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祸始之初   古往今来,人与妖势不两立,无非对错只是种族不同,妖类繁多,大多居住在远离世人的地方,或群居或分散,久而久之划分出了如今的七大妖山。   七大妖山各自为主占据一方沃土,而其中居住着不知多少妖类,分分合合难以统一,以狐山为例,狐族、翎族与狸族三族最为激烈,狐族居于狐山,占据要地,翎族在其左翼,生活在一片怪石嶙峋地形奇特的峡谷中,实力是狐族两倍有余,而狸族正对狐族后方,高地平原,富饶美丽,实力也在狐族之上。三族久战无果,最后由翎族提出停战,三族达成协议共同统治狐山。   早春的风还有些冷,不是冬日刺骨的寒冷,反而多了些潮湿的阴冷,或许跟接连几日的小雨有关,山上的雪也化了,顺着峡谷慢慢滑下,解冻的溪水哗啦啦的朝谷外流去,林中的鸟儿还是很少,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只有麻雀。   “大哥大哥,快来,我找到一个兔子窝。”   “哪里?我看看。”   说着,凰枢立马跳下树梢飞奔到凰露那边,他们正在壳岩崖附近巡视,虽说三族已经和解,不过爹说防备不能松懈,水凰一脉负责翎族安危,所以历代都住在峡谷外,壳岩崖附近是片茂盛的森林,两人登上崖峰巡视了一圈发现没有异常就跳下来玩耍。   “好白啊!沁儿一定喜欢。”凰露喜滋滋的对凰枢说,他们口中的沁儿是最小的妹妹,初化人形,约莫人类年龄四岁模样,性格腼腆乖巧懂事,很招人疼的小妹妹。   “那你说我们现在回去?”凰枢反问,他有些后怕,他是家中长子,老爹又是族首,他们此刻应该还在巡守,现在回去第一个挨骂的人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他抓了抓头发苦恼的皱着眉头。   凰露歪着脑袋,也有些犹豫的样子,“嗯……我们只把兔子给沁儿,然后偷偷再回来怎么样?”凰露提议,凰枢想了想,自语道:“爹最近好像在忙着鬼斧神弓的事儿,应该没在家,小心点不让他发现再迅速返回。”   “好!我们很快回来不会有事的!”凰露像是在安慰大哥,凰枢虽然有些不放心,不过连着几天巡查也没发生什么事,想到这里,两人一前一后跑了回去。   当!当!当!   凰天一边打造鬼斧箭一边对照着鬼斧神弓,这是翎王的武器,前一段时间因为跟狸王大战了一场,神弓有些破损,鬼斧箭也都折断了,一般箭无法承载太过强大的妖力,凰天拿起打造好的三支鬼斧箭摇了摇头,“哎……还得再打几支才行,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开战。”说着,他拿起鬼斧神弓,“喝!真沉。”这弓身足有一人高,乌黑透亮,乍看之下毫无特色,触手温润如玉,隐隐感觉一股奇异的妖力,凰天将弓立到一侧,再看天刚破晓,才想起他已经忙了一夜,忽然有些想沁儿,那个小丫头,没有枢儿和露儿小时候调皮,安静的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凰天脸庞消瘦,一双锐利的眸子看起来非常精干,个子也没有儿女高,背手弓腰的时候十足一个小老头,有时候连他两个儿女也敢调侃他,实在没大没小,凰天自己倒不以为然,反正都被他惯坏了,他也认了。   “我的小沁儿……”凰天走到门口就喊了声,推门进去一看,凰枢与凰露低着头并排站着,沁儿抱着小兔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哥哥姐姐,他们面前柳眉倒竖,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女子正是三人娘亲,凰天一见这阵势立马退了一步打算开溜,谁知女子扭头,开口就道:“你准备去哪里?看看他们两个,让巡视结果抓了只兔子回来,你说该怎么办?”   凰天闻言立马凛然正色,拿出一副尊长的威严模样,大步走了进来,凰枢与凰露吓得冷汗直冒,“看来以后不能派你俩一起去巡视,枢儿你去门外候着,露儿去喊上你王叔、和小葛继续巡视,再敢偷懒看我怎么收拾你!快去!”凰天怒喝,凰枢与凰露浑身一颤立马跑了出去。   “就这样?”女子似有不快,脸上余怒未消,凰天见状忙上前哄道:“夫人,你看看,经常生气老得快,何况那两个小崽子也是你的宝贝疙瘩不是,我知道你是恨铁不成钢,这不孩子还小慢慢来嘛!”   “还小?像枢儿那么大的孩子都有了,我都能做奶奶了,你瞧瞧他整日游手好闲,送上门的姑娘都不知道珍惜,哎……真是……气死我了!”女子越说越来气,凰天笑呵呵的安慰她说:“什么奶奶,你看咱们沁儿还那么小,你就急着想抱孙子?”说着他朝小女儿招了招手,“过来沁儿,安慰安慰你娘亲。”   “娘亲……”沁儿怯怯的叫了声,拉着女子的袖子,泪眼汪汪的看着她,她这一看,女子立马就心软了,那饱含泪水的大眼睛看的她说不出的心疼,她赶忙将女儿抱起,“没事没事,娘亲不生气了,沁儿真乖……”   凰天佯装轻咳一声,对女子说:“鬼斧箭还没有完成,我先回去了。”女子听闻点了点头,对小女儿说:“沁儿来亲爹爹一口。”   “呵呵呵……”凰天笑的合不拢嘴,捏了捏小女儿肉嘟嘟的脸才出门,门外凰枢笑的一脸灿烂,被凰天一瞪又立马低头不语。   凰枢忐忑不安的跟在凰天身后,一直到凰天锻造鬼斧箭的地方,鬼斧神弓安静的立在一侧,远远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凰天拿起鬼斧神弓转向凰枢,锵的一声,神弓落地,凰枢一个激灵,傻愣愣的看着弓又望向老爹,不明所以。   “鬼斧箭我已经做好了三支,以防不测,你先把鬼斧神弓送回去。”凰天认真的对他说,凰枢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摸上弓,提了提,“哇!好重啊!”凰天点头,道:“路上小心,一会儿喊上你姑姑陪你去。”   “嗯……好。”凰枢点了点头,吃力的背起鬼斧神弓离开了。   凰天满意的笑了笑,继续打造鬼斧箭。   此时此刻,壳岩崖外的茂林里,凰露闷闷不乐的坐在一个树杈上,小葛和王叔去别处巡视,她眺望远处,除了连绵起伏的山峦还有清澈如水的天空,连只麻雀叫声也听不到。   咦?不对啊!怎么没有麻雀叫声?凰露想到这里忽然跳了起来侧耳倾听,周围静的只有风声,而且是非常轻非常轻的风声,以及她的呼吸声,不可能啊!这片林子最多的就是麻雀,早上还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怎么一下子就听不到了?   唰!   凰露一个激灵立马转身,树枝晃荡,不见一人。   “小葛?”凰露轻唤了一声,没有回答,她喃喃道:“难道是我太紧张了?”   杀气!   凰露心下一惊脚尖轻点飞身跃出迅速抽出羽箭,就听咻的一声,羽箭破空劈影势如破竹。就听一声闷响,好像有人从树上跌落,树影婆娑,她心有余悸,但又不能放任不管。   “谁?谁在那里?”凰露喝问,小心翼翼的走近。   “啊!”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吓得凰露也失声叫出,就在此时,一条人影忽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寒光如电,一刀劈向凰露。   “是、是小葛!”凰露辨出声音,更加惊慌,刀锋从她左颊擦了过去,瞬间鲜血直淌,她吓得面无人色,来人身手矫捷,一刀不成又补一刀,这次刀从右边攻来,寒光凛冽,她却吓得腿脚发软。   “丫头快跑!”耳边传来一声大喝,凰露猛地回过神来,咻咻咻!三道厉光从她后方飞出,她肩膀一沉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王、王叔!”   “快回去找你爹!”来人用力将她扔了出去,凰露眼看着三五人将男子团团围住,刀光剑影,血色飞天。   “王叔!”凰露一声惨叫,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她脑中登时一片空白,寒风掠过,吹的树木沙沙作响,又是那一阵冰冷的杀气,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惊恐的瞪大眼睛,连忙爬起朝壳岩崖跑去。   此时,壳岩崖内忽然杀出众多狐妖与狸妖,他们出现的太突然,一下子从四面八方涌入壳岩崖内部,凰天大惊失色,扔下鬼斧箭急忙赶了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凰天怒问。   几个赶回来报信的守卫惊慌失措的回道:“不、不知道,他们、他们一下子就出现了。”   “狐族和狸族联手了,我们、我们……”   凰天咬牙,“卑鄙!快,快去通知翎王!”   “是!”几个守卫慌慌张张的飞奔离开,凰天取出自己的长刀,苦笑一声:“没想到我正打算将你封存,竟然这么快……呵……狸族、狐族!”凰天紧咬牙根。   壳岩崖地势险峻,怪石林立参差不齐,最适合身手灵敏的翎族与狸族作战,狐族在外围形成包抄,这一战,没有退路。   凰天一马当先杀出一条血路,几十个狸妖将他围住却无一人敢上前,凰天一声冷笑,刀锋一转,五名狸妖瞬间从左右包抄,凰天一声怒喝,奋力挥刀,妖风如刀刃,席卷八方,所到之处非死即伤,就在此时,凰天心神一凛,察觉一股强大的妖气正在靠近。   “都住手!”来人身着月白长衫,冷眸如剑,浑身散发着一股骇人的妖力,是他绝对望尘莫及的对手。   “原来是狐山第一人狐老大驾光临。”凰天倚刀而立,血顺着刀柄缓缓流向刀锋渗入土地。狐老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双目交汇,一者冷傲霸气,一者沉稳深邃,周围血战的族人纷纷朝凰天靠拢,凰天这才发觉,四面站着数不清的狸妖与狐妖,以及被他们挟持的水凰族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凰天恨不能自抑,握着的刀微微颤抖,狐老摇了摇头,淡然回道:“我不想动手,只要你们归降狐族。”   “不要!”还未等凰天开口,一个清亮的嗓音顿时将其打断。   “小妹?”凰天闻声望去,女子浑身是血的扑出妖群,仰头大笑,“哈哈哈……降服?哈哈哈哈……”女子连滚带爬的扑向凰天,满脸血迹已经看不清她的容貌,唯有那一双眼,寒冷入骨,带着强烈的怨恨扫视众妖。   “小妹、小妹……”凰天扔下刀急忙跑上前去,女子一把握住他的胳膊,十指紧扣,瞪着双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对他说:“水凰、一、脉,宁死、不、降!”   锵!