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张绣出孝初提亲事   大元朝已经建立将近二百年了,第十六代皇帝元文帝登基后,改年号庆元。现在已经是庆元六年,自从元文帝颁布减轻工匠、商家的赋税的政令后,工匠、小商家的日子比以前好了很多。故事就在这个时间开始。
  
  王家村村里只有几户是青砖房,其余的都是泥土房,几乎村里大多数人家是饿不死吃不好的。北方冬天夜里的村中连狗吠的声音都消失了,夜黑了为数不多的几户人家仍点着油灯,屋里的女人也许在织布防线,也许在纳鞋底……
  
  在一家青砖屋里也是王家村的富户王老汉王可海。家里一个老妇王张氏手里纳着鞋底,对正在织布看上去十六七的的姑娘(也就是张绣)说:“今天呢大嫂子来和我商量你出孝了该定亲了,我看村东头的王木匠不错,你过去不愁吃穿,上无婆母下无妯娌。”
  
  女孩子没说话继续手中,灯光太暗太黄还在跳跃,绣觉得自己的脸和耳朵越来越烫,老婆子絮絮叨叨地说 :“你也别觉得他年纪比你大,年纪大他会让着你。”
  
  绣儿“嗯”了一声,声音太小在织布的声音中王张氏不知道听没,“你嫁给王木匠以后,在这王家村有你表哥们在,不会有人欺负你,我也能照顾你,虽然穷了点,但有手艺就好。别的人可没这么合适。我让你姑父去打听一下,那老头子不知道去了没有。”
  
  绣儿慌慌张张的把织布机收拾好说了声“知道了,姑 ,我去睡了。”其实绣儿只听见了前几句定亲,后面就因为有些害羞又织着布跟本没听清。
  
  绣儿回到自己屋连油灯都没点,借着月光打了水洗了洗脸,觉得脸和耳朵没有那么热了,才点了油灯,又兑了热水坐在炕上洗脚发呆,其实也不是发呆,只是绣儿想着自己过去的日子。
  
  绣儿的娘嫁了绣儿的爹生了双胞胎儿子,一家子很是高兴。有在双胞胎十岁时生了绣儿但是难产,身子就不好了,王张氏心疼兄弟弟媳妇和小侄女,怕弟媳妇生着病照顾不好秀儿,难养好身子,弟弟也就更累,从小就把绣儿抱过来养。这是绣儿懂事时听自己娘说的。
  
  从绣儿懂事起,基本上是在自己姑姑家,只有过年过节或者隔一段时间绣儿才会回自己家,在绣儿的心中自己家和姑姑家那都是一样。绣儿从小漂亮可爱,你不让做的的事坚决不歪缠着去做,但她会用那双大大的湿漉漉的杏眼瞅着你,要多可爱有多可爱,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无论绣儿的姑姑家还是自己家里就这一个姑娘,你说会不会答应她?
  
  其实这也是绣儿的小聪明。她从小时候无意间发现的,但是她谁也没告诉,包括她最亲近的娘和姑姑,小时候是想多得些麦芽糖,长大后是不好意思说了,即使她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就不用。绣儿从小没受过委屈,家里的人都宠着她。绣儿的嫂子们做好吃的不会忘了她,每年总会有人给她扯布做件衣服,买头花戴,在村子里这是件很奢侈的事。很多人的衣服总是哥哥穿完弟弟穿,姐姐穿完妹妹穿,补丁上落补丁。
  
  其实他嫂子们几乎是把绣当女儿来疼。虽说爹娘去世了,心里想想挺难受的,但在六年守孝期间是真不少人疼绣儿。
  
  绣儿自己家里和姑家里条件在村里那是头一个。绣姑姑家有二百亩良田,一个铺子,绣儿的姑姑是谁结了婚就把谁分出去,分出去的带六十亩地。直到绣儿的三表哥成亲后,绣姑姑手里有二十亩地,一个铺子。于是王可海和王张氏一商量把铺子给大儿子管,各个儿子年底分点钱,把剩下的地佃出去,吃租子,在农忙时给儿子照顾家里。
  
  虽然村里有人说有老的在不分家,但王可海不在乎。绣儿家里也有一百六十多亩的地,两个哥哥在爹娘去世后把地平分,老宅子给了大哥,毕竟大哥是长子,其实老宅子也是青砖大瓦房。绣儿觉得她现在的日子是很好的,对成亲有点抵触,担心。看着村里成了亲的小媳妇伺候公公婆婆,管孩子,上地干活,对这样的生活,绣儿其实有点怕。
  
  绣儿从小没干过地里的活,你说绣儿是什么感受?一阵开门声,绣知道那是姑父从隔壁王大叔家回来了。不知不觉的洗脚水都凉了,绣儿把水倒掉,吹了灯,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其实王可海今天没去王大叔家。他去打听王成去了。要说王可海这人还真逗,他拿了两块破木头就去了王木匠王成家。到了那是拿着这做家具的名头在那里和忙着的王成是一个劲的说,幸亏人家王成也有耐心也仔细听了,不然早就不搭理他了,当然那也就听不出王可海话里的意思了。
  
  王可海对王成的试探结果还挺满意,觉得小伙子吃过苦,踏实能干,不会对人不耐烦,对绣儿那从小宠到大有点小脾气的人挺合适。虽说绣儿乖巧懂事,但对一没吃过苦的姑娘来说不可能没有小脾气。
  
  王成从小因为爹爱好赌钱,就没吃过白面,逢年过节也没一件新衣服。十来岁的时候因为没办法,他娘只好叫他去做学徒,学徒是真的很苦很累。可是没办法,家中值点钱的东西都被他爹拿去当了。他娘一狠心就送他去学了木匠,总比卖给人牙子从今见不到面好啊,还能学到本事。其实他娘想的有点太好了,人家木匠的手艺那是父传子子传孙的,那他咋办?
  
  他只能多做基本的活,有时间再偷偷摸摸的学。学完后二十,因为有个赌钱的爹也没人说亲,起早贪黑的做木匠活也没剩几个钱。好不容易他爹死了守孝三年,手里存了几两银子结果娘又长了病,病没治好娘走了钱没了。
  
  到现在为止王成真没过几天的舒服日子。但今天王成心里就比吃了白面羊肉馅饺子还要高兴。就是因为王大叔王可海的话里的意思是叫他去提亲,他能不高兴吗?他是高兴的一夜没睡,隔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如果有第二个人在屋里,就会被他吓一跳。
  
  他就想甭管绣儿愿不愿意嫁给他,只要嫁给他就使劲对她好,总有一天她也会对他好。其实他从当学徒的时候就见过绣儿,绣儿那时候也就六七岁,在村西头穿着红棉袄,吃着麦芽糖,绣儿那大大的杏眼高兴的弯着像好看的月牙,白白胖胖的真可爱。
  
  他觉得自己没有的绣儿都有,他觉得他也要过绣儿那样的日子,于是那段最苦的日子那分希望就是他的救赎。那时他还没喜欢上她,毕竟十七八的人谁会喜欢上一个娃娃。还是两年前他做活回家看到绣儿,那时绣儿坐在王可海家门前的桃花下,逗王伯田玩儿。
  
  王成不知道“人面桃花相映红”也不知道“人比花娇”,但他就觉得绣儿就是戏文里刚刚化形的桃花妖。王成的心事彭彭的直跳,也没敢和绣儿说话,直接就从王可德的门前跑过去了。从那时起,王成就觉得绣儿在他心里和别人完全不一样。有时做工回来,或接活回来经过王可海的院子就会小心透过门瞄两眼院子,也不管绣在不在。
  
  绣儿迷迷糊糊的睡着是不可能知道也不能理解王成的兴奋,因为心里的纠结,绣儿一晚上都在做梦,一会儿梦见村里的酒鬼王狗剩喝醉酒打老婆,结果王狗剩就变成王成;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成亲后变的和杏花娘一样有了六个闺女,不仅每天累得爬不起来,把孩子放地头就干活还怕村里的人看不起自己,自己和王成是出门就弯着腰走路;一会儿又变成了春柳,婆婆在那骂自己。
  
  吓的一个机灵爬了起来。醒来后月亮没了,显得比睡觉前还黑。于是闭着眼在那傻想,结婚后真像梦里那样可咋办?如果王成喝醉酒打自己好办,跑到姑家里来,反正一个村里很近叫上三个表哥先揍他一顿,第二天再叫上自己的两个哥揍他,这样他就长记性了,村里人不都是说王狗剩家就是因为没娘家嘛?有娘家叫上大舅子小舅子看看王狗剩还敢不敢。
  
  反正自己有娘家这倒不怕。要让人知道绣儿想的这办法就知道绣儿可没看上去那么的乖巧无害。又想像杏花娘那样可就一点儿办法也没有了。自个不会种地是个大事。自己虽会看孩子,小侄子和小侄女都和自己亲,但六个闺女也太多了,几乎每年都挺一个大肚子,肯定又累又难看,太可怕了,又想王成没娘不必像春柳一样挨婆婆的骂,这是件好事,又一想自己真不知羞,还没定亲就想这些有的没的。
  
  也不知道这如果让王成知道她的想法会有什么反应先不说,肯定会一条条驳回。
  
   正文 李媒婆上门提亲事   清晨就在王成的傻乐和绣儿的纠结中来了,村里的鸡鸣声好不热闹。
  
  王成快速的穿好衣服从炕上跳下来,随便洗了洗脸就把大门打开,迈着大步就出了门,走到斜对门的人家也就是他自小交好的兄弟王河家刚想敲门进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拿给媒婆的钱,急匆匆回到家。
  
  王成在炕上的炕桌上拿过一个没上过漆的木匣子,木匣子里其实只有三小块绞的不规则形状的银角子,也就是□□两的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串钱,一串钱大约一千二百至一千四百文,年份不同有些差别)一串铜钱,几十个散着的铜钱再加上一个桃花的木簪子。
  
  他数出三百文钱,想想现在天还很早,隔壁王大娘(王河的娘)年纪大了现在一定还没吃饭,等吃饭了找王大娘,让王大娘去找上河村的李媒婆。王成想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先收拾收拾家里,万一绣儿的哥哥过来打听的时候看见自己家里乱糟糟的可就不好了。
  
  于是王成就想着先吃饭再去王河家,然后去镇上买点家用的东西,毕竟自己一个人家里的东西自己就将就着用了,等娶了了绣儿后可不能让绣儿也这样将就,回来的早就打扫打扫院子。
  
  王成进了灶房,说是灶房其实是烧炕的大锅,灶房里的东西不多,一个菜板子,一个里面盛有半弯油的大海碗,一把生了点锈的菜刀都在条桌上;北墙角有四个缸,一个水缸,一个咸菜缸两个面缸。一个缸里是白面不过里面的面很少了,另一个里面是颜色有点黑的玉米面和地瓜面掺一起的黑面,这种面有点苦苦的。
  
  灶房的北墙角堆着一些地瓜,还有几个萝卜和大白菜。看着王成一个人灶房里的东西不算少了。其实大白菜和老萝卜是昨天王大娘看王成这里没菜让王河拿过来的的。王成就起火做了一大海碗的面圪塔,从咸菜缸捞起一根咸萝卜好赖的一切滴了两滴油就吃了起来。
  
  绣儿起床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王张氏在灶房里忙着。等绣儿洗漱完后来到灶房水都烧开了。
  “绣儿你用热水和好猪食鸡食,等凉的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去喂猪喂鸡”绣儿忙答应一声就去干活了。
  
  张王氏喂了五头猪,其中有两头母猪,每年卖猪仔也能得不少的银钱,还有十只鸡,每天下的鸡蛋他们老两口和绣儿三个人根本吃不完,王张氏就会把鸡蛋卖了收点钱或者换一些鸭蛋。
  等绣儿忙完的时候也差不多应该吃饭了。
  
  今天早饭做的大米粥里面加了好些豆子,绣儿特别喜欢吃。菜有张王氏淹的小辣椒,盐鸭蛋,还有昨天晚上剩下今早上又在大锅里热了热白菜炖豆腐。绣儿吃得很香也很开心。
  
  热热的粥熏得绣儿脸蛋红红的,明亮的杏眼微微弯着分外惹人疼。王可海想到绣儿的亲事,突然间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小时候还需要抱着的孩子竟然到了出嫁的年纪,王可海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忘记说了,王可海其实识字,小时候在私塾里念过几年的书。王可海虽然脑子灵活,但是读书就是不行,他爹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劝也劝了就是不管用。
  
