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穿越助手
赵琰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当初被公司选中出国参加研讨会的时候,她以为自己这次是真幸运,可是回国转机途中,飞机失事了……。
以为必死无疑的赵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古代少女的闺阁,庆幸自己还算幸运,能够穿越再活一回。谁知等到了解了生活环境之后,发现不是一般的悲催,又宁愿当初直接死在飞机上算了。
就在赵琰哀叹的时候,她又惊喜的发现自己还有个空间!等等,似乎也不能叫空间,那是系统?好像也不是。不管了,反正她似乎带着外挂,虽然这个外挂看起来有点逗比。
“你可是职场精英,怎么能被这么一点点小困难就吓倒了呢?”
对面的老头滔滔不绝,赵琰却只想糊他一脸番茄酱,“一点点小困难?你说的这么轻松,你去呀!那陆家,陆老太太看不上陆静淑她娘,陆文义宠妾灭妻,陆静淑她娘偏偏懦弱无争,又没生儿子,巧的是娘家还出了事,现在母女两个都病歪歪的,你叫我去接这个烂摊子,凭什么?”
“这才能显出你的本事呢!”坐在赵琰对面的老头一身灰色道袍,整个人看起来道骨仙风,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凡事要往好处想么。陆静淑好歹是长房嫡女,又才十二岁,正是好年纪,你这回可不是占了大便宜了?”
赵琰今年二十七岁,穿到十二岁的小姑娘身上,确实是占了便宜。不过:“好年纪又怎么样?活不长一样是白费!你也不用哄我,我都听房里的丫鬟婆子嘀咕过了,这方氏和陆静淑母女在陆家实在没什么地位,现在方家出了事,方氏重病,陆静淑也病倒了,除了假惺惺的刘姨娘,陆家的人连个来看的都没有,这种便宜,还是留给你去占吧!”
老头忙做保证:“怎会活不长?你这一世必然是富贵至极、多福多寿的!还会嫁个金龟婿。”
“你怎么知道?”赵琰斜眼看他,“别说什么掐指一算,我信你才有鬼!”
老头嘿嘿一笑:“有我11023号穿越助手帮你,什么不可能?”
赵琰不为所动:“除非你把陆家的这些渣渣全灭了,我才信你。”
老头哑然半晌,又打叠起精神从头开始劝她,“做事怎么能这么简单粗暴呢?其实他们这些人也是一时迷失本性罢了,你可以慢慢去感化他们嘛……”
他这些话,赵琰根本不想听,她直接站起身往边上的书架里走去。穿过来以后,只要一睡觉,她就会在这个梦中空间与那老头相见,这空间里除了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只有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另放有一个玻璃花瓶,瓶里没有插花,只在里面缭绕了一团轻雾。
赵琰不想听老头废话,桌上也没什么可以玩的,自然只能转身去书架里找书来看。她进来的这一排都是些兵法书籍,赵琰不太感兴趣,直接拐去了右边,发现这一排是医书,也看不懂,只能继续往右走。
“你看,我这里藏书丰富,包罗万象,你想学什么都可以,保管能让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到时你还怕那些陆家人?”老头还不放弃的跟在她后面劝说。
赵琰又绕过一架子食谱,发现眼前竟然是一书架武功秘籍,不由惊讶的瞪大眼,“竟然有这个!难道这世界上真有武功这种东西?”
老头自得的捋了捋胡须:“那是当然!喏,这一面是剑法,那一面是拳法,再前面是棍法,还有奇门兵刃、内功心法,应有尽有,端看你想学什么。”
赵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书架连绵不绝,心下狐疑,莫不是装样子的吧,索性就近抽了一本拳法秘籍出来,打开一看,竟然还真的是拳谱,里面有文字有图画,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我没唬你吧?”老头笑眯眯的说道。
赵琰把那本拳谱从头翻到尾,又塞回了书架,问道:“这一套拳法得学多久?”
“你学的话也快,半年就能全学会,只是要精熟,却还需要对敌演练。”
赵琰瞥了老头一眼:“你这空间也太弱了,人家空间里的东西,都是过眼即会,哪要这么麻烦?”
“当初孙大圣学七十二变、筋斗云还得若干年呢,何况你等凡人?这世上哪来过眼即会的本事?”
赵琰没话说了,继续往前走。老头也就锲而不舍的跟着她继续劝:“你是见识过大世面的人,区区几个内宅妇人你就怕了?”
赵琰不理他,一直走过了三四排书架,才终于找到了小说,她站在书架前打量,见这一架子似乎都是古代穿越小说,名字都是什么《重生之嫡女》、《穿越之庶女》之类的,就随手抽了一本出来。
“呵呵,这剧情真熟欸,”赵琰把打开的一页拿给老头看,“生母被祖母和父亲不喜,郁郁而终,自己的婚事被妹妹夺走,然后被姨娘害死,重生再复仇,啧啧,这不就是陆静淑以后的下场么?”
老头嘴角抽了抽,夺过那本书塞了回去,说道:“为了避免这个结局,你更应该听我的,好好奋起努力啊!”
赵琰不理他,又抽了另一本,然后感叹:“这剧情更狗血,带亲妹妹做妾,亏作者想得出来!他们能不能放过亲姐妹们啊!”
老头又把这本抢过来塞了回去,“你反正现在已经附了陆静淑的身,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不成?”眼见赵琰又抽了一本出来,他只得再去抢。
赵琰也不在意,他抢了,她就再拿下一本,两人一个拿一个抢,转眼之间已经向前走了十余步。这一次赵琰拿了一本在手里,打开看了两眼,在老头再来抢的时候,却向后一躲,没给他抢去。
“咦?这书的女主也叫陆静淑欸!她娘也姓方,哇,她的亲事果然在方氏死后被妹妹抢了……”赵琰将书紧紧抱在怀里不让老头来抢,还往后退了好几步,质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头万万想不到她这么随意的抽取,竟然就能把这本书抽了出来,只得抵赖:“你也说了,这些书剧情多有相似,名字一样有什么稀奇?”
赵琰哼了一声,抱着书走回到书桌前坐下,翻开往后看,老头大急,追上来挥动衣袖,赵琰只觉一阵风迎面吹来,她条件反射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那本书已经不翼而飞。
“你不用看了,我告诉你实话。”老头在赵琰对面坐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你穿越的是一本书,确切的说,是一篇宅斗文。”
赵琰呆了半晌,忽然站起来揪住老头的领子:“你胡说!我是三次元的人,怎么可能穿到二次元的书里面?”
老头往后一缩,挣脱了赵琰的手,回道:“你怎知你原本就是三次元?”
“我当然知道,我……”赵琰说到一半,心内一时有些犹疑,话就停住了。
老头见唬住了她,就继续说道:“其实空间与空间之间,本没有界限,机缘巧合之下,穿越也是寻常事。你不要以为故事只是故事,书只是书。其实一个完整的故事,早已构成了一个世界,所以你穿越到书中的世界,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赵琰一时还有些茫然,所以没有应声。
“我们穿越助手,每人掌管三千界,维护着三千界之间的平衡,每当遇到界面失衡的时候,就要出手干预。这也是我找到你的原因。”
赵琰渐渐回神,想起早先他的自我介绍,问道:“你说你是什么局的穿越助手?”
“晋江穿越局古代穿越部。”
赵琰又问:“那这个书中世界出了什么问题?”
老头叹了口气:“礼教崩坏,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可是原著本来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作者就把书中人写成这个样子,你要怎么管?”
老头答道:“既是在我掌管的范围,我就要管。不管原作者如何写就,这个世界已自成世界,我有机缘干预,自然是要做些事情的。”
“所以你就找上我了?”赵琰摊摊手,“可是我不想费那个劲去改变世界。”
老头一笑:“你不去改变,难道坐以待毙?”
赵琰恼羞成怒:“你既然有心,干嘛不自己去做陆静淑改变这一切?凭什么抓我当壮丁?”
“我不能在世界中现身。你也不是我抓来的,我说了,你是机缘巧合,就算我不来找你,你也是要做陆静淑的。”
靠!还沾上了。赵琰冷眼看他,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只能认命了是吧?”
正文 艰难处境
赵琰不想听老头啰嗦,再醒来以后就扶着丫鬟巧慧的手出去院子里活动,免得自己闲着无事又再昏睡,被那个什么助手荼毒耳朵摧残心灵。
她又不是自愿穿过来的,对这个世界的人更没有什么感情,谁耐烦付出精力去跟他们斗?还拯救世界,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虚构世界,有什么好拯救的?说白了,这个世界跟她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没有,她干嘛要付出心力去斗智斗勇啊?
“二姐姐怎么起来了?”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在门口响起。
赵琰扶着巧慧一同转头,眼见一个穿着海棠红衫裙的少女俏生生立在院门口,旁边陪着的正是刘姨娘。
刘姨娘快步向她走过来,口里有些担忧的说:“就是啊,姑娘才刚醒过来,怎么不在房里好好歇着?”
赵琰侧身躲过了她伸过来的手,只点头说道:“姨娘、三妹妹来了。”
刘姨娘有些尴尬,默默收回了手,站在门口的三姑娘陆静秀不悦的皱了皱眉,跟过来扶住刘姨娘的手臂,开口说道:“姨娘担心姐姐的病,一早起来就催着我快点收拾,好早些过来看看姐姐,谁知姐姐还不领情。”
“三姑娘!”刘姨娘忙忙叫了陆静秀一声,又拍了她的手一记,才转头有些歉意的看着赵琰说道:“三姑娘一向心直口快,二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心直口快?呵呵。赵琰冷眼看她们母女做戏,实在懒得开口跟她们争执,只点点头,说累了,要进去歇息。
刘姨娘上前想扶她进去,赵琰再次躲开她的手,说道:“我这里一切都好,姨娘若是有心,不如多去服侍母亲。”
陆静秀跟刘姨娘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赵琰也不管她们作何反应,自顾自回了房。
巧慧扶着赵琰坐下之后,悄悄往外面看了看,低声笑道:“她们走了。姑娘早该这样,三姑娘不过只比姑娘小了几个月,却总是以她年小、心直口快为由说些酸话惹姑娘生气,姑娘正该当拿出做姐姐的款来教训她几句,让她知道分寸。”
“嗯,一会儿你去太太那里看看,问问太太的身体。”赵琰不欲就此多谈,交代了巧慧一声,就自己望着窗外发呆。
巧慧给她倒了杯水,嘱咐小丫头好好侍候着,起身出去大太太房里了。小丫头知道自家姑娘性子绵软,又看她一直发呆,也就偷偷溜去院外玩耍,房里一时只剩了赵琰自己。
“太太病成这样,老太太不闻不问不说,竟还带着二太太出门去做客,可见是厌弃了的。”
院子里忽然传来中年妇人的声音,赵琰听出是院内的洒扫婆子在说话,不由微微皱眉。
“就是说啊,不说老太太本就不喜太太木讷,就说大老爷吧,这些天可都没进过正房。到现在阖家上下,竟只有刘姨娘还想着太太和二姑娘,当初谁又能想到呢?”
这是另一个婆子。赵琰有些厌烦,她不想听人谈论“自己”目下的处境,这给她一种变相施压的感觉。
“你说,大老爷会不会休了太太?”先头的婆子压低了声音。
“太太都病成这样了,哪还用休?”
“唉,也对。万一太太去了,姑娘又……,那姜家的婚事……”
赵琰听不下去了,扬声叫小丫头的名字,外面两个婆子忙收声,偷偷溜到门口把小丫头叫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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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慧直到午间才回来,进门的时候,眼圈红红的。赵琰看着她不出声,巧慧硬挤出一个笑容,回话道:“姑娘莫担忧,太太已经好些了,奴婢去的时候,太太恰巧醒了,出了一身汗,奴婢帮着侍候了一会儿,又回禀了姑娘的情形,这才回来的。”
“今日大夫来了么?怎么说?”