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凰天面前,嗡的一声,凰天登时抬头,“鬼斧神弓!”他猛地回过神来,大喊:“枢儿!枢儿在哪里?”   “哎……截下他们真是费了一番功夫。”说话声由远及近,狐老闻声侧目,众妖分道两旁,一个女子盈盈而出。   “丹曜,那边情况如何?”狐老问道,丹曜浅笑,薄唇轻勾,跟着从身后拽出一人扔到凰天面前,说:“无一人脱逃。”   凰天大惊,只见凰枢同样浑身是血,两个胳膊早已不知去向,鲜血直淌,嘴巴微张,半睁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又马上黯淡了。   “枢儿、枢儿你醒醒,你说话啊枢儿!”凰天抱着儿子不停的呼唤,“枢儿、我是爹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枢儿、是爹不好,你快醒来啊枢儿!你不能死啊!枢儿!”凰天仰天悲号,绝望恸哭,他抱着儿子的尸体,泪如泉涌,过往记忆历历在目,为什么会这样?   “爹、哥哥、爹……”   凰露被两名狐妖押了出来,哭的泣不成声,凰天闻声一下子扑上前去,狐老见状长剑出鞘,剑锋直指凰天喉咙。   “放了我女儿!有什么尽管冲我来!”凰天咬牙,低声吼道。   “束手就擒,我可保证水凰一脉再无死伤。”狐老淡淡的说。   “放了我女儿,此事与她无关。”凰天又重复了一遍。   “爹、对不起、是我、都是我、我害死了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偷偷去玩,我害死了王叔,对不起爹、哥哥……我……”凰露哭的泣不成声,凰天的心狠狠揪了一下,就见凰露仰头大喊:“我对不起大家,我是、是我害了大家。”说罢,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力气忽然挣脱控制,飞扑向一个狐妖,另一个见状连忙拔剑。   “不要!”凰天大吼,剑锋倏落,一剑刺穿了凰露的喉咙,瞬间,鲜血飞扬,狐老错愕,凰天趁机避开锋芒扑向凰露,两名狐妖再度阻拦,狐老不及制止,被凰天一手一个拧断了喉咙。   “露儿!你怎么能这么傻!露儿……露儿……”凰天紧紧抱着女儿,凰露伸手轻轻擦掉他的眼泪,哭着说:“爹……是、女儿、不孝、女儿对……”手无力的垂落,凰天仿佛像是在做梦一眼,仅仅一瞬间,他失去了妹妹、儿子和女儿,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梦?难道是老天的惩罚?如果是,为什么不惩罚他一个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束手就擒?再无死伤?哈哈哈哈……”凰天大笑,笑的声嘶力竭。   “我投降、我屈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即便是要我这条老命。”凰天哭不出笑不出,满脸血泪,早已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他深吸一口气,环视众族人,大喝一声:“今日,想活命的自可投降,想战死的与我杀他个片甲不留!”   “杀!”一声怒吼!   顿时杀声震天,鲜血泼洒,水凰一脉无一投降,凰沁呆呆的看着先是姑姑倒了,接着哥哥姐姐,最后爹被十几个人用刀剑穿透了身体,血足足飞出了一丈高,纷纷扬扬红的刺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小小的手紧紧的攥住娘亲的衣袖。   “娘……爹爹他们怎么了?”   手背一阵温热,她抬头望去,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女子的脸颊落在她的手背上,女子捂着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听到她的声音慢慢蹲了下来,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你爹爹他们去了另一个地方,娘也要去,沁儿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走?”   “嗯。”沁儿连忙点头,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   “好、好、沁儿最乖了、真是我的好孩子……”女子边说边摸上女儿的喉咙,“沁儿,忍着点,马上、马上我们就能再见面了,乖、我的好女儿……”   “……呃……娘亲……”女孩一下子觉得喉咙一紧,顿时说不出话,只看见女子不停地落泪,似乎是本能的挣扎,她使劲去掰掐住她喉咙的手,“呃……娘……”   “沁儿、原谅我……” 正文 第二章 红线风波   水凰一族覆灭,狐族与狸族用同样的方法围杀翎族,壳岩峡顷刻变成一片血谷,孔翎王因之前与狸王大战伤势未愈,又加之失去了鬼斧神弓败于狐老,最后被狐族囚禁于狐牢第四层。   次年,狸族与翎族在狐山发生暴乱,狐族采取强硬的手段进行镇压,同年秋天,狐族将大部分狸族与翎族关入狐牢,至此,狐山的异族之乱终于告一段落。   狐族从此独占狐山,稳坐七大妖山之一,但其内部却开始发生分歧,以狐耆为首一方支持向外扩张,继续扩大自己的势力,以狐老为首一方人则希望狐山远离战火,和平处世,双方争执不休,内战三年,后由狐老的弟子危烽成为狐山妖主。   不久之后,七大妖山被孽凰苍帝统一,七大妖主多有不服,又无法以一人之力将其诛灭,最后联合众力于某日将其引出,后齐力将他诛杀,孽凰苍帝只统治了短短两年,但因那次诛杀,七大妖山均倾尽全力,加上妖主在内一百零三名高手只有两人侥幸未死,狐山狐老与妖主危烽也在那次恶战中不幸丧命,至此,狐山再度陷入权力争斗之中。   狐山以灵狐认主来确定下一任继任者,然而自危烽死后,灵狐自行沉睡拒绝认主,最后由言殷暂时出任妖主。   阳光暖暖,墨忧躺在树下悠然自得的晒太阳,清晨的阳光透着一股青草味儿,墨忧分外享受,狐山的破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到处都是风言风语,墨狐族派人来请他多次返回狐山,他嫌烦,干脆从离开那是非地,找了个幽僻的地方躲了起来。   “呵呵,终于给我找到了。”   墨忧一听这声音,汗毛都竖起来了,一个翻身扭头就跑。   “哪儿跑?”   话音未落,墨忧只觉肩膀一沉,于是整个人就被按了下来,膝盖一软险些没跪下,“啊啊啊!禾婶,你怎么神出鬼没这里都能被你找到,你就放过我吧!”   “哦呵呵呵呵……我又不是来要你的命,只不过红狐族的小姑娘拜托我来说媒。”禾婶松开了手,拍了拍墨忧的背,墨忧摆着一张苦瓜脸,回道:“我能拒绝吗?”   “能啊!但你要先见人家姑娘再拒绝。”禾婶爽快的回道,禾婶是狐山出了名的媒婆,不过自己好像没有嫁人,都一把年纪,倒也是风韵犹存,听说年轻时追她的人可以绕狐山好几个圈了。   “不见。”墨忧干脆拒绝,然后趁禾婶不注意拔腿奔进了林中,速度之快如果换做别人肯定落跑成功,谁知,禾婶像是早已料到冷笑一声,顺手摸出腰间火鞭,啪的一声,墨忧老远听着浑身一个激灵,然后还没等他跑出禾婶视线,腰身蓦然一紧,跟着就被一股力量拉了回去,咚的一声撞到了池塘后的大槐树上,震落一地枯叶。   “啊啊啊,我的头。”墨忧疼得呲牙咧嘴,扯了扯腰上的火鞭,怒视禾婶:“禾婶,我还年轻,你不能逼我!”   “哟哟哟,我怎么逼你了?”禾婶弯腰,笑眯眯的问:“还是你想让我把你送回墨狐族。”   一听送回墨狐族,墨忧的脸都青了,想当初他们一家和睦,直到那个异族女子出现,老爹不顾族人反对硬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最后竟将那女人接回了墨狐族,娘亲怒不可遏,爹又不听劝阻,逼得他们离开墨狐族,娘亲本是白狐族人,因为顾及面子没有回家,将他托付给狐老后在狐山山脚下自尽,狐老死后他便由狐老的弟子炎狛抚养。事到如今,现在让他回墨狐族?真是可笑。   “禾婶,你这是强人所难!”墨忧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怒气冲冲的说。   “哦,那你说你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了那么多女子,难道就真没有一个看得上眼的?”看来禾婶还真关心他,墨忧在心底苦笑,脑中突然跳出一个人影,墨忧想了想,回道:“有一个人,不过我怕禾婶牵不来这根线。”   “哪家姑娘?如果不是有夫之妇就没有我牵不来的线。”禾婶面色一喜,爽快的下了承诺,墨忧又思量了一番,如果禾婶出面,说不定会吓着她,他不想这么突然,这么一想,他又后悔了,摇头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禾婶一听就不乐意了,“怎么?信不过禾婶?”   “呃……”墨忧想点头,不过禾婶确实在狐山凑成了很多姻缘,思来想去都怪自己多话,不对,都怪这狐山怎么阴盛阳衰起来,传闻当年狐山最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钟儿都在禾婶的淫威下被迫成婚了,想到这里,墨忧只觉后背发麻,脚底生根,脑袋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道:“禾婶,你过来,我告诉你是谁。”   禾婶一听喜上眉梢,墨忧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子,禾婶开始一愣,最后笑开了花,墨忧掩饰的咳了两声,禾婶笑弯了腰,拍了拍墨忧的肩膀,安慰道:“没问题没问题,你放心。”   她越这么说墨忧越不放心,忍不住又叮嘱了两句:“我只希望顺其自然,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   “那是,强扭的瓜不甜,禾婶怎么会强人所难呢?”说完,哈哈笑着心满意足的走了,墨忧望着她离开的身影眼皮子直跳,不强人所难,那刚才是谁逼着他去见那几个姑娘的?是谁?   既然禾婶能找到这里,墨狐族其他人估计也就快来了,他原本还把希望寄托在那个收养他的义父狛君身上,谁知人家找上门来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直接就把他卖出去了,想到这里墨忧更是来气,还好他反应快,第一时间从后门溜了。   墨忧就这么开始了他的离家生活,不过他再怎么跑也跑不出狐山,狐山西侧的悬壁之上,炎狛悠闲的在院子里浇花,红的白的开了一片,美不胜收,这么看起来也觉得分外舒畅,炎狛的日子轻松加愉快,偶尔被几个小鬼来骚扰一下,也就两三句打发了,虽然是小鬼,好歹都已经成年,很多事就由他们去吧。 