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火花 楔子

桌上3张照片依次摆开。
    第一张，有一长发如墨，一袭白衣胜雪的男子站在竹林深处，微侧着身，3/4的侧脸鼻若悬胆，嘴角微挑，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凤眼下藏着一抹狡黠与魅惑，与他的笑容一道让人彷如堕入千年幽湖，掠起一片涟漪。
    第二张，Lomo风格的背景色，还是同样的男子，此刻褪去了长发，褪去了长衣，在古董沙发上蜷着身，低头双手环抱着膝盖，神色被掩埋，却陡然显出许多落寞。让人不禁心中一紧，只想将他圈入怀中，来分担他的孤寂。
    第三张，定格在熙朗人群中的身影，面对镜头随意站着，背后虚化的人群在他身后走着自己的人生，而他却仿佛被丢在他们之中，眉眼间清楚地传递凄凉，然而漆黑的乌瞳里却闪出不屑与淡漠，这寂寞至狂狷之姿，犹如一双无形手瞬间扼住了看客的心脏，让每个人都为之呼吸一窒。
    “这是谁？”纤细的食指指腹掠过这三张照片，在第二张上略作停留。
    “白声默。”
    “你是说，这是仅凭三张照片就在一周内拥有人数超过3万fans club的白声默？果真颇有姿色。”拿起第二张照片，指尖来回于相片里环抱双膝男子的身影。
    “公司正在抓紧时间把他推出去。”
    “他肯定能为公司赚不少钱。但是这，并不是你找我来的原因，对吗？高总？”将照片放回桌上，仇如是微侧着头看着眼前双眉紧蹙的高创昱。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啊，如是。”高创昱起身，踱步至落地窗前，自裤袋烟盒里掏出一根，兀自点上，吸上一口，吐出圈氤氲的白烟，“你知道么，如是，十年才出得一个白声默，照片上的他你也看到了，明明寂寞，却要用他的眼睛掩饰。而他眼里的神色，是我几十年来见过最吸引人的。若能将他驯服，必将成为最璀璨夺目的那个。”
    话说到这，便戛然停止，仇如是看着高创昱的背影，缕缕白烟由他夹着烟的手边慢慢升腾，丝丝缭绕，瞬而消失，清清淡淡的烟草味在空气里流转。
    “他明明寂寞，明明忧伤，却倔强狂傲，不肯低头。就像野生狮子被关进笼子，撕咬吼叫，整日不得安生。我能想到唯一可以驯服他的就只有你了，如是。”
    “我答应。只要是你说的，任何事，我都会答应。”
    “谢谢你，如是。可白声默，他…….”
    “我知道，高总”仇如是打断高创昱，“我仇如是不是圣人，但如果我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必将全力以赴。关于这点，你应该比我自己更了解。”
    待到她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外的廊道口，手指衔着烟的高创昱背过身去，面朝落地窗子。
    偌大的落地窗外，俯瞰下去，不远处的高架上，车若流水。与此同时，在他的眼里，车身渺小就像蝼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轻捏死。
    他喜欢这种身在高处的感觉，每个人都像是贱命的蝼蚁，臣服在他的脚下，那个完美少年，也不例外。
    深眸划过一抹邪佞猖狂。
    白声默，游戏，现在开始！