  要说家里谁最疼绣儿,以前绣儿的爹和绣儿的姑父那是不分伯仲的,现在绣儿的爹没了,绣儿的姑父在家里那是最疼绣儿的。
  
  从绣儿的姑姑把还在襁褓中的绣儿抱到王家村,喂奶喂饭洗尿布王可海都做过。王可海就觉得绣儿那么小小软软的一个娃,睡醒了一个人躺在炕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哭不闹,哪里有点声就费力的往哪里瞅,特别惹人稀罕,比自己家里的三个皮小子强多了。
  
  到了绣儿七八岁的时候,别人家的女孩子家里的话基本上都能干,能照顾家里的弟弟妹妹了,可是王可海看王伯东的时候还领着绣尔玩儿甚至教育三四岁的王伯东要让着姑姑。幸亏张王氏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说不能这么宠孩子,不然绣儿什么活不会做不说,那性子肯定就是刁钻蛮横的,这才开始把绣儿拘在家里学做活,但是地里的活却没学。
  
  这就造成绣儿家里的是一把好手,织布纺线,裁衣做鞋,做饭做菜甚至是收拾家里的菜园子也比一般人强多了,但大地里的活还是半点都不会。
  
  张王氏和王可海愿意让绣儿嫁给王木匠,也是因为王木匠有手艺,虽然王木匠现在家里穷没有地,但每个月总能得二三两的银子,绣儿不必下地干活,小两口也能攒下银子:以后攒点银子买了地可以把地佃出去或雇短工,绣儿把家顾好就行,要是绣儿与个没手艺的人成亲,以后肯定会下地,就像张王氏家里条件好可三个儿媳妇在农忙时也要下地抢收,绣儿的姑姑和姑父王可海舍不得绣儿这样累。
  
  所以觉得王木匠真真是个好人选。
  
  绣儿第一次烙饼,饼都糊了,就这样王可海还向绣儿的爹炫耀绣儿给烙的饼可好了。王可海看着绣儿就觉得自己再有个和绣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儿子就好,那样绣儿就变成自己的儿媳妇了,永远不会离开这个家,可是王可海的三个儿子的孩子都不小了。
  
  王可海也知道这样想是没用的。但任是谁,自己照顾大的孩子就要去别人家了,也是舍不得的。在王可海心中绣儿就是自己的亲闺女。
  
  吃完饭绣儿回到自己的房间做衣服还有一些其他成亲用的东西,因为王张氏在吃饭的时候说了,绣儿也老大不小了要快点定亲,在开春时嫁出去,时间有些紧,让绣儿赶赶时间。
  
  绣儿拿了一块花布打算做件新衣服,毕竟出了孝以后,就不用再穿素净甚至布料颜色发暗的衣服了。绣儿麻利的将布料裁好,仔细的开始一针一线的缝。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过去了,衣服差不多做好了,针脚又密又平又细绣儿趁屋里没有人偷偷抻抻脖子,透过糊着窗纸的窗子看见有人进了大门,又听见“王家嫂子,在吗?”绣儿刚想出屋,见姑姑已经把人迎了进来。
  
  绣儿一看来人是上河村的李媒婆,因为李媒婆常年给人说媒,附近村里的人都认识她,秀儿叫了声“婶子”,就回了自己屋里。
  
  绣儿觉得虽然姑姑说要快点可这也太快了,昨天晚上姑姑刚刚透露给自己话,今天就用媒婆上门,就像做梦似的。姑父领着自己玩,姑姑给自己扎头发的事就像发生在昨天。
  
  虽然从姑姑那里听说自己要定亲成亲,但远没有像见到的李媒婆的那一瞬间一样,真切的感觉到自己长大了,都已经和姑姑差不多高,不久的以后自己就要和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生活在一起。绣儿对和王成在一起的生活有些迷茫,她不知道王成具体的人怎么样,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管好一个家。
  绣儿坐在炕沿上,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些什么,她想偷偷的听李媒婆和姑姑是怎样讲的,又想李媒婆肯会讲一些好话,但谁又知道李媒婆讲的是不是真的;表哥们和王成在一个村既然姑姑有意要让自己嫁给王成,王成肯定不会太差。
  
  但绣儿想到春柳嫁人前,她婆家的人在村里的名声也是不错的,但她婆家的人对春柳不好;又觉反正嫁谁给自己都做不了主,就算自己能做主自己也不知道嫁给谁呀,绣儿就这样坐在炕沿上瞅着地面乱想,直到模模糊糊听见李媒婆说要回家的声音。
  
  李媒婆这样早的来王可海家是因为王成给的谢媒钱挺高的,足足一百五十文,现在的白面四文一斤,猪肉才十几文一斤。李媒婆对谢媒钱很满意,只有王成和绣儿定亲,口袋里的一百五十文钱才真正算自己的,李媒婆等王河的娘离开后就赶紧来到了王可海家。
  
  其实原按王成自己的想法谢媒钱要给三百文的,但王河的娘王大娘说太多了,只给一半就行,王成才给了一百五十文。今天早上王成吃完饭后,时间还早,就在自己的四间泥坯屋里看看自己成亲少什么东西,结果发现自己应该看屋里有什么东西。
  
  王成一个人白天经常不在家,因此家里过日子用的东西基本上没有,毕竟不能要求自己一个光棍把家里的东西就添置全了。王成随后又收拾了院子,直到觉得时间不早了,应该去王河家里了。
  
  王成就拿了三百文钱去了王河家,当时王大叔正在太阳底下边筐,王成叫了声“叔”,老汉抬起头:“哎,成子啊,大河他去了下河村,下河村有人捎信来说草儿(王河的女儿)姥姥(外婆)家有人病了。”
  
  王成也蹲下,帮着顺了顺竹条说:“大河是应该去一趟,婶子在吗?我想找婶子帮帮忙。”王大叔说:“在屋里呢。你进屋去吧。”接着喊“他娘,成子来了。”
  
  王大娘从屋里出来说:“进屋来,坐下来说话。”接着进屋倒了碗糖水递给王成。王成说:“婶子,我不喝了,今天来其实是想请您帮帮忙,你能不能去李媒婆那一趟,我想去王可海大伯那里去提亲。”
  
  王大娘说:“这是好事啊,我这就去一趟上河村。”王成把三百文钱拿了出来,结果王大娘说:“这钱太多了,一半就不少了。”王成告辞后就回了家。
  
  王成也没想到速度这么快,过了晌,结果王大娘就来说成了,后天送聘礼。当时王成听了还愣了愣,真成了啊。
  
  王成心里美滋滋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儿。王大娘还说聘礼要送到张家村,明天你要去买聘礼,可以买些布,肉,鸡一类的,聘礼里也能放些银子还说了很多话。但王成事后表示他什么都没听见,耳朵边就是一句话,你后天就能去下聘礼了。
  
  等王大娘走后,王成才真正反应过来。王成回到屋里拿出木匣子,拿了两块银子,颠了颠应该是六两。王成觉得这六两拿到聘礼里,剩下的二两多银子买些布肉鸡,聘礼就差不多了。这样剩下的一千多文。现在都腊月十六了,成亲怎么样也要过年了。
  
  王成觉得过年期间自己去县城的刘员外家里去打家具还能得些银子,过年时给的工钱也高最少能的五两,现在欠的债都还清,等和绣儿成亲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成安排自己今天晚上就去王大娘家请她帮着置办聘礼,明天买聘礼,后天下聘,大后天去刘员外那里。王成甚至想干完活的时候差不多也快到成亲的日子了,到时赚了钱再给绣儿买个银簪子。
   正文 王成下聘的日子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吃完早饭绣儿就会自己的房间里。绣儿回到张家村已经两天了。从李媒婆上门提亲事后,当天下午,大表哥王伯东就把绣儿送回了张家村绣儿大哥张柱家里。
  
  绣儿的大嫂子张秦氏告诉绣儿今天定亲,要好好打扮打扮。绣儿其实不愿意擦胭脂抹粉,总觉得无论什么胭脂和粉的香气有味道,也不论它们香味的浓淡程度都是有点儿呛人的,绣儿自己闻不习惯。
  
  可这次的胭脂是大嫂子为了让绣儿好好打扮,专门托人给绣儿在县城买来味道很淡的那种,绣儿不想拒绝大嫂子的好意。
  
  绣儿坐在绣墩子上,看着双鱼纹铜镜中倒映出来的黄黄的脸觉得挺可乐的,绣儿总是想不明白这么小的一面铜镜上面映出的人的脸是黄黄,为什么人们总是对着它抹胭脂,不会颜色不均吗。
  
  绣儿这次接过大嫂子给的的脂粉对着铜镜,看着自己脸的时候有着少许的庆幸,幸好自己只是淡淡的抹一点,不必担心涂成花猫脸。绣儿可是见到过自己的侄女豌豆(张柳),偷偷擦二嫂张曹氏的胭脂,结果成了小花猫。
  
  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小姑姑,张柳来了。”一个穿着大红色绵袄梳着“三角儿”的圆圆胖胖的小丫头就蹦蹦跳跳地进了院子,嘴里还说“大伯娘,我在我姥姥家给你带了一些好东西,我娘一会儿给你送来。”
  
  张柳对这里很熟悉,毕竟是张柳的大伯家。
  
  她也不需要别人回答。就进了绣儿的屋子了,嘴里的的话也没停,“小姑姑,我要知道你前天回来,说什么我也不去我姥姥家,我可想你了小姑姑,小姑姑,你知道我想你吗?小姑姑,你想我了没有?”
  
  绣儿想小豌豆(张柳)这个小话唠肯定不用别人回答,结果还真是这样,“小姑姑,昨天晚上爹就把我接回家了,我说想你了要来看你,爹和娘都不同意,你说气人不气人?”
  
  七八岁的小女孩还故意做出生气的表情,煞是可爱,惹得绣儿不禁笑她,张柳也不生气。
  
  张柳的姥姥家离张家村很远,绣儿知道张柳坐牛车回到家需要整整一天的时间,张柳昨天回到家肯定很晚了,而且张家村附近没有山,但张柳的姥姥家离山近,每次去张柳姥姥家都回带些山货回来,那里的山货既便宜又好吃,绣儿想二哥肯定回带些山核桃,栗子,野兔子回来。
  
  张柳接着说:“小姑姑你先别笑我,你不知道我这次在我姥姥家带回了什么?特别可爱,特别漂亮就像我一样,”张柳觉得自己长得漂亮,也喜欢听人夸她漂亮,“小姑姑,你猜猜什么,是白色的,是一只小白兔。”
  
  绣儿就笑眯眯的听着,“小姑姑你知道吗?小舅舅说在山上白色的兔子特别少,走了大运才能抓到,捉到活的就更少了。”张柳叹了口气,“哎,这么让人稀罕的东西,三哥,不,地瓜哥竟然想把它炖了。”
  
  一个稍微有点发福的三十岁左右的妇人端了一盘花生和一盘葵花籽进来,妇人长得一副福气样,圆圆的脸上充满笑意,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人,这就是绣儿的大嫂子张秦氏。
  
  绣儿接过来花生和葵花籽放在炕上。张秦氏特别爱逗张柳,家里人都知道张柳是个会哄人爱漂亮但有一个“大烦恼”的小话唠,大烦恼就是绣儿的爹说孩子取个贱名好养活,于是张柳的堂哥哥哥包括张柳每个人都有了小名。
  
  所以张柳又叫豌豆。张柳不仅最不喜欢别人叫她豌豆,而且在她哥哥们惹到她的时候,张柳就会叫他们的小名再加上一个哥字,比如张柳叫他的三哥为地瓜哥,就是因为绣儿的三侄子张松小名叫地瓜。
  
  张秦氏进来的时候正听见最后一句话,张秦氏说:“小豌豆,你三哥怎么惹你了?”张柳一听就像只炸毛的小猫“大伯娘,不是说了吗?我叫张柳,大伯娘,能不能叫我张柳,别叫我小豌豆好不好,也别叫我大豌豆,大伯娘,我才不要和豌豆一样圆圆滚滚的。”
  