正文 第三章 无意归思   “狛君。”   炎狛正在专心致志的哼着小曲浇花的时候被打断了思绪,抬头一看原来是白旭,什么也没说,招了招手让她进来。   “狛君,那个……大哥走了都三天了,会不会……”她口中的大哥就是墨忧,早年狛君收养了他师父留下的几个孩子,搬离狐山后就收养他们为义子女,一共七个,白旭是老二,也是大姐,性子比较温顺,相对于墨忧那种玩世不恭事事只考虑到自己,白旭显然更像老大,这不,墨忧走了,也只有白旭最担心。   “没事没事,谁有事他都不会有事。”炎狛头也不抬的回答:“照顾好你们自己就行了,最近见嫣儿和珠珠都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可是,他都走了三天了。”白旭还是有些不放心,炎狛放下水壶,望着狐山方向,说:“他被追进了狐山就甭想出来了,我去看了一下,狐山几个出口都有墨狐族的人守着,就算他多插几个翅膀也飞不出来,没事没事,都是他们一家子的事。”   “呃……”白旭没想到狛君竟然去看了?什么时候的事?   “旭儿啊!你来找我难道就为了那混小子?太伤心了。”说着,炎狛佯装用袖子抹了把泪,表情到位,声情并茂,就差真的掉几滴泪下来,这些伎俩想必是用得多了,白旭一点也不买账,言归正传的说:“还有嫣儿的事,她想回红狐族。”   “好啊!她本来就是红狐族的人,回去也好,说不定还能找到她的亲人,很好很好。”炎狛爽快的点头,听口气像是巴不得她回去,白旭本来还指望狛君能劝劝红嫣,狐山看似风平浪静,实际暗潮汹涌,三狐族之争她也略有耳闻,还有什么异族之乱,现在回去有什么好的,当初既然丢弃红嫣,即便现在回去找到亲人又能如何,白旭闷闷不乐的想着,炎狛见她半天不支声,倒是看出了几分名堂,笑道:“你都说是她自己想回去,你拦得住么?红狐族毕竟是她的亲族。”   “可是,红狐族的人找来明显不是因为她是她们的亲族啊!如果是,为什么早不来找。”白旭有些激愤,大家一起长大,如今这个也走那个也走,她难免有些失落,炎狛放下水壶,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她的头,“傻丫头啊!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你也有。”   “你这是赶我走么?”白旭抬头,眼眶微红。   炎狛一听敛容正色,严肃的说:“你以为狛君一个人拉扯你们几个小鬼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如今翅膀硬了都扑凌扑凌飞了,但是狛君不能因为不想你们飞就把你们的翅膀打断啊!”   “反正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谁走我也不会走。”白旭低头偷偷抹掉眼泪,别过头去。   “好了好了,正好有人给我养老了。”炎狛打趣道,白旭白了他一眼,“你有那么老吗?”   “咳咳……”炎狛掩饰的咳了声,立马转移话题,问:“嫣儿什么时候走?”   “等红狐族的人来接她,听说她拜十者之一的狐娇为师了。”白旭说到这里既难过又伤心,似乎还有些生气,总之就是很不开心,炎狛深知这丫头的性子,几个孩子中,她性格最温柔,也最会照顾弟弟妹妹,比那个不负责任的老大不知道强多少。   “嗯,那你们去聊聊吧,以后见的时候恐怕就少了。”炎狛说,白旭静静的点了点头,问:“狛君不去么?”   “让她照顾好自己,想回来了随时回来,我就不去了。”   “……嗯……好。”   目送白旭离开,炎狛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无法回避亦无法逃脱,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她们太残酷了?炎狛心想,不过没有选择,从她们出生在狐山的那一刻起,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一条山泉从峭壁的缝隙缓缓留了下来,在石壁上渗出一道浅浅的水沟,然后一直汇入下面的清潭中,潭水清澈见底,就连水中的鱼儿都一览无遗,水边几块磨得圆润的石头,红嫣闷闷不乐的坐在石头上,想起小时候一起在这里玩耍,一起捕鱼,然后一起烤鱼,只不过每次都烤焦,而狛君总是吃他们烤的最焦的那个。   “三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红嫣吓了一跳,险些跌进水里,就听哗啦一声,跟着被泼了一脸的水,珠珠笑嘻嘻的跳到她面前,水湿了她的绿裙子,她光着脚站在水里,像小时候那样在水里扑鱼。   “你做什么啊?”红嫣摸了把脸上的水,奇怪的问。   她刚说完,身后又传来哗啦呼啦的水声,原来小尾小离还有阿冰都来了。   “六姐不行啊,看我的。”冰邪说着撸起袖子眼睛盯着水里的鱼,水里的鱼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游得飞快。   “哎哟!”小尾脚下一滑,扑腾一声摔倒在水里,冰邪吓了一跳,手慢了几秒,眼睁睁的和鱼擦边而过了,气道:“五姐,你说鱼给了你什么好处!”   “没、没好处。”祢尾浑身是水,笑着回嘴。   冰邪鼻子都气歪了,一回头,孤离已经将两条鱼扔岸上去了,他仿佛感觉到了几双非常不善意的目光,微微回头,就见眼前一花,跟着身子一沉,扑通一声被按倒在水里,红嫣帅气仰起头对冰邪说:“阿冰,我把老四制住了,你快超过他!”   “好!”冰邪握拳,然后又对珠珠和祢尾说:“不要捣乱。”   珠珠和祢尾相视一笑,开始在冰邪周围捣乱。   红嫣哈哈大笑,孤离坐起来摸了把脸上的水,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几个人中,就孤离的性子最孤僻,很少说话很少笑,就连狛君都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看什么?”孤离将目光移到别处,似乎有些难为情。   红嫣倒不避讳,直接说:“看你啊!其实你笑的样子很好看,比你成天板着长脸耐看多了。”   “哦。”孤离不冷不热的回了声,又恢复成那张死人脸。   “好啊!你们都不等我!”   话音刚落,清潭又跳进一人,红嫣喜道:“二姐!”   “啊、啊、啊……”谁知白旭一激动没站好,脚一滑,顺手拽上了刚站起来的孤离,跟着,又是扑腾一声,两人又倒在了水里,孤离郁闷了,全都写在脸上的郁闷。   六个人在水里有打有闹,哪里像是来捕鱼,红嫣看着这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只是少了一个人。   “啊……”红嫣仰头吸了口气,如果不是师父希望她回去,如果不是回去了能有机会找到爹娘,她实在舍不得这里,但她也很想知道爹娘当初为什么要抛弃她,还是说,他们早就死了。   想到这里,红嫣有些难过,可是满脸的水,谁又分得清拿些是泪呢?   “三妹,狛君说,不开心的话就回来吧。”白旭在她耳边小声说。   红嫣一愣,努力抑制奔涌而出的泪水,狠狠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四章 心结难解   话说,墨忧又在狐山上东躲西藏的跳了几日,现在他总算知道自己一开始就被算计了,一下子跳进了他们早就准备好的狐山大圈套里,这下山的路都有人把守,而且都是墨狐族人,看来是全面封锁了他的退路,那他在狐山再怎么跳,也跳不出个一二三四五了。   “狠,真狠,姜还是老的辣。”墨忧咬牙,几次想靠武力冲出去,不过权衡了一下,可能性不大,一对一他还是有些自信,一对多就没那么自信了。何况还有八妖殿在,真佩服墨狐族的势力,连八妖殿都出动了,为了抓他,看来他还真重要。   墨忧自嘲的想道,这条路也不能走了,实在不行就往偏远的地方去,他就不信墨狐族能封山不成,事实证明,墨狐族真的封山了。   “嗯?”笑颜开回眸扫了眼身后的小路,她是八妖殿之一,也是墨忧的堂姐,自然肩负起将墨忧抓回去的重任,刚才的一瞬间,她的确感觉到有人来了,可是现如今气息却渐渐远离,“哼!这小子。”   笑颜开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甚为墨狐族长女自有一番霸气,她交代几个狐士好好看着这里,循着那气息追去。   “啧啧,看来墨狐族势必要抓回长子。”   “那可不,怎么说也是长子。”   ……   墨忧现在就想在玩捉迷藏,不过注定跑不出去,找到他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虽然意识到了这点,但一想到要回去面对那两人,墨忧就很难再控制住自己。   “混蛋啊!”墨忧气的咬牙。   沙沙、沙沙。   墨忧登时回神,转身瞬间眼前蓦然一亮,寒光刺目,墨忧想也不想拔尖迎了上去,他的出手完全没有考虑,只是条件反射的回击,谁知对方能力远在他之上,剑锋与银芒交汇,迸出的妖气,直接将他震飞出去,墨忧只觉眼前一黑,后背狠狠撞在了树上,虎口震破,血顺着剑柄流下。   “哎……看来那个无所不能的炎狛教出来的徒弟也不怎么样啊!”笑颜开收起狐牙枪,抱着胳膊挑衅的看着墨忧。   “咳咳……”过了好一会儿,墨忧才觉得好了些,定眼一看,险些没认出来,“你、你是……”   “怎么?离家太久连姐姐也不认识了吗?”笑颜开大步上前,将他提了起来,墨忧啪的打开她的手,冷笑道:“哼!看开你也是来帮我爹抓我回去。”   “自然,你怎么也是墨狐族的长子。”笑颜开倒也不怒,拍了拍手回道。   墨忧活动了一下手腕,道:“那让他和那个女人再生一个长子好了,就当没我这个儿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回去看看?”笑颜开敛容正色,语气软了下来。   “不想,我怕我回去会失手杀了他们,到时又犯下弑父大罪。”墨忧认真的回答,笑颜开看的出,他的眼中真的有杀,那种恨入骨髓的杀意。   “呵呵……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现在的你连我都打不过哦!”笑颜开话音刚落,墨忧心神一凝,但动作还是慢了几分,虎口受伤,再加上妖力浅薄,笑颜开的招式虽然简单,但他却难以还手,一时间陷入苦战,狐牙枪又快又狠,出手毫不留情,几次都从墨忧颈侧擦过,两人打得天翻地覆,墨忧明知不是对手也死不服输,硬要与笑颜开一拼,笑颜开起先战的游刃有余,后面也不得不皱紧眉头。   这傻小子。