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晴空万里，青山苍翠，弯弯的小河、碧绿的柏树环抱着炊烟袅袅的小村庄，一群鸭子在村边的空地上用喙梳理羽毛。 闷宝挥舞着细竹棍向鸭群跑去，惊惶失措的鸭子向池塘飞奔而去，接连摔倒好几只，闷宝边跑边笑，一直追到池塘边，看着池塘正中惊魂未定的鸭群洋洋自得。 不紧不慢地跟在闷宝身后的老水牛，把小主人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仿佛习以为常。 隐隐传来汽车的马达声，闷宝热血沸腾，立刻从地上捡起缰绳，爬上牛背，吆喝着牛，向着村边的大路赶去。 马达声越来越清晰，宁静的小山村立刻沸腾起来，老人、妇女和儿童纷纷向村边的大路赶，都想近距离观看会跑的钢铁怪物。村里的青壮年没有出村，只是远远地看着大路上的情景。 闷宝率先赶到路边，三辆军用卡车向着村庄的方向急驰而来。骑在牛背上的闷宝如同骑在骏马背上的骑士，回头看了看远处的乡亲，立刻趾高气扬地看着快要到面前的卡车，老水牛看着呼啸而来的钢铁怪物，吓得连连后退，闷宝控制不住牛，于是翻身下牛，勇敢地站到路边的土堆上。 在第三台军用卡车快要从闷宝身边驶过的时候，一个军官左手抓着卡车上的护栏，探着身子，右手穿过闷宝的腋窝，挽住闷宝，再转身，闷宝被甩进卡车。 闷宝惊魂未定，急忙从车厢里爬起来，环视车厢内的人。四个士兵坐在车门口，一个军官站在正中，车厢的最里面有六个双手被捆住的青壮年，军官摘下离他最近的士兵的帽子，扣在闷宝的头上。 “你现在是国军了，逃兵是要被枪毙的！”军官冷笑着说道。 车厢内暴发出爽朗的笑声。 “老子要回家！”闷宝边说边把帽子摔到脚边上。 “小兔崽子，和老子去打日本鬼子，我给你军装，给你发枪！”军官边说边拔出手枪。 闷宝被吓得连连后退，撞到被捆住双手的人的身上。被捆住双手的人用手指抓住闷宝的衣服，帮他站稳。 士兵捡起帽子，挥舞着帽子，在膝盖上拍打灰尘，鄙视地看了闷宝一眼。 “小兄弟，几岁了？”离闷宝最近的士兵问道。 “十七。”闷宝回答道。 “把日本鬼子打跑了，就用车送你回家！”军官嘻笑着说道。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闷宝向着军官身后望去，只见父亲、母亲跟在车后面，一边跑一边呼喊。 门口的两个士兵冷漠地看着车外发生的一切，里面的两个士兵注视着闷宝的一举一动。 “别去，他们会打你！”用手指抓住闷宝衣服的人小声地说道。 闷宝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母亲追着汽车跑，却又无可奈何。 “长官，飞机又来了！”离门口最近的士兵说道。 军官快步走到门口，两架飞机沿着公路搜索飞行。 军官立刻转身，被捆拄双手的人急忙让路，军官敲打着驾驶室的玻璃，坐在副驾驶室的人打开车窗。 “有敌机，快隐蔽！”军官说道。 闷宝的好奇心立刻被吊了起来，闷宝听说过飞机，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在闷宝的脑海中，飞机就是会飞的汽车。 刺耳的马达声有节奏地响着，闷宝感觉到车速明显增加，父亲还在追着车跑，母亲搀着爷爷奶奶在远处声嘶力竭地呼喊。 卡车急加速、急减速，闷宝和被捆住手的人都摔倒在车厢里。闷宝双手扶地，努力保持平衡，向车外望去，只见两只大鸟向着车队飞来。 树枝刮碰车身的声音、车轮打滑的声音、车辆陷进泥里急加速的声音此起彼伏。闷宝心里清楚，车辆已经驶出公路，进了森林。 突然，急刹车，有个被捆住双手的人的头重重地撞在闷宝的头上，闷宝感觉头晕目旋，天昏地暗。 “快，下车！”军官喊道。 门口的两个士兵打开车门，里面的两个士兵率先从车厢跳出，被捆住双手的人争先恐后地跳下车。闷宝双手捂着头，使劲地揉着头。 军官见状，跑过去，一把抓着闷宝的后衣领，连拉带拖，把闷宝拽到车门口，车门口的两个士兵接住闷宝，把闷宝抱下车。 “快，趴下！”军官喊道。 除了闷宝，三辆军车的人，全都趴倒在树下、草丛里、灌木丛里。军官见状，立刻跑了过去，把闷宝按倒在地，拖着闷宝向最近的灌木丛爬去。 一行子弹从闷宝刚刚站立的位置扫过，闷宝吓得一把抱住军官的脖子，大声说道： “我怕！” 军官温和地抚摸着闷宝的头，同时观察着飞机的动向。 飞机在天上盘旋，数十公顷的森林，飞机失去目标，在森林上空盘旋两圈后，向着村子的方向飞去。 闷宝牢牢地抱着军官的脖子，额头紧紧地贴在军官的下巴上，军官想从地上站起来，但是闷宝抱得太紧，军官边推闷宝的头，边说道：“放手，飞机飞走了！” 闷宝松开手，军官从地上爬起，向着森林的边缘跑去。还没到森林的边缘，两架飞机同时向站在大路上的老乡扫射。 老乡们哪见过这阵势，纷纷向村庄的方向奔跑，两架飞机在天上盘旋一圈后，继续向人多的地方扫射。 军官一边奔跑、一边呼喊、同时做着趴下和分散的手势，距离太远，绝大多数老乡没有看到军官、也没有听到军官的呼喊，拼命地往村庄的方向跑。 村里的青壮年看到这一切，纷纷向村外跑去，迎接自己的亲人。 青壮年们刚出村，飞机向着村子俯冲下去，对着成排的房子扫射，老乡们见状，纷纷原路返回。 军官向着老乡们冲刺，一边冲，一边喊，一边做手势。凡是看到军官的老乡，纷纷分散趴下。哭喊声、痛苦地呻吟声，不绝于耳。 军官爬上村庄边上的最高点，拔出手枪，两架飞机已经完成对村庄的扫射，在天上盘旋一圈后，向着军官的方向俯冲而来…… 第2章 军官面向飞机，大声地骂道：“日本鬼子！” 军官直面飞机，对着飞机疯狂地射击。 飞机从军官头顶飞过，赶来支援的士兵们纷纷用步枪向飞机射击。飞机依然在天上飞，受伤的老乡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飞机原路返回，军官和士兵忙着帮老乡们救助伤员。闷宝跑出森林，在大路上找到父亲、母亲、爷爷和奶奶。 悲痛欲绝地哭喊声、愤怒地诅咒声响彻原野。 被日军飞机扫射死的，均为老人、妇女和儿童；村里超过半数的青壮年都被征去当兵，剩余的一小半，看到军车来了，不敢出村，全都躲在村子里，因此幸免于难。 