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辞官欲归隐 劫道于山林   金陵襟江带河,依山傍水;钟山龙蟠,石头虎踞;山川秀美,人杰地灵。不知出过多少英雄豪杰,才子佳人。亦不知留下多少传颂千古的佳话。世人只知有名英雄,却不知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多少真英雄,大侠士,皆隐于历史尘烟之中。文以记史,笔钩钓沉,今日且待小子为诸君一一道来~   话说大明万历年间,有一位名臣,姓张,名鹤鸣,字元平,号风皋,安徽颍州人氏。此人本是嘉靖三十年的举人,后中丙戍科进士,授任山东省历城县知县。后来平步青云,升任贵州巡抚,兵部右侍郎。一直做到南京工部尚书,加封太子太博。   熹宗即位后,晋升张鹤鸣为兵部尚书,总督云贵五省。可谓是位高权重。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熹宗驾崩,思宗即位。鹤鸣心思:“一朝天子一朝臣,况余年事已高。”于是向崇祯帝告老还乡。时崇祯帝正欲清除魏忠贤的势力,因鹤鸣升任南京工部尚书乃魏忠贤所保奏,亦被视为阉党之人。故极痛快地就恩准了。   且说张鹤鸣出得京城,如脱笼之鸟,入渊之鱼。数十年的官场生涯,虽然富贵显赫,却日夜提心吊胆。不是怕皇上降罪,就是怕那位九千岁要了自己的命。成日间提心吊胆,谨言慎行,幸好不曾犯下大过。   只是成日与那些阉党虚与委蛇,让张鹤鸣很不习惯。自己好歹也是读书人,正经的进士出身。可眼见得魏忠贤在朝廷中的势力越来越大。多少大臣为求荣华富贵不惜拜魏忠贤为干爹,说尽了阿谀之词,干尽了不知廉耻之事。为求自保,自己也不得不随大流,说了一些违心的话,做了些违心的事。深知自己这阉党的污名是难以洗脱的了。幸好皇上恩准,告老还乡,早日脱离这是非漩涡,也好颐养天年。   下了金銮殿,鹤鸣匆匆回家收拾行李。将为官数十年的积蓄---七,八箱金银细软收拾停当。雇了马车,挑夫,带上家人,日夜兼程,向颍州行来。时当夏尽秋初,不觉在路上行了数十日,来到了苏皖边界。   秋风一起,便起莼鲈之思。想起季鹰先生的那句:“人生贵得适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鹤鸣的面颊上不禁挂起了笑颜。   张鹤鸣本是颍州人,家乡的臭鳜鱼天下闻名。颍州多山,鱼贩每年入冬时将长江名贵水产——鳜鱼用木桶装运至颍州山区出售。途中为防止鲜鱼变质,采用一层鱼洒一层淡盐水的办法,经常上下翻动。如此七八天抵达时,鱼鳃仍是红色,鳞不脱,质未变,只是表皮散发出一种似臭非臭的特殊气味。洗净后经热油稍煎,细火烹调后,非但无臭味,反而鲜香无比。   回首前尘,不禁哑然一笑。高官厚禄又如何?锦衣玉食又如何?何如平淡一生,贵得适意尔!   正渺渺沉思间,前方护卫来报,已到宣城地界。只见此地山势峻峭,白云缭绕,山巅有三巨石,高三丈许,形似石佛。形态各异,眉眼之间庄严肃穆,栩栩如生。鹤鸣见罢,不禁啧啧称奇。深叹天地造化之精妙,自然雕琢之神功。   再往前行,便是一条峡谷。中间一条山石小路,两旁是悬崖峭壁。崖上草木郁郁葱葱,不时听得几声鸟鸣,更显幽邃空旷。江湖俗谚:逢林莫入。大抵山林峡谷间正是强人打劫行人之地。鹤鸣至此也不禁得犹豫,唤来身边侍卫王虎问道:“王护卫,前方山高林密,峡谷深邃,恐有贼人藏匿其中。可有它路绕行?”   王虎答道:“大人,此地乃苏皖交界之地,属宣城郎溪县管辖。因此地有三巨石,形似佛祖,故得名石佛山。由苏入皖只有此路最近,倘若舍近求远,多行数百里山路不说,只怕走到天黑也出不了江苏地界。更何况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夜路更难行!”   鹤鸣摇摇头,说道:“也罢!就从此路过罢!”一行十余匹骏马,三驾马车,后面还有七,八个挑夫,挑着家私细软,朝山间小路鱼贯行来。   刚行得一半,只听山崖上一阵锣响,崖边树丛中冒出数十个人来。只见那中间一条汉子,从半山腰蹦将下来,立在马前。哈哈笑道:“好利市,好利市!怪不得今早喜鹊窗前叫不停。却原来今日有遭大买卖!你是哪里来的狗官?贪污了这千万的金银,如今却想快活逍遥么?老天有眼,今日遇着你袁爷爷,管叫你来得去不得!”   鹤鸣定睛将这汉子一看,只见他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威风凛凛。手执一把钢叉,寒光点点。不由心中一凛。连忙抱拳上前,言到:“好汉休怪!好汉休怪!老朽乃是一介寒儒。只因在南京开馆授徒,年迈思乡。欲回颍州养老。不知好汉在此,未及拜会,恕罪,恕罪!”   说完便朝王虎使眼色。王虎久在尚书大人身边听差,自然懂得张大人之意。慢慢吞吞地从怀中取出一封银子来。鹤鸣双手捧过,言到:“山遥水远,未曾多带,此乃纹银一百两。诚心孝敬诸位好汉。尚祈开恩,放我等过去。家中还有老母思念,若得团聚,当不忘好汉的再生之德."   那汉子将眼一瞟,指着那七,八口檀木箱子道:“老儿!你当我三岁小儿哄骗哩!寻常人家,能有这般阔气的车马?能有这许多的家私?”   说罢,纵身一跃,用钢叉将木箱一挑,倏的一身抖落地。只见那满箱的金银珠宝,哗啦啦的滚了出来。崖上的那群盗贼,见了这黄白之物,纷纷从山崖上跳下,围了过来。   鹤鸣见此情景,自知今日之事断难善罢甘休。不禁运了一口真气,力道贯于掌上。鹤鸣虽是进士出身,但身为兵部尚书,统兵南征北战,亦曾请名师学过几分真功夫。旁边王虎,冯骏等几名侍卫也暗暗操刀在手,只等张大人一声令下,一场血战就要上演。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山间忽然传来一阵悠悠的马铃声。只见山路尽头一匹瘦马缓缓行来。马上驮着一名青衫男子,头戴方巾,手拿胡琴,腰间还悬着一个酒葫芦。喝一口酒,拿起胡琴咿咿呀呀拉上一阵,口中念念有词。似歌非歌,似曲非曲。及至近前,鹤鸣方听清,   "想当年幽居深山,绿鬓婆娑,   引多少骚人墨客。   自归君后,经了多少风波,   受了多少折磨。   到如今,   直落得青少黄多!   休提起, 提起来,   珠泪满江河!"   似词非词,似曲非曲,又仿似灯谜,寓含深意。只是此时大敌当前,来不及细想。一旁那贼人,早已不耐,大喝一声:“兀那瘦贼汉,灌饱了黄汤且到别处撒酒疯去!莫要坏了爷爷的好事!”   那青衫客斜睨了贼人一眼,哈哈一声长笑,口中的酒如白练一般喷将出来,正中那贼人的眉心。那贼人还没来得及啊呀一声,便扑通倒地。众贼人看得呆了,还是领头的贼人见机的快。慌忙拱手作揖道:“英雄休怒,在下乃是石佛山灵光寨的二寨主袁天罡。适才小弟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侠,还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我等。”   青衫客冷笑道:“我若放过了你们,你们可肯放过他么?”用手将鹤鸣一指。袁天罡连忙赔笑道:“大侠哪里话来,今日我等兄弟,冒犯了大侠虎威,能捡一条命回去就不错了。这单买卖,请大侠随意吧~”   青衫客晒然一笑:“你们以为我要抢生意么?你们回去告诉袁天霸,就说这道梁子俺下下了。若是不服气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袁天罡心知今日遇上了狠角色,欲待说几句场面话,挽回面子。再一看青衫客的脸色,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只得悻悻地吩咐手下,将那倒地的汉子抬起,一伙人便似那斗败的公鸡一样,垂着头,匆匆回转山寨。   这边张鹤鸣拱手立于马下,称谢道:“此番幸得侠士相助,老朽身家性命方得保全。大恩大德,无以言报。”说罢便将那八箱金银其中的一箱抬至青衫客面前,拱手言道:“些许金银,本不足道。只是大侠仗义救人,老朽全家受救命之恩,理当报答。还请大侠笑纳~”   青衫客摆一摆手道:“张大人无须客气,只因在下一位朋友昔日曾受张大人恩惠。前日得知张大人辞官归隐,便委托在下一路暗中保护。今日这伙贼寇乃石佛山灵光寨袁天霸的手下。在下已略施惩戒,料他们也不敢再来。大人只管放心前行,前面就是安徽地界,过得此山,便可无虞。”   言罢,一提缰绳,那匹瘦马便似还过魂来一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绝尘而去。鹤鸣拦阻不及,立于尘中高声叫道:“壮士尊姓大名,日后定当报答!”   “在下早已自报家门,大人何须多问?山高水长,大人多多保重!”声未消,人已渺,只留下黄尘满道。   鹤鸣立于尘中,嘴里喃喃自语:“江湖多奇士,果然不虚,果然不虚~~·”(第一回完) 正文 第2章 娇娥遇劫去 豪杰除恶来   且说张鹤鸣等一行餐风露宿,行得几日,入了徽州地界。只见眼前一条大江横贯东西,水色澄碧,清澈见底。夹江两岸,群山蜿蜒,草木叠翠。山势各殊万态,谷多飞瀑流泉。鹤鸣心中不禁一阵激动。这便是新安江啊!阔别多年,还是这么清澈,还是这么美丽!可自己,早已雪染双鬓。   “湖经洞庭阔,江入新安清。”望着家乡的山山水水,鹤鸣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口中亦诵起唐人的诗句来。   “为多山水乐,频作泛舟行。”一阵幽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鹤鸣回头望去,马车上的帘幕半掀,一名红衣翠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只见这女子眉如远山,眼若秋水;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淡定的眸子中带几分忧郁,婀娜的身姿里添几许消瘦。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鹤鸣抚须笑道:“素儿,你不是怕风寒吗?为何又跑出来?”   素儿微微含笑道:“爷爷,总是听您念叨新安江的水美。今日经过此地,怎能不亲眼一见?”   祖孙二人正谈笑间,王虎,冯骏已找好了渡船。只见十余艘轻舟在江边一字排开。船夫手拿竹竿撑水靠岸。   竹竿起落间,滴滴水珠洒入江中。鹤鸣猛地一拍前额,叫了声“哎呀!”一旁众人慌忙前来探问。鹤鸣言道“我想到了,我想到了!前几日所遇那青衫客所唱的歌词,乃是一道雅谜。谜底就是此物”   说罢用手将竹竿一指。众人细思前日所听曲词---“想当年幽居深山,绿鬓婆娑,~~~~直落得青少黄多!~~~~~~休提起, 提起来, 珠泪洒江河。”这竹竿不提起便罢,一提起,可不就是水珠洒江河嘛?众人恍然大悟,难怪那青衫客临行前曾言到早已自报家门。原来就是指的这个呀!   鹤鸣沉思片刻,唤来王虎问道:“老夫曾闻江湖中有一剑派,号称清流派。为首的这四名剑客以梅兰竹菊四友自称。其中有一位号称‘清竹剑主’的侠士,便是身材瘦长,好丝竹雅乐,亦好饮酒。