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穿越 上元佳节,安平镇内本该是灯火高悬一派祥和的景象,可偏偏黑云压城,小镇的上空俨然是一副天下将倾的趋势,但人们任旧沉浸在这过节的氛围当中,你来我往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正当所有人忙着上山迎月的时候,却有一名女子歪着身子倒在了水中。 她的粉白色的嘴唇微微轻启,好似在昏梦中正经历揪心的痛苦一般皱紧了眉心:“嗔……” 当她轻轻一开口,略微湍急的流水就进入她的口鼻中,霎时间惊的她自己都连连咳嗽了好几声立马坐立了起来,修长的眼睫挂着水珠不断的煽动着,环视了周围的事物许久,脸上的神色也逐渐变的宁静。 “嗔,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东齐?” 梁青顾的身体里传来一阵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那声音听不出性别听不清音色,明明不是机器人那般死板却又好似被大脑刻意模糊了一般没有半点辨识度。 “这里似乎不是东齐……不过既然你能来这儿,就证明你与此地有机缘所在。”从来没有半点感情的它突然从这话中慢慢透露了些期待:“来了这时空我能和你对话的次数就有限了,其他的只能靠你自己。如果你还想活着回去,就不要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必须嫁给浮商。” 梁青顾心里有些不快但并没有吐露出来,只是默默的应了一声便准备从水里起身离去。 她是商业大亨梁戊的千金,若不是为了活下去又有谁愿意来这个毫无了解的地方? 刚刚脱离这水面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惊捂嘴打了个喷嚏。 不经意的捂嘴,她的眼睛就盯着自己的手掌有些出神。 “这……” 她分明记得自己前世在死之前为了自救胳膊被周围的尖锐物体刮了很长一条口,可如今这衣服上的裂痕还在,却看不到半分血迹。 不仅如此,衣服似乎也都大了不少。 “你这二十好几的年龄想要嫁给浮商有些麻烦,我帮你恢复到了你十六岁的模样,重新获取的生命还望你好好珍惜。” 梁青顾暗淡的眸子里多了少许光亮,年轻自然是所有女人都十分渴望的事情,即便是这还有些青涩的身体可能会带来诸多不便,但对于她来说也算是诸多坏事中的一分喜事。 “这浮商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能让你如此上心,以至于你千百年来徘徊世间只为了给他寻觅一个女人?” 梁青顾的嘴角勾起,似乎是一抹嘲笑,但以她现在的模样,她又还能嘲笑谁呢? 她将宽大的衣裙拧了拧水有打了个结弄成适合她身材的模样,此时浑身湿透是绝对不可能再山林里面过夜的,既然还要让她完成任务那么系统绝对不会让她就这么死在这里,周围必定有人或者房屋,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住处歇脚,在准备些东西做好去东齐的打算。 前方森林郁郁森森,从外面看去简直解好似已经提前进入了深夜。 只是看了一眼便浑身抖了个机灵。而正当她步行踟躇不知该不该进这林子的时候就在这深处看到了星星火光。 而那星火间似乎还有几人互相交谈的声音,梁青顾本是勾起了嘴角准备上前询问,可还没走两步却立马停了下来,凝住眉头四处张望,在一旁大石头边躲了起来。 毕竟是在商场上磨练过的老手,光凭借着听到的声音她就能断定,百分之八九十来者不善。 “老大,今天不是迎月么咱们往这边走不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山顶?” 梁青顾听到一个声音尖细却又畏首畏尾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那火光离她越来越亮,脚踩落叶的声音也是越来越明显。 “废物,咱们是要去迎月的么?信月亮还不如信老子,前面就是神女峰的灵泉溪,听镇上那老头讲这溪水是此世和彼时的连接处,上元节在这里捞捞说不定能捞出什么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说话的人看样子是这几人的头领,印着火把的光梁青顾大致看清了他的模样。穿着一身拼接似的皮草将他圆滚滚的肚子遮住,整个人都好似被肉挤着了一般,五官相比之下若说是小不如说是没有。 而站在他身旁的两个人却跟他成了鲜明的对比,骨瘦如柴就跟小虾米似的帮着这首领举着火把时不时的点头哈腰溜须拍马。 “老大,这溪水若真的有什么宝物那老头怎么还在街上算命。岂不是早就发财了!” 站在左边的人非常不看脸色的吐槽了一句,引得他们老大狠狠的瞪了几眼。 只见那人直接将火把插在一盘的石头缝里,几人将裤管子给卷了起来下水不断摸索。 “什么人!” 突然而来的大声呵斥让梁青顾整个人都跟着一颤,她本想趁机悄悄溜走的,却不曾想这宽大的裙摆竟被周围这些暗处的树枝给挂住带出了轻微的动静。 她还不想就这幅模样出现在这群人面前,想到方才那为首的人说的关于这条溪流的传说, 梁青顾临生一计,用尽力气将裙摆上坠着的珍珠扯下来一个,借着天黑这群人看不清方向顺势丢在了他们几人中间的溪水中。 听到这池水的声音,那瘦猴一般的人连忙在溪水中摸索起来:“他娘的!真的有好东西!老大,这么圆的珍珠!”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圆的珍珠,一时间连忙将旁边的火把抽出来三人围在一起对着手中的珠子看了又看:“发了发了,一个月的勾栏费都有了!” 梁青顾见他们将火把拿开又抱团不看四周,连忙脱下了鞋子缩着身子就朝着林子里慢慢挪去,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们几眼更是尽量三步并两步。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可她还是忽视了这未知丛林的危险性,刚以为逃过了一劫整个人就直直的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中。 第一卷 第2章 绑架 “什么人!” 说这怀抱坚硬是因为那人身上穿了铁皮做的背心,套在了绒毛衣服的外面,梁青顾的身体变得幼小承受不住这反弹来的力量整个人惊呼的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听到声音的溪边三人组连忙举着火把跑了过来。见这地上还坐着一个搂着胳膊和雪颈的光脚少女,顿时眼睛都冒出光来。 正对这梁青顾的人是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只是稍稍朝他看去便能看见眼底透着火光的阴冷,还有嘴角勾起的冷笑。 “这么久还第一次有娘们对老子投怀送抱啊。”这人直接伸出手将青顾给扯了起来,粗糙的手中拦过她的腰将她抱在了怀里。 “撒开你的脏手!”梁青顾从没经历过这般情况,突然而来的恐慌冲刷了掉了她的理智,她费力的挣扎着,但奈何男女的力量悬殊,就连双脚也被他举得离开了地面。 而站在她身后的则是之前那个胖男人,本以为他是这几个人的头头,却不曾想原来这络腮胡才是首领。他屁颠屁颠的朝着梁青顾的脸就狠狠的扇了过去,在这林中留下了清晰的巴掌声。 “臭娘们,跟我们齐大爷这么说话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在这么闹就给你舌头挖了!” 梁青顾被他恐吓的整个人跟着一颤,不过脸部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也让她自己清醒了不少。这里已经是她不熟悉的古代了,她若是只会挣扎恐只会将自己处于不利的境地。 被掌掴后的眼里不但没有因为疼痛而激发出的泪水,反倒是更为坚定的凝视。 “哟,齐爷,这娘们这么还脾气还挺暴,还挺耐打的。” 身旁那胖子发出猥琐而油腻的笑声。 梁青顾知道以自己现在的身体就算能挣脱他们也跑不了多远势必会被他们追上,所以现在只能祈求自己那不太靠谱的恐吓能不能对于这几人起到什么作用。 “还未弄清楚他人的来历就随意下手,难不成你就不怕自己不得善终么?” 她说此话时心里其实都是虚的,但面子上却做得气势十足,俨然一副公主微服出巡的模样。 那胖男人好似看笑话似的对着她的脸又是来了一巴掌,因为吃痛,梁青顾整个人又跟着颤抖了一下:“拽什么拽,这安平镇就属我们齐爷最大,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小丫头就让我们不得善终?” 胖子抬手就准备朝着她的细腿探出手去。 为首的络腮胡却眼神凝重立马抬手将其给拦了下来:“慢着,还是别轻举妄动。这女人虽然穿的跟个婊子似的,但这裙子上的珍珠可不是随便什么人能用的,就算是白州府的夫人也不敢再裙子上挂这么多珠子!” 更何况是这么圆的珠子,就算是人工打磨过也做不到这般圆润。这等于就是把钱挂在衣服上啊,若真是个没背景的小丫头,谁敢这么穿?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人。” “我?”梁青顾见自己这番恐吓似乎有了些效果,整个人心里顿时松了半口气。