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01:获救义女实亲生 第001章 被马伤男士变女郎   (01)   “秋风秋雨秋夜长,感秋男士添愁怅,心绪烦乱遭车祸,穿越明末变女郎;嬗变王府千金体,女扮男装进校场;国子贡生优策论,遴选入宫为皇娘。进士及第擢女官,协助天子振朝纲。原本嬉戏荒唐事,闲来戏说解君忙”。   不知此诗出于何代何时某位诗人之手?反正它极贴切地反映出,本书主人公廖若晟当时的景况与心境。秋风萧索,秋雨绵绵。这是秋季里一个极不寻常的夜晚;亦是廖若晟人生命运转折的特殊时刻。也就在这一夜晚,应届硕士毕业生、某省“史研所”新进研究员廖若晟,为修补因误会而缺歉的亲情友情,心急火燎夜晚驾车,精力不专,突遭车祸,大脑损伤;虽经医手术抢救保全生命,但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昏迷不醒长达49天。亦就在他浑沌之中,其意识魂灵竟戏剧性地穿越到,他研究明史时极为熟悉的大明末的崇祯时代;还竟以一个当事人身份,参与了当时的历史政治纷争。我们的故事便从这里讲起------   时间自然仍是现代,秋季某晚子夜时分,省城中央体育场上的大自鸣钟,已清晰地敲响9下。但座落于市郊的“M省历史研究所”机关院内,这里那里仍有几处窗子透出灯光。在一亮灯的小会议室内,一位年近五旬,中等身材,挂深度近视眼镜,充满苍桑感的脸上,透着认真和凝重。这便是省城著名史学家祁冠中教授。此刻,他仍在长条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翻阅一迭打印论文。那论文前有个十分醒目的标题:《一叶落而知秋——从明末此伏彼起农民起义,看明王朝末世政治》。他边反复审阅,边不时对照《史学辞典》改一、二错字或语法修辞。   “呵呀,祁老师,您一个历史学科硕导,省城史学界学术权威撰写的论文,保证一出世便是精品佳作!”祁教授女弟子殷聪,看老师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哂笑道。“既然打印前早已定稿,干么印后还那么用心翻来覆去的审阅?依我说,这论文嘛,只要总体思路站得住脚,论点准确,论据充分,至于词语文字嘛,又不是中学生作文,大没必要那样精雕细琢。”   “殷聪啊,也许你说得不错。撰写学术论文,既不像中学生作文,亦不是文学作品;重要的是立意新颖,论点正确,论据充分;至于语言文字,是无须精雕细琢。”祁冠中教授眼没离论文,却慢条斯理地解释说。“俗话说‘文章是自己的好’;但我却有个怪癖:自己写出的东西,也许初看上去还可以,但若反复看,会愈看愈不满意。这也就是今晚老师特邀你们几个同学来,帮我最后定稿的真正用意”“嗬,祁老师,仅您老这番话就十分令人感动。”另一带近视眼镜,模样斯文的男生由衷赞叹说。“同学们,我说嘛,老师的知识学问自不必说,仅他老这谦虚态度和严谨治学精神,都值得我等学子学习。”   “既如此说,祁老师,那咱就开始吧,像举办研讨会那样,您读,我们大家认真听;听后展开讨论。这样立体感强,全面客观。”另一年龄稍大男生当即建议说。“其实,研讨的过程亦是一次难得学习机会嘛。”   “不急,不急。廖若晟同学约好亦要来的。”祁冠中看了看表,相劝大家说。“集思广益嘛!反正现在时间尚早,再等等吧。”   与此同时,在某省直机关住宅小区,某单元楼房,宽大的客厅内,廖若晟全家正在为其父某省直机关处长廖尚廉,安排55岁生日宴。保姆孟阿姨在厨房油炸煎炒准备菜肴;大女儿若琳,则在若晟未婚妻孟晓宇相帮下布置客厅。她们先拉上彩带彩灯,随又点燃两只大红蜡烛;尔后在餐桌中央摆放着一只硕大蛋糕;再打开电视机旁的dvd音响磁带盒,换上一盘新磁带。正在卧室装扮寿星佬丈夫的廖妻何姨,则命令丈夫脱下旧装换上新衣。“嗨,你这是干什么呢?”丈夫推托着说。“又不是出外参加啥重要活动,都在自己家里,干么换来换去?多此一举。”   “你懂什么,今晚得听俺的。”妻子坚持说。“这不还有没过门儿媳在吗?况且人家专心一意给买来这高档领带衬衣,换上了才不辜负孩子一片心意。”听妻建议换上新装后的尚廉,站穿衣镜前一看,亦满意地点头说:“也还果如俗话说,‘人是衣服马鞍链’,换上新衣要年轻好几岁呢。”   “就这刚才让您换还推推掇掇的。真不识好歹。”何姨白丈夫一眼说。“还是媳妇有眼光会买衣裳;您看这浅色衬衣配上这深色领带,外穿褐色西服,色调搭配多么合适。”   而此时布置齐客厅的若琳,正在低声劝慰未婚弟媳说:“好妹妹,你尽管把心放肚里,高高兴兴给老爸过生日;晟弟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只要爸妈支持你,小弟即便再不如愿,亦会违心离开‘史研所’,重去省直机关上班的。”   “若果如琳姐所说,那俺就谢天谢地。”晓宇当即擦干眼泪说。“可俺心里总还不踏实。您说若晟真会听老人话,改弦易辙重去省直机关上班吗?我看不一定,他主意大着呢。给老人过生日凭大事,到这时还不见他人影。我看他是故意躲着家人和俺,怕正面让他表态换工作的事。”若琳还欲继续解劝,却见父母换好衣从卧室出来。   “看来这未婚媳妇还不错,懂得老人的良苦用心。”廖父边出卧室边向妻子低声说。“那像咱那混账儿子,根本没把父母放心上;你娘俩知道,我从来不主张给自己庆生日,今年不过是凭借这事为由头,全家人聚一起,动员他改工作的事吗?可到这会儿还不见他人影。”   “老爸这话未免失之偏颇;您老咋知弟弟没把二老放心上哩?”若琳不满地为弟弟开脱说。“其实俺这次能按时回来,亦是晟弟提前电话交待的。再说哩,为给您老庆生日,晟弟专门安排他们‘京剧票友剧社’,排演了《拜寿》折子戏,准备在您单位礼堂,为您老庆寿献演;可您老硬是------”   “快别提他们那什么‘票友剧社’?谁稀罕他演那《拜寿》戏?”廖尚廉冷笑一声不屑地说。“一想到他男扮女装登台丢人现眼,老子就气得浑身打颤,恨不能找个地缝往里钻。阿琳,你现就给你那混账兄弟打电话:我既不去看他那什么‘拜寿’戏,更不稀罕他回来给老子过生日;他若不从下周离开‘史研所’,退出‘票友社’,正式到省直机关报到上班,我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02)   同一时间,廖尚廉供职的某省直机关礼堂后台。已化好妆,正给另扮其他四女的搭档“说戏”的廖若晟,心急火燎,抽空不是盯手机便是看手表。但遗憾的是,虽然时已9点,却既没见当晚赏戏主客家人入场,亦没听琳姐打电话说明情况。这时协办单位负责人来至后台问:“廖导演,时间已过八点,机关同事和特邀观众业已到齐;你家老寿星到未到?戏还能否按时开演?”   若晟尚未答话,突听他近处手机信号响,他当即拿起接听说:“啊,琳姐?我是若晟。什么,老爸不仅不欢迎俺给他唱戏祝寿,还在家大发雷霆?说什么还让俺离开‘史研所’,退出‘票友社’,从此不再扮男旦登台献演,不然就不认俺这儿子?嘿,嘿,笑话!父子关系是血缘注定,不是谁说算不算。琳姐请转告老爸,即便他不认俺这儿子,俺却不会不认他父亲;祝寿戏在他们机关照演,遥祝他老健康长寿!”说吧关起手机,当即大声宣布说:“开演!”于是,开场锣鼓瞬间响起;随即琴、胡、弦、笛齐奏;紧接合唱声起,一队绿男红女,率先出场翩翩起舞------扮演女主角的若晟,正全力准备上场,突兀身边手机信号响,他急忙拿起接听问道:“您好。请问哪里?哪位?有事快说俺马上就得上场。什么‘历史研究所’?你是欧阳学兄?那你------”   某省史研所机关院,中型会议室里。年长男生在电话中大声喝斥说:“好你个廖若晟,亏你还记得俺这个大学兄!那我问你,前天你是咋答覆祁教授的:说研讨老师论文时你保证到场;可你为啥说话不算?事到跟前却忘脑后;是不是自以为能在权威《史学》杂志发表有影响论文,就尾巴翘天上去了?连辛勤培养你的恩师也瞧不起了?”   某机关礼堂舞台后台。廖若晟边焦急看表,边在手机中分辩说:“好大学兄啊,你先停停也听俺解释几句:俺既没忘今晚研讨祁老师论文;更不敢因发表篇论文而瞧不起何人。至于没按时到会,的确有特殊原因。今天正好是家父55岁寿辰,知近亲友尽都到场,连家姊亦从京城赶回。你说俺这作儿子的,又怎能够缺席?至于你说俺偷空演戏,那也是给家父庆寿重要仪程。现咱闲话少叙,请您转告老师和各位在场学兄学姊,待若晟忙完家父庆寿活动,务早务晚赶去所里,定给老师论文提出自己建议。好,俺不说了,下面就轮俺出场了。再谈。”   此时,为候若晟上场,协办单位负责人见缝插针,上场大声宣布说:“各位观众,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是我局老干部、廖尚廉处长55岁华诞,省直《京剧票友剧社》为庆贺廖处长生辰,特在此上演京剧折子戏《五女拜寿》为其祝寿。下边正戏开场。”于是,开场锣鼓再次响起,琴、弦、笙、笛亦紧接齐鸣;群舞再次过后,主角女装的廖若晟正式上场,全场立即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还竟似歌曲演唱现场,不时有人高举起“廖若晟真棒!”“祝贺您,廖先生,我省‘京剧票友界冉冉升起的明星’”等标语牌------   秋夜已深,附近广场上的大自鸣钟,再次清晰地敲响12下。大街上早已静寂少人,赶夜市的小贩们,亦推车挑担急急向自家赶去。四外了无声响,仅听得到街道两旁的路灯的“呲呲”之声。间或有赶夜路的货车,亮着车灯疾驰------   晚戏散场后,安排票友们离去;因一直惦念着老师论文研讨会,加之临上场前接学兄的那个不满的电话,廖若晟心急火燎,一刻不敢怠慢,他必须落实自己诺言:戏散场后,无论早晚都要去“史研所”一趟,亲见冠中老师,对他的论文,提出自己衷恳的建议。于是,他当即跨上摩托,发动起后便飞也似地前去------深夜行人稀少,正可放心大胆驱车而去;摩托开向平坦宽阔的市郊公路后,更似脱缰野马般疾驰;廖若晟坐在飞驰的摩托上,双手握把,身向前倾,经这清凉的夜风一吹,原本困倦的大脑,此刻反觉格外活跃清醒;当晚接连发生的事,又似电影镜头,一一在眼前重现。当然更多的是机关礼堂现场演出情景。他虽对自己的表演水平本有自信,却没料想会收到如此强烈观众反应:那观众席不时举起崇拜鼓励自己的标语牌,说明自己拥有不少“粉丝”;而那不时响起的喝彩和掌声,仿佛真把自己当作了“京剧明星”!倏乎间思绪又回到家里,似听到父亲的暴怒,母亲的唠叨和未婚妻的怨声;如何弥平亲人间的误会隔膜?也只能待嗣后慢慢修补。最后自然想到“史研所”里的老师,因迟迟等不到自己而失望不满的心情;为尽快解除恩师的误会,他只得再次加大油门,力争早一会儿见到对方。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一切尽都猝不及防。由于夜晚驾车大意心急,思绪混乱,感情激动,更主要是精力太不集中,当迎面驶来的大卡车,明亮的车灯刺得他双眼流泪发疼时,他才顿时猛醒;但却为时已晚,他猛减车速左打方向,却阴差阳错撞到路边一棵大树上,翻倒的摩托,带上它的主人被重又反弹到路中,正被来不及放慢车速的大卡车左带轧辗;被车轮撞翻的廖若晟当即失去知觉,人事不醒------于是,像时下许多影视片中情节一样,下一个镜头便是在省城某医院的手术室。室内医护人员正在抓紧抢救;室外卡车司机在心急火燎来回踱步;货主则呆坐排椅抱头叹气。看到得信后第一时间赶来的若晟家人:父尚廉母何姨、姐若琳和未婚妻孟晓宇,肇事车司机当即迎向前极力辩解说明------当晚,经手术抢救后的若晟,仍然昏迷不醒,且已被正式安排进“重症监护室”。肇事卡车货主,留下一笔钱和其身份证后,获准暂时离开回家筹钱;若琳、晓宇亦相劝俩老人暂回家休息。俩年轻人坚持在病房内护理------   (03)   已是午夜时分,偌大个医院内早已静寂无声。廖若晟所住“重症监护室”内,仅留晓宇精心看护。早一会儿她费尽口舌,终于说服二老同意提前回家休息。此刻看着孤独地躺在病床上的未婚夫,始终未恢复知觉,其头部和右臂被纱布缠严,仍陷深度昏迷之中,不由一阵悲从中来。在百无聊赖中,她总想找些事情来做:她先去扶扶插在患者左臂上的输液管,看有否堵塞?再观察输氧瓶担心出啥故障;尔后侧坐若晟身边,轻握着他伸被外另一只手,感觉稍有些凉,便心疼地将其拉入被内。于是,才放心地重坐一旁椅上。当静下来后,刚刚为谁继续留下的问题,同二老间发生争执的事,重又浮现在眼前------ 卷01:获救义女实亲生 第002章 补过失王爷收义女   ------此刻,躺在重症监护室病床上的廖若晟,在他昏盹的潜意识中,似仍停留于出事那晚的夜深时分,置身于市郊崎岖的大马路上。路旁电杆上的浑黄路灯,映照出他斜长的身影;眼前不远处便是无尽的夜色;身下摩托的“突突”声,打破着这夜的宁静。迎面夜风飒飒吹过,足下奕奕生风;因为心急,他一再狠踩油门,身下的摩托,便似一匹脱缰的野马,在空旷的马路上风驰电掣般向前飞去--------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此话不谬。也许作为省史研所历史研究员的廖若晟,近年间一直在潜心研究明史的缘故,满脑子一天到晚充塞着明末那段时间的人和事,所以,当遭遇车祸,浑身伤残,失去知觉,但尚有生命意识情况下,他又似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近几天里,他脑海中反复出现研究明史时,明朝末年那个时代的人情世景------但显然,在他潜意识里,仍然牢记自己就是那个明史男研究员廖若晟。是嘛,就在此刻,自己不正为进一步论证研究课题的论点,并完善其论据内容,不得不再次回到他从“大本”到读研,整整生活七年的首都北京吗?可令他意外和不解的是,根本没记得乘坐任何交通工具,咋一夜间就来到了数百里外的故地呢?当此刻,他踟蹰在北京的大街上,准备冷静下来,认真梳理一下思绪,看母校《京都大学》,国家《历史研究所》,和其主办的权威《史学》杂志等三个单位,究竟该先去哪家为好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就不仅仅是“意外”和“不解”了,而完全是疑怀和震惊!   他知道,一旦来到个数百万人口,纵横百里以上的大城市,要去找那家单位,如果不用电话提前联系,没有代步交通工具的话,那简至是痴人说梦!于是,他便习惯性从衣袋里去掏手机,这才忆起,因走时匆忙忘带手机。这也没啥,毕竟都是熟地方,搭上公交车几分钟便到。就先去母校《京都大学》,一旦见了师长和毕业留校的昔日同窗,别说一部手机,一辆交通工具了,恐怕连食宿都不成问题。