一手竹影剑,江南罕逢敌手,可有其事?”   王虎答道:“禀大人,属下有几个江湖上的朋友。亦曾向属下提及过此人。三年前,海宁鲸沙帮售私盐与倭寇,且暗中向倭寇传递消息。不知怎的让此人得知。一夜之间鲸沙帮一百六十余帮众皆被刺瞎双眼,废去武功。自此,沿海一带再无人敢售私盐与倭寇。苏皖江浙一带黑道中人,闻其名如见鬼!”   鹤鸣听后也不禁暗自动容,问道:“那这位清竹剑主到底叫什么名字?”   王虎答道:“江湖传闻,他姓顾,名清魂,字影竹。”   “顾清魂?”鹤鸣反复搜索记忆,就是想不起自己与此人有何干系。亦想不出究竟是何人托付这位顾大侠暗中保护自己。想了半饷,依旧没有头绪,只得作罢。心思:“幸好自己为官还算清正,平时做事又留有余地。也许是不经意间帮了某人,还老夫这个人情,也说不定。看来为人还应多做善事,多积阴德啊!”   一挥衣袖,王虎知趣地退了下去。押着挑夫将一箱箱金银细软都搬到了船上。装点完毕,艄公将竹竿一撑,船小货重,吃水颇深,竹竿被顶得弯了起来,犹如一张拉满的弓。鹤鸣暗叹一声:“好腕力!”心思这船夫长年累月在水上讨生活,竟也练得一手好功夫。只是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妥,但又说不上来。   船至江心,风急浪高,小船也晃荡得越发厉害起来。只听前方小船上传来一声惊叫:“船沉了,救命啊!”再低头一看,自己乘坐的小船也开始进水了。   船儿左摇右晃,晃得鹤鸣头晕眼花。船舱进水,开始慢慢下沉,鹤鸣的心也在下沉。心思自己一生谨慎,未曾想今日却着了道,身家性命且不说,只是那宝贝孙女素素也落入贼人之手。就算到了九泉之下,又如何向她死去的爹娘交代啊!   神智恍惚间,又仿佛看到那几个船夫脸上狰狞的笑,素素拼命挣扎时的哭泣。此时江水已没顶,拼命拍打江水亦无济于事,顷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新安江畔,风景如画。夕阳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宛如无数条金光闪闪的小鱼在跳跃,在抖动。几艘渔船在江面上穿梭来往,偶尔闻得吱呀一声。人,船,桨,皆映照在夕阳的余晖之下,镶上一道金色的光边。好一幅渔舟唱晚的江南美景。   只见那渔舟之上,一老一小。老翁青布短衫,外披蓑衣,头戴一顶斗笠。精神矍铄,面貌清奇。那少年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下巴瘦削,显得面容清秀,肩阔背挺,又显出几分器宇轩昂。   老翁拉网,少年帮忙。忽听得少年“咦!”的一声,网中竟然出现一白发老者,蜷作一团,一动不动。少年惊到:“坏了!莫不是渡江的客人,吃了水贼的暗算了。”   老翁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凑上前,伸出二指,在鼻前探了探。回首言道:“还有些气息,或许有救。快靠岸!”   少年忙加快摇桨,老翁则在胸前用力按压。约摸一盏茶功夫,只听哇的一声,从鼻孔,嘴巴里涌出几口清水来。老翁用衣袖搽了搽汗,心知此人性命无虞了。方坐下休息。此时船已靠岸,二人忙将溺水老者抬入房中。取一套干净衣衫换了。又忙着燃柴烧灶,煮了一锅姜汤,喂这老者慢慢服下。一直忙到天色已晚,这老者才完全苏醒。   老者起身欲拜,二人忙将他按住。只听这老者含泪言到:“小老儿姓张,名鹤鸣。祖居颍州。因年迈思归,遂打南京回转,途经此地。孰料渡江时遭遇水贼暗算。幸得二位相助,捡回一条老命。二位恩人,请受我一拜。”   说毕便双膝跪于床上,朝二人叩头。二人忙欲将其拉起,无奈鹤鸣长跪不起,拱手求道:“二位大恩大德,我今生无以为报。只望救人救到底,老朽同行还有一孙女,陷落贼手。昔日老朽曾答应过其父母,将其抚养长大,许配一个好人家。今日遭难,金银财宝俱可不要,只是这可怜的素素~~~烦请二位通报官府,缉拿水贼,倘若天可怜见使我祖孙团聚,老朽家中还有祖屋数间,愿变卖来报答二位。”   那青衣老翁听及此处,不禁打断鹤鸣道:“老先生休如此说,我等救你,并非为了贪图你的金银。只是报官亦无益。如今新安江一带渔民谁不知道,官府与水贼相通,水贼每年孝敬官府的银子,比官府每年征缴的渔税还要多。是以水贼近几年屡剿不灭,反倒越剿越多。苦的是江边的渔民,害的是渡江的旅客。唉!”   那少年闻得此言,剑眉倒竖,星目圆张,怒道:”难道任由这帮水贼祸害百姓不成?”   青衣老翁摆摆手道:“宁儿莫要意气用事,单凭你我之力,是斗不过这帮水贼的。”   转回首,又对鹤鸣言道:“先生久居外地,不知道这水贼的厉害。这新安江中有一沙洲,俗称“江心岛”,以往渔民打渔路过,也会上岛小住两日,停船晒网,暂作歇息,因此岛上盖有几间草房。三年前,此地来了一帮无赖,强占了岛去。每日间打劫过往行人,商船。官府围剿多次,亦不能尽。一日,这帮水贼打劫一名单身客商,孰知那客商武功了得,更兼一身好水性。打得那帮小贼服服帖帖吧,由此拜这位好汉作了水寨之主。因那好汉名字中带一“蛟”字,所以将这水寨取名为水龙寨。如今新安江一带谁不知水龙寨大名?连官船路过都要递拜帖,我等人单势孤,恐怕有去无回呀!”   鹤鸣听罢老翁言语,心中暗思,忽想起一人,便道:“有法子,有法子。老朽在过石佛山时,亦曾遇到过山贼。后得一位外号”青竹剑“的侠客出手相救。若能寻得他时,救我素儿,便有望了。”   青衫老翁一惊道:“先生莫非说的是一夜踏平鲸沙帮的青竹剑---顾清魂?”   鹤鸣道:“正是此人!”   青衫老翁缓缓道:“若得此人相助,此事方可行。只是天下之大,焉知他身在何处?”   一旁的少年插言道:“这个好办!闻得江南四大剑客各有自己的道馆,这青竹剑客的道馆便在离此地不远的徽州府内。我去道馆寻他,定能寻到。”   鹤鸣拱手言道:“如此多谢小哥了,只是速去速回,耽搁久了,恐怕我那孙女~”   少年抱拳道:“老丈请宽心,俗话说的好,吉人自有天相。先生几番大难不死,想必有神明护佑。小子我略尽棉力,定将顾前辈请来。” 正文 第3章 三英荡水寨 一蛟亡江中   却说那少年连夜扬帆启程,风疾橹速,只一夜便到了徽州府码头。上了岸,已是黎明。周遭都是鱼贩虾贩,在那里讨价还价。入得城门,又是一番景色。只见街道干净,巷陌纵横。亭台楼阁掩映其间,勾栏瓦舍灯火阑珊。   穿过三街,走过五巷,行至一僻静处,抬头见一匾额,上书:”清竹剑馆“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敲一敲门,见无人应,推门而入,只见眼前一片青松翠柏,红花绿叶掩映其间。再往前行,便是一片竹林,中间几处草庐瓦舍,隐隐传来刀剑破风之声。   少年不禁加快脚步,行至厅前,只见一红一白,一男一女正在那里比剑。那男子俊逸潇洒,着一身白袍;那女子妩媚娇俏,穿对襟红袄。只见那你来我往,不分上下。看似寻常剑法,却招招点着要害。不求急功,不贪近利,一招一式间却蕴含深意。   少年不禁叫了一声:”好!“   若不叫也还罢了,这一叫惊动了那比剑的二人。只见那红衣女子一招”飞星逐月“,连人带剑如闪电般射了过来。少年连忙闪身避让,道:”休要误会!休要误会!我受家师之命,前来寻清竹剑顾前辈的!“   红衣女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嗔怒道:“误会?你躲在门边鬼鬼祟祟,谁知道你是不是来偷师学艺的?”   那白袍男子连忙拦住道:”师妹且慢!少侠欲寻家师,不知何事?“   少年道:”在下姓风,名正宁。欲寻顾老前辈前去救人!“于是将如何救得张鹤鸣,如何得悉素素落入贼手,如何得知清竹剑客之事一一道来。只听得那师兄妹义愤填膺,血脉喷张。   白袍男子抱拳道:“真是不巧!家师半月前便出外云游去了,亦不知何时归来。风兄弟若不嫌弃,俺师兄妹陪你走一遭如何?在下傅砚青,这位是小师妹杜筱竹,均得师傅真传。俺们齐心合力,灭了那帮水贼,救得素素返家,还地方一片安宁,不知风兄弟意下如何?”   风正宁正是求之不得,忙道:“好极,好极!有贤兄妹相助,事可成矣!”言毕挑了三匹骏马,将剑用青布一裹,收拾好了行李,直奔新安江而来。   新安江中,江心岛上,水龙寨里,灯火通明。大寨主江腾蛟坐在檀木椅上正与各位兄弟推杯换盏,兴致正酣。忽然一喽啰闯入席中禀道:“寨主,不好了!岛上闯进三个不速之客。点子扎手,已经有十几个兄弟被放翻了!”   江腾蛟闻言怒道:“混账东西!为何现在才报来?待我去看看,是哪条道上的英雄,敢在太岁爷爷头上动土!”   一旁众兄弟劝道:“大寨主何必动怒?此等毛贼,兄弟们打发了他便是,何劳寨主亲自动手?”   江腾蛟怒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方圆百里皆知新安江是老子的地盘。既有人敢闯山门,必是有备而来,待我去看看!”言毕披起辟水甲,将一根九龙鞭插在腰间,手拿一根狼铣长枪,大踏步走了出来。   出得厅前,定睛一看,却是三位少年。二男一女,容貌虽俊秀,身形却甚单薄。江腾蛟不禁哈哈一笑道:“哪里来的毛孩子,竟敢在我水龙寨撒野!速速退去,还可饶你们不死。若有片刻耽搁,爷爷手中的枪便要戳你们个稀巴烂!”   傅砚青怒道:“大胆贼子!光天化日之下劫掠良民,强抢民女!今日还了俺们便罢!若不还时,爷爷也要将汝的狗头剁个稀巴烂!”   腾蛟大怒,挥起狼铣便向三人扫来。这狼铣本是奇门兵器。乃抗倭名将戚继光所发明,长一丈二尺,顶部一枪尖,四周有钩刺,专为克制刀,剑等短兵器,不容刀,剑近身。   傅砚青,杜筱竹,风正宁三人亦未见过此等兵器。只得挥剑格挡。只是这狼铣势猛力沉,才挡了几下,三人只觉胸口一甜,一口鲜血不觉涌将上来。   傅砚青见这狼铣势猛力沉,忽想起师傅曾传授过以短兵器克制长兵器的方法。忙叫道:“风兄弟,你专攻中路。师妹攻他上盘,待我来削掉他双足!”   语未毕,就势一滚,剑影暴长,专向腾蛟双足削去;杜筱竹得师兄指点,忙转守为攻,剑法凌厉,招招皆向腾蛟眉眼刺去;风正宁虽不善使剑,但胜在双腕神力,以剑磕枪,虽不占便宜,但明显克制住了江腾蛟的攻势。   如此一变阵,三人顿占上风。腾蛟左支右绌,难以招架。忙从腰间抽出九龙鞭,倏的一声向杜筱竹扫来。杜筱竹剑尖正欲取敌眉心,招式用老,无法收回。“啪!”的一下,挨了一鞭,顿时碎衣飘飞,皮开肉绽。   傅砚青见师妹受伤,双目尽赤,亦顾不得防守命门,一剑直削腾蛟脚踝。腾蛟忙纵身闪躲,孰料傅砚青招式并未用老,抖肩曲肘,一剑正刺入腾蛟足心。   只听得腾蛟“嗷!”的一声,既似鬼哭,又似狼嚎,足底洞穿,痛楚难当!发恨起,凶猛异常。将一把狼铣直向砚青插去。   砚青此时空门大开,见狼铣插来,忙用左手抓挡。可怜那狼铣周遭都是钩刺,手碰处,早已血肉模糊!幸得用手挡了一挡,狼铣并未插进胸口,只是插中了左肩。   腾蛟奋起蛮力,将傅砚青整个人挑了起来,抖一抖枪身,便欲将其整个洞穿。眼见砚青不支,杜筱竹与风正宁也顾不得其它,双剑跃起,一个直取腾蛟眉心,一个直取腾蛟心窝,疾似闪电,快若流星,转眼间,腾蛟身上又多插了两把剑,鲜红的血如新泉般不停涌出,握住狼铣的手亦慢慢松开,不支倒地。   