闷宝看着地上的三十余具尸体、听着痛苦的呻吟声和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双目圆睁，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烈焰，向着飞机飞走的方向望去，只见两个如同鸭子般大小的东西挂在天上。 军车驰出树林，停在路边上，马达声响起，看样子，是在催促军官。 军官集合队伍，带着队伍向军车开拔。 “长官，我要当兵，打日本鬼子！”石碌才说道。 “长官，我也要当兵，我也要打日本鬼子！”石发富说道。 “长官，还有我，我也要打日本鬼子，还要打日本飞机！”石闷发说道。 …… 军官和士兵愣在原地，这些天抓壮丁，使得军队和老乡如同仇人一般，如今，这么多人踊跃参军。 军官看着站到他面前的青壮年，泪流满面，呜咽着说道：“家里有兄弟的跟我走，是独子的留下！” 二十七个青壮年整齐地排在士兵身后，军官面向老乡，敬礼，说道：“乡亲们，日本鬼子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到处烧杀抢夺，强奸我们的姐妹，侵占我们的土地，前方打得很惨，兵源紧缺。 以前多有得罪，来世，我柳峥嵘变牛、变马也会回十八沟向你们赔罪。今天，我把这些好汉带走，我会一直带着他们，尽最大努力保护他们，再把他们带回来，还给你们！” 话音刚落，柳峥嵘立正，再次向乡亲们敬礼。 “还有我，我也要当兵，我也要打日本鬼子的飞机！”闷宝说道。 闷宝娘一把抓住了闷宝，说道：“你才十七岁！” “我有弟弟，我有妹妹，我要当兵！”闷宝说道。 “小兄弟，你就别去了，刚刚得罪了，请你原谅！”柳峥嵘回答道。 闷宝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和士兵站在一起的叔伯兄弟，眼眶闪着泪光，痛苦地表情像是受到天大的侮辱。 “我不回家，我要当兵！”闷宝哀求道。 “让他去吧，明年不就十八了！”闷宝爹说道。 “你留下，人够了！”柳峥嵘羞愧地说道。 柳峥嵘为了完成任务，强掠闷宝，如今，任务超额完成。柳峥嵘心里除了惭愧，就是自责。 “我爹说了，我可以去当兵，算我一个！”闷宝边说边跑到军官边上。 “听好了，你还不满十八岁，你留下！”柳峥嵘回答道。 闷宝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怜兮兮地看着柳峥嵘。 柳峥嵘羞愧地转过头，面向队伍，说道：“出发！” 柳峥嵘带着队伍，向着汽车的方向走去，乡亲们欲哭无泪，刚躺下三十五个老人、妇女和孩子，还有十三个生死未卜，又要送走二十七个。 “老子要当兵！”闷宝边说边向柳峥嵘跑去。 柳峥嵘没理会，带着队伍继续前进。闷宝跑到柳峥嵘身边，双手抓着柳峥嵘的手臂，态度坚决地说道：“老子要当兵！” 柳峥嵘停下了，回头看向闷宝的父母，闷宝的母亲泪流满面，嘴张得大大地，几次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闷宝的父亲挥了挥手。 “进去吧！”柳峥嵘说道。 闷宝兴高采烈地跑进队伍，和石有发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后。 “小王八羔子，你是谁的老子？”石有发问道。 柳峥嵘带着队伍向车队走去，俊秀的脸上，除了眼珠子偶尔转动一下，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部分老乡急急忙忙地往村子里跑。 柳峥嵘恨自己，堂堂七尺男儿，上不能报效国家，下不能保护民众。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倒在日本鬼子飞机的扫射下，却不能为老乡们报仇，他真想放了这些壮丁，带着手下为数不多的士兵开赴前线，跟日本鬼子拼了。 老乡们一路送一路哭，半年前，被征去100多青壮年，至今杳无音信。 走到车队边上，柳峥嵘正准备和老乡告别，有一群人向着车队飞奔而来。跑在最前面的，是些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长官，我都看到了，给我松开吧，我不跑了，我跟你去打日本鬼子！”其中一个被捆住双手的人说道。 “长官，我也不跑了！” “长官，还有我！” “长官，我也是！” …… 柳峥嵘努力控制自己，热泪盈眶，激动地说道：“松绑！” “是！”看押壮丁的士兵回答道。 姑娘们气喘吁吁，总算跑到汽车边上，一个个面若桃李，却又羞若朝霞。 士兵们看傻了眼，柳峥嵘狠狠地瞪着士兵，士兵没有任何反映，柳峥嵘大声喊到：“立正！” 士兵们这才晃过神，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姑娘们面前。柳峥嵘本想欣慰地一笑，但是他笑不出来，三十五个老乡倒在日军飞机的扫射下，还有十三个生死未卜。 姑娘们互相看着，羞涩地说道： “你去！” “你去！” “你去！” …… 柳峥嵘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看姑娘们手上的鞋子、鞋垫，又看了看十八沟的二十八个青壮年，没有人行动。 闷宝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残破不全的鞋子，两个大脚拇指顽皮地露在鞋子外面。闷宝左右看了看，只有他一个人把鞋子穿成这幅德行，突然之间觉得很难为情。 “给我一双？”闷宝说道。 姑娘们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闷宝的鞋子上，闷宝很努力地收缩大脚拇指，鞋子上的两个窟窿却越发明显。 “小弟，给你这双！”石香说道。 “二姐，你最好啦！”闷宝边说边接过鞋子。 闷宝解围，石香开了个好头，姑娘们争先恐后地把鞋子和鞋垫送到青壮年面前，排在最后面的姑娘，把鞋子和鞋垫送给士兵。 柳峥嵘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他极力掩饰，可是眼泪却流得更快。 