想到此他不禁轻松的笑了,便下意识凭印象去昔日的公交车站,准备乘车即去。但转了几圈,却根本没有公交车站的影子。“不对呀,即便像首都北京这样城市建设发展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数月时间,变化如此之大嘛!”   因一时间找不到公交车站,这才提醒他重新审视一下这座久违的古城。可这一重新审视不打紧,却让他更加震惊和怀疑:这哪是自己生活了整整七年,建设变化日新月异的首都北京呀?说句不客气的话,其城市面貌简至连南方个县城都不如。你远看那古楼房舍,满眼破烂不堪;再低头看这街道路面,竟还都是铺的碎石青砖------   这哪是21世纪的现代化城市啊,大概前明时亦都这样。   想到此他禁不住放眼注目路人,这一看却让他更加震惊:怎么路人也都变了样子?现已是仲秋季节,按节令都该穿男女秋装;但你看他们都穿戴些什么?男子头部竟长发束绾,系羽纶方巾;身着长衫,脚蹬皂靴;女士则着窄衫长裙,看去怎么个个走路时扭昵作态?细看时方才知原来长裙下俱露出三寸金莲------“嗨,这都是些什么时代的人?怎么个个都透着古色古香?”廖若晟不禁滑稽地想;随却自作聪明自语道:“噢,俺明白了:这里肯定是哪家文化影视公司,正在拍摄电视剧呢!”原想驻足细看,又担心时间紧张;还是找个交通工具坐上,先去母校安顿下来再说。打定主意后他左顾右盼:找不到站点坐不上公交车,那就再找其它交通工具坐吧?反正不能步行。但遗憾的是,这条街道不仅“面的”没有,即便通常搭客的摩托或电动三轮也没一辆。失望之余他只得哀叹着走人,以期去另一街道乘车。但尚未迈步,突觉眼前一亮:一个同样长发束绾,却系块蓝脏布巾,中衫宽裤,腰中系条同样颜色长腰带,脚蹬家做方口布鞋的中年男子,拉一辆木轮棚车快步赶来,停下步后喘着粗气问道:“公子,您要乘车吗?”   “什么‘公子’?对不起,俺可不是参演电视剧的‘公子’‘小姐’,‘老爷’‘夫人’。”若晟不禁哑然失笑说。“就你这车,还是木轮?行在这砖路上,可不把人给颠簸零散了?”   “公子若怕坐木轮车受颠簸,那就多花些钱坐四乘暖轿嘛!”车夫不屑地冷笑一声说。“要么雇匹马骑,走到大街上也够风光。”听车夫说,若晟当真看一眼周边:目光所及,的确除了坐轿骑马,便是坐此种木轮车的。“算了吧。俗话说‘骑马颠,坐轿晕’,何况俺还不会骑马。”若晟无奈地说。“就勉强坐你这木轮车吧。劳烦你多拣平路走,拉慢一点。”   “好的。”车夫爽口答道,“坐稳了啊。”   若晟坐上木轮车后,车夫答一声当即起程。但遗憾的是,根据他的印象和指点,坐木轮车先后去的三个地方最终均无功而返。第一站去曾经生活七年,算最熟悉的母校《京都大学》,大门口却挂个“九门提督兵营”的繁体字大木牌;不仅门楼和院内的七楼八庭均不存在;且门外两边却有武装兵丁站岗;还不时从院内校场传出练兵习武的阵阵喊杀之声。第二站去的复兴路xs号,“中国历史研究所”,古色古香的门楼倒是丰姿依旧,但门楣上分明精雕细刻着“定国王府”四个苍劲大字;门外亦有武装兵丁站岗。第三站很快便到了,同“定国王府”的房舍隔墙相邻的《史学》杂志社,这里环境倒变化不大,好像亦没什么兵丁站岗;但经进门后一打听,方知是王府的侧室。   一路走来,廖若晟的疑心亦愈来愈重,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历史和现时突兀间相互重合?“九门提督兵营”和“定国王府”及其侧室,原本是他读研时,为研究明末历史,从学校图书馆里,所借看一本历史资料书中所提供的“历史遗迹”,为啥今天突兀都变成了现实?尔今尽都被搞糊涂了:究竟印象中的情景是真?抑或现实亲眼看到的是实?自己又究是何许人?是21世纪《京都大学》毕业硕士生,某省“史研所”研究员廖若晟?还是明朝末世京城内某富豪之家的公子哥?   “这位公子,你倒是说话呀;我们下站还去哪里?”见他站“定国王府”大门前发愣,车夫当即催促说。“坐俺这车可是按钟点计费的。”   “付你车费,多出的不用找了。”他当即不屑地白对方一眼;且在仍给对方一枚银锭同时轻声嘟囔着说:“不再都说‘商人都惟利是图’;连一个拉木轮车的也这么斤斤计较。”当木轮车夫得了钱拉车扬长而去后,他头脑昏昏,神经错乱,两眼朦胧毫无目的的,信步向大街上走去。他仿佛恍然中看到,一驾拉青草的铁轮马车迎面而来;他当时还在心中想道:现已暮秋时节,四野禾草尽皆变黄,那还割来这鲜嫩的青草?若让骒马看到,保证馋涎欲滴。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从不远处传来一声骒马嘶鸣,他尚未反应过来,恍然间一匹高大枣红战马,驮着位年轻英武军官打马勒缰狂奔而来,突然间将他撞翻;他只觉眼前一黑,便当即失去知觉------   (05)   就在廖若晟早一会儿坐着木轮车,曾经去过的那所座落在建国路上的“定国王府”,亦即他此前印象中的《历史研究所》机关院。现时,却见门楼上挂着白绸布挽帐,门楣黑绸布横幅白色楷字大书:   王府爱女徐如珠小姐千秋。   在此大明天启四年,仲秋八月,某日下午后半晌时间,从院内隐约传出凄凉压抑的阵阵哀乐,与和尚念经敲打木鱼声。亦只见头戴白孝帽,腰束白绸带的男女佣人进进出出,煞是忙碌。更不时看到有或乘轿或骑马前来的达官贵人、商贾豪绅,带着手捧祭品的使女小斯前来凭吊祭祀。一切迹像表明:这家人正在举办着丧事。不错,正是王府刚年交二旬的次女徐如珠小姐,近天突病夭折。王府上下人等,请来京城大觉寺主持,带众僧给她举办着追思法事呢。偌大的王府院内,幔布搭着一白色凉棚。凉棚下灵床上停放着已换穿寿衣、换戴寿帽的如珠尸身;灵床一侧则是棺盖错开的黑漆棺廓。灵床前设一供桌;供桌上摆放瓜果肉点等供品。一对白色蜡烛正“咝咝”高烧。正庭外廊檐下一端是身披袈裟的老主持带僧众敲木鱼念经;另一端是年轻的执事徐聪,正坐一桌前接待吊唁来宾;中年总管徐升,则各处走动着安排诸事。此时,徐升正给一年轻人交待啥事?夫人贴身丫头晓凤前来传言道:“总管爷,夫人叫您屋内问话。”   “好。俺马上去。”徐升答一声便随晓凤身后从正庭房门进去,过一廊道来到王爷和夫人卧室。晓凤趋前一步,先向仍躺雕花大床的定国王夫人杨氏深施一揖报告道:“夫人,总管爷来了。”   “嗯。知道了。”夫人在床上答一声。“晓凤,扶我起来。”于是,杨氏夫人便在晓凤搀扶下起身半倚床头。徐升总管当即趋前深施一躬道:“总管徐升给夫人请安!您老身体这会儿如何?”   “上午经宫里王太医诊脉看过,又吃了他开的定心丹;中午喝了小半碗银耳汤,又小睡一觉后,这会儿精神稍觉清爽。”看得出,为免别人担心,杨氏夫人勉为其难地道。“唉,一大家府邸,举丧如此大事,王爷不在家,作为当家内人,这时节俺怎能躺得下去呀!”   “夫人所言极是。王府一大家子,举办此种要事,虽有俺同徐聪内外跑腿,但这出主意,定盘子,别说王爷没在家,即便在家,以往府里许多大事,不也总是夫人决策的吗?所以早一会小聪俺俩还说:   希望夫人病能快点好,打起精神理事,我们这些管事做下人的,也就有了主心骨。”大总管徐升讨好地道。“唉!二小姐人正旺年,天资聪明伶俐,又系王爷夫人掌上明珠,万难料得紧病突然离去,煞是可悲可叹!别说至亲近人,即便石人亦会伤心落泪。但话又说回来了,按照佛家箴言:人世生死轮回,也许早有定数,岂是人的意志可以逆转?还望夫人节哀顺变。”   “你尽管放心,俺会节哀顺变尽快打起精神的。”杨氏夫人立即回应道。“总管,举丧的事都安排妥贴了吧?徐家世代信佛,为超度小女早日脱生还阳,其后事一切按佛门礼数经办。邀住持做法事正在进行,给师傅们的接待礼数定需周到;事后酬劳自不能少;对前来吊唁者不讲地位高低,关系亲疏,一律以礼相待;账单记清,凭吊还礼,事后恭请。赴辽东边关,向王爷和大少爷报丧的人员已走了几日?刚才我睡醒后曲指算了一下:骑快马昼夜兼程,大概今日晚前便可到家。”   “估计差不多吧?”总管答一声道。“夫人,您若没其他事,俺就该忙事了。”   可正当此时,突听大门外战马嘶鸣。执事徐聪进房报道:“报告夫人,总管,王爷和大少爷回来了!”   “啊?知道了。”“知道了。”二人异口同声答道。   总管慌忙出迎;夫人即速下床梳洗更衣走了出去。只见未及脱下战袍的定国王徐迟将军,踉跄着进院后目无旁顾,当即猛扑爱女灵床,伏尸大声嚎道:“我那苦命的女儿啊,爹的阿珠呀!仅仅半月之前,父王奉旨赴辽东前线押运军需粮草,你还嘻闹着要随父前去阵前杀敌;没料到一月没过咱父女竟阴阳两隔;让俺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痛矣悲哉!”当家主人王爷伏哭亡故爱女,其夫人妻妾、两儿一女,亦即紧随匐地哭陪;众家丁仆人使女杂役亦身后相随;倾刻间大院内哭声一片;竟盖过了做法事和尚们的敲木鱼念经声,和廊檐下低回凄婉的哀乐声。最后也还是前来吊唁亡灵的亲友同僚苦苦相劝,徐迟将军才带头抑痛止悲站起招呼客人。当众人刚在客房坐定,定国王爷长子徐世文便领宫中王太医从楼上下来。徐迟当即站起迎前关切问道:“有劳王太医为我夫人治病,亦感谢您为那位,被犬子战马踏伤的孩子疗伤。人家尚不知是京城那家贵公子?伤疗不好可没法交待。请即坐下喝茶叙谈。”   “不必了。”王太医淡淡地道。“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哦?当然可以。”徐迟一愣答道。又供手礼让对方,前领另一侧房。“王太医,是不是贱内病情,还是那公子伤情有大麻烦?”当宾主刚在房内重新坐定,徐迟便迫不及待问道。“您尽管直说无妨。咱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有您朝中权威太医诊疗,还怕什么疑难杂症不成?”   “非也,非也。”王太医连连摇着头道。“徐夫人的病全因爱女病逝,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所致,现时情绪既稳,病患自然退去;再服两剂中药,便可身健如初。王爷尽可放心。至于那公子嘛------”王太医道此却止。   “难道那公子被战马伤及内脏?”徐迟当即忧心问道。   王太医却又摇头,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道:“罪过,罪过呀!王爷,您大概亦不知晓,原来那孩子根本不是什么贵公子,却竟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儿之身!”   “什么,什么,她竟是个女孩?”徐迟闻听亦当即惊问道。“是嘛!俺若早知真相,定会让女弟子跟来。”王太医懊悔道。“想俺一个男医生,却为一妙龄女孩脱衣疗伤。至今还在耳热心跳。”   “俗语道‘不知者不为过’。王太医,您又何必太过自责。”徐迟解劝道。“再不还有‘病不背医’的说法吗?只要能把那小姐闯伤疗好,她感激尚恐不及,又何怪罪之有?”   (06 卷01:获救义女实亲生 第003章 补过失王爷收义女(下)   请 (06)   自定国王徐迟将军,奉旨辽东边境为守军押运军需粮草重返京师,回复圣命,并处理完次女如珠后事,不觉间又是月余过去。在这段时日里,不仅杨氏夫人病患痊愈,又重新在府内当家理事;且被大公子徐世文战马踏伤的贵公子(实为小姐),其伤亦疗愈。这公子(小姐)似生来厌为女身,反喜好女扮男相。且还不仅在穿戴上效仿男孩,亦在性格爱好上近男远女。你比如家中就现有长、次两位公子,老二徐世武名有“武”字却兴在习文;老大世文则遵祖训随父习武;虽次女如珠已逝,尚有长女如珍健在;自她踏伤疗愈知其女儿身后,为不让其感到孤单生疏,杨氏夫人不仅临时派自己贴身丫环晓鸽去服伺她,还交待长女如珍带她学习女工;却不料她对此全无兴趣,反一天到晚仍作男孩装扮,不是屁颠屁颠紧随老大身后校场习武,便是强随老二世武身后去国子监学文。   但王府毕竟并非她家;虽她尔今已乐不思蜀,几兄妹亦对其依恋难舍;可作为一家之主的王爷和夫人,却不能不因忧虑她嗣后生存生活问题而不管不问。为既担心长留一个非主非仆的“外人”在家,会引起社会他人非议;亦忧虑似她如此放荡不羁个性,会对自家子女产生不良影响;此外还有个不便言明的心思:该女究竟是何身份?何因促她长时离家?她自己对今后生活究竟做何打算?总留在家亦非常法;但若催离亦不合情理?因人家原本是被自己儿子骑马踏伤后,为给治伤才来家的嘛!总得想出个既不招惹麻烦,又合情理的安排办法才好。带着这一连串疑问,俩夫妇决心寻机当面问个明白。   于是,在一个月白风清,气温适宜的某天夜晚,俩夫妇避开自家子女,借单独带她熟悉王府周边环境,免得她以后单独出外时迷路为由,仅带晓凤晓鸽两个贴身丫头,一行五人出府门沿背街一路慢步前行。俩夫妇每走过一处,便向其主动介绍这是“何地”?有“何故事和来历”?   “姑娘,听你这满口流利的京片子,住家亦定是在京城里。离咱府院远不远?家中都还有什么人?这次啥时离的家?是出外办事还是投亲?”看到对方已无戒备,杨氏夫人装出很随意问道。“趁着今晚外出闲暇,能不能给我们叙叨叙叨?”   听到夫人发问,她当即一愣怔;并即时心领神会对方问话用意:这是在绕着弯子欲撵自己走哩。说老实话,自被世文战马踏伤来到王府,尤其伤愈前后在这一段生活,还真对这里产生了依恋;对徐家兄妹几人,似有种与生俱来的手足情谊;尤其对那位大哥世文,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也许正因自己当时被他骑马撞伤,一来二去,则更对其情有独钟。尔今自己果真要离去,即便割舍得了府邸,却难割舍得了人。但徐府毕竟并非自家,家人虽彼此相处不错,亦总系萍水相逢;尔今自己撞伤业已治愈,的确再无在此继续逗留下去的理由;可是,即便自己甘愿忍痛割舍难得的这份亲情,却不知一旦离开徐府后,又该投奔哪里去?自被世文战马撞伤后,虽然尔今脑伤已愈,但却从此失去了对前事的记忆;可若自己当真实话实说,定会让人家误会是现编赖下不走的理由,这亦不是自己愿看的结果。当今之计,既要达到在此继续留下目的,又不致引起对方误会,必须给自己现编一个令人相信及同情的身世。于是,她脑子一灵醒,当即唏嘘出声,并即时站了下来。原本问过话后没听到对方回答,就令俩夫妇心一悸动,相互对看一眼,却又摇了摇头;此时又听对方唏嘘,愈发心下不安。   “姑娘,是不是俺刚才的问话,触痛了你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夫人赶紧劝慰道。“果真这样的话,不说也罢。”   “不,不。伤痛虽不堪回首,但总回避亦非办法。”她当即擦干眼泪,装出很坚强地道。“何况王爷夫人对俺这样好,亲女不过如此;故早该坦白自己身世,以求相互了解。”   