巧慧垂下眼,回道:“奴婢回来的时候,大夫还没到。今日老太太和二太太出门做客,家里忙乱,想来要到下晌才能请大夫来。”
还真出门了,赵琰眉头越皱越紧,这一家的极品可真多。儿媳妇和孙女病重,老太太不闻不问,径自带着小儿媳妇出门去做客,连大夫都没着人去请;一家之主的男人更不用提,每晚只会往姨娘房里钻,好像根本没有这个妻子和女儿一样;至于那刘姨娘和便宜妹妹,呵呵,只来探自己的病而不理会方氏,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既然如此,你扶我去瞧瞧太太。”赵琰站起身来,想亲自去了解一下情况。
巧慧伸手扶住赵琰,面上却有迟疑:“姑娘,老太太说了,您身子弱,又病着,不叫您去太太房里。”免得母女俩过了病气。
“老太太不是不在么?”赵琰不以为然,拉着巧慧往外走,“不亲自去看看,我不放心。”
巧慧站住脚不动,劝道:“太太吃了药睡下了,姑娘过两日再去探吧。”
赵琰不肯,说道:“我就去瞧一眼。”
巧慧拗不过她,只得寻了一件披风给赵琰穿上,才扶着她出院门往前面正房去探大太太方氏。
其时已到五月,天气颇有些燥热,赵琰本不想穿披风,又怕不穿巧慧不让她出门,也只能忍着。好在她的住所离正房不远,一路也有阴凉,走到正房门前的时候,她也只出了薄薄一层汗。
正院里十分安静,门口守门的婆子都有几分无精打采,院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在廊下守着的丫鬟一看她来了,忙出来相迎:“这大太阳底下的,姑娘怎么来了?”
又有方氏的陪房王妈妈闻声出来,责怪巧慧:“也不劝着点。”
“妈妈别怪她,是我非要来的。太太如何了?”赵琰扶着王妈妈的手进了正房堂屋。
王妈妈低声回道:“睡下了。姑娘不要担心,您多保重自个身子,就是对太太的孝顺了。”
赵琰点点头:“我好多了。”说着进去内室看了一眼睡着的方氏。
这是赵琰第一次见到方氏,躺在床上的女子苍白瘦弱,和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陆静淑的面容十分相像,赵琰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涌上一点悲哀。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探了探方氏的额头,又给她拉了拉本就盖的严实的被子,这才忍着莫名而出的眼泪退了出去。
她这是怎么了?竟然一见了病中的方氏就觉难过,莫非真有血缘天性一说?
“姑娘快别这样,您才刚好些,太太听说了也欣慰,眼瞧着就要好起来了,您千万放宽心。”王妈妈看她要哭,忙着出言劝解,深怕她担忧添了心事,病情再有反复。
那莫名伤感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赵琰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说道:“我知道,就是看太太现在这样心里头难过。”她顿了顿,又问,“老爷这几日来过么?”
王妈妈脸上一僵,沉默着摇了摇头,又怕她多想,解释了一句:“老爷衙门里事忙。”
赵琰点头,没有再多说,让王妈妈她们精心侍候方氏,自己扶着巧慧的手回房。
午睡的时候,她不出意外的又见到了穿越助手老先生。
“怎样?你想好了没有?”
赵琰坐在他对面,轻轻敲击桌面,忽然问了一句:“你叫什么?我怎么称呼你?”
老头捋捋胡须,回道:“我们穿越助手本来只有编号,不过我自取了一个号,叫做孝义,忠孝仁义的孝义。”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老头号称自己是什么两极仙翁,赵琰顿时觉得这个号靠谱多了。“你希望我做什么?”赵琰又问。
孝义双眼一亮:“你想通了?”
“想不通又能怎么样?你能送我回去我原来的世界么?”
孝义讪讪一笑:“你前世肉身已毁,回不去了。”
赵琰自然知道这个事实,于是只冷冷说道:“那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她实在有些不能忍受现在身边的气氛,窝窝囊囊的活着,可不是她赵琰的风格。
“你想通了就好。其实你目前的处境也并没有那么坏,”孝义笑眯眯的安抚赵琰,“方氏虽然娘家出了事,可她自己并没有什么差错,陆家好歹是官宦人家,不能无故休妻。只要她在,你就还是名正言顺的长房嫡女,又订了一门好亲事……”
赵琰皱眉打断他:“等等,你是说,陆静淑已经定亲了?”
孝义眨眨眼:“你还不知道么?陆家去年年底刚给你订了亲事,不出意外,等你及笄就要出嫁了。”
“……”赵琰顿觉晴天霹雳,“定的是谁家?”
“侍读学士姜坤之子。”孝义不想在这些事上纠缠,转而说出自己的要求,“这个世界寡廉鲜耻之辈层出不穷,为了登上高位,个个都是不择手段。为恶者得不到惩戒,为善者反遭噩运,天道不彰,公理不存。强者恃强凌弱,而遭受欺辱的弱者,一旦有机会翻身,也只是以暴制暴,如此恶性循环下去,实在不堪设想。”
赵琰往桌案上一趴,不甚在意的说道:“那又怎么样?哪来那么多正义公理?”
孝义一脸正色:“你心里就有。”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赵琰。
赵琰叹了口气:“光我心里有,有什么用?你以为我是孔夫子啊,能凭一己之力去教化万民。”
“你怎么是一己之力呢?这不还有我帮你么?”孝义伸手往旁边一比,“我们还有这么强大的后盾,你怕什么?”
赵琰哼了一声:“咱们先把拯救世界放在一边,还是先来研究一下,怎么拯救方氏和陆静淑吧。”
正文 各怀鬼胎
孝义并没有给赵琰出主意,只陪着她分析了一下目前的处境,然后问她有什么打算,“……毕竟你才是陆静淑。”
赵琰思索良久,回道:“第一步,自然是先治好母女俩的病。”
眼下那边连大夫来的都不及时,方氏又郁结在心,这病一时半刻恐怕很难好起来。赵琰想到这里有医书药典,干脆向孝义请教,孝义赞许的点头:“要想横行后宅,不懂点药理医理怎么行?”当下就摞了一摞书在赵琰面前,以陆静淑染的风寒为例,开始教她学习医理药理。
赵琰没想到自己现在的脑子竟然挺好使,那些艰涩难懂的医书药典经过孝义一讲解,她竟然很快就能融会贯通。再加上孝义很有教学方法,懂得图文并茂,没过几天,赵琰就已经认识了不少常用的草药,并记住了人体各处经脉穴位。
“你给我开挂了,是不是?”赵琰在听完一天的内容后,忽然问孝义。
孝义笑的狡黠:“这事本来就没你想象中那么难。”
他不说,赵琰也就没有寻根究底,又继续学了几天,她自己的身体完全好了,就提出要学武功,“不求能伤人,只求强身自保。”
孝义并不多言,只加了修习武艺的课程,并在空间里开辟了园地,带着赵琰种草药。
赵琰对于今天撒种子明天就能长成的草药淡定以对,她把大夫开给方氏的药方拿来给孝义看,又把症状讲给孝义听,孝义给了她一瓶药丸,让她化在水里喂给方氏吃,并嘱咐她多去哄方氏开心,熏一些清心宁神的香。等方氏渐渐能起床之后,再多陪着她出去院子里走走。
方氏本是一时接受不了父亲被罢官的噩耗才病倒的,后来女儿跟着染了风寒,她心内焦急,病情又加重了一些,此后婆母和丈夫的冷漠无视,让她心中郁结更甚,这才缠绵病榻,久治不愈。
眼下陆静淑的病好了,又天天来她身边侍候,软语劝慰开导,方氏看着女儿越来越懂事,心下欣慰,再加上有身边亲信下人跟着解劝,都说唯有太太身体好了,姑娘才有人看顾,方氏渐渐抛开自怨自怜,情绪好了起来。
她自己振作起来,又吃了孝义给的药,病情一日日好转,终于在两个月后痊愈。
病好之后,方氏少不得要带着赵琰——陆静淑去给陆老太太请安。
“静淑到祖母身边来。”陆老太太端坐上首向着陆静淑招手,她今日穿了一件黛紫色柿蒂纹杭绸褙子,衬得面容白皙饱满,十分的富态。
陆静淑乖巧的应了,缓步上前,任由陆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可算是好了,病了这许多日子,小脸上更没有肉了。”陆老太太语带怜惜,拉着陆静淑坐到自己身边。
陆静淑腼腆的笑了笑,又跟站在陆老太太另一边的少女打招呼:“大姐姐好。”
她刚才一进屋子就观察了一下,这屋子里坐着的,除了头发花白的陆老太太之外,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那妇人衣着朴素,头上也只插了两支金簪,样貌不甚出众,应该就是自己的婶婶张氏。
张氏身边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圆圆的脸,跟张氏有几分相像,想来是张氏的小女儿、她的堂妹陆静美。陆静淑知道张氏还有个大女儿陆静娴,一向最得陆老太太的宠爱,所以一见了陆老太太身边的少女,就先开口招呼。
陆静娴今日穿了鹅黄薄衫配大红撒花裙,头发一分为二梳了双平髻,一动起来的时候,两边垂着的发丝跟着晃动,显出了几分俏皮。
“二妹妹好。”陆静娴微笑应答,圆圆的脸颊上露出两个笑窝。
此时众人都打过招呼,陆老太太就命大伙坐下,自己拉着陆静淑的手问长问短,那慈祥亲切的劲,若是不知道的,恐怕得以为陆老太太是真把陆静淑疼在了心坎里。
陆静淑颇有几分受宠若惊,自己病了那么久,也没见老太太遣人去问过几遭,这会来表演疼爱,不是别有目的吧?
果不其然,陆老太太在关心够了陆静淑以后,终于赏脸跟被冷落的方氏说话了,“你们母女二人病了这许多时候,我心中担忧,特意和你弟妹去青山寺为你们祈福,如今你们也都大好了,自该当去寺里还愿。”
方氏先起身谢过老太太关心爱护,又说一切听老太太吩咐。
陆老太太当下就定下了后日去青山寺,让方氏好好准备,又留陆静淑姐妹在她那里吃饭,打发了两个儿媳妇回去。
陆静淑在陆老太太那里用过了午饭才回房,没想到刚回去还没等换了衣裳,就有不速之客到访。
“二姐姐,听说祖母要带着咱们去青山寺?”陆静秀打过招呼,就开门见山问道。
咱们?陆静淑心里失笑,这刘姨娘母女俩消息够灵通的,她面上不动声色,软软答道:“祖母是说后日要去青山寺还愿。”
陆静秀凑过来挽住陆静淑的胳膊,问道:“那姐姐打算穿什么衣裳?”
陆静淑往旁边让了让,借着去端茶的动作,闪开了陆静秀的手,回道:“还不知道,要问问母亲。”
“对啊,是应该问问母亲,不如我陪姐姐一道去问!”