卷一 火花 完美少年，白声默

长长一条通道，日光灯放射出惨白的光，仇如是脊背挺得笔直由助手带领向前，步子迈得平稳有力。
    右拐，推开一道门，只消一眼，她便在众多忙碌的身影中认出了白声默。
    梁顶横竖交错的镭射灯齐亮，闪着淡淡银色光芒的吊顶下，银灰色质感地毯上，停着一辆敞篷跑车。
    白声默只随意倚着跑车，浑身周遭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配合着跑车流畅线条而摆出的几个姿势，让摄影师赞不绝口，嘴里不停喊着很好，非常好，perfect！闪光灯无法停止“咔嚓咔嚓”的响声不绝。
    仇如是在偌大的摄影棚一角站定，双手环于胸前，微侧着头观察白声默。
    今天他的造型很简单，薄而短的头发几丝细碎的刘海落下，眉尾张狂上扬，眼角亦习惯挑起，乌瞳透出魅邪狂狷的光芒，在灯光照耀下的肌肤流动隐隐光泽，细而薄的唇色偏淡，微微抿着在嘴角挑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纯白的V领T恤外套银灰色休闲西装，窄身黑裤勾勒出完美的身体曲线。
    仇如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外在条件，实在得天独厚。十年才出一个白声默，果真如斯完美。
    继续摆了几个姿势之后，白声默径自打断拍摄，“我累了，需要休息。”
    说罢懒理众人的惊讶，独自往一边的休息椅走去。
    仇如是在大家面面相觑之际，稳步走向白声默，将他在摄影棚中间迎面拦下，伸出右手，“你好，白声默，从今天起，我会是你的经纪人，我叫仇如是。”
    白声默仿若未听见她的话，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让开。”
    他的声音沉稳，伴有一种独特的节奏，稍带点慵懒，却很好听。
    “如果你肯伸手，让我们互相认识一下的话。”手依旧伸着，甚至较于之前更加向前，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仇如是的声音平稳有力，没有讨好也没有戏谑。
    白声默这才抬起眼睛，平日魅惑邪气的乌眸划过一丝不悦，转瞬即逝，继而直勾勾打量眼前这个自称是他经纪人的女人。
    她有一头张扬的长卷发，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逼人的凌厉，旋出优美弧度的刘海下现出个美人尖来，修剪齐整的黛眉眉梢略微向上扬起，使她整个看上去更加盛气凌人。
    完美妆容下的眼睛大而迷人，眸子里闪着自信从容的光彩，烈焰红的唇角微挑。
    她背脊挺得笔直，淡定地回应他强而有力的直视。
    这个女子，和其他任何都不同。别人面对他时，不是痴迷尖叫就是赞叹讨好，惟有她，乌黑一双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下一秒，他抬抬眉，嘴角勾起戏谑，“可是，我从来没有和女人握手的习惯。”
    周围抽气声一片。
    仇如是听得他的话不怒反笑，学着他刚才抬眉的模样，挑挑眉，从容地说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试过。”说罢，抓过他垂在身侧的右手，将自己的柔软包裹在他的大手间，转瞬放开，“其实感觉并不会太坏，你说对吗？”
    
    周遭又一次哗然。
    “你——！”白声默着实被她方才的举动吓到，看着她笑意盈盈，却快乐不到心底的眼睛，他强压下那缓缓燃起的怒火。
    转而眼底的戏谑更浓，他向前一步缓缓逼近仇如是，坚挺的鼻尖穿过她清香好闻的发丝，在她耳垂边停驻，“感觉确实不坏。可惜，我不喜欢被束缚，尤其是被一个女子束缚，若是……到我的床上，呵，我很乐意。”
    灼热的气息吹在仇如是犹如天鹅项般挺直而优美的颈间，喷薄出几丝痒意，由颈间曲线蔓延，低沉好听的声音说着撩拨的言语，竟不会让人反感。
    美丽，的确是让人无法防备的利器，也是让人无法讨厌的伪装。
    思及此，仇如是失笑，同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认为，一个20岁的孩子说这话足以撩拨我？若是你想吓唬我，那么我告诉你，你不妨真的有所行动，不然，仅凭这句话，就想让我知难而退，你也未免太小看我Jane了。”
    说完，在他肩膀上轻拍几下，毫无意外看到他漆黑的瞳仁放大，“你就是Jane？”
    仇如是没有回答，高跟鞋径自转变方向，面向众人，“打扰了，各位，我来只是想宣布，刚才大家都听到的事情，今后还需要各位多多督促帮助白声默。”
    “来之前我看了你的行程，明天早上10点你有一个广告，那么8点我会在你住的楼下等你，”仇如是旋身看向白声默，“从今天起，你的衣食住行，行程工作，全都由我接手，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说完转身欲走。
    “为什么是你？”白声默自听到她就是Jane之后便一直沉默不语，此时突然伸手挡住她的去路。
    仇如是饶有兴致地看着难得严肃认真的白声默，“我想你应该问，除了我，还有谁可以。我很久没带过新人了，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我。明天见。”
    说完不做停留，相携助手一道离去。
    白声默抬眼看着仇如是愈走愈远的背影，略有所思。
    而整个摄影棚，在仇如是消失在门口之后，炸开了锅。
    “什么？仇姐做白声默的经纪人？”
    “我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仇姐三年不带新人了，居然被派来带白声默，他什么来头？”
    “天哪，我肯定幻听了幻听了。”
    ……



