跳。 “这离落凤崖,还有多远?”青龙子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少年扭过头来,嘿嘿笑道:“不远不远,最多还有三十多里地。” “还有三十多里?”三人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月里来,他们马不停蹄赶到了这栖凤山,早已是人困马乏,哪还有力气走出这三十里地。 那少年却是狡诈一笑,说道:“三位道长,适才听你们说,这栖凤山中有什么宝贝?” 青龙子脸色一变,阴冷说道:“这不管你事,你只管带好你的路便是了。” 少年却仍是一脸笑意,嘻嘻说道:“道长,你也看到了,这进山中的路有多难走,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猛兽。而且,再往里走,便不再是普通的凶猛野兽了,那可都是些体大如牛的异兽。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老婆刚到手,一大家子要我养活,这活不好干呀,你看……这赏钱,你可不给再加几个?” 青龙子脸色更青,这小子,在山外的时候,已经收了他们五十两银子了,这五十两,足够他们一大家置办几亩肥田,舒舒服服的过上好日子了。没想到……他居然还不知足。 “臭小子,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和我玩什么花样,我们青凌三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年长道人目光中闪出一丝阴毒。 少年却不害怕,瓣着手指头不知在算什么,算了半天,这才嘻笑说道:“三位道长,你们财大气粗,何必在乎这些小钱,何况……你们专程来这栖凤山,总不会是来游玩的吧。既然是远道而来,这宝贝自然是非同寻常。你们得了那宝贝,转手一卖,何止是这点钱。这穷山恶水、鸟不拉屎的地方,我们活得可就难了。” 受不了少年的絮叨,青龙子咬了咬牙,心道你这小子不识宝贝,此番寻的这法宝,岂是钱财可以衡量的。 心中念着,嘴上却不再多说,恨恨的自怀中又摸出了几个金豆子来,阴声说道:“小子,这几粒金豆子,可是足够你风风光光的在城里当个小财主了。可是你要记住,别耍弄我们,若是你带不到地方,你这小命,可是也要归我了。” 一见那金豆子,少年立刻眼睛眯成了一张缝,一把抢过来,一个挨着一个咬了一口,确定这是真的时,才点头笑道:“放心放心……我沈放在这栖凤山活了十五年,这里哪个地方没有我的足迹,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有我在,保证将你们送到地方。” 说罢,少年赶紧将金豆子揣到怀里,指着那断崖说道:“前面实在是无路可走,不过咱们可以顺着这断崖穿过这片茂林,再往前走过一条小溪,就能到山脚下了。” “那你还不前面带路!”青龙子阴冷说道。 “好咧!”少年打着哈哈,翻身下了断崖,抓住一根悬在崖边的青藤,飞身一荡,便荡出了数丈之外,“几位爷,赶紧跟着,不然走丢了那些妖兽可是会吃人的。” 这三个道人见那少年悬在藤上,轻盈如燕。不由心头一慌。 以他们的道行,对付几只妖兽自是不在话下,只是若在这荒山野岭中迷路,耽误了寻宝的进程,这念到这后果,三人就禁不住的后背发凉。 三人急忙冲到悬崖前,各自拉过一根青藤,荡起身形向着少年追去。 夜色之下,只见一前三后四个黑影,如灵猿一般的向着栖凤山主峰的方向急驰而去。 序篇 第二章 两世主角 这少年名叫沈放,是栖凤山山脚下的一个普通的猎户,与平常人不同的是……他有着两世的记忆。 前世,他是一个生活在地球上一个叫中国的普通小人物,幼年丧父,三岁丧母,属于典型的苦瓜型人物。在福利院里待到十三岁,便和街头的一帮小痞子混在一起,天长日久,居然在这个痞子群里混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大哥。 只是这个大哥有些背运,在一次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货车突然失控,眼看着就要撞到一个正走在路中央的小姑娘。这位大哥也不知哪来的正义感,飞身扑上去将小姑娘推了出去。 小姑娘得救了,沈大哥却翘辫子了。 俗话说得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大概是上天看着沈大哥迷途之返,做了一件大善事。就大发慈悲,将他的灵魂送到了这个奇幻的修真世界之中来。 只是在这个世界中,他的经历,却和前世出奇的雷同。 幼年丧父,三岁丧母,这和前世的生活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年代没有黑社会,所以沈放没能如愿成为一个光荣的街头混混。 自三岁母亲入土之后,他就一直被父亲的好友商天鹏收养,这十多年来,感情也是比亲生父母更亲。只是这荒山小村之中,寻常人家哪能拿出闲钱来供养他读书念字。所以他也只能自小随着楚老爹上山打猎。 这栖凤山,也便成了沈放自小到大唯一玩耍的地方,从山脚到山中,哪里没有留下他的身影。日子一久,便练成了这一身矫健的身手。旁人怕山中的妖兽,沈放却是不怕,下套子挖陷井,充分利用地形,和那些异兽大打游击战。长此以往,他打猎的范围,也比别的猎户大了不知多少。 这也是他为何敢打保票将三个道人送进栖凤山深处的缘故。 之所以要毛遂自荐,起因便是……他缺钱。 这还要从那延承千年的修真圣地太清宫讲起。 沈入如今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中土大陆。 在这个大陆上,最受人尊敬的职业,最拉风嚣张的职业,只有一种,那就是……修真术士。 无欲无求,修真得道,白日飞升,羽化成仙,修真术士,在这个大陆之中平民百姓眼中,这些神龙不见尾,终日沉浸在道法自然、虚空飘渺的古怪术士,却是在中土大陆中大受尊敬,甚至在皇族宗亲之中,都有无数的信徒。 而修真之派,分为上仙门与下仙门二等,称为五派十三门。 五派为上门,以太清宫居首。 太清宫……修真五大派之首,宫中所供奉的乃太清尊神,立宫千余年,香火不断,信徒遍布中土大地,其太清教,也被大顺王朝立为国教。 众所周之,在这个世界中,读书并不是唯一功成名就的途径,而这另外一条道路,便是修真之路。 一入仙门登仙途……此话倒也不假。 修真之道,必然是成仙之道,但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修真之士可以修行成仙,与天同齐。 只是在这中土大陆上,修真术士深受皇家礼敬,最受平民百姓崇拜。再加上太清教乃王朝国教,在中土之中,传播甚广。寻常百姓,谁不愿自己的孩子能进入太清宫,从此脱离苦海,踏上一条光明无限的未来。纵然成不了仙,做不成道法高深的术士。至少可以衣食无忧,舒舒服服的过上一辈子。 只是修真之难,难与上青天。 且不说修真之人须有灵根,灵根超凡之人,万人之中难见其一,大多只是平庸之辈。 不知是地宝人杰,还是上天显灵,在这沈家堡中,数百年来,居然走出了十多位道法高深的修真高手。再加上离着太清宫不远,所以太清宫每过十年,都会来庄中挑选几位灵根少年,进入太清宫修行道法。 所以久而久之,每到太清宫前来挑选弟子的日子,便成为沈家庄除过新年之外最热闹的节日。家家杀猪宰羊,烧香礼拜。来迎接太清宫差使。 几月前,太清宫便来了几位差使挑选入门弟子。 沈放的悲剧,也从这里开始。 他自认为自己属于穿越人士,修道练法,那简直比吃饭还简单。自己不修仙,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幻想着进入仙门,从此法宝一大堆,美女一大筐,从此纵横三界,逍遥宇外。他昂首挺胸的进入了设在村内的选徒场中。 测试他的差使名叫白秀宁。此女乃是太清宫第三代中的佼佼者,修为境界已是突破出魂境。那日她先是用摸骨之法一测沈放的筋骨,但惊喜发现此少年根骨奇佳。其筋脉强韧、骨肉壮健。如此筋骨,已是相当于修真九境中的练体境。这可是资质尚浅的弟子用尽十多年才可突破的境界。白秀宁自入了仙门,这数十年间,也从未发现如此灵骨之人。 此等灵根,假以时日。定能成为太清宫近五百余年来唯一可直达天劫境之人。 惊喜之中,再用探魂之术测沈放的资质。 所谓探魂之术,乃是用纯净灵气探入旁人丹田元神之内,若是此人天资过人,必然会对这灵气产生反应,反应越大,说明此人越有资质。相反,若是反应越小,说明此人资质越低。 但这沈放对这探魂之术的反应,却是上白秀宁从巅峰之上瞬间跌入了谷底。 但凡世间凡人,无论资质如何,其对探魂术或多或少都会有少许反应,只是这些反应能不能达到修仙的标准罢了。而这沈放…… 当白秀宁的探魂之术探入他体内的时候,就如同一颗小石头沉入了大海,甚至连一点涟漪都不曾泛起。白秀宁大惑不解,再将加强的灵气,却仍然得不到他体内任何的一丝反应。 她仍是不甘心,逐渐加大注入灵气。但其结果,却依然是一样。 白秀宁纵然修行数十年的白秀宁,也无法解释这一切。此等异体,莫说是她,纵然是她的师父,秋水峰掌峰水凌波,只怕也是闻所未闻。 寻思良久,白秀宁终于无奈得出一个结论。 这沈放,体质怪异,虽可比常人在更短时间内冲破煅魄期,但却因体内无法聚集灵气,他此生注定与仙门无无缘。 沈放却不知这一切,见那白秀宁玉颊上忽阴忽晴,只以为她是遇到了万年难遇的修真奇才而面带复杂。正准备挺着胸膛,说上几句拉风的话来。却听到那白秀宁摇头叹息道:“小友,其实……这世上并非只有修道一条道可走。你……还是回去吧……” 五雷轰顶!魄飞魄散! 他这时才悲剧的发现,在他穿越的过程中,上天好像忘了给沈放开一个金手指。 更让人郁闷到极点的是,他这个正牌的穿越人没有通过初选,本来只是陪他去初选,顺便为家里买点米的灵儿却被差使一眼看中。大呼此乃修真奇才,百年难得一见,哭着喊着要灵儿上太清宫,争着要做灵儿的师父。 沈放自小是个孤儿,是被父亲至交好友商老爹养大的。商老爹在这一带是个有名的猎户,沈放这一身抓熊捕虎的好本事,就是商老爹亲自传授的。 这商灵儿,就是商老爹的亲生女儿,自商老爹去世后,灵儿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话说这商灵儿,生得柔柔弱弱。平日里只会缝衣做饭,别说道术,便是武术,她也是从未练过一招半式。 这都能算是修真奇才,怎能不让沈放这位穿越人士大跌眼镜,大叹上天不公。 只是事已至此,沈放也无可奈何,那差使说得倒是也对,这世上并不只是修道一条路可走。凭自己肚里这点东西,以后混个小老板,娶几个小媳妇儿,日子也是很美满的。 沈放本就是个乐天派,天塌下来也不当一回事。乐呵呵的恭喜了灵儿后,却忽然发现一个大问题。 