  一番话惹得张秦氏和绣儿止不住的笑。张柳听村里的老人说过叫什么像什么,张柳虽然不太相信这句话,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但是张柳不想自己长大了像一个非常非常大的豌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叫张柳吧,没听过村里的奶奶大娘婶子们都说河边的柳树长得好。
  
  其实在张柳的小脑袋里,张柳觉得自己现在圆圆胖胖的就是因为小时候叫豌豆的原因,虽然现在的张柳也不大。绣儿就这样听着张柳的童言童语好不开心。于此同时,王成正准备着去张家村下聘礼。
  
  王成这几天一直处于兴奋状态,谁看见王成都会觉得王成喜事将近。可不是嘛!还真是喜事将近,今天就要去下聘礼。
  
  王成将昨天买来的聘礼都搬到借来的牛车上,又到屋里把六两银子揣在怀里。把牛车赶出院门,这时王大娘和李媒婆已经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在门前的枣树下等着了,因为王成的爹娘都没了,王成和王河一家的关系好,所以今天王大娘就陪着王成去下聘礼。
  
  王成一出来,王大娘就觉得今天的王成格外的精神。还真是这样,王成自己也觉得自己今天浑身是劲儿。对于王成而言今天不仅仅是定亲这么简单,而且是他在这个世间重新拥有一个家的一大步,他从今以后就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人将陪着他走过以后的风风雨雨。
  
  王成觉得今天的太阳分外的暖,就连吹在脸上的风都不像以前那么刮脸。
  
  王成与王大娘、李媒婆打过招呼,让王大娘、李媒婆坐上牛车,王成在前面赶车。一路上王大娘和李媒婆说着自个的孙子孙女的的零碎事,王成也插不进话去。王成也不想插话,就这样一边听着王大娘和李媒婆闲话家常,一边想自己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孩子,无论孩子们听不听话,闯不闯祸,都是自己血脉的延续。
  
  王成甚至想如果自己有儿子,就送儿子去读书,如果有女儿就要让她有花戴有新衣穿有糖吃,让她做自己的小棉袄,自己回到家儿子女儿会大声喊自己爹。王家村和张家村离的不远,坐牛车也就不到半个时辰。
  
  当王成快到来到张柱(绣儿的大哥)家里的时候,就听见张柱家整个院子里都闹哄哄的。
  
  因为今天绣儿定亲,王可海一大家子都来了,院子里有二十多将近三十个人,其中大部分的人是孩子,本来就很乱,又因为绣儿的二哥张栓昨天从他丈人家带了好多的山货回来,早上绣儿的二嫂张曹氏就把山货里一半多的的山核桃、栗子,榛子送到了大嫂家。这些山货对孩子甚至大人来说是稀罕物,孩子们都吵吵着要多要些。特别是张柳,话就没停下过。
  
  王成进院子大门时的的时候,王张氏正在院子里给孩子们山核桃。张柳先看见的王成,说:“姑奶奶,王木匠来了,怎么里还扛着……”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曹氏打断了,“张榆(绣儿大哥家的大儿子)领着你弟弟妹妹出去玩吧,记得别到河里的冰上去。”
  
  孩子们出去,整个院子安静了下来。前后两村,都是认识的,相互不用人介绍。
  
  王成就直接按照绣儿喊人了,喊得很亲热。
  
  绣儿的姑姑、俩亲嫂子、三个表嫂子都觉得凭王成喊人的这态度,就可以发现王成对这婚事是很满意的,就对绣儿以后的日子更放心了。
  
  绣儿的姑父、表哥们的心里基本上就想着绣儿都要定到你家了,无论喊得多么亲热都遮不住你占了大便宜的事实。
  
  绣儿的姑姑和嫂子们与王大娘定下了婚期,婚期其实是绣儿哥哥做主定下的,但绣儿的哥哥不能直接把婚期告诉王成这个新郎啊。婚期定在正月二十六。
  
  绣儿虽然在屋子里一直没出来,但也趁王成从院门到屋门的这段距离看清了王成的长相。王成的的长相不差,浓眉大眼,鼻子不挺,嘴唇有点厚,整个人看起来有一份憨厚,也有一份精明。绣儿觉着王成还不错。绣儿想和王成这样的人在一起过日子自己能行。
  
  绣儿在自己屋里能听见客厅里的说话声。绣儿听到王成说在过年的时候要去县城做活的时候,觉得王成真不容易,大过年的还不能回家(其实对没成亲的王成来说,在哪过年都一样,反正就自己一个人)。没多长时间王成就和李媒婆、王大娘一起走了。
  
  等王成走后,绣儿看到客厅里放着的两个猪后肘,几丈布,六两银子,心里挺高兴的。
  
  在这里一般的聘礼也就是六七两银子,凭王成的家境置办这份聘礼是对自己很看重的。在绣儿所在的村子及其附近聘礼的多少可以代表男方对女方看重程度。
   正文 爆竹声中一岁除   日子慢慢的走,年关很快就到了。
  
  村子里的人家基本上是二十三祭灶天, 二十四写联对, 二十五做豆腐, 二十六割年肉, 二十七,杀只鸡 ,二十八,蒸馒头, 二十九,去打酒 ,年三十儿,包饺子。 初一初二磕头儿,初三初四耍球儿 ,初一祭祖,初二拜年 ,初三老鼠娶亲 ,初四,迎神接,初五破五,初六送神,初七人日 ,初八顺星 ,初九玉帝诞辰,十三到十五闹元宵。
  
  定亲后的日子对绣儿来说与往年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因为绣儿近几年在王家村待的时间不多,绣儿和村里近几年嫁进来的小媳妇不熟悉,与绣儿熟悉的姑娘一般都出嫁了,所以绣儿在家也没多少说话聊天的人。这期间绣儿基本上都呆在屋子里,做一些鞋袜。
  
  因为从绣儿定亲后,张秦氏就让绣儿呆在屋子里做针线活,说是定亲了要好好养养,费力气沾水或者有点脏的活一点都不让绣儿干。其实绣儿觉得自己根本就不用养。绣儿每天都会用淘米水洗脸,即使在冬天绣儿白皙的脸蛋儿也是白白嫩嫩的,掐一把仿佛能出水。
  
  也许因为快过年了,最近的油水儿有点多,绣儿还觉得自己胖了。有一天,绣儿问张秦氏自己是不是胖了,张秦氏竟然说胖了才好有娃,绣儿的脸腾一下子红了。
  
  张柳过年以后就八岁了,到了能学针线的时候了,绣儿绣花的本事是和一个被大户人家放出来的绣娘学的,在附近几个村里没有人能比的上绣儿。所以最近都是绣儿在教张柳做针线。
  
  张柳性子跳脱,爱说话,爱凑热闹。虽然张柳平时粘着绣儿,但最近几天真不想和绣儿呆在一起,因为绣儿这几天不仅自己在做针线活还让张柳拿件破破的衣服缝,使张柳错过了杀猪的热闹,即使香香的杀猪菜,也没让张柳高兴。
  
  绣儿没办法,只好哄张柳说给张柳做一双红色绣着小猫的小棉鞋,让她穿着去拜年,张柳才勉勉强强的继续跟着绣儿学针线活。今天张柳一大早就来了,她是来催绣儿地,对绣儿说:“小姑姑,我的棉鞋做好了没有?明天大年初一,不然我没的穿呀!小姑姑,明天我有新棉鞋穿么?”
  
  绣儿故意逗张柳说:“哎呀,豌豆,你小姑姑我忘记给你做了怎么办呀?”
  
  张柳的脸圆圆的,穿着棉袄整个身子也圆圆的,她听了绣儿的话,一着急把眼睛也瞪圆了,急急地大声说:“小姑姑,别叫我豌豆,我是张柳啊,小姑姑,你昨天还在鞋面上绣花来着,怎么就把我的鞋忘了呀?”
  
  绣儿一看张柳有点急了,今天是年三十,可不能把孩惹哭了。绣儿赶紧上前捏了捏张柳肉肉的脸蛋说:“已经做好,逗你呢!”
  
  果然张柳的立刻开心了:“小姑姑,我和你商量个事呗!你能不能现在拿出来让我试试,我就穿一小会儿。”
  
  绣儿知道现在拿出来,张柳穿上肯定不会脱下来,万一脏了,明天张柳就不会有新鞋棉鞋穿了。绣儿看着眼巴巴等着的张柳心就软了,试着与张柳商量说:“那你穿上可要小心,别弄脏来了,不然明天我们穿新棉鞋就只有你穿着脏鞋子了。”
  
  张柳忙点头并保证说:“小姑姑,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把鞋子弄脏的。”绣儿从炕角的包袱里拿出一双红色的小棉鞋。绣儿在每只鞋面上都绣了只憨态可掬的小猫,黄色的小猫在红色的缎面上显得整个鞋都那么精致。
  
  张柳觉得鞋面上的小猫就像活了一样。绣儿又帮着张柳换了上新棉鞋。张柳在地上小心的走了两步,说:“小姑姑,我能不能穿着新棉鞋,去找春芽玩呀?”绣儿说:“可以,中午要早点回来吃饭。”张柳边往外走边说“知道了。”
  
  这时张曹氏正好走进门,她右手提着一只兔子,左手提着两条鱼。张曹氏免不了嘱咐:“张柳,别去河里的冰上玩。”张柳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绣儿叫了声“二嫂,”说:“大嫂子在灶房。”张曹氏答应了一声,去了灶房。
  
  时间在欢快喜悦的氛围中总是过得很快。等绣儿和两个嫂子包好饺子,炒好菜,村里已经响起了爆竹声,新年到了。
  
  照常说大年三十晚上应该守夜,但因为张王氏和张曹氏准备年夜饭忙碌了一天,孩子也不大,所以就不坚持守夜要吃完饭后去歇息,好明天早上早起去拜年。
  
  虽然人多,但吃年夜饭的时候也不用男女分桌,大年三十不就是要热热闹闹的嘛!
  
  等男人放爆竹、祭祖结束,张王氏、张曹氏和绣儿就把炒菜,热腾腾的白面猪肉馅的饺子端上了桌。年夜饭很丰盛,只见饭桌上摆着红烧鲤鱼、辣子炒兔肉、炒鸡、猪头肉、炒藕片、炸山药、蒜苗炒鸡蛋,素丸子八个菜,一小坛自家酿的米酒。
  
  一大家子围着饭桌边吃饭边说闲话,好不热闹。
  
  张栓和张柱从地里的庄稼说到孩子,张柱说:“我看明年开春把石头(张榆,张柱的大儿子)他们四个送到镇上的王秀才那里去念书吧!毕竟下河村的刘秀才年纪太大了,精力不够。”
  
  张栓人没有主见,他从小就听大哥的话。张柱既然说了,张栓当然没意见,张栓就说:“我听大哥的。”
  
  其实张曹氏也不想自家的孩子在刘秀才那里念书了,刘秀才都六十了,老的眼睛都有点儿花了,孩子们在那念书真不是好事。因为张栓是个万事不管,只想伺候好自己几十亩庄稼的人,张曹氏本来就想着到大嫂家来商量给孩子们换个私塾念书,所以张曹氏更高兴。
  
  张秦氏人长得福气,总是笑眯眯的,没有生气的时候,她也没意见。
  
  绣儿就更高兴,绣儿对念书的事懂得不多,但绣儿就觉得到镇上去肯定比村里好,还决定趁这几天给每个侄子做件长衫,好让他们去新私塾的时候穿。张榆他们四个人,等绣儿出嫁后去镇上私塾念书就这样决定了。
  
  第二天,初一早晨,是孩子们最兴奋的时候,他们拉帮结伙的去拜年。每到一户人家就会抓些花生,葵花籽,麦芽糖放在准备好的荷包里,装多少也不会挨大人的训斥。
  
  过完初一,张栓和张柱连续几天都要去走亲戚。张秦氏和张曹氏就留在家里招待亲戚。但这与刚定亲的绣儿没多大关系。等忙忙碌碌的终于真正过完年,一家人开始准备绣的亲事。
  
  绣儿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刚给来拜年的孩子抓完糖,没隔几天元宵节也结束了,真正的过完了年。现在张柱和张栓在忙绣儿成亲的事。
  