第3章 两个面容娇好，体态轻盈的女孩，胆怯地站到柳峥嵘的面前，异口同声的说道: “长……长官，给！” 柳峥嵘伸出双手，立刻缩了回来，深情地说道：“一双就够了，另一双给别的兄弟！” 两个姑娘没有收回手，也没有说话，只是随意看了看周围，除了柳峥嵘，每人手上都有一双崭新的鞋子和一双崭新的鞋垫。柳峥嵘环视队伍，看到的景象和二位姑娘看到的一样。 柳峥嵘用袖子擦干眼泪，立正后，向二位姑娘敬礼，礼毕后说道：“谢谢二位姑娘，我一定多杀鬼子，报答你们！” 柳峥嵘接过鞋子，两位姑娘却羞愧地低着头，偷偷地看着柳峥嵘的皮鞋。 柳峥嵘看着二位姑娘如同桃花般的面容，立刻明白了。 于是，他后退一步，蹲在地上，脱掉鞋子，把二位姑娘送给他的两双布鞋各穿一只，很随意地把皮鞋扔进车厢，提着另外两只鞋子从地上站起。 十八沟的姑娘们，布满泪痕的脸上绽放出了灿烂的微笑，老乡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长官，这二十八个小伙子就交给你了，这四只鸭子和两筐鸭蛋也请你收下。”族长说道。 柳峥嵘急忙推辞，但是抱着鸭子和提着鸭蛋的老乡已经站到柳峥嵘跟前。 “闷宝！”族长说道。 闷宝心领神会，把鞋子和鞋垫塞进裤兜，伸手去抱鸭子，鸭子见了闷宝，跟见了屠刀似的，拼命地挣扎，闷宝轻而易举地把两只鸭子抱在了怀里。 石有发接过另外两只鸭子，石发富和石碌才接过鸭蛋。闷宝道问：“长官，日本鬼子的飞机会落在地上吗？” “会的，日本鬼子的飞机会落到飞机场上，开飞机的日本鬼子也是人，也要吃饭和睡觉，飞机要加油和补充弹药。”柳峥嵘回答道。 “长官，日本鬼子的机场在什么地方？”闷宝说道。 十八沟的青壮年和刚被松开双手的青壮年纷纷响应。 “等你们学会怎么杀鬼子，我们一定去！”柳峥嵘回答道。 “好！”青壮年义愤填膺，欢呼雀跃。 “把鸭子和鸭蛋还给老乡！”柳峥嵘命令道。 “长官，这是大伙的心意，请你好好教导他们！”族长说道。 乡亲们纷纷附和，强烈要求柳峥嵘收下族长赠送的礼物，真是盛情难却，柳峥嵘深感亏欠乡亲们，坚决不收，示意闷宝把鸭子和鸭蛋退还给族长。 “长官，收下吧，平时，我们捡到个鸭蛋都会被要回去，我大伯一次送你这么多，是真想送你！”闷宝劝解道。 此话一出，现场所有人全都哭笑不得，柳峥嵘只能勉为其难。 二十八位好汉的亲人，把干净的衣服和干粮交到他们手上。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 别，有生离、有死别，值此国破家亡之际，为国尽忠、为民族大义而战，壮士一去，能有几人生还？柳峥嵘不知道，他只想把这些壮士最大限度地还给乡亲们。 “乡亲们，我会一直带着他们，好好教他们，我们会在战场上多杀鬼子，为死难的乡亲报仇，我会尽我最大努力，把他们带回来，还给你们！就此别过，上车！”柳峥嵘说道。 士兵和青壮年全都上车后，柳峥嵘立正，再次向乡亲们敬礼。 上车前，柳峥嵘偷偷地看了一眼送他鞋子的两位美少女，青布裤子、碎花红外衣、杏花般的面容、秋水横波一样的眸子，恍如两株仙树，清新可人、娇艳欲滴。这幅美景，如同一张鲜活的彩色相片，永恒地保存在柳峥嵘的脑海里。 车队沿着公路急速前行，日本鬼子的飞机再没来骚扰。 黄昏时分，远远地看见被残阳染成血红色的城门楼子。按照规定，应该把青壮年送去城外的新兵营，但是，柳峥嵘没这么做，他想亲自训练这批新兵。 新兵营也称壮丁营，生活条件极其恶劣，教官随意体罚、打骂新兵，克扣新兵粮饷，新兵生病了，经常得不到及时医治。 柳峥嵘答应过乡亲们，好好教导这批青壮年，让他们成为优秀的士兵。因此，柳峥嵘命令车队进城，把壮丁送到城防司令部5连的驻地。 老兵心里跟明镜似的，姑娘们送给他们的鞋子和鞋垫，原本是送情郎的，国难当头，全民抗战，他们才有这等福分。 所以，老兵对十八沟的壮丁非常友善，不仅和他们称兄道弟，还在车厢里教他们怎么使用步枪，取出子弹后，把步枪交给青壮年，随他们摆弄。 到了驻地，柳峥嵘为新兵指派班长，安排好宿舍，命令炊事班再做60人的饭。 柳峥嵘向副连长高和叙述经过，并送给高和一双布鞋和一双鞋垫，两互相调换，这两双做工精细的布鞋，正好合他们两人的脚。 柳峥嵘想把边次征来的壮丁全部留在自己担任连长的队伍里，于是，和副连长商量，由他本人把两只鸭子和一筐鸭蛋送去城防司令部，副连长把另外两只鸭子和一筐鸭蛋送到军需处长家。 商量妥当后，柳峥嵘和高和分头行动。 没费多少周折，城防司令部同意由柳峥嵘训练这批新兵，并签署文件，柳峥嵘可凭文件到军需处领取装备。 高和这边，出奇地顺利，军需处长的夫人收下了礼物，并承诺一定把高和所在部队的番号转告处长。 柳峥嵘和高和先后回到驻地，炊事班做好了晚饭。 第二天早上，三个排长负责训练新兵，柳峥嵘和高和带领一个班的士兵前往军需处…… 第4章 军需处长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一眼望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营养过剩。 “小柳、小高，有司令部的批条，你们何必再送东西到我家？” “这是兄弟们的心意，整个司令部的长官，就你一个人把老婆孩子都接了过来，鸭子和鸭蛋是送给夫人和公子的，不是送给你！”柳峥嵘说道。 “你这张嘴啊，你说我是该赏你两耳光呢，还是该多给你几杆枪？” “您说了算，一切全凭你做主！” “你们两个给我听好啦，枪我有，子弹不多，别高兴得太早！”军需处长说道。 柳峥嵘和高和根本高兴不起来，何谈别高兴得太早？他还想要什么？柳峥嵘在心里嘀咕，自己虽然是连长，每月就那么点军饷，他要是再伸手，自己肯定给不出来。 军需处长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峥嵘和高和，平静地说道：“我可以按照批条给你们枪、子弹、手榴弹和军装，全额配发，绝不克扣。” “谢谢处长！”柳峥嵘兴高采烈地回答道。 “别谢我，等你把士兵的枪法练出来，我给你们的枪至少要报废一半。我们国家的工业很落后，生产不出重型武器，仅能生产轻型武器，但是轻型武器的质量真不敢恭维。再说了，我也没有多余的子弹供你练枪，这样的枪你们还要吗？”军需处长问道。 “总比没有强，肯定要！”