太清宫虽是国教道场,但依沈放前世的经验来瞧,修行道法,和上学一样。 有事无事给师父送个糕点瓜果,请师兄师姐吃个便饭。这可都是需要钱的。 灵儿是自己的妹妹,进了太清宫自然是好事,可是她可是不擅交际之人,平日里见了生人都不敢说上一句话,若是进了太清宫。凭她的怯懦性子,还不被人给欺负死。 正当沈放一筹莫展之际,那三个道人却是送上了门来。 沈放不知这三个道人的来历,但也知道栖凤山中奇珍异宝定然不少,这么多年来,也有数批寻宝之人进山。只是一进之后,便再没了踪影。 沈放也不是不知这山中凶险,只是为了灵儿的前途,他说什么也是要拚上一拚的。 只是……虽说沈放自记事起便在这大山中生活捕猎,但对于栖凤山的中心,他却是从未去过。 一来栖凤山中,越是往里,那野兽就越凶猛,甚至沈放有一次还见过一只大如水牛的山鹰,只是随便一扑,便将一只猛虎抓上了天去。 沈放只是一个普通的猎户,并不是什么探险家,他自然是不会冒着危险去探究山中深处的秘密。 这二来,栖凤山地势险恶,山高陡峭,纵然是山中最教练的猎人,在这大山中也施展不开。更不会知晓哪里可以到达大山深处。 这一条捷径,还是沈放一次躲避凶兽时偶然探得。但也只是向前探了数里,却再不敢往前。 至于这是不是通往栖凤山中心的路,沈放也是不敢确定。 只是那黄灿灿的金子,着实让沈放有点不舍。心中便打定主意。若是这条道是通向栖凤山中心也就罢了,如若不是。半道上自己找个机会赶紧开溜,凭这三个傻乎乎的道人,只怕也转不出这迷宫似的栖凤山去,到时还管他们死活。 序篇 第三章 栖凤山顶 主意打定,沈放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双手在那青藤之上来回翻舞,身形如燕子一般在山崖之间飞掠急驰。 只是后面那三个道人,却是紧跟其后,虽是额头上有些汗珠,但面不改色气不喘,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劳累。 沈放暗叹一声,看来这机会还真是不好找。 这一路之上,倒也没什么阻碍,四人如同灵猿在般踏着青藤已是走出了三四里开外。 期间偶有几只恶鹰将他们当做了美妙的食物,几个俯冲想将几人抓起。沈放身形轻巧,轻松的躲过恶鹰的袭击。 他多希望这三个傻道士能被恶鹰叼走,自己也好落个现成。只是那三个道人却是翻手一甩,几个火雷自手心辟了出去,将那几只恶鹰瞬间烧成了灰烬,山风一吹,那灰烬便烟消云散,只瞧着沈放目瞪口呆。 原来这几个道人,就是传说中的修真术士。 妈妈咪呀,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呀。 本想着平白挣上个几两银子,没想到居然碰到了高手,若他们真是传说中的修真术士,那自己别说逃了,恐怕动动这心思,这三个臭道士都会清清楚楚。 沈放哪里知道这三个道人也只是凭着一些邪术,这火弹之术乃是道门最低级的法术。只要用心,不用一年便可修成。凭他的敏捷,想逃还是大有可能的。 赶紧收起了逃跑的念头,咽了一把口水,乖乖的带着三位高人探路去了。 再往后走,那原本还可见底的山崖更加陡峭异常,低头看去,黑压压的已是见不到底。脚下踩落的石块滑落下去,却听到半点回声,犹如无底深渊一般恐怖。 这已是远远超出了沈放以前所探的路来,月夜之下,那栖凤山的轮廓却是越来越清晰,山林之间,偶尔传来几声似哭似嘶哀鸣之声,像极了吃人心脾的女鬼。纵然是天生胆大的沈放,此时也是听得心惊肉跳,不寒而栗。 而那三个道人,虽是没见害怕,但也面带惊色,隐约听到后面那胖道人低声说道:“师兄,听这声音……那些妖兽好像已是化成……” “住嘴……”那青龙子轻喝一声,止住胖道人的话语。 那青灵子不敢再多言,只是那身体略显紧绷了一点,紧抓着青藤,眼睛瞧着四方,仿似随时都会爆发一般。 那青风子却是面带嘲笑之色,嘿嘿笑道:“三师弟,你便是怕了,现在也是晚了。你现在若是返回,只怕就会被那些妖兽啃得只剩一把骨头。” 青灵子一脸怒意,狠狠瞪了高个道人一眼,却没有发作。 又是行了数里,那天上盘旋的飞禽越来越多,个头也越来越大,甚至还出现了几只传说中的水牛一般大小的虎翅鹰,那三个道人施的弹火术也渐渐失去了威力,只能凭着下山之时飞龙道人交与他们的几道中阶灵符,才勉强将那些恶鹰击退。 过了两个多时辰,那栖凤山也近在咫尺。 此时大概已是三更,那天更暗,山崖之间的风啸之声,只见那峡谷已是到了尽头,明月仍然当空,那月光映在山野之间,却丝毫感觉不到明亮,只觉一道阴森之气,从那山间隐隐透出。让沈放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三个道人,此时已是不见吵闹,三人眼中放光,直直的盯着那山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年长道人立刻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罗盘,细细一瞧,就见罗盘之中,那细针却是偏在一角,不停颤动。 顺着那细针所指之处抬头望去,那栖凤山宛如直冲云霄一般高耸直上。 “山顶,那宝贝在山顶!”年长道人先前那稳重阴冷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而身后那两个道人,也是目露惊喜,呼吸都似乎变得急促起来。 沈放却是有些站不住了,这三个人鬼鬼祟祟,一看便知寻的是什么妖物。再和他们搅在一起,只怕明天的今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几位道长。”沈放呵呵一笑,说道,“既然你们已经寻到了宝贝,那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你去寻你们的宝贝,多我这个外人只怕也是不妥,所以……我还是告辞。” 那年长道人回身一瞧,那神情却多了几分慈善。 只是这慈善生在这道人脸上,沈放瞧着怎么也是不对。 “小哥……”年长道人脸上堆出一丝笑来,说道,“既然来了,这宝贝自然是有你一份,这样……你随我们上山挖宝,得了宝贝。我们三人自然不会亏待你。” “不了不了,几位道爷千辛万苦来到此处寻宝,我怎好夺人所爱。我……还是告辞好了。” 沈放说着,转头便要离开。 谁知那年长道人使了个眼色,其它两个道人顿时将沈放的去路拦住。那长得一脸横肉的道人咧嘴一笑,说道:“叫你去你就去,钱多了还怕扎手不成?” 那猥琐道人也是嘿嘿一笑,说道:“小哥,你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自然是要多谢你的。别客气别客气,咱们一同去挖宝。” 看来是走不了了。 先前看这三个道人即兴奋又胆怯的神情,那宝贝自然不是那么好挖的,大凡埋藏宝贝的地方,不是有机关,就是有陷阱,不用问,这三个王八蛋铁定了是拿老子当炮灰。 可是沈放已是无路可退,心中暗骂着,却也无可奈何,心中念着,看来只要待会儿找个机会开溜了。 老天保佑,你把我穿越到了这个地方,可别再把我穿到别处呀,好容易活了十五年,我也不容易呀。 硬着头皮,只能随着那三个道人继续前行。 这栖凤山脚下,几乎是无人能来,是以这脚下泥土之中,不知掺了几百年的落叶残枝。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了栖凤山脚下,却已是用了两盏茶功夫。 站在山脚之下仰头望去,那栖凤山仿佛要把天刺穿一般,显得更加高耸。 沈放终于找到了话头,陪笑说道:“三位道爷,这栖凤山实在是太高,咱们就算爬到山顶上,恐怕也要黎明了。你们可是不知道,天一亮,这山里的凶兽野怪可就全都跑出来了。为了一件宝贝丢了性命太不值了,你们说……” 沈放还未说完,只见青龙子已是一把抓住沈放的衣领,身形一纵,干瘦的身体,竟然向上窜了出去,犹如一只飞鸟一般,径直向着山顶直飞而去。 在前世之中,除过坐飞机,他还没尝试着在这么高的地方俯视过大地。沈放只觉耳边生风,双目之中,脚下那茂密树林却是在了脚下,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那青龙子飞身之术倒也不差,一口气飞出百丈之外,竟也轻松。只用了半盏茶功夫,却已是到了山顶。 月光映在山顶,一片娇花翠草。山风吹过,泛起一片花浪,犹如置身在花海中一般。几人见了这花草,俱是目瞪口呆,呆站在山边,竟是说不出话来。 沈放瞧得真切,这些花草之中,竟有一半儿都是认识的。 雪见草、优昙花、神龙叶…… 这些都是修真之人炼药筑丹的极品仙草。平日只长在深山野岭之中,就连沈放,这十多年的猎人生涯,也只是采过几株而已。 而且这花瓣,也只是指甲壳一般大小,而眼前这一片雪见圣花,却足有拳头大小,那雪白花瓣上的露水,在明光映射之下,闪出晶莹的亮光,一片圣洁之色。 过了半晌,那青风子才缓过神来,先前那贪婪之色再次浮现在面容之上。 他修法多年,自然是对这仙器法宝略有了解。 据传凡是仙器法宝掩埋之处,其四周都会出现异相,有的寸草不生,有的黑烟四起,有的地表坚硬,有的无火自燃,这诸般异相,均是受到地下所藏的法宝仙器灵力所染。 但一般仙器,也不过影响周围几丈之外。而眼前这一片足有数十丈之宽的雪见圣花,足以表示这地下所藏的法宝,一定是一件木系法宝,所以才会让这山顶满是珍奇异花。而这法宝的灵力仙气,别说是他,可能连他师父飞龙道人,都是闻所未闻。 而那青灵子,却是收起心中乱跳,扫视四方,却见那花海正中,却是有一个凸起的绿藤,绿藤之中,一丝幽幽淡光似隐似现。 三个道人都是修真之人,顿觉那淡光之中,隐隐透出一股柔柔弱弱的灵气,灵气虽是不大,但却精纯无比。 “大师兄,就是那里了!”青风子大笑一声,那双目之中大放光芒,也不等那二人,抢先一步便冲了上去。 他不识这奇花异草的珍贵,大脚踩下,已是踩倒一片灵花。这时那青龙子也是回过神来,忽的不知念到什么,急声大叫:“青风子,回来……前面危险……” 只是他话还未说罢,只见离着青风子最近的那一片花草,已是出现了一片异像。 那青叶绿草,忽的向上拨起,绿草化做无数拇指粗的青藤,如蛇一般缠住了青风子的双脚。紧接着,又是几根青藤,分别从两边飞绕而来,只是一眨眼功夫,四处涨出的青藤,却已是将青风子四肢缠住。 青龙子大骇,倒不是为了师弟着急,而是那青藤闪出之时,一股强大灵气,瞬间弥漫在这山顶之上。 只有修行数百年,修为直达贯神期的绝顶高人,才会有如此恐怖的灵气。可是……此等高人,放眼天下,也不过几位,那都是传说中的神级人物,怎会如此偏巧出现在这里。 没有绝顶高人,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灵气,来自那件法宝。 一念到这里,青龙子心头大震。 