笑颜开心想,二叔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再这么下去,除非将他打伤,并且是重伤,否则人是绝对带不回去。   不行不行,这还不给老爹骂死。笑颜开立马否定了这个想法,即便抓不到人也不能伤他。   “忧儿!”   笑颜开回过神来,面色一喜,立即收手,墨忧杀红了眼,趁机一剑刺向笑颜开喉咙。   “忧儿!”   墨忧脑中一片空白,手忽然僵在原地,来人轻而易举的捏住他的剑锋化去了全部妖力,他忽然松开了手,怔怔的看着来人,失口道:“爹……”   “不、不对,你不配做我爹,墨寰,如果你是来杀我,随时可以动手,如果想让我回墨狐族,除非我死。”墨忧冷笑,这么多年挤压的仇恨似乎在这一刻触发,墨忧不想死,可是如果在回墨狐族与死之间做选择,他宁愿一死。   “……你还是这么恨我,我知道,你有资格,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墨寰缓缓的说,将剑仍还给了墨忧,墨忧接住剑,犹豫了片刻,还是收入鞘中。   “你去和那女人再生一个儿子吧,就当我和我娘都死了。”墨忧说完,看了眼墨寰,转身离开了。   “啊……二叔,你……”笑颜开见墨忧走了,急着想追,墨寰拉住了她,摇了摇头,“错在我,现在去只会逼得他走极端。”   “那怎么办?”笑颜开问。   墨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求原谅,只想尽一个父亲应做的责任,可是,他知道,他从来没有尽到。   负伤的墨忧一路向北狂奔,他不怕他们追上来,只是想尽快离开,越远越好,娘亲的死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那样绝望,那样悲哀的看着他,掐住他喉咙的手又慢慢松开,她终究不忍心杀他,但他却真的想和娘亲一起走。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终于跑累了,倒在了路边,“为什么娘?为什么……”   身后,笑颜开偷偷跟着他,见他跑见他哭见他脆弱,心莫名的被揪了一下,二叔走了,神色很悲伤,她虽然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不过作为一个晚辈她没有权利干涉,爹和三叔能说的能做的都做了,二叔也是以死威胁,势要娶那异族女子为妻。   从日暮到黄昏,墨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在想,想他做了什么,想那个负心薄情的男人做了什么,想他娘亲做了什么,他们都有自己的道理,“哈哈……”墨忧笑了,黄昏的光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夜幕初降。   黑暗笼罩了狐山,勾勒出一片嶙峋的轮廓,笑颜开望着漫天繁星,墨忧还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血已经不流了,结成暗红色的痂,墨忧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他睡得很沉,就连笑颜开帮他包扎伤口都不知道,回想起小时候那个对她跟前跟后的小鬼,甩都甩不掉,如今都已成年,不过这性子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呢,毫无长进。   天亮的毫无征兆,墨忧被一阵鸟叫声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手有些疼。   “唉……啊……这……”墨忧疼得呲牙咧嘴,活动了活动才站了起来,回头一看,就见笑颜开靠着树像是等了很久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也过得不好。”笑颜开深深吸了口气。   墨忧反问:“他们?哼!那是他们罪有应得。”   “嗯,也对,族人都极力反对他们在一起,可二叔一意孤行,直到现在,那个女人也没有得到族人的认可,每天都受到族人的谩骂和羞辱,你可开心?”笑颜开问。   墨忧冷笑:“那是她自作自受,墨寰不是无所不能么?”   “没有处死那个女人,已经是族人最大的让步。”笑颜开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他们也有一个女儿,叫墨戎。” 正文 第五章 一归一返   墨忧没想到他们竟然还生了一个女儿,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很好、很好。”   “但是,他还是你爹。”   “我没有爹,我爹早就和我娘一起死了。”   笑颜开知道告诉他这些是火上浇油,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继续说:“他很强,在这狐山,一直都是强者为王,我们即便再讨厌那个女人也动不了她,你应该知道原因。”   “你以为我会杀了她?呵呵,我怕脏了我的手。”墨忧勉强压住心口怒火,冷冷的说。   “现在的你,连离开狐山都做不到,如果真的让你走了,山外有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一辈子。”笑颜开缓缓的说。   墨忧不以为然,“那就死吧。”   “死?”笑颜开没料到墨忧竟这么回答,“死?就是你的本事?”说话间,微有怒气,倒是墨忧像是故意要激怒他,又道:“对,这就是我的本事。”   “你、你、好、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那你还活着做什么?现在就可以去死。”笑颜开怒道。   墨忧哼了声,不屑地回道:“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死?我只是不想留在这里,不想看到你们。”   “你说的没错,你不配做墨狐族的长子,墨狐族也不需要你这种只会用逃避来解决问题的懦夫。”笑颜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墨忧不以为然,笑颜开苦笑,问:“看来炎狛并没有教好你,你一点长进也没有。”   墨忧停下脚步,顿了顿,淡然回道:“如果狛君没有教好我,墨狐族早就鸡犬不宁了。”   “墨忧!”笑颜脱口喊道,墨忧没有回答,大步朝前走,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狐山上错综复杂的羊肠小道曲曲折折,放眼望去,满目苍翠,山泉叮咚作响,顺着山壁缓缓流下,清凉的泉水让他浑身一凛,顿时清醒了许多,想想刚才他都说了什么?墨忧叹了口气,找了块大石头歇了下来。   他不知道山下白旭还在为他担心,一大早就跑到炎狛住处,问他有没有关于墨忧的消息,炎狛被问的一愣一愣,半响才摇了摇头。   “都四五天了,要不然我去狐山找找吧。”白旭急道,她深知墨忧的性子,逼急了只会做蠢事,如果他不愿意回去,那就无论做什么他都不会回去。   “也许他在墨狐族吧。”炎狛不冷不热的说,专心致志画画。   自从定居在这里,炎狛每日除了浇花喂鸡就是画画,偶尔看看书,晒晒太阳,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可是……”白旭还想说什么,炎狛指向窗外,道:“没事就帮我去浇浇花吧。”   “哦,对了,嫣儿走了吗?”白旭正气的欲转身离开,炎狛忽然问,白旭点了点头:“走了,刚刚跟她师父离开了。”   “你觉得她师父怎么样?”炎狛低头专心致志的画画,他画的并不好看,山不是山水不是水,就像是小孩子在乱画。   “很漂亮,很厉害,就是……”白旭想起狐娇来时看她的眼神,总觉得那眼神充满敌意,炎狛抬头追问:“怎么了?”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狐娇大人似乎不喜欢我们。”白旭不确定的说。   “哦!”炎狛不冷不热的回了声,继续低头画画。   什么意思?白旭心里嘀咕。   而此时,红嫣最后看了眼身后,眼眶已湿,但并没有被师父看见,师父不喜欢看她哭,师父是个非常霸气有魄力的女子,她从第一眼见师父就非常崇拜她。   “那个地方不属于你。”狐娇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是冷淡的说。   “嗯,我知道师父。”红嫣乖巧的点了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狐娇又名娇娘子,狐山十者之一,又是红狐族举足轻重的人物,她虽然对红狐族没什么感情,不过毕竟是她的族人,还有她未曾蒙面的爹娘,想起这些,红嫣心头有些酸楚。有几次她都想问问师父关于她的事,不过师父很冷淡,她怕惹她生气。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太多对话,无非是红狐族的规矩之类,红嫣认真的听着,她这才知道她还有一个师姐,叫妒痕纤,而且是八妖殿之一。   “八妖殿如今空席还有几个,再过不久就是八妖殿争选之日,到时为师希望你也能成为其中一员。”狐娇拍了拍愣在原地的红嫣,安慰道:“别害怕,为师自会传授你妖术,以你的资质必定能拿下八妖殿。”   红嫣习惯的点了点头,八妖殿?八妖殿是仅次于四妖君的存在,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想,凭她的能力在狐山立足都已经很难,如今还要去争选八妖殿?她可以么?她不敢想,即便师父这么说她还是不敢想。   难道这就是师父收她为徒的原因?红嫣忽然停下脚步,打了个激灵,如果她失败了,那么师父会不会不要她?   “怎么了?”狐娇眯了眯眼,微微上挑的眼尾,既妩媚又凌厉。   “啊……”红嫣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避开师父的目光,眼尾不经意的一瞥,忽见一条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   “啊!大哥!”红嫣失声叫了出来。狐娇也循声望去。   那一声一下子打断了墨忧思绪,他本来就心烦意乱,这突如其来的呼喊让他立马停了下来,四处张望。   “大哥!”红嫣飞奔而来,墨忧先是一愣,红嫣一下子扑进了墨忧怀里,“大哥,我好想你,你怎么不回去?”   “呃、啊、好疼。”墨忧推开红嫣,捂着受伤的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红嫣急了,忙问:“大哥,你怎么受伤了?