傅砚青斜卧在地上,肩胛上还插着狼铣的枪头,殷红的血亦从创口处不断往外渗。风正宁与杜筱竹急忙赶过来,风正宁一剑斩断了枪杆,口中道:“傅兄,撑着点,待小弟帮你把枪头拔出来。”   杜筱竹忙阻止道:“拔不得!这枪尖上布满钩刺,若一拔。带出一大块皮肉不说。伤口失去堵塞之物,马上就会流干鲜血而死!”   “这便如何是好?”风正宁星目晗泪,眼前这师兄妹,本与此事豪无干系,只因自己邀请助拳,便不顾危险赶来。若是傅兄有何闪失,不仅无法向其师傅,师妹交代,自己恐怕也会愧疚终生。   “瞧你一个大男人,还流马尿,真没出息!快把我师兄扶起来!”杜筱竹嗔怒时的神情,别有一番风致。风正宁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若是别人骂他,他定然恼怒,说不定会挥剑拼命。只有杜筱竹骂他,他非但不恼怒,心中反倒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风正宁扶起傅砚青,只见杜筱竹从怀中摸出一个青蓝色的小瓷瓶,拔开瓶塞,从里面倒出一颗朱红色的小丸,轻轻塞入傅砚青的嘴里,嘱他吞了下去。又从瓶中倒出些许灰褐色的粉末,轻轻涂在正在渗血的伤口上,待将伤口涂满,一瓶粉末已告罄。   杜筱竹俯身涂伤,被九龙鞭击得破碎的衣襟中,光洁的脊背露了出来。风正宁自小随师傅长大,甚少亲近女子。此情此景,不由得看的痴了。只见那肤色,如丝绸般光滑细腻,如羊脂白玉般晶莹温润。只是中间有条深红的血印,看的让人触目惊心。   正看得入神间,忽觉大腿上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风正宁回过神来,只见杜筱竹柳眉轻竖,杏眼斜睨,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瞪着自己,俏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风正宁心头一阵慌乱,脸上一阵绯红,嗫嚅道:“杜姑娘别误会!我只是看姑娘背上的伤势也很严重,要不要也用药敷一下?”   杜筱竹道:“不用了,皮外伤,死不了。我在这守护师兄,你快去找找素素姑娘。可别把正事给耽误了。”   风正宁猛一拍额头,道声:“对呀!差点误了大事."   急忙向水龙寨大厅奔去,入得厅门,只见里面空空荡荡。那些帮众见寨主都被打死,纷纷作鸟兽散。风正宁东寻西觅,在西边伙房里找到了两名伙计。那二人一见风正宁便双膝跪地,口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风正宁命二人站起来回话,原来这两伙计是水贼劫来,为其烧火做饭的。只因这二人不识水性,只好躲在西厢房里。   风正宁问道:”你等可曾见过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容貌俊俏。应是前日在江上劫来,如今关在哪里?   那伙计忙道:”见过,见过。大寨主还曾吩咐小人做精细饭食,只是这女子不吃,又原封不动退了转来。前日几位寨主商议,要将这女子连同几箱金银进贡给南京的花总管。昨日夜里便已启程,如今想必已在路上。“   风正宁一听此言,不由得心中一急道:”哪个花总管?说清楚一点!“   二人一见风正宁脸上变色,不由得双膝又一软,跪在地上道:”小人不敢隐瞒,花总管便是那紫禁城中内务府总管,姓花,名少更。如今年迈,退居南京。只因他是当今九千岁魏忠贤的干弟弟,巴结他的人不少。这水龙寨能有现在的规模,亦得亏了这位花公公。“   风正宁”呸!“地一声道:”什么狗屁花总管,一头阉驴罢了!你可知他们行的哪条路?”、   二人忙磕头不迭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们确实不知。”   风正宁见再问不出什么名堂,便舍了这两伙计,忙转出来寻着傅,杜二人。将那伙计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傅砚青此时伤口已不再渗血,脸上也有了一丝血色。只听他轻声道:“此地去南京有水路,陆路,中间还有许多岔道,不知他们走哪一条。不如我们径直去南京,若能在路上遇见更好。即或遇不上时,在南京守株待兔亦可。“   风,杜二人点头称善。风正宁道:“傅兄,你伤势过重,继续赶路怕创口又会裂开。”   傅砚青摆摆手道:”无妨。这狼铣枪头寻常大夫取不出来。只有去南京,那里有位专医奇门兵器所致创伤的莫大夫。要想痊愈,还非去不可。“   三人计议已定,相扶上船,便向南京出发。这一去,又引出许多奇闻轶事,恩怨情仇。 正文 第4章 情迷登徒子 志贞美娇娘   江南水乡,黑瓦白墙。竹篱花影青石巷,绿透纱窗。   一点春心, 吴音软唱。千古难觅杜十娘,余韵幽长。   江南,水乡,秋风拂过流水,层层皱起,如迟暮的美人用素手轻抚日渐沧桑的面颊;斜阳映照小桥,点点余晖,似昔日的英雄回首往事,感叹逝去的荣光。   桥上一行人,在夕阳余晖下匆匆赶路,马铃声悠扬,马蹄声响亮。马背上一边驮着一口大木箱,貌似十分沉重。马儿走得慢,人儿走得急,不时听得几声马鞭的脆响。   正行至桥中,前面亦过来几名骑马的客人。那中间的一位,身着白衫白袍,头系白色纶巾,一头油亮的黑发,梳的一丝不乱,脸色很白,却少血色。眉毛仿佛修过,细长而略弯。一双俊目,睫毛颇长,眸子中却少神采,眼袋也颇深,鼻挺且直,薄唇紧闭。手拿一把折扇,轻轻摇着。   江南小桥,本就不宽。两路人马将桥中间堵了个严严实实,谁也过不去。那行人中领头的汉子走上前来,一抱拳道:“各位大哥,小的是过路的商贩,因有急事赶往南京。还请行个方便,让条路来走走。”   那白衣公子并未说话,只是眼中露出鄙视的神色。一旁的几名家丁却早已开口骂了起来:“哪里来的狗奴才,也不打听,打听。在这苏州府地面上,哪个敢叫咱家公子让路?”   那一行人,早就有人按捺不住了。偷偷解开包裹刀剑的青布,便要动手。为首的汉子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转身继续央告道:”几位大爷请息怒。在下乃是新安江水龙寨的二寨主王虎是也,奉了寨主哥哥之命,送几箱礼品给南京的花总管花大人。若是误了时辰,花总管怪罪下来,恐怕谁也吃罪不起。“   王虎虽是央告,但语气中明显软中带硬。可惜那白衣公子并不吃这一套。晒然一笑道:”我当是哪个花总管,却原来是花少更那头老阉驴。别人怕他,我可不怕。再说他早已辞官,与其孝敬他,你们还不如孝敬我。“说罢便指挥家丁开箱查看。   王虎手下的那几个弟兄早就按捺不住,一见对方竟敢动手,再也管不了许多,拔出刀剑,砍杀过来。那几名家丁只会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如何敌得过这帮悍匪?   正招架不住间,只听那白衣公子长啸一声,从马背上跃起,手中折扇”刷!“的一声抖开,几点寒光如闪电似的射来。那最先动手的几名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头颈上已中镖,鲜血沄沄流出,来不及说一个字,便扑通一声倒地。剩下几名帮众欲待逃命,早被那白衣公子一掌一个,立毙于掌下。   王虎一见形势不对,连忙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道:”小人该死,冲撞了各位大爷。求求公子爷饶我一命,来世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公子爷的大恩!“白衣公子哈哈一笑道:”我不要你来世做牛做马,你今世可愿做牛作马,听从我的差遣么?“   王虎脑瓜一转,心知活命有望,忙叩首道:”愿意,愿意!做牛做马也愿意,就算要小人做奴才,做狗,小人也是心甘情愿!今后但凭公子爷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白衣公子笑道:”好奴才!快起来罢!你既是水龙寨的二当家,想必手上还有几分真功夫。今后就留在我身边做个参随吧。但凡用心做事,我必有赏。若是有丝毫怠慢~哼哼!“   王虎刚刚站起来,听到此处,慌忙又跪了下去,高声道:”小人今后定当为公子爷尽心办事,一生一世,只忠于公子爷一人。若违今日誓言,当受万箭穿心而死!“   白衣公子温颜道:”起来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去把木箱打开,我看看里面装些什么宝贝."   王虎忙躬身而起,快步走到马前,解开绳子,一手一个箱子拎了过来。打开看时,却是满箱的金银元宝,翡翠玉石。一旁的家丁眼睛都看直了,白衣公子却未正眼瞧上一瞧。用手指了指后面那一口箱子道:“那里面装的什么?”   王虎忙又将那口最大的木箱双手抬了过来,打开看时,竟然是个美女,二十左右年纪,正是青春年少。发梳云鬓,玉钗斜插。面如桃花,身似弱柳。一双凤目紧闭,半点朱唇微张。白衣公子凝视半饷,笑道:“这才是极好的!今日不枉此行了!”   一旁的王虎媚笑道:“公子爷真是好眼力!这雌儿本是南京工部尚书的孙女。生在侯门,长于金闺。比平常人家的女子自是高贵许多。”   白衣公子抚掌笑道:“妙极!妙极!只是这小娘子为何昏睡?须想个法子将她弄醒才好。”   王虎忙道:“公子爷莫要担心,只因这路途遥远,怕这小娘子在途中哭闹,惊动了官府。是以临行前给她灌了迷汤。小人身上带有催醒丸,现下喂了她吃,半个时辰之后就可恢复了。”   王虎拿出药,白衣公子给素素喂了下去。且将素素抱在怀中慢慢欣赏,王虎及众家丁都识趣的四散开去。过了半个时辰,素素渐渐有了知觉。睁开双眼一看,见一陌生男子将自己搂在怀中,顿时羞红了玉面,欲待要推,可惜迷药刚解,手上无半分力气。   只得低声央求道:“这位公子,烦你放开奴家。青天白日的,叫人撞见,真是羞煞人了~”   白衣公子哈哈笑道:“姑娘休怪!小生复姓司徒,单名一个登字。今日有缘,于一帮悍匪手中救得姑娘。刚刚喂下解药,方使姑娘苏醒。姑娘非但不谢我,反生责怪,是何道理呀?”   素素欲要言谢,可又心思一转,心道:“此人忒般无赖。虽是救了我,却又轻薄我。我若与他轻易搭讪,更不知他会提出些什么无礼的要求!”   因此打定了主意不与他说话,任凭白衣公子如何言语挑逗,素素就是不理。白衣公子问得乏了,见素素并不理会,也不再问,只是双眼一刻也不离素素身上。素素吃他看不过,别过脸去,将虫秦首低垂。   那司徒登见素素玉面羞红,吹弹得破。再也按捺不住,一低头便要亲亲。素素早有防备,一伸素手,将他嘴唇按住,急道:“公子若要非礼,素素便要叫人了!”   俗语云:“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此时的司徒登早已被素素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在乎那些。一把将素素按在地上,便要用强。   二人正撕扯间,忽听司徒登一声惨叫。众人忙赶回来探望。