柳峥嵘回答道。 “没有经历数百发子弹的实弹射击训练，上了战场，一看见日本鬼子，所有子弹全朝这个方向打出去，打得中还是打不中鬼子就不说了，浪费子弹也不说了，还把自己的位置暴露给日本鬼子的炮兵，这样的枪你们还要吗？”军需处长问道。 “长官，你多给我们些子弹，每个士兵100发，怎么样，我们连超过半数的官兵都是自愿来当兵的。”高和激动地说道。 军需处长摇摇头，柳峥嵘说道：“每个士兵60发子弹，怎么样？30发训练，30发打日本鬼子。” “每个士兵最多30发子弹，至于如何分配，是你们的事！”军需处长回答道。 柳峥嵘和高和不在争辩，能够全额领到装备已经心满意足了，按照国军内部不成文的规定，军需处会扣除司令部批条里装备总数的20%，作为回扣。城防部队每位士兵的子弹总数才20发，军需处多给了10发，实在是难能可贵。 柳峥嵘和高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是，谢谢处长！” 军需处长不说话，默默地看着这两个热血青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爱。问道：“你们就这么打鬼子？要是日本鬼子的步兵在坦克和战车的配合下，对你们的阵地发起进攻，你们如何应对？” “长官，除非子弹从我的前胸穿过去，或者是炮弹在我身后爆炸，否则，我的背上不会有伤，所有伤都会在我身体的正面。”柳峥嵘说道。 “长官，我会抱着一捆手榴弹冲向日本鬼子的战车或是坦克。”高和回答道。 军需处长站了起来，走到柳峥嵘和高和边上，招呼他们坐下，说道： “我有种打法，可以应对日本鬼子的进攻，前提条件是你们的士兵都和你们一样，有骨气、有血性！” 柳峥嵘和高和立刻站起，异口同声地说道：“请长官训示！” 军需处长再次招呼柳峥嵘和高和坐下，亲切地说道：“放近了打，50米左右，重机枪、轻机枪侧射或是斜射，压制敌人火力，投弹兵在冲锋的过程中把手榴弹扔向敌军，步兵冲锋，用梭镖、长矛和鬼子白刃战。就算是打赢了，伤亡也会非常大，敢打吗？” “只要能打赢，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死吗？十八年后，老子一样杀鬼子！”柳峥嵘回答道。 “长官，我和他一样，只要能打赢，死就死呗，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我们没有重机枪、轻机枪、手榴弹数量有限，鬼子拼刺刀，一点也不含糊。”高和回答道。 “都不是问题，但是你们两小子要争气，你们要是把兵练到，掷手榴弹，出手就是50米以上，不仅要掷得远，还要掷得准，7米左右，通过射击孔，能把手榴弹扔进日本鬼子的碉堡，我就把两挺重机枪和四挺捷克式轻机枪给你们连，子弹和手榴弹足够你们在战场上使用，怎么样？”军需处长说道。 “没问题，给我们2个月时间，一定办到！”柳峥嵘坚定地回答道。 “长官，我们还缺梭镖和长矛教官！”高和说道。 “城西聚广源当铺后面的民房里，住着一位叫杨铁诚的师傅，从南京一路逃难来到我们这，杨师傅和日本鬼子拼过刺刀，刺死两个鬼子兵，他设计出了一套针对日本鬼子刺刀打法的梭镖打法，你们俩可以去找下他。”军需处长说道。 走出军需处，柳峥嵘让高和带着士兵押运装备回驻地，他自己去找杨铁诚。 在城西当铺后的民房里，柳峥嵘找到杨铁诚。杨铁诚，身材魁梧，虎背熊腰，一眼望去，有如张飞在世。三言两语，杨师傅答应了柳峥嵘的请求，担任五连的梭镖教官。 杨铁诚祖居南京，以街头卖艺为生，南京沦陷前，带着妻儿一路南逃，在庞大的逃难队伍中，妻儿相继病亡。 杨铁诚一心复仇，想找鬼子拼命，在战场上，亲眼目睹国军将士和日本鬼子白刃战，复仇心切的杨铁诚立即参战，手刃两个鬼子。日本鬼子的步兵在坦克和战车的掩护下，对守军发起进攻，国军节节败退。 杨铁诚和大军一起，流落至此。痛定思痛，找到军需处，要求当兵，碰巧遇到军需处长，军需处长请他再等几天，为他谋份好差事。所以，柳峥嵘提出请求，他立刻答应。 回到驻地，因为有轻重机枪的强烈诱惑，柳峥嵘和高和身先士卒，经常进行高强度训练。长官和士兵一起训练，再苦再累，士兵没有抱怨…… 第5章 官兵们都很奇怪，闷宝扔手榴弹，虽然不是很远，但是扔得非常准，7米左右，能够轻易地把手榴弹扔进训练场的碉堡。 使用梭镖刺杀，闷宝完全没有天分，经常被杨铁诚骂或是罚。 每天除了繁重的训练任务，还有常规的巡逻任务，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前方打得很激烈，军队源源不断地开赴前线，闷宝很想上战场，听老兵们说，日本鬼子像猴子，闷宝见过猴子，但是他更想看到和人一样高的猴子。 在闷宝看来，每天最无聊的事就是敬礼，住在城里的军官本来就多，前方打得很激烈，此地离前线较近，所以进驻到城里的军官越来越多。 今天最后一个训练科目是掷手榴弹，柳峥嵘故意让闷宝第一个掷，闷宝盯着55米外的目标，掷出手榴弹，连掷五次，经过计算，五次的平均值仅偏离目标中心50厘米，而手榴弹的杀伤半径是6米。 掷碉堡训练，闷宝站在7米外不同的五个点，连掷五次，5枚手榴弹全部通过射击孔掷进碉堡。 作为奖励，柳峥嵘给闷宝放了半天假。 “这小王八羔子，6岁就放牛，牛在吃庄稼，他随手捡起一粒石子，30-50米，专打牛角，百发百中！”石有发说道。 “我家的狗，见了闷宝，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转身就跑。全村的牛，只要看到闷宝扬起手，立刻跑开，生怕这小兔崽子手里有石子。”石碌才说道。 5连的官兵哈哈大笑，老兵觉得很没面子，闷宝的投掷成绩超越了他们，新兵觉得很丢人，闷宝把他们远远地抛在身后。 “难怪，这小子掷手榴弹掷得这么好，原来如此！你们村是不是经常被这小子弄得鸡飞狗跳？”一个老兵问道。 “可不是，他来当兵，村里不知要清静多少！村里村外的小动物，要是会说话，肯定拍手叫好！”石发富说道。 “说什么呢？快30岁的爷们，还不如17岁的小孩子，继续训练！”柳峥嵘从背后走来。 5连继续训练，闷宝蹦蹦跳跳，走出训练场。 正是吃梨子的季节，闷宝突然想起在训练场的北面，有两棵近10米高的梨树，树上可能会有梨子。 