谁打伤了你?要不要紧?我帮你看看。”   墨忧见状立马跳开,忙摆手:“没事没事,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旭呢?”   红嫣心里咯噔一下,背后传来师父轻轻的咳嗽声,墨忧见她身后之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又看了看红嫣,问:“她是谁?你也被族人抓回去了?”   “她是我师父,我是自愿跟我师父回红狐族。”红嫣解释道,见师父脸色一沉,忙又补了句:“我师父是十者,狐娇大人。”   “哦,狐山的事我不清楚,我要回去了。”墨忧说完扭头就走,狐娇的脸色更加难看,红嫣忙追出几步,“大哥你要回哪里?”   “回家找白旭啊,留这里做什么?”墨忧随口答道,估计白旭一定很担心他,他暗自猜测,对于这点他一直自我感觉良好。   “二姐是白狐,也许、也许她马上也会回道狐山。”她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狐娇眼中闪过一道厉光,红嫣莫名的打了个冷战,墨忧一阵风似的飞了回来,忙问:“真的么?真的么?白旭也会来?”   红嫣顿了顿,不确定的点了点头,再看墨忧,明显心情好了很多。   “大哥……我……“   “嗯,没事了,你跟你师父回红狐族去吧,照顾好自己。”   “嗯……我……”   红嫣的话还没说完,墨忧就走了,他走得很快,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但看他心情好了很多,红嫣也不自觉的笑了,“哎……”   “哼!墨狐族的小鬼。”狐娇冷冷的说。   “嗯?师父……”红嫣回头,狐娇睨了她一眼,道:“走吧。” 正文 第六章 心有不甘   其实在狐山也有很多领地,白狐、红狐、墨狐,其中以白狐为首,红狐与墨狐为左右,其余异族人住在较为偏僻的外围,墨狐族就在狐山左丘竹林深处,竹林外有条河,河水是从狐山外延伸进来,涓涓流淌,又汇入狐山内的某个湖泊中,仿佛有意与外面划清界限。   波光粼粼的河水,映出来人清晰的面容。   “哈哈哈……好凉快啊!”夏天很热,他最喜欢在这里玩水,每次娘亲就坐在岸边,看着他温柔的笑,时不时的叮咛他不要游的太远。   “忧儿,快上来,玩了这么久,累了吧。”   “不累,我不上去。”   ……   墨忧好像回到了过去,视线有些模糊,水波荡漾,他朝自己苦笑,岸上空无一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唉……”墨忧深吸一口气。   沙沙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他走来,他眼角微瞥,背后的人停下脚步。   “你终于肯回来了,忧儿。”   “你还是叫我墨忧吧。”墨忧冷淡的说。   “好,墨忧,回来就好。”声音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墨忧心底冷笑,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你和那个女人,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   看着墨寰的背影,墨忧突然有些陌生,记得当年离开的时候,他英姿挺拔,器宇轩昂,对于妖来说,外在容貌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发生太大变化,但现在他竟然老了,白斑的鬓角,微弯的脊背,使得他身上这件深蓝色的长衫显得空荡荡的。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墨狐族,墨忧一直在猜想这么多年来发生了什么,他和那个女人明明还有了孩子,怎么可能过得不好,真是可笑,族人竟然还允许那个女人活着,墨忧越想越生气,可看着墨寰的背影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呀呀呀!你还真把这倔小子抓回来了啊?”   正在墨忧走神的时候一个声音跳了出来,跟着脑袋一沉,‘啪’的一声,一巴掌毫不含糊的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啊!你!”   “你什么你,叫三叔。”墨忧一见来人,话到嘴边硬生生咽了下去。   来人其实比墨忧大不了多少,是墨狐族族首,墨师。早年的时候族首一直是墨寰,直到出了那件事,之后墨忧多少也听了些消息,墨狐族老大是十者之一的墨颜公,老二是墨忧的父亲墨寰,老三便是墨师。   说起来,小时候仗着是他三叔没少欺负他,平日里也就他背后出些鬼点子怂恿墨忧去闯祸,正当墨忧沉浸在回忆中不可自拔的时候,墨寰开口说话了。   “怎么不见大哥?”   “大哥啊,带着两女儿去狐洞,听说是商议妖君的事。”墨师回道,复而摇头道:“其实我是不赞成颜开去,那丫头,脾气太冲。”   “看来大哥有心让颜凰继位妖君。”墨寰淡淡的说,似乎早就料到一般,墨师点了点头哦,“是啊,所以颜开才非要跟着去。”   “她去了也好,十者中有一半曾败在她的手上,也会对她忌惮三分。”墨寰思量的回道,想当年十者之争,如果不是这丫头任性的只为证明自己能力而放弃十者之位,如今她也就是十者之一了。   “哎,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墨师学者墨寰的口气深深叹了口气。   墨忧听得一愣一愣,他离开的时间太长,对于族里发生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综上所述,就是大伯和两位阿姐出门了,不过这根他似乎没什么关系。   “我听颜开说,这小子不是死活都不回来吗?”墨师话锋一转回到了墨忧身上,墨忧没有做声,墨寰回道:“你还是做你的事情去吧。”   墨寰显然怕墨师的话将墨忧激走,墨师却一点也不在乎,不怀好意的笑道:“小侄子,我看你是连外面守门的狐士也打不过,只得回来吧!”   很明显的激将法,墨忧心里清楚,所以强压着怒火,不予理会。   “三弟!”墨寰有些生气。   墨师装作没看见,继续道:“你敢跟族里的狐士比一比吗?看看那个无所不能的炎狛将你教的怎么样?”   “三弟!”墨寰怒吼。   墨师忙举手投降:“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你儿子你来教。”说完,见墨忧还是不动声色,眼珠子一转,又道:“也对,如果被狐士不小心打伤了,你岂不要跟我拼命了,我可打不过你。”   墨忧怒了,他是不才,跟着炎狛学妖术也是三心二意,不过也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好,我们就来比一比。”墨忧冷不丁冒出一句,墨寰一愣,墨师一喜,嘿嘿笑道:“输了不准哭啊!”   “谁哭啊!混蛋!”墨忧骂道,墨师故作无奈的摊手道:“哎……还是这么没大没小,这样吧,输了你打算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墨忧张口回道,等他说完脑中闪过一个激灵,不对啊,他这怎么好像中了某人的套,他上当了!   “输了就去后面的雨竹林守上三个月。你觉得怎么样?”墨师问,墨忧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半响问:“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三个月,不准踏出雨竹林一步。”墨师忽然敛容正色,墨忧心里咯噔一下,墨寰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再说话,墨忧点头应道:“好,一言为定。”   “那好,三个时辰后,我会带人来,就在雨竹林,怎么样?”墨师一脸自信的问,墨忧气的咬牙,“好。”   不对啊,怎么从刚才的话就好像他一定会输一样。墨忧啊墨忧,如果你连小小的狐士都打不过,那你这么多年就白活了,墨忧心想,还是有些忐忑,脑中迅速回忆起炎狛教他的一招一式,谁让他每次都是三分钟热度,稍有小成就跑得不见人影,炎狛只能无奈。   难道真的会输?墨忧不敢想,想想就有种一头撞死的冲动,如果此时炎狛在场又会作何感想?   就在墨忧胡思乱想的时候,墨师早已离开墨狐族,朝着狐山深处而去,他怎么会真的找一个狐士来跟墨忧比试,而且如果他真的连狐士也不如,那还不如死了算了,早前颜开回来他就询问了关于墨忧的事,从颜开口中得知,墨忧根基不差,资质也属于上乘,唯一缺点就是太过浮躁,而且缺乏实战经验,前面两点他没办法,后面两点倒是可以弥补,想必二哥也是打算留下墨忧传授他妖术,三个月的话,应该够了吧!墨师心想。   “喂!小玉!”墨师一下子锁定目标脱口喊了出来。   他这一脱口,周围温度骤然下降,时间仿佛定格,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好像喊错了名字,正要改口,喉咙一凉,他想也不想拔剑一挥,两人动作都在一瞬间,快的根本不用思考,而是身子自己做出的反应,就听当的一声,两个妖气在空中炸开,墨师手臂一麻退了几步,干笑两声:“别这么生气啊,刚才是失口,真的失口,玉玦。”   “这是第二次!”说话的人看似比墨师年长几分,一张饱经沧桑的脸气的微红,双目翻白,不能视物,靠着耳力辨别周围情况,墨师见状连忙讨好:“一定不会有下一次,我保证。”   “哼!”玉玦不再开口,墨师的保证他从来没当回事,他的保证如果写成文字估计都能编一步狐山史记,无事不登三宝殿,玉玦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很明显在等他开口。   “这个,我有个小小小小的事情想请您帮忙。”墨师开门见山的说。 正文 第七章 悲玉之玦   “呵!如果真是小小小小的事情还用得着我出手?”玉玦反问,   墨师略微一思也有道理,立马改口:“那就大大大大的一个事情。”   “你不说我走了。”玉玦甩下话就准备离开,墨师忙将他拉住:“等等、我说……”   悲玉玦也是八妖殿之一,如果不是这双眼睛,恐怕当今十者又要腾出一个位子给他,不过话说回来,即便是与失明的他动手墨师也没讨到过半分好处,实在令人懊恼。   另一边,墨忧与墨狐到了雨竹林,郁郁葱葱的竹子连成一片,墨忧忽然记起小时候与三叔和两位阿姐在这里玩捉迷藏,每次三叔都躲在众人想也想不到的地方,那时的竹林只有一人高,稀松一片,找个人容易,但他们都是妖。   “你还记得这里吗?”墨寰问。   墨忧点头道:“记得。”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承载了这么多记忆。”墨寰忽然感慨万千,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嗯?”墨忧眼尾一瞥,就见身后的竹林里一条人影嗖的缩了回去,飞快的跑了。   “那是墨戎,你妹妹。”墨寰头也不回的说。   墨忧心里狠狠揪了一下,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   “她很胆小,你……就没有想说的吗?”墨寰试探着问了句。   墨忧冷笑:“你想让我说什么?诅咒你们痛恨你们还是祝福你们?”   “一切都是我的错。”墨寰叹了口气。   墨忧讥笑:“等你死后去跟我娘说吧,只有她有资格原谅你。”   “你娘是个温柔的女人,是我毁了她……是我……”墨寰喃喃自语。他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往事回去,只不过是痛苦的回忆,墨忧看在眼里,心中竟没有报复的快感,对了,那个女人,该痛苦的应该是那个女人,墨忧心想,恨得咬牙切齿。   三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悲玉玦无奈的跟着墨师来到了墨狐族,不得不说,能请得动他,墨师费了很大功夫,因为说好了对手是狐士,他这跑出去找了个八妖殿,还不能让墨忧看出破绽,所以要换装易容,悲玉玦自然恼怒。   “啊!二哥、小侄子,我来了。”墨师远远的朝两人打招呼。   还真的来了。墨忧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寰将目光落到墨师身后之人,眯了眯眼。   “为什么戴着面具?”墨忧疑问。   墨师想了想,悲玉玦强烈拒绝易容他也没办法,支支吾吾了半天正在酝酿一个好点理由,就听悲玉玦说:“拿出你的实力,其余无关紧要。”   说话间,一股强大的妖力将墨师震开,墨师打了个趔趄退到一边,然后给墨寰也使了个眼色,墨寰点了点头,同样退开,墨忧看了看两边,还没等开口,对方已经抢先攻来。   “啊!”走神的墨忧吓了一跳,就见悲玉玦一剑刺出,墨忧脑袋转的飞快,闪身避开要害,然后迅速出招,当当几声脆响,墨忧额冒冷汗,手腕微颤,强大的妖气迎面而来,压得他无法喘息,这是狐士?在跟我开玩笑吧!   墨忧正想开口质问,对方似乎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墨师在一边看的也是心惊胆战,说好了不动真格的啊!他在心里默默呐喊,再看墨寰的脸已经青了。   “就这么点本事?”悲玉玦干笑了两声。   “我……”   当的一声,墨忧的话硬生生的被压了下去,然后整个人被逼到了雨竹林边缘,勉强挡住了他的攻击。   “看来炎狛也不过如此,教出来的徒弟还真是不堪一击。”他话音刚落,墨忧挥剑再攻,气势远胜于刚才,悲玉玦微微一惊,嘴角扬起一抹浅笑,两人再度正面交锋,论实力悲玉玦远胜墨忧,但论灵敏,墨忧又在他之上。   打到后面,墨忧也看出了他的路数,只要不正面硬解他的招式,避开要害乘隙攻击,他还是有胜算,想到这里,墨忧渐渐镇定了下来。   嘿!这小子到时学得快。墨师心里窃喜,再看墨寰的脸色似乎也好些,刚才他还为那小子捏了把汗,悲玉玦果然是把怒气都撒到墨忧身上了,出手一点也不放水,不过打的越久悲玉玦胜算越大。   果然,两人打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墨忧开始体力不支,墨师见状忙喊:“你可以认输了小侄子。”   “呵!这就要认输吗?废物!”悲玉玦冷笑,一股凛冽的杀意忽然弥漫四周。   他这话刚说出口,墨寰脸色大变,慢慢将妖气汇聚于掌心,蓄势待发,墨师也急了,冰冷的杀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手不自觉的按住剑柄,四周温度骤降,不同于刚才激烈的比试,现在,更像是你死我活的对决。   墨忧心底咯噔一下,剑锋一转斜削而来,他这一招有气无力,悲玉玦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出,就听当的一声,悲玉玦挡住他剑锋,墨忧踉跄退了两步,手腕一麻,长剑哐啷落在了地上,悲玉玦趁机一剑刺出,直逼要害。   与此同时,墨寰与墨师同时出手,墨寰一掌劈出,墨师快剑打算挡住悲玉玦招式,悲玉玦来不及躲闪硬生生接住背后一掌,胸口顿时一息,跟着当当两声,悲玉玦本能的格开墨师的剑锋,剑锋一转刺向目标,这一串动作又快又准,墨寰墨师又是一愣。   不过刚才两人出手已经给墨忧制造出空隙,就见他避开致命剑芒,迅速出手扣住了对方手腕,悲玉玦脸色一变,想也不想一掌打在了他胸口上,墨忧闷哼,一把扯掉了他脸上面具,悲玉玦感觉面上一凉,骂了句:“臭小子。”跟着,一脚飞出,将墨忧踹了出去。   “忧儿!”墨寰脱口喊道,怒上眉梢。   “二哥啊!”墨师后面紧紧抱着墨寰胳膊,死都不松手。   “咳咳……原来、是个瞎子。”墨忧摸了把唇边的血,咬牙慢慢爬了起来。   “怎么?被一个瞎子打败的滋味如何?”悲玉玦冷冷的说。   墨忧惨笑,似乎受了不轻的内伤,疼的他差点站不起来,“我输了。”   悲玉玦冷笑,转身就走。   “你到底是谁?”墨忧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被骗了,这个人,绝对不是狐士。   悲玉玦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对于一个失败者,没有资格得到对手的名字。”   墨师的脸也青了,见悲玉玦离开,立马撇下墨寰追了上去。追了一段路,确定墨寰没有杀过来他才松了口气,而雨竹林外,悲玉玦像是早就知道墨师会追来而等在那里。   “怎么?嫌我出手重了?”墨师还没说话悲玉玦抢先问道。   墨师青着张脸:“你是看不见,我二哥的脸色,都快成一条彩虹了!”   “我出手不重。”悲玉玦摇了摇头。   墨师却不以为:“那你说还怎么重?说好了只要让他知道你厉害就行了,不要伤人。”   “没有杀意的比试本就无意义。”悲玉玦冷冷的说,略带怒气。   墨师轻叹口气,“你说的对,可是他毕竟年轻也没经历过什么,你不能用要求自己来要求他。”   “那你又经历过什么?”悲玉玦话锋一转,墨师微愣,悲玉玦继续说:“你比他又年长多少?如果你们打算用自己的方法教他就不用来找我,我对废物没兴趣。”   “你!”墨师气的脸色都绿了,悲玉玦倒是不以为然,继续说:“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下回比试让他自己来找我。”   “我……”墨师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一句话,看来从一开始找他来训练墨忧就是错的,不过除了他还有谁?墨师挠头苦思,忽然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叫道:“哎呀!我怎么忘了毛丫头啊!” 正文 第八章 缺位之空   墨师不知道她们那边商讨的怎么样了,左思右想,怕这丫头闹腾完了又不知道跑去哪里,所以决定去狐山堵人。   自从上次的变故之后,四妖君和八妖殿就多了一些空缺,虽然狐族有诸多人选,不过也存在着墨狐、红狐和白狐之争,三狐族白狐为尊,十者中一半皆是白狐,而今妖君空缺,墨狐族与红狐族争先推举人选。   大殿内,除了代妖主外,十者到齐八人,分别坐在妖主两侧,而殿下便是从各族中脱颖而出可以继承妖君的人选,总共五人,其中就有笑颜开和墨颜凰。   笑颜开一副事不关己的摸样,她本来是为小妹助阵,无奈八妖殿没有进入大殿的资格,所以她也只能跟着比试,再看她右侧的墨颜凰,半低着头,手不知道要放在那里一直捏着衣摆,水蓝长裙衬托出她婀娜的身段,她本来就比笑颜开低半个头,背上又背着一个高她两个头的弓,显得她更加娇小,腰上挂了个景致的小箭囊,还有两只箭没用完。   而妖主左侧第三个位子上,墨颜公支着脑袋很不高兴的望着笑颜开,笑颜开白了他一眼,就听狐娇忽然开口道:“我不同意让一个外人继承妖君。”说着,瞥了眼墨颜公,墨颜公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觉得既然狐奴早已废除,如今异族与狐族和平共处,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来表现我们的诚意,化解两族干戈。”狐娇话音刚落,狐玄就开口道,他一直致力化解两族纷争,如今觉得这倒是个机会。   狐娇脸色微变,睨了旁边的女子一眼,女子脊背一凉,脱口道:“狐山也有狐山的规矩,异族毕竟是异族。”   “呵呵……你们红狐族还真是一条心呢。”殿下的笑颜开终于按耐不住插嘴道,墨颜公无奈的叹了口气,能忍道现在才插嘴,也算她有长进。墨颜公心想,笑颜开可是连看也没看她,皮笑肉不笑的盯着狐娇。   “狐族自然一条心,不像某些人胳膊腿往外拐。”狐娇以同样的空气回敬笑颜开,眼睛时不时的扫视墨颜凰。   墨颜凰不是狐族之人,而是墨颜公早年收养的水凰遗孤,收为养女。   她这么说,以笑颜开的火爆脾气更是怒上心头,指关节咯咯作响,墨颜凰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气氛一度陷入僵持。   “咳咳……我也同意狐娇的话。”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沉寂,众人闻声望去,狐耆一脸倦容的说:“即便她对狐山有功,也绝不能成为妖君,狐山还没有让异族继承妖君的先例。”   狐耆是十者之首,也最为年长,他一开口,其余十者便不再说话,目光自然都落到笑颜开身上,墨颜公开始头疼了。   “她是我妹妹,墨狐族的次女,难道也没有资格吗?”笑颜开反问,心里恨不得扑上去掐死那老顽固。   “如果是你,自然是有。”狐耆不怒反笑,赞许的望着笑颜开,“想当年你连败五人,十者之位早就非你莫属,何况是这小小的妖君。”   “对啊,十者我都不要,何况这妖君。”笑颜开冷笑。   “那你今天又来这里做什么?”狐娇柳眉一横,锐利的眸子迎上笑颜开傲慢的目光,笑颜开勾唇浅笑,哼道:“我来自然是让小妹做这妖君啦!”   “哼!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墨狐族吗?”狐娇讥笑。   