……,她到底想干嘛?陆静淑到底不能开口赶陆静秀走,只得稍晚时候带着她去见了方氏。
方氏久不管家务,这次老太太让她准备去青山寺的事宜,正有些忙乱,听了陆静秀的话只说:“不是都有今年新做的衣裳么,你们自个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去吧。”
陆静秀悻悻的告辞离去,陆静淑跟方氏都没放在心上,不料晚饭前陆文义忽然进了正院,当着陆静淑的面就指责方氏虑事不周,“……女儿们都大了,难得出门,你怎能如此心不在焉?淑姐儿许了人家也罢了,秀姐儿却还没定亲,正该好好打扮了出去。”
方氏实在想不到,许久未见的丈夫,忽然间进到自己房里,竟是为了庶女来指责她,一时含泪愣在当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父亲息怒。”陆静淑上前几步,站到陆文义和方氏中间,用怯怯的神情看向陆文义,“母亲大病初愈,原就精力不济,又要忙着安排出行,三妹妹恰在这时来问,母亲一时忙乱,随口答了她一句,没想到三妹妹竟去告诉了父亲……”
陆文义皱着眉仔细看了方氏一眼,见她身形消瘦,面容苍白,秀美的眼睛里含着泪水,心肠终于有些软化,转身坐下说道:“你既然身子不好,怎么不把事情交给弟妹安排?”
方氏低声回道:“今日母亲亲自命妾身安排此事,怎好再劳动二弟妹。”
陆文义“唔”了一声,又叮嘱方氏多关心孩子们,然后就起身出了正房走了。
方氏心中委屈,却也不想当着女儿的面流泪,只强撑着,直到陆静淑回房之后,才自己偷偷哭了一场。
陆静淑没想到陆静秀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告嫡母刁状,更没想到这个便宜爹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责备妻子,她心里颇有些恼火。
晚上睡梦里见到孝义,陆静淑把这事跟他说了一遍,“……真是个搅事精,就这么点儿事,她都能拿去告状,更可恶的是,陆文义居然就为了这么点事冲进来兴师问罪!”
“娘家失势,方氏自己不讨丈夫喜欢,又没生儿子,在陆文义心中自然没有半点地位。与之相反的是,刘姨娘又有儿子又有情分,她若再哭着示弱,陆文义自然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陆静淑思量半晌,问孝义:“你说,方氏还有没有可能生儿子?”
孝义摇头晃脑的答:“一切皆有可能。”
第二日方氏把陆静淑和陆静秀姐妹俩找来,安排好了两人的装束,又各给了她们一对珠串,让她们明日戴着。陆静秀在方氏面前倒是一副乖巧样子,就好像跟陆文义告状的根本不是她。
陆静淑默默忍下了这口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却没料到陆静秀很快就又坑了方氏一把。
隔日一早,陆静淑收拾好了去方氏房里,要与她一起去给陆老太太问安,然后出府去青山寺。她给方氏问了安,看着时候差不多该走了,陆静秀才姗姗来迟。
陆静秀一进门,众人只觉屋内似乎都亮了一下,她今日穿了桃红绉纱衫,配玉色挑线裙,腰间系着一条五色串珠宫绦,在宫绦下垂的中部还挂着一个翡翠圆环。整个人又娇嫩又秀丽,站在当地就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秀姐儿,你怎么……”方氏眉头皱起,这孩子怎么没按昨日说的打扮。
陆静秀似乎有些羞赧,她低头回道:“出门前,父亲见我打扮的太素净,特意叫我换的。”她说着伸手摸了摸头顶插着的珠钗,“还叫我戴了这个。”
陆静淑见那珠钗上缀着一颗硕大的明珠,与她耳边荡漾着的珠子交相辉映,很是耀眼,不由心下冷笑,素净?这是去庙里进香,穿的那么艳丽做什么?再说昨日安排的蓝衫粉裙也称不上素净,她这又是想干嘛?
方氏已经没有时间多说,听完就带着她们两人去见了陆老太太。
母女三人进门行礼,陆老太太叫了起,往三人身上一打量,眉头就皱了起来:“今儿是去上香还愿,你怎么给孩子打扮成这样?”
方氏见她盯着陆静秀瞧,忙小心回道:“是老爷叫秀姐儿别打扮的太素净。”
她们两人对答的功夫,陆静淑的视线已经落在了陆静娴身上:这位堂姐也打扮的挺娇艳么。
葱绿色罗衫,鹅黄缕金挑线裙,腰悬白玉环,头戴蝶恋花金镶宝石钗,双耳上还各垂着一个赤金柳叶坠子。她整个人贵气端丽,不像是去烧香还愿,倒像是去相亲的。
正文 寺中偶遇
居然还真是来相亲的,陆静淑跟在方氏身后默默想到。
此时此刻,她们一行人拜过了菩萨,添完了香油钱,正往休息的禅房里走。陆老太太扶着方氏的手,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几个姑娘,然后低声说道:“一会儿有客人来访,你不要多言,只听我和你弟妹说话便了。”
陆静淑就跟在方氏身后,她耳朵尖,将老太太的话听了个全,再顺着老太太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衣着光鲜的陆静娴,顿时就全明白了。
感情来烧香还愿是假,给陆静娴相亲才是真。可是老太太为何非得拉着自己母女?那陆静秀又为何着意打扮跟来?难道她还想搅和陆静娴的事?
陆静淑将疑问放在心里,决定静观其变。
进到禅房以后,众人落座休息,下人们刚把沏好的茶送上来,就有人进来回报:“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对面禅房来了客人,听说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太太。”
陆老太太与二太太张氏对视一眼,吩咐身边的婆子过去打个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那婆子回转禀道:“老太太,赵太太听说是您在此,要过来问好。”
“快请。”陆老太太扭头示意方氏和张氏,妯娌俩忙一同起身去门口相迎。
几个姑娘也都站了起来,陆静淑一直注意着陆静娴和陆静秀,发现陆静娴两只手紧张的在搓袖口,陆静秀的脸上却满是期待和好奇。
很快方氏和张氏就陪着一个身穿姜黄色团花褙子杏黄综裙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上前几步向陆老太太行礼:“多日不见,老太太气色越发好了。”
这位赵太太身量不高,与张氏差相仿佛,身材比张氏略丰满一些,一张圆团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甚是可亲。
陆老太太与她寒暄了几句,让了座,又介绍几个孙女。
“老太太真有福气,得了这么几个乖巧伶俐的孙女,可叫我们这等没有女儿的羡慕。”赵太太挨个见过几个女孩,分别给了见面礼之后,就一直拉着陆静娴的手啧啧称赞。
陆老太太笑道:“赵太太谬赞了,这几个孩子倒没别的,只是懂事听话而已。况且女儿总是别人家的,哪及得上赵太太养了几个好儿子。”
赵太太就坡下驴:“不敢说好。不过今日正巧带了我们哥儿来上香,不如叫他来给老太太磕个头,沾沾老太太的福气。”
陆老太太欣然答应,又命几个孙女去里间回避。陆静淑跟着红着脸的陆静娴进了里间坐下,陆静秀和陆静美却躲在门口,偷偷从门帘的缝隙往外看。
“你们俩鬼鬼祟祟的做什么?”陆静娴看她们俩不像话,忍不住低声问道。
陆静美笑嘻嘻的回了一句:“我替姐姐看看。”
陆静秀也说:“我们瞧了才好告诉大姐姐。”
自个亲妹妹打趣她,陆静娴只是脸上越发红了而已,但是庶出的堂妹也来打趣,她就有些不高兴了。尤其陆静秀今天明显特意打扮过,她又比自己生得好,刚才赵太太的目光在陆静秀身上可是停留了好一会呢。
陆静娴沉了脸,斥道:“四妹小孩儿心性也便罢了,三妹你都多大了,还做这等不懂规矩的事,也不怕人笑话!”
陆静秀刚要回嘴,外面赵家公子已经进来了,她索性不理会陆静娴,凑着缝隙往外打量。陆静美也回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专心往外看。
陆静娴听见外面有男声响起,脸上又开始发热,只得掩饰的端起茶盏,不再说话了。
陆静淑也有些好奇,陆老太太和张氏到底给陆静娴找了个什么样的人相亲,一直眼巴巴的瞧着陆静秀和陆静美,没想到陆静秀很快就离了门边,走到自己身旁坐下,还凑到她耳边低语:“姐姐安心,赵公子不及姜公子多矣。”
……,这个臭丫头什么意思!她和陆静娴坐的这么近,就算她压低了声音,陆静娴也一样能听个一清二楚,还叫她安心,她有什么不安心的?
“三妹说什么呢?”陆静淑皱起了眉,“此事与我何干?”
陆静秀根本不怕她,也不接她的话茬,只似笑非笑的看向陆静娴。
陆静娴小脸绷得死紧,将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推,侧了身子不理会陆静淑姐妹俩。
一时陆静美也走了回来,拉着陆静娴到一边窃窃私语,陆静淑冷眼看着,陆静娴的脸色一直没有缓和,想来那位赵公子的模样,确实乏善可陈。
过了一会儿外面来人请她们出去,那位赵公子已经不在,只有赵太太依旧在座。这次赵太太还把陆静淑叫到了身旁,问了几句话,夸道:“老太太真会养孙女,我瞧着陆家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好,怪道姜太太一眼就相中了你们二姑娘。”顺道又夸了一番姜家公子姜楠。
陆老太太一脸的与有荣焉:“他们家是书香世家,最看重的就是孩子的品性。姜太太也是喜欢静淑知礼温顺,时不常的就要打发人来探呢。”
这炫耀的语气,姜家有什么了不起么?不就是个侍读学士?陆静淑不太明白,但此时此刻她也不能多嘴,只能低着头装羞涩。
陆老太太自夸完了,又说姜太太跟方氏多么合得来,前段时间方氏病了,姜太太还打发人来探病云云。
陆静淑恍然大悟,原来陆老太太一定要她们母女跟来是这个目的。她听家里下人嘀咕过,姜家这门亲事,还是方家从中出力促成的,如今方家倒了,外面估计也都在等着看姜家会不会悔婚。在这个时候,陆老太太把她们母女带出来现身说法,就是想告诉别人,姜家没有悔婚的意思,顺便给自家增光,好为陆静娴定一门好亲事。
那边赵太太又恭维了几句,陆老太太就打发她们几个姑娘出去,“今日天好,你们也出去走走,散散心,不用陪着我们了。”
姐妹四个鱼贯而出,结伴出了院子。陆静娴似有心事,一直蹙着眉头,陆静美快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疾走,将陆静淑二人落在了身后,姐妹俩说悄悄话去了。
“二姐姐,你就不好奇赵公子的模样?”陆静秀凑近陆静淑,低声问道。
陆静淑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叫上巧慧就转身走了。她懒得理会这个满腹鬼胎的小姑娘,也不知道刘姨娘是怎么教的,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竟然这么多坏心眼,一点这个年龄该有的娇憨可爱都没有。
好在陆静秀也没有跟上来,她带着巧慧在禅房北面的竹林里转了一圈,走的有些累了,就扶着巧慧的手,往来时看见过的一个凉亭走去。
“咦,三位小姐是在和谁说话?”巧慧突然指着前面说道。
陆静淑抬头遥望,发现陆静秀竟然跟陆静娴姐妹俩在一起,正在前面凉亭外跟几个少年说话。她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走过去,不料陆静秀一回头的功夫瞧见了她,远远的就冲她招手:“二姐姐。”
陆静淑无奈,只能往那边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巧慧又低声惊呼:“姑娘,好像是姜公子。”
……,这么突然的情况下就见到未婚夫,她没有心理准备啊!陆静淑问巧慧:“你看清楚了,是他?”
“是,上次姜公子来给太太请安,奴婢在太太院子里见过的。”
陆静淑脚步又慢了几分,哪知陆静秀等不及,竟快步过来拉她:“姐姐,你说多巧,我们刚过来就遇见了姜公子他们。”
陆静淑无奈,只得跟她一同走过去,与姜楠等人见礼。
姜楠穿了一身月白襕衫,面容斯文俊秀,看见陆静淑过来,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透红,但还是礼貌的介绍他的同伴:“这是我两位同窗,这位是柳歆诚,这位是卢笙。”
陆静淑抬头瞄了一眼,见柳歆诚身着青衫,清瘦单薄的似一竿修竹,却剑眉星目,生的极其俊美;卢笙一袭灰衣,他神色冷淡、面容沉静,也是一位翩翩少年。怪不得陆静娴和陆静秀都笑的这样灿烂。
她与那两位分别见礼毕,陆静秀就张罗着要进去亭子里坐下休息,陆静娴不等别人说话,先冷冷看了她一眼,说道:“三妹妹忘了祖母的教导了么?怎么这样一惊一乍的?”