闷宝大步流星地向梨树跑去，非常幸运，两棵梨树的树梢处还真有梨子。树梢的枝杆很细，没人能摘得到，同时很难找到十米长的杆子。 十几个梨子趾高气扬地挂在树梢，在阳光下栩栩生辉，闷宝喉咙生津，四下寻找石头，他挑选了两颗鸭蛋大小的石头，再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除了一座大房子，没发现有人。 闷宝瞄准最大的一个梨子，首发命中，梨子在下落的过程中连续撞了几次树枝，快要落地时，从大房子里传来惨叫声。 闷宝捡起梨子，撒腿就跑，只听身后有人在喊：“站住，再跑就开抢！” 闷宝不敢再跑，转过身，只见六个手持冲锋枪的士兵向他跑来。 手持冲锋枪的士兵看着闷宝的可怜相，忍俊不禁。 “拿来！”带队的士兵说道。 闷宝把梨子交给他，极度委曲地说道：“我侦查了，没看见附近有人！” 除了闷宝，现场的人全都哈哈大笑。 五个军官在一队士兵的簇拥下站到门外，其中一个士兵把钢盔提手上。 “你是哪部分的？”带队的士兵问道。 “城防司令部第5连。”闷宝轻声回答道。 “走，去看看被你打伤的兄弟！”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房子边上有人！” 两个士兵一左一右，拉着闷宝向房子方向走去。闷宝看到，站在正中的是个少将。 闷宝欲哭无泪，双脚仿佛注了铅，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双脚要陷进土里。 “报告师座，城防司令部五连的士兵打梨子，石头飞进我们院子。”带队的士兵说道。 军官和士兵全都哈哈大笑，师长看着闷宝既像哭又像笑的表情，再也忍不住了，敞开笑。 军官和士兵才从笑声中解脱出来，带队的士兵把梨子递到师长面前。 师长接过梨子，仔细看了看，梨子正中的表皮被石头击破。想说话，却笑出声，重新调整后，把梨子递给提着钢盔的士兵。 “奖励你了！”师长说道。 “师座，你吃吧！”士兵回答道。 “拿着！”师长命令道。 “是！”话音刚落，士兵伸手接过梨子。 师长仔细打量闷宝，只见闷宝的腰上还挂着一枚训练用的手榴弹。关切地问道：“当兵多久了？” “报告师座，一个月。” “你用手榴弹，能不能打中树上的梨子？” “应该可以！” “可以就是可以，什么叫应该？” “报告师座，可以！” “用手榴弹把树上的梨子全打下来，我不处罚你！” 军官微微一笑，士兵忍俊不禁。 “是！”闷宝回答道。 闷宝在房子边上反复选择角度，确定位置后，回头看着师长。 “别紧张，平时怎么训练的，你就怎么掷，多试几次没关系！”师长和蔼地说道。 “好！”闷宝回答道。 转头的同时，取下手榴弹，师长的话，让闷宝如释重负。闷宝盯着挤在一起的三个梨子，掷出手榴弹，成功命中了两个，剩下的那个在树枝上不停地摆动，却没有掉下来。 “打得好！”师长说道。 听到师长的夸奖，闷宝底气十足，又掷了五次，掉下四个梨子，第五次掷偏了，手榴弹擦着梨子飞出去，梨子在树枝上摇摆。 士兵捡回手榴弹，正准备交给闷宝，师长说道：“你掷！” “是”士兵回答道。 这个士兵站在闷宝边上，掷出手榴弹，没能打下梨子。 闷宝身上就一枚训练用的手榴弹，每次掷出去，都会有士兵去捡，师长让捡手榴弹的士兵掷，反复六次，都没能打下梨子。 闷宝心里乐开花，不在紧张，柳峥嵘和高和对他掷手榴弹的本领赞不绝口，经常表扬他，闷宝认为，师长不会处罚他。 “别丢人了，给他！”师长说道。 捡手榴弹的士兵很不情愿地把手榴弹递给闷宝。闷宝接过手榴弹，树上还有八个梨子，闷宝掷了十一次，把树上所有梨子全打下来。 “小兄弟，几岁了？”师长问道。 “报告师座，十七岁！”闷宝回答道。 “为什么当国军？” “为了打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日本鬼子的机场。” “你为什么这么恨日本鬼子的飞机？” “日本鬼子的飞机扫射我们村子里的人，当场死了35个，还有13个，我跟着柳连长来当兵的时候，他们还活着。” “小兄弟，来我们200师，我帮你实现你的理想！” “柳连长、高副连长和我们村子里的人能来吗？” 第6章 “他们掷手榴弹也像你这么准吗？” “没我掷的这么准，但是他们掷得比我远。” “他们在什么地方？” 师长向闷宝指引的方向望去，训练场上，5连正在练习向地堡掷手榴弹，副官把望远镜递给师长。 柳峥嵘为了得到轻重机枪、子弹和手榴弹，好上阵杀鬼子，在烈日下，玩命似地带着5连训练，这个场景触动200师师长。 师长把望远镜交给副官，看着闷宝，说道：“你为什么不和他们一起练？” “我第一个掷，柳连长说我掷得好，奖励我半天假！”闷宝回答道。 “你为什么掷得这么好？” “我6岁就放牛，牛吃庄稼的时候，我懒得跑过去，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子，专打牛角；我们村子后面有好多梨树，都不是我家的，从小到大，我经常偷偷地用石头打梨子；村里有些狗，只要见到我，就狂吠，我用石子打它们，打得多了就练出来了！” 军官笑得前仰后合，士兵笑得东倒西歪。 “简直就是个活宝，你叫什么名字？”师长问道。 “报告长官，我叫石闷宝！” “石什么宝？” “石闷宝” “石……闷……宝，这个5连，我要了！”师长一边重复一边笑。 “石闷宝，这14个梨子，都是你的战利品，你可以全部带走！”戴师长说道。 “长官，我不要，全给你！”闷宝说道。 “执行命令！”戴师长说道。 闷宝挑了个最小的，握在左手里，说道：“谢谢师座！” 话音刚落，闷宝向戴师长敬礼，礼毕后，转身就跑，再一次把军官和卫兵逗乐。 闷宝没敢吃梨，一跑奔跑，回到训练场。向柳峥嵘叙述经过，柳峥嵘和高和激动得一蹦三丈，笑得人仰马翻，激动够了，乐够了，平静后，柳峥嵘扬起右手，对着闷宝的头，抽了两巴掌。 梨子作为闷宝立功的奖励，没有被没收。 200师是国民革命军第一个机械化师，中央军的嫡系部队，装备精良、弹药充足、训练有素……柳峥嵘和高和早就听说200师在此整训。 城防司令部的主要责任，就是抓壮丁，训练新兵，向一线作战部队输送新兵。 在柳峥嵘和高和看来，能够到200师当兵，意味着能上战场，能够杀鬼子。