卷一 火花 金牌经纪，仇如是

“金牌经纪Jane三年之后重出江湖，接手完美少年白声默，她与他，将擦出怎样火花？她助他，是否能攀向演艺巅峰？本刊将为您全程跟踪，详细剖析。”
    “你又上杂志头条了。”
    宋向满看着副驾驶座上揉着脖子，满脸疲倦的仇如是，将杂志递到她手中，顺手为她按揉。
    “比我想象的更快一些。呵，这家杂志很有效率。”仇如是随意翻阅几页，便将杂志抛到后座，“下班时间不谈工作，今天吃什么？唔……就是这里，再用点力。”
    “你倒是享受起来。”宋向满失笑，“杂志上说这个白声默出道一星期却换了4个经纪人，你会不会很辛苦？”
    “不过是个小孩，不用担心。”仇如是边享受着宋向满舒服地按摩，边想到今天白声默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嘴角牵起嘲讽，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那便好。你知道我一直不希望你在工作上太累。”
    “我知道，向满。我会多多注意。”仇如是将手覆上他的大手，轻轻抚触。眼角眉梢的凌厉此刻尽数化为温柔。
    “还有，你别忘了此前对我的承诺，做完白声默这个case，我们就结婚这件事。”
    “我没有忘记，向满，我答应过你，这辈子只牵你的手。”仇如是边说边将向满按揉着她颈间的手拿下来，与另一只手一起握在手中，“就像这样，一直一直牵着，可好？”
    “那自然好，如是，我爱你。”宋向满反手握住她的柔胰，放在唇边落下轻轻一吻。
    “我也是，向满。”说着捧起他俊俏坚毅的脸，在他唇上迅速落下一吻，于他想进一步亲密时狡黠地推开，“突然想吃水煮鱼，走吧，我的司机。”
    转头看到宋向满一脸无奈宠溺的表情，银灰色奔驰E350内传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同样一本杂志被摆在黑色暗花玻璃茶几上。
    修长的手指交握抵在下颚，以茶几为支撑，白声默静静地看着它，唇边挑起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原来她就是Jane，那个被称为业界铁腕，金牌经纪的Jane。
    关于她的一切皆源自于传说。
    3年前，作为CY金牌娱乐的首席经纪人Jane，在成功为CY经纪50余名当红艺人之后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白声默还记得那年有多家新闻媒体评论，Jane的消失媲美于一个天王巨星的陨落，甚至比那还让人感到遗憾。
    Jane是一个神话，一个娱乐圈不可复制的神话。
    在她的手中，不论是市井小民抑或富家子弟，不管是过气明星或者当红小生，都会在短时间内犹如神助般，红到发紫，登顶一线。
    可以说，Jane是翻掌覆手间决定娱乐圈风起云涌，风云变幻的存在。
    三年之后，Jane归来。归来的原因，是他。
    想到这里，薄唇边的弧度加深。
    好看的凤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仇如是，既然你为我而来，我定不叫你失望。



卷一 火花 我定要让你颠倒众生

次日早晨8点，白色轻巧的Smart准时停在双星大厦楼下。
    仇如是由放在副驾位的皮包内取出手机，向白声默拨去。
    电话接起那头的声音不算友好，“说话。”
    “是我，你可以下楼了。”
    “我在前厅。”
    仇如是放眼望去，果然看见站在前厅左侧的白声默，她放下车窗，探头出去，“你出来吧，我在门口，白色Smart。”
    没过多久，白声默微微低着头双手插袋由自动门内走出。
    今日的他一身休闲装扮，显得十分清爽。压沿帽与墨镜遮去了他细碎的短发和好看的眼眸。远远看去，愈发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大男孩，我行我素的很。
    仇如是在白声默走近时，鸣了下喇叭，成功吸引了他的视线，“上车。”边说着边给他打开副驾驶侧车门。
    当他的长腿一跨进车厢，坐上座位，便摘了帽子和墨镜，将散乱的头发稍作整理之后，开始环视车内的环境。
    流畅紧凑的线条，加上再生环保材料毫不累赘的装饰，让这部车看起来无比轻巧大方与简约，而这些特性在他看来似乎与掌着方向盘的仇如是格格不入。
    端看她精致完美的妆容，服帖挺括的套装，简单高贵的配饰，以及她最让人过目不忘的烈焰红色唇，白声默实在有些意外这样一个张扬凌厉的她，却开着一辆更像是大玩具的车。
    她适合的不应该是敞篷跑车吗？因为和她一样，强烈而张扬。
    “来，给你。”仇如是自他上车伊始便在稍有些凌乱的后备箱找寻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才找到，是一个包装颇为精美的盒子，“今天的开工礼物，希望你喜欢。”
    递过去给白声默，他接过，这盒子对于他来说，十分眼熟，“你怎么知道的？”知道他爱吃Royce的甜点？
    “昨天在你的粉丝俱乐部网站上看到，恰巧我家附近有一家。”
    “谢了。”
    她说的平淡，白声默却知道，想必昨天她得到的信息可不止一个甜点那么简单。再者，全市只有一家Royce，而所处的位置又是一片商业区，十条街道以外才有住宅小区，她必定是驱车前往去买的。
    另外，白声默可以肯定，仇如是一定知道，他会知道这些。
    所以她的不说，让被赠与者心里愈发微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又拿又吃，总得给几分薄面。
    白声默在心中微叹，仇如是啊仇如是，今日若是拆了你的台面，可不就是我的错了？
    