“大姐姐。”陆静秀立刻一脸委屈,“我是看外面日头大,二姐姐久病初愈,怕她受不得,这才张罗着进去说话的,姐姐怎能这样说我?我何曾忘了祖母的教导了?”说着话眼圈儿就红了,似乎下一刻就要涌出泪水。
陆静娴不为所动,冷哼道:“这会儿知道心疼二妹妹了,刚才怎么没见你陪着二妹妹?”她说完也不给陆静秀反驳的机会,转头向着三个少年一笑,“让几位看笑话了,我这个妹妹出门少,一出来就有些不听管束。我们姐妹有些累了,要去亭子里一坐,几位公子……”她眸光轻闪,带着一丝娇怯看向柳歆诚。
柳歆诚却不看她,只向着姜楠开口:“我还有事,要回去了。”
陆静淑闻言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他唇边一缕嘲讽笑意,柳歆诚察觉到她的目光,唇角笑意收起,侧头扫了她一眼,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不耐。
边上卢笙此时也开口告辞,姜楠不可能自己留下,自然一同告辞离去。
陆静秀看着三人的背影,刺了怅然若失的陆静娴一句:“还是大姐姐懂礼节,一开口,就把人都吓走了。”说完转身先进了凉亭。
“陆静秀你给我站住!”陆静娴勃然大怒,转身也追了进去。
陆静美有些害怕,犹豫半晌,还是提步追进了凉亭。
陆静淑看了一场戏,心中只觉好笑,这些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们,就知道喜欢帅哥,不过也太不矜持了吧?古人这么开放?不行,晚上得找孝义好好了解一下剧情设定!
正文 合纵连横
也不知道陆静秀哪来的这么大胆子,回程的马车上,她还不忘了刺激陆静娴。
“二姐姐你是没看到,那赵家公子生的极有福气,一张脸圆盘似的,快有姜公子两张脸大了。”说完就用帕子捂着嘴笑个不停。
陆静淑看陆静娴柳眉倒竖就要发火,忙抢先开口:“三妹妹慎言!哪有闺阁女子这样妄议外男样貌的?当心祖母听见了生气。”
陆静秀没料到一向软弱不多言的陆静淑会说出这番话,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正要开口,那边陆静娴接上了话。
“二妹妹多虑了,我们三妹妹一向心大胆大,可曾怕过谁来?”
这会儿陆静秀又不跟她争执了,只做委屈状:“大姐姐此话何意?”
陆静娴冷着脸:“你也不用这般作态,我知道你从没把我这个姐姐放在眼里。”
陆静淑心念一动,跟着开口:“三妹妹,你快给大姐姐道个歉,今日你实在是……”
陆静秀心下更加诧异,嘴上却很快回道:“二姐姐你怎么也这般说,我可都是为了你!”
“你为了我什么?我今日可都没说话,只你一直不曾消停,你再这般,我可要告诉祖母了。”陆静淑已经确定陆静秀就是有意挑拨,这会儿坚决不肯让步,盯着陆静秀说道。
陆静娴脑子也转过了弯,在旁说道:“好了二妹妹,咱们做姐姐的管不了她,自然也只有让长辈来管了。”说完拉住陆静淑的手,凑到她跟前说起别话。
陆静美看了看呆住的陆静秀,嗤笑一声,也凑过去跟两个姐姐说起话来。
陆静秀就这么被晾了一路,下车的时候甚至红了眼圈,她想抢先往陆老太太身边凑,无奈有方氏和张氏在,她根本过不去,又有陆静娴牵着陆静淑在前拦着她,她只能跟在后面进了陆老太太的屋子。
“秀姐儿怎么了?”陆老太太有些累了,本来想直接打发众人回去,一抬头却发现陆静秀红着眼睛,不由问了一句。
陆静娴不等陆静秀开口,先上前抱住陆老太太的胳膊,噼里啪啦把马车上发生的事说了,说完又看了一眼陆静秀,嘀咕:“谁知我和二妹妹还没说什么,她倒委屈了。”
陆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她看了看陆静秀,又看了看方氏,说道:“孩子不懂事,都是做母亲的没教好。早上急着走,我还没说你,孩子出门打扮的事,你做母亲的不好好打理,反让老爷来操心是什么道理?好好的去上香,打扮成那个样子!你现在身子也好了,秀姐儿的事情你也得多上心,我看静淑就很好,你也把放在静淑身上的心思分一分。”
方氏不敢辩驳,只能低头应是。
“这倒也不能怪大嫂。”张氏忽然开口,“娘也知道,刘姨娘把两个孩子护的,哪容大嫂插手?况且孩子长到这么大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能不能教的过来也不好说。”
咦,二婶也恼了?陆静淑一时有点跟不上这些人的思路。
陆老太太脸色沉了沉,吩咐身边的婆子:“你去与刘姨娘说,三姑娘大了,也该好好学规矩,叫三姑娘每日去大太太那里学规矩。”等婆子走了又说方氏,“连自己房里的事都管不好,还要我替你操心!”说完看见陆静秀委屈的哭了,更是大皱眉头,“你哭什么?这般没规矩,以后不许你再跟着出门!”说完就说自己累了,赶了众人出去。
回到正房以后,陆静淑眼看着陆静秀掩面离去,心念一转,亲自去给方氏砌了一壶茶。方氏向陆静淑问清了事情经过,忍不住叹气:“秀姐儿也是太胆大妄为了,我虽有心想管,却又怕你父亲多心。”
陆静淑看方氏喝了自己沏的养颜茶,脸上渐有红润之色,心中赞叹书中古方果然玄妙,嘴上劝道:“母亲不必为了三妹自责,她自小就由刘姨娘带大,便是哪里不好,又如何怪得了您?”
“话虽如此,你们终归是亲姐妹,她若有不好,传了出去,难免带累于你。旁人哪会分辨是谁教的?”方氏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此番老太太发了话,若是你父亲也同意,我便也花些心思教教她,反正你也该学习些家务等事了。”
陆静淑只能表示同意,然后陪着方氏一起睡了一觉,趁机进入梦中幻境去见孝义。
“你把那本原著拿来我看看。”陆静淑开门见山。
孝义看看她,摊手:“没有。”
陆静淑皱眉:“少来!那天我都看见过了,快给我!我现在除了陆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事事都处于被动,怎么帮你拯救世界?”
孝义还是摊手:“真没有。那天之后我就扔了。”
陆静淑眯起了眼睛:“你信不信我把你胡子揪的一根都不剩?”
“哎,别别别,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不就得了!”孝义连连后退。
陆静淑愤愤的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花瓶跟着一弹,吓的孝义忙伸手扶住,“你轻点,不知道你习武之后手劲大了么?别打碎了我的花瓶。”
“少废话,先跟我说说姜家的事!”
姜家如同陆老太太所说,是书香世家,姜楠的父亲姜坤是进士出身,现在翰林院做侍读学士。除了他父亲之外,他的祖父和叔父也都是进士出身,祖父还曾做过当今皇帝的老师,论起门第来,倒是十足的清贵。
尤其对于没什么底蕴的陆家来说,能攀上姜家这样的亲家,实在可说是喜出望外。而姜家肯同陆家结亲,确实也是看了方家的面子。方氏的父亲方为民是姜坤乡试的主考官,早年很欣赏姜坤的才华,对他多有提携,两家关系算是比较亲近。
而姜太太第一次见到陆静淑也是在方家,姜家觉得方家家教好,方氏温婉贤惠,教出的女儿应该不差。正好那时陆文义赶上机会,谋到了大理寺少卿的缺,两家的婚事也就顺利的定了下来。
“那方家到底犯了何事?”陆静淑又问。
孝义答道:“皇帝六年前去东都驻跸巡视,一去六年,将各部官员带去了一半,去年年底更是直接宣布要迁都,你外祖父极力反对,连番上书,好像还提到皇后不贤,惹得皇帝大怒,要不是看在你外祖父一向为官清正的份上,估计就不止是罢官了。”
陆静淑这才明白:“闹了半天,这京城里就没有皇帝啊!那陆文义的这个官,想来也没什么实权了。”
“正式迁都以后,留守官员的职权大大减小,有门路的都想法往东都去了,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来当大理寺少卿。”
陆静淑又问了孝义几个问题,总算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形大概了解清楚,最后提及今天陆静秀的表现,问道:“我看她们姐妹几个都没有避讳的意思,难道这个世界风气很开放?”
孝义捋捋胡须,笑道:“你忘了我曾说过的话么?礼教崩坏。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你还指望其中的人多谨守礼仪?”
好吧,是她想多了。陆静淑叹了口气,幽幽醒来,扭头看见方氏还在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睡得热了,她两颊红润,额上微有汗意,显得比平时娇艳了许多。
其实方氏不是不美,可为什么陆文义就不喜欢她呢?
陆静淑悄悄起身下地,刚把衣衫整理好了,外面方氏的丫头碧草就奔了进来:“太太,姑娘,老爷回来了!”
方氏迷迷糊糊醒来,还不及整理自己,陆文义就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
“你们母女俩倒睡的香!”他冷笑一声,“秀姐儿犯了什么错,你不能回来再说,倒要引得老太太发火?”
他还真来给陆静秀撑腰了!陆静淑心里窝火,却只能忍着先去扶方氏下地,与她一同给陆文义见礼。
“老爷,你听我说……”方氏开口想解释,陆文义却直接打断了她。
“淑姐儿是做姐姐的,不知道好好看顾妹妹,竟然还欺负她,真不知你平日是怎么教的!”
陆静淑这股火烧的更旺了,她拉住方氏,自己上前行礼解释:“父亲息怒,今日之事母亲并不知详情,要怪您就怪女儿。女儿之所以多言劝导三妹,实是因为不想看她与大姐姐争执,伤了姐妹情分,更让外人看笑话。”她示意绿草出去,自己走到桌边给陆文义倒了一盏茶,亲自送到陆文义手上。
陆文义并没有接,只转身坐到了椅子上,问道:“秀姐儿怎么会和娴姐儿争执?”
陆静淑把茶放到他手边,然后把今日发生的事略去了陆静秀失礼的部分,免得陆文义以为她有心告状。她只以陆静秀跟陆静娴起了争执为重点,细声细气的说与陆文义听。
说完以后将头垂在胸口,自责道:“是女儿一时情急,话说重了,想是伤了三妹妹的心。可女儿真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咱们一家人好,大姐姐是长姐,又最得老太太的喜欢,若是三妹妹和大姐姐争执起来,吃亏的还是三妹妹呀。”
“有这回事?”陆文义将信将疑,转头看向方氏,这一瞥之下,发现方氏鬓发微乱,脸上还残存着些睡意,颊边红晕未散,衣衫也有些凌乱,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媚态,不由心中一动。
方氏顺着陆静淑的话,怯怯回道:“本是孩子们的口角,娴姐儿当众说了出来,老太太一时恼了,才说出要妾身多管教秀姐儿的话。”
陆文义哼了一声:“总归是你平日没有尽心多教导她。”
陆静淑趁机说了老太太要陆静秀每日过来听方氏教诲的事,又把茶往陆文义跟前送了送,说道:“父亲喝口茶消消气吧。”
陆文义看陆静淑乖巧懂事,想起她平日一贯温顺,多有让着陆静秀,怒气渐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又问:“秀姐儿说,你们今日遇见姜楠了?”