哪怕是到一线作战部队当排长、副排长，总比抓壮丁强。 闷宝一箭双雕，即打中梨子，又打中戴师长的卫兵，把5连送进200师，在柳峥嵘看来，属大功一件。 柳峥嵘、高和此去，是想向军需处长索要轻重机枪。 经过一个月艰苦的训练，5连的士兵，超过半数，能将手榴弹掷到60米开外；超过半数的士兵站在7米外的位置，向碉堡掷手榴弹，五掷三中；梭镖训练，初见成效，但是缺少防具，士兵经常在训练中受伤。 每位士兵30发子弹，柳峥嵘全部收缴，掷弹兵编成一个排，每人5发子弹；梭镖兵编成一个排，每人10发子弹；射击兵编成一个排，每人30发子弹，多余的子弹全部给射击排，用来实弹射击。 “小王八羔子，我家最高的那几棵梨树上的梨子都是被你打下来的？”石发富问道。 闷宝后退着想逃，石碌才一把按在闷宝的后衣领上，挡住闷宝的退步，说道：“我家房顶上的瓦，就是你打发富家的梨子时打破的？” 看着闷宝即像哭又像笑的表情，现场的人，全都乐坏了。 “这个梨子是戴师长给我的，我不吃了，我给你们两，我错了还不行吗？”闷宝边说边交出梨子。 烈日下，全连两百多名官兵，看着闷宝手心里这个水灵灵的小梨子，谁都想吃。隐隐约约传来伤兵的哀嚎声，全连停止嬉闹。 “给受伤的弟兄吃吧！”石碌才说道。 大量难民和军队涌入，导致物资匮乏，物价飞涨。缺医少药，从火线撤下来的伤兵不分昼夜地哀嚎。 听得多了、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但是，没有人麻木，反而更加清醒，对侵略者的仇恨与日俱增。 经常看到运送尸体的车子从训练场边经过，不远处的青山下，重伤不治的国军将士就埋藏于此。 训练结束后，三排长带着闷宝、石碌才和石发富来到野战医院，闷宝悄悄地把梨子塞到一个重伤员的手里，重伤员四下看了看，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有梨子，没舍得吃，只是把梨子放到鼻子边上闻了闻。 闷宝走后，重伤员把梨子给了受伤比他重的弟兄，这个伤兵又把梨子给了受伤更重的弟兄，受伤更重的弟兄把梨子给了医生，医生把梨子给了护士，护士再把梨子给了受重伤的军官，受重伤的军官把梨子放鼻子边上嗅了嗅，又把梨子给了别的军官…… 就这样，这个被手榴弹打伤的小梨子，一直在野战医院里传递。 柳峥嵘和高和找到军需处长，请求军需处长对训练成果进行检阅。 “我原本想把重机枪和轻机枪交给你们连，是希望你们连在日本鬼子打到这的时候，顶在最前面，没想到，你们想带着武器走，门都没有！”军需处长说道。 柳峥嵘和高和同时一愣，不知如何作答，本想扛着两挺重机枪和抱着四挺轻机枪去200师，算是给戴师长的见面礼，没想到，居然要黄了。 第7章 “处长，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想去前线，在后方抓壮丁，这是人干的事吗？我去到前线，不一样可以帮你守城？”柳峥嵘说道。 “我把仅有的2挺重机枪和4挺轻机枪都给你了，你带着武器走了，你让我怎么跟城防司令部解释？”军需处长问道。 “处长，你让我俩争气，我俩很努力，当初，你把一个班交到我们手上，你现在到5连看看，我们俩把一个班带成一个营，我一向小心谨慎，只想给你争气，不给你丢人。不是我吹，我们连，是整个城防司令部最有战斗力的连，你就把轻重机枪给5连吧！”高和说道。 “戴师长什么时候说的，调5连去200师？” “两小时前！” “现在集合队伍，赶在调令到达城防司令部前，完成检阅，如果真像你们所说，我给5连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别跟老子讨价还价，我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 “谢谢处长，在什么地方检阅？”柳峥嵘问道。 “城防司令部后面的空地上，你们两分头准备，一个集合队伍，一个布置检阅场，要是你们刚刚说的话有水分，老子抽死你们俩，我现在就去城防司令部，请司令部的长官和我一起检阅。” “是，谢谢处长！” 高和向驻地跑去，柳峥嵘向城防司令部跑去。原本，军需处长想在城防司令部培植嫡系部队，作为自己的政治资本。 他看中柳峥嵘，便把跟随自己多年的警卫员高和派去和柳峥嵘搭档。别的连队，经常不能足额领到装备，5连例外，超员了依然能够足额领到装备和军饷。 国难当头，大量难民涌入，大量军队从前线撤下来休整，军需处长目睹国*军和民众的惨状，只能放下一己私欲，以国家和民族的大义为重。 闷宝刚回驻动，高和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下令队伍集合，简单而有效的动员后，向城防司令部开拔。 柳峥嵘到达城防司令部，悄悄地叫出正在休息的卫兵，在城防司令部正后方的空地上搭建简易碉堡、测量距离、制作手榴弹投掷靶心。 军需处长到达城防司令部后，向同僚提出，想把2挺重机枪和4挺轻机枪分配给连队，此话一出，有如一声惊雷，立刻吊起全体军官的胃口。 城防司令部的部分军官，和军需处长一样，拼命地往基层连队安插亲信，试图形成影响力，为自己谋一份好前程。 当军需处长说，今天检阅5连，以5连的成绩为标准，明天以后，依次检阅别的连。 全体军官心知肚明，军需处长想给5连配轻重机枪，只是没人愿意说出来。好在，重机枪2挺，轻机枪4挺，5连拿走一半，还剩一半，别的连还有机会，所以，没人反对。 演习如期进行，演习场和训练场大同小异。闷宝信心满满，面带微笑，心想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出场，当着这么多长官的面，一显身手。 闷宝的喜怒哀乐都会写在脸上，周围的战友看着闷宝脸上洋洋自得的表情，都想揍他。 高和把闷宝排在最后一个，闷宝高兴不起来，周围的人却很开心。 手榴弹投掷的效果非常好，最近的超过50米，最远的超过70米。 由司令部的长官随机抽取20名士兵进行碉堡射击孔投掷，闷宝万分失落，居然没被选中。站在7米以外，最差的成绩是5掷3中，最好的成绩是5投5中。 梭镖剌杀，由司令部的长官随机抽取20名士兵，对阵司令部的卫兵，闷宝庆幸自己没有被选中，杨铁诚很得意，被选中了，出乎所有人预料，五连居然二十战全胜，分小组对抗，5连依然全胜，只有被判受伤的，却没有被判阵亡的。 