只见司徒公子用手捂着嘴唇,滴滴鲜血顺着嘴边流入指缝。   众人正在惊疑之际,只见素素缓缓站起,嘴角边还留着鲜血。司徒登忙用折扇遮住嘴唇道:“这疯婆娘真是不识抬举,小爷本想和她亲近,亲近。谁知她,谁知她竟敢咬我!“   众人闻得此言,心中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低头偷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一时众人脸上皆十分尴尬。   只有素素满腔悲愤,缓缓言道:”各位大哥作证。小女子张素云,随祖父返乡路过新安江,不幸落入贼手。巧遇着这位司徒公子相救,原曾想脱离了苦海。孰料是才出得虎穴,又入了狼窝。这位司徒公子,见我孤身一人,便欲图不轨。弱女子无力挣扎,只好将他嘴唇咬破。素素我生是清清白白的来,死也要清清白白的去。司徒公子若要我还命时,素素情愿咬舌自尽。“   言毕,将心一横,启开银牙,奋力将舌尖一咬,顿时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司徒登惊叫道:”不可!“身形暴起,已跃到素素身边。可惜还是晚了一步,素素已痛得晕了过去。司徒登忙将她一把扶住。鲜红的血染透了司徒登雪白的衣襟~   世间女子多矣,但真能在生死关头,保住节操者又有几人?正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若连死都不怕,还有何惧之? 正文 第5章 豪杰为名至 好汉趋利来   九月的金陵,秋风染红了栖霞山的红叶,秋日照着秦淮河上穿梭来去的画舫。正是秋高气爽,菊黄蟹肥之时。画舫内坐着三五游人,把酒共饮。船舷边坐着几名歌妓,弹着琵琶,奏着扬琴。悠悠的乐声,萦绕耳际;绿裙红袖,倚偎身边。喝酒的人更添豪兴,几乎酒到杯干。不一会,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只有一人,意兴阑珊,仿佛身边的美酒,美食,美声,美色皆不能引起他的兴趣。那脸泛红晕的男子道:“司徒公子,世间竟有此等烈性女子。情愿咬舌自尽,也不肯从你。若非你亲口所说,愚兄断然不会相信!”   司徒登长叹了一口气道:“公孙兄,小弟也不曾想到。别说只是一个尚书的孙女,就算是相府的千金,你我兄弟也曾玩弄于股掌之中,要她躺下就躺下,要她趴着就趴着。只是这个叫素素的女子,性情确实刚烈。说自尽就自尽,若非小弟随身带着止血圣药,恐怕当场就流血而死了。”   原来那被称为公孙兄的红脸汉子名叫公孙阔,席间的另两位分别是皇甫贵,南宫豪。这三人久与司徒登相交,爱好相同,趣味相投。因这四位公子家势显赫,非富即贵。是以得了一个“金陵四少”的雅号。   二人正谈得兴起,一旁的皇甫贵打趣道:“难怪司徒贤弟今日情绪不佳,想是思念那还未到手的小娘子。司徒兄以往总是占女人便宜,今日竟反被这雌儿弄得挂了彩,正应了报应不爽那句话呀!”   几句话说得司徒登满面羞红,摇头道:“惭愧,惭愧!成天打雁,没曾想竟被雁儿啄伤了嘴唇。让诸位仁兄见笑了。此事万不可传开,否则咱们金陵四少的名头便被外人小瞧了。”   皇甫贵等哈哈大笑,皆云:“贤弟放心,自己人开开玩笑,又怎会外传,坏了自家的名头?”   司徒登又看了一旁的歌妓一眼,公孙阔笑道:”贤弟放心,这两个粉头是极相熟的,嘴稳得紧。不该说的话,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   皇甫贵在一旁笑道:“贤弟若不放心时,可将这两个粉头带回府,冲冲晦气也好。”   司徒登苦笑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黄花处子我是不会玩的。小弟虽好色,亦非饥不择食之徒。”   皇甫贵抚掌笑道:“谁让你玩了?你且带回去,自有妙用!”   说罢凑近司徒登耳边,窃窃私语,只说得司徒登脸上愁云尽扫,满面春风。连说:“妙极!妙极!”   四人饮罢席散,司徒登带那两名歌妓回到府中。   那两名歌妓,年长的叫秋红,约摸二十五六岁,一双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口,体态风流。那年幼的叫翠翠,年方十八,生得冰肌雪肤,体态妖娆,面似芙蓉出水,腰如弱柳扶风。这二人随司徒登一路回府。   及至府前,只见碧瓦红墙,正中悬着一块金漆的木匾,上书靖安府三个大字。朱漆的红门上钉着铮亮的铜钉,门前蹲着两座石狮,好不气派!入得门内,却见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奇花异草,曲径通幽,又是一番江南园林的景色。   七弯八拐,进了一处厢房,只见里面排着几张黄花梨木的椅子。一名红衣绿裙的女子被绑在椅子上,口中还被塞了一块青布。二女何曾见过这般场景,不由有些惊怕。司徒登忙安慰道:“且莫惊慌!这就是我曾说过的烈性女子,因怕她再寻短见,才将她绑起,口中塞布,防她咬舌。今日请二位来就是帮我开导,开导她。”   秋红抿嘴笑道:“不知公子爷要我们如何开导她?”   司徒登一把将秋红搂入怀中,悄声在其耳边低语数句,秋红听罢,笑得花枝乱颤。伸出玉指在司徒登胳膊上轻轻拧了一下道:“公子爷真坏!就会戏弄人!”   张素素在一旁见他们打情骂俏,忙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可惜遇着了有心人,偏要让她看见,偏要让她听见。   只见三人在椅子上坐定,秋红弹起琵琶,翠翠奏起玉箫,便开始唱了起来:   “一根紫竹直苗苗,送与哥哥做管箫,箫儿对着口,口儿对着箫,箫中吹出鲜花调。问哥哥呀,这管箫儿好不好?”   秋红一边唱,司徒登一边摇头晃脑,听得极为享受的样子,待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禁凑趣道:“我这管箫儿好不好?”   秋红闻言,噗嗤一声笑出来,再也唱不下去了。伸出春葱般的手指,一指翠翠道:“公子爷去问她,翠翠最擅吹箫了。”说完低下头,咯咯的笑个不停。   翠翠虽然已经人事,但毕竟年轻,脸皮薄,闻听此言,羞得脸皮儿绯红。   司徒登被撩起了兴致,双手将二女揽入怀中,拿起桌上酒杯,便要二女给他喂酒。秋红惯经风月,对这些套路自是驾轻就熟。忙启香唇,含了一口酒,沄沄地渡进司徒登的嘴里。那翠翠也不甘人后,整个身体娇媚无骨般的贴在司徒怀里,粉面含春,朱唇含酒,亦被司徒登一口吃了。   一旁的素素,虽然口不能言,心中却将这三人骂了千万遍了。心思道:“世间竟有这般不知廉耻的男女,当着外人的面,亦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素素虽扭过头去不听,不看。奈何那唇舌相撞之声,哼哼唧唧之语还是不断传来。直搅得素素面红耳赤,胸襟不断起伏。   正没奈何处,忽听得院外梆子声声敲得急促,点火掌灯一片通明。有人高叫道:“有刺客,别叫他跑了!”   司徒登闻得有刺客闯进来,忙将二女一把推开,手拿折扇,大步冲了出去。及至院中,只见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众家丁手执兵器,正围着几名黑衣人厮斗。后排太师椅上坐着一名锦袍老者,司徒登忙上前问安道:“爹爹未受伤吧?”   锦袍老者摆摆手微笑道:“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而已。幸好前几日请来几位高手来护院。登儿快过来,且看这二位师傅如何将刺客手到擒来。”   司徒登回目看去,只见院中数人激斗正酣。一个胖大和尚与一名枯瘦道士和四个黑衣人缠斗成一团。只见那和尚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手拿一柄生铁禅杖,锋口锐利,寒光点点。   那道士面黄肌瘦,腮上几根焦枯的胡须,一双三角眼,八字眉,太阳穴高高鼓起。人虽瘦,步伐却轻盈稳健,闪躲腾挪轻松自如,一看便知是一位内家高手。手中一把青罡剑也是指东打西,颇有章法。   那黑衣人中一高个汉子,使双枪,武功也甚是了得。堪与瘦道士斗了个平手。其余三名黑衣人手执刀剑,与那胖和尚斗在一处。只见那禅杖舞动处如蛟龙出水,猛虎下山,阵阵罡风惊得围观众人寒毛直竖。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那三名黑衣人刀剑虽锋利,奈何近不了和尚身,又不敢拿刀剑与禅杖硬碰,只有远远游斗。堪堪斗了将近两百回合,大和尚有些气力不济,禅杖舞得也没有先前密了。拿剑的黑衣人瞅出破绽,一招“有凤来仪”闪电般欺身近前。大和尚忙用禅杖来挡,可惜还是迟了一步,一剑正穿和尚手腕,痛得大吼一声,怪目圆睁,单手提起禅杖,一式“横扫千军”如狂风扫落叶般袭来。   那使剑的黑衣人慌忙纵身闪躲,另两人本欲乘胜追击,此时也来不及闪躲,只好拿刀硬架。那和尚天生神力,一般人哪里架得住?只见这二人被禅杖拍得飞了出去,倒地后吐了几口鲜血。   那边双枪客与瘦道士亦斗得正酣。双枪客的枪法十分精妙,与普通的枪法不同。普通枪法讲究“枪扎一条线”,利用枪长,刺尖的优点,专刺敌人面门,咽喉,心窝。可这位双枪客却甚少用枪尖来刺,而是大开大合,劈砍处,如同使的刀法;横扫时,又如同使的棍法。防守时,又如封似闭,极为严密。   那道士的青罡剑初时还能招架,一百个回合后,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只见双枪客一招铁画银钩,左手枪向道士面门处划来,道士急切间将头向后一仰,一招“板桥寻梅”,青罡剑由下向上,照双枪客咽喉处刺来。双枪客不避不闪,右手枪往上一钩,磕开了青罡剑,顺势在瘦道士胸前划了一下。顿时衣襟迸裂,血流如注。   司徒登眼看自己这方处于下风,再也顾不得江湖规矩。腾身而起,一挥折扇,数十点寒芒激射而出。   双枪客连忙挥舞双枪格挡,饶是手快,肩上也不免中了一镖。其余三人可就没那么幸运,纷纷中镖而死。双枪客见势头不妙,虚晃一枪,纵身跃上墙头,两三下功夫,便没入夜色里,再也不见踪迹。   司徒登心中暗赞一声:“好轻功!”心思自己这断魂镖下鲜有人能生还,此人能如此从容退去,视府中众多高手如无物,真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回头一望,见那一僧一道还在流血,连忙从怀中掏出止血药,双手奉上。   那锦袍老者见危险已过,也站起身,走上前来。指着这一僧一道向司徒登介绍道:”你成日在外游荡,前日来的这两位师傅也未介绍你认识。这位了空大师是栖霞寺的高僧,曾经在少林达摩院修习武艺。这位枯竹道长出自清竹剑派,乃是江南四大名剑之一,青竹剑顾大侠的师兄。”   司徒登见这一僧一道不自称佛门中人,反倒以兄弟自称,似江湖气颇重。不过也不好多问,忙打发家丁送这二人下去疗伤不提。   司徒登转身扶起父亲,送入厅堂。只见堂内墙上挂着先人画像,一条檀木桌上供着祖宗排位,星火点点,香雾缭绕。   