序篇 第四章 心升幻境 先前他只知这栖凤山有法宝,却不知这法宝竟然会有如此强大灵力,几乎都可以与天下至强之人所匹敌。 这……这该是怎么样一件法宝。 修道之人纵横天下,只凭自身道术,无法应对大千世界万般危险,于是也便有了法宝。 万千法宝之中,分为下中上三等,下为法器,只是修道之人将自身法力贯入兵器之中,或以天下灵石镶于兵器之内,让兵刃自身所带灵气,由修道者使出,施雨造风,无所不能。 中为灵器,此等法宝,采自天地之间灵物,已是带有灵气,再由炼器师或是数年精心煅造方成其形。此等法宝天下存量不多。各门各派,都有几件或十几件,就已是欢喜。 其上,便仙器,千年灵木,万年玄铁,受天地滋养,沐万年雨露,本身便是受天地千万年灵气所化,这些灵物,被修道之人寻来,花费百年数代,直至将这灵物煅造成形。此等法宝,已是崩山断海,毁天灭地。天下仙门,每门每派得之一二,便足以傲视其它各派。 致到仙器,这类法宝便自生灵识,时日越长,那灵识越是浑厚,甚至会产生意识,化成灵妖。 青龙子心头狂跳,气息也渐渐急促起来。心中已是杂乱不已,若是这宝物真是仙器,那日后开山立派,名垂千古,受后人敬仰,受百世流名。万般思绪,在他心头缠绕着,让他不觉有些晕眩。 “救命呀!” 忽听一声惨叫之声当空传来,才将青龙子从幻想之中惊醒过来。抬眼看去,但见那青藤却是越聚越多。犹如一张绿枝织成的大网,那青风子却只留了半个脑袋在外。人身上下,都被包裹住,连那惨叫之声,都似乎被淹没在那绿藤大网之中。 青灵子在身后已是吓得魂飞魄散,颤声说道:“大……大师哥,二师哥他……他快要被那妖藤给吃了,咱们是不是……” 青龙子却是不答,心中却忽然明亮起来。 须知法宝仙器,最多也只是一件兵器而已,能自身催生出自我意识的仙器,少之又少。这种法宝,称之为器妖。只有修成器妖的法宝,才会有如此有意识的防范手段。 这更让青龙子坚信这栖凤山中的法宝,一定是上古十器之一。 既然是上古十器,那其威力灵气,必然是超乎相像,青龙子自然也没自信到可以凭他们三人之力降伏了这法宝。 可是……眼瞧着这神器就在眼前,开山立派的诱.惑,不断侵蚀在他的心头。让他即是心中难痒,又是惊恐不已。 忽然之间,青龙子的目光扫在了一旁的沈放身上。而那沈放,也是瞅向了青龙子,一眼便瞧见了他嘴角那一丝阴毒。 不好,这杂毛老道想拿我当炮灰。 “这个,两位大哥,那……那个,我家中还有些事情,你们慢慢挖宝,我先走一步……” 说罢,沈放身形已如矫兔一般向着山崖处窜出。 他自认自己身强力壮,但要逃命,还是够用的。岂知他自山崖边际飞跃而起,忽然背后一股大力,腰间顿时被一件又软又黏的事物缠住。硬生生的将他从半空之中硬拉了回来。 这种大力阴寒刺骨,又夹带着一种阴毒气息。沈放心中大叫不妙,想挣脱开来,哪知那股大力却像有灵性一般,反倒把沈放向后带出了十丈之远。 沈放心中狂跳,心中暗道妈妈的,没想到这个妖道还有点本事。谁料他人在半空,却是清楚看到那两个道人,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人在半空的沈放。 沈放心中一提,忙低头一瞧,这才看到腰间缠着的那事物,却是一条青翠碧绿的藤蔓,这才知将自己拉回来的,不是那两个妖道,而是这山顶上的邪物。 但他还未多想,已是被拉下了数丈,重重的摔在那仙草圣花之中。几乎是在一瞬间,地上又冒出了无数青藤,将沈放缠了个透彻。 而在另一边,青龙子却还是心中乱跳,这才明白了这其中机关诀窍。 原来这法宝,是靠着气息而寻找目标,先前那青风子不明就里,冲在最前露出气息。而这小子,也是匆忙之下暴露了气息,才引起那法宝反弹。 一想之下,青龙子却是急忙屏住呼吸,将气息压制起来,不敢发出半声。 果然,就在就近的几根青藤,在试探了许久过后,终于慢慢缩了回去收进了地中。 那青灵子见状,也是依样画葫芦,连大气都不敢出,但那心中却是狂跳不已,双目之中,满是惊恐之意。 “三师弟,你慢慢随我来,咱们慢慢走过去,应该不会有事。”青龙子悄声说着,拉起青灵子便迈步向前走去。 轻轻踩下青草艳花,那一片花草,被踩在脚下,发出几声哇呀之声。 脚底落地,青龙子顿觉那地上突起几个凸点,似那青藤又要破土而出。只是这速度极是缓慢,像是在犹豫一般。 见自己算对了,青龙子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拉着青灵子慢慢的向前进。 青灵子见师哥对他不离不弃,关键时刻还念着他的安危,不由大受感动。当下摒住呼吸,跟在青龙子身后慢慢向着那土堆靠近。 每踏出一步,脚下便会感觉到那青藤向外慢慢冒出,又缓缓缩下。 两旁,青风子与沈放的身影,已是被青藤缠的几乎看不到原来的形体,只留下两具人形的青藤罩,而那青风子,已是失去了动静,那青藤越缠越小,终于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青藤之中,还隐约可见青风子身上那几件衣衫。 青灵子在这三人之中年纪最小,胆子也是最小。见到这幅诡异情景,心中更慌,战战兢兢的随着青龙子走了二十多丈,已是来到了那土堆跟前。 那土堆样子奇特,如同蚁窝一般,呈锥状向上拱起,最上方,却是轻浮起一颗泛着幽幽青光的明珠。 这中土大陆,修真法器着实不少,但青龙子从未听过有谁练珠。至于将玉珠作为攻敌法器,更是闻所未闻。 既然不是法器,那便是灵妖所化。 传说世间灵物,受天地灵气所化,却会有了灵性,这便是世人口中所称的妖。 凡是修真之人,对妖物向来是毫不姑息,这一来妖物横行,为害人间,修真之人必要替天行道。这二来,这妖物受天地灵气净化,其体内便生出灵珠,虽不能与得道仙人那元丹相比,但却可以用来祭练法器、练化灵丹。又可用来增强自身灵力。是以千百年来,纵然没有妖物出来作恶,修真之人也要千方百计找寻这些妖物。 而这栖凤山中妖兽横行,眼下看来,必定是这灵珠作怪。而能影响到这方圆几百里,这灵力,却不知要有多大。虽然这不是青龙子梦寐以求的仙器神器,但能寻到如此灵力的灵珠,用来增强其法力。那也是千年难遇的机遇。 说不定,得了这灵珠,自己的法力,还能超过师父,到时将他的衣钵接过来,照样可以号令本门,与天下群雄一争高下。 青龙子那刚刚平息的心登时又碰碰狂跳起来。眼前仿佛自己已是穿上了师父的法衣,手持九神鞭,带领着本门弟子将天下修仙门派一个一个斩于马下。 只是这幻境太过真实,真实到犹如身临其境。青龙子面容之上,忽晴忽阴。眼睛又是一幅画面。 画面里,青龙子已是一统修真门派,逼的当今皇上颁下退位诏书,天下即将在他手中。 忽的,画面一闪,在一处昏暗草房之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他手中握着一支草人,正施着巫术,在那草人之上按着穴位猛扎,阴毒的面容上隐隐闪出几丝冷笑。 细看之下,那草人之上,赫然写着青龙子的俗名。 而那施蛊之人,却正是那个胆小怕事的青灵子。 “等你一死,这天下便是我的了,大师兄,别怪师弟心狠,人生在世,谁不想锦衣玉食,权倾天下。要怪……就只能怪你放错了我这个师弟。” 当那最后一针扎在草人上的天灵穴之上,登时,青龙子只觉周身剧痛,犹如万蚁食骨一般。 “青灵子,我待你不薄!你竟敢恩将仇报!我……我杀了你!” 青龙子这一吼,只吓的旁边的青灵子打了个寒颤,这才察觉到那大师兄身体猛颤,凶神恶煞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禁不住退了两步,颤声说道:“大师兄……你……你在说什么?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只是青灵子的话,青龙子并未听进去,只见他嘴角微微扯动,死盯着青灵子,就如同是在盯着一个杀父仇人一般。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能饶你……纵然我下了地狱,你也要下来与我陪葬!” 青龙子咬牙说着,手缓缓抬起,只见那手掌之上已是青筋暴跳,手心之中,腾空而起一团乌黑气团。 青灵子瞧得真切,那气团,正是本门之中最为歹毒的死灵邪气。登时吓得双腿发软,连牙齿都咯呼作响,说道:“大……大师兄……有话好好说……师弟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尽管提来,我改了便是……” “改……不……了……了……”青龙子目露凶光,忽的那黑气一掌拍出,青灵子道行尚浅,便是想逃,也是快不过那邪气逼来。 只听一声惨叫,青龙子那只漆黑铁手已经拍在了青灵子的天灵穴上。霎时之间,那股黑气从手心之中,快速没入了青灵子的头中。 惨叫过后,黑气瞬间又从青灵子口鼻眼耳飞射而出,而那青灵子的整张面庞,却如同浸在了墨汁中一般,死灵邪气已是窜到了他奇经八脉之中。他的身体如同被雷电打到一般剧烈颤抖,过不多时,只听轰的一声,青灵子的身体竟是崩裂开来,碎成了无数细小的肉块。 那肉屑黑血溅满了周围数丈之内,一时间,一股恶臭,弥漫在了栖凤山顶。 序篇 第五章 黄梁一梦 不知是那恶臭刺激到了青龙子,还是那幻境已是消失,青龙子那暴敛的目光,渐渐恢复的神采。那意识也慢慢的清醒起来。 当他看到手上墨汗一般漆黑的血迹,再看那满地的肉屑断骨,心中轰的一下炸了开来,不由的颤声叫道:“我……我为何要杀死青灵子!” 这话刚一出口,青龙子脑中一闪,猛然退了几步,惊恐的望着土堆上那颗明珠。 此时此刻,那颗明珠幽光不再,却是泛出一股妖异的红光。红光之中,似乎有一双诡异的眼睛在望着他,那目光似嘲笑,似讥讽。 一股凉意,登时自他头顶涌到了脚底。 刚才那幻境,难不成是这珠子搞的鬼? 传说凡修行成精的灵物,都有摄人心魂的力量。那青龙子适才只顾着这宝贝,却将这事给忘了个干净。 青龙子修道之前,本就是落草流寇,杀人如踩蚁一般容易,这胆量自然也是极大。只是现在,他面对的却是一个妖物,怎能不让他胆寒。 心惊之余,他的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却是脚下一滑,却不知踩到了什么物事,转头一看,却是那个将青风子包的严严实实的茂密青藤。 那青藤蛹本是没有动静,但青龙子这一踩之下,忽的,蛹中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再次传入青龙子耳中。但听轰的一声,那青藤蛹瞬间被爆裂开来,青风子如疯了一般自蛹中跳出。 青龙子这不看不紧,一看之下,本就有些崩溃的心理一下子惊得魂飞魄散。 那青风子,身上那道袍已是碎成了布条,衣内的身体,竟是不知被何物侵蚀的一片腐烂。如同一具在烈日下暴晒了数日的尸体一般,那张脸本来的皮肤已是不见,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分不清五官的脑袋。 “大师兄……救……救我!” 青风子凄声狂吼着,挥着双手向着青龙子扑来。