可她在这世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细细的将脑子里所有的名字都过了一遍后,只想到了“浮商”两个字。 “我是浮商的妻子,只不过来安平镇玩玩罢了,结果迷路了却被你们给逮了去,你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连我都敢动。” 那胖子冷冷一哼:“我管他浮商沉商是谁,爷爷我可没听说过!”但他此话一出,方便的络腮胡子就狠狠的朝着他的脑门拍了下去:“不读书也该多听听,浮商你个废物都知不道,这天底下除了浮商公子哪里还有人敢叫浮商。” 梁青顾的脸色故意露出了几分得意,但络腮胡却并没有想要手软的模样:“妻子?虽说那人女人颇多但我可从未听说他有过什么妻子,看你这模样不过是个小妾吧。”这身上的珍珠倒也有些浮商家的气势,只是…… “臭娘们,你以为东齐人能在我们西越有多放肆?怕是脑子不清晰。”他的语气一冷,转身对那胖子说:“用你那裤腰带把她给我绑树上别让她跑了,裙子上的珍珠全撤下来一个不留。” 梁青顾没想到这人的名字在这里并没有想象的那般管用,虽说嗔之前已经告诉过他来到这里的他出来的次数有限,但如今也算是到了个紧要关头,也该让他做点什么了。 “嗔,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有约定,若是我死了,想必你也不好办!” 她一边挣扎着身体一边低语着,可叨叨了半天体内却没有半分反应。难不成嗔真的就出不来了? 那胖子见她自言自语直接伸出手将他的下颚给紧紧捏住:“哟,现在知道怕了?臭婊子!喊谁也没有,现村民都上山顶上迎月了。”胖子大笑着将她的腿给抬起,对着裙摆上的珍珠流苏坠子就拉扯起来,趁机揩油。 这动作让那络腮胡看了去,连忙指着他呵斥道:“赶紧扯了珍珠走人,有了这些珠子什么女人没有?”胖子顿时泄气,虽是这么个理儿,但这女人的皮肤太嫩了,忍不住啊。 丝线断掉的声音连连响起,珍珠落在地上互相碰撞发出的声音好像枪子儿一般冲击着梁青顾的心脏。本是坚强的她此时的眼里却也沾染了不少的雾气,难不成自己真要被困在这里? 天色渐渐变黑,还未等这珍珠被扯完就听到远方的林子里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爹,这林子里好像有人,估摸着是迎月的,我们赶过去汇合吧。” 梁青顾的眼睛骤然睁大,就跟看到了希望一般疯狂的挣扎了起来,企图发出更大的声音引起来着的注意。胖子直接将她的嘴给紧紧捂住,更是恨不得直接将她打晕过去。 这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直到那声音准确无误的传到梁青顾耳里时,接连这的是哪女孩惊恐的喊叫声:“爹!” 梁青顾闻声转过头,只见那跟着女孩身边的老翁不知为何就跟疯了似的朝着络腮胡就胡乱的甩起双手来,像在打人又像是在撒泼。 “臭老头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连老子都敢打!”齐武没想到居然真的会有人来,来的还是这么一个“熟客”。他毫不客气的就伸出腿狠狠的赏了一脚。 老翁本就年纪大了身体不硬朗,被他这么一踹就直接摔到在地怕也怕不起来。 “爹!爹!” 那女儿睁大了眼睛冲过来直接拦在了络腮胡和老翁的中间,就连梁青顾也跟着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发生这等变故。 那女孩儿将她父亲抱着,一边趟着泪,一边大叫:“齐武!你就不怕我们去白州知府那里报官么!” 那络腮胡听着小姑娘这么说,顿时笑的更厉害了,立马又伸出腿朝着那老翁的膝盖狠狠的踩了下去。一直未出声的老翁顿时惨叫了起来,梁青顾在后面听的睁大了眼睛毛骨悚然。 听到那女孩喊络腮胡的名字,她连忙转头挣脱了盘子的手喘着气喊道:“齐武,你别忘了我刚才说的,如今你在这里惹事,安平镇的人办不了你,你真当没人敢办你?” 她其实根本不懂背后的势力,但她清楚,很多时候把士气压过对方,对方说不定就会真的胆怯。 老翁发出的声音听得她整个心脏都刺痛了起来,就好似身子里的骨血都跟着在愤怒。 她手上还带有辟邪用的银环,此时的她趁着众人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她身后于是偷偷的用银环开始摩那条绑着她的裤腰带来。 “老子玩都没玩你,只是在教训自家的狗还需要你一个外面的臭婊子多嘴?”齐武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更像是故意示威似的对着那老翁又来了一脚。 明明这小丫头已经挡在了老翁身前,但是齐武好似刻意避开这小丫头一般绕到她没保护的地方狠狠的踢去:“梁绿,等你爹死了你就是老子的女人了,以后伺候好老子,少在外面给老子添堵!” 这个叫梁绿的姑娘哭的声音都哑了,可除了抱住自己的父亲却又无可奈何。 那老翁好似还没晕厥一般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可偏偏一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留了出来。 他颤抖着抬起了手指指着齐武,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梁青顾听不懂的地方话,而在他的话刚说完时,抽泣到一半的梁珠突然愣住了,更是睁大了眼睛突然的转过身子朝着梁青顾看了过来。 第一卷 第3章 姐妹 那眼神十分的复杂,复杂到梁青顾完全看不懂。就连心脏都跟着顿住,她想要张口叫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梁青顾只能期望着齐武的动作能再慢点,绑着她的带子就快解开了,她总不能让别人因为她而出事。 齐武听完这话这老翁说的话后更是嚣张了,直接一把将梁珠给扯了起来丢到胖子身边让他给抓着,而齐武则是铁了心的要杀死这老翁一般,拿起旁边的火把就要朝着这老翁砸去。 “废物,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 齐武的火把还未落到老翁的身上,就被林中发出来的声音给立马打断。与此同时还有许多的脚步声声响起,看样子,这林中来了许多人。 “大哥,会不会这娘们她男人真派人来找了!” 齐武虽然在这安平镇是一霸,但因梁青顾的恐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若真是浮商公子那他们自然是惹不起,看了看胖子用衣服裹着的珠子,连忙抬了抬手做出一个“撤”的姿势。 四个人就这样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只有梁珠一个人的哭泣的声音还在这里回响。 刚迎月而来的村民听见动静就朝这边赶了过来,见到地上躺着的老翁全都大惊失色,更是互相帮着梁珠将他父亲给抬了起来,送到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背上。 梁青顾本想着有个人能帮她松绳子就行,可没想到这哭成泪人的小丫头竟然直接朝着她跑了过来。一遍擦着眼泪一遍帮她松着绳子。 梁青顾不知道怎么开口,毕竟是她连累了她父亲,关于道歉的话她从来都不擅长说,可如今她还是咬了咬牙,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话音刚落,梁绿整个人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好似抱住了什么宝贝一样的将脑袋在她怀中埋了下去,她的声音细嫩而颤抖,只要一出声,就惹人心疼。 “阿姊……” 阿姊? 梁青顾有些不解,可偏偏她软软糯糯的一声让她心里好似有个冰霜全部滑开了一般,这还是她第一次体会被人叫“阿姊”的感觉。 梁青顾其实有个妹妹叫梁青盼,但因为家庭的原因所以父亲从小就对她们十分严苛,这也要学那也要学,而身为姐姐的她自然每次都被父亲拿来做标杆训斥梁青盼,以至于她们姐妹二人向来不合。 可这梁珠不同,只是听她这么一喊,自己竟好似痴傻了似的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声“嗯”让周围的村民都跟着惊呼了起来。 “这不是青珠么?五年前就死了,怎么还活着?” “是啊,当初青珠和她娘死的死后我还帮着梁老头处理过后事。这人只是长得像吧。” 梁青顾听到这周围的声音顿时脸部烧红了起来。 “我不是你阿姊。”她小声的说着,怕伤了这丫头的心。 可谁想到梁绿只是抽泣着在她怀里轻轻的“嗯”了一声,好似早就清楚这不是阿姊一般。 “阿姊回不来了,可爹不知道。他以为阿姊你回到了我们身边,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陪陪我爹,求求你了,阿姊。” 梁青顾此时的脑袋比刚穿越时还要懵,这关系太复杂她一下子还真没弄清楚。不过她如今初来此地刚好没有地方歇脚,现在答应热算是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却不曾想,一待就已经过了半月。 西越国白州安平镇的陈家村,自从上一次齐武打伤了梁伯,梁青顾已经在这里呆了快有半个月之久。此时她正提着水桶在小溪边静静的坐着,单手撑着脑袋看着这淡蓝色的天空静静的出神。 当初嗔告诉她要去的地方是东齐,而如今到的确实西越。