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转世   今天是沈天一投胎转世的日子。   绝大多数人在人世时都把天庭地府这样的仙域当做是传说,直到死后才知道是真的,沈天一也不例外。他被两个阴差一左一右地夹着来到一处宫殿,其实地府的环境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恶劣,起码这个宫殿是灯火通明,没有刀山油锅等刑具,看上去与人世间一个稍微豪华一些的大会议堂差不多。   沈天一原以为自己在人世间所犯的罪恶会让他在地府里待上一辈子,但进来一段时日后才知原来所有的鬼魂都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原因并不是阎王仁慈,而是因为地府空间有限,不容得鬼魂们长久地待在这里。   听了鬼魂和阴差间的各种传闻,沈天一对投胎转世这件事也略有所知,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沈天一被带到的宫殿名为“六道轮回宫”。六道即天道、人间道、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这里虽名为“六道轮回宫”,但获得投胎资格的鬼魂一般都会被发往人间道,变为人世间各种各样的生物。正所谓好人有好报,生前做善事不做恶事便会得到一个投好胎的机会,而做了恶事的,为了让这个鬼魂得到报应,则会安排它投个受尽折磨的胎,这个胎可以是各种各样的生物,最惨的是投胎做一株植物,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外加各种疼痛瘙痒,全都由不得自己。   沈天一忐忑不安地任由两名阴差夹着自己来到宫殿正中,他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眼宫殿正座的位置,据说这里只会坐着一位尊神——六道轮回宫宫主。但令沈天一感到奇怪的是,他所见跟听闻的不符,因此此刻除了一名穿着地府官员服装的尊神外,还有另一位身躯巨胖的尊神,他粗大的脖子上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脸部的鼻子比嘴巴要长出一大截,鼻子上尽是皱皮和黑毛,一对扇风大耳尤其让人过目不忘。   这根本就是一个人身猪脑的怪物!   “猪爷,就是他了。”   沈天一怀疑那名穿着地府官员的尊神并不是六道轮回宫宫主,因为他对那头坐下来也有差不多六七米高的猪非常毕恭毕敬。   那头黑猪瞟了沈天一一眼,手里却不住地抓起桌子上的各种瓜果扔到血盆大口里“呱嗒呱嗒”地嚼着,一张黑色的猪脸有说不出的穷凶极恶。他极其不讲卫生地“呸”一口将瓜果残渣吐到地上,一张口说话,那声音简直是用炸药开山一般,惊得沈天一心头肉猛跳。   “行了,就这样吧。”猪头轻描淡写地说道。   六道轮回宫宫主二话不说一挥手,两名阴差就又夹着沈天一飘出宫外。   沈天一被弄得一头雾水,等离开宫门远了,才问道:“二位大哥,敢问宫主大人判我投的什么胎?”   “你小子运气,”一名阴差说,“碰上佛祖派遣净坛使者出访地府,使者说为弘扬佛法,体现佛祖慈悲,要从大奸大恶的鬼魂中挑选一名死时彻底悔悟的,让它下辈子投个好胎。”   “被选中的鬼魂是我?”   沈天一生前所做恶事如电影片段般一幕幕出现在脑子里。虽然恶事做尽,但最终他却为了救一个孩子而死,在失去生命意识的一瞬间,沈天一的眼角溢出了一滴悔恨的泪水,停止跳动的心脏也顿时释然。   等等,净坛使者……?   “净坛使者可是猪八戒?”沈天一忍不住回头望向身后巍峨的六道轮回宫。   “小声点!”另一名阴差用膝盖顶了一下沈天一的屁股,“使者大人宁愿别人叫他猪刚鬣,自从他被安了个‘八戒’的名字后他得日日吃素,你别看他刚才大口大口地吃瓜果,那是演戏给我们看,说不准现在这会他在里面大鱼大肉了。”   沈天一回想起净坛使者那张穷凶极恶的黑猪脸,顿时觉得亲切起来,他心生一念,请求道:   “两位阴差大哥,可否放开我一阵,我想就地回拜一下净坛使者大人。”   两名阴差相互对看一眼,便松开了夹着沈天一的手。沈天一回过身,双膝及地,双掌朝前高举过头,身子往下伏去,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缓缓爬起。   两名阴差继续夹着沈天一朝前飘去,其中一名小声说:   “你真是多此一举,你以为净坛使者是特地关照你?他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佛祖也不见得是真心想解救地府的鬼魂,这就是一桩面子工程,做给仙域的人看的。”   沈天一不说话,心里默默记着猪刚鬣给他带来的好运气。如果可能的话,下辈子他会在家里安放一个神台,贴上一张猪头的神画,专门供奉猪刚鬣。   “我们就送你到这了,”一名阴差说道,“这条就是奈何桥,桥中间那间木屋里的是孟婆,你喝完她给你的汤,再一直朝前走。”   “有劳两位阴差大哥。”   沈天一说完,突然发现自己又有了脚——先前他一直是被两名阴差夹着飘到此地,当他刚一上桥,便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然踏在了桥面上。沈天一准备再世为人,心情自然激动万分,但却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朝桥中央的木屋走去。   木屋门开着,沈天一在门外咳嗽一声,就兀自走了进去。里面一个身躯佝偻的老太婆背对着他,她的面前是一个烟雾缭绕的灶台,好像正在熬着什么东西。   老太婆忙活了一阵,沈天一始终很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待到她转过身来时,沈天一又被吓了一跳。   孟婆的面目狰狞简直不在猪刚鬣之下,她的脸已经老得像被镪水融化过一般,沈天一只能从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的形状判断出面前的孟婆曾经也是一个人类。   孟婆手中捧着一只白色瓷碗,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一碗黄颜色的水,她颤颤悠悠地走向沈天一,声音抖颤地说:   “来,孩子,喝了这碗姜汤,好好做人去吧!”   沈天一明白姜汤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喝了之后关于前世以及在地府里生活的记忆会被全数抹除。他刚想接过那只白色瓷碗,孟婆的小脚却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身子一斜,眼看就要跌倒下来。   方才孟婆的一声“孩子”让沈天一想起了自己前世唯一的亲人,当孟婆即将跌倒的一霎那,沈天一顾及不上她那张狰狞的脸,急忙向前踏了一小步,双手往孟婆的两边手肘一托……结果孟婆是被扶稳了,但沈天一的双手却让碗里倒出来的孟婆汤给烫得皮开肉烂!   沈天一一咬牙闷哼一声,却始终没放开扶住孟婆的手,孟婆重新站稳后,面对沈天一一双被烫得皮肉都烂掉的手却是无动于衷,转而重新回到灶台前。白色瓷碗里的孟婆汤还剩下小半碗,孟婆却没往里面继续加黄汤,而是在另一锅白水里舀了一瓢倒进去。   当孟婆第二次捧着白色瓷碗颤颤悠悠地走到沈天一面前时,沈天一发现那碗汤的黄色似乎淡了许多。看看自己被烫得肉烂见骨的双手,他能想象出这汤喝到肚子里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来,孩子,喝了这碗姜汤,好好做人去吧!”   孟婆再一次说了这句话,沈天一不敢去看她那张溶烂的老脸,接过那碗汤,他害怕自己的犹豫会错过这次投人胎的机会,唯有把心一横,稍稍仰头,整碗热汤全数“咕噜咕噜”地喝到了肚子里。   与此同时,六道轮回宫。   两名阴差猜得不错,猪刚鬣面前的瓜果已经被换成了各类山珍飞禽和海鲜,宫主大人看着桌面上飞速锐减的食物,忙叫人再去催厨房快些再上菜。   “猪爷,沈天一已经到达奈何桥的另一端,按照您的意思投胎去了。”   “嗯,算他有孝心,临走时不忘给俺老猪磕了三个响头!”   “还好,没给猪爷您挑错人。”   “这小子有点发展潜力,连孟婆她老人家都认可了偷偷给他放水,想来佛祖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猪爷,我多嘴问一句,这个沈天一可是佛祖的心腹?”   “这可不好说。当年如来把金蝉子——阿弥陀佛,就是俺师傅贬下界后派观音点化他做取经人,然后他飞黄腾达升得比当年的金蝉子位子还要高,这个做法被仙域各界人士谴责得不得了,今届佛祖可不会那般蠢!这个问题以后还是提都别提,俺老猪着实不懂!”   “是,明白了。话说佛祖都换届了您老还是净坛使者,照我说猪爷您才是真神!”   “嘿嘿,都是多得各位兄弟朋友看得起!看在这顿饭的面子上俺老猪给你一声劝:不管在哪,都别做老大;不管老大是谁,就算他捅过你刀子,你都得时时打点,位子保证你稳稳的!”   “谢猪爷良言!”   猪刚鬣大吃大喝,酒过N巡后又想起沈天一这个连脚都没有的小鬼魂给自己俯身磕头的模样,心中不住叹息一声,伸手到怀里摸了一颗佛珠出来,趁六道轮回宫宫主回头去催厨房赶紧上菜的空隙,将佛珠用拇指一弹,那颗佛珠便闪着黑光消失在了奈何桥的另一端…… 正文 第2章 被猪刚鬣护佑的男人   沈浪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背后的伤。   他手臂朝后弯曲,摸到背部那一大片硬硬的痂,使劲按了按,发现只剩下一点疼痛感时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重新躺下。