原来这司徒家世代为官,到了司徒戚这一代,由于其善于钻营,深谙为官之道,数年间,从南京右佥都御史竟升到资政殿大学士,太子少保。膝下只有一子----司徒登。可惜不成器,成日与一班酒肉朋友在外胡混。得了一个”金陵四少“的雅号,司徒戚亦有耳闻。只是从小骄纵独子,如今想管也晚了。   司徒父子入得室内,司徒登扶父亲大人坐下,开言道:“爹爹,咱府内多年不曾风吹草动。今日这刺客来得有几分蹊跷。”   司徒戚抚须一笑道:“也不蹊跷。凡事有因才有果。上月老夫接到圣上密旨,谕道当今烽烟四起,盗贼横行。朝廷武备松懈,苦无精兵良将。命余寻访武林异士,江湖奇人。以武封官,论功受爵。江南一带亦多奇人异士,你刚才所见那二位大师也是前日闻讯投奔而来。只是这贼寇不晓得如何也得知了消息。想是派人来打探虚实。老夫刚才想到,既然消息已传开,不如干脆举办个比武大会,优胜劣汰,选其精英,为我所用,名义上也是为朝廷选拔了人才。”   司徒登一拍大腿道:“父亲之计甚妙!我平日里虽不求上进,但也交得几位知心的江湖朋友。到时就请他们帮忙造造声势。只是这比武大会选在何时何地,又该冠个什么名号呢?”   司徒戚笑道:“当然不能离咱们的势力范围太远,就选在金陵,九月九日,文成殿旁,玄武湖畔。至于什么名号,你可以想一想。”   司徒登亦笑道:“爹爹又在考我的文章。既然各路英雄都是为了名爵而来,比武的优胜者又称为武魁,不如就将二字联姻,就叫他个‘魁爵大会’如何?”   司徒戚抚须哈哈大笑道:“吾儿有进步!心思未白费!”   司徒父子二人正大笑间,司徒登突然忆起自己房中还有三位美娇娘,于是连忙起身道:“天色已晚,加之父亲大人今日又受了惊吓,不如早些歇息。孩儿也困了。”司徒戚道:“嗯,登儿歇息去吧。最近少在江湖上走动,恐怕贼人知晓你的身份,打你的主意。”   司徒登一躬身道:“父亲教诲,孩儿谨记。”说罢,往卧室行来。入得室内,见素素仍然缚在椅上,秋红,翠翠斜卧在床上,锦被横铺,笼香罩玉。司徒登想起刚才与二人调笑之语,不禁色心又起,轻声笑道:“小美人,我回来了。”见无人理,心思:“这两小骚娘心还真宽,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她们却睡得正香。待我戏耍一下她们。”   凑上前去,将手伸进锦被,嘴里哼到:”伸手摸姐大腿儿 ,好相冬瓜白丝丝 。伸手摸姐小腿儿,勿得拨来勿得开 ~~“边哼边摸,正陶醉间,忽然手中触及一硬物,似刀剑之鞘,心知不妙,忙缩身后闪,哪晓得已经晚了。胸前膻中穴已被点,只觉胸口到腋窝处一麻,便再也不能动弹。心知今日着了道,欲待要喊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已经架在脖子上。   只见一名红衣女子从床上腾身而起,寒光隐隐的剑锋直指自己的咽喉。细看时,只见这红衣女子柳眉轻挑,杏眼圆睁,一双清亮的眸子,顾盼间炯炯有神。一张瓜子脸,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肤色虽不甚白,带几分风霜日晒,却更显出几分英气。   司徒登日日在脂粉堆中打滚,亦未见过这种美人。忘了喉间还指着寒光闪闪的宝剑,竟看得痴了。   (各位看官,若问这位红衣女子是谁,其在江湖上也是鼎鼎大名。于正史上亦有记载。小可先不说破,卖个关子。) 正文 第6章 奇逢飘泊客 巧遇沦落人   红衣女子见司徒登痴痴地看着自己,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这人当真有趣得紧,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看我。”   司徒登见这女子对自己笑,不由得胆子又大了起来,涎着脸笑道:‘幸好刚才摸了姐姐两把,如今死在姐姐剑下,也不冤了。"   红衣女子闻得此言,俏脸一沉道:”该死!"说罢剑锋一指,直抵司徒登咽喉,怒道:“死到临头还敢耍贫嘴,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司徒登笑道:’姐姐若真要杀我时,刚才就不会点我穴道,直接一剑结果了我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红衣女子不怒反笑道:"算你聪明!我问你,与我同来的那四人现在哪里?"   司徒登不敢说那三名黑衣人死在自己镖下,深恐眼前这红衣女子对自己不利。略一沉思道:“那使双枪的武艺高强,越墙逃脱了。另外三个负伤被擒,连夜押往营中审问去了。”   红衣女子凝视着司徒登的眸子,缓缓道:“那好,你现在就带我出府。我就放了你。”   司徒登沉思半饷,久久不语,红衣女子急道:“到底答不答应?”   司徒登面露难色道:“好姐姐,不是小生不答应。只是府中规矩甚严。一到晚上就关门闭户,禁止出入。再说姐姐又是个生面孔,如何带得你出去?”   红衣女子眼珠一转道:“好办!你日间不是带了两个粉头进府么?如今就说要送她们回阁子里去,我与她换了衣裳,扮成这两个粉头,不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说罢将张素素一指,问道:”这是你掳来的女子吧?如今一并放了,我便饶了你!若有半个不字,哼哼!”   说罢将剑一沉,将司徒登下襟撩起,剑尖伸了进去。司徒登只觉下体一凉,浑身打了几个寒颤。忙开口求饶道:“姐姐休要如此,我司徒家三代单传,小弟尚未婚配。姐姐若是拆了我司徒家的祠堂,断了香火,恐到了阴司,也是大罪名一桩。”   红衣女子笑道:“早点斩了这祸根,说不定救得许多良家女子。乃是积阴功的大好事。休得啰嗦,再啰嗦姐姐就要替天行道了!“   司徒登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好吧!但凭姐姐吩咐,小生遵命就是。”   红衣女子嫣然一笑,走过去一剑将素素身上绳索削断,取出塞在嘴里的青布道:“妹妹受苦了,不是姐姐不想早点为你松绑,实是怕你见了刀剑惊吓呼喊。”   素素忙躬身道谢道:“姐姐亦是为了我好,我又怎会见怪。谢谢姐姐的救命之恩,改日定当报答。”   红衣女子笑道:”如此便好。“说毕一转身,将青布蒙在司徒登眼睛上,笑道:“你这人不老实,还是用布蒙紧一点靠得住!”   一边说,一边用青布将司徒登眼睛蒙了个严严实实。转身将锦被一掀,只见秋红与翠翠蜷在一起,想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眼中却露出惊恐哀求之色。   红衣女子道:“二位姑娘休怕,只是借二位身上衣服一用。”说罢就将二人身上的衣裙解了下来,一边招呼素素一同更衣。素素久处深闺,从未在外人面前更衣过,何况这房中还有一个男子,不禁有些踌躇。   红衣女子一跺脚道:“哎呀!好妹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生死关头,你还瞻前顾后!”   素素吃她催得紧,只好羞答答地将衣带解了,取过翠翠的衣服换上。那红衣女子亦将衣裤褪下,与夜行衣一起包裹,装入包袱中。只是那把长剑实在无法携带,思来想去,将秋红的琴匣打开,将剑藏入琴匣中。收拾停当,取下司徒登眼上蒙着的青布,对他言道:“如今劳烦司徒公子随我们走一遭,出得府时,你我相安无事,若出不得时,大不了玉石俱焚!”   司徒登连忙点头称是。红衣女子又将锦被撕开,将里面棉絮揉成两颗棉团,塞入秋红,翠翠口中。又将绳索取来,把二人绑在一起,捆了个严严实实。   司徒登见这红衣女子手脚麻利,说话做事条理分明,于娇俏中带几分杀伐决断之气。心思:“如何将这等女子弄上手,方显我的手段。”   正思处,红衣女子已料理停当,一抬手,啪啪两下解开司徒登的穴道。一把将司徒登的胳膊挽起。司徒登刚要活动一下筋骨,就觉腰眼上抵着一把尖尖的物什,低头看去,却是一把用锦布裹着的匕首。不由得苦笑一声道:“姐姐何苦如此,我既答应送你们出府,就不会反悔,姐姐难道还信不过我么?”   红衣女子脸一沉道:“少废话!你若想耍什么花招,少不得在你身上捅十几个血窟窿!”说罢对素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包袱,琴匣提起。三人一路向大门行来。   靖安府大门紧闭,门楼上挂着一排大红灯笼。几名家丁腰中挎着单刀,正在门边巡逻守夜。一见司徒少爷带着两名标志的姐儿走来,不禁眼都亮了。弓着腰,涎着脸凑上前道:”公子爷好艳福,这是哪家院子的姑娘,生得如此标致。几时带咱兄弟也去玩玩。”   司徒登笑骂道:“狗奴才!带你们出去玩的还少吗?休得啰嗦,快快开门让小爷出去。”   那家丁道:“公子爷可怜可怜小的们,上次私放公子爷出去。被老爷知晓,将咱兄弟屁股打肿,如今屁股蛋子还隐隐作痛哩。”   司徒登笑道:“好奴才!上次爷不是请你们在翠香楼快活逍遥了一日么?还嫌不够?”   那家丁涎着脸,将二女由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若是能得这二位姑娘相陪,别说打肿咱的屁股,便是将鸟蛋一并打肿,也不枉了。”   司徒登哈哈笑道:“急甚么?雁儿炖在锅里,还怕飞了不成?明日你们不当班时,爷来做个东道,将这两个粉头一并叫来作陪。保管吹拉弹唱弄得你们舒舒服服。”   众家丁忙跪下谢道:“公子爷此话当真?”   司徒登一挥袖道:“爷几时戏耍过你们?”   众家丁忙起身开门,恭送公子爷出府。三人出得府来,一路疾行,不出数个时辰,天已蒙蒙亮。红衣女子见离靖安府已有相当距离,便收了手中匕首,一抱拳道:”司徒公子,今日得罪了。天已亮,请回吧!”   司徒登言道:“还未请教姐姐贵姓芳名?”   红衣女子笑道:”什么芳名不芳名。俺是闯王帐下女将李红英。那位使双枪的乃是闯王麾下猛将刘宗敏,刘大哥。因为俺行走江湖时,爱穿一身红衣,故人送外号“红娘子”。你回去告诉你爹,与义军作对,没啥好下场。那擒去的三位兄弟,要好生看顾,若有违误,定当不饶!”   司徒登忙点头称是,心思:“怪不得这女子如此泼辣,却原来是啸聚山林的女大王。”   司徒登虽然不喜习文,却爱练武。常打听江湖传闻,熟谙江湖人物掌故。这红娘子大名鼎鼎,他自然听过。江湖传言红娘子本是走江湖卖艺的绳伎,出身贫苦,却心怀侠义,常周济穷苦,见义勇为。时洛阳一带连年大旱,饿殍遍野。红娘子率领饥民大闹洛阳府,杀官造反聚义鸡公山,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女大王。闯王大军过河南时,红娘子率领手下弟兄投奔闯王,成为闯王帐下唯一的巾帼将军。   司徒登暗想道:“闯贼如今势大,纵横于西北,中原一带,无人能挡。今日盯上咱们家,怕是有大麻烦了。我得赶紧回去禀告父亲。”   思毕抱拳道:“想不到姐姐竟是女中豪杰,幸会,幸会!姐姐之言,小弟谨记。就此告辞。”   说罢一溜烟的走了。   张素素眼看着司徒登一溜烟的跑了,跺脚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姐姐今日放了他去,来日想要再捉他时只怕就难了。”   