不知道这中间出现了什么样的失误才会将着传送的地点选的天差地别,而且最主要的事情是,来了这西越之后嗔能够回应她的次数简直是少之又少。 每次都以“在这里能力施展不开”为由,匆匆的出现又匆匆的消失。以至于好几次她在默念着名字的时候得不到回应让别人以为她是个疯婆娘在这里自言自语。 更何况她还是个习惯了在城里生活的人,从小到大所有的家务活都会有专人来做,而她在家里只需要跟着父亲的意思培养所谓的“兴趣爱好”。并非像现在这般,所有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现在倒好,来了这里就跟不会走路的婴儿一般,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头学起。 就连打水都还要询问如何拉绳索,就因为这些,还让村里的其他人看了笑话。 想到这里,梁青顾的脸就顿时暗了下去,本是好的天气却让人没了好气色。 “阿姊,在想什么呢。”梁绿和阿仇收拾完需要清洗的衣物后来溪边寻她,见阿姊一副失落又出神的模样心里有些生怕,总觉得是因为自己将她强留下来所以令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了,连忙将怀中才采摘的果子用袖子查了查递到她怀里让她解渴。 阿仇是梁珠邻居家的儿子,比梁珠年长两岁,时常跟在她身后。 “没什么,不过是想想该怎么去东齐……”梁青顾淡淡的说着,眼睛看向远处,眼里有些略微的迷茫。 “东齐?”阿仇的声音大了几分:“那可是敌国!青珠姐是东齐人?” 自从那日回到村里,村民们也都知道她并非梁珠亲阿姊的身份,但因为梁老翁当时性命垂危,一直到现在他们才问青顾的身份。 梁青顾哪里知道东齐和西越是敌国,只知道两者是临国,以为关系会很好,想到此处连忙拼命的摆手,深怕被人报官给抓了去,但转念一想,齐武那么惧怕浮商,就证明他在西越还有些来头。 跟这两个小鬼讲自己身世是绝对不可能了,且不说多荒谬,就算她真想说他们也不一定会信,何不直接拉出浮商来当做自己的一个借口? 梁青顾在心里暗自点点头,又看了单纯的梁绿一眼,淡淡道:“不知你们听说过浮商公子没有,我与那浮商……”她的脸上故意露出一抹娇羞的表情。“浮商是我夫君,因家里其他姬妾的事情我与他闹了些误会于是偷偷跑了出来,没想到尽然发生了后来这些事情。” 青顾的脸色顿时变得哀伤不已,更是拿出袖子悄悄的摸了摸眼泪。 “若知道外面这般凶险,我断然不可能跑这么远……” 梁珠的脸微微颤了颤:“从东齐跑到西越,阿姊你这跑的也确实够远的。” 但转而她的脸上更是多了一抹喜色:“没想到阿姊竟然是浮商公子的夫人,这浮商公子可是西越的大名人啊!” 虽说浮商是东齐人,但西越王爱才,对于这等才子更是不分国界的推崇。 因为这浮商公子能畅通无阻的游离东西两地,而刚好地处边界的白州人又怎会不了解这位得到特赦的公子呢? “真羡慕阿姊能有这般归宿,不像我,虽说想要学习这些诗词歌赋,但家里却并没有闲钱能够我念书了,一直想求一副浮商公子的字画,却也只是奢望。” 梁绿的小脸顿时恹了下去,很是失落。 梁青顾知道,在古代就算是名门的女儿也大致的就学些女德女红,毕竟女子无才便是德。而以梁绿这样的家境想认字已经是难事,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学些诗词歌赋? “无妨,等找到浮商了我自然让他画一张送给你。” 她虽应答的轻巧,却也只不过是个安慰。 毕竟这浮商远在东齐,现在东齐在哪儿她都不知道,哪里有机会见着面?不过这梦想是好的,自然不该打压。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言,宽慰宽慰罢了。 “阿姊你说的可是真的?”梁珠的眸子里沾满了喜色,果然还是个孩子,只是一句话就很容易满足。就连一旁的阿仇都跟着带动了起来:“既然阿珠这般喜欢,那我也帮着打听打听浮商的消息好了,我哥在安平镇挡拆,明日我就去问问可有什么消息!” 梁青顾笑着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有着自己的打算。 正如之前所想,浮商远在东齐,等找到都指不定什么时候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快些做好自己前往东齐的打算,找机会问问其他人熟悉下路线,总不能一直呆在这村里坐以待毙。 只是梁青顾还是低估了这世界的戏剧性,没想到这浮商竟然真的让阿仇给找到了! 第一卷 第4章 来客 “浮商公子,就是这里。” 花朝临近,桃花樱花相映成趣,就连普通的篱笆院子也因落花铺路而显得多了几分典雅,花瓣所到之处,皆多了几分美感。 来者穿了个黑缎金丝的靴子,腰间是用蟒蛇皮编织而成的腰带,腰间通透的玉佩上印着一个“池”字。再往上去便是用金线双面绣制的而成的盘旋凤鸟,黑发高高的竖着垂在脑后,肩上还披着一件黑豹绒皮的袍子遮风。无论是衣服还是配饰,小到扳指折扇无不透露着这人的华贵。 “有劳小哥了。”他微微拱手,面含淡笑,身子也刚刚好只压低了半分。 阿仇那里受得住如此大礼,连忙摆摆手甚至怕似的退后好几步:“浮商公子客气,青珠姐还未回来,想来是上前山了,您在院子里坐会儿,我这就出去寻寻。” 这等喜事他自当得快些告诉青珠姐才是。 “浮商,不过是些打着你名号招摇撞骗的女人,你何必真亲自来走这一趟?” 待阿仇一走,院外又出现了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此人发饰与浮商相同,但衣服却更为素净,就连模样也似乎清冷许多,往着桃树下一站俨然一副仙风道骨。 浮商并未转过去看他。而是眼睛轻扫院中的石凳,只见上面还落着许些花瓣便将自己的绒袍给脱下搭在了石凳上,这等美景,莫要辜负了才是。 他眼里含着几分趣意,但声音却依旧清冷:“骗子?我游离东齐西越两地四年,还从未见过有什么骗子这么大胆敢说自己是我的夫人。这可比一般骗子有趣的多了。” 他的听簪园内虽住着不少美人,可却从未动过娶妻的念头。再说了他前些日子才行冠,又怎会在这之前平白无故多出来一位妻子? 但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父亲才为他向主君硬求了一门婚事。 他本想随缘,但奈何天象示警,红鸾灾劫,这才不得西越避一避。 一想到本家的事他的面色逐渐变得惨白,更是抚这胸口咬牙喘息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缓过来,这状态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之久,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安平镇也来了不下十次,可这么有胆识的女人也是头一次见。反正要出来转转,过来见一面又如何?”他呼吸渐渐平稳,眸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缓和。 景怀无奈,浮商的脾气他心里清楚的很,若是强行反驳他认定的事情只会落地一个惨烈的下场。“见见是可以,但你最好别做其他的事情,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的考虑。” 未过许久,不远处的山脚边出现一位身着素布的青衣女子。虽说衣服上有缝缝补补的痕迹,但却掩盖不住她那张天资勾勒的面容。 眉如新月,肤如凝脂。明眸皓齿,手若柔夷。 “想不到这小山村还有这等女子。”景怀站在院外抿唇挑笑,女骗子有这等模样也确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倒是浮商瞥看一眼后,嘴里却好似习以为常似的嘟囔道:“真俗。” 他说的并非她容貌而是衣着,这般粗布青衣根本配不得这种外貌的女人。 梁青顾虽没有靠的太近,但也不是听不到他们口中的说辞。她自然不知道说的是她的衣服,以为是说她的长相 “这黑衣男子,长的不错,可惜年纪轻轻眼睛就瞎了。”她小声嘟囔,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继续朝着院子靠近。 梁青顾刻意将脚步放的慢了些,更是不知道该不该回去。自己好不容易学会了如何一个人挑水采食,正做的起兴呢,却被突然冲过来的阿仇给泼了一身冷水。 “来客人了?”当时梁青顾的眉头就皱成了“八”字,她即非这梁家主人又非这西越“土著”。如今梁珠不在老伯又卧床不起,家里来了客人她该如何招待?据阿仇所说,来者是位贵客马虎不得,可当梁青顾问了好几遍阿仇却也只是笑笑,嚷嚷着:这是个秘密必须亲自见了才知道! 她隔着篱笆看着前方一里一外的两个陌生男子,不得不说,那男人确实样貌了得。一张精致的侧脸立在院中的桃花树下,嘴角微扬,好似时不时有花瓣拂过他的嘴角,不仅让梁青顾想起以前在书中层看到的一句话: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在下的脸色可是有东西?” “嗯?” 梁青顾的神色立刻被抽了回来,这才察觉到此时的情况与方才所想的有些偏颇。这名黑衣的男子虽说模样俊美,声音清润,可偏偏眼中并不是想象的那般清澈,反倒好似一个晶莹的水晶沾染的乌黑的邪气。 “不知这位郎君突然造访所谓何事?”她将擦汗的帕子憋在腰间微微行礼。 “你当真不知?”站在一旁的景怀轻挑眉骨,这倒有些意思:“你眼前这位不就是你所想见的浮……” “在下池胥。”