于是,她又静静神,便边走边开始述说道:“夫人猜的没错,俺家是在京城,距此50余里,东城北街虎骨巷内一大院子。祖本许姓,是个商贾之家;从小家父为俺取名若羽;家中没有男孩,所生姊妹三人。若羽正好居中,上有长姊,下有幼妹;家中日子原本不错,虽不富裕,亦算小康。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幸家母早年故去,家父续娶继母,从此俺姊妹恶运骤至;尤俺居中老二,命运更糟,既要承担繁重家务劳动,做饭洗衣喂猪;亦常成为继母出气筒子,她稍不如意,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身受如此难苦尚还能忍,没想到更有恶运相随发生,就在前些日子,家父一生意上合夥人老祁,突遭中年丧妻,继母看重老祁家产,便在身后撺掇着家父让俺给老祁续弦。想俺许若羽虽因命运不济,没生在好人家,但也从小立志,绝不虚度此生,即便无力报效国家;亦要做番事业求得身后留名。于是便愤而离家,踟蹰于京城大街,原本想凭自己从小学的知识,谋一家庭教师。没料到正茫然间,却挡了世文大哥行程,自己亦被战马撞伤。也算是俺同王府有缘,得遇王爷夫人好心留家疗伤。如今伤既痊愈,再无继续留下惹人劳烦的道理。王爷府虽难割舍,但既非己家迟早亦须离去;长痛不如短痛。王爷,夫人,俺决定明天就走------”   “什么,你决定明天就走?”闻听对方突兀决定,夫人一愣问道,“那你是准备重回北街虎骨巷的老家,还是另有其他去处?”   “不。那处仍有继母存在的虎骨巷老家,像是俺的一个噩梦,平生再不愿回了。”若羽面虽带忧yu但却态度坚决地道。   “是嘛。凭若羽姑娘一表人才,又有凭大志向,岂能听任恶婆继母摆布,给半老商人去做续弦?”夫人亦愤然不平地道,“这么说是有其他去处了?”   “想俺一个平日不出三门四户的弱女子,哪有什么其他去处?”若羽再次实话实说道。“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顶不济仍去大街留心一下,看能否找到家庭教师。”   “那怎么行!当今兵荒马乱,世道甚不平安;男子尚难社会立足;你一芥弱女岂敢外边独闯?”向负正义感同情心的王爷,终于发话道。“这样吧孩子,你既说同我府有缘,那就听老夫一句劝:那里都无须去,从此就留徐府。我夫妇刚失爱女,心伤尚未平复;决定收你为义女,顶代如珠之位;不知你意下如何?”   “俺一芥百姓女子,能给王爷夫人作义女,自然求之不得,那还有不愿之理?”若羽当即受宠若惊大喜过望,脑一灵醒当即迎面匍匐在地道,“父王慈母在上,请受女儿若羽一拜!”   “我儿快快请起!”王爷夫人当即一边一个,同扶新收义女站起。晓凤晓鸽俩丫环,亦识趣地当即给三小姐道喜。   “闺女,你今既已进我家门,做了徐府三闺女;老夫也重新给你起个名字。”王爷认真地道。“如珠原有个孪生妹妹,起名就叫如玉;幼年随奶妈那年元宵观灯时走失。你今既顶她位,且‘如’‘若’‘玉’‘羽’谐音,你不妨今后就叫如玉;你可愿意?”   “女儿没有异议。”若羽当即表态道。   (07)   时间过的真快,自仲秋那晚王爷夫人带若羽(如玉)出外“谈心”,完全是偶然间认下她这个义女之后,不觉间又是两月有余。徐家几兄妹,原本都因突失小妹如珠心痛情伤,见到新来女孩若羽,聊补空虚孤寂;加上若羽性格活泼开朗,很快便赢得几兄妹共同喜爱;又忧愁对方伤愈后终会离去,那将会大煞风景。现听到父母已认若羽为义女,且已补原走失小妹改叫“如玉”,大家自是满心欢喜。   尤其老大世文,原本因自驾战马误将对方撞伤,心存愧疚,后却在断续“补愧”中,对若羽(如玉)渐生好感;所以便寻机会有意识尽力帮助对方,并做到凡可能就有求必应,从而让这对青年男女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直到将瓜熟蒂落论嫁谈婚程度。当时的世文已年近三旬,按时下京城的婚恋时俗,尤其像他们如此大家长公子,又有着六品校尉的军职,更早该已娶妻生子;但世文又何以迟迟未婚?仅把一丫头收房服伺他生活起居?这一是王爷府很讲“民主”,更主要是他一直未遇到意中人。而如今两人间关系日近,不仅当事者二人彼此默认,就连阖家众人亦都心知肚明。可是,最终两人却没走在一起,原因全在于如玉颈项所系那尊信物玉佛,证明她正是当年被奶妈带其“十五”观灯时丢失的小如玉!亲女失而复得老俩口自是满心欢喜;但世文校尉却感情复杂若有所失,一人躲在校场练兵半月未归。——此系后话。   再说如玉被王爷及夫人,正式收为义女之后,自然更得到王府众兄妹交厚亲近。优越的生活条件,王府千金的尊贵身份,父兄文武知识技能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使一个原本志存高远的奇女子,当即如鱼得水,能以尽力施展抱负。但其思想境界真正上升到“忧国忧民,时愿报效”的程度,那还是在某晚无意间,听到父王和舅公大人,有关国事的议论之后。   那是个深秋季节,月白风清的某日夜晚。王爷突在府邸议事庭(因往常多在客庭),招待兵部侍郎、内弟杨召忠,若羽闻讯后,猜测到两位朝廷要员长辈,此一反常行为,定是要商谈军国大事!出于好奇和忧国忧民思想,她决计要把握机会予以“窃听”。于是,吃罢晚饭后,她便化装成勤务兵丁,为客人送茶去前庭。就在她送茶后刚走出庭外,便听到庭内人一段重要对话。   “定国王爷,要力挽大明江山社稷于既倒,必须彻底铲除魏氏阉党!”这定是侍郎杨大人的声音;因她曾听夫人有次偶然提起,王爷和侍郎关系时道:“这俩人真逗!明清是小舅子,姐夫头,可在单独议事时,还煞有介事互称官衔!”想到此她又听王爷叹道:“这谁都知道。可皇城禁军大权被魏阉控制,戎外兵权又在他党羽崔呈秀之手;我等有职无权朝臣亦只能望权兴叹;要铲除阉党又谈何容易?”   “那就想方设法,重新将兵权抢到我等将军之手!”杨侍郎继续道,“当然这须遇个恰当契机。至于这契机嘛------”   “哎,对了,上次我奉旨押运军需粮草去辽东边防,听说敌军又在蠢蠢欲动。”王爷当即兴奋道。“我敢予言:当今皇上很快便又会想到我们这些被闲置多年的将军。”   “这倒是个好信息。我也听兵部尚书崔呈秀有次无意中说道,好像皇上已令兵部草拟新征兵练兵计划。”杨侍郎亦当即提示道。“王爷,我们继续观察:形势变化很可能就在近几日‘早朝’。我已向部里几位同僚串通,若推荐赴辽东边防守将,就道非王爷莫属。”   这是大明天启四年,秋季里某日上午七点,国都北京,故宫内太极宝殿。轮值太监秋林,按时击响午门外侧朝鼓铜锣。随即便见一个个蟒袍玉带穿戴整齐,怀抱朝笏的朝臣们,急步匆匆,通过故宫午门前的金水桥,鱼贯而入太极宝殿参加惯例“早朝”。进殿后齐刷刷跪拜在皇帝御座前,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宝座上曲身而坐,年近三旬,病歪歪的天启皇帝朱由校,显然是拼尽全力喊了一声。于是,朝臣们当即站起,分文武程序在朝堂两边站立。站在高高皇帝御座旁边的秉笔太监魏忠贤,当即居高临下威严地发话道:“众臣听了:皇上有旨,有本奏本,无本退朝!”在此当口,只听殿外由远及近,有人不停高喊道:“报!辽东战报!”听到报声,在场君臣当即一愣,人们下意识转身向外看去,只见一武装整齐小校,在殿门口被收缴佩刀后,方允许进殿禀报。小校跪于御前诚慌诚恐禀报道:“辽东守将穆戎专派麾下小校秦浩,回京禀报辽边战情!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输入章节内容 卷01:获救义女实亲生 第004章 习文练武为辅政   请(08)   接到皇封“抚辽大将军”和“副将”的徐迟、世文父子,能够重掌兵权,再获报效国家社稷机缘,自是如愿以偿。于是,此日之后,王府上下,又似先皇万历年间,年刚三旬的徐迟刚袭定国王世职,领命“征北大将军”职衔,前赴蒙古草原,剿服前元余孽时的忙碌情景。但现时忙虽忙,大家却都有好心情:毕竟当今皇上没忘开国元勋徐达后代;毕竟国家仍有需自己出力的时候。杨氏夫人至今记忆犹新,当年那个秋季里,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丰姿绰约的自己,带领阖府上下人等,于府邸前草场,送别丈夫出征时,那是多么的气派风光!后因朝中阉党擅权,政治腐败,打击迫害排斥忠良;自那时起,踌躇满志,年尚壮健的定国王夫君,却被削去兵权,人未老倒让休闲。满想着从此再不过问朝政,乐得专心育子弄孙。想不到造化弄人,金寇再犯边境,他父子重获带兵出征机会。亦正如戏文所唱:夫君他尚有当年的热血报国之心,妻杨氏又怎无支前豪情------想到此她不禁舒心地笑了。   很快地三天整装备具结束,父子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千余“徐家兵”,浩浩荡荡开往河南、汉中,奉旨招募抚辽新兵。尽管时下朝中阉党专权,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但多数子民还是爱国的;一听说辽东边境,番邦贼逆又在蠢蠢欲动,时时扰我同胞百姓,大多有志男儿,顿时心如潮涌,又亲见皇朝开国元勋徐达后代带兵,所以勿用多做动员,便纷纷报名应征。原计划需一月完成征兵计划,实际上仅20天便将任务超额完成。于是经过组织编排,将“徐家兵”插入各队。接下来稍作休整,大将军父子便亲率着数万新兵,日夜兼程,浩浩荡荡进发京城。   再说变身女若羽姑娘,自用仿佛“逃婚”且“至今已无家可归”的说辞,得到定国王夫妇的同情和爱见,从而收为义女又改名如玉后,很快便融入到这个家庭;且同世文、世武及如珍三兄妹打得更熟,走得更近;尤同老大世文,许为“不打不成交”的原因,俩人间更渐生感情。又因世文是习武的,且有六品校尉(尔今又晋升抚辽副将)的职衔,这对从小敬慕英雄的小如玉来说,对义兄世文更加情有独钟。往常王爷父子在家时,一瞅到闲空,如玉便死缠着大哥教其骑马射箭及刀枪武功。也可能她生来便具习武天赋,一个业余剽学武功的女孩子,倒比那些身在军营,专业习武的男子汉进步还快。才仅数月时间,不仅娴熟了骑马射箭技术,且也初步掌握了,刀枪剑戟诸多种武器操作技能。若非大哥随义父离京,汉中河南征兵,暂时中止师教的话,也许如玉早已“出师”能正式上阵出征了。因此,自父兄离京的20多天中,如玉倒比母亲和兄姊,更盼月亮盼星星,期盼父兄快回程。所以,自那晚在母亲卧房,听舅公、兵部侍郎杨召忠向其姊说起,“定国王父子,已超额完成征兵任务,近日便要班师回朝”的消息后,如玉一时间是那样欣喜激动;若非舅公在场,她真要兴高采烈得蹦跳起来。可当晚回到闺房,还是多半夜躺床上辗转难眠。次天一早,如玉起床梳洗后,第一件事便是令贴身丫头晓鸽翻箱倒柜,找出两套靴帽蓝衫男装;尔后去餐厅陪母亲兄姊草草吃完早餐;再向母亲告一声“俺去接父王和兄长了”;便即回房换装。有鉴于王府原本开放民主作风,加上清知义女放荡不稽个性;王爷夫人平时亦放宽约束。既说是去接父兄,更无理由拦阻;仅只让丫头晓凤前去交待一声“现时社风不好,女孩子外出,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全为上”;她只答应一声“请晓凤姐转告母亲,女儿定会注意言行”。   于是,男装的主仆二人,当即从马厩牵出两匹性情温和的雌马驹,缒蹬上马,快速一溜烟出城。可当她们刚欲接近,号称京城门户的燕北(今河北丰台市)古城,面前出现的一幕壮烈景象,却不仅让她们十分意外,且更让她们万分震惊。原来父兄率领的六万新兵队伍刚近燕北,便遭遇到由魏忠贤死党客氏之子,锦衣卫千户侯国兴,亲率的三千禁卫军迎面拦阻。很显然,双方已相持有段时间,此刻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三千禁军与六万新兵显然不成比例;若水平持平的话,父兄根本不会将对方放在眼里。但清知禁军人数虽少,却个个如狼似虎;若当真冲突的话,新兵无赢定输。所以上策必须智取。父王毕竟老练,端坐马上不愠不火静观其变。他老心里清楚:别看这侯国兴生得人模狗样,入宫前不过是个街头的小混浑,时常因赌输,被债主逼债打得鼻青脸肿,由此看绝无啥本事。他之所以进宫后很快爬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其因全在于他有个本事大,会卖弄风骚的母亲客氏为天启皇帝奶妈;而客氏身后更有权倾朝野的魏阉忠贤。实际上这侯是魏、客的得力打手。所以今日既不幸遇到他,就决不可掉以轻心。但父王之所以没立即阻止长兄世文同其针锋相对,倒是想让年轻人先煞煞对方的蛮气。年轻人也的确肝火旺盛,世文当即打马上前据理力争道:“我父子奉旨下乡征兵,如今 完成任务班师回朝,尔等狐群狗党,不表示热烈欢迎倒还罢了,反要拦阻我们进京是何道理?”   “我不管你们奉什么旨,办什什么事,作为锦衣卫带兵官员,端谁碗受谁管,听谁的。俺只听九千岁魏总管的。”侯国兴狐假虎威地道。“古语讲‘兵,利器也!’。你父子带这么多兵进城;谁知有无反叛之心?从大明江山社稷和当今圣上安危考虑,我等不得不防。”   “大胆侯国兴!你说的什么狗屁话?”徐世文勒马跨上一步横刀在前怒喝道。“想我徐家开国元勋,祖皇封定国王爷,世代忠贞;尔今辽边战事吃紧,今上封我父抚辽大将军,俺为副将;奉旨河南汉中征兵,尔今班师回朝,怀疑俺有反叛之心,岂非天大笑话?俺劝你快快让道让我大军进京;让道晚了误我练兵大事,汇报皇上尔等吃罪不起。”与此同时,队伍中士兵亦齐声呐喊道:“快让道,快快让道------”   “要我等让道也可以,除非定国王拿来九千岁魏总管手令。”侯国兴口气虽然放缓,但仍出难题道。“否则只能请抚辽大将军所率兵丁暂驻城外。”   “我看是谁胆大包天,在这狐假虎威?”双方正相持不下,突有一黄袍皇亲儒将,勒马横立两队中间讥讽道。“哦?原是虎群中混进一只饿狼——奶妈奉圣夫人家的崽子侯国兴呀?你小子不在魏阉跟前鞍马伺候,跑这燕北古城干啥来了?”   “啊?原是信亲王殿下?”侯国兴当即一惊道。   “亲王殿下,别来无恙?”定国王父子亦在马上热情招呼道。   “本御持皇令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圣君,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跪地参拜。”信亲王朱由检手持皇令金牌在马上威严道。侯国兴和徐家父子当即下马跪地,口中连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信亲王亦平和道。