“是。”陆静淑低头答,心想陆静秀还有脸说。
陆文义又问:“跟他在一起的柳歆诚,可是柳侍郎的公子?”
陆静淑茫然抬头:“女儿不知。”
陆文义也没追问,将一盏茶饮尽,起身想走。
陆静淑忙叫了一声:“父亲不留下用饭么?”
陆文义看了一眼女儿,又看了一眼与平日不同的方氏,收回了迈出的脚,说道:“也好。”
一家三口难得坐在一起用了一餐饭,饭后陆静淑早早告辞,一路都在祈祷,希望那盏茶能起到作用。这一晚她睡得不是很好,在梦中幻境还威胁孝义,要是那碗加料茶不起作用,她就拔光他的胡子。
第二日一早,当听说陆文义昨夜留宿正房的消息时,陆静淑终于安了心,心说孝义的胡子算是保住了。
正文 此消彼长
陆静淑到方氏房里的时候,很意外的发现刘姨娘带着陆静秀和儿子陆兴波来给方氏问安。
“……婢妾幼失怙恃,见识浅薄,要不是太太一直身子不好,怕太太劳累,婢妾早就想把三姑娘交给太太教导了……”
这话说的,若不是自称婢妾,恐怕别人还以为她才是正房太太呢!陆静淑挑了挑眉,上前行礼,打断了她的话头,“……母亲今日气色瞧着倒比往日都好。”
方氏脸上的笑容多了些羞意,招手让陆静淑坐下。陆静秀不情不愿的跟陆静淑打招呼,边上的陆兴波也叫了一声二姐姐。
“许久没见二弟了。”陆静淑看了一眼陆兴波,这孩子胖乎乎的,眉眼很像陆文义,不像陆静淑和陆静秀都肖母。
刘姨娘开口替儿子答道:“二少爷这阵子功课忙,二姑娘又在养病,我怕他扰了您,就没让他过来。”
陆静淑笑了笑:“也是,母亲和我都病着,二弟过来,若再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刘姨娘一怔,似乎有些慌乱,忙向方氏解释:“太太,婢妾没有这个意思……”
方氏温和一笑:“我知道。哥儿还小,又要上学,也不必日日过来,只是莫要忘了去给老太太问安。”
陆静淑很泄气,这口气她还没争回来,方氏那边就给泄了,真是白忙活!
“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见老太太。”方氏让刘姨娘回去,自己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了陆老太太那里。
陆老太太见着孙子总是高兴的,只是一直不理会陆静秀,用过早饭就打发方氏带着陆静秀回去好好管教。接着又打发了陆兴波与二房陆文孝和张氏的长子陆兴海去上学,只留陆静淑与陆静娴姐妹陪她说话。
陆老太太显然也听说了昨日她们遇见姜楠三人的事,问了陆静淑几句,让陆静淑奇怪的是,陆老太太也特意多问了几句柳歆诚。
陆静淑对此人一无所知,陆老太太和陆静娴似乎都有些失望。陆老太太很快就打发她回去,陆静淑摸不着头脑,顺从的告退离去,谁知刚出了陆老太太的院子,陆静娴就追了出来。
“二妹妹,若是回去无事,不如去我那里坐坐。”
陆静淑正想跟陆静娴打好关系,当下欣然答应,与陆静娴携手往二房那边走,一边走一边问:“四妹妹呢?”
陆静娴笑道:“祖母留她抄经文,一时半会出不来了。”
两姐妹手挽着手,一路说说笑笑的去了陆静娴的房里。
陆静娴和陆静美住在陆文孝夫妇居所的三间后罩房里。陆静娴住东面,陆静美住西面,中间的厅堂是共用的起居室。陆静娴为表亲近,直接将陆静淑带进了她房里,让到临窗榻上坐了。
“二妹妹这还是第一次来我房里吧?”陆静娴让丫鬟上了茶点,笑着问陆静淑。
陆静淑虽然不太知道以往的事,但以之前陆静淑的性格和陆府的形势猜测,也能猜到她跟姐妹们并不亲近,当下笑道:“是。”说完打量了一下屋子,称赞道,“姐姐真是心灵手巧,把屋子布置的这么舒适雅致。”
她这间闺房并不大,靠北放了一张小小填漆床,床上挂了翠绿绣缠枝莲的纱帐。屋子里没有再做隔断,只靠东墙摆了博古架,架子上摆了不少金玉摆件。
“地方小,不过随便布置了一下。”陆静娴似乎无意聊这个,直接把话题转到了陆静秀身上,“听说三妹妹昨日向大伯父告状了,大伯父没怪你吧?”
消息这么灵通?陆静淑面上做苦笑状:“还好。三妹妹一向得父亲喜欢,平日里我也多让着她,昨日若不是看她实在不像话,连大姐姐你都顶撞,我也不会开口。”
陆静娴蹙眉:“大伯父就算偏疼了三妹妹,也不能不问对错吧?三妹妹也不小了,总这样恃宠而骄,在家还好,出去岂不让人笑我们家没规矩?”
“话是这样说。可姐姐也知道,别说是我了,就是我娘,多说她几句,父亲也要问的……”
陆静娴面露同情,长辈的不是她不好说,只拉着陆静淑的手拍胸脯保证:“二妹妹别怕,有我呢!我好歹是长姐,以后她若再这样对我们不敬,我们就拿出做姐姐的样子,好好教导教导她就是了。”
陆静淑唯唯称是,表示一切都听姐姐的。
两人言语投机,又都不喜欢陆静秀,没一会儿就觉得亲密起来。等陆静淑告辞回去的时候,时间已近午时。
她回到方氏房中,陆静秀已经回去刘姨娘那里,陆静淑不太放心,问了下人,又问了方氏,都说今日陆静秀很听话乖巧,并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陆静淑很惊奇,心里对刘姨娘的能力评分又往上调了调,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小觑那母女俩。
当日陆文义与同僚饮宴,回来的很晚,外院侍候的人都没往正房方氏处传半句话,就把醉醺醺的陆文义送去了刘姨娘房里。
而这个消息,陆静淑和方氏甚至是第二日一早才从来请安的陆静秀那里听到的。看着陆静秀略带得意和不屑的小眼神,陆静淑顿觉有些虚火上升。
其后几日,陆文义再不曾踏足正房,而是夜夜都歇在了刘姨娘房里。
“刘姨娘早就与陆文义有情?这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梦中幻境里,陆静淑听了孝义的话,几乎跳了有一尺高,“这么重要的敌情你居然不告诉我!”
孝义悄悄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无辜的说:“我以为你早知道了。”
陆静淑大怒:“我知道什么?我说要看原著,你不给,问你事情,你又问一句留一句,总不肯痛痛快快的说!现在还跟我装蒜,你是什么狗屁助手?”
“……”孝义看她真生气了,忙安抚道:“你别生气,我说我说,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
陆静淑不理他,把刚取出来的医书往地上一丢,说了一句:“我不干了!”然后掉头走到门口,往台阶下面一跳,人就醒了过来。
外面天还没亮,陆静淑叹了口气,轻轻翻了个身,只觉满心都是烦乱,躺也躺不住,干脆盘腿坐了起来,将她跟孝义修习的内功练习了一遍。
这一练,就练到了晨光初现。陆静淑不觉疲累,反而精神奕奕,烦乱的情绪一扫而空,也能理智的考虑问题了。
方氏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再要她生孩子,是有些勉强。可陆兴波是刘姨娘一手带大的,与方氏和陆静淑都不亲近,她们母女俩是指望不上的。刘姨娘与陆文义又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虽然陆老太太并不喜欢她,可她有儿子又有陆文义的宠爱,若是没有抓到大把柄,陆静淑也动不了她。
有这么一个有心计能隐忍的人在旁边,方氏想翻身,那是千难万难。
方氏年纪大了,也笼络不住陆文义,她是不是该另辟蹊径,想些别的办法?男人都好色,都喜欢年轻漂亮的,陆文义想来也不例外,可这事难就难在,这本不是她一个做女儿的该操心的事。
“姑娘?”外头巧慧的声音响起。
陆静淑回过神,应道:“进来吧。”起床梳妆打扮好了,先去方氏房里问安。
“你三妹妹早起不舒坦,今日不过来了,咱们先去见你祖母。”方氏见了陆静淑说道。
呵,这才几天啊,陆静秀就托辞不来了。陆静淑琢磨了一下,心想她不来也好,自己也可以找机会劝劝方氏,于是乖顺的扶着方氏的手去给陆老太太问安。
在陆老太太那里吃过早饭,众人一起出来,本要散了各自去做各自的事,不料张氏说有事要请教方氏,陆静娴也拉着陆静淑去她那里,陆静淑只得与方氏分开,先去了陆静娴房里。
陆静娴并没什么事,只问了问陆静秀最近听不听话,然后说了些闲话,送了些小玩意给陆静淑。
陆静淑心里有事,并没在陆静娴这里呆多久就告辞回去,到方氏房里的时候,张氏已经走了。
“二婶找娘是为了什么事?”
方氏见了女儿就满脸温柔的笑,“没什么事,就是闲聊。赵家的事不成,你二婶有些烦恼。”
陆静淑惊讶问道:“为什么没成?”
方氏觉得女儿已经定亲了,有些事也不需要避讳着她,就答道:“说是赵家的孩子品性一般。”
是嫌长得丑吧?陆静淑想到那日陆静娴的脸色,就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二婶是着急了么?”她先定亲了,陆静娴比她大一岁,二房那边难免有压力。
“是有些急。都求到我这不出门的人头上了,可见你二婶是真急了。”
陆静淑更惊讶了,“求您?”方家出了事,方氏本身就不大出门交际,怎么会求到她头上?
“是啊,你二婶不知怎么知道我与柳太太旧日相熟,就寻我来问柳家的事。”
陆静淑问道:“哪个柳家?”
方氏答道:“便是柳侍郎家里。好像你们那日在青山寺遇见的那个孩子,就是柳家的公子。”
“柳歆诚?”陆静淑对这个人印象比较深,当下就脱口而出。
方氏点头:“好像是吧。莫说我与柳太太许久不曾见面,早已疏远了,便是我们交情还在,那侍郎府邸,也不是好高攀的。”
话说到这里,边上侍候的丫头红梅接道:“太太也太实诚了,这话在心里想想便罢了,如何能直说与二太太听?奴婢看二太太走的时候,神色间颇有些恼意呢!”
陆静淑扶额:“娘您就这样直接说给二婶听了?”
正文 煽风点火
方氏摇头:“我怕你二婶不高兴,只说柳家向来结亲都是与那几家故旧亲朋亲上加亲,且都是大家族,一般是不与寻常人家结姻亲的。”
陆静淑舒了口气,这话虽然也不是张氏想听的,但好歹不会让人觉得伤了自尊,不料边上的红梅急了:“太太这话自然没错,可是二太太只是跟太太打听柳家的事情,问了问他们家的哥儿品性如何,并不曾提及要结亲,您把这话说出来,旁人或许会觉得您是好意,可二太太向来最怕旁人瞧不起她……”
“我说这话并不是瞧不起她,只因都是一家人,不想她们白费心思罢了。”方氏好脾气的解释道。
红梅叹道:“太太固然是好意,倒怕二太太多心,您也知道,二太太因娘家之故,越发在众人面前好强,半点下风也不肯落的,今日您这般说,二太太心里必定恼了。”
方氏万分无奈:“那下次见了她,我再解释吧。”
陆静淑伸手扶住方氏的胳膊,劝道:“娘还是别与二婶提起此事了,就怕您越提,她越恼。”
红梅也跟着点头,方氏有些烦恼:“那该如何是好?”