但没过五秒钟便打了个激灵,连忙一掀被子侧身一滚然后下床,动作一气呵成,他只穿了一条内裤,赤膊着肌肉膨胀的上身来到一个神台前,轻车熟路地打着了火机,点燃三注黄香。   三条火苗在香头串起,沈浪没有吹灭,而是将三注黄香高举过头,对着面前高高在上的神台拜了三拜,借着鞠躬的动作使香头明火熄灭,口中说道:   “猪爷,昨天又得您保佑,谢了。一大早烧卤店不开门,等中午过后再去砍只烧鸡补给您。”   沈浪走向前两步,踮起脚,将三注青烟袅袅的黄香双手插到神台的香炉里。香燃尽后留下的香骨插满了炉口,沈浪决定中午把烧鸡买回来后就把炉子里的香骨清掉,不然再下次会很难把香插进去。   中国人的神台上无外乎那么几座尊神,寺庙拜如来和各类佛祖,道观就拜三清,寻常人家图个平安的话一般摆的是观音,生意人喜欢拜财神,混道上的人必须拜关二哥——可你听说过有人拜猪八戒的么?   偏偏沈浪供的神台上端坐的就是一尊将钉耙扛在肩上乐得咧开嘴大笑的猪八戒!   不过猪八戒身后的红木神牌上却用刚劲有力的笔法刻道:   天宫天蓬元帅西方佛祖座下净坛使者猪刚鬣   猪刚鬣是八戒被唐僧收做弟子前的诨名,当年在高老庄一带猪刚鬣三字就是吃人魔王的代名词。   神台高高在上,神台上方的天花板早已被烟熏得蜡黄,好在沈浪身高183,每天上香垫垫脚就能够着,也算不上辛苦。   话说沈浪供奉猪八戒是有原因的。   在沈浪刚出生八个月时的某一天突然发烧不止,39度的高温持续了三天后,家人只好另辟蹊径地找了一个仙婆看看是否有好办法。那个年代仙婆最喜欢烧一道画符黄纸扔到水中让人把水喝下去,但这个仙婆只看了头脸涨得通红的沈浪一眼,就说是犯了生肖,只需在家的西方设个神台拜拜生肖神即可,倘若以后日日供奉,还可保孩子一生平安,说完收了沈浪父亲的钱后便去了。   仙婆什么都没做就收去了两张印着毛爷爷头像的红色大票,这对于同为工厂职工的沈浪父母很有压力,他们来不及心疼给仙婆的钱就忙着去设神台,香炉、三杯茶和供果都摆好后突然就傻了……他们不知道生肖神是什么东西!   那年头手机虽有但尚未普及,沈浪父亲立刻打了仙婆的联系电话,人家那头说仙婆外出未归,他只好亲自跑到仙婆的住处去等,谁知等了一天一夜也没见人。这时小沈浪在医院里躺了已是第四天,体温从39度升到了41度,医生也是回天乏力。沈浪父亲欲哭无泪,儿子是猪年出世的,猪能做到神仙位子的屈指可数,于是他只好在菜市里买了一尊巴掌大的陶瓷猪八戒,回家后往神台上一放,匆匆地上了三炷香后立刻赶往医院。   结果奇迹发生了。   八个月大的沈浪两小时之内体温从41度跌落回36.8度,傻子也能看出这是神迹,可医生对此的解释却是前面几天的用药终于生效了。沈浪父亲在心里一边大骂医生无能,一边连忙上街买了些肉食回去再供在猪八戒的瓷像前。   从此,沈浪家就有了供奉猪八戒的习惯。   沈浪父母所在的工厂在沈浪六岁时倒闭,为了生计,沈父卖过水果、摊过煎饼,但屡战屡败,水果和煎饼无一例外地都成了城管的囊中之物,还缴了不少罚款。他不是没想过申请正式执照,但办事员的屡次刁难让不懂法的沈父寸步难行,久而久之忧愤成疾,留下沈浪母子便去了。沈母一年后亦是郁郁而终,小沈浪只好跟着唯一的叔叔沈万三过日子。   沈万三这名字听着像个土豪,其实并不富。前些年跟朋友合伙开了个送液化气和纯净水的劳动服务部,生意刚步入轨道就让合伙人卷走了货款,做了好几年赔本生意才把债还清。在沈万三最落魄的日子里,连他的老婆马翠花都要去送水送气,只上高二的沈浪便主动要求退学,代替婶婶去做苦力活。   沈浪这些年渐渐长得高大彪悍,一肩一个满液化气罐不再话下,昨天服务部的货车不顺路,面包车又坏了,为了完成订单,他一人蹬着人力三轮把50桶纯净水送到了工业大学的军训场上。恰逢秋老虎时节,已经汗流浃背的沈浪却遇上了军训场上发生的一场意外……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知从什么方位刮来一场狂风,把竖立在高空上的一块大广告牌瞬间刮断了下来!   借着广告牌阴处就地乘凉的学生们惊恐万分,犹如被一瓢热油从头顶泼下来的蚁群般四下逃窜。打着赤膊休息的沈浪恰好也在那下面,就在他一个步子要跨出去时,忽然瞥到一个穿迷彩服的学生被人狠狠撞跌在地,迷彩帽一翻,披散出一泼瀑布般黑顺的长发,他迟疑了零点几秒后就扑了上去。   女生安然无恙,沈浪却被广告牌狠狠地拍到,整个赤裸的背部登时皮开肉绽,血溅当场!   不是他怜香惜玉,也不能说他很英勇,他只是有恃无恐!   沈浪自打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有这种异能,被水果刀割个口子不到十分钟就能愈合得天衣无缝。沈浪想用自己的巨大痛苦能换回那女孩一条命是无论如何也值得,但那一下子拍下来还是差点要了他的命。   当场昏迷的沈浪趴着让人用担架抬上120救护车,车上做伤口紧急处理时的剧痛让他醒了过来。他咬着牙一再声称自己没钱,去不得医院。但医护工作者向沈浪承诺:像你这样舍身救人的英雄,即使校方不付医药费我们也照样把你免费治好。   沈浪无奈,心说自己在错误的时间碰到了对的人。他只是不想在刚去到医院,医生就发现他背后的伤口已经愈合并且开始长出新肉了。   现实世界不像在电影里,沈浪估计医生得知自己的异能后最好的结果就是把自己送到国家科学院去做研究。   小时候父亲的谆谆教导让沈浪认为他的异能来自猪刚鬣的护佑,所以坚持每天都给神像上香。   沈浪对着猪刚鬣的神像又拜了几拜,来到厨房想弄点吃的,突然胸腔一阵闷堵,喉咙一痒,便止不住地大咳起来。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后,闷堵物终于吐到了水池里,是一团团粘稠结块的黑色。吐出来后沈浪顿感舒服许多,摸摸咳痛的胸口,心想这次救人未免造次,自己毕竟不是金刚狼。   沈浪的喉咙像被人用砂纸磨过一样,火辣辣地疼,正当他准备往嘴里润点凉水的时候,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浪咳得胸疼嗓子辣,拇指在挂断的地方一划而过,结束了通话。但没过十秒钟,一条短信又发了过来:   “你好,我是昨天你在操场上救的那个女生。我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你昨天刚到医院就走了,不知你情况怎样,方便的话我想去探望一下。谢谢你昨天救我。” 正文 第3章 邂逅   那不知名的女生说要来探望,沈浪哪有心思,立刻回复道:   “不用谢,我没事,不用探望了。”   沈浪躺回到床上,过了十几分钟也不再有铃声响起,于是便迷迷糊糊地又睡了。又一觉醒来居然已经是下午五点,沈浪急忙翻滚起身,胡乱套上衣服裤子从抽屉里拿了些钱就往外走,他要上街去买烧鸡。   此刻正值下班时分,街上排成长龙的汽车尾气让NN市的PM2.5迅速升高。放眼放去尽是高楼耸立,小学时写作文沈浪比较爱用“高楼如雨后春笋般崛起”这样的语句,这并非人云亦云,而是他觉得自己记忆中的NN市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市内最高的建筑物就是消防局的望火楼和能供全市人用水的水塔,最豪华的汽车是国产的上海牌;街上的人大多骑着凤凰和永久牌的自行车,脏兮兮的马匹拉着木车在大街上走的情景随处可见。   沈浪不知道自己对老NN市的记忆从何而来,偶尔跟早晨公园下棋的老头聊天,老头们都不得不对沈浪竖起大拇指,惊叹他20岁出头就能对老城市的市容市貌说得头头是道。沈浪对自己无端拥有的记忆感到奇怪,但并不去探究原因,他认为这对他来说是一笔财富。电视里每天都播放一挡叫“吃货日志”的节目,主持人走遍NN市大街小巷带观众们寻求当地传统美食,沈浪看后心说你找到的美食不过是冰山一角。   比如说在这条小巷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转角,有一栋三层的民房,房子墙皮脱落黄旧不堪,一楼对街的一面卖烧卤,背后是厨房,上边两层住着店主一家。沈浪记忆中店主姓江,是个五十出头的男人,貌不惊人的他做得一手烧卤绝活,但这时的男人已经老到只能坐在店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闷烟,替儿子接手的店做活招牌。有老人领着年轻人来买烧卤,一般都会指着坐在店门的老男人说:   以后买烧卤要来这一家,老江的烧卤做了几十年,味道全市最好!   “江叔,抽烟呐。”   沈浪笑着跟老男人点头打招呼,论年龄他做他爷爷绰绰有余,但老男人看到有人跟他笑,也就费力地挤出一丝看上去怪异的笑容当回礼。   沈浪每当看到老江时总感觉很亲切,脑子里甚至出现跟五十岁的老江谈笑互换卷烟来抽的情景。   老江儿子的手艺明显不如当年他本人做得好,但真正吃过老江亲手做的人已经不多,所以也分辨不出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味。而沈浪之所以还时时来这里买,是因为对这里有感情。   沈浪提醒老江儿子——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不要把烧鸡砍开,而是帮他整只包起。付钱后走出来,又对老江说了一句:   “江叔,走了啊!”   老江木讷地看着他,仿佛忘记了他是刚才跟自己打招呼的人,更加不记得他是店里的熟客。   沈浪每次看到老江心里都会涌起一股莫名惆怅,生怕下次来时会见不到他。但一想起自己才二十三岁的年纪,便又摸摸寸头,莞尔一笑。   进入秋天后渐渐日短夜长,天色渐暗的NN市却是闷热难当,沈浪深深地吸了口浑浊的空气,发觉已没了之前的胸痛。他提着烧鸡猛跑过几百米,确定自己的内伤已经痊愈。   沈浪对伤愈的进度并不吃惊,回到家后立刻动手擦拭神台、清空香炉里的香骨,并且换了三只白陶瓷小杯的茶水。