军需处长心里乐开了花，正在思索如何名正言顺地把轻重机枪交给五连，司令官说道： “都是训练弹，我想看实弹，只有看过实弹训练，我才放心把这些武器交给5连。” 军需处长心中一惊，坏了，这是故意刁难，难怪司令官如此干脆地答应检阅申请。城防司令部的长官心里清楚，军需处长和司令官不和，没人出来打圆场，这戏，只有唱下去。 柳峥嵘和高和心中直打鼓，这一个月，除了射击排，另外两个排都没有进行过实弹训练，如何应对？ “我记得路边有口枯井，柳峥嵘，让你手下最能干的士兵站在7米以外，不同的位置，把手榴弹掷到枯井里，5掷5中，能办到吗？”司令官冷冷地说道。 “报告长官，能！”柳峥嵘回答道。 只有一个人有这本事，就是闷宝，但是，这是实弹啊，这小子会不会犯迷糊？柳峥嵘心里没有底，闷宝没有掷过实弹。 柳峥嵘从卫兵手里接过手榴弹，忐忑不安地向5连走去，站到队伍正中，温和地说道：“闷宝，出列！” “有！”闷宝回答道。 “这是实弹，会爆炸，看到那口井了吗？” “报告长官，看到了！” “7米以外，不同的5个点，按照训练的要求，把手榴弹扔进井里，有把握吗？” “有！”闷宝坚定而果断地回答道。 全连所有人都惊呆了，有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司令部的长官被这一略带稚气的声音给震住了，纷纷伸着脖子，想看清楚说话的人长什么样子。 柳峥嵘快步走到闷宝跟前，小声地说道：“你考虑清楚，要是掷不到井里，你会没命的！再好好想想，要是心里害怕，不敢掷，就别逞强，我去掷！” “不怕，没事的，从小到大，除了打梨子、打鸟，我还喜欢手指掐着鞭炮，点着火后扔进池塘、扔向鸡鸭狗、扔到姐姐妹妹们脚边，我早想听手榴弹的爆炸声！” 全连所有官兵咬着嘴唇、绷紧双腿、屏住呼吸，为的是不笑出声。 柳峥嵘刚想说话，忍不住，笑出声，全连再也憋不住，一起大笑起来。高和狠狠地瞪着士兵，这才把笑声止住。 柳峥嵘命令部队后退30米，他和高和一左一右地站在闷宝边上，卫兵量出7米长的绳子，以井口的正中为圆心，7米为半径，在地上画出一个圈。 柳峥嵘站在离井口一米左右的位置，高和站在离闷宝一米左右的位置，柳峥嵘命令道：“闷宝，掷！” “柳连长、高副连长，你们俩和长官们站一起，你们俩站在这里，我不敢掷。”闷宝说道。 “没事的，掷吧！我们当中，掷手榴弹掷得最好的就是你，你一定行，别怕，你大胆地掷！”柳峥嵘回答道。 闷宝看了看柳峥嵘，又看了看高和，犹豫不决。 高和走到闷宝边上，轻声说道：“别怕，别犹豫，动作要连贯，你一定行，掷吧！” 闷宝鼓起勇气，把手榴弹交到左手上，右手手掌使劲地在军装上搓，把指头缝里的汗都搓到军装上。再把手榴弹的弹柄往军装上擦，确认右手手心无汗，手榴弹弹柄无汗后，按照训练时的动作要领，掷出手榴弹。 柳峥嵘看着手榴弹落进井口，迅速卧倒；闷宝看着手榴弹落进井口，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微笑；高和跑向闷宝，把闷宝按倒在地…… 第8章 手榴弹发出沉闷的爆炸声，欢呼声、呐喊声、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 高和拉着闷宝从地上爬起，柳峥嵘站到井边观察井里的动静，5连官兵齐声高喊：“闷宝，加油！” 如此反复，五掷五中，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引来很多老乡。 “百家姓里有姓‘闷’的吗？”司令官问道。 “报告长官，他姓石，石闷宝！”柳峥嵘回答道。 “处长大人，你给了这小子多少子弹，别的连舍不得打枪，5连天天练枪。”司令官说道。 “每人30发子弹，10发训练，20发实战，没多给啊！”军需处长边说边看着柳峥嵘。 “报告长官，每名士兵30发子弹，我全部收缴，掷弹兵编成一个排，每人5发子弹；梭镖兵编成一个排，每人10发子弹；射击兵编成一个排，每人30发子弹，多余的子弹全部给射击排，用来实弹射击。”柳峥嵘回答道。 “原来如此，如果我要看你们实弹射击，你肯定派射击排出战，我不看了。处长大人，5连兵强马壮，一挺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可以给5连。”司令官说道。 军需处长如同割了肉一般，他只有这么一个连，百般呵护，默许5连超员，全额配发装备，从不克扣军饷。 如今，一纸调令，就要把这个连补充进200师，还要带走一挺重机枪和两挺轻机枪，他心里难受。 转念一想，要是日本鬼子打过来，就算是重炮，又有何用。国难当头，全民抗战，只有以民族大义为重，才能赶走侵略者。把最好的武器，给最好的部队，才是最好的选择。 柳峥嵘带着一个班的士兵跟在军需处长身后，军需处长挺喜欢闷宝，特意叫上闷宝。 高和带着队伍返回驻地，围观的老乡记住这支队伍——5连。 “小兄弟，为什么柳连长在你掷手榴弹的时候站在离井口1米的位置？”军需处长问道。 柳峥嵘微微一笑，保持沉默，闷宝回答道：“报告长官，我要是掷不进井里，柳连长会把手榴弹捡起来，扔进井里！” “这小子挺机灵的，一点也不‘闷’！”军需处长说道。 五连彻夜难眠，柳峥嵘和高和想抱着轻重机枪睡在子弹、手榴弹上。 第二天一大早，司令官看完文件后，笑得前仰后合，当即签署。文件上说，把5连补充进200师第600团第1营。司令官认为，这样的好消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军需处长。 1营营长本想给5连一个下马威，赶在出操前到达5连的驻地。5连整洁的营房、机警的哨兵、严整的军纪给1营长留下深刻的印象。 听完柳峥嵘和高和的汇报，营长说道：“200师是国民革命军第一个装甲机械化师，对官兵的要求非常高，包括步兵连。你们俩可以选择留下，依然是连长和副连长；跟我走，只能从副排长干起。” “长官，带我走吧，我早想上战场，当不当官无所谓，只要能杀日本鬼子。”柳峥嵘回答道。 “长官，我早想到一线作战部队，我会在战场上证明我的价值，带上我吧！”高和回答道。 