“也许二婶过两日自己寻思过来了,就不恼了。”陆静淑只得如此安慰。
陆静淑曾经听孝义提过,张氏的父亲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只靠俸禄过日子,家里过的很是清苦。张氏出嫁的时候,嫁妆单薄,连陪嫁丫鬟都只有两个小丫头,刚嫁到陆家的时候,明里暗里的嘲笑受了不少。
不过张氏很懂得讨好老太太,又接连生儿育女,在陆家的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后来连方氏都压了下去。
红梅说的没错,今日这事,换了个人也许不会在意,可是张氏就不同了。因为幼时家贫,她比旁人更在意钱财,这些年在陆家没少往二房敛财;又因为曾经被人瞧不起,她比旁人更注重颜面,尤其是面对同为妯娌、总被拿来作对比的方氏时,她会更加敏感。
陆静淑本想先安内再攘外,所以极力与二房交好,让自己能专心对付刘姨娘,没想到方氏这个猪队友转头就把张氏得罪了,真是防不胜防。
如同陆静淑所料,此时此刻,张氏正在发脾气。
“……她算个什么东西?婆婆不喜,夫君不怜的,若不是我好心惦记着请大夫来看,她早病死了!如今竟在我面前说这些!不就是想着淑姐儿攀了高枝了么?她的女儿能高攀姜家,我的女儿就配不上柳家了?她也不想想,她娘家出了事,以后她们母女能依靠谁!靠着大老爷么?哈!”
二房的正房门窗紧闭,大丫头翠玉守在门口,听见里面偶尔传出来的尖利声音,不由又往外面坐了一些。
房内侍候着的丁妈妈殷勤的给张氏拍背顺气,劝道:“太太消消气,大太太一贯是这样不懂事,您跟她计较什么?”
“我自然懒得跟她计较!我只是瞧不上她那副为我好的样子!本来想着,若是她能在娴儿的婚事上出力,以后我也多看顾她一些,将来淑姐儿出嫁,我这做婶婶的,也给她撑撑脸面,如今看来,人家倒是不稀罕咱们!”张氏依旧气呼呼的。
丁妈妈道:“太太就是慈悲心肠。不过此事,想来大太太是真帮不上忙。方家出了这样的事,个个都是避之不及,何况大太太本来也不擅与人交际,柳太太那边,她估计是说不上话的。”
张氏冷笑一声:“也是,是我高看了她。方家怎么就养了她这么一个废物!”
丁妈妈看张氏怒气渐消,忙将先前倒好的茶拿来给她喝,“这事大太太虽帮不上,可您不是还有别事用得上她么?大姑娘的嫁妆,您不是还缺点东西?”
张氏眼睛一亮:“是啊。可恼她这病竟然就好了……”
“好了也不碍,外面的事,大太太是不知道的……”主仆两人压低声音,商议起来。
陆静娴听说母亲回来了,想过去探探口风,不料到了正房门口却被翠玉拦了,得知母亲在发脾气,她也不敢凑上前去,只得自己带着丫头去小花园里先坐一会儿。
她心里正烦扰着,偏偏没走多远就冤家路窄的遇见了陆静秀,陆静娴有些意外:“你不是不舒坦么?”
“多谢大姐姐关心,妹妹就是因为觉得憋闷,这才出来走走的。”陆静秀满脸堆笑,态度出奇的好,“大姐姐怎么也有空出来?”
陆静娴看她笑得灿烂,心里却越发不悦,回道:“怎么许你出来走走,便不许我来了?”
陆静秀立刻收了笑容,一脸委屈的说:“大姐姐这是哪里话?妹妹不过是看你似有烦恼,想关心关心你罢了。”
陆静娴冷哼一声,径自向左转,回了一句:“你快别假好心了。”
“大姐姐走的这么急,是想回去安慰二婶婶么?听说二婶婶在太太那里受了气?”陆静秀追了两步说道。
陆静娴脚步一顿,回身问道:“你说什么?”
陆静秀将手中团扇摆了摆,回道:“我从太太那里过来,听说二婶婶去打听柳家的事,被太太教训了,说咱们家可高攀不上柳家呢!婶婶难道不是为了大姐姐去的?”
陆静娴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你胡说什么!”
陆静秀有些惧怕的后退两步,用团扇掩了脸,答道:“我可没胡说。难道太太不是这般说的?大姐姐,其实太太说的没错,柳家那样的人家,哪是咱们可以高攀的?咱们又没有二姐姐那样的外祖父,哎呀,话说回来,别说是你我,便是二姐姐,若没早与姜家定亲,现在也还不是一样没着落?”
“看来你这些日子是白听大伯母的教诲了,半点长进也没有,还是满嘴浑话!”陆静娴虽然被对方说破心事,可还强撑着不肯承认。
陆静秀听了她的话也有些动气,回嘴:“我可是一片好心为了大姐姐,姐姐倒来教训我了,说起来,妹妹我不过是白说了几句话,到底比不得姐姐沉得住气,心里想都想了,只忍着不说!”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陆静秀捂着脸呆呆望着陆静娴。
陆静娴也有些呆愣,看了看自己隐隐作痛的手,又看向瞪着眼的陆静秀,强撑着说道:“你这样顶撞长姐,还说这些浑话,做姐姐的不能不管!这一巴掌是教你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说完扭头就往老太太的居处快步走去。
陆静秀回过神来,心内不忿,快步追上去,推开陆静娴的两个贴身丫鬟,就要去打陆静娴。
正在这时,陆静淑带着丫鬟路过,见到这幕场景万分惊异,忙上前劝解,又叫两人的丫鬟把她们拉开,“这是怎么了?”
“大姐姐打我!”陆静秀捂着脸尖声叫道,“二姐姐,他们二房也太欺负人了!要管教我,自有老爷太太,几时轮到她陆静娴!”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动过她一指头,现在挨了陆静娴一巴掌,她哪里忍得下来。
陆静娴有些心虚,听了陆静秀的话,怒火却又涌了上来,“二妹妹你别信她胡说!是她满口胡话,又言及大伯母,我一时听不下去才动手的。”
陆静淑自然无法给她们评理,早打发人去请方氏和二太太。不一时两人匆匆赶到,老太太那边也听说了消息来问,众人只得一同到老太太房里分说。
陆老太太一贯宠爱陆静娴,不喜陆静秀,于是听完了陆静娴的一面之词之后,根本不给陆静秀开口的机会,就说:“秀姐儿实在越来越不像话!方氏你怎么教导的?”
方氏不敢辩驳,只得认错。
陆老太太训斥了方氏几句,又吩咐:“秀姐儿这般不敬长姐,实在不像话,回去抄一百遍孝经,一个月不许出房门。谁也不许去探视!”说完赶了大房的人出去,只留下了张氏和陆静娴。
回去的路上,陆静秀一直喊冤,只说是陆静娴挑衅,辱及大房,还说陆静娴是因为方氏不肯帮忙联络柳家心中生恨,才打了她巴掌的,求方氏给做主。
“你怎么知道柳家的事的?”陆静淑忽然开口问道。
陆静秀愣了一下,垂眼答道:“是大姐姐说的。”
陆静淑似笑非笑的接道:“哦?大姐姐居然自己说恨母亲不帮忙她的亲事,我倒不知大姐姐是这样的人。”
陆静秀噎了一下,她说不出话来,只嘤嘤嘤哭个不停。
陆静淑打发人送陆静秀回去,自己跟方氏回了正房,又叫碧草带人出去,自己跟方氏说:“娘,这房里的下人们,该好好理一理了。”
“怎么?”方氏一愣,“谁怠慢你了?”
陆静淑无力:“娘,刚才我问三妹的话,你没听见么?大姐姐不可能自己提起这件事,且在我看来,二婶婶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与大姐姐说了此事,那三妹妹又是如何知道的?今日她挨的这巴掌,恐怕也是因此事而起,你就不好奇,她是怎么知道的?”
方氏恍然大悟:“你是说,是我房里的人给秀姐儿传的话?”
陆静淑摇头:“不是给三妹传的,她还没有这个本事。”
方氏呆呆想了一会儿,才瞪大眼睛说:“你说刘姨娘?她怎么会?”
“她为什么不会?除了她,谁还会这么做?”
方氏不开口了。
正文 关门捉鬼
方氏房里有两个管事妈妈、四个大丫鬟和四个小丫鬟,外面院子里还有四个粗使丫头和四个婆子。
两个妈妈都是方氏的陪房,一身荣辱系于方氏一身,与刘姨娘多年下来,也有不少交锋,自然是不需怀疑的。四个大丫鬟分别是碧草、红梅、紫萱、青莲,碧草和红梅两个,是最常服侍在方氏身边的,方氏对她们两个很信任,李妈妈和王妈妈也替这两个丫头打包票,兼之那日红梅表现的很为方氏着想,所以陆静淑暂时排除了这两个丫头的嫌疑。
紫萱今年十六岁,生的颇有几分姿色,也有些好吃懒做,陆静淑去正房,十回里有七八回都是见不着她的。碧草和红梅都对她很有意见,可方氏为人和气,并不苛责,紫萱嘴皮子也利索,碧草红梅都说不过她,也只能由着她去。
对比起来,青莲就老实多了,她人也生的平平,但是勤恳听话,人缘也好,碧草和红梅都喜欢她。
陆静淑听了各方意见,发现焦点都集中在紫萱身上,又听说正房里偶尔还会少些小东西,就吩咐李妈妈和王妈妈:“我听碧草说,昨日刚不见了一个青玉碟子,劳烦两位妈妈点几个心腹之人,去几个丫头房里搜搜。”又请方氏把丫头们都叫到房里来。
丫头们不知发生何事,很快就都到了正房堂屋里集合。陆静淑早就嘱咐了方氏,叫她不要开口说话,只慢慢喝茶,间或扫一眼丫头们,给她们以震慑。她自己则安坐一旁,悄悄打量这些人。
一开始丫头们神色都还算正常平静,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有的人面上就带了些不安。陆静淑重点看着紫萱和青莲,发现这两个倒都淡定,谁也没有露出什么来。
过了好半天,才有纷杂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接着有李妈妈进来回禀:“太太,找到了。”
方氏点头,又抬眼看了一遍丫头们,叹气:“你们侍奉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都知道我的脾气,小事向来不计较。可是有一条,手脚不干净,那是断容不了的。我病了有一段日子,房里忙乱,少了些小东西,我也没有精神查找,谁知这两日竟还会丢东西,可见你们都当我是死的了。”
底下的丫头们都是一惊,面面相觑之后纷纷喊冤。
“好了,方才我已经命人去找了,也已找到了。眼下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拿了,自己站出来,主仆一场,我也不多追究,咱们好聚好散。可若是还不认,那也休怪我不讲情分。”方氏就算说着狠话,也是一副软弱无力的模样,让陆静淑很想摇头叹气。
丫头们静了一会儿,却谁都没有动作。
方氏等了半晌,终于失望,给李妈妈使了个眼色。李妈妈躬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带着几个人捧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回太太,这青玉碟子是在紫萱床头柜子上找到的,这个玛瑙镯子是在紫萱床底匣子里找到的,这个粉彩茶盅也是在紫萱……”
紫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太太,奴婢并不曾偷东西,奴婢只是……”
方氏皱眉,对李妈妈说:“继续说!”
李妈妈又把其他搜出来的东西一一展示介绍了,涉事的几个丫头都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陆静淑一直看着青莲,见她只是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动作。
“苹儿,你说你没有偷,那你这二两银子,是哪来的?”陆静淑开口问一个屋内侍候的小丫头。
苹儿满眼都是慌张,结结巴巴的答道:“这,这是奴婢哥哥交,交给奴婢的,说,说让奴婢,替,替他,藏着。”
陆静淑又问:“你哥哥是谁?”