青龙子避无可避,当下紧咬牙关,运起全身死灵之气,挥拳迎向青风子。 青龙子虽是半路出家,但这一身邪功,深得飞龙道人真传,这一拳凝聚了毕生灵气。青风子哪里挡得住。被这一拳打得直飞而出,人在半空,那窜入他体内的死灵之气顿然暴发,又是轰的一声,青风子那早已溃烂的身躯,竟也是被炸成了一堆碎肉。 “我青龙子一生行走江湖,还怕你这小小的妖物不成!”青龙子这时胆子忽的大了许多,咬牙叫着,身形如一道闪电窜出,一道黑雾,自青龙子拳中挥出,如箭一般射向那明珠。 青龙子这一拳已是孤注一掷,他虽不知这珠子是修炼了多少年的妖物,但他也知凭自己这点修为,想要拥有这颗灵珠,只怕也是痴心妄想。是以眼下只能放手一搏,说不定还能有几分生机。 只是他人还近到那珠子之前,那明珠泛出的红光忽的一下消失,一道刺眼的白光,又是从明珠之中弥漫而出。 这白光柔和淡雅,如同神界仙日一般,那黑气一触到那白光,如同是一团黑墨倒入了无边的大海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大日佛光?”青龙子心中大骇,他自然认得这白光,却是禅佛宗大境界的大和尚才能施出的佛光,传说这佛光乃是聚集了天地之间最为纯净的天罡之气,正是他这种邪派妖法的克星。 只是他却不知,这妖物,是如何练得这佛门之法。而且还是如此净纯的佛门圣光。 青龙子侧身想躲,但那白光却已是迎着黑气直扑而来,那白光已是逼到他身前。 他清楚的看到,那伸在最前的拳头,一触到这白光,那拳上白肉如干涸的土地一般,裂出了无数细小的裂痕,那裂痕越扩越大,随之化成了粉末,飘散在那白光之中。只露出那白森森的五根指骨。 但青龙子却没有感觉到痛,相反,一股温和暖意自手臂传遍了他的全身,当那白光完全将他的身体罩住之时,他整个人犹如沐浴在春日里的阳光下一般,说不出的舒畅。 青龙子的神智,刹时间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没有怨念,没有残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奇特的场景。 那明珠之中,隐隐现出了一个圣洁妙曼的身影,仿若佛门那观音大士一般清静庄严。她正伸着手臂,向着青龙子缓缓招着手。 青龙子再次进入了无尽的幻境之中。他的目光,渐渐变的一片迷离。他不再惊恐,面容之上一片温和,慢慢的向着那幻影走去。 白光之中,青龙子的身体之上,也慢慢裂了开来。但他似乎如同没有知觉一般,直到那身上的筋肉全部化成了粉末,他的脸上,还露出一幅温然的笑意。 终于,那仅存的一张脸,也化成一片尘末。白光所罩之处,白粉如雾,飘荡飞扬。 这时,那粉末之中,却是凝出了一丝丝的黑气,正是青龙子毕生所修的死灵邪气,那邪气似乎被那明珠吸引,凝成一道道长长的雾流,犹如一条条小溪一般,盘旋飞绕着飘进了那明珠之中。 当最后一道黑气被那明珠吸入之时,漫天的白光忽的一闪,就像一张大网瞬间收起一般消失不见。再看那明珠,又渐渐回复到了那幽幽光亮,只是珠子之上,却隐隐现出一团黑气。黑气在珠内飞旋了一盏茶功夫之后,那明珠便连那一点幽光都不见。光芒陷去,却是化成了一颗石珠。 栖凤山顶上,再次陷入了一片宁静夜色之中。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异兽的低吼之声,除此之外,却只有那微微山风之声。 不知过了多久,这山顶之上,却传来另外一个声音。 那个青藤蛹中,却是有了一点动静。 “碰……碰……碰……” 几声敲击之声过后,那青藤蛹却是从里被顶出了一个大窟窿,一个人头,自那窟窿之上猛的探了出来。却是适才被青藤包裹住的那沈放。 刚探出了头,沈放便是几口大大的喘息。 适才被那青藤缠在其中,沈放和那青龙子一样,掉入了一个幻境之中。 说是幻境,却又不是幻境。 那些都是沈放前世之时的记忆,有他熟悉的亲人,熟悉的同事,熟悉的街道,熟悉的相好。这些记忆,在他这十多年的成长之中,都渐渐忘记在脑海之中。而刚才,却是如此真切的重新回到了他的脑海。他甚至还能记起他第一次与女友开房时的尴尬。 这纵然是在他前世,那也是记不得了。 沈放喘罢气息,自蛹中爬了出来,无力的瘫坐在草地之上。回想起在那蛹中种种奇特的感觉,他由此得到了一个结论。 有人在用某种邪功在探他的记忆。 在这个修真世界中,这种功法倒是不稀奇,稀奇的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会是何人? 沈放思量了半晌,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正待起身站起,这才注意到,这栖凤山顶,比之刚才,却是变化了许多。这一细看,沈放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 那满地的黑色黏稠的碎肉断骨,在这月夜山风之中,却是一片恐怖阴森,沈放只觉后背一阵发凉,竟是呆住了。 “这……这是出了何事?那三个杂毛老道呢?” 沈放虽是口中自言自语问着,但也隐约知道了这满地碎肉和那阴森白骨是何人的。只是他着实不解,适才这山顶出了何事。竟让这三个道人齐齐遭了毒手。 不管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这栖凤山古怪的紧,若是再待下去,只怕真的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主意一定,沈放转头便跑,只是跑了数步,却又停了下来。犹豫了片刻,扭过身来,目光却是盯在了那珠子之上。 这三个道人跋山涉水来到这栖凤山中,自然是不会来旅游观光的。又联想到当这几人看到这珠子时那欣喜若狂的情景,沈放再如何糊涂,也猜出了这珠子定然是个宝贝。 贼不走空,此乃至理明言。 这一晚上自己陪着这三个杂毛老道险遭不测,若是不捞点东西回去,对不起天地,对不起父母。更对不起这三位远道而来、死与非命的道兄。 一念之下,沈放立刻转了回来,一把抓起了那石珠,也不管这到底是值不值钱,拉起便逃。 那珠子是和那藤曼连在一起,这一扯之下,带出了无数青藤,几声脆响后,那些青藤应声而断。只是沈放一心念着逃走,也顾不上清理这珠子上的青藤,顺手揣入怀中,急急的冲下了山下。 下了山去,又沿着来时的路荡着藤蔓向回走,那天上又是聚起了数只恶鹰,只看的沈放心中生惧,索性那些恶鹰好像也是在惧怕沈放一般,在沈放头顶盘旋滑翔,似乎有所不甘,但又不敢上前。 只是沈放哪里想得到这许多,眼下他只盼着能顺利回到家中,别像那三个杂毛老道一般葬身在这荒山野林之中。 提心吊胆的穿过断崖,绕过野猪林,借着月光,已是依稀可见沈家堡那低矮房舍的轮廓。 这天色已近五更,离着天明也只有一个时辰。这会儿灵儿大概还在睡梦之中,沈放也不敢敲门,顺着土墙翻了进去,蹑手蹑脚进到自己房中,关上门,点了一支蜡烛,将怀中三个道人赏与他的那些银子摆在了桌上。 整整十多个金灿灿的元宝,就像十个胖乎乎的小婴儿,怎样看都觉得十分可爱。 明天就把这十个元宝给灵儿,嗯……还要教灵儿一些处人待物的常识,省得这丫头死护着这些元宝攒一辈子。 沈放已是没了先前的惊恐,一想到这些银子对灵儿日后有莫大的帮助,他便喜上心头。 这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沈放惊的快,去的也快,早将栖凤山顶那恐惧一幕忘记,倒是这眼皮子一个劲儿的打架。将银子收到一个布包中,连衣服都未曾褪去,刚一头栽在床上,一阵惊天的呼噜声便响起。 那支本就只剩了一截的蜡烛,眼下也燃到了尽头,豆火渐渐散去,终于,化成了一缕青烟。那破烂不堪的屋中,顿时重新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蓦的,自沈放怀中,散出了一片七彩幽光,似隐似现。将那床头映的一片缤纷。 朦胧之中,隐约可见一道淡烟,自沈放怀中缓缓散出,那淡烟伸到半空,却是凝成了一个人形, 那人形烟雾妙曼怡人。在床头盘绕了数圈,却是慢慢涔入了沈放的头顶之中。 在这一同时,沈放便做起了美梦。 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中,在那个世界,他躺在一片洁白的沙滩上,手中夹着一根古巴雪茄,正享受着一个绝色美女的按摩。 虽是梦境,但他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美女的面容,连他自己,都似乎分不清这个梦境,是不是现实。而这个世界,又是他的黄梁一梦。 是那前世沈放在梦到了如今的沈放,还是如今的沈放梦到了前世的沈放。正所谓,庄公梦蝶,是梦还是真。连他自己,都已是糊涂了。 序篇 第六章 仇人见面 当院子里那声鸡鸣之声响起之时,沈放却是打了个冷颤,自床头一跃而起。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到那公鸡打鸣之时,沈放便会准时醒来。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沈放连打了几个哈欠,才懒洋洋的下了床来。 出了门去,却见到一个身形纤瘦的布衣少女正弯腰拾着地上的碎柴,听到门响,转过头来瞧了一瞧,那秀丽面容上登时显出一丝笑容。 “哥……你今日怎的起的这么早,我这边刚刚准备生火做饭呢。”少女说着,将那柴火紧紧抱在怀中,边说边向着厨房走去,“你若是饿了,灶台上还有昨日剩下的几个粗面窝头。你先吃着,我这便给你做饭去。”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放的妹子,那个让他无比担忧的商灵儿。只见她抱着的那堆柴火有粗有细,长的几乎高过了灵儿的脑袋。灵儿一人抱着这许多柴火,颇是有些吃力。 沈放见状,又气又恼,上前便抢过柴火来,气声说道:“你以后便是修道之人了,日后进了太清宫,你再做这些粗活,岂不是让他们耻笑。” 灵儿秀容微变,刚才还有些笑意的面容上,此刻却是有了些许愁容,她轻咬下唇,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哥,我……我不想去那什么太清宫。” 沈放不听则罢,这一听之下,一股邪火登时冒上心头。昨日他为那三个杂毛老道做向导,差点葬身在那栖凤山中,为的不就是能让灵儿能顺利进入太清宫,从此踏入修仙之门,再也不用为这凡尘的诸多烦事所困扰。 而今灵儿却突然说道不要去,这如果不让沈放怒上心间。 但沈放却是叹了一声没有发作。他自然也是知道灵儿那女儿家的心事,自幼灵儿与他朝夕相处,虽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这十多年来,二人早已是比那亲兄妹还要亲上十分。