  可王成觉得时间是特别的那熬。王成在定亲后的第二天就来到县城刘员外家。刘员外的女儿刚刚和省城的大户人家的公子定了亲,刘员外分外高兴,给每个工匠发了双份的工钱。王成一共拿到了十八两银子。
  
  每天做完工,王成躺在大通铺上都在想绣儿,想绣儿正在干什么事。其实王成也想不出绣儿在干什么,毕竟无论定亲前,还是定亲后绣儿和王成都不熟悉,但这不妨碍王成自己想啊!甚至连着好几天,王成甚至会梦到绣儿。每次梦到绣儿醒回来后,王成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怎么还不到成亲的时候,要是绣儿现在就嫁给了自己那多好。
  
  年三十晚上的时候,刘员外家管厨房的婆子,给工匠们端来饺子。王成吃着饺子,听着外面的爆竹声,想着绣儿明年过年时就会包饺子给自己吃,也许再等两年,年三十晚上还会有白白胖胖的小娃子陪着自己过年。
  
  王成沉在自己的想象中,连在一块干活的伙计杨木匠和他说话都没听见。杨木匠也不在意,因为这几天王成总是这样。杨木匠也理解王成,毕竟小三十来岁的光棍儿快要成亲了,换成谁也会这样。
  
  大年初一,王成不用上工,王成和留在刘员外家没有回家过年的人相互拜过年,就回到自己的住处,开始整理打大家具剩下的下脚料。刘员外家,给闺女打家具用的木头都是从南面专门运来的木料。王成就打算做几个笔筒送给绣儿的侄子们,至于张柳这个侄女就给她在县城里买丈花布。
  
  一直到正月十二,王成在下工以后做了十二个笔筒,一个拨浪鼓。
  
  到了正月十三晚上,王成做完了王员外家的活。
  
  正月十四,王成上午去县里的铺子里花了二百文钱给张柳买了一丈的暗花粉色的绸布,甚至去了银楼花了三两银子给绣儿买了一个银绞丝镯子,又花了五文钱坐牛车回到家。
  
  正月十五元宵节,王成也没正经过节,还是邻居王大娘端给王成一海碗花生馅儿的汤圆。
  
  正月十六,王成开始为成亲做准备,提着一包甜糕去找到村子里专门管红白喜事的王可升,告诉王可升说:“自己正月二十六成亲,想请他帮忙。”
  
  都是一个村的,王可升很痛快的答应了,并且说:“给我三两银子,买菜买酒你就不用管了,一定会给你办好的,保证席上荤菜够硬,你放心行了。”
  
  王成还觉得自己的院墙太矮,大门也不结实。王成就请了人推到墙,重新垒。王成也想重新做个大门,但成亲的事多,虽然有隔壁王河一家人和王可升帮忙,但也没多少空闲时间。王成就打算成亲后,先不接别人的活,把自己家的院门做好。
  
  成亲的日子终于到了。
  
   正文 成亲   天刚朦朦亮,绣儿就被张秦氏从被窝里拉了起来。
  
  绣儿洗脸漱口后,张秦氏给绣儿拿过两个鸡蛋,说:“你先把鸡蛋吃了,一会儿该洗澡了。”绣儿接过鸡蛋,吃完一个后想去喝点水。
  
  绣儿提起水壶就被张秦氏打断了,张秦氏说:“你今天不能喝水,万一出丑了可不好。”绣儿只好讪讪地把水壶放下,吃起另一个鸡蛋。
  
  好不容易,绣儿吃完了鸡蛋,张秦氏说:“漱漱口,还有赶紧去趟净房,洗完澡后就该上妆了。”
  
  洗澡水放好后,张秦氏在水里有加了一些带有竹子芳香的不知名的香料 。张秦氏出去时嘱咐绣儿:“好好泡泡,时间来的及。”绣儿褪下衣裙,开始泡澡。
  
  今天绣儿泡的澡与平时泡澡不同,这次泡澡不仅是洗走身上的邪气还意味着幸运、长寿以及繁荣。
  秀儿在浴桶里,想着昨天晚上二嫂子对自己的话。可是二嫂子平时说话那么爽利的人,昨天竟然吞吞吐吐的。即使二嫂子说的不明不白,绣儿也知道二嫂子说的是洞房的事儿。
  
  当时绣儿觉得听着挺羞人的,也没仔细听,又因为二嫂子说的不清楚,现在绣儿只记得‘你也不用怕,疼一下就过去了,听妹夫的就行’。绣儿想这是哪和哪呀,我疼怎么还要听他的呀。绣儿的小矫情又犯了。
  
  院子里越来越热闹,参加绣儿婚礼的人,陆陆续续来了。绣儿觉得泡的差不多了,从浴桶里出来,擦干身体 ,换上嫁衣。
  
  这时,绣儿的二嫂子张曹氏进来说:“绣儿,去大嫂的屋里,全福婆子来了。”绣儿穿着换好的嫁衣走进大嫂的屋里。大嫂子正笑着和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富态相妇人在说话。
  
  绣儿知道这就是据说很有福气的,父母公婆俱在,儿女双全的全福人。妇人很健谈,笑眯眯的说:“这就是新娘子吧,长得真是漂亮。这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了。”
  
  绣儿只好冲着她笑笑,没有说话。全福婆子又说:“你家姑奶奶到了没?”张秦氏说:“昨天就到了,姑姑年纪大了,我今天没叫姑姑早起,毕竟今天还要闹一天,没时间歇息怕她受不了。”正说着,王张氏就推门进来了。
  
  王张氏一进门就看见穿着大红色嫁衣,头发还有点儿湿的绣儿。绣儿的头发松松的挽着,大红色的嫁衣衬得脸色很好,清澈的杏眼,秀气的鼻子,天生上翘的嘴角,让人看上去就心生暖意。
  
  全福婆子见王张氏一进门就看着绣儿,说道:“王家婶子,快坐下,绣儿一看就是有福气的,你以后可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事了。”王张氏高兴地说:“我呀,就盼着绣儿有福气,希望这孩子好好过日子。”
  
  王张氏转过头对张秦氏说:“叫你弟媳妇先别忙着招呼人了,叫她还有你表嫂们进来,差不多到梳头的时候了。”王张氏对张秦氏绝大多数的时候是满意的,她就觉得张秦氏这个人吧,脾气好,整天笑眯眯的,也挺疼秀儿的,是不真错。
  
  可王张氏对张秦氏有时候又有点些不满意,那就是张秦氏拿不出做大嫂子的气派来,每次家里的红白喜事基本上都是张曹氏看着办,安排人,张秦氏不如张曹氏会安排事。每次张秦氏就只是在屋里屋里陪陪客人。
  
  王张氏认为,就是张秦氏不能真正做到长嫂如母,但也要差不多才行呀,最起码遇见事不能叫别人拿主意啊,可张秦氏完全不是这样。
  
  张秦氏把张曹氏,绣儿的表嫂们叫进屋。张秦氏给绣儿端来一盆温水,绣儿净了脸。全福婆子开始给绣儿“开脸”。
  
  全福婆子用手拉着一根细绒线,在绣儿的脸上上上下下滚了几次。绣儿觉得脸上有点儿痒痒的,又有点儿痛痛的。“开脸”结束,全福婆子把绣儿的头发散开,开始“上头”,手拿着梳子,边梳头边唱着:
  
  “一梳梳到尾;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三梳姑娘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刚刚听了前两句两句,绣儿的心里开始发酸,想着,今天自己就是娘家人泼出去的水了,眼里就含了泪,等全福婆子唱完梳头歌,绣儿的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屋子里的人谁也没有劝绣儿,都是这个时候走过来的人,知道闺女出门子时,对娘家的不舍。
  
  王张氏上前,用一方棉布手帕给绣儿擦了擦泪说:“别哭了,好孩子,今天你就真正的长大了,成亲后和王成好好过日子。你爹娘临去的时候,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他们如果能看见你出嫁,一定会很开心的。”王张氏不说还好,这样一说绣儿就想到爹娘活着的时候对自己的好,泪流的更凶了。王张氏说完自己也流泪。
  
  王张氏想着若是自己的弟弟和弟媳妇都在,他们看见绣儿出嫁那该多好啊,虽说自己把绣儿当亲闺女,当毕竟不是生她的人。结果王张氏和绣儿两人面对着面哭,张秦氏,张曹氏和三个表嫂也含着泪。
  
  全福婆子一看这样可不行,一会儿新娘的眼睛肿了,可就不好了。全福婆子就说:“好了,好了,都别伤心了,大喜的日子都高高兴兴的,昨天晚上哭嫁不是已经都结束了吗?”
  
  小王张氏(绣儿的大表嫂)这才擦了擦眼泪,劝王张氏说:“娘,别哭了,绣儿以后不是离得咱家更近了吗?什么时候想绣儿了就去串门那多方便。”每个人都收了眼泪,绣儿重新洗了脸,全福婆子就要给绣儿化妆挽发。
  
  “嘭、嘭、嘭……”院子外的爆竹声响了起来,新郎王成到了。院子里传来:“打新姑爷啊!”的吆喝声。新婚三天不分大小,新郎要娶新娘一般都会挨打。迎亲的时候,新娘的娘家人会打新郎,以便告诉新郎成亲后不能欺负新娘,新娘可是有娘家撑腰的。
  
  成亲时,世族会有催妆诗之类的,但老百姓基本上不识字,所以这个时候新郎散点铜钱,接受一些小玩笑就可以了。很快王成就进了院子,这时候绣儿已经盖上大红盖头了。
  
  绣儿在厅里,对着爹娘的牌位磕头,谢过爹娘的生养之恩。绣儿又对着王张氏和王可海磕头,谢谢他们的养育之恩。村里来帮忙的人,都说绣儿做得好。人们都说绣儿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
  
  村里的人都知道绣儿基本上是在王可海家长大的,可有人不清楚,王可海一家人有多么疼绣儿,就问:“张栓他姑一家子对张栓的妹妹好吗?毕竟是亲戚家。”
  
  村里四五十岁的人就说:“人家姑父,也是真疼孩子,绣儿六七了,王可海那时大中午的还领着绣儿沾知了。”
  
  王可海没想到。绣儿给绣儿的爹娘磕头后,还给自己磕头。绣儿在成亲的时候个王可海磕头,可就是把王可海看成自己的爹了呀,以后过寿甚至白事时,要按照闺女的标准做。王可海这个农家老汉,眼一下子就红了,嘴里就说:“好闺女,快起来,王成那小子如果以后欺负你,我就去揍他。”
  
  绣儿听着点点头。
  
  其实闺女出门时,长辈是不应该这么说的。最起码也要让闺女和姑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王可海是太感动了,一下子把心里话讲了出来。
  
  这个时候张秦氏和张曹氏已经避开了,因为嫂字有着扫帚星的扫字的谐音,是故人们相信嫂嫂于出门时相送会带来不吉利。绣儿的大哥背起秀儿,将绣儿送到迎亲的牛车上,据说新娘双脚着地的话就会带来恶运。
  
  牛车离开不久,张栓将一碗清水、白米撒在车后,代表绣儿已是泼出去的水,以后的一切再也不予过问,并祝绣儿事事有成,有吃有穿。
  
  王成迎亲回去时,还要另走一条路回去,以取不会走回头路之意。回去的路上正好经过村外面的一条河,王成把准备好的红毡盖在牛车的前面,作为“避邪”的意思。
  
  到了王成家们口,牛车停了下来,听见有人喊:“新媳妇到了,快放爆竹,跨火盆。”有好多小孩子们围在牛车旁边,挤挤攘攘的,送嫁的人只好把准备好的花生撒下去。小孩子们去抢花生了,王成才扶着绣儿进门跨火盆。
  
  火盆是放置于大门口的一盆火,让新娘迈过去,寓意婚后的日子红红火火。绣儿后来听村里的人对她讲,“你跨火盆的时候,火特别旺,差点将你的裙子点着,怪不得,你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
  