浮商立刻上前打断了他的话,更是轻轻一扯,将景怀拉向了自己身后。 看他这模样并不想这么快就挑明身份。景怀猜出了他的意思,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不过浮商所说的也并不算骗人:外人只知道文明举世的浮商公子,却鲜有人知浮商乃是东齐大司马池伯弈的六子池胥。 梁青顾从未听过这名字,只当是梁家的熟人,但屋内梁老伯正睡着,她又不好将二位贵客请进屋内,便用抹布擦了擦院中的石桌让二位先坐下来,又从屋内端了几碗茶水。“不知池公子来我们这有何要事?”她学着古人的称呼,言语有些生涩。 池胥眼中微微一转,继而坐下,嘴角露出几分笑意:“在下喜爱收纳美人,如今得知又姑娘这般绝色,所以想请问姑娘,可否愿意跟随在下?” 此言一出一旁的景怀连连被茶水呛着咳嗽了好几声,却也只是那帕子擦了擦嘴默不作声是。 梁青顾的脸色顿时暗了几分,心里更是涌上来不少恼意,像这般模样和身家的男人想来并不会缺少女人,怎么还有这般奇特的癖好? 再说了,第一次见面就直接说这种话难道不会觉得有些无礼? 若是换做以前梁青顾必然端茶送客,可如今她没钱没势又怎敢贸然跟眼前这么一个穿金戴银的人作对?保不齐家里就是个做官的,到时候吃亏的只有自己。 她压制住内心的不快:“郎君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可惜妾身已是有夫君的人,又怎可再嫁他人?”声音虽温柔,但却比方才显得僵硬了不少。 “哦?姑娘成亲了?” 池胥语气平淡,并没有一丝惊讶,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顺着青顾的话继续问道:“不知姑娘的夫君是何人,在下可有幸见见?” 梁青顾神色微恙:“郎君,难道你不觉得你问题有些不妥么?”她向来不喜欢别人调查她的身份家室,更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池胥眉头轻挑,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虽说在下这问题可能唐突了些,但若姑娘不说,在下又怎知该不该放弃?” 梁青顾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拳,可表面上却显得相对平和许多。面对身份相差悬殊的人,她自当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公子有所不知,妾身的夫君乃东齐国的浮商公子,如今我身在西越并非有意为之,而是被奸人所掳,幸好的得陈家村村民与梁家人相救这才侥幸逃脱。” 池胥眸中闪过一丝异样,微勾着嘴角,垂下的眼帘。 景怀在一旁听的早就坐不住,连连笑了好几声,这才忍不住的接口道:“在下孟洛,方才听闻姑娘夫君乃是东齐浮商公子,所以想请问下,姑娘可认得与那浮商同样有名的景怀君?” 池胥冷眸瞥了孟洛一眼,说自己和他一样有名也不嫌害臊。 倒是青顾没想到这人会这么问,他竟然这么问就证明必然是有景怀君这么一个人的,为了不被拆穿连忙点点头说道:“自然是认得,只是奴家向来都坐在家中所以见得少之又少……” 她对着一切一概不知,如今他们越是询问她便越是没底,只能期望这两位快些离开。 梁青顾猛地起身想要将自己心中的不悦表现出来。 可还未等她做出送客的姿态,池胥却先她一步起了身:“没想到姑娘是浮商君的夫人,只是在下这爱美之心并没有因此而折损,姑娘何不听听在下开出来的价位再做打算?” 第一卷 第5章 交易 池胥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心里却更加好奇这女人到底有多少能耐了,方才扯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好似假的都能给她说成真的,难不成这西越的女人都这般有趣? “姑娘,我出三斛珍珠你看如何?” 此话一出,还未等青顾反应过来反倒是孟洛先有些不淡定了,他手心握拳,猛地捶了下池胥的后背:“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刚才来的时候我警告过你什么!” 眼睛更是有越过池胥的肩膀看了看这梁青顾,这女人虽美,但可别忘了是个骗子,按理说遇到骗子找人打一顿并不处死都算大度,如今怎么还偏偏送她珍珠来。 “不可理喻!” 池胥只是微微侧过脑袋垂眸笑了笑,却不给孟洛任何答复,反倒是继续笑看着面前的美人:“姑娘,你意下如何?” 只见青顾脸上并无任何特别的表情,就连瞪眼或者张嘴微惊愕的动作都没有展现。 池胥见她这模样眉头不禁微皱了一分,这女人是吓傻了还是真定力好不为这珍珠所动?若是换做其他人他能看出来,但偏偏面对这女子,完全猜不透。 “姑娘可是嫌少?”他抿嘴而道:“对于西越人,半斗珍珠都可荣华一生了。” 梁青顾哪里听到了他后面所说的话,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并不是因为她吓懵了也不是因为她嫌少,而是她出于商人的本能,一听到这种类似于买卖的东西,就开始在脑子里换算这其间的价值了。 在她的记忆里“斛”这个单位出现的极为少数,十斗为一斛。这位叫池胥的人能为买一个女子就花三十斗的珍珠绝非常人,在她看来已经不能叫做有钱人,得叫有钱的傻子,俗称人傻钱多。 即便现在正是用钱之际,但她也绝非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小人,更何况上辈子见得钱多了,这辈子自然比其他人多了些定力。 “公子。妾身可大街上那些随便的女人。”她眉间微拧,拒绝明显。 可话音刚落池胥却立马伸出手覆盖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话给打断,动作极为轻佻,就跟故意针对她一般。 微凉的温度让梁青顾微微一颤。 按照古代的规矩,男女应该保持很远的距离才是,可这位公子才刚刚见面怎么就上手了? “姑娘这话可是嫌少?” 池胥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愠色,眉心也紧皱了起来,忍耐许久最终还是咳了出来,额头瞬间扶上一层细汗。孟洛连忙抽出随身携带的香囊送到他鼻尖,等到情况略微缓和后池胥才慢慢的抬起了头:“也罢,我再给姑娘开个价,姑娘觉得十斛珍珠如何?” 他就不信了,竟真有女人会不为十斛珍珠所动。 就连皇上的女人都不一定能抵得住十斛珍珠的诱惑,她一个乡野贫苦村姑能有这般坚定的意志? “十斛!”孟洛这次根本忍不住降低音量了,整个人恨不得跳脚起来给这池胥一个耳刮子。他有钱他是知道的,十斛对池胥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有钱也不是这么玩啊? 平日里他拿金片打水票子他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为了一个好看的骗子就舍这么珍珠,这哪里像是一个生意人该说出来的话! “你爱怎么玩怎么玩,但来时我有没有说过,别做不该做的事情。” 此时何止是孟洛,就连梁青顾也有些不淡定了。但这么能花钱的傻子倒是千百年难得一遇。她接手父亲公司这些年,跟她打交道的哪个不是有钱人,但那些人一个个恨不得拿个计算器连分分毛毛都要计算,这人倒好,自己给自己抬价,简直是脑子被驴踢了。 她的嘴角微微的颤抖了下:“公子,有些事情不是钱就能……” “无妨。” 池胥再一次打断了梁青顾说的话,作为一个名仕,他自然是知道这谈吐间的礼节,可现在倒好,这女人不仅害的他犯病更是连连失礼,心中实在是不痛快。 可他偏偏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人,若是一开始这女人就答应了,说不定他就直接解决掉她了,可这女人偏偏连连拒绝,还真就戳中了他心里那根刺儿,见她这般犟着就想给她掰直了。 “再过三日便是花朝节,买卖不成仁义在,若姑娘赏脸可否到安平镇香越楼一叙?在下定设宴款待姑娘。” 说完他便微微躬身,露出一个略微僵硬的笑容后拉着孟洛转身离开。 梁青顾一人在院中露出一脸呆滞的模样,她心里暗自嗤笑,虽说有一句话叫“颜值即正义”但她还真没见过这般乱花钱的蠢蛋。更何况还是在她这么一个爱计算的商人面前。 即便他长的是她喜欢的类型也显得有些强撩生硬了。 看着消失在村口的身影,梁青顾的眉头微微紧皱,等到准备收拾茶碗进入房内时,这才发现那位叫池胥的男人竟将这披风留在了院中。 这豹绒的披风用金丝线缝制的接口,显得极度华贵,手摸上去似乎还有余温。 青顾挑眉笑了笑,将这披风微微掸了掸灰就抱进了房里,这厚度给梁老伯盖着刚刚好。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梁青顾的一双眉眼顿时温柔了下来,连忙打开了房门,接过梁珠手中的篮子:“可累着了?” 梁珠呼了口气的用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颊,明明额头上都热出汗来了,却在青顾问她的时候,立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没事,不热。今天我在山脚挖了好些个红薯,个头都不错,应该很好吃。” 说着她就一副要抱起篮子想要炫耀的趋势。