一切准备妥当后,烧鸡摆上,三炷香烧上,又拜了三拜,嘴里念到:   “猪爷,多得您保佑,我的伤全好了,补上一只烧鸡,您慢慢吃。”   说完又拜了三拜。   烧鸡的香气跟烟雾萦绕在一起,惹得沈浪肚子咕咕叫,他才想起自己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可能是供奉猪刚鬣心切,刚才烧卤店的香气竟然没能勾起他肚里馋虫。   沈浪摸出裤子口袋的几张纸币看了看,便径直出了门。   华灯初上,大街边各种中西快餐店应有尽有,这年头粉面一旦进了连锁店价格也节节攀升,可是分量和味道却是节节败退。以沈浪对NN市的了解,真正做了几十年的美食都存在于小街小巷。   “三两老友粉。”   沈浪往门口收银台上扔下一张五元纸币。这家店的收银台没有打票机,收银的肥胖小妹打着呵欠扔出一块烂得脱皮的蓝色塑料三角形小牌子,上面“老友粉”的字样已是模糊不清。沈浪把牌子放在取粉窗前标着数字的金属板上,在自己之前等待取粉的人寥寥无几,很快就有得吃了。   干净整洁装修得绚丽多彩室内又有冷气的店面四两粉也根本吃不饱,这家墙壁被油烟熏得焦黑、连小木凳也粘乎油腻的店三两份却能把沈浪这个一米八三的大男人给吃撑,而且味道跟沈浪几十年前的记忆里几乎一模一样。他宁愿来离自己家五六公里远的地方吃一碗粉,也不愿在隔壁那家装修得比肯德基还好的粉店吃。   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飘着酸辣味的老友粉就放到取粉窗口。秋天的南方入夜后便会吹起一丝凉风,沈浪把粉捧到店门外的小矮桌去,他很享受这种边吹风边吃老友粉的感觉。   隔壁是一家卖烧烤的店,一般来说烧烤在NN市属于夜市的吃档,不到晚上十点火不起来,但隔壁这家店兼做些小炒,入秋后又架起炉子卖火锅,菜价便宜,分量多,味道稍重口一些就能引来不少低端食客。沈浪吃粉的时候才八点有余,隔壁这家店摆在外面的桌子就被人占了大半,火锅烟雾萦绕中夹杂着男人们的猜码声,好不热闹。   这种地方一定少不了推销啤酒的小妹。沈浪吃了几口,果然看到一个长发过肩的女孩,上身穿着一身亮银色绸质的贴身短袖衣,下身是短裙,衣服背部写着“青岛啤酒”的字样。这身衣服刚好把她青春靓丽的身躯包裹起来,小胸脯虽不高挺,但也给绷出了诱人的轮廓,柳腰下的曲线让人看了不禁血脉蓬勃;借着昏暗的灯光往脸上一瞧,三七分的流海,一双描着淡淡眼影的双眼皮大眼睛镶嵌在鹅蛋脸上,鼻梁直挺鼻翼收敛,圆润的鼻头下是一张棱角好看的薄嘴唇。   解放路过去不到一公里便是邕江,此时习习江风不断吹过,沈浪一碗热辣辣的老友粉下肚,吹着凉风自我感觉十分良好,但却瞧见那穿着啤酒妹套装的女孩一双笔直裸露的腿并拢在一起,直直地候在店门旁,垂下的双手不停地对搓着,显然是受不了越晚越寒的秋风。   江风将女孩的长发吹起,昏暗的灯光映照下女孩的鹅蛋脸显出了一个好看的轮廓。沈浪看见她苗条的身子差点就要哆嗦起来的样子,心中不免起了怜惜之意。他对她招了招手,想跟她买两瓶啤酒——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到她。   两家店仅一墙之隔,占道经营的位置也都在一起,女孩很快就看到了隔壁店门外矮桌边的寸头男对她挥手。女孩目光一亮,脸上露出些许欣喜,刚想走过去,旁边桌子却吼起了一个粗鲁的声音:   “小妞,过来!给你哥上三瓶啤酒!”   女孩带着歉意对沈浪点点头,随即转身先从背后的冰桶里抽出三瓶啤酒,拿到旁边的桌子。   “急什么走,陪你哥喝两杯!”   一只大手抚在了女孩被短裙绷紧的臀部上。 正文 第4章 风般的走位,影般的出招   啤酒妹被食客调戏在这种街边的排挡并不少见,尤其是晚上十一二点喝得烂醉后,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此时不过八点有余,却有人已经醉了,邻桌食客的目光都让那男人的粗大嗓门给吸引过去,但都只是看戏般看着他将一只咸湿大手放在女孩臀部上却无动于衷。   女孩触电似的拨开那只大手,赶紧退后两步,说:   “我只是个卖啤酒的,你别这样……”   那男人顶着一头油腻凌乱的头发,油光着一张红脸,突然一把扯着女孩纤细的手往自己怀里拽,女孩使劲一挣扎,不小心碰倒了桌子上的一瓶啤酒,酒瓶“哐当”一下落地,碎片夹在酒水中四下飞溅。   男人穿着一条短裤,凉鞋,碎片一下子便给他的脚脖子划出几道血痕,看上去鲜血淋漓。女孩的小腿也被一块小碎片划过,薄薄的皮肤眼看就要渗出一道血痕来。   “CAO!死小妞,你作死咩?!”   说着扬起一个巴掌就要朝女孩的鹅蛋脸扇去。   女孩被他死死拽住动弹不得,只好稍一侧脸,双眼紧闭,准备挨下这一巴掌。谁知巴掌迟迟未落,却听到了男人惨绝人寰的杀猪叫。   女孩睁开眼睛,看到刚才坐在隔壁店门外矮桌上的寸头男一只有力的手正如钢爪般扣住了红脸男的手臂,五指扣死的手臂似乎陷进去不少,也不知是不是臂骨被捏断了,否则怎么会叫得那么惨。   女孩盯着沈浪,大眼睛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熟悉的东西,沈浪却没注意到女孩正在看自己,他两道冷酷的目光直射在红脸男的脸上。   “松……松开,我的手要断啦,啊,啊……”   三张桌子的人同时站了起来,其中好几个衬衫扣子完全没扣,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长满横肉的胸口纹着张牙舞爪的动物图案。   女孩见势不对,忙拉了一下沈浪的胳膊,劝道:   “算了,这不值。”   沈浪松开了手,红脸男的手臂果然像胶泥一样变了型,他痛得浑身无力,咬牙切齿地瞪着沈浪,喷着一嘴的酒气吼道:   “妈的给我做了他!”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三张桌子的人全都撞开了自己坐的塑料椅子朝沈浪紧逼过来,那情景让沈浪脑子里闪过了一刹那的模糊回忆,但又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经历过这番险象。   就是一两秒的迟疑,沈浪冷不防被一个还没开盖的啤酒瓶狠狠地从正面砸上了脑袋!   啤酒瓶在沈浪的脑袋上顿时开了花,一阵眩晕的他仍不忘把女孩推到一边,以免她被碎片所伤。一泼冰凉从脑袋上顺流而下,然后被砸到的地方涌出一股热流,鲜红的液体便顺着额头滴了下来。   沈浪视线模糊,隐约看见面前有人拿着半截啤酒瓶往自己胸口捅过来,他想都没想就一个拳头迎了上去。那半截酒瓶瞬间碎片横飞,面前之人更是被沈浪的拳头带着玻璃碎片狠狠地一下砸到了脸上!   紧逼过来的十几个人没想到对方只有一个人竟然还那么狠,顿时都停住了脚步。沈浪趁机退后,用手抹去眼睛处的液体,一看手掌,全是淡淡的红色。   什么世道……昨天刚挨一单,今天又来!!   沈浪无名火起,顺手往旁边一摸,抓到一把塑料椅子就要朝人群甩去,却听到背后“吱”一阵紧急的刹车声,一辆没熄火的黑色路虎上跳下来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年轻人。他迈着一双有力的长腿,身上的修身衬衫显露出他完美的阳刚身躯,整个人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很快就走了过来。   吓得蜷缩在墙边的女孩一见那年轻人便立刻跑到他身边,害怕地抱住他的手臂。年轻人上下打量了女孩一阵,发现她的小腿正在流血,双目一瞪,对着人群怒喝道:   “谁干的?!”   红脸男见身边同伴脸上插满玻璃碎片的渣子,瞪红了双眼猛喊:“还等什么,他们就两个人!全他妈的给我压上!”   沈浪精神一阵紧张。虽然他不在乎以伤换伤,但疼痛感却是让他受不了,他没来得及摸清来者是不是有料,反正这一仗是打定了……大不了回去再躺一夜,明天再给猪刚鬣买只烧鸡!   说时迟那时快,沈浪浑身肌肉一绷,正准备出手,谁知一个人影在他面前一晃,三个流氓不知怎么的几乎同时飞了出去!   紧接着更加夸张,沈浪几乎看不清那人如何出手,只觉他游刃有余的来回穿梭在十几人之间,无论是走位还是出招,都好像那十几个人是为了让他打而存在的一般,才短短两分钟间,三桌人全都趴下了。   在场的其他食客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四下躲避,从路虎上跳下来的年轻人已经战斗完毕,也不见他喘,只是额头在昏暗的灯光照射下可以看到微微发亮的汗渍。   他走到女孩身边,蹲下,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轻轻地捂在她流血的小腿上,问道:   “谁干的,我去废了他!”   “别管那个,他的头和手都在流血呢!”女孩指了指沈浪。   他这时才留意到沈浪挂了彩,于是走向没熄火的路虎,开门,拿钱包,转身回来,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纸币,数也没数便递了过去:   “谢谢你刚才出手。拿着,去看看医生。”   沈浪看也没看那叠钱一眼,冷然道:   “不用。”   说完转身就想走。   忽然躺倒在地上的红脸男不知死活地叫了一声:“都……都别走,有种等……等哥CALL人来……”   “有种到乔家大院来找我!!”   他几乎把红脸男的一张红脸给踏成了肉泥,随即拉着女孩的手:“我们走!”   “别,乔西,他还在流血!”   原来他叫乔西。   那一刻,乔西的名字深深地印刻在沈浪脑海里。   如风般的走位,如影般的出招,神一般地安排着敌人被挫败的命运——这就是沈浪眼中的乔西。虽然被挫败的不是自己,但沈浪心中不知怎的却涌起一种突如其来的挫败感。   乔西回眸看了倔强的沈浪一眼,看到了他的震惊和不甘,嘴角不由得扬起。