“本王特奉皇兄谕旨,亲来燕北迎接抚辽大将军班师回朝!”   此时一直站在附近观望的如玉晓鸽主仆,原前心一直在悬吊着,此时看到年轻的信亲王骑马同父兄缓慢前行;身后的大部队亦紧紧相跟。而早一会儿还色厉内荏狐假虎威的侯国兴,及他率领的三千禁军,大眼瞪小眼,看着徐家兵在信亲王相伴下,向京城进发,均不由一阵愣怔-----   “小姐,那我们------”晓鸽迟疑地问。“打道回府。”如玉兴奋地道。“回去禀报夫人,安排酒宴,今晚为王爷和大少爷接风洗尘。”于是,主仆打马疾速从后跟去。   (09)   为不负圣望,和辽东边防官兵、百姓的殷殷期待,徐府父子征兵回朝后,为尽快练好新兵,好即速率其开赴辽东边境;可以说其抓训练之紧,简至是夜以继日,不暇懈怠。定国王除每日坚持早朝,与同僚共议国家大事外,下朝便快马加鞭来至新兵驻地——京西校场训练基地;长兄世文作为训练场总负责人和主要教官,可以说自新兵开训之日起,他就一直吃住在训练场地;简至是同被训教新兵实行了“三同”。   他父子如此没日夜拼命的干,倒却忙坏了内当家杨氏夫人;府内男女主仆近百人,其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需她一人操心打理。不过作为杨府千金,从小虽没操过啥心,但经嫁为王爷夫人后,良好的家风及老王爷夫妇的开明民主,放手让年轻儿媳学着当家理事,从而20几年下来,她也的确成了当家理事行家里手。不过既往都是夫妻俩商量着办,尔今却须自己独挡一面,未免显得力不从心。所以每天下来直觉筋骨疲软酸痛。但一想到丈夫儿子,尔今都正在为国家出力流汗,再苦再累内心却甜。   再说如玉小姐,原来义父和长兄出外征兵这半个多月中,她是盼星星盼月亮般地,急切盼望他们回来,好跟随大哥学功习武。没想到现时可将其盼回来了,还是一天到晚极难见面,不能不让其如有所失,心急如焚。对亲情的思念故为常情,担心时光荒废习武中断却更为着急。这件事忧愁得心高志远的她整天难安寝食。   觉察到义女有心病的杨氏夫人,尽管百忙中也不得不抽空,将如玉的贴身丫头晓鸽,专门叫进屋认真了解情况。   “三小姐近来是身体不适,还是有了什么心事?该不会是害下了成年女孩的通病,有了什么‘意中人’吧?”夫人严肃询问道。“你是小姐贴身丫头,俩人一天到晚形不离影,你要给我说实话。有半点隐瞒我决不轻饶。”   “夫人放宽心,小姐没有病。”晓鸽急忙解释道。“至于心事嘛------也许是有的;但绝不是有什么‘意中人’;您可别冤屈了好人。您闺女可不是个平凡女子,不仅有骨气有志气,且更有主见。”于是,便如实说了如玉“因见不到大少爷,中断了习武练功大事而忧愁叹息”的实情。   当得知女儿寝食难安实情后,杨氏夫人在感动赞叹之余,当即托人捎信给他父子,要他们在忙公务军务同时,亦不要忘记家里。“要知家里还有个痴心学生,在时刻盼望着你们回来训练教导呢!”夫人特别强调说。   于是,在某天夜晚,当如玉小姐因心绪烦闷,再次背着母亲丫环,独自踟蹰徘徊于既往跟世文兄习武的王府“习武厅”前时,突觉眼前一亮,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进。进屋后才发觉,室内灯笼齐亮,是样兵器亦尽都放置伸手可及位置;但却见物不见人。她未加思索便顺手抄起一支长枪,按世文原教招数当即挥舞起来;其舞动之快,不仅呼呼生风,且光圈炫人眼目;随又放下长枪舞起双剑,舞到极致时,反看不到剑却见两大光圈。放下双剑随又提起大刀;先掂掂轻重,稍作迟疑,随便咬紧牙关吃力地挥动起来。一柄重八十斤的青龙偃月刀,普通男子仅举数下,就觉臂软肩酸;但放在眼前弱女如玉手中,接连挥舞数十下,却仍面不改色气不发喘;从而惊喜得早站门口的晓鸽,和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世文,禁不住兴奋地同声喝彩道:“好,好呀!”随即世文现身,晓鸽进屋。   “大哥,您终于能抽空回来了?”如玉欣喜激动扑向前,不管不顾将对方一把搂住。   “你这丫头,将俺挤压得喘不过气啦。”世文边挣扎边连羞带嗔道。“快快放手,快放手。刚刚练凭常时间武,早该累坏了。快坐下休息喝茶。”   “老师,您已偷看了半天;俺做的动作合不合乎规范?快给评点一下。”如玉既虚心又撒娇地道。“您是内行,无论提啥意间,俺都虚心接受。”   “是呀大少爷,您快给评评点点吧。说老实话,阖府上下,包括老爷夫人,俺小姐能服气的许就是您了。”晓鸽如实道。“您出外征兵,包括校场练兵这些日子,俺小姐无日无夜都盼望着您抽空回府教她练功习武呢。”   “小妹,真是这样吗?”世文认真问道。“大哥,别听这丫头瞎叽吵!”如玉羞红着脸解释道。“俺不过着急习武提过一半回。原本鸡蛋大个事,到她咀里就变了秤锤。说实在话,您看过俺刚才耍刀舞剑,印象如何?”   “小妹,刚才在暗中偷看你使枪舞剑,尤其最后耍刀,其娴熟规范程度,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个能实地参战的基层军官,其水平亦不过如此。”世文由衷赞赏道。“此前不是大哥没用心教你习武;因为在我印象中,古往今来,习武练功,参战出征,均应是男人们的事;女子应以持家育子为主业。也许有个别官宦富家女子,剽学一半样兵器,不过为附庸风雅而已。却没想到吾妹不仅如此执着,且还这般用心,进步凭快;这不能不让愚兄在刮目相看的同时,亦在调整自己思路。父王我俩正在西城校场练兵;唉,小妹若为男子就好了,可以入伍参加培训---”   “是男是女又有何当紧?俺虽为女儿身,但却具壮男气质。”如玉启发对方道。“大哥,您忘了?当初咱们相遇,您战马踏伤俺的时候,俺不就是男儿装扮吗?开始是将俺抬您屋;后还是那个王太医,在给俺疗伤时,发现俺是女儿身,才转到走了的二姐闺房。如今俺既想去校场参予练兵,当然仍可女扮男装;将来练好之后,还可学学古代的花木兰‘代父从军’呢,嘻,嘻!”   (10)   京西燕山脚下,有一块上千亩的开阔地。蒙元统治时期,出于游牧民族的大批养马等畜类习惯,正好将此块开阔地辟为牧场;由兵马司掌管;年养数十万头马骡牛羊等畜类。马骡供为军需;牛羊供大内皇族及官宦等家人享用。富裕部份还可售给京城居民,所收款项填补军需。如此大好事宜,让蒙元统治者自鸣得意。但大汉族毕竟较游牧族进化的早;不仅懂 卷01:获救义女实亲生 第003章 进校场巾帼胜须眉   请(08)   接到皇封“抚辽大将军”和“副将”的徐迟、世文父子,能够重掌兵权,再获报效国家社稷机缘,自是如愿以偿。于是,此日之后,王府上下,又似先皇万历年间,年刚三旬的徐迟刚袭定国王世职,领命“征北大将军”职衔,前赴蒙古草原,剿服前元余孽时的忙碌情景。但现时忙虽忙,大家却都有好心情:毕竟当今皇上没忘开国元勋徐达后代;毕竟国家仍有需自己出力的时候。杨氏夫人至今记忆犹新,当年那个秋季里,某个风和日丽的上午,丰姿绰约的自己,带领阖府上下人等,于府邸前草场,送别丈夫出征时,那是多么的气派风光!后因朝中阉党擅权,政治腐败,打击迫害排斥忠良;自那时起,踌躇满志,年尚壮健的定国王夫君,却被削去兵权,人未老倒让休闲。满想着从此再不过问朝政,乐得专心育子弄孙。想不到造化弄人,金寇再犯边境,他父子重获带兵出征机会。亦正如戏文所唱:夫君他尚有当年的热血报国之心,妻杨氏又怎无支前豪情------想到此她不禁舒心地笑了。   很快地三天整装备具结束,父子们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千余“徐家兵”,浩浩荡荡开往河南、汉中,奉旨招募抚辽新兵。尽管时下朝中阉党专权,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但多数子民还是爱国的;一听说辽东边境,番邦贼逆又在蠢蠢欲动,时时扰我同胞百姓,大多有志男儿,顿时心如潮涌,又亲见皇朝开国元勋徐达后代带兵,所以勿用多做动员,便纷纷报名应征。原计划需一月完成征兵计划,实际上仅20天便将任务超额完成。于是经过组织编排,将“徐家兵”插入各队。接下来稍作休整,大将军父子便亲率着数万新兵,日夜兼程,浩浩荡荡进发京城。   再说变身女若羽姑娘,自用仿佛“逃婚”且“至今已无家可归”的说辞,得到定国王夫妇的同情和爱见,从而收为义女又改名如玉后,很快便融入到这个家庭;且同世文、世武及如珍三兄妹打得更熟,走得更近;尤同老大世文,许为“不打不成交”的原因,俩人间更渐生感情。又因世文是习武的,且有六品校尉(尔今又晋升抚辽副将)的职衔,这对从小敬慕英雄的小如玉来说,对义兄世文更加情有独钟。往常王爷父子在家时,一瞅到闲空,如玉便死缠着大哥教其骑马射箭及刀枪武功。也可能她生来便具习武天赋,一个业余剽学武功的女孩子,倒比那些身在军营,专业习武的男子汉进步还快。才仅数月时间,不仅娴熟了骑马射箭技术,且也初步掌握了,刀枪剑戟诸多种武器操作技能。若非大哥随义父离京,汉中河南征兵,暂时中止师教的话,也许如玉早已“出师”能正式上阵出征了。因此,自父兄离京的20多天中,如玉倒比母亲和兄姊,更盼月亮盼星星,期盼父兄快回程。所以,自那晚在母亲卧房,听舅公、兵部侍郎杨召忠向其姊说起,“定国王父子,已超额完成征兵任务,近日便要班师回朝”的消息后,如玉一时间是那样欣喜激动;若非舅公在场,她真要兴高采烈得蹦跳起来。可当晚回到闺房,还是多半夜躺床上辗转难眠。次天一早,如玉起床梳洗后,第一件事便是令贴身丫头晓鸽翻箱倒柜,找出两套靴帽蓝衫男装;尔后去餐厅陪母亲兄姊草草吃完早餐;再向母亲告一声“俺去接父王和兄长了”;便即回房换装。有鉴于王府原本开放民主作风,加上清知义女放荡不稽个性;王爷夫人平时亦放宽约束。既说是去接父兄,更无理由拦阻;仅只让丫头晓凤前去交待一声“现时社风不好,女孩子外出,还是要注意自身安全为上”;她只答应一声“请晓凤姐转告母亲,女儿定会注意言行”。   于是,男装的主仆二人,当即从马厩牵出两匹性情温和的雌马驹,缒蹬上马,快速一溜烟出城。可当她们刚欲接近,号称京城门户的燕北(今河北丰台市)古城,面前出现的一幕壮烈景象,却不仅让她们十分意外,且更让她们万分震惊。原来父兄率领的六万新兵队伍刚近燕北,便遭遇到由魏忠贤死党客氏之子,锦衣卫千户侯国兴,亲率的三千禁卫军迎面拦阻。很显然,双方已相持有段时间,此刻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三千禁军与六万新兵显然不成比例;若水平持平的话,父兄根本不会将对方放在眼里。但清知禁军人数虽少,却个个如狼似虎;若当真冲突的话,新兵无赢定输。所以上策必须智取。父王毕竟老练,端坐马上不愠不火静观其变。他老心里清楚:别看这侯国兴生得人模狗样,入宫前不过是个街头的小混浑,时常因赌输,被债主逼债打得鼻青脸肿,由此看绝无啥本事。他之所以进宫后很快爬到锦衣卫千户的位置,其因全在于他有个本事大,会卖弄风骚的母亲客氏为天启皇帝奶妈;而客氏身后更有权倾朝野的魏阉忠贤。实际上这侯是魏、客的得力打手。所以今日既不幸遇到他,就决不可掉以轻心。但父王之所以没立即阻止长兄世文同其针锋相对,倒是想让年轻人先煞煞对方的蛮气。年轻人也的确肝火旺盛,世文当即打马上前据理力争道:“我父子奉旨下乡征兵,如今 完成任务班师回朝,尔等狐群狗党,不表示热烈欢迎倒还罢了,反要拦阻我们进京是何道理?”   “我不管你们奉什么旨,办什什么事,作为锦衣卫带兵官员,端谁碗受谁管,听谁的。俺只听九千岁魏总管的。”侯国兴狐假虎威地道。“古语讲‘兵,利器也!’。你父子带这么多兵进城;谁知有无反叛之心?从大明江山社稷和当今圣上安危考虑,我等不得不防。”   “大胆侯国兴!你说的什么狗屁话?”徐世文勒马跨上一步横刀在前怒喝道。“想我徐家开国元勋,祖皇封定国王爷,世代忠贞;尔今辽边战事吃紧,今上封我父抚辽大将军,俺为副将;奉旨河南汉中征兵,尔今班师回朝,怀疑俺有反叛之心,岂非天大笑话?俺劝你快快让道让我大军进京;让道晚了误我练兵大事,汇报皇上尔等吃罪不起。”与此同时,队伍中士兵亦齐声呐喊道:“快让道,快快让道------”   “要我等让道也可以,除非定国王拿来九千岁魏总管手令。”侯国兴口气虽然放缓,但仍出难题道。“否则只能请抚辽大将军所率兵丁暂驻城外。”   “我看是谁胆大包天,在这狐假虎威?”双方正相持不下,突有一黄袍皇亲儒将,勒马横立两队中间讥讽道。“哦?原是虎群中混进一只饿狼——奶妈奉圣夫人家的崽子侯国兴呀?你小子不在魏阉跟前鞍马伺候,跑这燕北古城干啥来了?”   “啊?原是信亲王殿下?”侯国兴当即一惊道。   “亲王殿下,别来无恙?”定国王父子亦在马上热情招呼道。   “本御持皇令金牌在此,见金牌如见圣君,文官下轿,武官下马,跪地参拜。”信亲王朱由检手持皇令金牌在马上威严道。侯国兴和徐家父子当即下马跪地,口中连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信亲王亦平和道。“本王特奉皇兄谕旨,亲来燕北迎接抚辽大将军班师回朝!”   此时一直站在附近观望的如玉晓鸽主仆,原前心一直在悬吊着,此时看到年轻的信亲王骑马同父兄缓慢前行;身后的大部队亦紧紧相跟。而早一会儿还色厉内荏狐假虎威的侯国兴,及他率领的三千禁军,大眼瞪小眼,看着徐家兵在信亲王相伴下,向京城进发,均不由一阵愣怔-----   “小姐,那我们------”晓鸽迟疑地问。“打道回府。”如玉兴奋地道。“回去禀报夫人,安排酒宴,今晚为王爷和大少爷接风洗尘。”于是,主仆打马疾速从后跟去。   (09)   为不负圣望,和辽东边防官兵、百姓的殷殷期待,徐府父子征兵回朝后,为尽快练好新兵,好即速率其开赴辽东边境;可以说其抓训练之紧,简至是夜以继日,不暇懈怠。定国王除每日坚持早朝,与同僚共议国家大事外,下朝便快马加鞭来至新兵驻地——京西校场训练基地;长兄世文作为训练场总负责人和主要教官,可以说自新兵开训之日起,他就一直吃住在训练场地;简至是同被训教新兵实行了“三同”。   他父子如此没日夜拼命的干,倒却忙坏了内当家杨氏夫人;府内男女主仆近百人,其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需她一人操心打理。不过作为杨府千金,从小虽没操过啥心,但经嫁为王爷夫人后,良好的家风及老王爷夫妇的开明民主,放手让年轻儿媳学着当家理事,从而20几年下来,她也的确成了当家理事行家里手。不过既往都是夫妻俩商量着办,尔今却须自己独挡一面,未免显得力不从心。所以每天下来直觉筋骨疲软酸痛。但一想到丈夫儿子,尔今都正在为国家出力流汗,再苦再累内心却甜。   再说如玉小姐,原来义父和长兄出外征兵这半个多月中,她是盼星星盼月亮般地,急切盼望他们回来,好跟随大哥学功习武。