笑颜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目光转向狐耆,问:“如果只是因为颜凰并非狐族而不能成为妖君,我不能接受。”   “你以什么资格来这里质问狐耆大人?”狐娇冷声问,随即目光一转移向墨颜公,问:“狐公大人,可否看好您的宝贝女儿?”   “胜利者的资格,手下败将自然没有这个资格。”   笑颜开这话一出,狐娇脸色刷的一下白了,然后瞬间红到了脖子根,除了狐娇,其余十者也有些尴尬,墨颜公见事态不妙,忙插嘴道:“开儿,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呵!狐娇大人,被我三招打败的滋味如何?”笑颜开怒上眉梢根本不管旁人眼光,狐娇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笑颜开继续道:“要不要我们再比试一场?你输了就让出十者之位让我来坐坐?”   “开儿!”   墨颜凰悄悄抹掉脸上的泪痕,拉着她的胳膊摇了摇头。   “狐耆,我觉得狐玄说的也有道理。”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言殷忽然说道,在场众人一惊,言殷继续道:“墨狐族的鬼斧神弓也是狐山至宝之一,而且也只有墨颜凰能够使用,让她成为四妖君又有何不可?”   狐耆听闻,轻声叹了口气,“既然妖主都决定了,老朽无话可说。”   墨颜公终于暗暗松了口气,早知道带着丫头来就是个祸害,闯祸是她的拿手绝活,这方面绝对继承了他三弟,无人能及的惹事能力。   “阿嚏!”   墨师在外揉了揉鼻子,懊恼道:“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敲好被出来的墨颜公父女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墨颜公不知道他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也是为了凰儿的事?墨师见他们出来,还没等墨颜公开口,一下子抓住笑颜开的手,激动道:“毛丫头啊!叔跟你商量个事。”   看他那激动的深情,再掉几滴眼泪水就更完美了,笑颜开连忙甩开他的手,然后在身上使劲儿的蹭了蹭,墨颜公青着脸,大步上前推开墨师,问:“干嘛干嘛干嘛!她是你大侄女。”   “大哥你想什么呢?我当然知道她是我大侄女。”墨师不耐烦的推开墨颜公,直奔笑颜开,笑颜开连忙跳开,狐牙枪出鞘,指向墨师:“小三你脑袋坏了,对我这么热情绝对没安好心。”   “呸!没大没小!我是你三叔!”墨师骂道,然后把墨忧回来以及他请悲玉玦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两人,墨颜公听完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骂道:“你怎么不早说。”说着,领着墨颜凰道:“走,我们回去。”   墨颜凰乖巧的点了点头,望了眼笑颜开,笑颜开根本没注意到,与墨师凑一块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是训练墨忧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笑颜开爽快的答应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墨师并不意外,倒是关于墨忧和二哥之间的事情比较麻烦。   “这点也包在我身上,我会慢慢开导他。”笑颜开信心十足的说。   墨师还是不放心,除了自己他对谁都不放心,却不知墨狐族上下,除了对他,其余对谁都放心。   “墨忧现在怎么样了?”笑颜开担心的问,不等墨师回答又自语道:“其实悲玉玦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想让墨忧独当一面就不能对他手下留情。”   墨师白了她一眼,回道:“你二叔看着,应该没事,我说这话跟你二叔去说,看他什么反应。”   “他不忍心看就别让他看啊!”笑颜开不以为然道,又一脸坏笑的拍了拍墨师的肩膀,“当然,要看小三你的本事了。”   墨师脸色哐啷青了,一巴掌拍了出去,“啪”的一声,打在了狐牙枪上,“嗷——   ”墨师甩手尖叫,笑颜开朝他做了个鬼脸,闪身跑了。 正文 第九章 今时往昔   自从昨天一战,墨忧已经昏迷了一夜,虽然并无大碍,但他这样一直不醒来让墨寰也寝食难安,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   “哎……”墨寰重重的叹了口气,屋外隐隐传来脚步声。   咚咚咚。   “进来。”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双怯怯的眼睛望向墨寰和床上的人,小声道:“爹……”   “怎么了?戎儿。”墨寰头也不抬的说,他的目光一直在墨忧身上,已经一天一夜,他一步也没踏出这个屋子,门口的墨戎顿了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她皮肤略黑,瘦的皮包骨头,长发斜挽,发上插着一根灰褐色的簪子,灰扑扑的衣服,与这个房间精美的布置格格不入,一双警觉的小眼睛有意无意的扫视床上的,半响,墨寰见她不说话,这才回头柔声问:“怎么了戎儿?”   “爹……我……”墨戎避开墨寰的目光支支吾吾了半天,墨寰皱了皱眉眉头,墨戎小声道:“爹,娘担心你,让我来看看……”说完,眼中已含泪水,别过头去,又硬生生的闭了回去,没有哭出来。   “哎……我知道了。”墨寰叹了口气,墨戎紧攥着衣袖,咬着嘴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墨寰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替我好好照顾你大哥,我去看看玉娘。”   “嗯!”墨戎点了点头,墨寰温柔的笑了,拍了拍她的头,离开了屋子。   此时此时,屋内只有她与昏迷的墨忧。她小心翼翼的走近墨忧,仔细的端详,喃喃道:“如果你不回来该多好。”   从小到大娘就告诉她,她这辈子都欠着一个人,因为欠着一个人所以要留在这里赎罪,族里的人都不喜欢娘,更不喜欢她。娘总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无论在外面受多大的屈辱,也不会对爹对她说一个字。   那些污言秽语一次次冲击她的脑海,年幼的她不懂,可是听多了看多了又怎么会不明白,为什么要留在这里?为什么不离开?她问娘,娘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安心,让他幸福、快乐。可是我都没有做到,我以为只要默默守在他身边,只要看着他就够了,我什么都不要,但到头来还是伤害了他,毁了他的一生。她记着娘曾经对她这么说。   她毁了自己最爱的人和另一个女子的一生,这是她应得的报应。   “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恨我们,但是我不认为我娘做错了什么,爱一个人有什么错。”墨戎哭着说,泪水一滴滴落在床边,氤氲出一片模糊的泪痕。   “你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当初选择离开,为什么现在要回来?”   “如果你不回来该多好?如果你也死了该多好?我不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我深深的体会到看着亲人生不如死自己又无能为力,这样的痛苦,你又了解多少?”   “大哥,这是我第一次叫你大哥,我想你一定不爱听,有这样一个妹妹,你一定想亲手杀了我这个孽种,可是,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来伤害我的亲人。”   墨戎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见,她只是想告诉他,这个同父异母素昧蒙面的大哥,这个一回来就抢走她爹爹的大哥,手中的刀在颤抖,她慢慢的靠近他的喉咙。   “你死了,我会给你赔命,但爹爹只属于娘亲一个人,谁也不能夺走!”   她的手在颤抖,视线模糊不清,但刀锋依旧准确的对准墨忧的喉咙,她咬牙,深吸一口气,绝望的闭上眼,“死吧!”   锐利的锋芒直刺而下。却在离喉咙一寸处停了下来。   “怎么会……”墨戎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匕首一点一点裂成碎片,哗的一声化作齑粉,她僵硬的扭过头去,门开着,一条熟悉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爹……爹……”   “出去!”墨寰神色平静,平静的让她整个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忘了在做什么,呆呆的看着手中的匕首柄,张了张口,泪止不住的流。   “我……”   “出去!”墨寰又重复了一边,墨戎浑身一个激灵,脑中一片空白,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已经出来了,外面的阳光好美,暖暖的,可为什么她的心像掉进了冰窖,冷的窒息。   狐山脚下,白旭坐着河边一个人发呆,墨忧走了、红嫣也走了,接下来会是谁?孤离又去找狛君学习妖术,姚珠和祢尾两个丫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贪玩的冰邪估计又去狐山了。   “哎……”白旭莫名叹了口气,她不怕孤单,不怕一个人,可为什么心中还是想起他,为他担心,他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么多年的相处她最了解。为什么这么希望他回来。   “哎哟,还真在这里。”说话声由远到近,白旭先是一愣,接着四处望了望,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就听对方说:“别看了,这里还有别人吗?”   禾婶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白旭眨了眨眼,腾地跳了起来,扭头就打算走。   “唉唉唉!这一个二个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似得。”