他将手中那叠纸币往沈浪口袋里一塞,强拖着女孩的手走向路虎。打开车门后不由分说地将她像只小宠物般往里面一塞,然后绕过车头上了驾驶座。   就在油门呼啸起来的一刻,沈浪看到车上的女孩望着自己,大眼睛里满是歉意。她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流海凌乱的额头,沈浪知道她是让自己赶紧到医院去包扎,但没来得及做回应,黑色路虎的车尾灯已经消失在了解放路路尾。   躺在地上的人根本起都起不来,红脸男如果不去韩国走一趟的话这辈子是不用见人了。而沈浪刚才以伤换伤直接用拳头对着半截酒瓶砸过去的狠劲亦是给他们留下深刻印象,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一米八三的寸头男会趁人之危落井下石。   沈浪丝毫没有去关注满地呻吟的人。他扫了一眼烂掉的桌子和碎了一地的餐具,缓缓走入店里,将乔西塞到自己口袋的钱全都放在收银台上,看了哆哆嗦嗦的老板和他老婆一下,什么都没说便独自离去。   江风迎面吹来,沈浪用手去摩擦了一下被酒瓶砸出的伤口,结果抠出不少结硬的血块来。伤口有些痒,估计是在长新肉了。回家的路行至一半,大腿被震得麻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便喷出一阵泼辣的叫骂:   “小兔崽子,昨天做了英雄今天又到哪疯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正文 第5章 巧合还是缘分   “好嘛,婶,我都没事了还不许出来溜达溜达……我饿了所以到解放路吃老友粉啊,这就回去!”   沈浪边说边使劲去抠脑袋上的血块,他不想婶婶见到自己这幅样子。   打电话来的是马翠花,就是那个在丈夫沈万三最落魄的时候舍得一身剐去送液化气的女人。沈浪印象中婶婶马翠花年轻时很漂亮,他听得最多的评论,就是翠花这一枝花插在了沈万三这坨憨厚老实的牛粪上。沈万三和沈浪的父亲是亲兄弟,但形象上却有如武大郎和武松的区别,只不过武大郎是武松他哥,而沈万三是沈浪父亲的弟。那些年沈万三被合伙人骗走几十万货款的时候有多少媒婆暗暗地找马翠花,劝她做潘金莲,但无一例外都被马翠花给扫地出门。   艰苦的岁月里,一枝花纤细的柳腰渐渐熬得壮实,清脆动听的嗓音也变成了泼辣的大嗓门。当沈浪得知马翠花给人送液化气还差点被户主不轨占有时,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他毅然辍学来到服务部当帮工。为这事马翠花狠心让沈浪跪在他父母的遗像前一晚上,也没能把沈浪赶回学堂。最后沈万三抱着马翠花和沈浪的头痛哭流泪,对着兄嫂的遗像发誓从今往后沈浪就是他和马翠花的亲儿子,就算沈浪一辈子都是文盲,他也要让他一辈子吃好喝好,绝不比别家的孩子差!   于是沈浪从此就没再上过学。他本来就天生神力,别人一天顶多只能送十罐液化气他能送二十罐,面包车坏了他能蹬着人力三轮拉着几十桶纯净水送到二十几公里外的目的地。沈万三和马翠花看在眼里,唯有心中叹气,因为当时服务部除了他们夫妇俩就只有沈浪和另外两个临时帮工。临时帮工说不做就不做,是沈浪的存在让万三劳动服务部撑过了最艰难困苦的时期。   “你快回来,我给你煲了莲藕沙骨汤……”马翠花的声调缓和下来,“叫你跟我们住你又不住,你自己一个人煮锅饭都能焦,没得吃就往外跑。你这不是存心折腾我和你叔么,你看我收工了还要提着壶汤过来,路上熟人见了还以为是你叔住进了医院!”   沈浪不想跟叔婶住的原因只有一个:他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特殊体质,这是父母从小就叮嘱过的。   “婶你等会,我这就回去哈!”沈浪往往都会回避掉不跟叔婶住的话题。   “不等了!”马翠花说,“今晚是这个月的盘点,你叔老眼昏花没我在肯定算错数。我看见你给猪八戒买的烧鸡了,能出去买烧鸡说明没事,回来赶紧把汤喝了乖乖睡觉!”   “哎!”沈浪用小孩语调甜甜地应了一声,“明天我就回店里,你和叔别想我啊!”   “别回了,你以为还是几年前店里没你不行?”马翠花说,“你给我好好休息,别以为我没去工业大学看过,那块板子拍下来你小子不成肉酱就算阿弥陀佛了!”   “行,行,婶你走慢点,巷口的路灯是坏的。”   虽然这么说,沈浪第二天还是会回店里。入秋后天气干燥渐凉,无论是桶装水还是液化气的需求都开始增大,少了他这个战斗力,利润必定下降不少。这倒不是说沈浪力气大,而是他拥有驾驶货车的A证。   万三劳动服务部在还清了二十多万的欠款后生意渐渐上了正轨,像过去那样靠人力单打独斗给人上门送水送气的活都由临时工来干了,为酒店和公司长期供应液化气和纯净水、矿泉水才是重点。在NN市,一家像样点的酒楼每天消耗五六罐液化气实属正常,加上路边的大排档、学校和单位食堂等等,沈万三有着将近二十个这样的大、中客户客源,要是没有一种高效快速的物流方式,他的劳动服务部就只能走下坡路了。   在服务部里拥有A证的人只有沈浪和另一名专职司机,沈浪昨天遇到的是突发事件,倘若他不回去开车,沈万三也不可能立刻找到人去代替他——这一车好几十罐液化气拉到大街上去,要不是十分信得过的人,沈万三宁可损失掉一个旺季也不会随随便便另外请人!   沈浪回到家后,看到了马翠花留在饭桌上的保温壶,拧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高汤香味带着莲藕的清香扑鼻而来,惹得沈浪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虽然伤口已经痊愈,但怎么说刚才的经历也是有血有汗,损失掉的得立刻补回来……沈浪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一手筷子一手勺子的又冲出来,三下五去二地干光了这壶莲藕沙骨汤,仰着脖子对着天花板哈了一口气,打了个饱嗝,以此来宣告自己食欲上得到了满足。   想起自己明天还要一早到服务部去,沈浪打算洗澡刷牙后就睡觉。除了当司机外不少时候他也要亲自上阵把一罐罐的液化气和纯净水送到建筑物里。随着物价节节攀升,现在的苦力工都是爷,整天不是喊累就是喊要涨工资。遇到工人怠工时沈浪二话不说立刻一肩一罐液化气地走起,看着这个浑身肌肉臌胀的年轻人,工人们唯恐他抢了自己的饭碗让老板不再聘请自己,于是都自觉地重新投入工作当中。   沈浪洗澡出来,坐在床上习惯性地按亮手机屏幕看看QQ和微信,要是没什么有趣的躺下就睡了。他看到有一条短信,拇指在屏幕上一划,这条短信就显示出来:   “谢谢你今晚再次救了我,无以为报,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这是一个没存入“联系人”的号码,沈浪立即拇指朝下一划,看到了之前这个号码发给自己的短信……竟然是昨天自己在军训操场上扑倒的那个女孩!   沈浪一阵惊讶,心道居然有如此巧合之事。   昨天那女孩跌倒时迷彩帽一翻,一头瀑布般的青丝泼出来挡住了整张脸,乍看上去跟贞子换了一身迷彩服趴在地上差不多,没想到竟是那么一个美人!   沈浪这次立刻回复道:   “你怎会跑去卖啤酒?军训结束了?”   “没呢,军训一个星期休息一次,出来站站一晚就能拿80元了。”   “你男朋友很厉害。”   “呵呵,他拿过很多武术比赛的冠军。对不起,我们应该送你去医院的,你包扎好了吗,要缝针吧?”   沈浪用拇指在触屏键盘上点了几下,出来的字都让他给删掉了,他突然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好。   “我睡觉了。以后你别去那种地方做兼职,环境乱。”   沈浪点了发送键后,把手机往旁边一丢,顺手在墙上的开关拍了一下,滚上床便睡了。   第二天,沈浪一早八点半来到服务部,看见一个皮肤黝黑的壮实汉子正在用抹布擦拭真皮沙发,旁边立着一把拖把,地面有些湿润。   这个身高不足一米七的黑汉子便是沈万三,他每天早上都会亲自打扫自己的办公室,他不想让来谈生意的人认为送水送气公司的环境就是理所当然的脏和乱。   “叔!”   沈万三一回头,看到穿了印有“万三劳动服务部”字样工作服的沈浪正站在自己身后,他立刻将抹布甩在沙发上,骂道:   “你来干什么!昨天你婶没让你好好在家躺着?”   沈浪咧开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种小事算什么,今天货车轮到我开了吧。”   沈万三走过来将沈浪厚实的肩膀一扳就要往办公室外退:“回去回去,货车我叫老周开了,这没你什么事,回去给我躺……趴着去!”   沈浪将腿一叉,脚掌如铁塔般稳稳地码在地面,随后一猫身子,双臂将沈万三拦腰抱起,哈哈笑道:   “叔你看我还要不要回家趴着去?”   沈万三无奈,按了按沈浪的肩膀,手感坚如磐石,拍了一巴掌,笑道:   “让叔看看你背后。”   沈浪乖乖地翻开衣服,让沈万三看他长出白肉的背部,沈万三小心地按了一下,问道:   “还疼不疼?”   “疼我还能来嘛!”   “没道理啊,才两天就能好成这样?”   “我都跟你讲了是皮外伤,不就是让牌子拍了一下!医生都喜欢夸大其词。”   沈万三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根钥匙扔给沈浪:“我调了你一个月的班,货车让老周先管着。面包车昨天修回来了,你去送水。只准开车,不准扛,听到没有!”   做了那么多年,沈万三很了解在刚进入旺季时缺人手就意味着客户的流失,若不是这样,沈万三无论如何不会让沈浪去送货。   沈浪开车拉了二十桶矿泉水来到地王大厦,好说歹说门卫才让他把车子开进露天停车场,并告诫他不要把车子停在别人的固定车位上,送完水后赶紧离开。   沈浪这些年送货出入高档场所并不少,无一不被告诫“不能走正门”、“不要占用客户车位”等等,因此也不大以为意,停好车后让两个工人先等着,他上去确定了地方,再通知他们送上去,以免白打工。 