可当她一转身子就看到了自己父亲身上盖着的绒皮,眼里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阿姊,这么好看的毯子哪里来的。”说着她便笑着跑过去用手轻轻摸了摸上面的绒毛,那手感比她摸过的任何一个动物都要舒适,她十分小心生怕弄坏了:“好像还是个披风,阿姊你怎么弄的!” 一说到这披风梁青顾的眉头就微微皱了皱,但又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连忙问道:“对了,你可看见阿仇了?他可有跟你说今日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了么?” “来人?”绿珠的眼神露出了几分疑惑,她虽说一直没回屋但也没出村子啊,怎么就没听说过家里来了什么人? “方才从村口给村长送东西的时候看到阿仇哥了,但是他并没有说有什么人啊,只说了他要去镇子上谢谢他那个当差的兄长,还说了什么愿望实现什么的,当时他跑的有些快没听清,不过好像他这几天都不会回来了。” 梁青顾的眉心微微的敛了敛,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她哪里能分辨出到底有什么含义。 “也罢,不知道就算了。这披风是一位公子落在这的,还说什么花朝节要设宴款待。” 她十分自然的帮着梁珠将篮子放到了一旁的架子上。 反倒是梁珠的表情显得有些不淡定了:“噫?阿姊!你这是又有追随者了?那阿姊你去不去赴约啊。” 梁珠露出了嘴馋的模样,毕竟还是个未长大的姑娘,平日里却又吃了这么多苦头如今听到吃饭两个字自然有些动心。 “赴约?” 第一卷 第6章 珍珠 梁青顾抬着眸子想了想,却又微微的摇了摇头:“花朝节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趁着这个风头我们兴许还能赚些银子。” 之前那位池公子说的话于她而言就跟笑话似的,听听便过了。 她来着西越可不过过来玩的,若不能嫁给浮商回到她的世界,那么其他一切举动于她而言都是白搭。 三日时光过得极快,一到花朝所有人皆是换上新衣去街上游玩。 无论是乡野还是镇子里,来往的行人比平时多了一倍。 “阿姊,要不今日我就不去镇子上了吧,爹爹还需要有人照顾。”绿珠的一张嫩脸有些失落。 看着身体还未康复的爹爹,实在是不敢去镇子这么远的地方。 梁老伯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身体也恢复了不少,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如今也只能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 可哪有父亲不疼爱自己女儿的。 梁老伯见绿珠这模样就知道她对这花朝节已经盘算许久,操着一口听不懂的方言在绿珠的身边说了半天,绿珠这才憋着嘴点头应了下来。 “阿姊,那你等等我,我换身干净的衣服也跟着你出去。” 梁青顾笑着点了点头,她眼睫微垂手心张开,里面赫然躺着一颗珍珠。 这珍珠是当日齐武抢夺时遗落的,本来有两颗但为了给梁老伯治伤已经花掉了一颗,如今最后这颗只能用到刀刃。 但此时的情形对于梁青顾来说,已经是长刀架脖,不得不脱手。 此番去镇子上,虽说花了些时候但其实也并没有多远。 但与这村庄相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这里的建筑全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搭建,地面也不似乡间的泥泞小道,每一块石板都极其平整,都不像是普通的城镇了,若说是都城都不为过。 “这镇子修建的倒挺奢侈。” “那是自然,咱们西越王后可是安平镇人。”梁绿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主君十分宠爱她,所以大力修建安平镇为了就是博王后一笑。” 可也正因为如此,这安平镇的物价就越来越来,到了绿珠根本都买不起的地步。 梁青顾并没有仔细听她所说的话,朝着这街上看一眼便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这里的集市竟比她所想的还要热闹。 各式各样的摊贩琳琅满目,平日里只放在店中的展品现在全部都放在了店门外,没走几步便可看到不少人窝在一起看那些店家炫耀自家的商品。 而梁青顾则是驻立在一个当铺前,露出了勾起的嘴角。 “阿姊你可是有东西要当?”梁绿看了看这官府印制的牌匾,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能在这当东西的可不是一般人,因为一般人的东西这当铺根本连看都不看一眼。 梁青顾将她拉倒了当铺外的角落里,又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市小声说道:“绿珠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就出来……”她温和的笑着,又跟哄小孩一样在一旁的大叔手中买了个糖葫芦送到了梁珠手里。 “不用……”绿珠本想拒绝,但还是有些难为情的低下了头接了过来。 梁青顾自然知道这当铺不一般,也正因为如此她才选择了这么一个地方。 “小二哥,劳烦你喊掌柜的出来。”她轻轻翘着木质的柜台,企图引起正在里面算作的小二注意。 可偏偏那小二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不再管她:“姑娘,这里可是镇里的当铺,不是随便什么东西都能当得,只怕你的宝贝在外面的垃圾堆里都能翻找出几件。” “是么?”梁青顾的脸色渐渐阴沉,一双眸子里面更是充满了戾气。 她与别人谈生意数年,这还是第一有人这么给她甩脸子。 只要一与商业沾边,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神情态度都极为认真。“那么小哥,你觉得什么东西才能算值钱?” 小二哥手里正忙着打算盘了,哪里有时间跟一个村姑打哈哈:“忙着呢,没……” 但刚一抬头,就看到梁青顾含着冷光的眼神,只是一个对视浑身都不由的打了激灵。 明明不过是个豆蔻少女,但这一双眼睛却像极了要吃人的老狐狸。 “刚刚小哥说的是什么?风太大没听清啊。”梁青顾勾起嘴边的笑容将手中的珍珠拿了出来更是装作一副把玩的姿势在指头间随意的滚动着。 这小二哥哪里还管什么珍珠啊,光看这气势就将他给吓得连忙将算盘给放了下去。“马,马上给您喊掌柜的。女侠您莫急。” 还未等梁青顾转身,这小二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掌柜的,外面有个女匪要您出去,若是您不出去只怕她把店都给砸了!” “女匪?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女匪赶在我的店里闹事,我们可是做官府生意的!” 只见那挺着富贵肚的掌柜,拧着眉头大声叫嚣着就走了出来。 可刚出房门整个人脸色就立马软了,更是露出一副讨好的模样,狠狠的将那跟在身后的小二一推,快步走上前来。 “这位貌美的姑娘,是您要来本店当物嘛,我们店信誉极好,价格也好商量。” 此时的梁青顾哪里还有之前那渗人的模样。 身姿如弱柳扶风般的靠在了木柜台前,更好似站不稳似的轻轻半趴在墙上。 只见那掌柜的一出来,就立刻抛出去一个标准的职业假笑。 “掌柜的,方才您是在奴家是女匪么?”她那白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委屈的红印,微垂的眼中更好似镶嵌了桃花,声音就和这春日的风一般。 掌柜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这般美人,顿时心都快化了。 管她是不是农村里来的姑娘,光冲她这张脸就知道绝对不是一般人。 “姑娘您听错了,方才我说的是最近土匪太多,你一个女子可要小心着些。”他直接伸出手做出一副讨好的姿态。 梁青顾也不忌讳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好似宫中的娘娘出游一般。 “掌柜的,我这家里实在有些揭不开锅了,要不然也不会拿出这颗祖传的珍珠,您看看这珍珠到底值多少?” 她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眯着眼睛将手中的珠子给摊开。 这掌柜的只是朝着手里的珍珠瞟了一眼,顿时瞳孔放大一脸不可置信:“姑,姑娘,这珠子您怎么来的。” 梁青顾含着笑容故意将那珍珠收了收,又将声音放小了些:“自然是我家的宝贝,若不是宝贝我也不会选你这当铺了不是?” 掌柜的听到这话心里顿时骄傲不少。 这镇上当铺可不少,偏偏选中了他们家,这马屁自然是正中下怀。 连忙拿着珍珠对着光细细品看,整个人一副生怕这生意跑了的模样。 “姑娘,这珠子给您八十两黄金如何?” 第一卷 第7章 打扮 梁青顾的睫毛微微一抖,脸上虽还是那副巧笑倩兮的模样,可心里却默默的沉了下来。 对于这珠子的价格她自然是提前摸了摸底细。 毕竟当日齐武身边的死胖子可是说这一颗珠子能抵三个月的勾栏费了。 却也没想到竟然能有八十两黄金,这比她预想的要多多了。 但这掌柜的可不知道梁青顾心里在想什么! 