    车内有一阵子的平静。
    这期间，仇如是发动了车，车子沿双星大道一路前行。
    “今天你很准时，说实话，这是我没想到的，我跟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挺喜欢睡懒觉的。”
    右拐，Smart以70码的速度平稳地驶入宏远南路，仇如是找了个话题，试图打破车内的安静气氛。
    “昨天我们有约定。”
    仇如是听了，笑笑，“是吗？那以后我得一直跟你约定好。”
    “恩，也好。”白声默想了想，又开口道：“其实，你也有件事，让我没想到。”
    “哦？是吗？说来听听？”
    “就是你的车。”
    “我的车怎么了？”
    “我以为，你会选择跑车。”
    “很多人都这么说。”
    而第一个这么说的是她唯一也是最好的朋友，杜婉姻。那天她开着新买的车和婉姻去看电影，她一坐上便说，“如是，以后每一个坐上你车的人，都会说你应该选择跑车。”
    果不其然，加上今天的白声默，仇如是几乎快要算不上来，有多少人说过这句话了。
    “其实，你们都错了。我仇如是向来只选择适合自己的。敞篷跑车太过华丽，并不适合我。”
    这是她第一次向人解释，尽管她知道，白声默一定不相信。
    所以，当她转头看到白声默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时，并不意外。
    “我刚从哥伦比亚回来的那年，就进了CY，第一天上班，看着门口停满的名车，我知道自己必须也得有一辆。所以第一次去了门店看车，不知为何一眼便看中了这辆，远远看去就像一张纯净的笑脸。也许这种就是缘分吧，很快我就决定买下它。”
    仇如是缓缓地说着，副驾驶上的白声默则安静地听着。
    看着她说着说着笑起的嘴角，白声默知道，她说的是真话。从昨天到方才，她在他面前一共笑过三次。然而只有刚才的笑，是真的，因为这个笑容到达了她的心底。
    转而想了想自己，他，似乎很长时间未有过这样的笑容了。
    所以，若是能笑，心还未死吧。
    仇如是说完，见白声默一直不语，若有所思的样子，本想再说点什么，也作了罢，只安静地掌着方向盘。
    车子已经驶入高架，下了，再过一个红绿灯就是创昱大厦。
    远远便能看见全市最高的巨幅海报，在阳光映射下显得更加耀眼。凡被挂上去的都是顶级艺人，但凡艺人无一不以此为荣，现在位于其上的是混血模特崔里奥。
    不久之后，白声默，我一定让你在这上面，风光无限。
    在高架的最顶端，仇如是直视那张巨大的海报，似乎已经看到，白声默妖娆魅惑的眸子闪耀在阳光下，颠倒众生。



卷一 火花 触目惊心的后背

Smart在创昱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停妥。
    仇如是摘了安全带，“早上我要去策划部移交工作，从今天起，你的一切我会全面接手，”顿了顿，她又接着说道：“拍摄场地在10楼1023，造型师和化妆师已经在上面了，你先去做造型。”
    “OK。”白声默依旧没有多言，平日魅邪妖惑的眸子此时疏淡，平日习惯牵起不羁的唇此时紧抿着。
    如此这般，让仇如是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好，我很快过去。”故而，她只好选择笑，边笑着边说。
    “一会见。”说完，白声默便下了车，长腿摩擦着地面，一手插袋，仍是稍低着头，另一手手中拿着仇如是给他的礼物，压沿帽下漏出短薄的发尾，以及修长的后项。
    仇如是扯起的唇边，在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间，忽而拉下。
    仇如是啊仇如是，打起精神吧，今日必定不会是顺利的一天。
    出道一星期就逼走四个经纪人，乖张的白声默突然沉默不语，必然不是件好事。
    仇如是向来擅于观察，凌厉的眼神总是能捕捉到别人看不到的神色。
    所以当她看不透白声默的眼睛，看不穿他的沉默不语，这感觉，就像她今早出门前扯着自己的脸颊，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微笑一样，二者都是假面。
    假面对着假面，白声默，我定会先一步掀开你的伪装。
    这样告诉自己之后，仇如是也下了车，踩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停车场。
    果不其然。
    两个小时之后，还在向自己助理移交工作的仇如是便接到广告导演的电话，电话里非常婉转地希望她过去看看。
    挂了电话，仇如是揉揉微皱的眉心，果然来了。
    与她预计的时间，相差无几。
    所以，她愈发好奇，这个白声默，会送什么开工见面礼给她？
    