“奴,奴婢,哥哥叫田兴,他,他是给老爷牵马的,这,这银子,是老爷赏,赏的。”
陆静淑看向李妈妈,李妈妈答道:“田兴确是给老爷牵马的。”
陆静淑点点头,又问了几个人,然后才看向方氏,等她定夺。
“苹儿、珠儿情有可原,这次便罢了,其余人等,各打十板子,赶出府去。”
此言一出,紫萱等人忙求饶,紫萱还央求碧草等人给求情。陆静淑看了一会儿,让李妈妈把其余人先带出去,只留下四个大丫鬟。
“青莲,你与紫萱住在一间屋子,这青玉碟子就明晃晃的放在紫萱床头,难道你不曾看到么?”陆静淑问道。
青莲嗫嚅了一下,低声答道:“奴婢劝过她,她说放两天就拿回来……”
陆静淑笑了:“所以你就不管了?这房里,到底谁是主子?”
青莲颤了一下,慌忙跪下:“太太息怒,二姑娘息怒,紫萱姐姐一向厉害,奴婢,奴婢怕她……”
“你胡说!”紫萱忽然高声打断她,“你何曾劝过我?你还说放两天也无事,太太不会察觉的!若不是你一直这般说,我怎会越来越大胆?”
青莲一脸惊慌的看向紫萱,很是委屈的说:“姐姐你怎能含血喷人?你给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说这话啊!”
碧草和红梅也都不信紫萱的话,青莲一向谨慎小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谁知紫萱却说:“你不敢?你连太太和姑娘说话都敢偷听,你有什么不敢的?”她忽然转向方氏,接道,“太太,您别看青莲面上忠厚,其实她最奸猾了!您病中那段时候,我还常常见她往刘姨娘那边去呢!”
此话一出,满室皆惊。方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青莲:“竟然是你?”
“太太,奴婢冤枉!是紫萱急了胡乱攀咬,太太明鉴!”青莲说着就开始在地上磕头,将青砖地磕的砰砰作响。
紫萱这次是真急了,也不理会她,膝行几步到方氏跟前禀道:“太太,奴婢并不是空口说的,青莲在她床下靠墙边的青砖底下还藏了东西,您不信,让李妈妈去寻!”
青莲尖叫一声,纵身扑向紫萱,两人顿时厮打在了一起。
碧草和红梅忙上前去拉,方氏叫了李妈妈进来,让她带人拉开了那两人,又按紫萱说的去青莲那里寻,果真在青砖底下寻出了几两银子和一些不该她有的金银首饰。
至此青莲虽然还是百般抵赖不认,但铁证如山,也容不得她赖了。陆静淑让李妈妈单独带了青莲去问话,又跟方氏进内室去商量怎么处置紫萱。
她知道的事情多,若是就这么赶出去,怕她心生怨怼,出去胡说,再被刘姨娘利用。而且陆静淑还想留着青莲有用。最后还是王妈妈出的主意,她儿子在方氏陪嫁庄子上管事,不如把紫萱送到庄子上,随便配个人管着她就是了。
这边商量好了,那边李妈妈也回来了,“那日二太太来的事,确实是青莲告诉给刘姨娘的,还有从前……”将青莲做过的事一一禀告了方氏。
方氏有些伤心,原来这些年,自己与丈夫之间的不睦,竟然多是由刘姨娘挑拨的,而自己房里的大小事情,刘姨娘竟然什么都知道!
“娘,过去的事也罢了,要紧的是以后。”陆静淑不想让方氏沉浸在无用的情绪里面,“这些人打发出去之后,要仔仔细细的选几个人进来。还有外院也得用心经营,不然咱们就跟瞎子聋子一般无二。”
王妈妈接道:“姑娘说的是,老奴看那苹儿兄妹,颇有可用之处。”
方氏点头:“此事就交给你去办。”又欣慰的看向陆静淑,“我儿长大了。”
陆静淑笑了笑,安抚方氏:“娘放心,我再不会让人欺负您。还有,那青莲暂且别动,劳烦李妈妈看好了,她还有用处。”看李妈妈答应了,又说,“对了,娘身子也好了,女儿想搬回来住。”这正房里,她不亲自看着不放心。
之前方氏病了,不久陆静淑也染了风寒,刘姨娘去回禀了老太太,说怕母女俩过了病气,就把陆静淑移到了正房后面的小院里住。
“也好。你自己住着,娘也不放心。”方氏欣然答应,“今日晚了,等明日叫人收拾一下,你搬回来吧。”又让王妈妈送陆静淑回去。
路上陆静淑左思右想,到回房后还是留了王妈妈在她房里说话:“今日多亏了两位妈妈。”
“姑娘说哪里话?都是老奴等疏忽,才留了青莲和紫萱两个祸害。”王妈妈有些羞惭。
陆静淑握住王妈妈的手,诚恳说道:“妈妈快别这样说。要不是我和娘都病了,妈妈们顾不过来,也不会如此。只是这今后选丫鬟的事,可要两位妈妈多费心了。”她又夸了王妈妈几句,然后忽然叹了口气。
“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陆静淑看了看王妈妈,低声说:“论理有些事不该我说,可是我们母女二人如今的处境又实在艰难。”她指了指刘姨娘住所的方向,“她敢把手伸到正房里,不就是仗着她生了二弟,又得父亲的宠爱么?”
王妈妈听了这话也叹气:“是啊,这个贱人,早年就勾了老爷的魂,从太太进门起,就一直给太太添堵。”
“妈妈,你说,太太有没有可能,再给我生个弟弟?”陆静淑小声问道。
王妈妈一愣,想了想才说:“要说也不是不能,奈何老爷他……”不进正房啊!
陆静淑豁出去了,问道:“要是这次,您选两个绝色的丫头进来呢?”
王妈妈惊异的看着陆静淑,反应过来之后又往门外看了看,才说:“姑娘怎么说起这个来?”
“妈妈!我知道这话不该是我来说,可您也看见了,娘她……”陆静淑逼着自己红了眼眶,“以后叫我们母女靠哪个?”
陆静淑生的很像方氏,瓜子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时眼圈一红,看来楚楚可怜,几乎是少女方氏的翻版。王妈妈怜惜之心顿起,她忙摩挲着陆静淑单薄的肩膀,说道:“老奴知道,难为姑娘了。”说完叹息一声,“此事倒也不是不行,就怕又是引狼入室。”
正文 一波未平
当晚再进入梦中幻境以后,陆静淑硬是不理会孝义,自顾自寻医书药典,想找点有用的东西。
“你找什么?说出来,我帮你找。”孝义殷勤的跟在她后面,“我比你熟一些。”
陆静淑不理,只自己翻,孝义就在她身旁念念有词:“你这样漫无目的的乱翻,是没用的。”念了半天,看陆静淑就是不理他,只能讪讪的道歉,“是我不对,我把刘姨娘这茬事情给忘了,你想怎么对付她,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
“忘了?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陆静淑冷笑,“你怎么没忘了把我拉来顶缸啊?”
孝义只得又作揖鞠躬道歉:“赵小姐,对不住了,都是我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陆静淑收起冷笑,说道:“说起来你一人掌管三千界,也是够忙的,这些小事不记得,也算寻常。这样吧,只要你把原著给我,我就原谅你这一次。”
“……我真没有啊。”孝义苦着脸,“其实那书给你也没什么用,那是讲陆静淑重生以后的事,她走的路,跟你必然不同,你看了也没什么参考意义啊!”
陆静淑甩袖:“滚!”又开始翻医书,嘴里还念叨,“我一定找个最毒的□□,把陆家这些极品一举都毒死了省事!”
孝义听在耳里,忙去夺医书,“哎,你别这样,毒死他们,你也活不了了啊!”
“和这些奇葩整天在一起,我宁愿死!”陆静淑护着医书躲孝义。
孝义只得举手投降:“好好好!你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陆静淑站住脚,看着他说道:“要么,你把原著给我看;要么,你把陆静淑原来所有的记忆和这个狗血遍地世界的所有背景一下子都给我。”
孝义皱眉思量半天,叹气:“我之前不告诉你那么多,是怕你知道了以后,想的太多,负担重,更没法适应了。”他看陆静淑眉毛立起来又要发怒,忙补充道,“不过你现在既然想知道,我也就都告诉你吧。”说着伸手在陆静淑头顶拂了一下,“明早起来,你就都记起来了。”
陆静淑这才满意,将手中医书放下,问孝义:“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接触了之后,浑身起疹子?”
“你这是……”
陆静淑一笑:“放心,不是给你用。”
“……”孝义默默后退一步,拿着医书翻了起来。
第二日早上,陆静淑醒了以后,没有急着起来,先躺着梳理了一下纷杂的记忆,直等到思路清晰起来,才懒洋洋的起身,叫巧慧进来服侍她穿衣梳洗。
一路往正房去的时候,陆静淑沿途打量,见路边院子里多种植了梧桐,余外还有些矮冬青,杨柳等树却是一概皆无。她印证了脑海里的记忆,不由微微笑起来:“这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雨呢。”
巧慧点头:“是啊,这会儿一丝儿风也没有,想来是要下雨的。”不过姑娘为什么这么高兴?她不是一向不喜欢下雨么?
陆静淑也没有再开口,只一路盘算着去了正房,谁知到了院子里,却发现众人都小心翼翼的,守在正房门口的王妈妈一见她来了,忙迎上来低声说道:“老爷刚来闹了一通,太太……”她比划了个抹眼泪的手势。
“可知道父亲现在去哪了?”陆静淑并不很意外,昨日陆静秀吃了亏,刘姨娘要肯善罢甘休才怪了。
王妈妈回道:“往老太太那里去了。”
陆静淑扶着王妈妈的手往房里走,安慰道:“您别担忧,我去劝劝母亲。”说着进去安抚方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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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这点出息!怎么就被那么个狐媚子降服住了?”陆老太太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儿子斥道,“不过是个妾室,也敢调唆着你来和我闹?”
陆文义走到母亲榻前跪倒:“母亲息怒。您误会了,翠华哪敢调唆什么?她知道她不会教女儿,这才交给方氏,谁知方氏不但不好好教导秀姐儿,反倒让秀姐儿越来越骄纵,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儿子也是不放心,才寻您来说一说。”
陆老太太哼了一声:“你别拿这话来哄我,方氏还没那个心机。”
陆文义看母亲神色松动了一些,又哄了陆老太太几句,才说:“不管方氏有没有这个心机,她总归是没有教好秀姐儿。秀姐儿今年也十二岁了,眼看着要定亲,总不好让她将来嫁出去丢咱们陆家的人。母亲,儿子是想着,您反正要教娴姐儿,不如……”
陆老太太冷眼扫向大儿子,问道:“不如什么?我这般年纪了,你不说好好孝顺我,还要我替你看孩子不成?”要是别人也罢了,偏偏是刘翠华那个狐媚子的女儿,她才不肯花心思去教,“我老了,精力不济,为免来日教的不好,你们怪我,还是不要教的好。”
陆文义看老太太恼了,忙又哄道:“娘多虑了,儿子怎敢如此大逆不道?是儿子想的不周,秀姐儿依旧还是叫方氏去教导,只是这闭门一个月……”
“一个月怎么了?我还嫌太轻呢!”陆老太太不想再听下去,“这孩子早先就是被刘氏给惯的太骄纵,这次不叫她知道错,她怎么会改?你又想要我教,又嫌我罚的重,可是嫌我老了,碍着你们了?”