沈放心中自然也是不舍,但为了灵儿能早日摆脱这穷日子,自己也好对商老爹有个交待。他只能这样去做。 他面容顿时一展,嘴角又是显出往日那嘻笑之色:“灵儿,还别说,我真是饿了,这可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顿饭了,赶紧赶紧,吃过之后,我便带你去清风观,太清宫来使可是不会等你这个小丫头的。” 灵儿刚要说话,沈放却是抱着柴火一头钻进了厨房里,她的秀眸中,登时闪过一丝晶莹。 自灵儿有了记忆,沈放便一直守护在他身边,她受欺负,沈放会抄起拳头狠狠为她报仇。她受了委屈,他又会扮猫扮狗逗她开心。这十多年间,她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位大哥哥。 可今日之后,灵儿便是仙家之人,从此与沈放人仙两隔,这份痛楚,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才会体会到。 吃过了早饭,沈放又是一幅乐呵呵的神情,将灵儿的衣物收拾妥当,包成一个大包袱,扛在肩上便拉着灵儿出了门去。 转出自家茅屋,正走到村口,却见几个村人,正对着那栖凤山顶指手划脚,见到沈放走来,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却是迎了上来,还未近身,便一把拉住沈放胳膊,急声叫道:“放哥,你赶紧瞧,栖凤山的山顶,怎的……怎的变成如此模样?” 沈放不解,皱着眉头随着那少年所指之处仰首望去。只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东边那栖凤山的山顶冒出了半个头来。 往日之时,那山顶总会在朝阳的映衬下,散出一片五彩霞光,宛如仙境一般的荡人心魂。传说便是那凤凰娘娘每日清晨在山顶吐纳修行,才将那山顶映出一片仙光。只是今日,那道五彩霞光却是不见,阳光洒在山顶,却只剩了一下金色晨光。 自昨夜上过了栖凤山顶,沈放也便知道了这栖凤山顶并无什么凤凰娘娘,那些美丽的故事,不过都是些传说罢了。 忽然,他心头一凛,猛然念到了怀中那颗无名珠子。莫不是这每日清晨的五彩霞光,便是这珠子所散发出来的不成? 如此说来,难道这珠子还是件修仙宝贝?沈放下意识间,忙摸了一把那怀中宝贝。 这一清晨,只想着与灵儿的分别,竟不注意,不知何时这珠子,却是消失不见。他心头顿叫糟糕,又是摸遍全身,仍是不见那珠子影子。 这可如何是好,这才没看清这珠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就丢了,这亏也吃得忒大了点。 莫不是晚上睡觉之时,跌落在了床下? 沈放刚想折回去去找那珠子,却听那少年急声说道:“放哥,今日这栖凤山如此怪异,难道咱们沈家堡要有何祸事临头不成?” 沈放顺着那少年的脑袋便拍了过去,笑骂说道:“你懂个屁,这不过是些自然现象罢了,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爬上山顶去瞧一下不就知道了?” 少年脑袋一缩,嘿嘿傻笑说道:“栖凤山是凤凰娘娘所居之地,我们这些凡人,哪敢去冒犯天威。” 这少年名叫陆虎,与沈放前世那著名的越野车一个名号,人也如那车名一般,体态壮实,虎背熊腰。只是这性子却是有些木讷,再用那前世的一个专业名词来讲,叫天然呆。 不过这陆虎,却与沈放关系甚好,自小便厮混在一起,平日里打架斗殴,总是陆虎冲在最前,为沈放挡过不少黑拳。 说起这陆虎,沈放心中却又是泛起一阵酸意。 前几日那太清来使前来挑选此界弟子,排名第一的便是潜力无限的商灵儿。而这陆虎,居然也在此中之列。虽说此货修仙潜质并不出众,但若努力修行,在他有生之年,倒也有可能跨入修魂期之境。 可怜呀可怜,想我堂堂一界穿越人士,竟然会沦落到连这个傻大个都不如。 沈放心中暗叹上天不公,恍惚之间,却听那陆虎说道:“放哥,我昨晚便和我娘说过了,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你进不了太清宫,我小虎子也不去了,用大哥你的话讲,打打猎,泡泡妞。此乃人间一大美事不是?” 看着陆虎笑起来的一对虎牙,沈放哼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放不下你那小莲妹子吧。” 被沈放说中了心事,陆虎脸色一红,摸着脑袋傻笑了几声。 “走吧走吧,都走了老子还落的清静,以后这沈家堡,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我想躺便躺,想吃便吃,想起来就逍遥自在。”沈放口是心非的笑着说道,“废话别再多说,小虎,你赶紧去收拾行李,我和灵儿在村口的山神庙前等你,若是误了行程,我先替你娘打你个七荤八素。” 将陆虎支走,回头却又是看到灵儿那失神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看到沈放瞧来,赶紧又低下了头去,只是这一瞬,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晶莹的泪滴。 沈放心中更是失落,竟也忘了那珠子之事,默默无语,拉着灵儿,向着村口走去。 清晨的山神庙,此时却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每五年一次的太清宫选徒会,总会成为沈家堡最大的一件盛事,眼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是被选的少年的父母亲戚。此等场面,不免让沈放想到了前世送儿上学时的盛况。 让灵儿在树荫下等着他,他便挤到了最前,将报名的帖子递了上去,等到转头回来的时候,却是看到灵儿被几个男子挤在了树下,几声邪笑充斥与耳。 “嘿嘿……这栖凤山真是养人呀,这才几日不见,灵儿姑娘你越发显得迷人了,你瞧瞧……这小腰是越来越细,这胸……也是越来越……啊!” 那最前的锦衣公子忽然惨叫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自他头上摔了下来。 这一石头着实够狠,那锦衣公子被砸的一头向前栽去,又是一头撞在了树下,这一前一后,俱是鼓起了两个青色大包。 “哟?这不是人贱人吐,花见花谢的朱大肠朱公子吗?” 沈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却是露出一丝笑意,好像适才那一石头与他并无任何关联似的,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当那锦衣公子被人扶起,却是满脸的尘土,宛如那土地庙中的土地爷一般。 灵儿适才只吓的面无血色,哪还敢动弹半分,这时见到沈放,惊喜叫了一声,赶紧躲到了沈放身后,却是连头都不敢再冒出来。 这锦衣公子姓朱名达常,其祖父官至礼部尚书,自归老之后,朱家一脉在这栖凤山一带向来是人丁兴旺。不知是栖凤山灵气十足,还是那朱家祖坟冒烟,这百年来,朱家曾有十位拜入太清宫门下,其中最具盛名的,莫过于太清宫已升为内门弟子的朱文东。 据说这朱文东,十岁便突破煅魄期,十三岁便直达固魂境,如今只有三十余岁,却已是到达固魂境中阶。 要知在这中土大陆,入朝为官,登堂拜相,自然是一件光宗耀宗的事情。但与太清宫相比,拜入太清宫门下,又不知比那朝堂为官要荣耀多少倍。 衙门有人好办事,这朱家也因有了祖人在太清宫中的缘故,在这一带,颇是有些威望。而这朱达昌,也是一向目中无人,仗着表叔在太清宫中的关系,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当地人送他一个外号,唤作“混世小霸王”。 几月前,灵儿曾去市集采办东西,却是被这小霸王盯上,这朱达昌见灵儿生的貌美,顿起邪念。若不是沈放紧随其后赶上,只怕灵儿真要遭了这朱大肠的毒手。 那场混乱,着实是让沈放打了个痛快,虽说他体内无法凝聚灵气,但终究是仗着身强体壮。朱公子手下数十条家丁,居然被沈放三拳两脚揍了个满地找牙。纵然这朱公子也算练过几日修真之术,也是一个火球没有聚起来,便被沈放抓着衣领扔到了大街上。 顺便在他那还算英俊的大脸上狠狠的补上了几大脚,只打的那朱公子整整一月未曾下床。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朱公子一见到那沈放,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他捂着脑袋,嘶声叫道:“姓沈的小子,你敢打我太清宫门人,你还真想反了不成!” 沈放这才时想了起来,这朱公子,却也是通过了选徒大会,这也便是说,这废物一般的朱公子,以后还算是仙门中人了。 序篇 第七章 意外收获 一念至此,沈放便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中生。身形一纵,便是窜到了朱公子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咬牙低吼一声说道:“猎狗不如的东西,凭你也配进到道门圣地。太清宫有你这等人渣,着实是坏了太清宫的名声。” 朱公子被沈放这一揪,心中一颤,嘴上却是不甘示弱说道:“你若是有本事,只管进去便是……” “碰……” 只听一声闷响,朱公子鼻子之上正中一记老拳,那朱公子登时一声惨叫,一道鼻血喷涌而出。 这可炸了马蜂窝,那朱公子身旁一帮爪牙虽是怕沈放的拳头,但主子被打,若是不出手,主子发起怒来,这饭碗可是要保不住了。 最前的一个彪形大汉赫然出手,蒲扇大的拳头直向沈放挥去。 只见沈放一个侧踢,一脚便踢在那大汉腹上,没等那大汉弯下腰去,左拳又狠狠击在右侧一个疤脸汉子脸上。 可怜那疤脸大汉根本没敢出手,便是一声哀嚎扑倒在地。 其余几个爪牙,见同伙被打,也知道纵然不出手,也会落个那个悲哀同伙的下场。于是乎,另外数人也是挥着拳头迎了上来。 沈放虽无机缘拜入仙门,但只凭他这身手,这些会两招三脚猫功夫的爪牙同志哥怎会是他的对手。 这一出手,又是几声惨叫,又是几人被打出场外。 但当沈放打的不亦乐乎之时,却听人群之内一声娇喝之声传来:“住手!” 沈放听这声音,似曾熟悉,忽的心头一动,将头向前一探,只见对面一个大汉的拳头正好迎来,正中沈放面颊。一道血柱,登时自沈放的鼻子里直喷而出。 接下来,就在那帮爪牙的目瞪口呆之中,沈放“痛苦”地摔倒在地,捂着脸在地上打起了滚。 这是发生了什么状况,适才那沈放不是还凶猛的如同一头狮子吗?