正文 第6章 女式情趣内衣   地王大厦号称NN市最棒的写字楼,同时也是NN市最高的建筑物——没有之一!地王顶楼的云顶观光区长期对外开放,在那上面可以一览整个NN市的全貌。   沈浪去过地王云顶观光区,但因为工作关系过来却是第一次,往日气吞山河的景象没有让他感到震撼,今天却着着实实地让他震撼了一把。让沈浪大饱眼福的是位于二十六层的“雅趣服装设计有限公司”,他一只脚踏入公司玄关,放眼望去,公司职员竟然全是……女的?   你的内心一定不能否认当自己处于一个完全是异性的场合时,你的心理和身体都会感到不同程度的不自然,不信的话你可以试验一下。如果你是男的,你可以试试走进挂着女士图案的洗手间;如果你是女的,你可以试试走进挂着男士图案的洗手间……这个比喻有些猥琐,但当沈浪置身“雅趣”的工作间时,他顿时有一种走错了女士洗手间的错觉。   沈浪身上宽松的蓝色工作服并没有掩饰住他那身健美的体格,一米八三的他往公司里一走,阳刚之气和身躯的粗犷硬朗顿时成了一道不可忽视的风景线,女职员们的视线前赴后继地投射过来,看得他好不自在。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OL装的年轻女子。沈浪觉得她五官脸型本就不错,而且脸上化妆有着点睛之笔的神韵,加上上身的白衬衫和深蓝色职业套裙,整个人让人见了不由的精神一振。   沈浪心道在地王大厦里上班的人就是不一样,哪像自己这些个做苦力活的,人家衣服蓝色你也蓝色,但明显就不在一个档次上。不过沈浪也不自卑,反正送完水就走。从十八岁高三辍学开始他就给各种地方送水送气,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不是没去过,最让他感觉到被侮辱的就是别人不准他走大堂,说他的鞋子会把大堂光洁如镜的地面留下印子。   打那以后沈浪不管遇到什么人,他都不会感到自卑。在学校学习那些年老师说的一些话他记得特别清楚,老师说每个人做什么职业都只是社会分工不同,都是为人民服务。随着年龄增大和见识的增长,他懂得那是一句身份和社会地位低下的人用来自我安慰的话,但倘若思想里能真个那么认为,底气也就油然而生。   沈浪脸上做微笑状,刚想跟迎面走来的年轻OL说麻烦你们的负责人帮我在签收单上签个字,我好把你们订的二十桶矿泉水送上来。以前沈浪就吃过送错货的亏,东西扛上楼去,结果对方说不是他要的,沈浪还得扛下楼。   “你是新来的模特?”   年轻OL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浪一怔,心想你看不出我这身是工作服还是怎的,刚想说话,又被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腰,用视线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满意地说:   “嗯,不错,到里二间去休息一下,有人会安排你换衣服。”   沈浪顿时无语。他不止一次用眼神示意她看一看自己胸前“万三劳动服务部”的字样,但对方似乎对他的体格和身材更感兴趣,一个劲地前前后后打量,还动手动脚地拍他的腰和手臂。   “宋姐,模特公司说他们的人明天才得空过来……哎,这是谁?”   年轻OL后面跑来一个小女生,长相清新可人,穿着一条贴身的黑色紧身牛仔裤,上身的蓝色牛仔衬衫也相当合身,马尾辫一甩一甩,一举一动都透着青春的气息。   OL和邻家小妹都有了……身处一个全是女性的空间里,两个挺漂亮的又距离自己那么近,沈浪正值血气方刚的年龄,霎时间感觉血脉扩张,前一秒自己想说什么的话都登时忘了去。   还好邻家小妹眼尖,也可能是她平视时正好看到沈浪工作服胸前的字,嬉笑着说:   “帅哥来是送水的吧?”   “是,是……”沈浪回过神,递过笔纸,“请在上面签个字,我再把水送上来。”   那个年轻OL有些尴尬,一张白里透红的嫩脸带着歉意说:“对不起,我们接了一份工装设计的单子,我以为模特公司直接让你穿了参考样板服过来……”   邻家小妹感到好笑,水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对沈浪直打眼色:“帅哥要是想应征我们公司的模特也可以呀,不然每次都要去求模特公司要人,黄总都不乐意了。你有意思不?”   沈浪汗了一下,转移话题道:“我还是先把水送上来吧。”   “先别忙,”邻家小妹说,“我们内展厅的饮水机不能制冷了,你是不是可以帮看一下,机子是跟你们订水时附送的。”   “没问题!”沈浪见她没再提叫自己做男模的事便如释重负。只要不需要换零件,服务部附送的几类饮水机他闭着眼睛都能修好。   邻家小妹领着沈浪一路来到内展厅。内展厅是新品内部展示用的,也用于让客户上门来看新品穿在模特身上的效果。沈浪没想到在这里还能有如此大的一个空间,中央是一个镶嵌着地灯的T台,T台下的两旁是空位,他仿佛看到了巴黎时装秀节目里的场景。   邻家小妹熟络地拍着墙上的按钮,“哒哒哒哒……”,内展厅里柔和的灯光亮了起来。   “就是角落跟电冰箱差不多大的那台,大灯还没装,你先凑合着帮看看吧,”邻家小妹说,“工具饮水机旁边就有,昨天我试弄了一下,没弄好。”   沈浪走过去一看,饮水机整个后板盖都给拆开了靠在墙上,里面的线路弄得乱七八糟,旁边地面上散落着螺丝刀、胶钳和扳手。   “该不会是你弄坏的吧?”沈浪对邻家小妹挑了挑眉毛。   “怎么会!”邻家小妹双脚原地踮了一下,用嬉笑掩饰着自己内心的小慌乱,“明明就是你们给的饮水机有问题,你帮弄着先啊,我还有活,先撤咯!”   说完都不给沈浪再责问她的机会,就一溜烟地跑了。   也许是为了配合模特走秀的效果,内展厅的灯光设计得柔和昏暗,灯光打在墙上还有些许粉红的色调,给周围环境平添了几分暧昧。   沈浪没有忘记给跟来的两个工人打电话让他们把水送上来,自己在饮水机旁蹲下来便开始埋头苦干。他对饮水机内部构造很熟,看也不看,伸手进去先捋了捋散乱的线,立刻就发现一小戳的导线末端原本应该有的塑料集线模块不见了;扯出线头来一看,沈浪不禁暗暗叫苦,心道这小丫头片子不懂就别瞎弄,这个样子连电都通不了,更别说去找不能制冷的原因。   还好那个塑料集线模块就被搁在饮水机内的底部,邻家小妹看得出它的重要性,怕弄丢,索性就放在饮水机里。沈浪只好借着展厅里暧昧昏暗的灯光一根根导线接到塑料集线模块里,这跟小媳妇儿穿针引线差不多,唯一差别就在于金属导线比丝线要粗点。   当沈浪苦逼地将导线重新连接完毕,忽然发现饮水机所在的角落里有一本铜版纸的宣传册,他弄得满头大汗,就随手拾起扇了扇风,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宣传册的封面,发现是“雅趣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业务简介,于是再随手翻了翻。   这一翻不打紧,翻得几页,沈浪突然觉得不对劲,但又不能立即说出哪不对,过了半晌才如梦初醒。   他娘的,敢情刚才那一大一小两个女流氓是调戏老子来着!   沈浪恼火的原因,是因为在“雅趣服装设计有限公司”的业务简介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着:本公司是一家专业设计女式内衣的公司,恕不接受女式内衣之外的设计及生产业务。   难怪全公司职员都是女的,还有,也就是说……这家公司根本不需要男模!   沈浪想起刚才被那名年轻OL吃了豆腐,邻家小妹过来竟然还配合着耍弄自己就超级不爽,而自己还好心好意帮她们修饮水机!   沈浪注意到饮水机背后贴着的生产日期标签,都过保一年多了,这个情况服务部是不会再负责客户正常使用的,当下便搓搓手,搓掉十指上沾着的灰尘后准备离开。   他刚站起来,T台上就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像是什么人穿着高跟鞋从幕后走了上来。   此时沈浪正好处于T台侧面灯光最阴暗的位置,有人从T台幕后出来时肯定是面向前方,而不会注意到T台左边或右边有什么人,况且沈浪还躲在了一个冰箱大小的饮水机背后。   沈浪瞧见一个金发披肩的高挑女子走到了T台上,开始时由于灯光昏暗瞧不清她的样子,但看轮廓仿佛就像没穿衣服一般,沈浪登时感到前额充血,险些没从两只鼻孔里喷出来。   待到走近了,沈浪才看得真切……女人要是一丝不挂反而没那么大的诱惑,所以人类设计了一种衣服,让女人穿上后比一丝不挂更能激发雄性动物的荷尔蒙。   这种衣服就叫,女式情趣内衣! 正文 第7章 内展厅里的基情四射   一双高十公分的红色漆皮高跟鞋哒哒哒地踏在T台上,它的主人拥有一双笔直丰满的长腿,完全裸露——没错,的的确确是完全裸露的双腿之上套着一条黑色的T-BACK,细细的线条塞在浑圆的臀部里,挡住私密部位的地方用料是省得不能再省,不仅面积不大,就连那块三角布也是呈半透明的雕花镂空状,让人有一种极端想看而且可以如愿以偿看到的感觉。   这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标准西方金发美女,身高少说也有175以上。相比东方人,西方人有个特点,就是身材好的特别好,身材烂的就特别烂,这跟他们的骨架肌肉形态有关,沈浪眼前的这个金发美女就是一个典型。那一双笔直丰满的双腿撇去不说,腰腹处平坦得略有健美的风姿,任何正常男人看了都有想冲上去换臂搂一搂的冲动;完美的腰腹以上自然显露出一种女性特有的诱人曲线,胸部坚挺而有型,更要命的是,上身唯一穿着的内衣包裹处也是黑色雕花镂空,不仅一双如水般嫩滑的双乳在她走动的时候呼之欲出,因为抖动而受到刺激后两颗葡萄粒也顶在了雕花镂空的丝网上,仿佛随时都要突围一般。   