    当仇如是推开1023摄影棚的玻璃门，便看见白声默安静地披着浴袍坐在一边道具沙发上，微湿的头发，有几滴水珠由额落下。
    当他循声抬头，与她的视线相撞，仇如是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速度之快，仿若从未出现。
    仇如是不以为意地回给他一个冷笑，同样很快，转眼便换上了笑意盈盈，向着坐在监视器前抽着烟的傅声导演笑道：“傅导，不知道我们声默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呢？”
    “哎哟，是如是啊，我听说你给这小子做经济人，起初不相信，这么看来果真是你啊。”傅声看到仇如是，掐了烟头，搓着手站起身。
    “呵呵，是啊，我昨天接手，比较突然，应该开个新闻发布会才是。”
    两人笑着握了握手，又寒暄了几句。
    “不知道傅导找我，为了何事？但说无妨。”寒暄过后，仇如是还是决定转回话题。
    “哦，小事小事，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递给她一份台本。
    仇如是接过翻了翻，是白声默今天所拍广告的台本，广告商是一个国内一线卫浴品牌。
    台本大致意思是让白声默边走边褪去浴袍，接着会有一个上半身裸露的特写以及背部特写，之后是沐浴镜头，特写会打在他湿润的头发和脸部，最后是身穿家居裤，依旧半身裸露，站在洗漱间沐浴阳光的镜头。
    可以说，这是一份完整的台本，仇如是并没有从中看出任何不妥。
    “这份台本并没有问题，傅导。”
    “问题确实不在这台本上。”
    “那……？”
    “问题在那小子的背上。”
    “背上？”
    “你自己去看看，我们再谈。”
    仇如是踱步至白声默面前，“起来。”压低的声音里有一丝薄怒，几乎掩埋在现场人员的交谈声中。
    可白声默听到了，且听得真切。视线由她的高跟鞋向上至她的眸，他看着她，笑容挂在唇边，那笑的弧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深。
    “我拒绝。”
    仇如是看着他抗拒的姿态，眼角眸底却尽是嘲讽的喜色。
    薄怒在她心底加深一分，脸上仍是强忍着不动声色，她站在那定定看他，上扬的眉尾挑高，愈加显得盛气凌人。
    白声默也毫不示弱地回望。
    两人对视的几秒，火花四溅，惹得一边工作人员不敢靠近半步。
    最后，仇如是先结束这场没有硝烟的对视之争，并非认输，而是一把牵起白声默的手，将他拉至更衣间，关上门，强行褪开白声默身上的浴袍至肩膀处。
    当她伸手欲将他背身掰向她之际。
    手忽而被白声默牢牢钳住。
    整个过程，速度之快，让摄影棚内所有人都忘记要阻止，张大的嘴直到更衣间传来锁门声才阖上。
    每个人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今天实在是太劲爆了！可不是么，先是看到了完美少年触目惊心的后背，之后又看到向来淡定从容自若的仇姐失控。
    简直又劲爆又幸运！



卷一 火花 早已看透你的假面（1）

“放开。”
    1023摄影棚的某个更衣间内，狭小的空间站着仇如是与白声默两人，显得异常拥挤。
    她的手被白声默牢牢钳住，不得动弹。这种被制服的感觉另她很不舒服，再三加重力道想要挣脱，却始终被他紧紧抓牢。
    一来二去，竟生出几分疼痛。
    “放开。”她再一次开口，说出同一句话，语中的怒气和不耐已是显而易见。
    然，对面的白声默则始终面无表情看着她，看着她好看的眉蹙起，看着她满眼盛怒直视自己，忽然笑出了声。
    唇边逸出一声笑意，只一声，很快消失在两人喷薄的鼻息间。
    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愈是欺身向前，两人眼与眼之间距离缩短的同时，另一只手将她禁锢在门背与他的胸膛之间。
    “若我不呢？”
    白声默低醇的嗓音在狭小的空间弥漫，犹如音符在仇如是的耳中蔓延开，同时带来几许痒意。
    看见他细碎刘海下的眼眸闪烁一丝得意的时候，仇如是突然怒气尽失。
    她在做什么？
    她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孩的嘲讽激怒，继而在那么多人面前失控。
    竟然还让他抓着她的手，挣扎弄疼了自己。
    最难以置信的是让他有机可趁，让他们之间变成现在几乎为零的尴尬距离。
    三年的时光，好像只是一瞬那样短，但原来她在这三年间，退步却是那么多，竟教一个毛头小孩欺负如斯。
    三年前天塌下都不惧怕的仇如是，三年后，却差点败在一个小孩手上。
    这感觉如同一个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清醒。
    她说过要先一步撕开白声默的假面，就必定不能让他在起点就赢了自己！
    眼里的怒气逐渐平复，再抬眼看白声默时，仇如是的眼里盈满笑意，“你确定？”
    与此同时，不再挣扎，任由白声默钳住她的手腕，轻轻倚上门背，显得无比慵懒，接着一字一句，缓缓由她的樱唇吐出，——
    “那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不过我只好去替你推了这个广告。顺便…….”
    她嘴角挂着笑，眼睛却紧紧盯着白声默，仿若要看进他的心底，顿了顿，接着说道：“顺便，告诉全世界，你白声默身体欠佳，需要休养一阵子，所有通告和活动只好无限期推迟。你说，这样可好？”
    话锋陡转，美眸精光闪烁，她继续说道，“不过，据我所知，你很缺钱。”
    她的语速并不快，但就是有一种自信从容的气势，一字一顿，似一记记拳头，砸向白声默，让他的心脏顿时一紧，呼吸一窒。
    毫无疑问，当仇如是看到白声默好看深邃的眸子瞬间充盈怒气和惊诧，唇边的笑容不断加深。
    “看起来，你没有意见？那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各方媒体。”说完，另一只未被箍住的手伸出，打算去开门锁。
    “砰！”
    一声巨响，从狭小的更衣间传出，让身在其外的所有人再次惊愕，里面——到底怎么了？