红娘子笑道:“妹妹怎知他不是好东西?难道他曾经欺负过你?”   素素脸腾的一下红了,娇嗔道:“姐姐又拿我取笑了,人家可说的正经事。”   红娘子道:“好了,好了。姐姐也说的是正经事。咱跑江湖的人,最讲究的便是信义二字,当时逼他送咱出府时,曾答应事成之后放了他。如今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若他以后干坏事,犯在俺手上,俺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素素闻言道:“姐姐说的在理。”   昨夜赶路匆忙,未来得及细看。现已脱得虎口,红娘子不禁将素素模样细细打量,心中暗赞道:“好标致的一个妹子!”自古道,英雄惜英雄,却不知美人与美人之间亦有惺惺相惜之意。   于是二人互报家门,原来这红娘子自幼家贫。三岁时便被亲爹卖到走江湖的艺班,取了一个小名叫红英,却不知自己姓什么。一走江湖的卖艺女子,亦无人关心她姓什么。后来吃贪官恶霸欺压紧了,率领饥民造反,上了鸡公山。半道上劫了一位李公子,一见倾心,便欲留在寨中完婚,奈何这位李公子不愿,反劝她下山投闯王。之后,红娘子便以李为姓。   素素听道此处,只觉得在听传奇故事一般,自幼长在深闺之中,如何晓得江湖中有这许多传奇故事。居然还有女子一见倾心便将男子强掳了去,强要成亲的,这传奇的女子还就在自己眼前。想必那李公子也不是寻常人物,要不然眼前这位豪气不让须眉的红娘子姐姐也不会对他一见钟情。   于是也毫不隐瞒,将自己如何随祖父张鹤鸣返乡遇劫,如何得司徒登偶然相救,又如何受他欺侮,如何将自己带入府中原原本本道来。   红娘子顿足道:“早知这登徒子如此可恶,刚才就该在他身上留点记号,也好为妹妹出口气!”   素素道:“姐姐莫要气恼,这种人做尽坏事,迟早要遭报应的。只是如今姐姐打算去哪里?”   红娘子言道:“闯王派我们来刺探虚实,看看有多少江湖高手参与这次武林大会。待此间事一了,我便亲自送妹妹至徽州寻找祖父如何?”   素素身边又无亲人,只有这个刚认下的姐姐,略思付道:“一切但凭姐姐做主。”   红娘子笑道:“好妹妹。”二人挽手前行,不一会便行至玄武湖畔。   紫金山下,玄武湖旁。水面一片碧绿,洲洲堤桥相通。梁洲秋菊,遇金风送爽更   添芳韵;翠洲云树,得秋雨滋润尽显清华。湖畔酒旗招展,市井繁华。素素与红   娘子边行边逛,行至一热闹处,只见人头攒动,男的,女的,胖的,瘦的,高的   ,矮的,俊的,丑的皆挤在一处。走近一看,中间一小块空地,一男一女两个年   轻人。那男的剑眉星目,猿背蜂腰,于斯文中带几分英气;那女子柳眉杏眼,体   态匀称,俏丽中不失几分风流。   这一男一女对练了一套剑法,煞是好看。紧密时如疾风骤雨,精彩处似蝴蝶穿花   。招招惊险,式式精奇,引得围观者不住叫好。红娘子本是走江湖艺人出身,眼   见得这对男女好身手,不禁也跟着叫好。素素虽不懂武艺,却看打得精彩,亦不   禁拍手叫好。   一趟剑练罢,那男子拱手抱拳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今日路过贵宝地   ,因盘缠用尽,生活无着。又兼家兄病重,无钱医治,不得已在此献丑。诸位有   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小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有那大方的,十文,二十文就扔过去了,就算那小气的,也是两文,三文。红娘   子从包袱中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心思:“就这么扔出去恐怕太过张扬,还   是等人散了再偷偷给这兄妹吧。”   素素身边虽无钱,却也悄悄将手指上的金戒指给褪了下来。心思:“漂泊客逢飘   泊客,沦落人遇沦落人,我只道自己惨,不曾想世上尽是比我惨之人。”   二人正待曲终人散,人群中忽一阵喧哗,推搡斥骂中挤进几个人来。只见那为首   之人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鼻直口正,髭须地阁轻盈。一对鹰眼,顾盼中显   几分凶狠之色;两片薄唇,斜咧时露一丝轻浮笑容。   一旁数名家丁,将鸟笼,茶壶,鼻烟袋尽数捧着,一边点头哈腰道:“公子爷,   这走江湖卖艺的有甚好看,不如还是回翠香楼听曲吧?”   原来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金陵四少之一的公孙公子,公孙阔。只因他老子是   钦命的盐官(盐课提举司都转运使),数十年积累下民脂民膏不下亿万。这位阔公   子亦是挥金如土。但凡他看的上的,从来不论价,买来就是。   公孙阔推开家丁,色眯眯的将那卖艺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道:“小娘子,何苦   在此抛头露面,风吹日晒?跟爷回去,只要把爷伺候舒坦了,想要多少银子随便你   拿。”   说着说着便要动手动脚,卖艺女子后退一步,将剑擎在手中道:“青天白日的,公子   请自重,再要动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正文 第7章 三侠战公孙 一叩谢恩人   公孙阔笑道:"哎哟!小娘们还挺辣,爷就喜欢这口。"   一旁那年轻男子,早按捺不住,上前揪住公孙阔衣襟便欲将他摔出去。哪知公孙阔也   是自幼习武,手底还有两下子。当下将肩一沉,一个”霸王肘“向后撞来。那年轻男子   江湖经验不够,未想到眼前这个花花公子手下还有真功夫,硬生生吃他一撞,腾腾后   退三步,一股血气涌将上来,忙定身调理。   那女子见同伴吃亏,娇喝一句:“欺人太甚!"一招疏影横斜刺了过来。公孙阔见这   女子剑法精奇,亦不敢托大,忙唤家丁将兵器扔了过来。这兵器却也稀奇,竟是家丁手   中抱的鸟笼。   只见这鸟笼浑身皆为精钢打就,顶上一弯钩,专可钩敌人兵刃;下沿一排尖刺如狼牙般锋利;中间的笼眼竟是外宽内窄,里面还有倒刺。若是剑尖等物戳了进去,想要拔出却是很难。顶端用九尺余长的钢索将其栓住,抡起来时可如流星锤使。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初时那女子因剑法灵巧,占得上风。公孙阔使的鸟笼过于沉重,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堪堪斗至四十回合,那女子一记“削尽冗繁”斜削过来,公孙阔举起鸟笼一挡,剑尖卡在鸟笼格子里,却再也拔不出来。   公孙阔笑道:“小娘子,我这笼中有机关。但凡刀剑陷了进去,休想拔出。我劝你还是从了吧!”   那年轻男子忙抽出剑赶上来帮忙,公孙阔的家丁怕公子爷吃亏,也忙一拥而上,顿时混战成一团。   红娘子自幼行走江湖卖艺,没少受过地痞无赖的欺负。眼见得这人多欺负人少,不禁义愤填膺,一把拔出宝剑,也加入了战团。那几个家丁平日里只会帮闲,陪着公子爷吃喝玩乐。真打起来,哪是这几位练家子的对手。七,八个回合下来,已有几个身上已挂彩,忙作鸟兽散。   那公孙阔以一敌三,力渐不支,忙叫:“住手!”这三人正打到兴头上,哪里肯听?三把剑使得更加疾劲,招招向公孙阔要害之处攻来。公孙阔双目一闭,暗道:“吾命休矣!”   正在紧要关头,只听呛啷一声脆响,一把生铁禅杖硬架了过来,将三人的宝剑震开。睁眼望去,只见一僧一道夹着一位白衣公子,立在面前。公孙阔死里逃生,喜不自禁,忙高声叫道:“司徒兄,来得正好!快帮我教训教训这三个狂徒!”   司徒登默然不语,眼望着红娘子,却是使眼色,让她快走。红娘子自小生得一副侠义心肠,眼见这对年轻男女受欺负,哪里肯走。那枯瘦道人向前行了一步,问道:“方才贫道见这位姑娘使的是本门的清竹剑法,不知道姑娘与我顾师弟如何称呼?”   那卖艺女子忙还剑入鞘,抱拳道:“正是家师。晚辈杜筱竹,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枯竹脸色微变道:“顾师弟难道不曾与你提及过我么?贫道枯竹,与你师父系出同门,你应该叫我一声师伯才是!”   杜筱竹面色尴尬,心思:“师父倒是提起过这位师伯,只是师父亦曾交代过,这位师伯年少时结交黑道中人,作奸犯科,早就被祖师爷逐出师门,就算以后江湖相见,也不可相认。”   当下嗫嚅道:“前辈恕罪,家师确实未曾与晚辈提过。”   枯竹将袍袖一挥道:“罢了,罢了!不提也罢!”   司徒登忙上前圆场道:“既是同门,想必其中有所误会。不如这样,我请诸位到翠香楼去喝杯酒,压压惊,不知各位可肯赏光?”   红娘子等三人自是不肯去的,司徒登忙拉上公孙阔往外走。素素深怕这登徒子看见自己,忙将脸背了过去,身子藏在人堆里。   司徒一行人渐行渐远,众人见再无热闹可看,纷纷散去。素素忙上前寻红娘子,与那年轻男女相见。原来这二人正是风正宁与杜筱竹。因在金陵遍寻素素不着,盘缠用尽。加上傅砚青伤重需钱医治,无奈之下,只好卖艺求生。   红娘子问道:“杜姑娘原来是顾大侠的高徒,久慕清竹剑的大名,改日还请杜姑娘指教指教。”   杜筱竹脸一红道:“姐姐见笑了,筱竹没用,沦落到江湖卖艺,将师父他老人家的脸都丢尽了。指教二字,如何敢当?”   红娘子笑道:“妹妹说哪里话来?江湖卖艺又怎的了?一不偷,二不抢,靠自己本事赚饭吃。总好过那坑蒙拐骗之徒,巧取豪夺之辈。姐姐原先也是走江湖卖艺的,如今混出名堂了,谁还敢瞧不起俺?”   一番话说得大家点头称是,红娘子将素素一把拉过来介绍道:“这是我妹子,名唤素素。”接着便将如何救得素素出府的大致情由讲了一遍。   风,杜二人闻言大惊道:“姑娘莫非姓张?”   素素亦觉奇怪道:“二位如何得知?”   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风,杜二人不禁喜极而泣,杜筱竹一把将素素抱入怀中泣道:“好妹妹,总算找着你了。”   风正宁忙将如何于江中救得张鹤鸣,如何受托寻找顾大侠,却寻到傅砚青,杜筱竹二人。如何闯上江心岛,荡平水龙寨,诛杀江腾蛟,如何一路至金陵寻找素素娓娓道来。   只听得素素又悲又喜。悲的是祖孙俩遭逢大乱;喜的是祖父尚在人世。闻罢双膝跪地,缓缓道:“素素能有今日,全凭三位大侠仗义相助。三位恩人在上,请受素素三拜。”   三人忙将素素拉起道:“扶危救难,乃是江湖中人的本分。姑娘莫行大礼,我等生受不起。”   素素不肯起,将手中戒指,头上金钗俱双手献上道:“大恩不言谢,素素飘泊异乡,身无长物,只有这两件稍微值钱的物件,还望二位恩人莫要嫌弃。”   风,杜二人坚辞不受,红娘子忙打圆场道:“傻妹妹,二位大侠救了令祖父,又不远千里来寻你,岂是为了这点金银?乃是为了锄强扶弱,伸张正义。快将这劳什子收起,没的小瞧了二位大侠。”   言毕,将早已准备好的银元宝塞到杜筱竹包袱里,说道:“姐姐还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去看望傅大侠,这点心意,烦请转达令师兄,就说红娘子钦慕傅大侠的为人,改日定当亲自拜访。”   