只见她睫毛只是颤了一下却没有露出任何喜色还变得这般低沉,心想这价格是不是给的低了些,以至于姑娘有些不满意。 “我们这也不过是小本买卖,姑娘若是不乐意,那我再给您加个数儿……一百两,一百两黄金如何,可不能再多了。” 梁青顾的嘴角轻微扬起,似乎也跟着被拉了回来。 虽说这一百两黄金已经戳戳有序,可她梁青顾毕竟是个商人。 商人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贪心。 既然这掌柜的已经让她知道了珠子的价值,那么可就别怪她狮子大开口了。 “掌柜的,这珍珠可是奴家祖传的东西,其价值多少奴家心里可是一清二楚。二百两黄金,同意就成交,不同意那我就找下家了。奴家既然敢一介弱女子来你这店铺里典当,必然心里是有把握的,就算您是黑店要抢着珠子,奴家也有办法让这珠子认主。” 此时的掌柜的才知道方才小二为是什么要说这女人是女匪。 这女人的明明是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可偏偏这眼神竟比刀子还要锋利。 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额头都不由的冒冷汗,果然是不能小瞧了这女人,手里既然能拿出这般好货,一定是有些能力的。“姑娘你可说笑了,我们当铺可是跟官府做生意的,岂会是什么黑店,只是这二百两黄金着实有点……” 梁青顾眼中的阴冷骤然不见,反倒是一副失望至极的模样。 她抬手将掌柜的手中的珍珠夺了过来:“无妨无妨,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别家看看,方才前面那家店铺可是要出二百五十两的,奴家因为那是小店有些信不过所以才来这边看看,可如此比较还是上一家比较合适。” 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梁珠见阿姊出来刚出来便准备上前询问当的如何。 可话还没开口,只见那掌柜的连忙埋着小步子将梁青顾又给挽留了下来:“姑娘等等!前面那家店是黑店,老板更是黑心的很,在他们那当还不如来咱着呢,二百两就二百两,如今与姑娘也算有缘。只求姑娘以后多帮本店说说好话,若是还有什么好货,切莫忘了在下。” 梁青顾的嘴角高高扬起,眼底透露着得意。 但一转身却又立刻装作难以抉择的纠结,半推半就的这才走进了店里将这交易给定了下来。 “阿姊!你竟然这么厉害,一个珍珠竟然要了二百两金子,比其他珍珠要贵多了!”梁珠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二百两简直是她根本想不到的一个数目。 若不是听阿姊讲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她恐怕到死都不敢相信。 对于梁绿的夸赞,只是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在今日来之前她就想过了,绿珠因为欠了齐武一比高利贷所以才落得这幅田地,她如今来当这珍珠就是想着能不能将她的债务还了,如今怕是绰绰有余。 “今儿个是花朝,作为一个姑娘家自然是要穿新衣服的。”梁青顾看着她那缝缝补补的痕迹,因为她长高了所以将另一件的裤腿加在了这一件衣服的裤脚上,看上去实在有些丑陋。“如今你正是长大的时候,像这样两件旧衣服改成一件可不成。” “阿姊不用了,有钱也不是这么花啊。小时候我爹给我做了很多衣服,我还能改出好多件呢!”梁珠的眼里多了几分慌张,更是有些害怕,毕竟阿姊的钱并不是她的,她可不敢再欠人银子了。 青顾无奈的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这银子本就是要花的,到时候再赚了便是,如今给你买新衣服,也同样是为了赚钱啊!” 她拉着梁珠直接钻进了一旁的成衣店,这铺子的老板可比那当铺的小二有眼力劲儿多了,光是往那厚实包袱一看,就知道必定是个贵客。 连忙喊了好几个姑娘招呼着,更是亲自挑出了好几件衣服为他们单单推荐。 “二位姑娘生的这般美丽,也就我们店的衣服最称你们,看看这件,本店新到的墨蓝染坊的料子,这刚赶制出来就给姑娘您推荐了。” 梁青顾摸了摸衣裙,料子倒也舒适。 只是这颜色太过于俏皮,像这种淡粉色并不适合她,不过若是让梁绿穿倒十分搭配。 毕竟梁绿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穿这种粉粉嫩嫩的衣服最为合适。 “掌柜的,这件我要了,我妹子穿不惯这么繁琐的衣裳,可否帮忙带她进去帮她换上?” 老板听闻连忙大喜:“那是自然,别说是换一件了,就算是换十件了我们也是乐意的。” 有新衣服梁绿自然高兴,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是脏的便连忙摆了摆手:“不了阿姊,我没洗澡,不敢穿新衣服。” “诶!姑娘你怕什么,本店在隔壁还开了个浴汤,若是想要洗澡,奴家这就带你去。” “在外面洗澡?不……不……”梁绿连忙摆了摆手,虽说城里许多姑娘都是喜欢去浴汤,但她还是不敢再外面面前脱了衣裳,再说这浴汤价格不菲,她实在是不敢随意花钱啊。 梁青顾笑着将梁绿朝着老板一把给推了过去:“老板,我这妹妹人生,给她单独来个房洗洗,可别吓坏了她。” “阿姊!” “得嘞,您在这继续选。我这去去就来。” 梁青顾看着殿内挂着的衣服眼里越发有了神采,今日若是不能在这安平镇打捞一笔,岂不是对不起她这商业大亨千金的名头? 第一卷 第8章 献舞 沐浴更衣后的二人就像是换了个身子似的。 不仅模样变得更俏丽了,就连身体都觉得轻盈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料子极好,穿在身上竟感觉不出来什么重量。不论是走路还是做什么都觉得轻便了不少,梁青顾整个人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 正所谓好马配好鞍,无论是梁青顾还是梁绿珠,模样皆是上上品,只是梁绿年岁尚小,脸上还有有一股未脱的稚气。 “阿姊,这可是簪花馆,咱们来着干什么……”梁绿缠着粉色的发带,模样显得十分可爱,只是此时的她看着簪花馆内搂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身体不尽然有些发抖。 梁青顾拉着她的小手将她往里面带了一步,可她的脚就跟焊死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青顾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这里是簪花馆又不是勾栏子,里面是卖艺的又不卖身,你怕什么!” “虽说是不卖身,但戏子也没几个干净的啊。”梁绿的声音越来越小,更是没有底气,她虽没进去过但是她听说过,真正卖艺不卖身的根本就没几个,那些个官老爷想要睡人,谁还敢不从? 梁青顾朝着簪花馆外的高台指了指:“这个看到没?簪花馆是安平镇第二大艺坊,今晚他们便要在这里献舞。” 眼底多了几分狡黠,这种赚钱的机会怎么她又怎么能错过:“不进去跟这老板说说,我们怎么能赚钱,只要不卖给簪花馆,单纯在上面跳个舞而已,倒也亏不了多少。” 梁绿被梁青顾拉进了坊中,看到那些投来色眯眯眼神的男人不由得缩在了阿姊身后。 倒是梁青顾,整个人好似习惯了被人瞩目一般,没有半分不妥更是大方的走到了簪花馆老板芳姐的面前。 “模样倒是不错,但我们簪花馆可不是外面的戏班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愿意雇的!”芳姐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从十二岁就进了这簪花馆看透了里面的人情世故,像梁青顾这般貌美的姑娘他们簪花馆不是没出过,但光好看又有什么用? 舞跳得不好并不能招揽客人。 梁青顾被芳姐这般说着,但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反倒好似胸有成竹一般。 看着芳姐,脸上笑盈盈:“别怪妹妹说句不好听的,方才在路上就听到有人说,簪花馆这么多好姑娘,年年却都是第二。” “你!”芳姐的脸顿时就绿了,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儿壶! 这件事简直就是她的一块心病。 明明论貌美,他们簪花馆可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可东街的听雨坊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愣是把男人的目光全都吸引到了他们那儿。 年年花朝她都花了大价钱,可年年都是屈居第二:“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今年还是第二?!” 梁青顾的眸子中藏匿了几分笑意,可不就是么! 方才她跟那成衣店的老板聊天时就听说了,这簪花馆芳姐争强好胜,可这两年却并没有招到什么新姑娘,更好的全都去了听雨坊,不如听雨坊的她自然也看不上。 “芳姐,不是我王婆卖瓜,我和我妹子二人却也有些本事,去年你们也没少请别处的姑娘过来撑场子,今年怎的就舍不得一试了?”