卷一 火花 早已看透你的假面（2）

“你想怎么样？”
    原来是白声默先一步截住了仇如是的手，砰一声几乎是砸向门锁。
    他看着仇如是，眼里怒气逐渐升腾，鼻息亦慢慢加重。
    “我想怎样，你刚才应该听得最清楚。我只是希望我的艺人好好休息，如此简单。”
    他生气了，尽管蹙着眉头，尽管眼里盛满怒意，仍是不减半分摄人的美丽。呵，连生气都这么漂亮的男子，这世间真是少有了。
    这白声默，美到如斯，算是化境了吧。
    仇如是心中感慨，这样的男子是罂粟，是毒花，之于她而言，亦是一辈子不会沾染的。
    “你想看是吗？好，我给你看。”白声默说完，放开束缚着她的手，背过身去，褪下浴袍，将整个后背呈现在她眼前。
    满室寂静。
    仇如是原来以为只是个他作弄自己的恶作剧，是一个纹身或是别的什么，她从来没想过，会是她看到的。
    那是一条大约碗口大小的灰白色疤痕，遥看犹如深夜的残月，一路由他的肩胛骨蜿蜒至腰间，在他润泽光滑的后背，显得那样丑陋且触目惊心。
    以至于她只能，捂住嘴遮掩唇里逸出的惊呼。
    又是半响。
    纤细的食指指腹沿着疤痕缓缓掠过，仇如是明显能感到白声默身躯一震，指腹下的触感并不光滑，甚至略带点粗糙，与周围光滑的肌肤格格不入。
    “这，是怎么回事？”
    “你真的想知道？”
    “你必须告诉我。”
    沉默了一会，白声默还是缓缓开口，语气疏淡，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三年前，我需要一笔钱，当时我17岁，没有收入来源，没有相帮对象，只好问地下钱庄借，利息增长的速度是我打工赚钱的好几倍，自然还不出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仇如是也猜到后来发生的事情，因为那全写在他背上这慎人恐怖的疤痕上。
    “那后来呢？”仇如是急切地开口，他是怎么逃脱的？
    “你真的不知道？”
    她应该知道的不是吗？她的假面与伪装，白声默从一开始便看透了。
    “后来，我躺在那，几乎要见上帝的时候，高创昱救了我。”
    然后用一纸合约夺去了他的自由，从踏入这个圈子的那一刻，他只想拼命偿还，回归从前。
    可是，当第一个经纪人出现，他知道，高创昱那只老狐狸已经不满足于一纸合约的束缚，而是一辈子的驯服和捆绑。
    所以他如同困兽般嘶吼挣扎，将每一个前来驯服他的经纪人逼走，同时亦在向高创昱明明白白地说不。
    而眼前的仇如是，三年前名震娱乐圈的金牌经纪Jane，是高创昱最后的王牌。
    尽管她美得不可方物，也确实精明狡猾，不似前几个经纪人被他仅用几招便击退。刚才他真以为快要成功了呢，谁知道被她反将一军。
    王牌就是王牌，冷静聪明如她，美丽大方如她，狡黠敏捷如她，果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不过，这样也好。与她慢慢周旋，似乎是个不错的消遣。