  接下来要拜天地,进了屋子,王成就放开绣儿的手。
  
  绣儿在盖头下,只能看见王成的大脚,看了几眼觉得他的鞋估计是在哪买来的,鞋子做的比不上自己做的好。绣儿在事后想过很多次,为什么别人拜堂的时候都是会紧张的,怎么自己当时就想王成的鞋不好呢?难不成自己的脑子缺根弦。
  
  有主办婚事的的人高声喊: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齐入洞房。”
  
  绣儿按照李媒婆的提示跪下磕头,与王成进来里屋。
  
  绣儿坐在炕边上,王河家就说:“新郎赶紧去陪酒,新娘子就由我照顾着。”
  
  这样王成没和绣儿说一句话就出去了。王河家又说:“弟妹记得千万别掀盖头,时间不早了,你也饿了吧,我去厨房那里去给你拿点吃的。”王河家风风火火的也出去了,只留绣儿自己顶着盖头在屋里坐着。
   正文 尴尬的洞房夜   王成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夜已经深了。
  
  王成在院子看了看新房里方向。烛光透过管着的窗子,密密麻麻的包裹起王成的心,王成说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好像是暖暖的又好像不是,好像甜甜的但有觉得有点酸酸涩涩的。王成想到绣儿就在屋子里等着去自己掀盖头,王成的心就仿佛长了翅膀。
  
  王成轻飘飘地走进屋里。屋里的红烛静静地燃着,绣儿顶着大红色地盖头端庄地坐在炕上,整个情景好像是在王成梦里偷偷跑出来的。王成狠狠地搓了搓脸,这是王成下意识地动作,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这时的绣儿其实已经坐立不安了,绣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待会儿会面临什么场面,因为绣儿的葵水在前一刻来了。绣儿只觉得自己就像被压上端头台的犯人,只等着判官一声令下,刽子手就会拿起大刀将自己的头砍下。绣儿的耳朵听见王成的脚步声,觉得王成离自己越来越近,绣儿紧张地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王成用一个秤杆将绣儿的盖头挑起,就看见绣儿美丽的脸。灯光下看美人越看越美,绣儿虽然不是倾国倾城的祸水级美女,但也是秀美的小家碧玉,别有一番韵味。绣儿突然觉地自己眼前的红色消失了,终于反应过来,王成已经把自己的盖头掀起来了。
  
  绣儿低着头,用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看王成。王成一副呆呆的样子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一只木雕的呆头鹅。
  
  绣儿咳嗽了声,王成终于反应过来,说:“我能不能喊你娘子?”绣儿也不抬头只小声地“嗯”一声。王成说:“娘子,那我去给你端饭。”
  
  王成给绣儿端来一碗小米粥,三个白面馒头,一碗腊肉炒白菜,一盘醋炒土豆丝。王成将饭菜摆在屋里的桌子上。绣儿吃饭的时候,王成将被子铺好了。王成将被子铺好后,也坐到桌子旁边。王成并没有动筷子,只是看着绣儿吃饭。
  
  任谁吃饭的时候,有个人目光灼灼的听着你,也怕消化不良。绣儿匆匆地吃完饭,对着王成说:“你不吃点儿吗?”王成这才吃起绣儿剩下的馒头和菜。王成吃完后,直接将碗和盘子端了出去。
  
  绣儿在屋里反复地想一会儿可怎么告诉王成,自己的葵水来了啊。绣儿怎么想怎么觉得和一个陌生地男子说这么私密的事总是不妥当的。绣儿想不到,怎样才能用一种不那么尴尬的方式说出来。
  
  洗漱完毕,绣儿和王成都上了炕。绣儿在炕里面躺着,王成在炕边上。王成在炕上翻了翻身,对着绣儿说:“今天,我很高兴。”绣儿“嗯”了一声。王成的手慢慢的滑向绣儿的身边,刚刚碰到绣儿的脸。
  
  绣儿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绣儿的脸红的发烫,发出的声小小地:“我今天不方便,你……”,绣儿最后的话还是没有发出。
  
  王成之前虽然没有有过女人,但在外面做活的时候,也听人们说过女人家的事,王成说:“没事儿,你睡吧。”
  
  王成的手从绣儿的脸上拿下来,附上绣儿的手,慢慢的摸着。王成一会儿又将自己的大手包起绣儿的手。王成心想:绣儿的手真软,好像没有骨头;绣儿的手好滑,好像刚刚盛出的豆腐脑;绣儿的手真小,自己的手都能把绣儿的手包起来。
  
  绣儿不知道为什么王成拿起自己的手不放,绣儿只好任王成捉着自己的手。就这样,绣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王成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绣儿模糊的醒来,那时的王成刚刚睡着。绣儿想出去方便,可是要跨过王成。绣儿就想自己迈大步的跨过王成,王成也许不会发觉。
  
  绣儿刚迈出一条腿,王成就睁开了眼。王成毕竟刚刚睡着,睡得不熟,也睡得不踏实。
  
  王成出声说:“娘子,你想干什么,我帮你。是不是渴了啊?”绣儿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如果蜡烛的光稍微再亮一点儿,王成就会发现绣儿的脸通红,王成会觉得出自己说错了话,可两根蜡烛的光是黄色的。
  
  绣儿听到王成这样说更觉得不好意思,难不成说我要在你身上迈过去,然后去厕所,就是杀了绣儿,绣儿也说不出口。
  
  王成下了炕,倒了碗水,对绣儿说:“现在的水,有点凉了。我去烧点热的吧,。”王成出去烧水,绣儿想着他去就去吧,自己就正好去方便。
  
  绣儿下了炕,刚披一件衣服穿上鞋子。王成就端了晚睡进来。原来王河家担心王成夜里用水,在王成烧水的大锅下,天了一块木头,现在的水还有点儿热。
  
  王成说,:“你下来干什么?下面冷,你快去炕上。”绣儿特别想对王成大声的喊,你赶紧闭嘴吧,我只是想去厕所,可是绣儿不好意思这么说。
  
  绣儿只好不言语,低着头往外走,心想你见我出去,就应该知道,我是想干什么去了吧!
  
  绣儿还真高估了王成此时的脑子。王成见绣儿往屋外走,以为自己惹到了绣儿。王成的脑子现在也真是浆糊,但他担心绣儿。
  
  绣儿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着。绣儿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见王成还跟着,心里就着急了心想我去厕所,你可是跟着我干嘛呀?绣儿下了决心要告诉王成让他回屋,又怕王成问自己到底去干什么,只好说你会屋去。
  
  但在王成看来,这就是绣儿真正生气了,绣儿不想和自己过日子,刚刚成亲大半夜的就要回娘家。王成也不想想,绣儿睡觉前的表现没有对王成不满意的地方。王成的声音都变了,“娘子,我是不是惹到你了,你大半夜的就出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你千万别走啊!娘子。”
  
  绣儿听了这话也完全愣住了,自己什么时候不想和他过日子了。王成见绣儿愣住了,以为自己猜准了,又说:“就算你想走,也要明天走啊,今天我去别的屋里,你自己先去歇着。”
  
  绣儿听完王成的话就明白王成是误会了,想王成是以后要和自己过一辈子的人,就期期艾艾的说:“我只是想去厕所。”说完也不管王成的反应跑着去了厕所。
  
  正月二十六的晚上,连月亮也没有,因为今天刚办了喜事,院子里有点儿乱。
  
  绣儿没看清脚下,又走得急,结果被一块木头绊倒了,一下子坐在地上,崴到了脚。王成听见绣儿对自己说只是去厕所心里来不及高兴就觉得很尴尬,右手揉揉头,转身往屋里走就听见绣儿“哎哟”一声。
  
  王成快跑了两步,将绣儿抱起来,朝厕所走去。到了厕所,王成放下了绣儿,就站在厕所的门口,王成说:“天黑我看不见。”绣儿不愿意解手的时候王成就在边上看着。
  
  老夫老妻这样做双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关键是绣儿和王成是刚刚成亲,还没洞房的两个新人。可是绣儿觉得自己今天晚上闹出的事够多了,多这一件事也没什么。这纯粹是债多了不愁人,虱子多了不痒,索性破罐子破摔,王成愿意在这等着就等着吧,反正也看不清。
  
  王成把绣儿抱回到炕上,说:“娘子,你等着点儿,我去拿点药膏给你涂在脚上。”绣儿把鞋脱下来,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就看见自己的脚已经肿起来了。王成把药膏拿过来,绣儿想自己上药,但王成不答应。
  
  王成把绣儿没崴到的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说:“娘子,你在炕上躺着,我给你上药。”上好药,按说是该睡觉了,但是这样折腾下来,无论是绣儿还是王成都不困了。
  
  绣儿觉得尴尬,就在躺在炕上装睡,但王成能从绣儿的呼吸声听出,绣儿根本没睡着。王成心里想今天都怪自己,要不是自己以为绣儿要回娘家,绣儿也不会崴到脚。
  
  王成等了一段时间听见绣儿还没有睡着,就叫了声“娘子。”绣儿在装睡中,没搭理王成。王成继续说:“娘子,今天都怪我。”绣儿听了想这事不怪你,都是自己不小心。
  
  王成接着说:“娘子,你放心,以后我一定把院子收拾干净,娘子,你不知道,成亲的时候我多么高兴。娘子你今天高兴吗?你一定不高兴,刚成亲就崴到脚,我看着就替你疼的上,娘子,你如果疼的厉害你就要我一口,撒撒气……”
  
  绣儿想我又不属狗,这么大了还咬你口,那我是什么人啊。王成没有停下的趋势,绣儿不好意思在装睡觉。绣儿开口说:“嗯,我知道。”王成见绣儿装睡,没指望绣儿今天晚上会和自己说话,毕竟谁伤了脚,心情也不会好。
  
  王成听见绣儿开始和自己说话,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王成就像把家底都告诉绣儿。
  王成在炕上做起来,稍微往前一爬,就从炕桌上把木匣子拿了过来,直接放在绣儿的
  
  身上。王成说:“娘子,咱家的钱都在这,以后你拿着。”
  
  绣儿也是个小财迷,一听自己以后管家高兴的直接做起来,打开里面一看,里面有铜钱,有四五两银子,还有一个银绞丝镯子加一根木钗子。绣儿说:“你怎么还有银镯子?”
  
  王成说:“这镯子是要送给你的,娘子,但我看见你手上的镯子比这个好,就想着以后送给你个好的,这个不好意思送给你。”绣儿是个聪明人,不然绣儿的两个嫂子和三个表嫂也不会那么疼绣儿,毕竟绣儿只是个小姑子。
  
  绣儿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事实上王成买的银绞丝镯子是不错的,但不能和绣儿右手上戴的比。毕竟绣儿右手上的镯子是绣儿娘的陪嫁。
  
  绣儿和王成已经说了几句话,两人就熟悉了好多。绣儿直接把镯子套在左手上,说:“我很喜欢,以后你再给我买好的。”
  
  这就看出绣儿从小没缺过东西来了,她就算成了亲也没真正长大,一个居家过日子的农家女儿,现在应该说的是这个我喜欢但以后得钱留着吧。
  
  王成见绣儿带上自己买的镯子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正文 绣儿哭了   绣儿说完话,觉得这样的话是不应该在自己嘴里说出去的,就像自己姑姑昨天对自己讲的“你以后要好好持家过日子,你男人在外面累死累活的拼命,你要与他相扶相持,别总觉得他能给你的东西比不上别人,你要惜福。”
  
  绣儿赶紧改口:“现在这个就不错了,我说以后买好的是给咱们的孩子留着的。”绣儿觉得自己越说错的越多,干脆说:“我听你的。”王成更乐了。
  
  王成想绣儿都说到要给自己生孩了,那绣儿就是将生孩子的事已经好好想过了。其实两人只是话赶话讲到这里。如果王成知道在将来的某一天,两人因为照顾孩子而把生活扰的一团乱,王成一定会从现在开始练习下怎样照顾孩子。可是王成不知道,王成现在正盼望着自己家里添一个孩子。
  
  王成说:“好,那听我的,每次买两个,你一个,孩子一个。”
  
  绣儿说:"什么我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现在还没影呢?”
  
  王成说:“肯定会有的,这不是提前打算吗?”王成顿了顿说:“你身子干净了,孩子很快就会来的。”
  
  绣儿见越说越远,还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去,不得不转移话题。绣儿说:“你去看看喜烛还亮着吗?”
  