作为一个男人,一个23岁、独居的单身男人,沈浪顶多在电脑上看看片什么的,能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真人还是头一遭,那金发美女T台还没走到一半,他就感到自己某处硬了,砰砰砰的心脏几乎要突破肌肉蹦出来。   如果这时候走出去,定然会被人认为是流氓——公司里全是女的,一个男的突然出现,而且还是从一个不太光明正大的隐蔽处出现,你不是流氓是什么?沈浪估摸着这金发妞也是认为公司里没有男人,所以才堂而皇之地走出来,目的只是试一试舞台效果。   沈浪继续躲着,打算等金发妞在T台上晃荡够了退回幕后,他再伺机离开……这注定了他将会看到更加精彩的一幕。   金发美女在T台上走了两圈,在T台最前端的两个角摆了几个惹火的姿势,虽然沈浪只能看到背后,但也足以让他呼吸粗重起来。他很担心过重的呼吸声让自己暴露,因为此时他的裤裆已经支起了一个高高的“帐篷“,平时穿的牛仔裤布料硬也就罢了,今天穿的工作服裤子布料轻薄且宽松,看上去还真像一个帐篷!   金发美女又折了回来,猫步走得相当专业,腿部肌肉紧绷而不失弹性,抖动的双峰看得沈浪都快要窒息了,加上展厅里暧昧的粉红色灯光打在她身上,他似乎用鼻子都能闻到金发美女身上那独有的女性肉香。金发美女走到了尽头,再次转身准备走第三次T台时,内展厅的门被推开,沈浪瞧见一个穿着纯白色OL套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她盯着T台上金发美女,双手往胸前一盘,露出一个柔美的笑容:   “杰西卡,把你那双不和谐的红色鞋子给脱掉吧,它跟你的衣服不搭。”   金发美女甩了两下腿,听话地踢掉了脚上高十公分的高跟鞋,整个人顿时矮了一截,但看上去却更令人有一种纯粹和不加掩饰的肉欲美感。沈浪感到自己裤裆的帐篷已经超支过了一个角度,再顶下去可能就得到皮带的位置了。他心道:   这女的真不简单,一句话就让金发妞的魅力起码上升一个百分点,我一个男的看了那么久也没能说出哪不好。   杰西卡对白衣OL笑了一下,走到T台前端把她也拉上台来。白衣OL与杰西卡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穿上高跟鞋的她正好跟杰西卡平头等高。   白衣OL五官精致,配上一张淡妆的瓜子小脸,比起浓妆的杰西卡来说少了几分媚艳,却多了几分叫人亲近之感。加上她一头微卷的披肩长发,作为亚洲人来说,沈浪觉得她比杰西卡不知要耐看多少倍。   两个大美女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沈浪感到一种莫名的暧昧味道出现在空气里,正当他越发躁动不安时,杰西卡竟然捏着白衣OL的下巴对着她的小嘴吻了上去!   白衣OL有些不适地推开杰西卡,但手不小心便按在了她的浑圆弹性的胸部上。   杰西卡不但没躲,反而一手抓住了白衣OL的手腕,让她的手停留在自己的胸部上,继而另一手绕过她的柳腰,两人的身体顿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沈浪看得目瞪口呆,不觉间全身火热,宛如太上老君炼丹的火炉在丹田处烧开了一样,火力直冲头脑,连四肢也都抑制不住地滚烫起来。   白衣OL挣扎了一下,也许是力气小,只好不再反抗,任由杰西卡抱着她。杰西卡轻抚着白衣OL的后脑,手顺着她微卷的长发向下滑动, 在她耳边轻声吐出一句流利的中文:   “我们在法国那几年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你变了?”   “我们是朋友,不应该这样……”   白衣OL极力避开杰西卡灼热的目光,小小声地答了一句。   相比杰西卡西方人低沉磁性的声音,白衣OL的声音则像百灵鸟般清脆动听。这个音色让沈浪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有声小说白洁的女主播叶芊彤,每次听都有一种在烧得火红的钢筋上浇下白乳的感觉,怎么听怎么舒服。   白衣OL半推半就,灯光效果将一身白衣的她映成了一个白里透红的粉嫩小可人,尤其是那张五官精致的瓜子小脸更是叫人欲罢不能。杰西卡暧昧地笑着,盯着她的目光里折射出一种占有的YU望,红唇微动,念道:   “我猜你进来时一定顺手把门给锁上了,对不对?”   “没……没有……”   白衣OL的小鼻子喘气开始粗重,胸脯顶在杰西卡镂空雕花的黑色内衣上起伏着。杰西卡见她配合,便得寸进尺地把手探进了她的白色短裙里,在她小腹及两腿间的部位拱起了一个手背的形状,并且还极端没有节操的一下一下地动了起来。   白衣OL脖子微仰,身体曲线随着杰西卡的手指律动前后晃动着,沈浪的看得久了,心态反而趋于平静,心中暗笑爱情动作片的剧情和场面原来都是从现实生活中取材的。正当他心中期待着这场肉戏更加精彩的部分到来时,大腿突然被震得一阵麻痒,沈浪大叫不好,慌乱掏出手机时……   该死的手机铃声已经响起! 正文 第8章 好似一场平行世界里的邂逅   突然响起的是电影《热血高校》里最终对决时的插曲,看过电影的人都知那是一个多么有震撼力的音乐。而在这空旷宽敞的空间里骤然响起,无疑等于在此等震撼力之上再火上浇油。   T台上的肉戏也就嘎然而止。   白衣OL一下推开了抱住自己的杰西卡,两人一齐惊愕地望向铃声响起的地方。她们吃惊地看到,一个留着寸头的高大男人缓缓地挪着步子从饮水机后走了出来,并且对她们说道:   “呃……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修饮水机的,这就走,打扰了。”   杰西卡又惊又怒,抖动的红唇微张,看她涂着烟熏妆的眼睛就像是想立刻把沈浪给活剥生吞了。倒是白衣OL挺镇定,她很快便收起了惊愕的表情,双手绕过脑后将略微凌乱的披肩长卷发整了整,信步走下T台,来到沈浪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面带微笑地问道:   “饮水机是坏了,你修好了吗?”   这个听起来跟有声小说女主播叶芊彤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在沈浪心中灼热的炼丹炉里浇了一瓢乳白色的牛奶,顿时让他浑身微微颤抖,险些膝盖一软就此跪在白衣OL面前。   “没好,我刚接好了导线……”   白衣OL突然柳眉间微微一拧,沈浪立刻发现了罪魁祸首……自己裤裆支起的帐篷正好抵到了她的小腹正中央!   这个发现彻底让沈浪感到天旋地转,用手去按不是不按更不是。他就这样手足无措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尴尬地陪着笑,实际上心里都快要哭了。   白衣OL却忍不住先扑哧一下笑了,用手掩着小嘴,因为极力抑制笑意而浑身抖动起来。她走到饮水机旁,打开机子自带储物箱,从里边取出一个一次性纸杯放在出水口下,食指按动出水口按钮,只听水流嗒嗒声和水桶里的气泡翻滚声同时响起,半杯凉水就盛在了杯子里。   “你先喝杯水,冷静冷静。”   兴许白衣OL觉得自己说这话比较可笑,自己就又笑了起来。   沈浪不客气地接过杯子,如同梁山好汉劈酒般一仰脖子,咕噜咕噜地喝个见底。一股凉意从喉咙直通胸腹,果真让人欲火降下不少。   白衣OL看了一眼他裤裆处降下的帐篷,一本正经地说:“好了,我带你出去吧。”   沈浪相当不好意思,看了一眼饮水机:“我还没修好……”   “不修了,重新买一个,”白衣OL朝愣在T台上的杰西卡说,“你先把衣服换下来,我觉得效果挺好,还是等客户来了再穿给他们看吧。”   杰西卡瞪了沈浪一眼,披肩金发一甩,转身怏怏地快步走入后台。   沈浪跟在白衣OL后面走向内展厅的门,他注意到她先是拧了一下锁上的一个旋钮,才握住把手扳动一下把门打开,分明就是进来时把门给反锁了。   白衣OL表面上看似不愿意,其实说不定是主动进来接受调戏的。沈浪越来越感到自己坏了别人的好事,饮水机又没修好,霎时间愧疚之意涌上心头。   出到外面,沈浪又碰到带他进内展厅那个样貌清新的邻家小妹,没想到竟是个小女流氓。她一看见沈浪就想笑,但白衣OL走在前头,她只好硬生生地把笑意给吞回肚子里,双手翻到背后,站好了,乖乖地打了个招呼:   “黄总。”   白衣OL朝她点点头,说:“里面的饮水机不用修了,买过个新的。”   “是,黄总。”   说完低着头走开,经过沈浪身边时还不忘抬头看了他一下。沈浪想起刚才杰西卡瞪自己的样子,也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一点都不怕,反而调皮地对他皱着鼻子吐了吐小舌头。   一个跟沈浪穿着一模一样的年轻小伙子正在把水桶扛进来,见了沈浪后叫了一声:   “浪哥,刚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白衣OL心中的暗笑不经意地表现在脸上,沈浪没好气地问道:   “打我电话做什么?!”   “有个保安说我们的车挡道,叫我们开走,我们不会开,”那小伙子说,“安仔在下面跟他吵了一架,后来保安头头过来把他马仔拖走才完事。”   沈浪停车时已经非常小心,确认过没有停在别人的固定车位和不会挡道后才停下的。有些保安欺软怕硬,见了有钱人就帮指挥开道,见了送货的打工仔就冷眼相看,实在讨厌。   但这会还是在别人地盘上,沈浪不好发作,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嗯,没事就好。”   小伙子用手臂贴着额头抹了一把,却是借着机会扭着脑袋去环视了一番这个全是女职员的公司。沈浪见状赶紧把他推了出去,免得人家再把自己这些人当成流氓,边走边回头朝白衣OL摆摆手说再见。   在回程的路上两个工人唾沫横飞地兴奋谈论着这个全都是女职员的公司,一个还说自己要是有朝一日能浸淫在这个花海里的话宁愿少活十年。