那出拳的大汉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实力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 就在此时,一个白影,自人群之中飞跃而出,如电一般急落与众人之间。 那是一个俏丽女子,长发如瀑、面如晶玉。一身洁白玉雪般的罗衫纱裙,罩着一幅妙曼玲珑的身躯,那秀美双眸之中,似冒出一丝怒意。 这女子沈放是认识的,这便是前几日亲自测试他灵力的太清宫来使白秀宁。 听人讲过,这白秀宁乃太清宫碧水峰灵月大师的首徒,年纪未满双十,却已是出魂期中阶的修士强者。与那朱家骄子朱清文一样,均是太清宫这一辈的天之骄子。 这白秀宁办事稳重,刚正不阿,乃是一名铁面无私的女子。当她见到那满地打滚,痛苦呻吟的沈放。心中登时一怒,厉声说道:“你们这许多人欺负一个人,实在可恶。” 沈放仿佛听到了什么号令一般,自地上跳了起来便抱住了白秀宁的腿,“痛哭流涕”叫道:“白仙师,你可要为我做主呀,他们仗着是朱家子弟,瞧我妹妹生的俏美,便来调戏我妹子。我与他们理论,谁知却被他们打成这样。这朱公子日后也算是太清宫门人,如此以来岂不是要败坏太清宫名声!” 身外那灵儿,见到沈放这一把鼻涕一把泪,却是有些不知所措,怔怔的站在当场这敢动弹。 白秀宁这才注意到灵儿,再看那顶着一头大包的朱公子,柳眉微挑,自然也都认识。这二人便是此批入门弟子,也便说这二人以后便是同门。当下更是恼怒,上前便道:“你即为太清宫门生,却是欺压同门。此乃破我太清宫门规,我看你这名额,不要也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愕,最为震惊的,自然莫过于沈放了。 没想到,自己使了一些小手段,本想借白秀宁压一压这朱公子,可万万不曾想到,竟然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嗯……看来要加点油,添点醋,彻底将朱公子踹出太清门去,省得日后他再找灵儿麻烦。 念到此处,沈放刚要再嚎哭几声,却听那朱公子颤声说道:“师……师姐,我可是朱家子弟……” 沈放立刻哭喊道:“圣人还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朱家只不过是多了几人在太清宫作弟子罢了,如此狗仗人势,天理不容啊!” 白秀宁秀面更显阴沉,她自入门之时,最看不惯的便是仗着家中势力,在太清宫为非作恶的豪门子弟。听到这话,哼声说道:“我管你是朱家还是狗家,犯我门规,便不配成我太清宫门人。” 朱公子面色惨白,想要多话,却见到那白秀宁一道凌目扫来,身体一凛,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忽见人群中又挤出了一人,见到这场景,面色一顿,急忙走了过来,笑声说道:“白师姐,何事值得让你如此动怒,不是我说,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 白秀宁头也不回,只是哼了一声,说道:“陆师弟,这朱家公子,是你纳入此行弟子中的么?” 这男子名叫陆锦齐,年纪尚比白秀宁要大上几岁,只是这入门比之她来要迟上几年,这辈分自然也小了起来。此刻他却是不敢多声,嘿嘿一笑说道:“白师姐,你先消消气,这朱家公子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你。等到了太清宫,我替你好好管教他。” “不必……”白秀宁沉声说道,“这朱家公子为人险恶,与我太清宫格格不入,你这便去弟子薄上,勾去他的名字。” 那朱公子可怜兮兮的瞅向了那陆锦齐。刚要说话,那陆锦齐却是向他使了个眼色,继续陪着一张笑脸说道:“白师姐,这恐怕有些不妥吧,这弟子人数早以定下。今日便是启程回太清宫之时,这一时半刻,你让我从哪里去找人来代替这朱公子。” 白秀宁却是冷冷说道:“宁缺毋滥,太清宫乃是清修之地,哪容得此等小人败坏我太清宫的名声。若是秦掌门训问下来,由我白秀宁一人承担便是。” 陆锦齐脸色一沉,那笑意也消失了几分。 此次那废物朱公子之所以能顺利通过测试,自然是与他陆锦齐有脱不了的干系。朱家在太清外门中位高权重,他的师父外门五行殿长老朱鸿便是朱家宗亲。临行之时,朱鸿也旁敲侧击过。来到这栖凤山时,朱家也给了他不少好处,其中甚至包括一颗上品灵石。 要知一是上品灵石,虽对凡人无用,但在修仙者眼中,却是一件稀世奇宝,可助一位仙修者快速补充灵气,在与同级修真者的斗法中,着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奇宝。 受师父所托,再加上这一块上品灵石,怎能不让陆锦齐不为朱公子开脱。 “白师姐,你这话却是说的极是不妥。”陆锦齐寒声说道,“此次太清宫挑选弟子,并不是你一人所担,在这栖凤山下,有你白师姐,也有我陆锦齐。同样,还有同来的诸位师兄弟,若有差池,不是你想承担便承担得了的。师祖若是降罪,我们几人同样也要受罚……” 话音一落,陆锦齐又道:“白师姐大公无私,是我师弟的楷模,但白师姐也不能为了突显你的无私,而弃我们而不顾吧。” 白秀宁目光一寒,直盯向陆锦齐,陆锦齐有些心虚,那眼光不自觉的闪到了一边而去。 这一望之下,白秀宁已是知晓了大概,这陆锦齐必是与那朱公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想要质问,却是转念一想,虽说这陆锦齐有受贿之嫌,但他适才所言终究也有点道理。 若是师祖怪罪下来,并非她一人可以承担,如此一来,也必然会牵连到其它二位师兄弟。可是……难道真要让这种败类人渣进到太清宫,这岂非是侮辱了太清宫千年的名誉。 正在思量之际,却听耳边传来一声低语:“白仙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话的却是沈放,此刻他已是抹干了脸上那鼻涕眼泪,正似笑非笑的瞧着她。 “有话便说。”白秀宁正在犯愁,便是没好语气说道。 沈放嘿嘿一笑,凑了上来,将嘴凑到白秀宁耳边,却闻到那香颈之上,一股幽然清香袭入鼻中,说不出的清新怡人。 沈放强定下神来,在她耳边低语说道:“不就是一个人头吗?找一个人补上去不就得了。” 白秀宁哼声说道:“沈小友,你这是何意,你说这话,让我听来,便是要怀疑你居心不良,你心中莫非是已经有了人选吧?” 沈放笑而不语,闪到一边而去,两手插入袖中,一幅事不关已的模样。 只是白秀宁心中忽的一动,却是不由自主又瞅了沈放数眼。 这沈放能力,几日前白秀宁可是用探灵之术亲自测试过,那探入沈放体内的太清灵气,并没有在他体内产生任何反应,换而言之,这少年乃是体内无法凝气的普通凡人,此生注定与修仙无缘。但说也奇怪,这少年虽是无法凝气,但那根骨却是奇佳,这幅异常的体魄,倒是不多见。 这太清宫分为内外二门,外门弟子,大多是初选入宫的入门弟子,然后再由多年的修行,从中再挑选优异者进入内门修行更为高深的道法。淘汰下来的弟子们,大数是被朝庭要了去,或是入宫担任护卫,或是入伍编入军中。 这少年,若是加以时日练至煅魄上阶,日后从军杀敌,倒不失成为一位旷世名将。 白秀宁见那沈放面带笑意,那眼睛里满是狡滑之意。那刚冒出的心思,却又有些迟疑。 念了半晌,白秀宁银齿轻咬。罢了罢了,这沈放虽是滑头,但比起那不学无术的朱公子来说,倒也不失为一个最佳人选。 主意打定,白秀宁昂声说道:“陆师弟,我自然不会让师兄师弟受我连累而受罚,这人数,不能多,也不能少。但像这朱公子这般纨绔子弟,我太清宫无论如何也不能收入。依我瞧,就让这沈放替下朱公子。如此一来,即不违命,又能交差。岂不是一举两得之事。” “什么?”陆锦齐双目一瞪,惊声说道,“这……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 陆锦齐无言以对,牙根紧咬,却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而那朱公子,却是面色惨白,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沈放就这样匪夷所思的从一个淘汰选手晋级,连他自己都觉得似在做梦一般。 灵儿自惊喜中惊醒过来时,满心欢喜的便奔回了家中,又是包了一个包袱,将沈放的衣物也收拾妥当。加上自己的一个包袱,只压的她那纤瘦的身子更是娇弱,只是她全然不顾。 那陆虎更是欢喜,抱着沈放一通乱跳,口中大叫道:“意外……太意外了。放哥,想不到你也能跟我们一起去太清宫了。今后咱们两兄弟便一起泡妞、一起把妹。哈哈……想起来便是神仙的日子。” 沈放赶紧咳了数声,那余光禁不住瞟了不远处那白秀宁数眼。心中已是将陆虎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二百五,老子我可是后补的,你这一吼,这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可要飞别人嘴里来了。 索性这些词语,乃是沈放前世的名词,那白秀宁诸多人哪里听得出其中含义。只是那白秀宁似乎也听到这话里不怀好意,禁不住狠狠瞪了沈放数眼。 此次栖凤山一带入选太清宫一共十人,等到日上三杆,最后几人也已来齐,白秀宁便简单的嘱咐了几句,架上马车,一行人便离开了栖凤山下,沿着官道直向着京师方向走去。 说也奇怪,自这日开始,素来以出修真奇人的栖凤山下,从此再没有出过一位修真高人,但这已是后话,已是不用再提。 初入道门 第一章 飘渺仙宫 太清宫位于京师西北数十里外的太清山中。方圆百里,其中山峦起伏,或是秀美,或是陡峭。集天下名山各美于一体,乃中土大陆一处奇山。 太清宫分为内外二门,外门多为初入门的弟子,占太清宫万千弟子中大数之多。其中大半均是要淘汰而出,剩下少数,多为修真良才。再从中选出格外优异者选入内门。这才算是真正的太清宫弟子。 而内门之中。依山势分为锐金、青木、碧波、赤炎、厚土五峰。各峰均有一名掌峰弟子执掌本峰事务。这五峰弟子,共有五百余人,均是万里挑一的修真奇才。只是这五百人中,能真正达到修真九境中的第五境境之人,却是少之又少。 正如有人调侃而道,成仙难,难与上青天。这正是修真界中的真实写照。 太清宫立宫千年,初时并不理会凡间纷争,只是到了三百余年前,楚国兴起,接连灭掉中土大陆数十个小国。而其中,便是与太清宫有着极大的关系。 传说大楚开国皇帝楚凌风,当年便是太清宫中一名弟子,后来入世入伍,又得了太清宫相助,这才一统中土大陆得了天下。是以大楚自立国以来,便将太清教立为国教,封太清掌教真人为护国天师,开国皇帝楚凌风更是将京都建于太清山附近,由此可见对太清宫的尊崇。 历代皇帝,都要在即位之时亲自上山祈福。每隔十年,还要在皇族宗亲之中挑选出几位天资过人的皇亲拜入太清宫为弟子。