  其实蜡烛就在绣儿和王成屋里的桌子上,一抬头就能看见,绣儿这是实在想不出别的什么话来转移话题了。
  
  王成转过头,发现蜡烛快燃尽了,天已经微微亮了。王成对绣儿说:“两支蜡烛都着着,我们一定会一起到老的。”
  
  王成准备起床,院子里好多办喜事用的东西还没整理好呢。王成对绣儿说:“娘子,你再歇一会儿,一会儿我做完饭后叫你。”
  
  王成又说:“娘子,小米粥好吗?”
  
  绣儿想着第一天早上就叫王成烧火做饭,叫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说自己呢?绣儿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懒婆娘,绣儿就想起床去做饭。绣儿说:“我去做饭吧。”绣儿起床时,动了一下腿,脚腕疼的厉害。
  
  绣儿轻轻“嗳”了声。绣儿从小养的娇气。她只感觉怎么越来越疼,想着自己在这新婚的头一天就受了伤,自己是多么的倒霉啊!万一倒霉一辈子,自己可怎么活啊。
  
  绣儿钻了牛角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完了,绣儿是越想越伤心,想着想着竟然哭了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绣儿这么大人了还哭,这的人都迷信,新婚第一天不顺是日子不好过的兆头。
  
  王成以为绣儿在睡觉,自己在在灶房里哼着小曲烧开水,把小米下锅后,又将昨天没动过的清蒸鱼和豆腐热好。
  
  王成刚到屋门,就听见绣儿哭的抽抽哒哒的。王成是真担心也真心疼绣儿。听见绣儿在哭他就着急了,赶紧跑进屋,搂着绣儿。绣儿正处在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日子过得灰暗里。
  
  王成搂住绣儿,绣儿就觉得王成就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了,绣儿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抱住王成说:“自己是个充满霉运的人。”别的也不说,就是自己一个劲儿的哭。王成是木匠只信鲁班,别的就一般!
  
  王成听了绣儿的话不但不生气,还很高兴。王成认为这是绣儿怕连累自己,绣儿想好好过日子的表现,如果不想和自己过日子,绣儿干嘛担心自己的命不好。
  
  在王成心里绣儿的命好不好的不说,肯定不差,绣儿小时候有家人疼,出嫁后,自己会对她好,绣儿只做个简简单单无需对银钱忧愁的人就行了。王成高兴归高兴但是还要安慰绣儿啊!
  
  王成没哄过女人,他就笨笨的拍着绣儿的后背说:“多大点事,娘子,咱家供着鲁班呢,别的神佛会给面子的。再说,你家没有木匠,你不了解木匠家里的事,木匠讲究好事多磨。”
  
  绣儿就这样在成亲的第一天被王成骗了,王成的话都是自己胡编的。
  
  王成看了看绣儿的脚,觉得绣儿的脚肿的更厉害了。
  
  王成提议道:“不然先去看大夫,然后再回来吃饭吧!”这新婚第一天,就去看大夫,还只是因为脚疼,多强大的神经也做不到啊。绣儿摇头说不去。王成是真的担心绣儿,说:“那我去给你请大夫。”
  
  绣儿当然不能同意,不到一天的时间,绣儿也知道王成对自己好,绣儿和王成也不客气了,直接说:“你别去,崴到脚少动些就行,我没那么娇气,咱两刚成亲,去请大夫大多不好,虽然你信鲁班,但我也不想第一天就看大夫。”
  
  绣儿一边说着一边还抬了抬脚,“不是很疼了。可不能今天请大夫。”
  
  王成看着绣儿肿的穿不进鞋子的脚,还是不放心,但也不愿意反驳绣儿的话,只是说:“你觉得脚疼得严重的话,可千万别忍着,咱就去看大夫。你坐着,我去给你打盆水,你洗漱后咱在炕上吃饭。”
  
  王成给绣儿端来水,绣儿是因为脚疼真不想动,就由着王成自己一个人忙活。吃完饭绣儿心里过不去,觉得自己就是在欺负老实人,就说:“你也别什么自己都干了,看看有什么不需要动腿的活我来干。”
  
  王成从定亲后就想着绣儿嫁给自己后,决不能让绣儿在家受到委屈,这其中当然包括不让绣儿受累。更何况绣儿现在崴到了脚,王成就更不可能让绣儿干活,但王成听了绣儿的话,即使绣儿不干,王成也就觉得心里高兴。
  
  王成平时的活就累,对于王成来说收拾昨天办完喜事后乱糟糟的院子还是很轻松的。
  
  王成就说:“不用,媳妇是用来疼的,我可舍不得娘子带上干活。”绣儿听了王成的话就在心里决定自己以后要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总之好媳妇是怎么做的绣儿就想着自己怎么来。
  
  “成子,在吗?”王河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原来王河是要来帮着收拾院子的。王成就赶紧答道:“在呢,进来吧。”
  
  王河今天不好意思进去,王河出门的时候,王河家就嘱咐了王河,现在王成成亲了,大早上的你可不能进人家的新房去。所以王河就说:“不进去了,我就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绣儿就示意王成出去,毕竟这时候,绣儿和王河是一点都不熟,不好叫王河进来。王河见到王成眼圈发黑,就不怀好意地笑着,小声说:“行啊,兄弟,这是折腾的一晚上没睡啊。”王河是猜中了结果,没猜中原因。
  
  王成是折腾了一夜几乎没睡,可这个折腾与王河想的折腾一点儿都不一样。虽然王成和王河是好兄弟,但王成也不想把绣儿和自己昨晚的事说给王河听。
  
  王成觉得自己院子里的东西自己一上午就可以干完,就打发王河回去说:“不用了,你家里现在编筐能挣个钱,你回家忙吧,我这里自己就行。”王成就这样走了。
  
  过了中午,王河家就来到绣儿家串门。当时绣儿早上哭过的后遗症还在,绣儿的眼睛又红又肿。王河家看见看见绣儿这样,心里有点担心,这刚成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怎么眼睛中的像核桃?王河家也不好意思问。
  
  虽然说王河和王成的关系很好,但王河家和绣儿只见过几面,那还是绣儿在王可海家住着的时候。绣儿见王河家来了,知道这家人与王成交好。虽然绣儿的头有点痛,但还是热情周到的接待了王河家。但在王河家看来绣儿这是在强颜欢笑。
  
  王河家也是一个热心的人,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办,她回到家就和自己的婆婆说绣儿的眼睛都肿了。王河的娘王大娘那是看着王成长大的,俗话说“好亲不如近邻”,王成的娘还真挺担心王成小两口的。王大娘就决定去王可海,找绣儿的姑姑,让王张氏开解开解绣儿。
  
  王大娘对于绣儿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是对王张氏说:“你去看看她吧!哭的眼睛都肿了,是不是对王成有些误会啊,王成这孩子还是不错的。”王张氏听见绣儿肿了眼睛,心里就着急了。这时王可海没在家,王张氏就关了门,着急忙慌地和王大娘去了王成家。
  
  王大娘觉得自己在的话,绣儿和她姑姑说起话来不方便。王大娘就对王张氏:“你也别着急,好好对孩子讲。”王大娘就回了自己家。
  
  王张氏她着急,没敲门就进了屋。这个时候王成去还办喜事借来的桌椅板凳了,只有绣儿一个人在炕上盖着被子睡觉。王张氏一看,就觉得心里又气又疼。
  
  王张氏就想,绣儿是个有小性子但招人疼的孩子,你哭的眼睛都肿了,怎么还睡得这么踏实,你就不会和我说声啊?王张氏把绣儿叫醒,绣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王张氏说:“出了多大的事啊,你和我说说?”把绣儿直接说懵了。王张氏见绣儿不说话,以为自己说对了,接着说:“绣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就接你回家。”
  
  绣儿说:“不是三天回门吗,难道木匠家这也不一样,等王成回来,我和他一起回去。”
  
  王张氏说:“行,一起回,”刚说完才觉得不对劲,如果因为王成的事哭的眼睛肿了,绣儿不该是这反应啊。于是王张氏问她因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绣儿只好将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支支吾吾的讲给王张氏。
  
  王张氏听了,不知是气还是乐的说了句:“你可是我的小姑奶奶。”走了出去。 正文 三日回门   对于每一个出嫁女而言,回娘家总会有一种别人无法理解的兴奋,绣儿也不例外。今天一大早,绣儿就醒了。虽然绣儿只是离开娘家三天,但是这三天中经历的事可不少。
  
  绣儿觉得好长时间没见到姑姑和姑父了,大嫂子一家和二嫂子一家了。其实也就两天没见到王张氏,毕竟成婚的头一天,王张氏还来到这想要接绣儿回家住。绣儿想想这两天做的事,自己就感到很丢人。
  
  这几天王成对绣儿很好,甚至都不用绣儿起床做饭,绣儿觉得自己再让王成养下去的话,就是在过和猪一样的生活。
  
  昨天,绣儿给王成做衣服,王成竟然说:“等你脚好了再裁。”其实裁衣服,只有一点点儿的时间要站着。
  
  绣儿的脚现在已经不那么疼了,虽然还有点肿,但绣儿只用一只脚用力时完全能坚持的到将衣服裁完。
  
  至于想着让王成说不用绣儿做衣服,那完全是做梦比较快,王成想穿绣儿做的衣服已经很久了,没张口说娘子你再多给我做几件,就是因为心疼绣儿的原因。
  
  绣儿今天早起是准备自己做饭的,毕竟吃了几顿王成做的没滋没味的饭,已经不想再吃王成做的了。绣儿对王成做的饭的评价是吃不死人。要说味道如何,绣儿表示真没吃出来是什么味道。前两顿还好,有办亲事剩下来的菜,但后几顿就是王成做的饭了。
  
  毕竟人们过日子都精打细算,办亲事的剩菜本身几乎没有,王成饭量又大,从第二天早上起,绣儿就吃王成炒的菜。绣儿起的早,王成起的更早,绣儿到院子的时候,王成已经打扫好院子。
  
  绣儿推开灶房的门,只见淘好的米,切好的白菜,摆在大锅旁边的桌子上,更不用提油盐酱醋这些调料了,只等着绣儿来点火炒一下就好了。
  
  绣儿把火点着,王成就进来了。王成对着绣儿说:“你来回的起来脚疼,我看火,你只在上面忙就好。”
  
  绣儿也不反驳,笑眯眯地对王成说:“好啊,相公。”绣儿叫王成相公还是昨天晚上王成提的,王成说我都叫你娘子了,你怎么也要叫我相公才对啊。
  
  绣儿这才改口叫王成相公,不过,绣儿也提了要求在有人的时候叫王成当家的,毕竟村里的人叫自己丈夫相公的不多,绣儿不想在村里和别人不一样。就这样绣儿掌勺,王成看火,做了一份炒酸白菜。
  
  吃完饭,王成也不用绣儿收拾桌子,就叫绣儿去准备回门的东西。其实王成昨天晚上已经把绣儿的回门礼收拾好了,这只是变相的叫绣儿去休息。
  
  绣儿就拿了一个小板凳,跳着放在装米的缸旁边坐下,瞅着王成说:“相公,你对我太好了。”王成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绣儿的脚不能使劲,王成就先把绣儿抱到牛车上,自己返回去将回门礼拿出来放在牛车上。王成赶着牛,绣儿坐在牛车上慢悠悠地,往张家村去。
  
  张家的人一大早就准备这绣儿的回门了。特别是张柳,早上一起来就嘀咕个不停:“小姑姑,今天回家了,会给我带什么呢?千万别像春草的姑姑一样只带甜糕啊,最近牙齿不好,不能吃甜的啊,怎么办呢,不如偷偷地吃些,反正娘也不会发现,可是娘说那样就不是好孩子了……”
  
  张曹氏见张柳这样,想着小姑子绣儿今天回门就不拘着张柳了。张柳知道绣儿回门是要到老宅的,张柳也不嫌冷,在大伯母那拿了个小马扎坐在院门外,等着绣儿。
  
  绣儿到的时候,大哥一家子和二哥一家子就在老宅子里等着绣儿了。张柳见到绣儿来了,没等绣儿从牛车上下来就跑到绣儿的面前:“小姑姑,我等你很久了,小姑姑,你看我的手都冰凉冰凉的了。”张柳不仅说着还伸出小手,让绣儿看。
  
  可不是嘛!张柳的手都冻红了。做姑姑大多数心疼侄子侄女的,绣儿看到心疼坏了。赶紧在牛车上跳下来,用一只脚支撑着身体,把张柳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心疼的问道:“天这么冷,怎么不回屋里等着呢?”
  