梁青顾不给她喘气的机会,连连追着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今年当头那边可开了个新坊,那里的姑娘可都是上京来的,男人嘛,都想涂个新鲜。” 芳姐也是个生意人,自然听得懂她这话的含义。 梁青顾后面所说的事也确确实实令她头疼,再这样下去她这簪花馆迟早得砸到她手里。 她再次打量了眼前两人,腰如细软,估摸着也有些舞蹈功底:“一人二两银子,搞砸了我也赔不起更多。” “二两?”梁青顾的眼里番了点冷光,若她只是为了二两银子,才不会来这种地方:“芳姐,不如这样吧,二两是你雇我们姐妹的钱,若今晚我和我妹妹在您这台子上赚了钱,你我五五分如何?” 芳姐侧头瞥了她一眼,一个不过十六的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五五分?你别到了晚上还给我倒贴银子,你若真有本是我给你五成又如何?” 她早就不指望花朝节能赚银子了,只要能把名声打出去,她得跪在菩萨面前烧高香。 “那可就说定了。” 梁青顾用她那软磨硬泡的功夫不仅谈妥了这高台献舞的事情还跟芳姐要到了装饰高台的权利,因为她跟芳姐说的是,她并不会影响她的计划,只需要在他们姐妹献舞的时候弄出点效果就好,而且这中间的钱由他们来处,如此一算,芳姐何乐而不为了。 当日夜里,除了漫天的烟火便是这两家艺坊争斗的大事。 晚上出行的男子想来也是特意看这免费的歌舞,竟比那白日的行人还要多。 “浮商,你不下去逛逛?”孟洛看着整桌的饭菜却一口未动,只是摇了摇头。 还好今日他本就不饿,坐在香越楼二楼的窗前看着外面灯火阑珊心里倒是涌现了一种想要吟诗作画的情绪。 倒是池胥,表情虽说十分淡然,但脸黑的都快跟夜色不分彼此。 且不说逛街,此时他为因此迁怒他人已经算是好事:“你若是想逛街,自己下去便是。这街上莽夫太多,我可不想弄坏了这件赶制的新袍。” 他故意轻轻拍了拍身上崭新的雪狐袄,这可是西越最贵的雪狐毛,特意在昨日命人赶制了出来待到今日穿好。他这般重视,可那女骗子倒好,十斛珍珠不要竟然还爽了他的约! 孟洛见他这难得吃瘪的模样,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你还在生那姑娘的气?不过那日她可根本就没答应,如此说来还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池胥的脸更黑了许多,就连周身都带着半抹怨气。“我不过就是想逗逗她,却没想到那女人这般不知好歹。” 池胥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女人身上吃了瘪,这话说出去他们池家的脸都得给他丢进了。 “快看!升起来了,真的升起来了!是仙女!” 池胥本还生着气,但一听到楼下这般喧哗的声音,眼睛也不自主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这香越楼的对面便是那簪花馆,而那簪花馆今日就要在这里和安平镇各大艺坊进行比赛。 “不过是些低等货色。”池胥眼光一转又收了回来,她的听簪园中美女数不胜数,想这种乡镇艺坊的女人,他根本没兴趣。 倒是孟洛这向来不爱看歌舞的人,眼睛就跟被吸住了似的一直目不转睛:“今日可不是什么低等货色哦!”语气轻佻,嘴角更是带了一抹笑意:”你看那个飞起来的女人,是不是今日你要等的女骗子?” 第一卷 第9章 亲吻 烟花将这夜空点缀的多了些明亮,簪花馆的高台上点缀的莲灯与这天空相映成趣。 “今年簪花馆可是出招儿了!这台子跟其他艺坊的台子都不一样。” 香越楼的宾客们一个个的凑到窗户,指着下面那随着莲灯浮动的女人赞不绝口。 池胥的眼神越发的深邃,看着台中那衣着稍稍有些暴露的女人不知是喜是怒。 不过是一面之缘的关系,自然是管不得她,但她的爽约若是为了给其他男人献舞…… 那他这气也算是得了理。 “浮商,这下有没有兴趣随我下去看看?”孟洛笑着用合起的扇子轻轻敲击这手心,似乎在与楼下的歌舞应和悄悄打着节拍,不得不说,这女骗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池胥骤然站起了身子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这整个过程间眼睛从未离开过楼下的高台半刻。 “轻浮!”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微冷,但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还未等孟洛反应过来,他便率先一步朝着楼下快速走去。 长到脚踝的雪狐袄随着下楼梯的动作在台阶上不断摩擦。 孟洛看着他的背影面色淡笑,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直接丢到了一旁的小二手里。 这街市上果真不如这香越楼的视野广阔,走在人群里就连同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跟着拥挤了起来。 “景怀,你太慢了些。” 孟洛随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见池胥不知何时在这人挤人的地方圈出了一块地。 周围雇了六个小厮将他围住不让他人靠近。 而在这个圈内则是放着两把太师椅,中间堆叠着不应季节的果盘儿。 不愧是东齐池家,随便一出手都是大手笔。 虽说这将地一圈挤走了不少看客,但站在一旁招呼的芳姐,嘴都快合不拢了。 看客那有银子来的实在。 “好好招待那两位公子,千万别怠慢了!”芳姐招呼小倌,步姿都显得妩媚了许多。 台上的梁青顾跳的太过投入并未注意来者。 只知道台下坐着位有钱的公子哥儿,想着今日些许能赚不少银子,自当是更加卖力了许多。 她穿着的,是特意去挑选的舞裙,更是将原本的水袖裁剪掉,改为绑带款式的流苏。 西越人向来保守,为了不显得太过于轻浮,也并没有将整个胳膊都露出来。 而是利用绑带中间的缝隙让雪白的手臂若隐若现。 不仅如此,她还发现西越这里从未出现过流苏的款式,所以她特意让人缝制了这些流苏加到舞裙上。流苏比布料转动起来更有质感,自然也是更能抓住别人的眼球。 “绿珠,差不多了。”梁青顾看到街道口的烟花放完便立马给了梁珠一个眼神。 梁珠会意,在舞姿扭转间,拿起旁边的火把朝着身后的莲花灯点去。 方才还只是微弱灯光的莲花灯,骤然变得明亮无比犹如白昼。 整个高台似乎立马变成了整个街道最为绚丽的地方。 也就是这灯光燃起的一瞬间,梁青顾的眸子对上了台下的一双眼睛。 那眼睛深邃却透着灯火的明亮,看的她骤然愣住:有钱的蠢蛋居然在这儿! “浮商,你在笑什么。”孟楼只是拿水果的功夫就看到坐在一旁的池胥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笑意,这模样比平日里冷冽的样子要舒服多了。 “没什么,只是过节乐呵乐呵。” 话虽如此,眼睛却任就是盯着台上的女人,无论她走到哪儿,他的眼睛和面向就跟到哪儿,与梁青顾避闪的目光一对比,他显然是在故意捉弄。 想来前几日那客气的模样不过是做作样子,此时那女人的表情才真切的多。 他故意轻轻动起了口唇,无声的慢慢说道:“找到你了。” 梁青顾刚读完他的唇语,就险些踩住裙摆从台上歪道下去。 还好梁绿发现的快将旁边缀花的绳子丢了过去。 梁青顾顺势接住,整个人以一个躺下的姿势借住自身的重力在舞台的边缘划了个半圈。 也就是这么一个动作,她的身子,便主动的送到了池胥的面前。 池胥心中嗤笑,这女人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只见池胥嘴角一勾,便直接低头,好似蜻蜓点水一般吻住了她的额头。他露出明显的坏笑,更像是胜利者在一旁洋洋得意。 禽兽! 竟然当街吃她豆腐! 唇瓣微凉的温度让梁青顾整个人顿时失去了舞蹈街拍,即便转回到台上动作也没有方才那般流畅,还好下面这群人根本不是来欣赏舞姿的,也并没有太过注意。 “浮商你疯了!这是艺坊不是妓院,哪能说亲就亲。”虽然孟洛并不是第一次见池胥做这般出格的事情,但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呢,总归有些不妥。 池胥的表情十分淡然并没有因亲吻或者孟洛的训斥而改变。 面对孟洛的说教视而不见,反倒还在抱怨似的:“味道一般。” 梁珠的眼睛顿时瞪得老大,恨不得将台下那个轻薄阿姊的男人给剜了肉去。 毕竟阿姊是已经有夫君的女人,这事若是让阿姊的丈夫知道了,那阿姊岂还有活路? 梁青顾的一张脸窘迫极了,但在这莲灯下却显得更为楚楚动人。 台下的男人以为方才那一出也是故意设计的环节,于是更加卖力的大声叫唤。 还有几个本就浪荡的公子哥儿,窜到台前,对着台上二人就开始吹口哨。 “阿姊!阿姊!” 梁绿压低了嗓子小幅度的动着嘴唇,可喊了好几声梁青顾依然跟没回过神,有些微微的发愣。 这所有的表情全部都让池胥看在眼里。 满意! 十分满意! 这才是一个女人该有的样子! 他还在细细欣赏眼前的杰作,旁边的人群却传出不合时宜的声音。 “再这样下去听雨坊就要被这簪花馆给超了,这事要是没办好幽姐定然不会给我们好果子吃。” 池胥的嘴角骤然顿住,眉峰锐利,瞳孔凌冽。 “浮商?你可听到……”还未等孟洛开口,池胥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两人明摆着就是要来搅局的,这里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孟洛扇柄一转:“要不要我先动手。” “这倒不必。” 