陆文义忙说不敢,再也不敢求情了。
陆老太太看着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伸手去戳他的额头:“你说说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被个后宅女人指使的团团转,对得起当日我和你爹对你的教导么?好容易谋了这个大理寺少卿的缺,你不思量着仕途进取,整日想着后宅这点子事,像什么样子?”
看陆文义蔫了下来,陆老太太缓了口气:“不过你房里也是,方氏木讷,刘氏好生事,也没个温柔解意的。这样吧,我这里有两个丫头,还算温顺俏丽,就给了你吧。那刘氏也三十岁了,再好能好到哪去?”看陆文义张口似要反驳,陆老太太又接了一句,“最要紧的是子嗣,你膝下就波儿一个,也是太单薄。”
话说到此处,陆文义再没法推脱,只得说道:“都听母亲的。”
“好了,你还要去衙门,我也不留你,那两个丫头,过后我让方氏领回去。”陆老太太打发了陆文义走,没一会儿等方氏等人来请安,就把这事说了。
“桃儿,杏儿,还不给你们太太磕头?”陆老太太看着两个丫头向方氏磕头,又说,“好好伺候大老爷和大太太,来日只要诞下陆家的子嗣,自有你们的好处。”
方氏呆呆的受了礼,又谢过陆老太太,有些心神恍惚的带着两个丫头回去了。
陆静淑紧跟在旁边扶着方氏,一路上不动声色的打量跟在后头的两个丫头。桃儿面容娇艳,脸上皮肤粉白,颊边却透着红晕,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份外勾人。杏儿五官没有那么出色,但一双杏眼也漆黑透亮,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她的身段,该丰满的地方丰满,该纤细的地方纤细,美好的曲线让陆静淑都多看了几眼。
看来早上那番布置,要便宜了这两个了。陆静淑暗暗想道。
回到正房以后,方氏让李妈妈先带着桃儿、杏儿两个下去歇着,自己发了一会儿呆,才跟王妈妈商量怎么安排那两人的住处。
“娘,正好我今儿要搬回来住,不如让她们两个住到后头小院去吧。”要从前院去那里,总得经过正房,这样陆文义也能多些机会过来。
方氏没什么主意,当下就让王妈妈她们抓紧把陆静淑的东西拿回来,再将桃儿、杏儿安排过去。
陆静淑看着她们忙,自己悄悄退出去到廊下坐,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青莲悄悄回来。陆静淑转头叫李妈妈跟过去,不一时李妈妈回来禀道:“青莲见了人了,将昨日的事说了,那边又问早上老爷来的情形,青莲也说了,她说,那边似乎很满意。”
满意,呵呵。陆静淑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现在她应该也听到风声了吧,不知道还高兴的起来么?
刘姨娘确实听说了消息,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年老太太给陆文义的丫头没有十个也有六七个,哪个不是新鲜一阵子就扔到脑后了?也就方氏那个傻子会在意!
她现在只担忧被禁足的女儿,老太太发了话,不许人去探视,她顾忌看门的是老太太的人,也只能送些东西进去罢了。不知老爷说动了老太太没有?老太太再不喜欢自己,那秀姐儿也是她的孙女啊,凭什么肯亲自带着陆静娴,就不能带着他们秀姐儿?老太太连人都给了,怎么也该松松口吧?
谁知一等等了一个时辰,老爷那边也没有消息来,刘姨娘渐渐心浮气躁起来,到后来更觉得身上发热痒的难受,心下越发烦躁,忍不住在脖颈上挠了两把。哪知不挠还可,这么一挠更加痒了,她终于耐不住叫人,门外候着的丫头一进来就惊叫了一声:“姨娘,你脸上……起疹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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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这里刚把两个通房丫头安顿好,老太太那里又来人请,说有事寻她说话。陆静淑觉得不同寻常,也跟着去了。
“静淑也来了,你大姐姐在里间给我打络子,你也去吧。”陆老太太看见陆静淑跟着来了,也没有赶她,只将她支进了里间。
陆静淑进去里间,跟陆静娴打了招呼,看着她打络子,耳朵却一直支着听外面说话。
陆老太太一开始只叫张氏报账,将家里近来的开销和进项报了,末了就开始哭穷,又说上次陆文义补缺,花了多少银子,还有方家出事,自己打点花了不少云云。
张氏也跟着叹息家里入不敷出,前番方氏和陆静淑生病都花去了不少钱,如今是越发难了。
方氏听到这里,自然也有些焦急,就问道:“家里可还有什么急等用钱的地方么?”
“瞧你这话说的,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不说别个,静淑已经订了亲,她的嫁妆难道不要钱?”陆老太太不悦的说道,“还有娴姐儿也到了年纪了,秀姐儿也是紧跟着的,要打发这三个出门子,哪少得了花钱?”
陆静淑警惕起来,她们婆媳将这事拿出来跟方氏说是什么意思?
正文 一波又起
“静淑的事,媳妇早有打算。”方氏很实诚的开口,“媳妇那些嫁妆,给静淑操办操办,应是不差什么。就是秀姐儿,媳妇也准备了一些。”好歹是她的庶女,她不可能一点不管。
张氏一口气顿时堵在胸口,这是欺她没有嫁妆?
方氏这话一说,也把陆老太太噎住了,儿媳妇说了,嫁妆要留给孙女,她还怎么开口?只能把目光调向张氏,让她继续说。
“大嫂多久没有叫外面管事的人进来问话了?”张氏强压下这口气,从另一个角度入手,“我恍惚听见咱们家采买上的人说,您在东市的绸缎铺子,近来生意清淡,往来路过,都看不见有主顾进去。”
方氏有些茫然:“是么?倒是有些日子没见掌柜了,多谢弟妹告知,明日我把他叫来问问。”
张氏假意安慰:“不过大嫂也不用太忧心,自从皇上力主迁都之后,东西两市的铺子,生意都大不如前,也不单是您那里。”
“是啊,前些日子我见着王老太太,她也说家里铺子生意清淡,正打算趁着铺面价格没降下来,早点把铺面卖出去。”陆老太太适时接口,“瞧如今的景况,长安城内虽还繁盛,可到底不如东都有水利之便,又有皇上坐镇。现今京里有些闲钱的人家,都琢磨着要去东都置家产呢。”
张氏点头附和:“还是娘知道的多。大嫂,你那铺子若是实在经营不善,不若也趁着价钱没降下来,早早卖了吧。有了这些钱,做点什么别的营生也好,总比押在铺子上强。”
陆静淑明白了,这婆媳俩绕圈子,原来是想图谋方氏的嫁妆。她正琢磨着怎么出去给方氏解围,那边方氏已经开口了。
“让弟妹费心了,这事我会好好问问。”
噗,这诚恳的口吻,怎么那么像反讽呢?
果然,张氏似乎也以为方氏说这话是讥讽她多管闲事,当下就有些恼怒的回道:“大嫂是不信我,嫌我多管闲事么?就算大嫂不信我,难道连娘也不信?”
方氏慌张回道:“弟妹你别误会,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这铺面的事,我也有些日子没问了,自然是要好好问过掌柜的才行。”
张氏还要张口,外面却忽有一个丫鬟进来回禀:“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刘姨娘那边来人报信,说刘姨娘病了,要请大夫。”
“她怎么病了?”陆老太太狐疑,“早上还能调唆着……,哼,病的倒巧!”
张氏也不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去理刘姨娘,只安排自己的丫鬟去处置。
方氏想了想,问陆老太太:“母亲,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去看看吧。”
陆老太太摆手:“不用!她能有什么事?不外是想法折腾,叫我别罚秀姐儿了。”
经过这一打岔,张氏那股气消了一些,也恢复了冷静,又劝方氏:“大嫂也太信得过那些外面的管事了,这些人就得时不常的敲打一下才能听话,你这么长时间不管,也不知道他们动没动过手脚。”
“正是这话。你要是精力不济,不妨让你弟妹帮你管管。”陆老太太接口。
陆静淑深怕方氏答应,站起身来就要出去,却不想方氏答话极快。
“这怎么好意思?因我病了许久,家里上下都要弟妹代管,已是累了弟妹了,如今不过是我自己手里的铺子,怎能再麻烦弟妹?”
依旧是诚恳的口吻,可陆静淑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话答的很有指向。要不是深知方氏的为人,她就要把这番话理解为:弟妹呀,你都越俎代庖的把持家里大权了,现在竟然还要插手我的嫁妆吗?你到底有何居心?
这是呆到深处天然黑么?陆静淑很想笑,眼角余光却发现陆静娴一直盯着自己看,忙转向她露出一个怯怯的笑,又坐了回去。
外面张氏显然也想多了,她面上神色不太好看,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大嫂客气了,我也是陆家的媳妇,为陆家出力乃是应当的。”
“好了,我不过是白说一句,怕你吃了亏,你倒有自己的主意。”陆老太太有些不悦的开口,“老二媳妇,咱们先看看咱们家的铺子,要不要转出去两处,家里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接着婆媳二人就开始算账,又提起家里种种开销,以及两位老爷的升迁问题。方氏一直沉默静听,不曾再开口。
她不开口,陆老太太渐渐觉得没了兴致,很快就吩咐张氏:“你且回去再好好算算,与你大嫂多商量商量,我乏了。”
方氏与张氏一同告辞,陆静淑和陆静娴也起身出去,各自跟着母亲走了。
“娘,你有心事?”一路上陆静淑都在打量方氏,方氏却没有看她,只一直低头沉思,最后到回了房,陆静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方氏回神抬头,有些迟疑的问:“我今日是不是说错话了?”
陆静淑没明白,呆呆的应了一声:“啊?”
“你在里间没听到?”方氏叹了口气,“娘好像又惹你祖母不高兴了。”
感情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陆静淑也很想叹气,“女儿听见了几句,似乎是说起母亲的陪嫁铺子,女儿觉得您说的没错啊,您的陪嫁理当您自己打理,二婶那里也够忙的了,怎好再辛苦她?”
方氏这才放心,“就是这话。且陪嫁是咱们自己的,不入公中账目,若让你二婶插手,免不了要多出事端。我只是担忧你祖母不高兴,她今日一再提起家里入不敷出,是不是……”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合适在女儿面前提起这个,忙收住了,“也许是我多想了。”
陆静淑这会儿倒有些欣慰了,看来方氏并不是完全不通世务,她只是反应稍微慢了些,人又实诚,这才屡屡被人算计。“女儿觉着娘说的都对!”她要给方氏信心才行。
方氏笑着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想起刘姨娘的事,就叫了李妈妈进来,让她过去看看,又传话出去,叫铺子的掌柜明日来见。
李妈妈很快回禀:“……说是起了一头一脸的疹子,怕见风,老奴也就没有非要进去看。请来的大夫已经给看过了,拿了药膏。”
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脱敏药膏、药效如何,陆静淑默默想道,可千万别消得太快,让她白忙一场啊。
不过孝义给她的杨花花粉没有让她失望,到了晚间陆文义回来的时候,刘姨娘不但脸上的疹子没消,连身上也跟着起了一层,据说那大夫开的药不起效,陆文义亲自安排人另去请大夫了。
“好好的怎会起疹子?可是院子里的杂草花卉没有清干净?”陆文义到了正房,免不了要挑方氏的错,“明知她受不得这个,你怎么也不用心查查?”
泥人也有三分土性,陆文义这般不讲道理,方氏也有些不悦了,“院子里常有人打理,怎会有这些东西?何况刘姨娘今日不曾出门,忽然起了疹子,想来不是花草之故。”
陆文义一时无话可答,转而问起那两个丫头,方氏此时心灰,也不多言,就让人叫了两个通房丫头过来给陆文义见过。陆文义看这两个丫头年轻水嫩,一时心动,也不再寻方氏的麻烦,直接带着两个丫头去了前院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