以此一来,楚国皇家,便与太清宫同脉同息。 栖凤山位于大楚国西南边角,与楚国京师恰好是一南一北,中间行程纵然是快马加鞭,也要花上半月时间。 只是白秀宁施了个缩地法咒,这路程便缩短了一半儿。白秀宁又严令一行人等除过睡觉吃饭,半刻时辰也不可耽误。所以只用了短短七日,便已到了京师之地。 沈放远远见到那宏伟连绵的城墙,已是按捺不住心头欲望,试探问着白秀宁可否进入京师去一睹城中繁华。 同行少年也多是与沈放相同,都是自幼生活在乡间野巷中,哪里见过如此繁华之地。当下也附和起来。哪知白秀宁却是冷然说了一句修仙之人,素来是要远离世俗,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如何可以贪恋红尘俗世,便让众人的愿望瞬间破灭。 沈放心头暗想,我呸……尽说好听的,依我看。这帮修道术士都是便是自负清高,不屑与凡人同处罢了。 白秀宁指挥马车绕过京师重地,沿着山路一路直上,直行了三个时辰。到了傍晚时分,这才到了太清山所辖范围。 太清宫即是分为内外二门,自然这内门并不是随意便可见到。一行人到了山脚之下,但见青雾缭绕,隐隐可见远处群山连绵,犹如仙境一般飘渺仙灵。 这山脚下却是一片宏伟宫殿,这宫殿占地极广,远远望去,只见青砖红瓦、楼阁高耸。纵然是这宫殿之前的广场,也足有百丈之巨。这马车停在广场之中,就如同是浩瀚晴空中的几只山雀一般的渺小。夕阳映在这红墙碧瓦之间,却是与那远处仙山大不相同,显出一片宏伟肃穆之气。 乖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宏大的建筑群。在他映像里,好像只有前世的故宫可以与之媲美。 只是有一件事着实让沈放不解。 这宏伟殿群之间,竟然少见院墙。放眼望去,完全可以直接看到那一片片的院落高阁。 那西山的落日,已是完全落了下去,只留了一下火红的晚霞。那宫殿前的一处牌楼下。只有几个身着黄衣的弟子在清扫落叶。见到白秀宁一行人,那几名弟子匆忙便迎了上来。 “白师姐,你可总算回来了。”一名尖脸弟子一脸紧张说道:“白师姐,你可是回来了,朱师叔有令,让你回来之后马上去见他。也不知是出了何事?” 一听这朱师叔,白秀宁清丽面容上顿生了一股寒意,冷冷向着陆锦齐瞟了一眼,说道:“陆师弟,你倒是挺快的,我们这边还没回来,你倒是先通报给你师父了。” 陆锦齐正色说道:“白师姐,你是师姐,自然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但师弟我也有禀告师父的权力。你说是也不是。” 白秀宁却不再多话,转言说道:“我这便去向朱师叔解释。” 那弟子赶紧说道:“朱师叔刚刚练完晨功,这会儿大概是在演武场观摩弟子们习武。你这时找他,一定能找得到。” 白秀宁面无神情,施起身形,娇身凌空一跃,人在半空一顿,便直向着殿群深处飞去。 那些弟子们还从未见过御气飞行,见到白秀宁身形俊美,犹如天上仙子一般婀娜,不由的看得有些呆住了。沈放失神之余,这才明白为何这宫殿之中少有围墙。 一跃千里,飞云腾雾。这围墙又怎能挡得住。 见到白秀宁御气飞走,那陆锦齐,忽的嘴角显出了一丝阴狠的笑意。 白秀宁呀白秀宁,纵然你是师姐又如何,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师父虽不是你师父,但你也不敢放肆。哼哼……我倒要看看你在我师父面对该如何应对。 说着,陆锦齐冷目瞅了一眼不远处正四下张望的沈放,心中忽的一动,将那尖脸弟子叫了一旁,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几句。 那尖脸弟子,眼角余光也是跟着看了沈放数眼,一脸谄笑,匆忙点头说道:“陆师兄放心,这事我最是拿手。这小子得罪了陆师兄,那就等于是得罪了我吴雄。你就瞧好吧,不出一月,我定会让这小子求生不能,求死不行,乖乖的自动滚出咱们太清宫去。” 陆锦齐这才放心一笑,拍了拍尖脸弟子的肩膀以示赞许后,才缓缓踱着步子迈入了那牌楼之中。 见着陆锦齐走远,那尖脸弟子这才挺着腰杆向到那新进弟子之前,两手负于身后,一幅前辈模样,咳了两声说道:“我叫吴雄,从今日起,我便是你们的师兄。以后的衣食住行,便统一由我管理。” 几个识实务的少年已是殷勤的凑了过去,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甚至可见几人已是自怀中掏出了几粒金豆,塞入那吴雄手中。 吴雄打着哈哈,随意推让了几下,便很客气的将金豆放入怀中。哈哈笑道:“以后我们便是自家兄弟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个少年赶紧附和着献媚了几句,那吴雄却是将目光扫向了沈放。 站在车前的,除了沈放、灵儿与那陆虎三人,已是空空如也。 不是沈放舍不得这几两银子,而是见那几个少年一出手便如此大方,而自己包袱里的那几十两银子,如何比抵不上人家的金豆。 再看陆虎,两手在怀中掏了半天,除了几个他老娘为他准备的几个粗面大饼,便再无他物。 本来吴雄受陆锦齐所托,要好好整治一下沈放,眼睛又见到沈放如此不时实务,心中更是恼了,当下哼了一声,冷笑说道:“几位同门,你们都是此批弟子中的优秀之人,只是却被一颗老鼠屎给搅臭了。我看明日ni们去五行宫中选门之时,千万要记住,别和这颗老鼠屎在一门之内。不然,被他拖了后腿,他日演武会上,你们的脸可都是要丢尽了。” 所谓选门,乃是新入门弟子都要经过五行宫中,以五行灵石检测体内灵气属性,以便进入各自不同的五门之中修行。这几个少年俱是豪门望族中人,平日里与沈放这些乡下粗野之下素无来往,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听到吴雄如此一说,也都是纷纷向沈放望来,眼神之中,俱是轻蔑之意。 那陆虎虽然笨拙,但也不是傻子,一听之下便听出这颗老鼠屎指的是谁,当下牙根一咬,便要捋袖找吴雄理论。 沈放便是拦住了他,嘻笑说道:“小虎,你看这太清宫灵秀出奇,堪称是一个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仙人居所。只是我实在是不明白,这仙人居所,这黄白之物竟然也会如此吃香。看来这老鼠屎并不只是在凡尘之间才有。” 沈放说话不带一个脏字,便是狠狠的回敬了吴雄一句。那吴雄哪曾想得到沈放竟然如此牙尖嘴厉,一张尖脸登时一片面红耳赤。呆了半晌,忽的推开几个少年,便大步冲向沈放。 沈放却是不甘示弱,腰身一挺,挡在了吴雄身前。他自幼便在深山野岭中行走,练就了一幅钢筋铁骨般的身体,立在那里,比吴雄要高出半个头来,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壮实。 那吴雄却是不怕,他虽只是练体境上阶,离着煅魄境还差上一步,但仗着自己比沈放多修行过几日。将脸一横,厉声说道:“沈放,你在骂谁?” “咦?我又没在说你,你怎的跑出来了?”沈放嘻嘻笑声说道,“难不成有人还这般下贱的想当一颗老鼠屎?” “放肆!”吴雄更是气得七窍生烟,那身体禁不住一阵微颤,“侮辱师兄,你好大的胆子!” 沈放却是一脸毫不正经的嘻笑,大有一幅你打我呀,你打我呀的贱相。只因他太熟悉人性,越是嘻皮笑脸,就越能激怒一个人。 果然,吴雄一团怒火喷涌而出,挥起拳头,一式野牛冲顶,带出一道劲风,便向着沈放面门打来。 初入道门 第二章 大逆不道 太清宫虽以道法著称,但其基础功法,却是有十三功,要知修真九境,这第一第二境,都是要将全身筋骨血肉,煅至足可以随日后修行的灵气。是以这十三功,无一不是强筋煅骨的不二法门。 这吴雄虽是根骨不强,一直无缘进入内门修行,到了今日,也只是靠着溜须拍马混到了一个专管入门弟子起居的执事弟子而已。但入门十三载,纵然再不济,也终究是有些身手的。 这一招便是十三功中的莽牛拳,这拳法最道力道,一拳挥出,如同野牛一般神力,无坚不摧,无物可挡。沈放这壮实身子在山野之间打架还算可以,但如何比得上那吴雄。虽是躲开,但那道劲风,刮在沈放面颊上,却是一阵巨痛。 拳势一老,吴雄却是拳风一变,又打出了一招魔牛踢,脚风一起,向着沈放腰间扫去。 沈放从未学过什么武功,但论起招式应变来,毕竟他前世是打架斗殴那是家常便饭,即便来到这修真世界之中,也是时常与人斗上一斗。那吴雄在太清宫数十载,每日也只是对着木桩铜人练功,哪里比得上沈放这般身经百战。 这脚尖刚至,沈放那钢筋一般的铁爪已是抓住吴雄脚脖,拚了全力,吴雄那身子竟然如同一只家猫野狗一般被沈放扔了出去。 那一帮向吴雄敬献金豆的少年们顿然一片哗然。这一方面,是惊叹沈放竟然可以两招之内就将太清宫师兄像扔麻袋一样扔出去。而另一方面,却也是有些暗暗叫好。 毕竟行贿之事,并不是他们所愿意的。只是形势逼人,迫不得已罢了。 那吴雄直被扔出了数丈之远,双脚落地后,仍是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十余步,这才稳住了身形。脸色却是一片惨白之色。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苦练十三载,才步入练体期高阶。这只是一个照面,竟然被这还未入门的挂名弟子扔了出去。 “你……你……”吴雄不知是惊还是怒,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你了半晌,才吼道,“你还未入门,就敢殴打师兄,你……你真的是胆大包天!” 沈放仍然一幅嘻皮笑脸,说道:“哟,真是对不住,伤到师兄你没有,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上一下。莫要伤了身子,在床上待上几个月,可是要耽搁你老人家收银子呀。” “你……你……”吴雄那头顶一阵发麻,只觉根根头发都直竖起来。这臭小子竟然得了便宜卖乖。可恶……太可恶了。 可是他也不敢再冒失冲上前去,适才他已是够丢脸了,若是再被扔出去,自己可真是无颜再面对太清宫上下师兄师弟,而且……若是他的师父朱鸿知晓。自己这苦熬了十多年才熬来的执事弟子的位子,可真要被撸下来。 他太清楚太清宫中与人处世的道理了。这里虽称为国教道场,在凡人眼中,这里应该都是一群无欲无求的化外仙人。但其中的勾心斗角,却比世俗间更是厉害。 受师父宠信,其它师兄弟便会嫉妒,处心积虑的要将你搞黑搞臭,等你从高处跌下来,那些人还不忘在踩上两脚。等别人上了位,仍然会有无数人在背后向他捅刀子下黑手。 就像他这执事弟子,五年前便是他向师父检举师兄黑状,才会有机会代替这位师兄成为掌管一堂弟子起居的执事弟子。是以他更知道,在他背后,会有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他,都在等着瞧他的笑话,巴不得有一天将他踹下位来取而代之。 