卷一 火花 温暖的笑容（1）

黑白主色的摄影棚内，国际水准的灯光布置精巧，顶级的摄影器材安装在短轨上，此刻灯光齐亮，摄像机由傅声导演架着一路后退。
    广告重新投入拍摄。
    摄像机内，白声默边走着褪去浴袍，露出线条清晰平直的锁骨与饱满圆润的肩头，还有不算精壮但绝不羸弱的上半身，举手投足间妖媚恒生，勾魂夺魄。
    几分钟前，偌大的摄影棚一隅，仇如是明眸巧笑着和傅声导演聊了一会儿——
    “傅导，我看过了，都是我的疏忽。昨天接手得太急，看到这广告的导演是您，料想定是没问题的，也就没多注意。”
    仅一句话，仇如是就让原先坐在那假装蹙眉深沉的导演咧开了嘴。
    “哪里，哪里。如是你这张嘴可真会哄人。”
    傅声生的黑，又是40开岁的模样，本就小的眼因笑眯起，放射出不怀好意的光，长期抽烟而焦黄的牙齿参差不齐，咧开了嘴笑的时候，恶心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可仇如是必须忍着，甚至小脸笑得更开，嘴角的笑意不停扩大，“那，傅导，这件事……”
    “如是啊，你要知道，我是买了你的面子才决定让这小子拍这条广告，想上这广告的人可多得是，排着队呢。”
    “那都是因为您是这广告的导演，傅导的片大气华美，有谁不知道？”
    傅声听到仇如是一再的抬举夸赞，哈哈笑出声：“以前便知道如是你厉害，今天一见果真如此，两句话就把人哄得心情大好。”
    下一秒，脸色一变，话锋一转：“可我是个导演，虽然没什么大名气，也没拍过什么顶尖广告，但也是个有要求的导演，那小子的背如此丑陋，我要怎么特写那样的镜头？”
    说着说着，傅声脸上露出嫌恶，好似看到的是世间最恶心之物一般。
    “傅导真是过谦了，您导过的优秀作品不胜枚举，前段时间著名冰激凌品牌的那支广告就非常叫好。”
    傅声摆摆手，脸上表情瞬息万变，由嫌恶转为得意似乎只在一刹那，话却说的谦虚：“哪里，那只是个小品牌，影响力哪及得上大品牌的一半啊。”
    “真是巧极了，我和您的想法不谋而合，”仇如是惊叹出声，接着说道：“我看了傅导那支广告，发现傅导的拍摄手法非常华丽，画面质感十足，色调极富创意，完全是大片的水准。”
    “你真的这么看？”傅声胖胖的脸上笑容更深了，五官几乎挤到一起。
    “这是自然。恰巧，我手上前两天刚接到一个奢侈品皮包的广告拍摄案，我冥想很久都找不到合适的导演，今日见到傅导才想到，这人选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仇如是刚说完，傅声便激动地站起身，手不停搓着裤边，“真的？”
    仇如是将傅声的样子看进眼底，脸上笑意吟吟，“那还有假？傅导这么有才华，舍您其谁？一会我就让助理Sasa把广告本拿来。”
    “还是如是你了解我，我在这先谢过了。”
    “我要感谢傅导才是，因为您的执导，我已经可以预见那支广告的大卖了。”
    “哈哈哈，借你吉言，借你吉言，我一定好好努力拍！”
    “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说着仇如是大方得体地伸出右手。
    “好，好，好，合作愉快！”傅声笑得只见牙不见嘴，伸了手和仇如是的相握，还不忘在她的柔胰上轻拍几下，吃点豆腐。
    仇如是脸上笑意不变，不着痕迹将手抽出。
    “既然合作已是板上钉钉，那不如我们来谈谈白声默这件事吧，傅导。”
    “哦，那件事啊，容易，找个替身，拍一个背部特写只消几分钟，不难。”
    “那真是太感谢傅导对我们声默的宽容和照顾了。”



卷一 火花 温暖的笑容（2）

转身，笑容凝在唇边。
    仇如是心中冷冷一笑。
    对付怎么样的人，便用什么样的方法，很容易，也够直接。
    就像，要驯服顽劣的白声默，只要用对了方法，又有什么是不能够的？
    这个白声默，在今天之前，她似乎有些小看，以致于差点遭了他这毛头孩子的戏耍，幸而，在最后她夺回了主导权。
    她向来骄傲，从来都不肯低头，一直要强。
    所以，纵算今日的白声默是一只不甘被驯服的幼犊，她也会一步步成为最成功的驯兽师。
    由今日起，她会好好布局，精心策划，用心经营，叫他一步步甘愿臣服。
    她，仇如是，说到做到。
    “啪——”一声，白炽灯骤亮，照亮了10方见长的“策划总监办公室”。
    落地窗外，整个城市已然入夜，不远处的高架道两旁路灯点着，遥看就像两条光线，光线里面，车若流水，车灯交织，繁花似锦般的绚烂。
    Sasa抱着一叠文件跟着仇如是身后步入。
    “先坐吧。”边说着，高跟鞋踏到落地窗前，“唰”的拉了窗帘。
    顿时，以黑白为主色，几乎没有其他颜色点缀的办公室变得更加压抑，一如仇如是做为上司给员工的感觉——
    不拘言笑的严肃，不近人情得教人压抑。
    Sasa不由更加坐直了身子，脊背僵挺。
    “若不是白声默，今日也不会留你加班，辛苦了。”
    仇如是返身入座，自皮包内拿出只钢笔，在手中摆弄。
    “不会，不会，仇姐给我这个机会，我很感激。”Sasa连连摆手。
    可不是么，昨天听到仇姐要暂时将工作交接一些给她做，她简直不敢相信。
    策划部人才济济，每个都是跟着仇姐在这两年打拼过来的，论经验资历怎么都轮不到她啊。
    她只是个小小的总监助理，平日里工作顶顶重要便是帮忙仇姐整理文件了，叫她处理那些爬满密密麻麻字体的文件，她真的可以吗？
    所以当仇姐向她提及这件事，她便兴奋紧张至现在，手心渗出的汗甚至让她抓不紧裙上的布料。
    “我先教你一些，你慢慢来没关系，不用太着急。”
    Sasa说话间，仇如是拿过那一叠厚厚的文件，由第一本开始翻阅，抬眼回话的同时，她对Sasa笑笑。
    这个笑，让Sasa顿觉惊讶。
    她虽是仇姐的助理，但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的机会事实上少之又少，大部分时间仇姐都是通过电话吩咐她这交代她那。
    加上同事都说仇姐为人严肃，不近人情，几乎算是个苛刻的上司。
    是以，她入职至今，从未见过仇姐笑。
    故而，这个笑，让她讶异，也教她心中一颤。
    仇姐拥有令人惊艳的脸庞，那刘海下现出的美人尖，上扬的眉尾，潺潺盈盈的美眸，烈焰红的唇，削尖的下颚，不论是男是女，哪个看了不赞叹。
    只是，她真的很少甚至从未看见那样美丽的唇角勾起，勒出些许笑意。
    她从不知，那唇翘起，将有怎样风景。
    原来，仇姐的笑，是那样温暖。
    瞬间融化了她所有的紧张与不安，抓紧裙边的手逐渐放松，僵挺的背脊亦慢慢释然。
    是哪个人说仇姐严肃和不近人情的？
    根本不是这样！