没想到现时可将其盼回来了,还是一天到晚极难见面,不能不让其如有所失,心急如焚。对亲情的思念故为常情,担心时光荒废习武中断却更为着急。这件事忧愁得心高志远的她整天难安寝食。   觉察到义女有心病的杨氏夫人,尽管百忙中也不得不抽空,将如玉的贴身丫头晓鸽,专门叫进屋认真了解情况。   “三小姐近来是身体不适,还是有了什么心事?该不会是害下了成年女孩的通病,有了什么‘意中人’吧?”夫人严肃询问道。“你是小姐贴身丫头,俩人一天到晚形不离影,你要给我说实话。有半点隐瞒我决不轻饶。”   “夫人放宽心,小姐没有病。”晓鸽急忙解释道。“至于心事嘛------也许是有的;但绝不是有什么‘意中人’;您可别冤屈了好人。您闺女可不是个平凡女子,不仅有骨气有志气,且更有主见。”于是,便如实说了如玉“因见不到大少爷,中断了习武练功大事而忧愁叹息”的实情。   当得知女儿寝食难安实情后,杨氏夫人在感动赞叹之余,当即托人捎信给他父子,要他们在忙公务军务同时,亦不要忘记家里。“要知家里还有个痴心学生,在时刻盼望着你们回来训练教导呢!”夫人特别强调说。   于是,在某天夜晚,当如玉小姐因心绪烦闷,再次背着母亲丫环,独自踟蹰徘徊于既往跟世文兄习武的王府“习武厅”前时,突觉眼前一亮,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进。进屋后才发觉,室内灯笼齐亮,是样兵器亦尽都放置伸手可及位置;但却见物不见人。她未加思索便顺手抄起一支长枪,按世文原教招数当即挥舞起来;其舞动之快,不仅呼呼生风,且光圈炫人眼目;随又放下长枪舞起双剑,舞到极致时,反看不到剑却见两大光圈。放下双剑随又提起大刀;先掂掂轻重,稍作迟疑,随便咬紧牙关吃力地挥动起来。一柄重八十斤的青龙偃月刀,普通男子仅举数下,就觉臂软肩酸;但放在眼前弱女如玉手中,接连挥舞数十下,却仍面不改色气不发喘;从而惊喜得早站门口的晓鸽,和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的世文,禁不住兴奋地同声喝彩道:“好,好呀!”随即世文现身,晓鸽进屋。   “大哥,您终于能抽空回来了?”如玉欣喜激动扑向前,不管不顾将对方一把搂住。   “你这丫头,将俺挤压得喘不过气啦。”世文边挣扎边连羞带嗔道。“快快放手,快放手。刚刚练凭常时间武,早该累坏了。快坐下休息喝茶。”   “老师,您已偷看了半天;俺做的动作合不合乎规范?快给评点一下。”如玉既虚心又撒娇地道。“您是内行,无论提啥意间,俺都虚心接受。”   “是呀大少爷,您快给评评点点吧。说老实话,阖府上下,包括老爷夫人,俺小姐能服气的许就是您了。”晓鸽如实道。“您出外征兵,包括校场练兵这些日子,俺小姐无日无夜都盼望着您抽空回府教她练功习武呢。” 卷02:习文练武为辅政 第003章 拜兄师如玉习文治(上)   请(13)   校场比武胜出,领受皇弟信王当众褒奖,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幸福!不仅如玉本人受宠若惊;且连定国王父子亦觉脸上有光。当晚父子女三人回到府内,夫人令总管徐升特设丰盛酒宴为其庆功接风。   “王爷,孩子们!今天是个好日子,妾身专门设宴为您父子,尤其我小闺女如玉,庆功接风。”酒宴开始,杨氏夫人首先站起,举杯发表祝酒词道,“看来咱徐家从此又该时来运转。不仅吾夫吾儿重得今皇青睐,让其带兵戎边再掌军权;且连小女如玉也巾帼不让须眉;在泱泱数万人的新军大营,竟能以一弱女子,女扮男装,一路拼杀过来,还能最终胜出,勇夺桂冠。并当场领受皇御弟信王褒奖。这是多么大的荣光!所以我决定,今日晚宴这第一杯酒,既不按老规矩先敬你父王;亦不论资排辈先让你姐姐、兄长;俺倒要先让小女如玉。不知老爷和世文、世武、如珍你们三兄妹,可有异议?”听母亲如此提议,世文等三兄妹当即心服口服异口同声表态道:“母亲大人讲的有理;应该的,应该的。   长辈赏罚分明,是咱徐家一贯优良家风。这那仅是一杯酒的问题?说明母亲大人对小妹成绩的肯定和鼓励。”   “夫人,你把诸事都安排得如此周密细致,心都操到老夫前边去了;作为丈夫父亲和一家之主,俺感激尚来不及,又何异议之有?”当家人徐迟随便激动地道。“想咱徐氏家族,自先祖爷跟随洪武先帝,南征北战出生入死,帮他们朱家打下大明江山。先帝不忘功臣,封先祖定国王在朝为官。咱世代对他大明可谓忠心耿耿,不遐懈怠。但先皇昏庸重用奸臣听信魏党,无故削俺军权。原以为俺从此退隐山林,就此终老赋闲。想不到后金番邦贼心不死,乘崇焕袁侍郎,被魏阉等权奸陷害愤而离职后,再次蠢蠢欲动骚吾辽东边境,这才让坏事变了好事。使李、杨二位侍郎等同僚,联名上奏当今皇上,推荐老夫领兵靖边。皇上迫于形势,才隔过魏阉果断任命老夫为‘抚辽大将军’;得以重掌军权,再有机缘为皇上分忧为国出力。这原本为吾徐家命运转折一大幸事;人常说‘福无双至’,不料咱徐家今日福却双至:紧接我父子重掌军权之后,小女如玉,以一弱小女子,女扮男装忝入军营习武练功,本为小孩逰戏,谁承想你丫头倒真学得了满身武艺。训练结业考核比武,竟一路拼杀脱颖而出,并出人意料勇夺军训桂冠,受到信亲王当众褒奖,为我‘徐家军’再争殊荣。夫人,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也就是咱正式收下如玉义女的次日,廷内早朝,皇上即听阁臣建议,才封老夫为‘抚辽大将军’的?”   “王爷记的没错。因其两事均为王府可列入家谱大事,所以当日妾就命府上书记官记入府志档案。”夫人言词凿凿道。“吴书记官,是这样吗?”   “是的,王爷,夫人。”此时,站席旁服务的吴书记官,可能早有准备,听问,便当即去旁边从一包中取出档案掀开念道:“大明天启六年秋八月十三日晚子时,王爷、夫人共议定收民女许若羽为义女,改名‘如玉’;又次日晨,朝廷早朝,大明天启皇帝,钦点定国王徐迟为‘抚辽大将军’。”   “如此说来,小女如玉倒是我徐家的福星。”徐迟大喜过望道。“夫人,你果然想得周到!别说这第一杯酒该当我闺女喝;依老夫之见,今日晚宴,更该是全家人为庆贺三女如玉给徐家带来福运的喜宴。如玉呀,快快接过你母亲恩赐的酒,畅饮罢是否亦该发表点获奖感言?“   “噢?我------”听父王叫到自己,如玉慌忙站起,虽当即恭敬地双手从母亲哪儿接过酒杯,但仍愣愣站在那里,既没喝酒,亦不知该如何应对被突兀间推向主角的急遽变化?是呀,自被徐家收养,因义父母心疼偏爱,众兄姊护佑宽容,更助长了她原本放任不羁性格的养成;但那毕竟接触的均系日常琐事,从没有大起大伏,或风波迭起什么的,充其量在父母兄姊面前撒次姣而已,实却从不敢造次。她清知一个女孩子,且还仅是人家个“义女”,自有几斤几两?还从未品尝过真正家主人的感觉,更莫说“主角”的体会。但仅仅数天之后,形势竟起了如此大的变化!自那天在校场军营训练成绩考核胜出夺冠,又当场领受信亲王褒奖后;作为一个往常在自家偶做一件好事,得次父母口头表扬,便觉无尚荣光,高兴激动得半夜都难入眠的弱小女子,现今竟得如此殊荣,简至像一步登天。突被父母高看兄姊热捧,一时间情绪慌乱,言语无措,亦在情理之中。但她毕竟是徐如玉,数天前既敢女扮男装,充男兵徐珏之名,编入新兵受训于军营,“枪、刀、剑、戟”是样兵器都敢学习尝试;摸爬滚打“摔跤斗殴”鼻青脸肿全都不怕;更莫说过“险关”闯“急滩”置安危于度外;考核比武,一路拼杀过来,最终还能胜出夺冠;陌生人主考官亲王朝臣面前,尚能镇静自喏坦然答辩;现今毕竟是在自己家中,熟悉的环境,面对的亲人,还有什么可慌乱和语无伦次的?因之,此刻的如玉小姐,发愣和慌乱仅只是几分钟内的事,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亦思虑好了应对言词。   “父王,母亲,兄长们,好姊姊,今晚原本是母亲精心设宴,为父兄军训顺利结束接风洗尘;但父王谦虚反把女儿推向主角;实在话,如玉真是惭愧之至;但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父母兄姊偏俺向俺,一心要让俺扮演主角,俺也就领情烂芋充数一次。既饮下慈母亲斟这第一杯酒,也真该听父王话,发表点临场感言。”当如玉梳理好了思绪,慷慨饮下酒后从容地道。“想俺徐如玉,原本一平民小女子,为逃婚离家踟蹰于京城大街,无意中被长兄战马撞伤,原本一场误会,没料俺却因祸得福,疗伤接来王府;父王母亲以慈悲为怀,竟收俺为义女。但虽说是义女,父母亲待俺倒较亲女还亲;兄姊更没将俺看作二家旁人,不是亲姊妹,胜似亲姊妹。因此我说,不是如玉为徐家带来福音,而是徐家让俺一平民女子得以重生;俺虽在此次军训考核比武中获得优异成绩,并受到亲王褒奖,从表面看,似乎真是俺给父王和徐府争了光;但追根溯源,应该说是父兄和徐府给了俺如此荣光。细想想,尽管俺从小因读经学典,深明人生大义;打从幼小立志,定学全身本事,长大干番事业,为国为民效力;虽为女儿之身,巾帼不让须眉。但俺亦深深懂得,每个人的任何理想,都必须植入丰厚的土壤。就说俺吧,当初若不因机缘来至徐府,不被父王慈母恩典收为义女的话,俺习学本领干事业效国家的理想,永远都只会是海市蜃楼!所以俺坚持认为:这尘世之人,只有大孝才会大忠。很难想像,一个对父母尚不懂报恩的人,很难期望他对君王和江山社稷忠贞。”   “哎呀,夫人,真是了不得了!”听了小女儿一番剖心置腑,尤其最后一段“忠孝论”,徐迟在深为感动之余,禁不住由衷赞叹并鼓掌叫好道。“咱闺女本人尚无功名,更未入仕,但却早早将当今天启皇上‘以孝治天下’的施政方略领会贯通得如此深刻。看来我闺女将来定是块干大事业的料。”   (14)   “哎呀父王,请您老赶紧打住。早一会儿,您和母亲对女儿的偏爱与褒奖,已让俺受宠若惊了。”   如玉羞红着脸撒娇道。“您老若继续给俺戴高帽的话,女儿就该被胜利冲昏头脑,摸不着东西南北方向了。”   “好,好。为父不再多说了。”徐迟同夫人传递着眼神哂笑一声道。   当晚,接风洗尘宴上主角的悄然置换,及徐迟夫妇配合默契,对义女如玉的褒奖和肯定,很快便在偌大的徐府上下,产生了强大的冲击波。自此之后,不仅三兄妹对这位进府尚不足一年的他姓小妹,在原本亲近的基础上,又平添了几分敬仰和佩服;就连身边的丫头使女,及阖府的下人仆役,也由原来的敷衍侧视,变为了发自内心的敬畏和殷勤俯贴。府内人众对如玉态度的转变升温,体现在相处之间友好言语,亲切表情,及对一些大情小事的处理力度效果上。这一些虽摸不着,看不见,但于当事人的如玉来说,却是能深深体验得到的。因此,更加给了她极大鼓舞和力量。   而对义女抱负和能力的重新认识,感触之深,反应最大的,当然是作为义父母的徐迟王爷和杨氏夫人。如果说,当初能毫不犹豫地收这平民女孩为义女,其一自是为弥补长子世文战马曾将人家撞伤的愧歉;其二则全是出于对当事人,“逃婚在外,无家可归”不幸命运的同情;当然,实事求是说,当时因二女如珠刚刚夭折,正处丧女之痛中的徐氏夫妇,正好多一女慰籍受创伤的心,亦为收义女原因之一。而其三则应毫不怀疑地说,是徐家世代善良仁义平民意识使然。尽管如此,能把她个平民女子破格收为义女,使其嗣后衣食无忧,已是世上特殊而绝无仅有的良善之举了。所以,那时的徐氏夫妇却根本没将其当回事。即便是嗣后长子世文在军营向其汇报,“已将如玉改名徐珏,女扮男装编入队列参训”后,徐迟亦并未表现出什么担心和意外,仅临场发几句闲议而已;这未免不合常情常理;你若换上亲女如珍试试?但这人世间的事,往往就是这样,反面教员却比正面教育效果还好;坏事差事倒常能引出好的结果。记得当时听世文兄谈到,“女扮男装编入队列参训,父王不仅未怪罪,反还鼓励”的话后,她当兄面虽也深表欣慰,但离开后却不由暗自垂泪。并在心中感叹道:“没有血缘关系的义女,的确不如亲生;别说受苦受累参加个军训,也许即日上前线,义父亦不定会动心呢”!   但尔今的如玉却不一样了;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义女的身份也还没变;可毕竟是从参训数万新兵中,通过正规的考核比武,一路拼杀过来,脱颖而出,勇夺桂冠;且深得当今皇弟信亲王欣赏和褒奖,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嘛!有鉴于此,正如徐迟王爷所言:这孩子作兴是块做大事业的料。在那个时代,什么为“大事业”?当然不会像现今指面相当广泛,除入仕做官之外,还可修炼成这“家”,那“家”的出人头地;而在那个儒家尊奉的“学而优则仕”的时代,所谓“成就大事业”,舍做官为宦无它。思路既已理清,行动便须跟上。于是当晚席散之后,王爷夫妇回到卧房之后,徐迟倒背双手,仍在室内踱步。   “老爷,一早上朝议事,白日军营操劳,晚间又喝了些酒;该早困倦了吧,咋还不抓紧躺下休息?”杨氏夫人关心试探问道。“该不会还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让妻为您分忧。”   “其实也不算啥心事;不过偶而想到,该当列入家事议程罢了。”徐迟沉吟有倾道。“你说如玉这孩子吧,当初咱收她为义女,不过是既为弥补文儿战马将其踏伤过失,亦出于对她逃婚出来,无家可归的同情而已;在现今社会,多个女儿出嫁之后,不过多门亲戚罢了;谁还望其成才,出人头地?谁料这孩子,偏不满足王府千金的尊贵身份,优越的社会地位,还要立什么‘报效江山社稷的宏图大志’?搞什么‘练功习武’,达什么‘身怀技艺’?开始时文儿向我提起,我还真没当回事,以为不过是小女孩为满足好奇心而已,也仅是三分热度罢了;等到遭遇困难阻力,自会打退堂鼓。可万没想到,她一旦进了军营,投入训练,便一发而不愿停手------以致于得到今日之成绩,收获现今之荣誉。既然事已至此,也算是上苍对我徐府的格外眷顾,让儿辈中再出个巾帼豪杰。既如此,咱做父母者,便又多份责任。女孩参政做官,自要登堂入室,同官场人打交道,可非简单小事?首先要懂官场礼仪,还要学会权术,才能防骗防欺。有关这方面嘛,还要多劳夫人费心。”   “教子父之责任,育女为母义务;此点不须爷讲,为妻义不容辞。我早已安排府上女教习,打从明日起,就开始训教小女礼仪。”杨氏夫人成竹在胸道。“另外我想,做为女孩子,迟早总要嫁人,承担相夫教子任务;小户人家女子嫁为人媳,要求上得庭堂,进得厨房;我王府官宦千金,即便嫁为人妻,也不会要求做饭缝衣;但作为女人本份,‘女工’也该懂的。所以我已嘱托大女儿如珍,带其妹习做‘女工’。老爷,为妻这样安排,您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徐迟连连点头道。“毫不夸张地说,作为王府夫人,您堪称‘总理大臣’!