  张柳黑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张柳不想告诉绣儿自己在这等着是想要确认今天绣儿回来会给自己带什么东西。
  
  张柳突然发现绣儿的腿不对劲,张柳就赶忙问:“小姑姑,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单脚着地?”绣儿说:“不小心崴到了。”张柳听了小大人一样说:“小姑姑,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以后走路一定要小心。小姑姑我扶你进去。”
  
  张柳才八岁,她有什么力气扶着绣儿啊?绣儿觉得自己的侄女扶着自己的那份心意特别的好,绣儿就假装让张柳扶着,实际上自己一只脚往前蹦。
  
  张柳扶着绣儿,大声的喊:“爹,娘,大伯,大伯娘,小姑姑来了。”这时绣儿的大哥一家子和绣儿的二哥一家子才出屋接绣儿。
  
  绣儿的哥,嫂子一见绣儿怎么还单脚蹦着,不约而同地担心,这到底怎么了,出门子三天怎么就成伤患了。张秦氏就问绣儿:“绣儿,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绣儿只好说:“晚上没看好路,不小心摔了。”张秦氏就去扶着绣儿,张柳只好把扶着绣儿的手放开。
  
  这时的王成正在与张栓和张柱说话,回门礼也在绣儿侄子们的帮助下拿到了屋里。王成将准备好的笔筒,送给绣儿的侄子。
  
  王成做这几个笔筒花费了一番力气,笔筒看上不错。绣儿的侄子在张榆的带领下向王成道谢。王成这才第一次好好地打量绣儿的侄子们。
  
  张榆年龄最长,是绣儿大哥家的孩子,眼睛大而有神,看上去很精神。张榆新年后已经十三岁了,因为读书的原因,小小年纪已经有书生的气质了,给人一种沉稳踏实的感觉。
  张杨是绣儿大哥的小儿子,今年十岁,脸上还有婴儿肥,长得虎头虎脑的,努力学着大哥张榆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发笑。
  
  张梧和张松是双胞胎,今年十一,也许是双胞胎的原因,两人长得很像,但都有些单薄,看上去不如张扬长得结实。张梧的眼睛有些细长,长大了会是一副精明像。张松是双胞胎中的弟弟,但是长得个子比张梧稍微高一点。
  
  绣儿送给张秦氏和张曹氏一人一双绣花鞋,又将王成在县城里买的粉色暗花布送给了张柳。张柳很高兴,洗了手一直在那摸着布,生怕别人抢她的。
  
  一家人说说话,不知不就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做饭时,张秦氏和张曹氏做饭,根本就用不到绣儿。
  
  张柳想和绣儿在屋子里,但张曹氏不答应。张曹氏认为张柳的年纪大了,应该学着做活了,特别是做饭应该好好学学。
  
  张柳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厨房帮忙。午饭很丰盛,荤菜有鸡有肉有鱼,素菜有鸡蛋,白菜,豆芽,蒜苗。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
  
  在娘家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王成见回家的时间到了,就向绣儿的大哥和二哥告辞回家。一家人送绣儿回家,刚出院门,张柳也爬上了牛车。王成见了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因为绣儿已经说过张柳想去自己家住两天。
  
  但张曹氏见了,就有些生气。张曹氏就觉得张柳已经八岁了,怎么这么不懂事。昨天晚上已经和她说了,要等一段时间才可以去小姑姑绣儿的家里住几天。怎么现在张柳就爬上了牛车?
  
  张曹氏担心王成不愿意,毕竟绣儿与王成刚结婚,谁愿意两个人之间多一个已经懂事但有调皮的孩子呀!张秦氏见张曹氏有些生气,就赶紧对着张柳说:“张柳,好孩子,现在下来,明天你哥哥去镇上念书,你想要什么叫你哥哥给你带回来。”
  
  张柳不同意,张柳想去自己小姑姑家住,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不然也不会在张曹氏不同意她去小姑姑家住的情况下,自己和绣儿商量。原来在张柳很小的时候,见到绣儿在张王氏家里住就很羡慕。
  
  毕竟小孩子都很喜欢走亲戚,但张柳的外婆家住的远,张柳也想去张王是家里住,但是张栓说,张王氏年纪大了,照顾不好她,侄子侄女去姑姑家住行,但是去姑奶奶家住是不行。张柳那时小,还不是很懂,却记住了自己是可以去姑姑家住的。
  
  绣儿也愿意张柳去自己家住,绣儿家里就只有王成和绣儿两个人,王成白天有事要做,自己一人在屋里只是做做针线活很无聊,张柳去了家里,最起码有人陪着自己。
  
  绣儿就说:“二嫂子,你让张柳去陪陪我吧,我的脚伤了,哪也不能去,一人在家挺没意思的。”
  
  张曹氏见绣儿没丝毫的不愿意,张柳也不愿意下来,只好说:“行,让张柳去吧。”接着有对张柳说:“到来了你小姑姑家要听话,你小姑姑的脚崴到了,你要帮你小姑姑多做些事。”
  
  张柳听了张曹氏的话立即眉开眼笑的说:“娘,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小姑姑的。”大家听了张柳的话都笑了。张柳也顾不得大家在笑自己,赶紧说:“小姑父,我们快走吧,不然到家就天黑了。”因为张柳担心万一张曹氏改主意不让自己去小姑姑家糟了,所以催着王成赶快走。
   正文 张柳(一)   张柳今天很不好意思,自己在姑姑家的第一天,竟然睡到了大中午。
  
  在张曹氏严格的管教下,张柳在自己记事起,就没有起这么晚过。今天还是绣儿在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把张柳叫醒。其实张柳今天醒的这么晚,是因为昨天晚上睡得实在是太晚了。绣儿早上就没有叫醒张柳。
  
  张柳被秀儿叫醒后发现已经中午的时候,对秀儿说的第一句话是“小姑姑,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我娘,我今天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小姑姑你如果说了,我就再也不能来你家了。小姑姑不说好不好?”
  
  绣儿根本就不想说。实在是昨天晚上因为王成要给张柳做小板车,张柳直到很晚才睡。
  原来,昨天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张柳抢着去收拾碗筷。张柳在家的时候,张曹氏为了锻炼张柳,每次的碗筷子都是张柳洗的。
  
  在秀儿家,张柳想着自己的小姑姑脚崴到了,这洗碗刷锅的活也应该自己做。当时,王成刚好被王河叫了出去,张柳因为个子有点小,锅台对张柳而言是有点高的,只好站在小板凳上,艰难的刷锅。
  
  当王成和王河说完话,回到家去灶房刷锅的时候,正好看到张柳在那小心的刷着锅。当时王成就觉得,二嫂子张曹氏会管孩子,家里那么多人都疼张柳,张柳竟然一点儿都不懒惰,到亲戚家还抢着干活,张柳真是懂事。
  
  王成不想叫张柳在自己家还干活,毕竟是秀儿的侄女第一次来自己家,而且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王成就说:“张柳你去玩会儿吧!姑父来刷。”
  
  张柳不同意,张柳就说:“姑父,我刷吧,我在家也干这活,我刷的可干净了,姑父你去陪陪我小姑姑吧,我小姑姑脚崴到了,哪也不去了,可可怜了。”
  
  张柳这话说到王成心里去了。王成和秀儿刚成亲,每天都有事忙,和绣儿相处的时间真不多。王成就同意了,出灶房的时候,对着张柳说:“你要小心点,明天我给你做一个小孩子用的小板车,你以后去割猪草,就不用背着筐了。”
  
  张柳从没见过孩子用的小板车,张柳听见这话,很兴奋。其实在村里还没有小孩子能拉的动的板车。因为板车不便宜,农户家买一个大板车就不容易,谁也没心情没多余的银子给孩子买一个。
  
  张柳在刷完锅后,回到绣儿和王成在的屋子里,就一个劲儿的问王成:“姑父,小板车是什么样子的?”
  
  王成就告诉她,和大板车一样,只是小很多。”张柳又问:“姑父,那小板车到底多大啊?”王成就告诉她:“和咱们的吃饭桌差不多的大小。”
  
  如果是一般的孩子这个时候就应该只是盼着姑父给自己做了,但是张柳是一个话唠,她还有很多话要说。
  
  绣儿都习惯了张柳就一个事说好长时间的话。但王成不知道,王成以为这是张柳很着急的表现,王成是一个特别惯孩子的人,王成就对张柳说;“现在我就给你做,三天后就给你做好。”
  
  张柳听见王成这就要去给自己做小板车,自己从炕上下来,要去看你王成怎么做的。
  
  绣儿见张柳出去,自己也单脚蹦着去看王成做活。张柳第一次见到做木匠活的过程,很兴奋。一直到三更后,绣儿都困得睁不开眼的时候,张柳还没有一点睡觉的意思。
  
  绣儿只好自己去睡觉,留下张柳继续在院子里看王成做活。绣儿也不知道王成和张柳是什么时间回屋的,只是五更天的时候,见张柳躺在自己身边,王成在另一间屋子里睡着。
  
  所以今天,张柳就起床晚了。张柳也许是因为自己起床的时间太晚,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吃饭的时候话特别的少,绣儿还担心张柳生病了,要知道张柳简直就像个小麻雀似的,一天到晚说个不停。
  
  最后还是在秀儿耐心的追问下,张柳才说:“小姑姑,我真是太丢脸了,第一天就起的这么晚,小姑姑你会不会笑话我?”绣儿说:“张柳昨天晚上还帮着小姑姑做事呢?小姑姑才不会笑话这么懂事的张柳呢?”
  
  张柳听了,这才高兴,转瞬间恢复话唠的本性。
  
  张柳脆生生地对秀儿讲:“小姑姑,你知道吗?在我外婆家,外婆、外公、舅舅、舅妈都夸我又聪明又可爱又懂事。小姑姑,他们夸我的时候我虽然会觉得有那么一点点儿的不好意思,但是我是非常非常高兴地,小姑姑你小时候也这样吗?小姑姑,我对我娘说自己只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我娘竟然笑话我说我是个不知道害羞的。小姑姑你说我娘怎么能这样呢?那么多得人夸我,怎么就我娘没夸过我呢?小姑姑你知道不,去年我第一次刷碗,我爹和我哥哥们都夸我能干,只有我娘说我刷的不干净。其实我爹和我说了为什么娘总不夸我,那是因为我娘怕家里的人都夸我,我就不认真做事了。小姑姑,我爹还对我说我家是典型的严母慈父。哎,要是慈母慈父那该多好啊!”
  
  绣儿见张柳说了一大串话,知道张柳这个小丫头的心情已经变好了。绣儿对张柳说:“你姑父,已经快把你的小板车做好了。”张柳听了,就跑去院子里,这时的小板车已经做出样子来了,只是还缺少两个轮子。
  
  张柳见了就很高兴的对王成说:“姑父,你做的真快。”
  
  王成笑着对张柳说:“怎么出来了,没和你小姑姑在屋里玩。”
  
  张柳说:“我就是先来看看小板车做的怎么样了,好进去对小姑姑讲啊。”张柳说完还装模做样的围着未装上轮子的小板车转了一圈。
  
  张柳又跑进屋子,绣儿以为张柳不愿意看做小板车的过程了。绣儿就对张柳说:“张柳,小姑姑教你做帕子吧,你做的帕子我都给你留着。”
  
  张柳本就是个跳脱性子的人,她才不耐烦坐在炕上做针线呢,而且在张柳的心中好看的帕子,衣服,鞋子都会有小姑姑给做,并且小姑姑做的比自己娘做的都好,自己要是学自己就是个小傻子。
  
  张柳听见绣儿要自己学做针线,立即骗绣儿说:“姑父,想喝热水,叫我进来是给姑父倒水喝的。”
  
  屋子里只有凉水,热水在灶房里烧水用的大锅里,绣儿想着张柳这么小,王成怎么就不担心张柳去大锅里盛水烫着呢?绣儿觉得坚决不能让张柳去弄热水啊!
  