沈浪立刻放开一只握住方向盘的手去扇了他一巴掌,骂道你这蠢仔讲这种话等回到你自己家再讲,别害得哥为了你这十年在路上就把命给搭进去。   回去后沈浪要把客户签字的单子交给服务部唯一的会计马翠花。他伸手一摸口袋,心道坏了,光顾着看艳情戏,结果那张要签字的纸还好端端地折着塞在裤子口袋里。   “你没事吧,阿浪?”马翠花关切地去摸了摸沈浪的背脊,生怕他拖着伤势未愈的身体在外奔波。以前沈浪每次送货都会紧巴巴地盯着客户签字或者划卡,不然就等同于货款没收回来,今日忘记肯定事出有因。   “没,没事,”沈浪敷衍道,“我这就打电话去问,再跑一趟去让她把字给签了!”   “算了!”马翠花把沈浪手上的单子一扯过来,“那么大的公司人家不会赖账,这是我们第一次做他们生意,不要显得我们太小家子气,回头电话我来打,你先我那,我留了饭菜和汤,吃饱了给我好好回去趴着。今天中午我来店里的时候就把你叔给骂了,怎么能让你去送货!”   沈浪拗不过,他知道要是自己拒绝就又要挨骂,唯有乖乖地交了钥匙,晃荡着走了出去。   沈万三和马翠花都在服务部忙活,家里无人。沈浪吃完饭,把碗洗了,就真个回自己家睡觉去了。过早地接触社会让他几乎没有亲近的朋友,他很羡慕那些一路读书的同龄人,在学校环境宽松,可以结交到真心相待的朋友,最不济就是调皮捣蛋挨老师批评挨学校处分,都是动口不动手的事。不像在外面,二话不说打你没商量算是好的,最怕别人在背地里阴你,那才叫防不胜防。   沈浪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想起昨晚在解放路大排档当啤酒妹的女孩,于是按亮了手机屏幕看看她有没有再发短信来给自己,结果是没有。他有点想发短信给她,但又不知说什么好,总觉得不管说什么话都会有个乔西的男人在他和女孩中间挡着,索性把手机随意往旁边一丢,闭眼睡觉。   一觉醒来,华灯再次初上。沈浪看了看墙上的老式石英挂钟,不自觉地想起昨天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见到那个女孩。他咕噜翻身起床,从抽屉里拿了些零碎钱,出门后又一次走向解放路。他对自己说我想吃老友粉……可天知道他是想吃老友粉还是想重温一下昨天这个时候遇见女孩时的情景。   把五元钱扔到收银台时,收款的肥妹认出沈浪就是昨天英雄救美却被抢了风头的男人,她怪怪地看了他一眼,扔出一块蓝色塑料三角形小牌子。沈浪心里想着昨天晚上在旁边店当啤酒妹的女孩,看都没看肥妹一眼,拾起牌子就往店里的取粉窗走。   今晚粉店的生意有些冷淡,在沈浪前面只有一个人等着取粉,但店里空荡荡的,几个坐在外面的食客面前也都各自摆有碗,实在不知排在前面的人去了哪。一直到粉煮出来也没见人来取,煮粉的师傅猫腰对着取粉窗外的沈浪说:   “要不你先要,等她回来我再煮。”   排在前面牌子的形状也是蓝色塑料三角形,同样都是三两老友粉,沈浪自然不会拒绝。没想这时外面却突然走进来一个白色的身影,没等沈浪伸手去拿那碗粉,就对着窗口叫道:   “师傅,我的粉得了没?”   沈浪一听这声音就浑身一颤,转头一看,正好两人视线碰在一起。只见对方亦是一脸惊讶,先一步说道:   “是你?”   沈浪心里一阵紧张,口不择言地答了一句毫无实际意义的话:   “不是我?”   刚说完对方就笑了,竟然是在内展厅里和金发妞洁西卡调情的白衣OL!   在NN市地王大厦一带有黄金街区的美誉,而解放路无论从建筑还是经济发展水平来讲都是NN市的平民窟。一天之内在NN市贫富差距极端的两个地点能遇到同一个让自己感到尴尬的人,这是神马节奏?   沈浪恨不得今早窥到那基情一幕的人是平行世界里的另一个自己。 正文 第9章 恶战   白衣OL可能刚下班,穿的还是白天那一身,她探头看了一下取粉窗前的金属板,自己放的塑料牌好像已经被收了去。她对沈浪挑了挑柳眉,意思是问这碗粉是你的还是我的。   沈浪一看见她就不得不想着内展厅里基情四射的一幕,好不容易有转移话题的机会,连忙做了个退让的姿势:   “你的,是你的,我排在你后面的。”   白衣OL笑了一下:“你先吧,我看你好像比我饿。”   “不,”沈浪坚持道,“该你的还得是你的,刚才师傅想先给我,但你正好就回来了,说明它就该是你的。”   沈浪说话时脸板板的,白衣OL笑得更厉害了:“你在说绕口令?”   说完就毫不客气地用两手小心地捏着的碗边,拿着那碗粉搁到店内的桌子。   沈浪背对着她,感觉她好像在背后看着自己,弄得他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又一碗老友粉新鲜出炉,沈浪正想照老规矩拿到外面的桌子去吃,背后那叶芊彤般的声音却叫道:   “帅哥,过来。”   沈浪心说老子欠你还是怎么的,但还是乖乖地转了身,把碗放到白衣OL对面。他看了一眼她面前的碗,没开封的一次性筷子还搁在旁边,明显还没开吃。   “你这是在浪费粮食,”沈浪说,“这家店三两粉能把我吃饱。”   白衣OL嫣然一笑:“那你帮我吃点。”   说完拆开一次性筷子,不等沈浪同意,就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夹粉放到沈浪的碗里。   “白天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你用不着这样贿赂我。”   “我想你是误会了,洁西卡是我在巴黎读书时的同学,我俩一直睡一张床,感情很好,开开玩笑很正常。”   沈浪顿时无语,心说世界上哪有人拿“捡肥皂”这等事开玩笑。他低头吃粉,每次抬头起来目光总能跟白衣OL碰到一起,碰了几次后发现,她根本就不吃,而是一直微笑地看着自己。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很漂亮,即使卸了妆容貌也决不在昨晚那啤酒妹之下,更何况她脸上还化着相当专业的淡妆,妆头跟脸十分切合,不会看的人会以为她天生就长得那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过这样一张漂亮脸蛋盯着自己笑,沈浪却感到心里发毛,平时好吃的老友粉今天越吃越不是味道。他干脆把筷子架在碗上,说:   “我再说一遍,你跟那金发妞的事不关我事,我也不会对第四个人去透露任何细节……天凉,你再不吃,粉就冷了。”   “你很适合当模特,有没兴趣来我公司发展?”   沈浪见她不但不鸟自己的说话,反而又拿这事来耍弄自己,一下子就毛了,冷笑道:   “你们的女式内衣需要男模来穿?”   “公司有别的发展计划,光是设计女式内衣业务面太窄。”   “不好意思,我就是个送水的。对了,我们服务部还送液化气,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   沈浪此刻正背对着店门,而白衣OL则是面向店门,他突然看见她不笑了……岂止不笑,简直是脸色一变,仿佛朗朗晴空突然间乌云密布一般。   正疑惑间,忽听背后一个大嗓门喊道:   “就是他!”   沈浪回头,是一个脑袋上缠着白色纱布右边胳肢窝下撑了根拐棍的人,他不但眉心之上的部分缠了纱布,右脸颧骨处还贴了块黄褐色的棉垫,想来是上有药水。   沈浪不认得他,但看他凶神恶煞以及背后店门外黑压压地挤着的好多人,登时醒悟:昨天那伙人寻仇来了!   随着大嗓门一声叫喊,外面的人鱼贯而入,顿时挤满了大半个店子。   店子不大,店外的食客见状都纷纷避让,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去看热闹,没吃完又舍不得自己那碗粉的人干脆端起碗离开远一点边吃边看,饶有兴致的模样十足像在戏院里等待一场精彩的戏开场。   白衣OL的相貌实在是惊为天人,冲进来的一帮男人似乎忘了来的目的,两眼冒光纷纷朝她看去。   沈浪见势不对,担心殃及池鱼,于是说道:“有问题出去解决,不然砸了店面钱由你们赔。”   沈浪用眼神示意白衣OL,只要一出门,人由自己挡着,让她撒腿就跑。哪知白衣OL不理他,自顾自地打起了电话,说话声音很小,听不清她讲什么。   为首的大嗓门见状,狠笑道:“CALL人是吧?我倒想看看你的人来得有多快!”   沈浪估计白衣OL打的是110,他说:“我跟她不认识,有话出去再讲。”   “拖延时间?”大嗓门嚼了嚼嘴巴,呸一声把一块黑色的槟榔吐到地上,“女的扔到车上带回去慢慢玩……警察来之前先把男的给做了!”   大嗓门身后的人纷纷亮出扳手和折叠刀等物,他只顾招呼身后小弟,刚转回脸面向沈浪,还没看清楚人就被一张木凳兜头砸了过来……   “哗啦”一声响,木凳成了碎片,大嗓门脑袋上的白纱渐渐渗出了红色。一大帮人全楞了,来之前他们只听说昨晚的寸头男敢迎面用拳头砸碎掉的酒瓶子,没想到在他们这一大帮人人面前还敢那么狠。他们一时间血气上头,纷纷冲上来用铁棍折叠刀等物朝沈浪身上招呼过去!   沈浪一拍桌子,大叫道:“跑!”   其实沈浪是叫白衣OL自己跑,那帮人误会说他要跑,于是又分了几个人退后去堵住门口。   可是他们想错了。   沈浪这次连木凳都没操起来,直接一个前冲就撞飞了最前面的一个人!   无数刀光剑影落在沈浪头上、身上,奇的是他既不挡也不躲,仿佛一只凶猛的豹子一般,只顾逮着人就打,纯粹以伤换伤!   手无寸铁去以伤换伤明显吃亏,刚才白衣OL打电话时尚算冷静,这会儿却被沈浪的“愚蠢行为”惊呆不已。小小的店面乱作一团,到处都是串来串去的人,她想跑也没处让她见缝插针。   沈浪力气是比寻常人大不少,但毕竟不会半点功夫,当第七个人被他干倒的时候,他已满脸是血,手臂和身上也都血迹斑斑,前胸更是被人用刀子拉出一条十几厘米的口子,衬衫被染红了一大片。   沈浪喘着气用腰抵在桌子上,他回头看了一眼,看见白衣OL还愣愣地站着就不禁暗暗叫苦,心说老子给你拖延了老半天你怎么还在这?   对方能站着的人整好剩下十个,他们看见沈浪不要命的跟他们硬扛,又惊又怕,但见沈浪似乎已经顶不住,就举起手中家伙又冲上来!   