日常俺尚未想到的,您却早想到了;而俺想到的七分,您更计划到十分。似此妻子、母亲和当家理事夫人,别说我了,合着全府上下,子女、兵丁、仆人在内,我相信任谁也决说不出个‘不’字。”   (15)   杨氏夫人是个处事果断,办事雷厉风行的个性。昨晚刚向丈夫“汇报”安排府内教习教小女礼仪,次日便当即落实了。这如玉小姐也的确悟性高,反应快,在府内女教习训教启发下,很快便进入了角色。 卷02:习文练武为辅政 第004章 拜兄师如玉习文治(下)   (15)   核,从数万新杨氏夫人是个处事果断,办事雷厉风行的个性。昨晚刚向丈夫“汇报”安排府内教习教小女礼仪,次日便当即落实了。这如玉小姐也的确悟性高,反应快,在府内女教习训教启发下,很快便进入了角色。一个原本居住平民区的普通商贾之女,平生第一次来至官宦之家,且又是大家王府,主仆男女超百余人,若换上个反应迟钝的丫头仆役,别说学习礼仪没个仨俩月难学结业,即便本府人没月而四十天也恐难认全。但这三小姐当初来府不足一月,不仅认准了本府大部份人;就连来家做客的王爷同僚朋友,夫人亲属或要好姊妹,虽初见一次面,只要父母做过介绍,若再见时不仅能当即认出,甚或能叫出名字。从而给对方留下较深印象。如今习学上流社会礼仪,则更是很快入门领会的快。往往是教习上午刚教她一种礼仪,一遍动作,她不仅当即便会仿做,且能仿得一丝不差;到下午便能接受检验考察。更让女教习惊诧意外的是:整整一厚本数百条礼仪,她竟能在不足一月时间,不仅全部学会,且能逼真演习。于是,经教习提议,就在本月底,某个晚上,全府人齐集府内习武厅,正规而隆重地举行了一次,“三小姐学礼习仪表演”盛会。会上王爷夫人亲任评委,点评表演者成绩。世文、世武、如珍三兄妹亦任“助评”助阵。按理说如此场合会是紧张而严肃的,表演者与教习都会绷紧了神经:若那项不合格,不仅当众出丑不说,还需次天重来。但如今登台的是曾在校场接受朝廷要员比武考兵中脱颖而出,勇夺桂冠的徐家三小姐如玉小姐;连考核台上的皇弟信王都不怕,又何惧今晚自家习武厅坐着的父、母、兄姊?心理既无负担,再加“艺高人胆大”,在如玉潜意识里,根本没将其作为考核,却视作一场相关礼仪的艺术表演。演习开始,音乐奏起,主演如玉,正式登台,先翩翩起舞,后随音乐旋律,将所学礼仪,一一展示给在场观众——阖府上下人等,及观礼台上评委——爹娘兄姊。这哪是一场礼仪考核点评?分明是一场生动精彩艺术享受嘛!三女的学礼演示,在赢得满场喝彩的同时,不能不让王爷夫妇内心窃喜,二人对看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禁不住亦鼓起了掌------   再说按杨氏夫人“工作计划”,为节约时间,让三女儿尽快进入角色,融入上流社会;便让其在学习礼仪同时见缝插针,让长女如珍教其妹学习“女工”。原以为有如珍这样听话老师,再加上小女的学习悟性,这门“技艺”她亦会按时按计划学成结业。但事情的向后的发展,及临时出现的状况,却让一贯自信的杨氏夫人既始料不及,又百思难解。   徐府长女如珍,标准贤妻良母典型,虽生在官宦之家,贵为王府千金,但上流社会公子小姐的优越感,贪图享受思想,及好逸恶劳等坏规陋习,倒一点也未沾染;却将其徐府优良家风,及父母的善良正直,勤劳扑实品德给予全盘继承。自二妹如珠夭折,这位新妹如玉来家填补空位后,她对其一点也不隔膜,反倒分外亲近;尤对新妹的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更为喜爱。虽说对其嗣后的热衷习武练功,尤其再后的女扮男装忝入校场军营,参与军训出格行动,才开始的确有些看不惯;但当亲见对方的确学得了好成绩,既为家族争光添荣,亦为女人争了气时,反而对其更加佩服敬重。有鉴于此,所以当母亲那天将教辅小妹“女工”的任务交付自己时,她便毫不迟疑的愉快应承下来;并尽快付诸行动,于次日一早便亲造小妹卧房联系“帮教事宜”。但她却明显感到对方,虽对自己这长姊热情亲近有加,却对学习“女工”寡淡冷漠。开始她还以为对方是因当时正学礼仪,担心不堪重负所致,于是便建议学习时间可作恰当安排:白天习礼,夜晚学“女工”;但亦未调动起对方兴趣。比如今晚,两姊妹原于吃晚饭时便商定:当晚共学“女工”;但吃罢饭她在卧房左等右等,却始终不见对方踪影。由于小妹的“不合作”态度,让一向心地善良,并从不愿强人所难的如珍挺伤脑筋;这边既不想勉强小妹,那边又不便如实禀告母亲;但教对方学“女工”任务完不成,不知最终又该向父母如何交差?   愁困难解时,她突兀想起一个“救兵”——二哥世武。“俺何不去求二哥出出主意?”如珍在心里想,于是当即行动。说来挺有意思,在王爷府如此大家,两兄两妹子女四人,从大局看亦算得团结和谐;但若深讨细究,许因性情志趣上的差异吧?四兄妹却又分作两派。也就是二妹如珠在世时,生性活泼喜动爱跳的她,便同自幼擅武的大哥世文较多接近;嗣后二妹如珠不幸夭折,却巧来家个三妹如玉,倒同二姐性格爱好相近,所以便当即填补了二姐空缺,加入大哥“阵营”。相比之下,大妹如珍同二哥世武,倒显得性情温和稳重,思想保守本分;从而自然成一“阵营”。每常二哥遇事,总爱同大妹商量;大妹遇到难愁之事,亦习惯向二哥讨教。此习惯似成惯例,只是既往谁也从未在意。   但令如珍颇感意外的是,此刻,当她急匆匆来到二哥世武卧房,竟见小妹正在软缠硬磨着二哥似在要求着什么?“这如玉葫芦里究竟要卖什么药?”她不禁在心里猜测着。往日她只知小妹同大哥走得近,除缠着对方要教自己练功习武外,还听自己贴身丫鬟凤鸽说,他们彼此有“那么点暧眛关系”。开始她并不相信,并当即严厉喝斥凤鸽道:“不要胡说八道!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毕竟都是自家兄妹关系,彼此至多因性格爱好相近多接触点而已。”可尽管她咀上驳斥丫头,而在自己内心里也未免犯起嘀咕:毕竟小妹是父母嗣后才认的义女,她与几兄妹原本没血缘关系,若相恋不是不可能,但毕竟同在家教严格的王爷府邸,且已有那层兄妹关系,再相恋本就不妥。可如今这妮子,咋又突然对二哥也产生了兴趣,并开始发动起爱情攻势?   其实,如珍丫鬟说法并非空穴来风,如珍自己的怀疑亦非没有道理。只是说或猜疑未免有些超前,因当时的事态尚还没发展到如此阶段。由于家教森严,徐府孩子一向循规蹈矩,从小潜心读书,谁也不敢懈怠旁鹜;成年之后,倒因人制宜:或习武,如世文;或学文,如世武。对女孩的培养目标则是出嫁后做个贤妻良母。因此,大约在“家学”相当于现代初中毕业后便辍学,转由府内专业教习,教其处世待人礼仪,相夫教子技艺及安身立命“女工”。若非半道上父母突然认下个年岁相当,长相俊俏,聪明伶俐,多才多艺,且性格活泼善解人意的“女”如玉,兄弟俩亦会一如上辈男人那样,成年后仍等待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来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但现时,这位心目中的“爱人”却从天而降,不能不让一直渴求爱情滋润壮年男子砰然心动。尤其当如玉参加军训,获优异成绩,脱颖而出,受众人瞩目的情况下,这种求爱心理则更迫切。其中大哥世文因有原教授武功基础,自然捷足先登;老二正哀叹没有机会哩,想不到对方却主动送上了门,又恰好大哥此时已奉皇命随父王率兵赴辽东边境,正是向义妹表达衷情的良机。可想而知,当初见对方那一瞬间,世武是多么的欣喜激动,简至没有恰当的言语来形容!无意中窥视到二哥同小妹间的隐秘,封建意识颇浓的如珍,禁不住一阵耳热心跳脸红。于是她当即停下脚步,好奇地伫立门外倾听------   (16)   “啊呀如玉小妹,你可是稀客,什么风将您吹来敝陋室寒舍?”只听一向温文尔雅,不苟言笑的书呆子二哥,竟也打起了诳语道,“想您一向个大忙人,白天要习武,夜晚学礼仪,还要加空补习‘工’;那还有前来寒舍探望的闲空?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就快请坐喝茶随后赐教。”世武房内丫鬟春燕,献上茶后便识趣地当即离去。   “呵呀,俺那好二哥啊,您这貌似客气,实则含沙射影的风凉话,一时间竟让小妹无话回答。”这时又听小妹肯定是既尴尬又调皮地道,“您如此说,是怪俺往常对二哥有点疏远了?也难怪呀,既往因要跟大哥习武学功,故同他接触较多。俺接受批评,今后定同二哥多保持联系。正好俺下决心欲攻开语文难关,准备用上半年功夫,学会写诗作文;以打好嗣后入学国子监的基础。您这位国子监的高才生,不正好是最恰当不过的老师吗?俺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卷02:习文练武为辅政 第004章 帝识英才点魁星   徐珏(如玉)进了国子监后,真可谓如鱼得水,一帆风顺;由于在家时经名师辅导指点,已打下了坚实基础;再加上她原本悟性高,领会的快,一点便通;又不似同窗的其他官宦子弟样,整天中悠则游哉贪玩成性;她则由于学习目的明确,所以分外勤奋用功进步很快。进学后第一年,便融会贯通了《国策》《左传》《论语》《诗经》等基础课程;次年便基本掌握了写诗作文技巧;到了第三年肆业前夕,并已能撰写出上水平的“策论”。   (17)   这期间伴随着学业进步,她同义兄世武间的个人感情亦在继续升温。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短短三年的国子监求学时间,才女徐珏(如玉)既收获了知识,亦收获了爱情。而此期间长兄世文正在几千里外的辽东戎边;火热的战事使他无暇顾及个人感情。如果说当初如玉同大哥世文,“因武结缘”被知情者赞为,“英雄美人”完美组合的话,那么今天的她同二哥世武热恋,则堪称为“才子佳人”理想搭配。但那毕竟是个封建意识浓厚的保守社会,男女间正常接触,尚要遭受“男女授受不亲”封建礼教棍棒打压,又何况是此女先爱长兄,再爱次兄移情别恋呢?如玉同世武恋情的秘密,在学校和本府暴光后,当即便引起府内外舆论的哗然。可是,人在被逼无奈,没有退路时,往往会下决心孤注一掷的。于是,这晚如玉顶住压力,再次造访世武的卧房。   “啊呀我的小妹,你好大胆!咋又突然不期而至了?”但当舆论掀起后,一直在担心如玉安危的世武,猛一看到心上人突兀出现在面前,在激动欣喜之余,仍不无吃惊道,“你没看现在啥形势?我俩之事在府内外已被众目睽睽,在此舆论压力和‘男女授受不亲’封建意识包围下,一些人恨不得我们被非议的口水淹死。咱尽力回避尚来不及;你咋还敢明目张胆来找俺哩?难道你就不怕------”   “怕?怕什么!哼,不就是府内外一小股闲言碎语吗?难道为怕牯牯叫就不种荘稼了?”如玉大咧咧地问,“二哥我问你:你发自内心说,究竟爱不爱俺?”   “这还用问吗?一直以来俺对您的态度,早就回答了这个问题。”世武果断回答道,“自三年前你求俺帮教写诗作文那时起,你的形象就深深刻在俺心里了。你是知道的,俺生来一副读书人的傲骨,一般人很难看进眼里。成年后父母亦不断为俺牵线搭桥;介绍的自然都是官宦千金,却没一个让俺中意。经这三年国子监同窗,彼此间每天耳鬓斯磨,在俺心中早把你视作了心上人。”   “既如此仁兄还怕什么?”如玉不解地问,“那小小一些闲言碎语,不过是少数人‘吃不上葡萄反觉是酸的’心理,抑或是个别人吃饱了撑的。难不成还能隔阻了我们前进的脚步?”   “不。我倒不是害怕那些闲言碎语;更非担心所谓的舆论压力。”世武认真解释道,“我是忧愁万一此事传到父母耳里,让老人旷为我们受到社会非议。尤其不能传到辽东边防,正全力御敌的父王耳里,影响了戎边大事更了不的。要知道我们所处的、毕竟是个讲求‘礼义廉耻’的封建社会;为官者都很注重社会声誉;若让父母为咱受非议,在当今皇上倡导‘以孝治天下’的今天,我们的内心会更加不安的。”   “如此说仁兄为行孝心,就宁肯牺牲我们得来不易的爱情了?”如玉气恼得咄咄逼人问道,“哼,好一个封建礼教的孝子贤孙!,算俺徐如玉看错人了。告辞!”边说边欲气恼的甩手而去,却被世武慌忙上前双手拉住解释道:“我那好妹妹,稍安勿燥,稍安勿燥!俺刚才那样说并非是欲牺牲我们得来不易之爱情。若那样的话无疑于摘去俺的心肝。俺是说在当前内外部舆论高峰期内,为妥善起见,咱不如先避其风头,暂时蛰伏,等待时机。”   可是,尚未等到世武所盼“最佳时机”的到来,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世上任何事,都没有不透风的墙。义妹如玉移情别恋,“同窗”三年中又爱上二弟世武的消息,终于穿过千山万水传到长兄世文耳里。消息是世文原贴身丫头凤菊,通过喂养的信鸽“鸿雁传书”传来的,并提前设计好,谎报夫人身体不适,想让他父子二人归省;大将军“戎边重任”在肩,自然脱不开身,只好委托任副将的儿子世文代为归省;如此正中心急火燎世文下怀;头天接信,次天被父帅批准,第三天便骑快马返京。听说世文请假即归,十之八九是要同其弟一争“女友”;包括夫人杨氏及大小姐如珍在内的阖府上下人等,都为此暗暗捏着一把汗。从皇儿王子为争权位,到平民百姓后代为争家产;有史以来发生了多少兄弟开战相残故事?徐府弟兄原本有好的家教,兄弟相处从来团结和谐;想不到今日却为争一女子,竟要剑拔弩张,甚至反目成仇?这不能不让仇者快亲者痛。正当其母杨氏夫人对此忧心忡忡,一筹莫展,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派管家立去辽东边防,如实报告丈夫徐迟,讨个恰当处理兄弟矛盾的主意时,又突兀间发生的一件“秘事真相”大白,却似石破天惊!一时间阖府上下男女人等,不仅原思想上一直绷紧的弦当即放松,且更意外欣喜激动。自然做为当事者的世文世武兄弟,和他们共同热恋的对像如玉等三人,却是喜忧参半,还另多那么点遗憾。   那是个季节刚进入春夏之交,气温乍暖还寒的某日晚间,贴身丫头晓鸽在府内浴房服侍三小姐如玉洗澡,在帮其脱衣时,突然惊呼道:“啊呀天哪!您倒是新三小姐还是老三小姐?”   “你这死丫头!跟了本小姐凭长时间,怎么到如今还认不准俺的身份?”如玉不满地喝斥道,“俺自然是新三小姐如玉嘛!你们那老三小姐,不是那年元宵节夜观灯时被奶妈带丢了吗?还净问些不着边际的鬼话。”晓鸽当然知道面前服侍的是新三小姐如玉;但她心中的疑问却怎么也挥之不去:面前这位新三小姐,既然是王爷和夫人新收的别姓义女,这说明原同王府根本没什么血缘关系;但这新三姐不仅同刚逝去的二小姐如珠,长相那么相似;且她还同逝去的二小姐一样,脖子里系着个吉祥物玉佛。这将如何解释?   凤鸽自被买来王府当上使女后就曾听人讲起,原来二、三小姐本为双胞胎,老三小姐如玉仅比二小姐晚生两个时辰。当年杨氏夫人怀这双胞胎姐妹时,正赶上王爷府遭劫难时。