  绣儿对张柳说:“你拿着碗,我去给你盛水。”就这样,绣儿和张柳去了灶房。绣儿盛了半碗开水,叫张柳端去给王成喝。
  
  王成看见张柳给自己端水来,就赶紧接过来,心里很高兴,就问张柳:“是不是你小姑姑让你送来的?”
  
  张柳想想确实是小姑姑盛了水,叫自己端着来的,就点头说“是。”王成心里更高兴了,自己在院子做板车,绣儿还怕自己渴了或者是冷了,还叫张柳送热水来,不过有一点不好,万一张柳烫着了,绣儿可是怎么和二哥二嫂交代。
  
  王成想晚饭后和秀儿说一说,孩子到自己家住几天不能这么使唤孩子。就这样张柳为了逃避做针线看着王成打磨小板车的轮子一直到绣儿叫两人持晚饭的时间。
  
  农村人吃晚饭的时间比较早,吃过饭后,天色还有点早。张柳积极的去刷锅洗碗了。
  
  王成就对秀儿说:“你别让孩子端热水,万一烫到了,怎么和二哥二嫂交代?你想让我喝点热水,你叫张柳叫我一声进来喝就行了,下次可千万别使唤张柳去倒热水。”
  
  绣儿也正想跟王成说关于王成让张柳端热水的事。绣儿甚至想着幸亏王成叫张柳端热水的时候,张柳知道和自己讲一声,不然张柳自己去盛水有大半的可能会烫到。绣儿还想说一下王成,别让张柳去盛开水呢。
  
  一听王成这话,绣儿还有什么不明白,那是张柳说谎呢。绣儿就生气了,王成见绣儿生气还以为是秀儿生气是因为听到自己说的太直接,秀儿的脸面挂不住。
  
  王成就对秀儿说:“这次不是没事吗,你以后注意些就行了。不是有我在吗,你做什么事咱俩好好商量商量就行了。”
  
  秀儿听见王成的话说,“你这是还不知道呢,我根本就没有想到叫张柳给你送热水,是我想让张柳学做针线的时候,张柳为了不做针线骗我说你叫他给你送热水。”
  
  绣儿知道了张柳小小年纪竟然说谎,绣儿也顾不得脚疼,直接下了炕,就去灶房。王成见绣儿怒气冲冲地就要去灶房,王成担心秀儿去打张柳。王成想着侄女在姑姑家才住了一天,姑姑就打了侄女,这话好说不好听,不能这样办。王成就拦着绣儿,就是不让绣儿去教训张柳,秀儿着急啊。
  
  绣儿就口不择言地说:“不是你侄女做错事,你就不知道着急。”
  
  秀儿这话真的很伤人,明明知道王河在没成亲前就一个人,别说侄女了,就是亲兄弟也没有。绣儿话出口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补充说:“相公,我真不是有意的,我侄女就是你侄女,我这不是气坏了吗,相公,你可别生气啊,你刚才不是说遇到事咱两商量着办吗?你说现在咱该怎么办。”
   正文 张柳(二)   王成知道人生气地时候很有可能会误伤别人,王成甚至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想,就是绣儿不向他解释,也不会怪绣儿。王成拉着绣儿坐下:“你脚疼,咱先坐下说。”
  
  绣儿顺着王成的力气坐下,说:“相公,你看这么小的人,竟然说谎差点把咱俩都诓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你说不能打她不能骂他,可怎么管她啊?再说亲娘姑亲娘姑,我能疼她就能骂他,我打了她,二嫂子也不会怪我,二嫂子平时就是一个明事理的人,你不知道张柳有多怕二嫂子,今天起床晚了,张柳就央求我别告诉二嫂子,你说怎么下午就大胆地骗咱俩呢?”
  
  王成说:“我看着张柳的是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看平时张柳多听话,来到咱家,才八岁的孩子就知道体贴人,你也别这么着急,一会儿我出去,你慢慢地的和张柳说。张柳是懂道理的孩子,你把事讲明白了,可千万别对孩子发火。”
  
  绣儿说:“知道了,怎么你对孩子比我对孩子还有耐心啊?”
  
  王成说:“娘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做木匠的讲究慢工出细活,没耐心可不行。”
  
  绣儿说:“那慢工出细活地王大木匠,能不能去看看张柳现在刷没刷完锅啊?”王成见绣儿心情好了很多,不再喷火,就说:“我去把张柳叫进来。”
  
  王成进了灶房,张柳已经快把事做完了,碗筷洗好了并且摆放的整整齐齐地。王成说:“张柳,你小姑姑叫你进屋里去,你小姑姑正在生气,到时少说些话,听着你小姑姑讲。”
  
  张柳说:“知道了,姑父,小姑姑最疼我了,见了我就不会生气了。”特有自信地朝着绣儿在的屋子里走去。
  
  王成心想今天的事,你小姑姑越是疼你,越是生气,反正我是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绣儿的火气已经被王成劝得消得差不多了,而且最容易发火的时间也过去了。绣儿拍拍了炕,说:“你坐在这,我有话对你说。”
  
  张柳是会看眼色的孩子,也就是个小人精,老实地坐下,等着绣儿说话。绣儿开口说:“张柳,你总觉得你自己不小了,那你想想今天你做了什么错事。”
  
  张柳睁着大大地眼睛,看着绣儿,眼神有点迷茫仿佛在说,“我真的没有做错是呀,你是不是记错了。”
  
  绣儿见张柳一副我无辜,你怎么冤枉我的样子气乐了。绣儿说;“你自己在这好好地想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叫我,我现在想歇一会儿。”说着绣儿就拉过身边的被子盖在身上翻过身,闭上了眼睛。
  
  张柳一见绣儿真的不理自己了,张柳也知道绣儿是真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在张柳的心目中小姑姑绣儿就是在自己的娘教训自己的时候,唯一一个敢给自己讲情的人,现在小姑姑真生气来了,那自己犯的是多大的错啊?张柳也不敢大声哭了,只是边想着自己今天做的事,便偷偷地流着眼泪。
  
  虽然张柳偷偷地流泪,但是张柳是在绣儿的头旁边哭啊,其实不长一会儿,绣儿就听见张柳哭了。
  
  绣儿也心疼孩子,听见张柳哭,当时就想翻过身去把张柳抱在怀里好好地哄哄她。可是绣儿马上想起,小时候自己的姑姑教训自己的时候,因为姑父拦着,王张氏讲的话“别以为现在就你们疼她,我现在不教给她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以后有她受的苦”。
  
  绣儿还是忍着没搭理张柳,又过了一会儿,张柳就小心翼翼的拉拉绣儿的被角,边哭边说:“小姑姑,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嗯”张柳顿了一下,继续说:“小姑姑,我今天不该我为了不学做帕子就骗你。小姑姑,我真的错了,你现在就教给我绣帕子吧!小姑姑,我在也不撒谎了。”
  
  绣儿见张柳明白自己的错并且也认错了,也怕一个劲的不理张柳,张柳再自己把自己吓坏了怎么办。
  
  绣儿就转过身,坐起来。用一方干净的帕子,给张柳擦了擦眼泪。绣儿说:“你可要记住自己的话,别再这样做了。今天的事情就是咱俩的小秘密,谁也不告诉,就是你娘也不说。”张柳点点头。
  
  绣儿对张柳说:“叫你姑父去给你弄些热水洗洗脸,哭的和小花猫似的,你姑父在隔壁呢,就是春草家。你认识吗?”
  
  张柳说:“是不是斜对门那户人家?”绣儿点头说:“是。”
  
  王成被张柳在王成家叫回来后,给张柳大了洗脸水。王成见张柳的脸上有哭过的痕迹,王成也没问为什么,就当发生了什么事他都是不知道的。张柳觉得姑父不知道自己今天撒谎被姑姑教训的事,和王成相处的时候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第二天上午,张柳竟然主动找绣儿学习针线活。绣儿高兴地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绣儿一直觉得女儿家要在厨艺针线方面做的好,毕竟女人的一生基本上都是在照顾丈夫孩子,甚至老人的吃穿。
  
  张柳上午的表现特别的好,自己已经能做一方上面没有什么花样儿的帕子了。张柳做的帕子虽然针脚稚嫩,但也看出张柳是下了一番功夫地认认真真在学。
  
  绣儿又心软了,下午再叫张柳和自己在一块学习。毕竟绣儿也是在小时候走过来的,绣儿很能理解当自己不想做一件事时,被大人强制要求时,心底的哪种抵触。绣儿想着张柳学针线也不是很着急,今天先让她玩一下午,以后再慢慢地让她适应一整天做针线的生活。
  
  绣儿对张柳说:“今天中午吃完饭,你可以去玩,你不是认识你姑奶奶家吗?你自己去你姑奶奶家玩行不行?”
  
  张柳当然很高兴地说:“可以。”张柳觉得在屋子里待了一上午就很难挨了,非常想出门透透气。张柳催促绣儿说:“小姑姑,你赶紧去做饭吧!我饿了。”其实,张柳一点儿也不饿,他就是想快些吃饭好快点儿出去玩。
  
  下午,张柳一个人去张王氏家里。绣儿对张柳一人去张王氏家里还是很放心的。王成家和王可海家一个住在村东头,一个住在村西头,张柳只需沿着一条路直走,走到村子尽头,再向南拐就是王可海家了。根本就不用担心张柳迷路。
  
  张柳一个人在路上边走边玩,路上遇到晒太阳的老人,给村里的孩子讲故事。张柳在那听完故事,还交到了自己在张家村的第一个朋友杏花。杏花告诉张柳自己家姐妹六个,现在娘又要生小弟弟了。
  
  张柳觉得家里有姐妹这么多很好,不像自己的哥哥们,做事不喜欢带着自己。
  
  这时的张柳还不太明白重男轻女的事,还有孩子多家里负担重的事,她只想着不用出门就可以有人陪着自己玩。
  
  张柳想明天继续和杏花玩,告诉杏花说:“杏花,明天你就去找我玩吧,我就住在村子东头我小姑姑家里,对了,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姑父王木匠。”
  
  杏花也想去找张柳玩,但是又想到今天自己有时间玩,是因为爹娘领着大姐荷花、四妹桃花、五妹菊花、六妹梅花去了外婆家,今天家里只有自己和三妹妹梨花在家。明天爹娘回来,自己还要帮着带五妹,杏花就对张柳说:“不行啊,明天我要看孩子,没有时间去找你玩。”
  
  张柳听了就说:“那你明天和你五妹一起找我吧,你放心,我小姑姑人特别的好。你去找我玩儿,我小姑姑说不定还会给你糖吃呢?”于是两个小女孩愉快地决定明天继续在一起玩。
  
  张柳再路上,又是听故事又是交朋友,到张王氏的家中已经不早了。张柳还没到王张氏家里,就在院子门口,大声地喊:“姑奶奶,在家吗?姑奶奶。”
  
  王张氏刚开始听见张柳的声音还以为听错了,听到第二声才知道真的是自己的侄孙女。
  
  王张氏从屋里走出来,见到只有张柳一个人,就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张柳说:"姑奶奶我是自己来的。”
  
  王张氏就以为张柳是在张家村自己来的。王张氏想着"平时看着张栓两口子,对张柳那是很是很上心地,怎么这次来,也不叫石头他们把张柳送来呢?”王张氏就对张柳说,“你自己来的过河的时候有没有在桥上钻桥洞?”
  
  张家村和王家村中间隔着一条河,河上有座有着桥洞的桥,村里的孩子有时候会钻桥洞玩儿。王张氏担心张柳自己一个人来,在桥上钻桥洞。
  
  张柳说:“我在小姑姑家里来的,中间就没有桥洞好不好?姑奶奶。”还将在路上听到的故事讲给张王氏听,逗得王张氏笑的脸上的皱纹都多了。
  
  这时,王伯山来了,看上去很着急,进了门就问:“奶奶,我爹在不在这?今天吃过中午饭后,我爹说来这里和爷爷商量买黄豆种子的事,现在还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