禾婶不乐意了,白旭想起小时候禾婶来家给狛君说亲,连着来了四五天,终于吓得狛君离家出走了,害的他们这群小鬼也跟着遭殃,试想,一个连狛君都害怕的人物,白旭又怎能不怕。   “丫头,你是叫白旭吧!”禾婶望着白旭的背影朗声问。   白旭头也没回,下一句话很可能是谁家的谁谁谁跟你年龄相仿,你也年龄不小了……等等然后直到你同意和对方见面为止。   “哎……难得墨忧在被逼得走投无路时还记挂着你啊!”禾婶佯装叹了口气,眼角余光一瞥,果然,白旭停了下来。   “你说墨忧?”   “是啊!他可一直想回来找你啊!呵呵呵呵……”禾婶掩唇轻笑,白旭双颊绯红,支支吾吾的问:“墨忧、墨忧他……”   明明这么担心他,可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白旭慌了,点点滴滴的回忆全是墨忧,“墨忧、墨忧他……”   墨忧他记挂我……   白旭忽然笑了,禾婶见她模样心中甚喜,既然你情我愿那这桩亲事自然是水到渠成,这会儿也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墨忧他好着呢,只是暂时无法离开狐山,就让我帮他来问问你的想法。”禾婶笑眯眯的说。   白旭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嗳?我的想法?”   “哟哟哟,难道害羞了不成,我禾婶是什么人呢?”禾婶语重心长的说,嘴角笑意渐浓,白旭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墨忧、墨忧他真的……他……   真的不是做梦?   白旭狠狠掐了一把胳膊,很疼,不是做梦,幸福来得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她该如何回道?她慌了,她喜欢墨忧,从很早很早就喜欢墨忧,那个总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出来安慰她,总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帮助她,总是陪伴在她的身边守护她,怎么能不让她动心,可他回去了,回到了墨狐族,他是墨狐族的长子,而她只是小小的白狐。   想到这里,白旭的心仿佛一下子跌入冰谷,即便墨忧愿意与她在一起,那墨狐族呢?   “让我、让我考虑一下。”白旭低头小声说,转身默默的走开了。   “嗳?这丫头怎么回事?”禾婶不明白了,追了几步听了下来,心想道:算了,估计是害羞吧,这丫头! 正文 第十章 忆在竹林   墨忧苏醒后没过多久就搬到了雨竹林,起初墨师还怕墨忧会揪住对方的身份死不认输,谁知他就这么乖乖住进了雨竹林,反而让墨师觉得不自在。   “你说他是不是伤到脑袋了?”墨师与笑颜开躲在灌木丛后面,一个露出半个脑袋看着墨忧与墨寰,就是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难道他死不认输你就舒服了?”笑颜开白了他一眼,心里骂道:怎么就这么贱啊!   “我说,难道不对么?以墨忧的性子怎么可能就这么认输?”墨师不是不懂,而是不想去懂,曾经的墨忧已经不在了,原本以为只要回来大家还能像小时候一样,可是他忘了,过去就是过去,没有任何人回得去。   “哎……”墨师忍不住叹了口气,笑颜开在他耳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堆他也没听进去一个字,不难猜这丫头又在损他。   “静下心来。”   “我没有静心么?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你到底想怎么样?”   墨忧怒气冲冲的吼道,大清早被墨师从被窝里挖出来说什么愿赌服输,行,他服输,乖乖来到雨竹林,然后见到最不想见到的人,又被叫道这里,坐下,然后,看着晨光一点点爬上头顶,天渐渐亮了起来,他还是坐在这里。   “你一直都没有静下心来,因为你不想看到我。”墨寰仿佛看穿了墨忧的心思,墨忧哼了声,冷笑道:“既然你知道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直到你看见我能静下心来为止。”墨寰淡然回道。   墨忧哼了声,不再说话,背对着他不知所想。   看着如今的墨忧,墨寰忽然想起当年的事来,白狐族与墨狐族联姻,他与白狐族次女喜结连理,她是个好女人,温柔贤惠、得体大方,他并不讨厌她,但她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   很早以前,他就喜欢一个女子,只可惜,她是异族。   墨寰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勾起封尘许久的记忆,从遇见玉姬的那一刻,从她是狐奴身份的时候起,从狐族残酷的等级之分起,就注定了两人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不过那又何妨?   “我们离开狐山吧!”墨寰对她说。   她笑着点头,感动的满面泪流。   两人仿佛陷入了各自的回忆,远处的灌木丛中,墨师和笑颜开却等的不耐烦了,笑颜开问:“他们在搞什么鬼?”   “我哪里知道?”墨师回了句,又将目光落到墨寰身上,自从二嫂死后,他强行娶了那名异族女子,就变成这个样子,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而且经常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本来好好的一家人,全因为那个女人毁了,明明都被送出狐山了,谁知又跑了回来,害的墨寰魂不守舍的去找她,结果被二嫂逮了个正着,负气离家。   “忧儿,你根基不差,但是心浮气躁,所以无法发挥你全部实力。”墨寰忽然开口道。   墨忧没有理他,墨寰不以为然,接着说:“静下心来,才能做出最快最准确的判断。”   话音刚落,墨忧脊背一凉,千钧一发之际,似乎是身体本能反应,回头瞬间剑锋出鞘,就听当的一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撞入他的体内,他眼前一黑,踉跄退了两步,虎口微麻,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而墨寰就站在他五步之外,动也没动一下。   “看清了吗?”墨寰问。   墨忧咬牙,冷哼,摔了剑,转身又坐到一边不再说话。   “唉……”墨寰无奈的叹了口气:“也许有一天,你会站在与我相同的处境,希望那个时候,你能懂得体谅周围人的感受。”   墨寰说完,转身离开了。走时朝墨师他们的方向扫了一眼,两人嗖的藏了下去,笑颜开小声问:“被发现了?”   墨师老实的点了点头:“他是我二哥。”   “那我们还躲什么躲?”笑颜开皱了皱眉头,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墨寰已经不见踪迹。   接下来的几天,墨寰并没有像墨师想象中的那样教墨忧妖术或墨狐族绝学,而是每天来和他聊天,虽然墨忧表现非常排斥,几次三番都动起手来,但他远远不是墨寰对手,墨寰完全可以在不伤害他的情况下让他知难而退。   实际上墨忧从第一天被墨寰耍的团团转后,从第二天开始就学会了如何静下来,然后趁墨寰陷入回忆时再偷袭对方,墨师在一边偷看的心惊胆战,因为墨忧出手都是杀招。   墨忧的剑变得冷而厉,出手不带杀气却招招取命,墨寰开始也渐渐不那么走神。   一天、两天、三天……   时间在一点点过去,墨忧浑然不知,膝上的剑映出他清晰的面庞,头上冷月高悬,他在想白天与墨寰交手时所用的招数,论速度和反应度,他应该不逊于他,为什么每次都棋差一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墨忧闭目沉思,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泛起点点银芒。   四周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这样宁静的夜,这样冰冷的月,狐山下的白旭也同样在凝望。   院子里的葡萄藤上挂满了一串串紫色的葡萄,白旭出神的望着那些葡萄,眼前忽然一黑,“啊!狛君?”白旭一个激灵跳了起来。   “啧啧……白小狐最近有心事啊!”炎狛随手摘了一串葡萄坐在一旁的藤椅上优哉游哉的吃了起来。   “啊?没啊、我能有什么心事。”白旭矢口否认。   炎狛笑着睨了她一眼,随口道:“脸都红脖子根去了,怎么?还在想那个没出息的小子?”   “墨忧哪里没出息了!”白旭脱口道,然后立马堵住自己的嘴,不过已经迟了。脸上仿佛火烧一般,她可以想象的出自己现在的窘样,狛君一定会嘲笑她,她心想,不过等了半天也没听到狛君开口。她奇怪的抬头望去,半串葡萄被搁在桌上,狛君走到葡萄藤下,缓缓道:“你真的喜欢他?”   “我……”白旭愣了,狛君一直没有干涉过他们的事情,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她?   炎狛顿了顿,又问:“如果他也如你待他这般待你,我就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狛君、我……”白旭紧咬嘴唇,想起之前禾婶对她说的话,墨忧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白旭心想,不自觉的将禾婶的事情告诉了炎狛。   “狛君、墨忧他是墨狐族长子,而我……”   白旭没有立马答应下来便是如此,他们真的能在一起吗?虽然彼此喜欢,但是身份差异还是在两人之间划出了一道难以逾越的沟壑。   “你是最尊贵的白狐。”炎狛温柔的笑了,“等着吧,他如果真的在意你,就会回来。”   “嗯!”白旭使劲的点了点头。   墨忧……   白旭在心里念着墨忧的名字,不知道在狐山上的墨忧此刻是不是也在想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其实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他了,虽然只有一点点,不知道墨忧是不是也有相同的感觉?   白旭边想边傻笑,忽然怀中一凉,一串紫红的葡萄落入眼帘,炎狛一边吃了葡萄一边道:“吃吧,很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