杜筱竹欲待推辞,奈何红娘子盛情难却,只好收下。   红娘子问道:“不知二位下一步作何打算?”   风,杜二人道:“师兄还在莫大夫处疗伤,待伤势好转,便同素素姑娘一同去徽州寻她祖父。得她祖孙二人团圆,方才了却我们心愿。”   红娘子赞道:“好!贤兄妹真是侠肝义胆,菩萨心肠!那我素素妹子就拜托诸位了。此间有一武林盛事,唤作魁爵大会。就在九月九日举行,三山五岳的武林豪杰,大江南北的江湖异士齐聚这紫金山下,玄武湖畔。二位若有兴趣,三日后,咱们武林大会上再聚如何?”   二人齐声称善,当下暂且别过不提。 正文 第8章 偶遇袁天霸 同访莫言乾   玄武湖畔,翠香楼上。粉黛环绕,倚红偎翠。司徒登与公孙阔对面而坐,了空和尚与枯竹道长打横相陪。旁边还有四个粉头弹琴奏曲,举杯劝酒。四人饮酒正酣,面泛红光。   公孙阔问道:“司徒兄,合我们数人之力,本可将那些狂徒教训一番,为何放他们走?”   司徒登答道:“公孙兄有所不知。”于是将如何府中遇刺,走脱双枪客与红娘子简略说了一遍。又道:“家父命我放长线钓大鱼,追捕贼人首领,是以刚才故意放走他们。   公孙阔恍然大悟,二人正谈笑间,只听楼梯上一阵喧哗,小二正与几位客人拉拉扯扯。小二道:"二位客观怎生不听小人劝,楼上是雅座,已被人包下。小店已无空房,请二位到别家去吧!"   哪知那汉子蛮横的紧,一掌对着小二面门推来,那小二躲闪不及,咕咚咕咚的滚下楼。楼下的伙计见势不对,忙抄起家伙欲冲上楼来理论。   那汉子怒目圆睁道:"怎么?想打架是么?爷爷不怕,只管过来!"   一旁同行的黄脸汉子忙将他拉住道:“哥哥不可,此处比不得山野之地。俺们兄弟还有要务在身,莫因这点小纠葛而误了大事。”   司徒登见这兄弟二人身长九尺,伟岸刚强,想必是江湖中行走的人物。遂有心接纳,忙站起身上前劝解道:“诸位息怒,诸位息怒。在下司徒登,旁边这位兄长乃是金陵四少之一的公孙阔,这位是了空大师,这位是枯竹道长。大家俱是江湖中人,二位英雄若不嫌弃,凑一桌,把酒言欢如何?”   那黄脸汉子一拱手道:“司徒公子客气,在下袁天霸,这是家兄袁天罡。只因家兄脾气鲁莽,惊扰了各位,还望恕罪。”   司徒登哈哈笑道:“二位英雄不必客气,小可平生最爱结交真性情的好汉,二位英雄请坐,在下饮了这杯酒,先干为敬。”   说罢,一仰头,将一杯酒干了。袁天罡拍手笑道:“豪气,豪气,俺平生最爱结交直爽的朋友。”   司徒登唤来小二,叫他添些酒菜杯筷上来,又暗中塞了一两银子与他,嘱他交给被打伤的伙计。不一会,酒菜都端了上来。   众人推杯换盏,饮至正酣。司徒登见袁天霸面色憔悴枯黄,与其壮硕的身躯极为不衬。不禁好奇问道:“袁兄,小弟观尊面气色晦暗,是否有隐疾?”   袁天霸叹一口气道:“不敢瞒公子爷,去年小人在徽州府作笔买卖时,与人发生争执,动起手来。怎奈学艺不精,被那人点中命门。如今只要一运功,胸口便隐隐作痛。”   司徒登道:“袁兄无须担忧,小弟认得此间一位名医,姓莫,名言乾。精通医理,尤擅医治跌打损伤。吃罢酒,小弟陪袁兄一同去看看如何?”   袁天罡一拍大腿道:“这敢情好!若是医得好俺兄弟的伤,这趟也没白来。”   不一会,盘尽杯空。一行人向静江府路行来。穿过大街,走过小巷,来至一座江南小院前。只见这小院青瓦白墙,四周种着红花翠竹,虽不大,却十分雅致。门前斜挂着一根竹竿,挑着一面旗,旗上写着一行大字“莫言乾医道馆”,下面几行小字:“专制各种跌打损伤,风湿骨病~~”   司徒登整了整衣襟,上前将门环扣了两扣。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童将头探出来张望道:“你们找谁?”   司徒登忙答道:“我们来找莫大夫,麻烦小哥通报一声。”   小童道:“家师积劳成疾,正在家养病。不见外客,亦不受医,诸位请回吧!”   说毕正欲关门,司徒登忙一把拦住,从怀中摸出一张信封,塞在小童手中道:“麻烦小哥去通报一声,就说故人来访,有拜帖在此,请莫大夫一见。”   小童道:“好吧,诸位且等一等,容我进去禀报。”说完就进去了。   袁天罡奇道:“司徒公子心思真是细密,出门还带着拜帖。只是这鸟大夫谱太大,若不是为了给俺兄弟瞧病,俺就将这鸟大夫的院子一把火烧了。”   袁天霸连忙道:“哥哥莫要乱说话。对了,司徒兄,这瞧大夫还要拜帖吗?”   司徒登哈哈笑道:“哪里有什么拜帖?银票而已!有钱能使鬼推磨,自古皆然!”   三人正谈笑间,小童飞奔而来,顾不上将气喘匀便道:“家师有请。”   司徒登笑道:“看看,我没说错吧!”众人大笑,齐入庭院中来。只见一身穿绿袍,头戴方巾的中年男子,笑容可掬地走下台阶,拱手相迎。口中道:“诸位大驾光临,莫某未及远迎,恕罪,恕罪!”   司徒登笑着还礼道:“莫大夫,冒昧打扰,只因小弟的一位朋友身患隐疾,还劳您的大驾,给医治医治。”   莫言乾将众人迎入厅内,分宾主坐下,唤小童奉茶。才饮数口,莫言乾便道:”吾观诸君气色,皆红光满面,雄姿英发。唯独这位~”说着便将袁天霸一指,缓缓言道:“唯独这位仁兄,面色晦暗,莫非是受了内伤?”   袁天霸一惊道:“莫大夫真是好眼力!”于是便将受伤情由详细说了一遍。   莫言乾沉思半晌道:“这却难办了。人受父精母血,怀胎数月,始成胎气。这奇经八脉在胚胎时便已生成,及至坠地成人,表皮日渐粗壮,唯独这奇经八脉,仍然脆弱不堪。此气血行经之处,周边布满要穴,一旦被内家高手点中,重则当场毙命,轻者终身伤残。似袁兄这般情形,应是任脉要穴被点。天突,华盖,璇玑,玉堂,紫宫,膻中,巨阙,中庭,这些穴道一旦被点,流通心脉的气血便会瘀滞,如根烂而不能蓄水,久必枯黄而死。”   袁天罡一听此言,将椅子一拍,急道:“似你这么说,那我兄弟便没救了?”袁天霸忙拦他坐下。   莫言乾缓缓道:“救倒是有救,只是鄙人刚才所说的穴位俱在胸口,又不知尊兄是何处穴道被点。只得用金针一一试来,如此耽误时日不说,鄙人的医馆生意恐怕也大受影响。”   袁天霸是跑江湖的人,见莫大夫如此说,心中自然明白。忙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来,约摸十两,摆在桌上道:“仓促出门,未曾多带。这一点小小心意,还请莫大夫收下。若得痊愈,十倍相谢。还请莫大夫发发慈悲,救治救治小人,再生之德,必当厚报!” 正文 第9章 才迎李公子 又救苦难人   莫言乾忙摆手拒道:“休言利,莫提钱,鄙人行医数十载,但问世人疾苦,于这钱财二字却是看得甚轻。诸位皆是江湖上行走的好汉,吾若拒绝,又恐伤了诸位的面皮。这样吧,些许黄白之物,且寄存于此,也好添置几口金针,购进一些名贵的药材。”   言罢,使眼色与身旁的小童。那小童也甚是机灵,忙过去将金子收了。众人皆会心一笑,司徒登心思:“好个休言利,耻谈钱。真是姐儿立牌坊,名利兼收啊!”心中虽如此想,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拱手问道:“莫大夫,这几日可有肩膀上中镖的汉子前来瞧病?”   莫言乾沉思半饷道:“不记得,不记得。”   众人正言语间,忽听院中一阵喧闹。只听一鸭公嗓的汉子嚷道:“莫言乾,你这个不守信用的小人。收了俺们的金子,说好不再接待病人,专心替俺哥哥瞧病。今日如何又反悔?”一边叫嚷,一边好似还动起手来,只听得小厮“哎哟!哎哟!”的喊疼声。   众人正待出门看个究竟,那汉子已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只见此人三十余岁年纪,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步伐稳健,身手矫捷。背上背着双钩。一看此人,便知是一位练家子,众人心中一凛,皆将兵器操于手中。   袁天罡最先按捺不住,一拍凳子道:“你这鸟汉!哪里来的道理?只许给你家哥哥瞧病,就不管俺家兄弟的死活么?”   那汉子似也脾气不好,将虎目一瞪道:“你这贼囚,为何骂俺?”   袁天罡怒道:“爷爷今日不光骂你,还要打你!”不等说完,举起钢叉就向那汉子叉来。那汉子身手也不弱,后退两步,抄起双钩,一招“霸王卸甲”,连消带打。袁天罡亦不示弱,一招“力拔千钧”,二人的兵器钩挂在一起,搅的难舍难分。可怜莫大夫家的桌椅板凳,被这一叉一钩,砸得支离破碎。   莫言乾又不敢上前相劝,只得在旁边告饶:“二位英雄且住手,有事好商量。”   二人正斗得兴起,哪里管他。忽听门外传来一声:”住手!“只见又来了两名好汉,走在前面这位,眼如丹凤,眉似卧蚕,身高九尺,背负双枪,肩膀上还裹着纱布。   另一条黑衣汉子,手提一口朴刀,腰中别着一把云龙吞口的软剑。   司徒登一眼便认出了那使双枪的汉子,正是昨夜被自己所伤的双枪客,不禁心头一紧,心思一场血战在所难免。纵然能擒得这三人,自己也恐难全身而退。了空和尚早已提起了禅杖,枯竹道长长剑在手。   司徒登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忙将袁天罡拉过一边,一拱手对三人言道:“三位英雄,今日且罢斗,三日之后,便是比武大会。咱们的恩怨,到时在比武大会上一并了断,如何?此处乃是莫大夫的宅院,我等皆承莫大夫的情,打烂了他的家私可不好。”   言罢,从怀中掏出三张红底烫金的帖子,上书“英雄帖”三字,双手递与双枪客道:“昨日误伤大侠,还望海涵,此间一概费用,小弟愿为承担。”   双枪客鼻中哼了一声道:“不必了!三日后见!”   司徒登一行人忙匆匆向莫言乾告辞,回府而去。那使双钩的汉子余怒未消,问双枪客道:“刘大哥,这人伤了你,还害了三位弟兄,难道就这样放他们走?”   那提朴刀的汉子插言道:“二哥莫恼,大哥自有计较。”   原来这三人正是闯王手下大将,那领头的大哥姓刘,名宗敏,擅使双枪,轻功也甚是了得。那使双钩的姓孙,名有望,性刚勇,擅使双钩,专锁拿敌人兵器,有万夫莫当之勇。插话的是三弟,姓田,名见秀,一把朴刀使得出神入化。腰中一把缅铁软剑,更是轻易不出鞘,出必见血。乃是防身保命的利器。   刘宗敏缓缓言道:“二弟休怒,这六人,个个都是高手。若真打起来,咱兄弟三人恐怕要命丧于此。死倒不怕,只怕误了大事,有负闯王所托。”   孙有望,田见秀二人纷纷点头称是道:“大哥言之有理,今日且饶了这厮,三日后再找他们算账!”   刘宗敏道:“四妹接李公子,已去了大半日,为何还不见回来?李公子足智多谋,若得他来出谋划策,则事可成矣!”   孙,田二人喜道:“对呀!咱们的大军师就要来了。有他出点子,这仗就好打了。大哥莫急,待兄弟去寻。”   刘宗敏叮嘱道:“此处比不得军营之中,行事切勿鲁莽。”   二人抱拳道:“大哥放心,但接得李公子,立马就回。”   说罢大步流星出得院来,跨上马,飞奔而去。   南京古称建业,自孙权迁都于此后,历经南北朝,隋唐宋元。大明太祖皇帝朱元璋驱逐元蒙,复我华夏,又定都于此。六朝繁华,千年古都,一片繁华盛世。街道集市亦是热闹非常。   二人骑着骏马,一边观赏沿途街景,一边向码头疾驰。及至码头,见一群人围在一起,吵吵嚷嚷,似要动起手来。