池胥端起了旁边的茶盏微抿,虽说表面上就跟没事儿人一般,十分平淡。 可孟洛看见,他的手分明已经紧紧的攥着茶托被嘞出一条红印。 “这艺坊间的竞争本就和我们无关,若是真能搅局也算是他们听雨坊有这本事!” 他将茶碟放下慢慢起身:“我先去如厕,一会儿就来。” 话虽如此,但以孟洛对池胥的了解他必然是另有打算。 见他离开时眼底的笑意,只怕他在背地里想些什么坏点子了。 还未等这歌舞结束,就听到高台上开始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紧接着众人的惊呼声连成一片。 梁青顾因为背对高台根本无暇注意身后是何模样,等到她看清其他人的脸色时,就已经来不及了。 本是燃烧的一角以极其迅速的趋势蔓延一片,整个高台的帷幕顿时被烧得支离破碎,。 周围架子也都是木头所搭建,哪里受得了这火势,整个后景以一个倾倒的姿势朝着梁青顾扑了下来。 “阿姊!” “浮商!” 第一卷 第10章 卖身 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让梁青顾来不及逃走。 见绿珠恰好站在台子的边缘处,梁青顾顺势用力一推将其从倾倒的火架下推了出去。 梁绿的眼泪顿时从眼眶中飞了出来,整个人从舞台上仰面倒了下去,而此时的池胥刚好如厕完毕从高台旁出来,见火势倾倒竟直接朝台上冲了出去。 孟洛想要起身拉住池胥,但迎面倒下的绿珠他又不得不接住。 “阿姊!”梁绿的声音已经恐惧的颤抖,但在下一秒她又松了口气。 梁青顾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当着高台倾倒的一瞬间,自己却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拉扯了出去,这力量跟当初她跳江时被嗔接住的感觉一模一样。 不,应该说是更为强烈。 “阿姊!”梁珠被吓得坐在了地上,就连头皮都在跟着颤抖。 “池胥,你不要命了。不会武功你冲什么!” 孟洛看着撑半跪的姿势倒在台上的男人,心里真是又惊又吓:“你要是出事了,你爹明天就把我家给抄了。就算你自己不要命你也为我想想啊!” 他握着扇柄的手有些发颤,见惯世事无常的孟洛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害怕。 梁青顾只觉得自己倒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而自己的旁边则是燃烧的巨火。 她勉强撑起身子,只见她所感触到的柔软是那昂贵的雪狐袄而,身着雪狐袄的人此时正皱着眉头歪倒在了台上。 他捂着自己的胳膊,额头上是豆大的汗珠,更是龇牙咧嘴似乎十分疼痛。 “池,池公子!” 她有些不敢置信,这才见过一次面的男人竟然真的就这么冲了上来。 最重要的是救她的这个人还并不会武功。 她跪在了池胥的身边,想要挪开池胥捂着自己手臂的手看看哪里受伤了,但池胥却以一个极度倔强的姿势将她给撞开。 “你怎么样……”余下的话卡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孟洛连忙冲过去将梁青顾给推开,检查了下他的手骨这餐缓了口气。 虽是虚惊一场,但表情却任旧有些焦急:“你非要给自己个教训才知道疼?” 哪知池胥并没有理会他说的话,等到自己的疼痛感好了些,做出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朝着梁青顾走了过去。 巨大的火光让两人的面孔都变得十分清晰,他有些跛脚的慢慢的挪到梁青顾的跟前,似乎站不稳似的整个人倾倒在了她的怀里。 梁青顾本就因为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有些后怕,还没回过神的她,竟他直接抱了个满怀。“十……十斛,你可愿意跟我?” 这声音颤抖的可怕,就连呼吸也跟在抽泣似的有些不自然的抖动。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也让周围的几人听到清清楚楚。 孟洛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一般的跺脚怒吼道:“你现在不随我去医馆竟然还想着用十斛珍珠将她给买下来,你直接疯死算了!” 但话刚说完他便注意到燃烧的高台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若真是放火所致,这柱子怎会有刀切位移的痕迹? 他侧眸看了看池胥雪狐袄下的腰带,果不其然,是带着刀的。 在一旁已经哭成泪人急着救火的芳姐顿时哭声停止,不敢置信的朝着台边这几人看了过去:“十!十斛!” 她一遍遍地问着自己没听错吧。 这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有钱人,愿意出十斛珍珠买一个女人? 若是她有这钱,还开这艺坊做什么! 直接养老得了! 芳姐擦干了眼泪,浑然不顾还坐在地上的梁珠直接越过她朝着梁青顾走了过来。 “梁姑娘,这位公子对你可真是有情有义,为了救你手都断了,若是换做他人早就以身相许了。你在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梁青顾一时间只觉得心中悸动,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感动,但感动归感动,还不至于让她以身相许。 方才池胥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那声音颤抖的悲哀,竟然让她听着就很想将他紧紧抱起来的冲动。 这池胥资产丰厚,模样也是极品,若是放在以前早就点头答应了。 现在这些对她而言不是过云烟,她想要的只有回家,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我还要去东齐,注定与公子无缘。” 话语刚落,池胥便立马在她怀中抬起了头。 这是什么表情? 梁青顾的脸色骤然一愣。 只见池胥的眉头颦蹙,修长的睫毛慢慢的垂了下去,还在微微的颤抖,一张脸惨白的有些可怕。 看上去就跟被人欺负了一般。 委屈! 特别委屈! “你就这般嫌弃我?” 他的声音骤然变软,这模样这神色似乎就好像在大声控诉梁青顾有多残忍一般。 此情此景,就连梁青顾自己都觉得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大错事。 “池胥为了你命都不要了,你竟然还找各种理由推脱!”景怀指着梁青顾气的发抖:“我们也要去东齐,跟我们一同前往难道还不成么!你难道就忍心看到池胥这般模样?” 梁青顾心生不解,方才一直骂池胥疯子的孟洛怎会突然帮着他说话。 芳姐本想着没戏,但一听这位公子这么说连忙在旁边磨起了嘴皮子,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着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边说着公子对她有多好,一边又说跟着公子这般有钱人不吃亏。 “行了行了行了!我答应你们还不成么!” 梁青顾听着一遍遍的唠叨,本来听到“东齐”二字有些心动,可再被他们这么轮番说教下去她真就要烦了。 她之所以答应池胥,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刚好他们也要前往东齐。 她初来这世界对于去东齐的路完全不熟,若是自己前往指不定要到猴年马月。 而且此时的池胥模样委屈像极了一个还未成熟的孩子,看样子应该很好拿捏,在找到浮商之前应该都能很好利用才是。 虽梁青顾已经思考妥当,但似乎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是不是商人的直觉,总有种吃亏预感…… 她的话刚说完,池胥便笑了出来。 但最开心的并不是池胥,而是芳姐,她笑的手都快拍肿了,更是直接命小倌从屋中拿出了字句。“梁姑娘,既然你应该答应了,那么这字据也该兑现了吧,今日收成,咱们可是五五分。” 感情这女人在这等着呢! 梁青顾整张脸顿时黑了下来,怪不得芳姐一直在旁边帮着池胥说好话,原来脑子里一早就想着要分红了。 “那是自然,既然贱内跟你签订了字据,我池家也并不是给不起的人。” 池胥的声音骤然在梁青顾的怀中骤然响起,一改方才的虚弱,立马恢复第一次相见时那般神色淡然的模样。 此时的脸上哪还有半分委屈,活脱脱像个逮着兔子的野狼,声音也变得十分有气势。 “谁是你贱内!” 还未等梁青顾质问,芳姐连忙讨好似的直接将梁青顾推开站在了池胥了面前:“公子,这珍珠就不劳您送了,您给个地址我们自会派人去领。” 池胥心情大好,得意的看了梁青顾一眼又转回来看着芳姐在她的字据上签下了珍珠数额。“安平镇所有池家的商行都可以兑换,到时候将这字据送过去,我的笔记他们自然认得。” 芳姐笑的脸上的肉都快挤到一起了:“那敢问届时我该报何字号?” 池胥的嘴角勾的更甚了。 虽说是在回答芳姐的问题,但他的眼睛却越过芳姐的肩膀紧紧的盯着身后的梁青顾,就好像专程在跟她说话一般。 只见他嘴唇轻启,一字一句的说道—— “浮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