那次定国王徐迟因同秉笔太监魏忠贤为戎边事意见不合,暗中遭对方阴谋参奏,被当今天启皇帝,罢了兵部尚书削了兵权。杨氏夫人因受惊扰造成难产;双胞胎女儿身体虚弱,王爷夫人为保爱女康健去寺院拜佛,请来两尊玉佛给双胞胎女儿披戴,以去祸免灾。谁知灾星最终仍未躲过;先是三女如玉六岁时,那年正月十五元宵夜,奶妈领其街上观灯时不慎丢失;嗣后二女如珠又于三年前患怪病夭折。看来佛亦未保俩小女去祸免灾。长时以来这倒成了王爷夫人一块心病;既往日不仅自己多方打听身戴玉佛,腰长黑记的青年女子;亦交待丫头仆役们多方留意。这才叫“踏破铁鞋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哩!既往为找到脖挂玉佛,腰有黑记的同龄女子,凤鸽和其他使女姊妹们可没少下功夫,但始终没有收获;没料今晚竟在无意之间,却有重大发现:新三小姐不仅脖子上挂有玉佛,且腰间更有黑记,结合本人长相同逝去的二小姐颇似;一切迹象表明:眼前这位三年前王爷夫妇,发善心所收养的这个义女,却正是十几年前那个元宵节晚,被奶妈领丢的三小姐如玉!既想到此,凤鸽一阵兴奋激动,一时间竟不管不顾正洗澡的新三姐,当即起身去报告夫人。   (18)   得到报告的杨氏夫人,当然比谁都兴奋激动。走失的女儿去而复得,这真是上苍对徐府世代积福行善的回报;如果当初不发善心,将因被继母虐待被逼逃婚,无家可归的平民女收为义女的话,今生今世父母亲女,亦不可能重新相聚。而因热恋此女,两儿将要火拼反目的危机,随着亲妹的相认,亦将化险为夷。当然,接下来的事,为最后确切证实此义女正是十几年前元宵夜丢失的亲女,让当事者两儿一女口服心服;杨氏夫人不仅重新验证了如玉身挂玉佛和腰间胎记;还让众子女来一个郑重的“滴血认亲”;当最终完全证实后,包括世文世武兄弟在内,全家人皆大欢喜。   解除恋爱风波的事掀过去一页后,随即便是徐珏(如玉)国子监肆业考试。历代封建王朝的统治者,为认真选拔维护自己统治的人才,出于从政专业需要,无论国子监或数年一度的开科取士,除象征性考评一下其他科目外,重点是考察“策论”水平;亦像现今高校毕业生的论文答辩。但无论是皇帝统治的封建王朝,抑或是党派主政的资产阶级社会,却都带有显著“阶级特色”,在培养接班人或选拔治国人才上,均讲“门阀观念”。国子监既开明宗义为“教育五品以上官僚子弟的贵族学校”,其肆业生自较他校学生享有更多特权。首先是无须再参加科考,便可有皇帝或其委派的钦差大臣,从本届肆业的贡监生中,择其成绩优异者或特殊人才,经过“殿试”直接拔为进士,忝入官僚行列。   有鉴于此,有着王府“公子”身份的徐珏(如玉),便为肆业后从政走了捷径。很快地,三天后其他科目考察宣告结束,便正式进入“论文答辩”——每位考生宣讲自己撰写的“策论”;由皇上钦派的评委进行当场评点或提出相关问题,再由考生针对所提问题进行答辩。往年的国子监肆业生“策论答辩”,大多由天启皇帝亲临评点;今年因皇帝龙体欠安,便下旨钦派御弟信亲王代为评点选才。“策论答辩”现场设在国子监礼堂。会场布置得落落大气且庄重肃穆。礼堂讲台上方悬挂横幅会标,“大明天启五年本届国子监肆业生论文答辩现场”,一行楷书大字十分醒目。讲台正前方设一桌子,为论文宣讲者讲台。台下观众席第一排便是评讲官座席。每张桌上设一写有评点官衔名讳的铜牌。正中一铜牌上书“钦差信亲王主官席”;主官席左侧为吏部侍郎李元戎副主官席;右侧为户部侍郎黄廷盛副主官席。在两位副主官一侧,分别是:书记官和监察官席。在评点席后,一排排坐着全体国子监学生。当日上午八点,“贡、监生肆业论文答辩会”正式开始,朝廷上主管教育的户部主事,步上讲台朗声宣布道:“大明天启五年,北京国子监本届肆业贡监生,论文答辩会现在开始,首先让我代表户部和‘评委会’,宣布本次答辩会论文评点主官,副主官。当今皇上钦点信亲王殿下,为国子监本届肆业监生贡生论文评点主官;吏部侍郎李元戎大人,礼部主事黄廷盛,也就是下官,为本次论文评点副主官。现在贡监生论文宣讲和评点开始。第一位宣讲者------”此时,坐在评点席后几排的众贡监生们,一个个情绪复杂地坐等叫自己名字。多数人都处于临战状态,情绪紧张,心中忐忑:有人“临时抱佛脚”,临场前还在交头接耳,向同伴讨教宣讲“秘诀”;亦有人在“临阵磨枪”,登台前还在心急火燎默读论文------但坐第一排的徐珏,却似乎置身事外,端坐席位气平神定,目不转睛盯视台上------   而此时端坐在评委席中间座位,主持论文评点的主官信亲王朱由检,虽一直关注于讲台上,但时时不是蹙眉便是叹气,似对本届肆业贡监生的素质水平深感失望;还不时对座侧的两位副主评官交换一下不满的目光。他心里在想:堂堂大明朝全国最高学府国子监,看这都培养的什么人才呀?且莫说用到从政实践了,仅看这“策论”文章,不是泛泛而论空洞无物,便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策论”是体现一个从政者政治思路;若将此用在治国安邦实践,又咋能促进国富民强?   正当此时,座侧负责记录的的书记官,又站起叫到下一个贡生的名字:徐珏。才开始朱由检并未在意刚登台宣读论文的贡生,仍眯斜着双眼慵懒的听去。因在他的潜意识中,前边宣讲的十几位都尚未发现一个可造之才;现时这位女子般文静婴弱贡生,大概亦不会出啥新意。但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当初仅听此文章标题用词,就足够大胆狂妄的!在场人谁都清楚,目下大明朝虽为天启帝执政,但因他本无意掌权用政,又加上龙体一直欠安;事实上朝政一直被魏忠贤及其党羽把持着。魏党由其特务机关撑腰,对持异意者无不残酷斗争无情打击;所以一直以来,朝野上下均都敢怒而不敢言。彼为谁家后生,竟敢如此大胆?在此公众场合,且又是国子监学生肆业论文答辩现场,敢于对现政发难,持不同意见?他特意静听现场,确从各处传出惊呀和窃窃私议声------�   但此刻的信亲王朱由检,不禁在心中赞叹暗喜:这才是“踏破铁鞋没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呢!体察当今皇兄圣意,极有可能在他有日殡天后,让自己接班“入继大统”。此次皇兄有意钦点自己,主持国子监贡监生肆业论文点评,就有着让自己亲手选拔协政人才的深意嘛!原前自己还一直在发愁真才难遇哩,想不到上苍迅即便将真正人才送自己面前了!这儒雅贡生胆略思路固然大胆超群,;但他所揭现政时弊是否稳准?析其危害是否中肯?除弊兴利措施是否有力?这均还须听其行文陈述。于是,原本在座席半仰着身子的信亲王,当即便坐直了身子;并全神贯注于讲台。直听那徐姓贡生气喏神定、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且声调朗朗、层次分明地,“一、二、三、四------输入章节内容 卷02:习文练武为辅政 第005章 熹宗生怪病 皇后召特使   (019)   一个不安的消息在大明朝内廷流传:天启帝朱由校患了怪病!   此事发生在他于内廷乾清宫,召见五弟信亲王朱由检,当面听取对方,有关“本届国子监肆业贡监生,论文答辩情况”禀报,及对“重点人才徐珏的擢升任用”建议,另下密旨着意安排后不久。按通常情况,一国之君,就像每家老人一样,离世前本人会早有予感。往往因惧怕事发突然,来不及安排后事,便在尚还清醒时,就紧急召见至亲(现代大家多是律师)“托孤”;或早早写下“遗诏”(遗嘱)。但这天启皇帝朱由校,因原本体质就差,既往便经常大病小病不断。可正如俗话所说“烂麻绳熬过铁锯链”;也许是因为平时常患病灾,从没间断就医服药;这身子骨便增强了抵抗能力?抑或是早就培养起了应对病灾的权变心理?所以当每次重病袭来时,他自己既不惧怕,亦不焦虑,还常反安慰阁臣亲人。见他那毫不在乎的情绪,围绕他身边的太监宫女,皇后贵妃,也便养成漫不经心脾气,亦总能不慌不急。正因为大家均能冷静对待,妥善安排,恰当处理,既往每次最终总能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躲过灾病,重振精神。   既如此,按理说天启帝此次患病,就无须大惊小怪了?但为啥此次发觉他旧病复发时,大家却例外焦急恐慌忧心如焚,以致于很快便将消息传遍内廷呢?这是因他此次病的征兆同既往大不相同。按近侍太监小福子的话说,“万岁爷此次生的是怪病。病上身后,头不觉疼,脑不发热;还知饥知渴,不耽误吃,不影响喝。就是整天心情烦躁,坐卧不宁。还动不动爱发脾气。看样子似有啥心事------”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一普通朝臣生病添灾,亦会很快传出;又何况天启帝这一国之君呢?即便头天患病,严格保密,大家不知;但到次日上午,自然都会知晓。因为偌大朝廷,一位正当家人,每天大门一开,臣僚们便要按时赶来太极殿,禀报昨日之事,领取今日旨意嘛!若见不到当今皇上,那还不得乱加分析猜疑?   于是乎,这天一大早,按时参加早朝的阁僚大臣们,一如既往提前来至故宫太极殿。但出乎大家意外的是,时间已过寅时,还迟迟不见皇上早朝;这未免引起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议。这时,只见司礼秉笔太监王体乾,出现在御座前大声宣布道:“各位大臣阁僚,刚接太医院宋御医禀报,当今天启皇帝,昨晚突然患病龙体欠安。口述谕旨晓喻众卿:今日早朝暂停。各部司衙门正常庶务自行安排;主官干总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有需请示特殊事务,待朕病愈择日禀奏。钦此。退朝。”于是,朝臣们深舒口气,各自懒洋洋离去。   而此时此刻,躺在寝宫病榻上的天启帝朱由校,还一直在心焦烦闷辗转不安。刚刚为其诊过脉悉的宋太医小心奕奕禀报道:“臣观皇上脉象,倒无病灶扰心;其所焦虑烦闷,辗转反侧;应为心理病疾。老臣斗胆探问:皇上最近可有不顺心事困扰?”宋太医问过话,好半天未听到天启帝回应。是呀,对方猜的没错,他这次的确不是病灶上身,而确实是遇上了烦心事。那到底是何事竟惹起当今心烦了哩?为人的“烦心事”因其地位不同各相岐异:普通百姓无非是忧愁柴米油盐吃穿费用;而身为天子的天启帝,其所忧心烦闷,寝食难安者,大体上不外乎政坛的是非曲直,后宫的家常里短;其日子亦不离春华秋实季节转换。说到底还是忧心国家命运社稷危安。   “俗言‘病不背医’。爱卿所猜很准。”天启帝沉吟有倾后如实道,“不瞒卿说:朕近日的确遇到了不顺心的事。你想啊,大明朝国土辽阔,人众事多;每天都会遇上不顺心的事,这也许并不稀奇。按说吧,朕既为君,自有阔大的肚量胸襟,亦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事他情还可暂时放放;唯有这辽东边防安危时刻萦绕于心,令朕时时烦闷忧心,难安食寝。”   “啊,皇上是忧辽边战事?”宋太医一惊问道,“可据老臣了解,原来袁崇焕调回后,辽边是有番邦后金不时派兵侵扰。但自三年前,皇上钦点定国王徐迟为抚辽大将,他父子亲率援军到境后,那里的防务不一直处安全线内吗?怎么最近又会战事吃紧?”   “宋卿真是隔行如隔山。你虽诊疾治病是行家,但论战用兵却系外行。这也并不奇怪,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全职全才。”天启帝苦笑笑道,“你仅知其一不知其二。自三年前徐家父子亲率援军赴辽后,那里的边防的确一直处于安全线内。但徐迟将军毕竟已是花甲老人;加上近年在辽防吃苦劳心,原本健壮的身体却日渐劳损;番邦了解实情后又在蠢蠢欲动。徐家祖上老定国王徐达曾协先祖打下大明江山;朕不忍心再让其后代为国戮战伤身。朕本欲最近就将徐迟调转回朝休养生息;但一时间又苦于没合适人选代他戎边;此难题困扰得朕心情烦闷,寝食难安。”   “这也难怪呀皇上!偌大个江山社稷,每天开门后有多少件小情大事?多少个烦心难题?若都让帝君一人来扛,休说皇上亦是血肉之躯;即便铁打铜铸金身亦会吃不消的。”宋太医极为同情地道,“臣为一芥御医,本不该过问朝政;但见吾皇整天劳苦,实在于心不忍。斗胆多说句话:俗言‘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古语又讲‘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臣观每日早朝,御前站那么多文武大臣,难道说都是凑数摆样子的?他们就不能为君解忧释难?以臣看,皇上就该将此难题交他们解答去。”   “宋爱卿,谁说你只会诊疗人体病疾?不是亦会治人‘心病’嘛。”天启帝当即心定气爽赞道,“听卿此番高见,倒让朕幡然醒悟。是呀,朝廷诸事该放手时且放手;就让臣子们各自发挥聪明才智去吧。卿为朕治愈了心病,又立大功一次,朕即将你由四品升为三品御医。”   “谢主隆恩!”宋太医当即跪拜谢恩而去。   (20)   宋太医谢恩离去后,天启帝因已去忧解烦,顿时神清气爽,所以便即时离开病榻,背抄手在寝宫院内踱步。好不易躲会清闲,又不禁浮想联翩:一些儿时几兄弟间融洽相处的趣事;登基时被逼无奈的烦恼;理政时的矛盾纠葛诸多难题。一时间又重新浮向眼前------   这是距今近十年前,秋天里某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在故宫大内雍和宫院内。几个男孩子正在玩“侦查”逰戏。当时年龄最大的大哥朱由校十一、二岁;最小的五弟朱由检顶多七、八岁;其余二、三、四哥每人均大一岁。大哥同五弟为一组,担任主攻的“侦察员”角色;其他三兄弟扮演守方将士。趁着月色,大哥在前,五弟后跟,二人配合默契,不时弯腰,四外搜巡;时又爬下,匍匐前进。而担任守方的三兄弟,由于意见不合,各自为战,藏躲不好,终皆暴露,被大哥五弟协力而捉。此时太监魏朝奉旨来宣道:“皇上有旨:着朱由校等五兄弟,立即结束玩乐,进各房温习功课,撰写日记;以备明日师傅检查。”于是,在大哥由校 带领下,众兄弟齐跪地口呼“遵旨”;尔后疾速散去。   时光已进入夜半寅时,但宫内一房间里,年刚八岁的老五朱由检还在灯下用功。他先认真温习了当天刚学过的功课;随又练习会儿写作。却又在心中惦念着大哥:若功课温不会,作文做不好,会否遭老师奏禀给父皇后挨训斥?于是,便悄然来至另间寝宫——大哥的卧房。却见对方既没温课,更没习文;却脱衣卷袖大汗淋漓的操刨用锯,正在制做一件什么用具?而偌大个寝宫,亦这里那里,不是摆放着木匠工具;便是半成品的家具。这还哪里像个当今太子爷的寝宫?分明是个“木匠铺”嘛!