二人皆是好打不平之人,见状忙下马,朝人堆中挤来。   只见一个背着竹竿的老汉正与几名小吏争执。那几名小吏个个生得肥头大耳,五大三粗。再观那老汉,佝偻着背,身形枯瘦。   那小吏一把揪住老汉胸前衣襟,大声道:“老东西,还敢抵赖!明明在你竹杠中藏着私盐,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你是认打还是认罚?若认罚时,交上十两纹银,咱放你走。若要认打,嗬嗬!保管打得你屁股开花,还要重重治上你一罪!”   老汉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想必刚才还动过手,只见他拱手告饶道:“官爷饶命,官爷饶命!小老儿在山中砍柴为生,哪有本钱贩卖私盐?如今侯爷封山,改建园林,断了我等的生计,没奈何帮人扛竹竿,赚几个铜子,孰知里面竟藏有私盐。呜呜!俺如今穷得跟鸡脚杆一般,哪有油水可刮。官爷就是将竹杠敲破了也没用啊!”   说罢老泪纵横,惹火了那小吏,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口里还怒骂道:“还装蒜!没钱给就跟我上衙门。”   孙,田二人见这小吏欺人太甚,正欲动手。忽闻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定睛望去,只见一红衣女子与一白袍公子携手而来。正是四妹红娘子与军师李岩。   只听红娘子笑道:‘诸位官爷,为何与一个老汉过不去?”   那几名小吏见了红娘子这般标志的人物,不禁眼前一亮,嘻嘻哈哈的围了上前道:“小娘子,莫非与这老儿沾亲?”   红娘子道:“不曾沾亲。”   “那就是与他带故咯。”小吏问道。   “亦不曾带故。”红娘子答道。   “那你为何多管闲事?"众小吏道。   红娘子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俺就偏爱管这天下不平之事。我且问你,你说这位老伯贩卖私盐,盐在哪里?”   那领头的小吏道:“刚从竹杠中起获的十包私盐,罪证如山,岂容抵赖?”   红娘子笑道:“那好,劳烦官爷将这十包都打开。若是私盐,便带这老伯去见官。若不是,便要放了这位老伯,还要赔偿他汤药费。”   众吏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好没分数,这呈堂的证物,岂是让你随便看的?”   红娘子道:“俗话说的好,拿贼拿赃,捉奸捉双。你们既然说这是赃物,为何不敢亮给大家看?难道其中有鬼?”   言罢长剑出鞘,将那十包纷纷挑起,玉腕一抖,一瞬间刺了十下。顿时一股白雾,随风飘散,围观众人纷纷掩鼻后退,原来却是石灰粉。   那几名小吏躲闪不及,个个弄了个灰头土脸,不禁恼羞成怒,拔出腰刀,纷纷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毁坏证物,戏弄官府。快快束手就擒!”   红娘子也不答话,仗剑相迎。孙有望,田见秀二人也冲了过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名小吏给收拾了。   孙有望不解道:“奇怪!奇怪!方才明明看到十包私盐,如何转眼间就变成了石灰粉呢?”   田见秀哈哈笑道:“二哥,你难道忘了四妹以前走江湖卖艺时曾经学过变戏法么?”   红娘子亦笑道:“这不叫变戏法,这叫障眼法。还是李公子的点子多,若是依俺的脾气,早就冲上去将这帮狗奴才一顿砍杀了。”   孙有望道:“咦!李公子呢?方才还跟你在一起的。”   红娘子将嘴努了努,道:“还不是去干他的老本行了。每到一地,他都要宣扬闯王的好处。”   三人回头望去,只见李岩拿出十两银子赠与老伯,转身对众人道:“众位乡亲父老,在下初来乍到,本不敢多管闲事。只因见这位老伯委实可怜,不得不拔刀相助。这位老伯原本靠打柴为生。只因官府封山禁林,断了生计,靠肩挑背扛养活一家老小,勉强糊口。哪知这些恶吏就是不肯放过穷苦人,青天白日诬陷好人贩卖私盐。官盐的价格年年涨,近两年更是涨得离谱。一斤盐比一斤肉还贵,老百姓哪里吃的起?纺织娘,没衣裳;挖盐人,喝淡汤。官府不许老百姓买卖私盐,自己却凭官盐生意牟取暴利,完全不顾老百姓的死活,这等腐败的官吏该不该打?”   一番话说得众人动容,纷纷拍手称快道:“打的好!该打!”   李岩接着言道:“金陵乃一方福地,物产丰盛,饿死人少。河南,河北,陕西一带,连年大旱,家家户户都有人饿死。官府不仅不施救助,反而派兵镇压饥民。如今这些灾民皆拥我闯王为主,齐曰“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若是我主闯王至此,断不会令诸位乡亲再受官府欺压。”   众人听得正有兴致,街口突然来了一队官兵,大声喊道:“快快捉拿反贼,休叫他们跑了!”   众人忙哄的一声散去。李岩,红娘子等四人亦夹在人群中,偷偷跨上马背,两人一骑,扬尘而去。 正文 第10章 江湖豪杰聚 比武论英雄   紫金山下,玄武湖畔,这几日格外热闹。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齐聚此地,三五成群,携刀带剑。这群江湖人物长的凶神恶煞,加之言语粗鄙,周遭商户哪敢招惹,纷纷关门闭户。   只有一家酒楼,非但不关门,楼中灯火日夜不熄,这便是翠香楼。这几日从三山五岳赶来参加“魁爵大会”的武林人士纷纷到翠香楼聚集,一时间好不热闹。   出翠香楼东行五百步便是玄武湖,中间一块空地上已搭好擂台。台四周立着四根齐腰粗的朱漆木柱,正前方木柱上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三山五岳豪杰汇聚于斯,以武会友。”   下联是:“九州四海英雄云集此地,论功授爵。” 台上方横挂一副大红横幅,上书“魁爵大会”四字。   擂台正前方,摆着一排太师椅。正中一张镂空雕花镶玉楠木椅上端坐着一官服长者,正是司徒戚。左手边须眉皆白,身着袈裟者,乃是少林住持慧言大师。右手边一袭道袍,面容清瘦者,乃是武当掌门清虚道长。两旁依次坐着峨眉派掌门绝尘师太,昆仑派掌门费长青,崆峒派掌门廖化龙,点苍派掌门丁不凡。其后立着一排人,皆是门下弟子。再往后,或坐或立,皆是此次武林大会请来的英豪,有山寨的大王,水路的舵主,黑道的枭雄,白道的侠士;帮主,寨主,门主,舵主,咸集于此。有的初次相逢,有的久未谋面,互道问候,共话江湖,一时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正热闹时,忽闻鞭炮声响,鼓乐齐鸣。一白衣公子跃上擂台,冲台下一抱拳道:“各位英雄,小弟司徒登,奉家父之命,接待诸位数日,想必大家都已认识。此次比武大会,乃奉当今圣上御旨,招纳江湖英雄,武林豪杰。但凡愿为朝廷效力者,一律加官进爵,荣华富贵指日可得。只是有一条,武功有高低之分,官爵亦有大小之别。是以今日之大会冠名以魁爵大会,就是要在武学上分个高下,以便授以相当的官衔。待剿贼成功之日,再依功劳大小,授以不同的爵位。大丈夫报效国家,无非求个封妻荫子。今日朝廷广开进贤之路,此乃千载难遇之良机。诸位英雄切勿犹疑等待,只管将压箱底的真功夫都使出来!”   “好!”,“要得!”台下一片鼓掌叫好声。自古名利动人心,江湖好汉亦然。司徒登这一番话,显然将台下群豪的激情调动了起来,不少人跃跃欲试。司徒戚眼见此景,拈须微笑,心思:“登儿平素虽然顽劣,临到大事时,却不怯场,将来堪以大用。”   台下群豪虽有跃跃欲试者,却都自知本领有限。今日比武大会上高手云集,谁也不敢第一个上去打头阵。司徒登见无人敢上台,忙给袁氏兄弟使眼色。袁天罡早就按捺不住,见司徒公子示意,再无顾忌,一提钢叉,使一个“旱地拔葱”跃上台来。   台下有认识袁天罡的江湖朋友,纷纷打趣道:“袁老大,就你这两刷子,还敢跑到台上献丑?”   袁天罡也不恼,咧嘴一笑道:“你们懂得甚么。袁某自知武艺低微,今日上得擂台,只为抛个那啥的砖,引块那啥的玉。给司徒老爷,司徒公子捧捧场。若似你们,个个跟羞姑娘一般,舍不得抛头露面,那这武林大会岂不冷了场?”   袁天罡快人快语,一番话说得台下大笑。玩笑开过,袁天罡整了整衣襟,冲台下一抱拳,正色道:“列位英雄请了,在下袁天罡,乃石佛山灵光寨二寨主。今日有幸与各位武林同道相聚于此,若有哪位英雄不嫌袁某武艺低微,请上台来指教。”   话音未落,只见人丛中一道身影“嗖”的一声窜了上来,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台上。台下已有人喝彩:“好轻功!” 袁天罡上下打量了一番,只见一个黑脸膛的汉子,穿一身黑色短打紧身衣,足蹬一双牛筋弓底靴,手中拿着一把九节鞭。心思:“乖乖!好黑的汉子。手中拿根哭丧棒,就成黑无常了。这厮的轻功了得,脚下功夫肯定也不错,得小心应付。”   那汉子抱拳道:“在下江腾夔,新任水龙寨寨主。今日参加武林大会,少不得要与各位英雄切磋,切磋。请袁大哥赐教。”   袁天罡回礼道:“水龙寨?不是被人挑了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新寨主?”   那汉子眼睛一红,道:“水龙寨前任寨主江腾蛟正是家兄,不幸被奸人所害。小弟替家兄收拾遗骨时,被水龙寨众兄弟推为寨主,誓要找出真凶,为哥哥报仇。各位英雄,若有知晓真凶下落者,烦请相告,重金相谢!”   袁天罡道:“哦!久闻令兄的功夫了得,一杆狼铣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只可惜一个在山中,一个在水上,无缘相会。你既是他兄弟,想必功夫也甚是了得。来来来!咱俩较量较量!”   说罢钢叉便招呼了过来,一招“夜叉探海”直扫江腾夔的下三路。江腾夔早有防备,纵身而起,九节鞭挥舞处,划出“嘶嘶”的破风声。如疾风骤雨,向袁天罡的头面部罩来。   袁天罡见势不妙,忙缩身急往后退,一招“举火烧天”,连消带打。江腾夔脚尖在钢叉上轻轻一点,身轻如燕,掠过袁天罡的头顶。手中九节鞭反手一抡,“啪”的一声,袁天罡后脑上已然挨了一记。   袁天罡脑中嗡的一下,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勉强支撑站住,却是摇摇晃晃,如醉酒一般。袁天霸在台下看的真切,忙飞身上前,一把将兄长搀住道:“江寨主好功夫,在下领教领教。”   说罢已有人将袁天罡扶了下去,江腾夔眼瞅来人,见这汉子虽面色枯黄,步伐却很稳健。双手骨节突出,掌粗指短,一看便知练过铁砂掌之类的外门功夫。不由得心中一凛,抱拳道:“敢问这位英雄如何称呼?”   袁天霸挂念兄长伤势,一挥手没好气道:“何须问姓道名,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罢将一双金丝手套戴上,台下有识得此物者,惊呼道:“金丝追魂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