自己输给一个还未入门的弟子,这要传出去,岂非要笑掉同门大牙。若是传入师父耳中,依杜无尘那极要脸面的性子,只怕到时自己不光是地位不保,恐怕还会被师父他老人家纳入练药鼎中做了人药引子。 “好好好……沈放!我吴雄大人有大人量,不与你一般见识,你如此大逆不道!就等着瞧便是,我这便去向刑天堂告你个不尊同门之罪!” 说罢,吴雄哪里还敢再待,在那少年们的耻笑眼神之中,灰溜溜地奔入了宫中。 吴雄这一走,倒是没人领他们去起居之所了。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那宫门之前却不见有人出来。 在山风中冻了一个时辰,那明月已是高挂在夜空之上,月光洒下,空旷的广场之上,却只剩了这十多名少年。 从初时的大快人心,到现在的被人冷落,这些少年可谓是对沈放又爱又恨。 只是那沈放却是不以为然,和陆虎要来几块大饼,撕了来分给众弟子。然后就犹如旁边无人一般就着凉水大嚼特嚼。 灵儿在一旁却是心中有些不安,她虽不知那吴雄的来历,但也知道他比这里之人入门要早。自然比他们地位要高上许多,哥哥打了这吴雄,不知他会不会日后报复。 灵儿生性恬静淡然,不喜与人争执,平日里沈放与人斗殴,打得人家抱头鼠窜,灵儿还生怕别人找上门来,家里那点物事,只怕是把房子拆了都赔不起人家。 而如此,沈放却打了太清宫师兄,这份罪过,便不是赔人家银子就可以解决得了。万一惹怒了宫中之人,将沈放好容易才得来的入门弟子之位给撤了去。那……这个冷清的太清宫,又只有她一人寂寞生活了。 一念到这里,灵儿终于忍不住低声说道:“哥,我瞧……你还是给那位师兄赔个不是吧。毕竟人家比你入门早,这尊长爱幼……还是要顾及一下的。” “怕他个鸟!”陆虎一根筋,比沈放更是豪放,喷着满嘴的饼渣子,叫道,“几日前那朱公子就够让招人恨了,想不到这太清宫中,竟然也会有如此可恶之人。这种败类,莫说是放哥,就是我陆虎,也实在忍不住想去揍他。” 沈放笑骂一声说道:“那你怎么不出手,早知道这个殴打师兄的罪名,就让你背去了。” 陆虎一摸脑袋,顿然傻傻一笑,说道:“我这不是打不过嘛。” 灵儿纵然心中担忧,也被陆虎这傻头傻脑的模样逗笑了。只是这一笑,急忙又忍了回去。 初入道门 第三章 迫不得已 说笑了一阵,那宫殿之中,终于有人出了来。 一道青影,在月夜之下,如同骄燕一般轻盈,始终离地有数丈之高,自远处急飞而来,待到近了前来,那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少年们登时欢呼起来。 那身影落地,正是傍晚时分就进了宫中的白秀宁。 她好像适才与人争辩过,那俏面之上还带着些许嫣红,一丝恼意,还残留在她眼角之内。见到这可怜巴巴的众弟子们,即是好气又是好笑。 “你们怎的还不去吃饭休息,站在这里看着月光可以喂饱肚子吗?”话音一出,连她自己都觉得此话有些好笑。 一名少年可怜兮兮的望着白秀宁,将事情原委告之了她,只是语气之中,也颇有些袒护沈放之意,显然也不想将这过失算在沈放头上。毕竟适才在自己饥肠辘辘的时候人家雪中送炭喂了他们肚子。 白秀宁秀眸轻斜,在沈放身上瞅了数下,却见那沈放正大嚼着一块粗饼,好像没看到她来似的。不由心中暗叹一声,念道不知将这沈放送入太清宫中,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这混小子竟然敢殴打师兄,此等罪名,若是真捅入掌管外门刑罚的天刑堂去,那铁面无私的铁师叔可真要先将这混小子先打烂屁股不可。 只是这沈放虽是顽劣,但终究是心地不坏。那吴雄为何被打,适才在那弟子的诉说之中,已是有了分晓。遇到此等事,白秀宁碍与同门之情,自然是不会拳脚相交的,这沈放,倒是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念到此处,白秀宁也消了去斥责沈放之心,只说了句:“你们随我来吧。” 带着沈放一干人等进了宫去,沿着一条幽长回廊七拐八转,沿途一片灯火通明,无数青砖绿瓦之中,似有人影闪动,由此可见这宫中人数之多。 沈放沿途只盼着见到几个同门师姐,也好一睹仙门师姐的仙容玉颜,只是这会儿天已昏暗,除了几名身着道袍,见到白秀宁恭敬的道了声安便匆匆离去的弟子之外,便再没遇到任何人。 只是旁边那陆虎没出过远门的少年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喜的左顾右盼。惊声说道:“白仙师,这太清宫果然是不同凡响,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院落,就是我们那里最大的刘财主家里,也没这么大。” 陆虎性情憨直,倒是让白秀宁有些喜欢,她微笑说道:“这里只是太清外门,而我们沿途所经之地,也只不过是外门之中外围之地,你们这会儿走的路程,还不到太清外门的十之一二。” 陆虎面色一惊,赶紧止声,以防被旁人笑话他。 又行了大约一里地,却是到了一处院旁,门前那庭阁之上,写着长春坊三字。 这长春坊,只是外门外围一处安置无关紧要访客的一处别院。平日里倒是清静。此刻门前却是立着一位道衣男子,见到白秀宁,赶紧迎了上来,说道:“白师姐,这时辰也不早了,你怎的来这里了?” 白秀宁微微一笑,说道:“古师弟,这是此批进入外门修行的弟子。你带人们沐浴更衣,吃过晚饭还早早去睡吧,明日还要去五行宫呢。” “这点小事交与我们来办便是了。怎敢劳烦师姐亲自前去。”那古师弟赶紧说道。 白秀宁却是嫣然说道:“日后这些少年便会由我负责,明日自然是由我带去五行殿的。就不劳师弟们操心了。” “什么?”古师弟面色一惊,禁不住探头向着白秀宁身后扫了数眼,奇声问道,“白师姐,你可是内门弟子,平日里修道练法已是自顾不暇,怎可再操劳这等杂事。” 白秀宁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心道这我如何不知,只是我也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了。 不由得,白秀宁想到了适才所发生的事情。 本想是向朱师叔解释去的,岂知她还未开口,那朱师叔便先问了她个办事不力之罪,要向其师如实禀告,要将她关入思过堂面壁。 虽说师父水凌波整日闭关修道,从不过问这外门之事,而这朱师叔却是掌管外门事务的一位长老。但白秀宁却是不怕的。 一来白秀宁乃是内门弟子,又不属他管辖,他也不会以师压人。二来朱师叔与师父平辈,师父还是他朱师叔的师姐。他也不敢前去秋水峰搅乱师父修行。 只是朱师叔见白秀宁不惧,又生事端,仗着自己对外门弟子有生杀大权,便放言要将此批弟子全部逐回。 这些弟子虽不是豪门望族之后,但却是白秀宁亲手所挑,别说是全部逐回,便是逐回任何一人,她也是不会罢休。 她性子本就是刚烈,从不会向任何权势低头。见朱师叔不依不饶,干脆自荐成为外门一名执事弟子。 以白秀宁的身份,管着弟子们衣食住行诸般杂事的执事弟子自然是不做的,最多也只是挂个执事弟子的名号,教授一些粗浅心法的执教弟子罢了。 这些弟子日后虽是要依五行之气进入各自不同的堂中。但白秀宁当了这执事弟子,自然也是要时常在外门走动。有白秀宁坐阵,那朱师叔自然也耍不了什么花招来。 所谓外门执事,说好听些,是分管外门事务、执教外门弟子之人,一般多由外门弟子中选出,所以称为执事弟子。而由内门弟子担任,却是不多见,纵然是有,也多是内门中被淘汰下来的弟子。以白秀宁这等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来担任,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要知内门弟子,已是与红尘隔离,若无重大事情,绝不会出山。平日里潜心问道,若是过问这等杂事,耽误了修行可如何是好。 所以当朱师叔一听白秀宁当执事弟子,张着大嘴却是发不出半个音来。 只是白秀宁如何不知,纵然她天资过人,在内门弟子中,也是其中翘楚,但若是被这杂事分了心。势必也会影响到她的修行。但话已出口,若想反悔,只怕也会被人耻笑。 白秀宁静下心头,强笑一声说道:“我只是平日里教外门弟子一些粗浅道法,平日里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那古师弟赶紧点头称是,说道:“白师姐乃是内门高手,论起修行道法来,内门之中谁人能敌。平日里便是只吐纳一个来回,我们也要百八十年才能赶得上。” 沈放撇了撇嘴,心道这姓古的倒是嘴甜,不过比起自己来还是要差一些。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白仙师居然放下身段来当自己的班主任,这倒是奇了。 难道自己魅力无限,将这位美女仙师给迷住了。 嗯……极有可能。 白秀宁将一干人安排妥当,又带着灵儿出了院来。 “灵儿,这批弟子之中,只有你一个女孩子,自然是不能和他们住在一起的。今晚你便先和我住在一起,等到了明日ni选定了你的属性,再另行住处。” 灵儿只是应了一声,却没有后话,白秀宁见她面带犹豫,似有什么话要说。当下问道:“灵儿,别怕,你有何难处,尽管讲来便是了。” 灵儿秀眸微抬,看以白秀宁那目光,却是赶紧又低了下来,过了半晌,才低声说道:“我们初来乍道不懂规矩,惹恼了师兄。你……你可否去和白日里那个师兄求求情,求他日后别为难我哥。如若他放过我哥,灵儿愿当牛做马报答与他。” 白秀宁微微一愣,怔色看向了灵儿。灵儿那目光这时却不躲避,满心希望的瞧着她,等着她回话。 这混小子,有灵儿这么体贴娴淑的妹子,倒是他的福气。 白秀宁婉然一笑,说道:“灵儿,你放心便是了。那吴雄竟然敢公开收受贿赂,就此一条,比沈放那殴打同门的罪过更大,他断然不敢去向上禀告。而且……” 说到这里,白秀宁略微一顿,这后面的话她本是不想说的,可是瞧着灵儿可怜兮兮的目光,却是忍不住又道:“而且你那哥哥,是条滑泥鳅。我看这太清宫中没人比得了他,纵然我不出面护他,他也一定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化解。” 此话倒是不假。 那日沈放设计将那朱公子淘汰出局,这些白秀宁都是看在眼中。她不是傻子,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很。只是她偏偏就这么上了沈放的套,把他这个废材给招了起来。 由此一来,那沈放既然敢出手敢出手去打那吴雄,自然也是心中有底。不过……他这信心从何而来,却是让她有些不解。 她不解,有人解。此刻,在长春坊内,沈放正娓娓向他的兄弟陆虎讲解着适才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