卷一 火花 夜色正浓时（1）

仇如是翻阅的速度很快，但时不时会停下用指尖在字里行间轻点掠过，忽而顿在某个字眼上，眉心逐渐蹙起，几秒之后释然，递给Sasa。
    “这里提到的这家媒体擅长夸大其词，有几个记者刚愎自用，所以如果有接触，尽量将所有数据改小至原些的一半左右，电联时，语气一定要谦虚，放下身段，多用些敬语。”
    指尖点在先前停驻蹙眉之地，仇如是边讲边观察Sasa的反应，看她边听边不停点头，眼里的神色不知不觉中由不解转至恍然，她亦安下心来。
    “你拿过去，慢慢看，我再看看其他的，有什么不懂尽快提出，不要耽误。”
    “恩，好的，仇姐。”
    仇如是见她接过文件开始揣摩，也不打搅，又拿过一份文件翻开，依旧如之前般，快速地翻阅，细心地记下重点。
    一时间，办公室只剩下指尖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
    未几，仇如是的手机响起乐声，划破了这满室的安静。
    好看的眉心因被打扰本能地皱起，当她凌厉的眼神看向来电显示之后，顺而幻化成温柔。
    纤手拿起手机，起身之际对Sasa说道：“我出去接个电话，你继续看看，不明白的地方先用笔记录一下，我稍后回来同你说。”
    “好的，仇姐，我会好好看的。”Sasa用力点点头，对仇如是露出个甜美的笑容，两个小梨涡勾在唇边，甚是俏皮嫣然。
    就是这个笑，自信中略带点羞涩，俏皮中更多的是朝气，在她18岁之前，总是拥有如斯笑颜。
    那时候，纵算穿不上昂贵靓丽的衣裳，尽管没有好看珍奇的发夹扎上头发，她每日的日子却能过得平实快乐，像这样的笑容曾经是脸上的常客。
    然，18岁之后，自从那个人的出现……
    思绪至此，顿时清醒。
    仇如是在心中自嘲，怀念过去，是不是表示不满现在？
    可，那又如何呢？
    当年的路是自己选择的，跪着也要走完，哪怕痛到想要砍掉双足，亦是徒劳。
    创昱大厦28层策划部电梯间，晚间8点47分。
    仇如是轻轻倚在墙面，一手托着握着手机那只的手肘——
    “喂，向满。”
    “还在加班？”
    宋向满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电波穿透仇如是的耳膜，仿若被他强而有力的臂弯拥在怀里，瞬间充溢温柔，教仇如是先前起伏的情绪逐渐平复。
    宋向满之于仇如是，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虽然，仇如是也说不上来，究竟爱或不爱他。
    但她清晰地记得三年前，那场血的盛宴，有一双强劲的臂膀牢牢紧抱着她。而她，就似痛苦的溺水者，胡乱间捉到了水里的浮草，一瞬抓紧之后，便不再放开了。
    直至今日。
    所以，哪怕最后的答案是不爱，她终究不会放开这双温柔有力的手。
    “恩，是，有些工作耽误了，加班补回来。”
    “下了班我去接你？”
    “不用了，今天我有开车，而且也晚了”顿了顿，她眼里兴起调皮，“跟你在一起，反而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