见此后的五弟由检,不禁大为惊异问道:“大哥,刚才公公传达父皇谕旨:不是让我们温功课,练作文吗?您咋又操起了这套劳什子?若明日功课不会,作文不好,过不了老师检查关,说不定又该遭父皇训斥了。”   “哼,训他训。大不了将俺的太子给免了。俺原本就不是那块料;亦从没想过以后有一天接父皇班做皇帝。”朱由校叹气并牢骚道,“掌权做皇上多操心累人,那有俺做木匠活自在逍遥!”   “俺的好大哥呀,这么敏感的牢骚话咋能随便出口?”五弟朱由检当即惊骇地上前捂住对方咀道,“若让周贵妃娘娘和她宫内人听到,不正好假人以口舌?她巴不得您将太子位让给她儿子俺二哥呢。”大哥闻听一震,亦当即噤声;并调整情绪商议道:“那------五弟,你再帮大哥将这篇‘策论’改改吧,以应对明日师傅检查。”   “好的。”五弟当即接过大哥递过来的文稿审视起来------   很快地几个年头过去。这日早朝,朝臣们一如往常,早早地来至故宫太极殿,等待皇上接见好当廷议事。时已成年的太子朱由校立于众臣之前。但约摸等了半个时辰,却仍未见皇上出廷,未免顿生疑窦。此时只见轮值太监魏朝慌慌张张走至御前,严肃而哀伤低沉地宣布道:“诸位阁僚臣工,禀告大家个不安消息,当今皇上旧病复发,刚经御医诊断,病状确实不轻;病榻上传下谕旨:今日早朝暂停,众臣各回部司衙门,安排好自家公事。着令太子立去寝宫;皇上有事安排。”   于是,众朝臣只得满腹狐疑地分头散去。太子朱由校却迟疑地最后离开太极殿,心事重地向父皇的寝宫而去------   “唉,真是造化弄人啊!什么‘万岁’‘千岁’!只听万众臣民整天呼声天响,可谁见有哪位皇帝亲王,是长生不老的?都不过自欺亦欺人罢了。”仍在寝宫院内不停踱步的天启帝哀伤地想道,“该去的终须得去,该来的最终会来。‘怕处有鬼,痒处有虱’。俺本无接班做人主的意念,却不得不违心接班。也许宋御医说的对:尽管皇帝人称‘天子’,那不过表示众望所归而已;事实上天下亦是广大臣民的天下;所以无论好坏事,亦不能总由皇帝一人扛着。该放手时且放手吧。”天启帝的确是累了。这位酷爱当木匠,在家具和家国之间暧昧不堪的皇帝,终于决定参透自己的“千岁寒”,他拿起了《六祖坛经》------   于是,次日早朝,当满朝文武大臣齐聚太极殿探听消息时,只见掌印秉笔太监王体乾,悠然站立御座前,朗声宣布道:“皇上有旨:朕颇累,欲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故此,自即日起,小事小情,由各部司衙门主官审时度势自行处理。天下大事,全由厂臣和阁臣们看着办,别再烦朕!” 卷02:习文练武为辅政 第006章章 周妃恃强权 皇嫂护御弟   (023)   被深夜宣召进内廷毓庆宫,当面聆听了当今皇后懿旨的、信王府特使徐如玉,即时一阵意外激动。她既惊异于朝廷形势变化,竟如此疾速严峻,远远超出之前人们的想象,和从其他渠道了解的情况;但肯定具体真实,因这毕竟是第一手材料。亦感慨于皇后对时下朝廷政治局势分析的鞭劈入理;所取对策的老谋深算权变机智;在她潜意识里,一位多年在位主政的内阁大臣亦不过如此。但她毕竟仅是个,大明律典上强调“不准干予朝政”的内廷皇后呀!她更感动于对方,对自己这信王府小小特使的高度信任;毕竟此前自己还仅是个国子监刚肆业,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嘛!却不仅将级别如此高的朝廷机密告诉自己,且还放心委以重任!   有鉴于此,她聆听罢懿旨,当了解实情,接受任务后,实在按奈不住激昂的情绪,恨不得扎上双翅,即时飞向信王府邸,以便早一步将皇后懿旨,转达给信王知悉,让其提前了解朝廷时下局势,周密筹划应对策略措施。于是,尽管当她回到行馆后业已后半夜卯时,且因近日为信王赶写本届科考上疏奏章,早已体困神疲;但却片刻不愿歇息。看到馆内一干人等,还在各自室内坐候,便立即令役头备马;并令副手徐聪(原徐府副总管)和丫鬟凤鸽道:“你二人马上备物更衣,连夜随本特使前去信亲王府邸,传达皇后懿旨。”   阵阵“踢踏”之声,身后荡起股股黄尘。三匹枣红快马,马背上驼着男装武官及随从等主仆三人,疾奔在京郊大道上------   时间已是两日后某天傍晚。中原某城,距信王府邸不远处,如玉左右招呼一声,三人当即滚鞍下马;牵马一路前行。稍倾便来至信王府大门前。徐聪从三小姐如玉手中接过腰牌,当即近前向门卫兵丁递上道:“有烦门卫大哥向府内通报:今有徐如玉特使主仆三人,由京城行馆返回,有机密要事向王爷禀报。”   “请特使及仆从稍等,小兵即刻通报。”门卫兵丁客气地告白一声随进府内。稍倾便趋前一躬相让道:“接到通报,王爷已在府内议事厅坐等。徐特使请随我来。你二位随小马将坐骑拉马厩后先去府内客房休息。”信王府内议事厅。英姿威武的信亲王朱由检,当真已早在主座上等待。如玉随兵丁进厅后,随按武官礼仪单腿跪地,双手抱拳深施一揖道:“信王府特使,臣妾徐如玉,参见信亲王殿下!”   “徐卿快快平身赐座。”信王当即礼貌地在座位上站起,并抬手让座道。待徐如玉客气谢过而落座后;信王又命使女“上茶”。   “殿下,臣妾有紧要之事禀报,那还有闲情逸致静坐品茶?”如玉原本急性,有事存心中不吐压抑,便急不可耐离位,欲即时禀报道,“待俺把须报之事讲完,再耐心陪王爷喝茶聊天不迟。”   “不。徐卿,你主仆不辞辛劳风尘仆仆,急急从京师返回,早该人困马乏,本应让你们先歇息一晚,明日再来禀报。但看你急性,心中存事,不吐压抑,那能安稳休息?可事再急迫,也不在乎这一刻片时。稍安勿燥,先将茶水喝好,再静下心禀报不迟。”信王挥手令对方重回坐位。这的确是个能干大事的人,性情温和沉稳;即遇再大之事,也总能不躁不急,坦然面对。于是,如玉只好恭敬从命,暂忍急躁,强静下心,品茶养神。   “王爷,最近京师朝内政局形势变化您可听闻?”待喝过几杯茶水,亦静下心后,如玉再次急不可耐首先问道。“两日前四堂兄洛阳王来访,他内弟在户部当差,也顺便透露些情况。”信亲王如实道,“不就还是说皇兄龙体不时欠安,魏党更加一手遮天,独霸朝权,阁臣们敢怒而不敢言的情况吗?难道还会向更加严重处发展?”   “不。那仅是此前情况,朝内政局形势的确又有新的发展。”如玉严肃且激动地道。“据臣妾了解,皇上是否曾与殿下有过约定?若非特殊情况,不会有皇后娘娘出面派员同王爷联系?”   “是呀,皇兄皇嫂的确同本王有过如此约定。也就是在上月初本王赴京师述职,兼回奏国子监肆业生‘策论’答辩情况时,就在皇兄嫂招待本王的家宴上,皇兄突兀心血来潮,说什么‘有鉴于朕身边缺乏既有能力和权柄,又对朕忠心不贰的阁僚大臣可供托孤,为应对朝内政局突然变化,朕不得不启用储备人才。以后若遇特殊情况,就让你皇嫂直接出面同你联系’。”信王情绪激动地道,“正好那次本王顺便奏请皇兄提卿官职,皇兄道,‘既为如此优秀人才,有鉴于现时朝内政局不稳,用早了反为浪费,或遭不测。不如作为储备人才,待以后你主政时用;许能发挥更大作用。’这才有了你并未被擢升,仅被任命信王府特使一事的发生。怎么,这次就是皇嫂专程派卿来的?”   “正是。前日夜半,臣妾正在灯下代殿下起草‘本届科考实施方案’奏章,皇后娘娘突派内侍秉笔宫女凤羽,宣召臣妾进宫。”如玉认真陈述道,“没想到贵为六宫之首的当今皇后,却是那样谦虚热诚,平易近人。臣妾在她面前一点不感拘束。娘娘先将殿下赞扬一通------”   “噢,皇嫂宣卿进宫谈话,却还提到了俺?这倒令本王颇感兴趣和荣幸。”信王当即一喜,随便督促道:“不妨说来听听。”   “娘娘夸赞殿下识人爱才。比如------”如玉欲言又止,有点吞吞吐吐,却引起信王笑道:“‘比如对优秀人才徐如玉的发现和推荐’。怎么,事情牵涉到自己就不好意思说了?”   “臣妾算啥优秀人才?实是殿下偏爱过奖,受之有愧。”如玉再次离座,深深一揖道,“为报答王爷厚爱,臣妾愿为嗣后大明中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嗨呀,又来了!刚刚批评过你,身为王府特使,嗣后要经常接触,俗话说‘熟不拘礼’,礼多反会敬而远之。”信王善意批评道。“你刚说皇嫂没有架子,平易近人,‘英雄所见略同’,本王没有异议。那你快说说,她除赞本王识才爱才外,其他还说了什么?”   “因为形势遽变,时间紧迫,娘娘随便简略谈了朝内当前政治局势;着重说明皇上颁布那道关于‘天下大事,由阁臣和厂臣们看着办,不要烦朕’谕旨的真实意图;无非是要让朝堂内,某些别有用心阴谋篡权人来尽情表演。当全部掌握了他们犯罪证据后,好最终一总收拾他们。”如玉兴致勃勃道,“吾观皇后娘娘,虽忝为女身,仅管理后宫,实却具治国参政阁僚大臣的文韬武略。不仅对时下朝廷形势分析认识鞭劈入理,且更对应变策略胸有成竹。同为女人,我总认为苍天对人不公,似娘娘这等雄才大略,若为男身,定为治国重臣;鼎力辅助皇上,又何愁叛国权奸难除?大明不能中兴?”   “徐卿仅与皇嫂初步接触,看到的仅是她平易近人,和治国韬略聪明才智的一面。”信王坦诚道,“做为女人,她还有博大的胸襟和爱憎分明的品格。本王同皇兄一母同胞,先父光宗皇帝身体不好,先母后又薨世得早,我弟兄从此便相依为命。宋明相包拯曾将其嫂称‘嫂娘’;可以说本王亦是皇嫂一手抚养大的。俺称她嫂娘亦不为过。”于是,信王在如玉的好奇请求下,便动情地讲述了,皇嫂张嫣出身历史,人生经历,及自己是如何在母亲般皇嫂,精心呵护照拂下长大成人的------   (24)   “皇嫂张嫣出身于原北宋国都汴梁城的名门世家。其曾祖为万历年间进士,官授翰林院学士;其父张世翀当年在京师国子监读书时,同本王故父皇光宗帝,既为同窗又系挚友,还是先父皇的内阁摄政;故两家爱好结亲,最终成就了皇兄由校与现皇嫂张嫣一桩美好姻缘。”信亲王充满敬意地首先介绍道,“由于家学渊博,使皇嫂从小便受到良好家教;其父虽笃信儒学,但却对儒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迂腐教条深持异议。虽因受皇制局限,不能如愿送从小就表现天资聪明,勤奋好学的爱女进国子监读书;但却在家不辞辛劳亲教亲授,倒也最终如愿以偿将女儿培养成了优秀人才。”   “原来皇后娘娘本人,亦曾是儒家酸腐教条的叛逆者,所以初见臣妾便觉相见如故。”听了信王对其皇嫂出身与经历的介绍,如玉恍然大悟并欣喜地道,“看来她老人家亦愿臣妾步其后尘,将来做一个像她那样,辅君报国的女阁臣。”   “哈,哈!皇嫂岂止是希望?实际上早已在你转呈本王的懿旨中就明确提出,让你辅助本王顺利接班,嗣后成就我明朝中兴大业。”信王含情脉脉道。随又将皇后懿旨交对方手上,颇富深意道:“爱卿自己看看吧,所谓让其‘辅助’本王,究竟什么意思?”如玉接过皇后懿旨,心跳加速,面孔潮红,背过身去,匆匆看过;尽管早有予感,亦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当真事至眼前,仍不免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臣妾看不透娘娘懿旨内中含意。”如玉边含羞瞥一眼信王,边撒娇地重将皇后懿旨交还对方。   “尽管皇嫂有此旨意,本王亦深慕爱卿早有此意;但考虑朝廷眼下形势,为顾全大局,我们还须暂忍一时。”信王认真解释道,“时下还需将卿做为储备人才;他日本王继位主政,再正式加封爱卿。不知卿意如何?”   “但凭殿下决断。”如玉点头应道,“臣妾倒更关心皇后娘娘,当年是如何慈母般呵护照拂幼弟的。”   “本王刚才说过,当年母后患病早逝,周贵妃娘娘主政后宫;她跟前有二哥由枢,三哥由格,四哥由机;天下母亲都向自己孩子,似为古今沿俗,周氏亦不例外;你别看她当父皇面勉强做个样子,背地里却时时欺负当时年尚幼小的本王。”信王愤愤然道,“吃和穿原本是御膳房和内务府统一安排的;但到了内宫,周氏却暗中支使近侍宫女,贪他宫之物,归于自己。还时常泡制‘冤假错案’。遇有本王同其亲儿发生矛盾冲突时,她反在父皇哪儿来个恶人先告状。虽父皇一向深知本王人品,才开始亦并不信;但告状次数多了,何况又有‘枕头风’吹着,即便再公正的父皇,亦不得不信。于是,便出现了,常常受害有理的本王,却受处罚责难;害人且无理的二、三、四哥,反受袒护奖赏。”   随着信亲王的动情讲述,在唯一的听众如玉眼前,仿佛出现以下画面:秋去冬来,天气骤冷。在明王朝宫廷内务府,各宫侍女都在排队领取新棉衣。幼年的朱由检跟在侍女蓉姐身后,刚领到新衣,正向居所雍和宫走,站不远处的周贵妃,就支使本宫侍女硬将对方新衣夺走,却塞给自己手中自家旧衣。   又是某年夏季,宫廷大内书苑。幼年的朱由检,正拿一本故事书看,其四哥由机,不由分说,上前抢在手中快速离去;由检悄然跟去,乘对方不备,突又夺书在手;二人正发生争夺恰被走来的周贵妃看见,不仅当即帮儿子夺回了书;又去光宗帝跟前告状;光宗训斥五子由检------   “既往文学书中写到宫廷妃嫔,或民间姨娘,总是反面形象;我还总认为作者有失偏颇。”听信王讲自己受害经历,如玉深有感触道,“如今亲听王爷幼时所遭欺凌磨难,不能不让人扼腕叹息,贵为皇家尚且如此,岂况普通百姓家乎?但臣妾就不明白:王爷既身为嫡子,亲兄又系太子,就甘心受周妃娘娘及其子相欺?”   “那时皇兄虽贵为太子,但因无意从政,每天都忙于做他的木制玩具,哪还有闲情过问他事?不过本王受周妃娘娘及堂兄欺负,也仅只是早几年的事,到皇嫂张嫣进门,一切都大有改观。”信王充满感情回忆道,“虽俺在心中曾叫她过‘嫂娘’,但那只是感恩的表现。事实上她较俺大不了几岁年纪,也许称姐姐反倒合适。而皇嫂对俺的那番情意,远超出同胞姊弟。”   “看起来王爷嗣后该时来运转。”如玉终于放心地松口气道。“有太子妃亲嫂在身后撑腰,您又是皇上嫡子,任她哪位贵妃亦再不敢欺负于您了?”   “皇嫂刚进宫时,一向持宠骄横惯了的周贵妃,见长媳弱不禁风的样子,才开始并没将她放在眼里,不仅照欺负本王不误,还要在分配生活用品及判断是非上故伎重演。那时奶妈客氏趋炎附势,遇事亦往往站周妃娘娘一边,扮演助纣为虐角色。”信王先恨恨然解释;随却舒口气道:“但她们那里料到,自己从此便遭遇了强劲对手。前边说过,皇嫂虽为女身,却具男子秉性气质,标准外柔内刚。一连发生的几件她们狼狈为奸欺负本王的事,不仅在皇嫂哪儿当场碰壁,最后还遭父皇训斥;有了几次失败教训,从此再不敢明欺负俺。给俺印象最深的是两件事。一是那年夏天,京都和宫廷里,突兀间发生了虐疾;其严重程度可算得上绝后空前;比如说头天某人早上感觉头烧发冷,伴随着周身发抖,大白天睡觉亦做噩梦;到中午便极快地传染给其他多人。此状况当即引起父皇重视,发话让内务府疾速发药防治。也就是内务府在给各宫配发防治虐疾药品时,周贵妃再次暴露了害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