沈浪被刀子拉出来的口子血肉外翻,被铁棍等钝器所伤的地方更是钻心的痛,眼睛让血和汗湿得又痒又辣。他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一咬牙,双目圆瞪再次迎了上去。   就在此时,门外传进来一声顿喝:   “别动,都蹲下!”   沈浪以为是警察,心里顿时一松,冷不防被最前面的人用牛角刀一刀捅过来,他心里一惊,但刚放松的心态让他没法立刻闪避,只能眼睁睁地等着那把牛角刀进入自己身体里! 正文 第10章 不要放弃治疗   “呯!”   一声火石碰撞的巨响在店内回荡,拿牛角刀的人眼睛突然瞪大,然后扑倒在沈浪面前!   看来是有人开了枪。所有的暴徒全都第一时间扔掉武器蹲下,性命攸关面前,谁也不再想什么恩怨情仇。   沈浪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他这时才看清援兵不是平时街上看到的民警,而是好几个身穿绿色迷彩军装的男人。为首的一个大概五十岁上下,关刀眉,国字脸左脸颧骨上一道三厘米的刀疤像是用刻刀深深刻上去的一样。他面色严肃,进来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满身是血的沈浪,而是急切地用鹰般锐利的目光去搜寻什么。   “雷叔!”   白衣OL叫了一声,从沈浪身后走出来。那为首之人定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安然无恙后面色一喜:   “小蕾,你没事就好!”   然后才把目光集中在沈浪身上,皱眉问道:“你说的人就是他?救护车叫了没有?”   “叫了,”白衣OL看到沈浪寸头和脸上的血黏糊糊的,显然血已止住,但胸口却湿红了一大片,连忙脱下自己的白色外套叠了两叠,又揭开沈浪的衬衫,只见一条十几厘米血肉外翻的深深刀痕,犹豫一下,说,“你先躺下,有点疼,你忍着。”   说完便将手中布料按了上去。   沈浪痛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时那个叫雷叔的人又走上来,说:“伤口太长了,你这样不行,让我来!”   眼看那只粗糙的大手就要按在白色布料上,沈浪急忙用手一挡:“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雷叔见他虽然痛得呲牙咧嘴,但神智却十分清醒,哼笑了一声:“倒是条汉子!”   沈浪打小循规蹈矩,并不因为自己有伤势自愈的体质就随便跟人动手,此刻浑身上下刀伤棍伤前前后后哪止十余处,可以说这是他自打懂事以来伤得最严重的一次,前天被广告牌拍下来那一下都算是轻的。   店内的暴徒已被其他迷彩服完全制住,雷叔看着被砸碎的凳子和桌子,地面上散落的铁棍和折叠刀牛角刀等物,还有不少血迹流淌在地板上。他皱眉道:   “你怎会来这种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是贫民窟,以你的身份地位不该来这。   沈浪此刻已经完全缓和,头皮是人体血液集中之地,受伤后也好得最快,他已经感觉到长新肉的那种痒,胸口也不似刚才那般疼痛了。他对雷叔的说法很是不爽,心说来这里的人难道都是贱民?   白衣OL犹豫一下,说:“据说这家店的东西不错,所以……”   “你爸说的吧?”雷叔笑起来,“父女没有隔夜仇,记得你小的时候你爸……”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白衣OL转移话题,没想话音未落,呜呜的鸣笛声就由远而近的飘了进来。   沈浪伤口愈合的速度虽还没达到“肉眼可见”的夸张程度,但身体的感觉仿佛可以让他看到胸口处外翻的血肉正在渐渐合拢,前天在工业大学的那场事故已经让给他做急救的医生护士起疑,今天他得避免这个情况的发生。   沈浪抓着白衣OL的外套紧紧地按住胸口,从桌子上起身,下地,说:   “衣服我洗了再还你。”   说完就往店门口走去。   这一下连雷叔都看得傻了眼。此刻沈浪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血人,从头到脚一片红,而血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就是这样一个身上有着十几二十处刀伤棍伤的人,竟然能自己下地说走就走?!   白衣OL显然更是楞了,等她反应过来上前阻止时,店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沈浪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因为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警察。   带队的警察约莫三十来岁,他看了沈浪一眼,就对雷叔恭恭敬敬地一点头:   “雷爷。来晚了,抱歉。”   雷叔翻开扎紧的衣袖看了看腕表,对他略一点头:“不晚,在规程时间内。都是自己人,行个方便。”   “自己人”当然是指白衣OL和沈浪,因为闹事的恶徒都已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一定。”带队警察喝道,“都给我压回去!”   十几个警察迅速有序地将恶徒们压了出去,一个副手走到带队警察身边耳语道:   “头,这事闹太大,男的可以先送医院,女的我们还是得让她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啊。”   带队警察低声道:“雷爷发了话,面子不能不给。”   “这雷爷是谁,这么大面子?”副手看了一眼跟正在跟白衣OL说话的雷叔,“上次副局长的儿子犯了事我们还例行公事地关了他四十八小时!”   带队警察冷笑一声:“陆军三十二师的雷奔你不认识?亏你还是警校科班出身,人都不认识半个,你白读了!”   “是他?”副手脸上立刻显出一副惊讶和崇拜的模样。   就在恶徒还没被完全带出去时,120的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跑进来,沈浪无奈,只好装模作样地躺上担架。   “雷叔,我跟他去一下。谢谢你!”   “去吧,”雷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些人过不了几天就又被放出来的,绝不了。以后不要来这条街,也不要跟那小子混在一起。”   沈浪听后相当不爽,他极力抑制自己不要暗暗去问候雷奔的某位长辈,毕竟因为雷奔的一句话警察才不找他麻烦。   白衣OL随着担架上了120救护车。而沈浪一上去,顿时就被等在车上的一个护士MM瞪着眼睛问道:   “怎么又是你?”   沈浪一看,那么巧是前天到工业学院急救的医护人员中的一个。白衣OL对这个“又”字比较敏感,当下疑惑地盯着沈浪说:   “怎么说又呢?你经常跟人打架挨进医院?”   沈浪无语,还好护士MM立即说明了前天沈浪在工业大学军训场上勇救小女生的英雄事迹,不得不叫白衣OL对他刮目相看。沈浪一直对雷奔刚才的话耿耿于怀,此刻见白衣OL看自己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崇敬,心中顿时有了一雪前耻和荡气回肠的感觉。   “当时伤得那么重,才隔两天又出来跟人打架?”护士MM边帮沈浪做急救边斜眼去瞟他的脸。   沈浪不理她,闭目养神,准备一到医院双脚着地后就走。车厢内光线不足,要是等到了医院里要多亮就有多亮,让别人看见他伤口完全愈合的样子可不好。   120急救车在医院大楼前停下,车厢门一开,前一秒还在闭目养神的沈浪突然象只大龙虾般蹦了起来,迅速跳下车,一声不吭头也不回拔腿就走。这个动作让几乎所有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只有那名相识的护士MM见怪不怪,对白衣OL说:   “上次也是那样……要是他放弃治疗的话,你交五十元出诊费就行。”   白衣OL草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塞到护士MM手里:“麻烦你了。”   说完便跳下车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拉住沈浪,质问道:   “你怎么回事?”   “没钱,”沈浪气定神闲地说,“我出门只带了两张五块。”   白衣OL哭笑不得:“出诊费我替你给了,医药费我也可以帮你付,但你不能因为没钱就放弃治疗啊!”   “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谢谢。”   白衣OL见沈浪走起路来像一只草原上的豹子,只好任由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幕当中。   沈浪不敢乘车,从医院走到自己家少说也有十公里,他经过的地方路人都能闻到他身上带起的一阵腥风,于是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射过去。沈浪生怕别人记得自己的脸,唯有用白衣外套把头脸包裹起来,活像当年猪八戒逛集市一般。   回到家中,沈浪立刻洗澡。花洒喷出的水冲在头顶,淡红的血水淌了洗澡间一地。洗完后沈浪照例给猪刚鬣上香,然后躺上床。看着揉作一团的白色外套,沈浪给昨晚的女孩发了短信,让她在学校外面千万要小心。   虽然伤口已基本痊愈,但失血过多还是让沈浪感到无比的疲惫。本以为一觉睡下去感觉会好些,谁曾想,朦胧中沈浪却进入了另一个恶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