1营长很钦佩戴师长的眼光，从一个士兵、一个连的训练情况就能判断出这个连的精神面貌。柳峥嵘和高和的慷慨陈辞，加深了一营长对5连的认识。 柳峥嵘和高和引导一营长到存放轻重机枪的库房，1营长只是随意看了看，对轻重机枪没有多少兴趣，点名要见闷宝。 原来，闷宝一箭双雕的故事在200师军官中传开了，一颗鸭蛋大小的石头，即打落了梨子，又击中戴师长的卫兵。 听完柳峥嵘的叙述，1营长开怀大笑，感叹道：“戴师长说得没错，哪是‘闷宝’啊，简直就是活宝。” 闷宝一路小跑，来到1营长面前，立正后向1营长敬礼。 “手榴弹掷得不错，枪法怎么样？”1营长问道。 “报告长官，我是掷弹兵，只有5发子弹，连长只让我瞄准，不准实弹射击。不过，处长奖励我200发子弹，我一定会把枪法练好！” “把200发子弹平均分配给掷弹排的弟兄，舍得吗？” “报告长官，我分100发子弹，剩下的100发子弹，57发练习射击，算上原来的5发子弹，48发打日本鬼子，可以吗？”闷宝回答道。 1营长一头雾水，怎么算得如此精细，莫非这些数字有内涵。 柳峥嵘向一营长描述十八沟的乡亲被日本鬼子的飞机扫射后的惨状，1营长说道：“小兄弟，去到了200师，只要是练习射击和打日本鬼子，弹药管够。” 5连向着200师的驻地开拔，半道上，军需处长带着老婆和孩子为5连送行。 高和、柳峥嵘和闷宝来到老长官的面前，军需处长悄悄地对他们说道：“我对日本鬼子的指挥刀很感兴趣，怎么样，帮我弄一把？” “长官放心，一定办到！”柳峥嵘坚定地回答道。 高和没有表态，以微笑面对，闷宝傻乎乎地站边上，静静地听着。 在高和看来，这是个无比艰巨的任务，补充进200师，从排长干起，就算是消灭了日本鬼子的一个联队，指挥刀肯定是营以上的军官所有，根本轮不到排长。 柳峥嵘如此干脆地答应军需处长的要求，在高和看来，是对日本鬼子的仇恨淹没了理性判断。 闷宝把弹弓送给处长的儿子，处长夫人直皱眉头，处长则哈哈大笑。和军需处长道别后，柳峥嵘一行人，忙着追赶队伍，1营长的军车正在城门口等着他们。 正如1营长所说，200师不同于别的部队，进了驻地，5连的建制没了，学生兵被分配到汽车连，入伍前在工厂做过工的，分配到师直属工兵营或是辎重营，闷宝和十八沟的弟兄们全留在步兵连。 柳峥嵘和高和军衔不变，在步兵连担任副排长。 第9章 “老高，在5连时，我认为闷宝是我们当中最土鳖的一个，十七岁了，连村子都没有出过。”柳峥嵘说道。 “我们现在和他一样了，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高和回答道。 闷宝看着成排的坦克、装甲车、汽车、重炮、榴弹炮、高射机枪…… 恨不得把这些重型武器全都抓在手心，塞进衣服口袋。 “报告长官，我们有飞机吗？”闷宝问道。 “空军才有飞机，我们是陆军。”步兵连连长回答道。 “怎么才能进空军。” “前脚才进600团，后脚就想跳槽，要滚趁现在！”步兵连长边说边快步走向闷宝。 闷宝如同莫名其妙地触怒了家长的孩子，深感委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静静地等待处罚。 “报告长官，他经常犯迷糊，他是想打日本鬼子的飞机，不是想跳槽。”柳峥嵘说道。 步兵连长仔细打量闷宝，很想给他两巴掌，但是又下不去手，接收这么一个兵，真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两个月很快就过去，柳峥嵘和高和的理想被200师的钢铁洪流淹没了。 原定计划，以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把日本鬼子放到50米左右，两挺重机枪侧射或是斜射，压制敌人火力，掷弹排投掷手榴弹，射击排冲锋，梭镖排紧随其后，掷弹排跟进，狠狠地跟日本鬼子干一场。 与其成天抓壮丁，被乡亲们指着脊梁骂，不如战死沙场，报效国家、抚慰民众。 如今，步兵协同坦克、装甲战车作战，以苏式制式武器为主，步兵连有迫击炮和高射机枪，多兵种协同作战，柳峥嵘和高和信心满满。 闷宝又一次成为全营关注的焦点，1营长请闷宝谈步枪射击心德，全营官兵伸长脖子，尤其是老兵，都想听个明白，为什么这小子进步如此神速？ 闷宝不说话，看了看柳峥嵘，又看了看高和，把十八沟出来的弟兄们看了个遍，依然不说话。 全营官兵有如望穿秋水，石碌才再也忍不住啦，说道：“长官，你往他屁股上踢两脚，他肯定说！” 1营长一点也不生气，闷宝怯场，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以闷宝没有被踢。 笑够了，大伙继续看着闷宝，闷宝张开了嘴，官兵们好激动，竖起了耳朵，聚精会神地听，但是闷宝又把嘴闭上了。 就这样，激动失落、激动失落、再激动再失落，1营长忍不住了，快步走到闷宝跟前，扬起了右手，手巴掌在闷宝眼前晃了晃，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说，我打小就喜欢打弹弓，弹弓在来600团的路上给军需处长的儿子了，我放牛的时候用弹弓打田鸡、打鹌鹑、打麻雀、打翠鸟、打石闷发家的狗……” 闷宝知道说漏嘴了，但是说出去的话，他收不回来，胆怯地瞟了石闷发一眼。 “我不打你，我家的狗经常一瘸一拐，除了你，没人会干这样的事，我早就知道是你小子干的，接着说！”石闷发说道。 官兵们全乐了，要是一个村子里，这样的坏小子多有几个，不全乱套了。 “弹弓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能够按照我的想法攻击目标，步枪也一样。在城防司令部5连的时候，连长收走我25发子弹，只给我们掷弹排每人5发子弹，还不准我们实弹射击……”闷宝看着柳峥嵘，又不敢说话了。 “我不骂你，继续说！”柳峥嵘说道。 “我躲在被窝里流眼泪，我太喜欢子弹了，做梦都梦见我有打不完的子弹，左手和右手一手拿着一把步枪在训练场练习射击。来到600团，让我实弹射击，我舍不得子弹，但是我还是射击了，我……我……我就是这么练的！”闷宝说道。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1营长正想归纳总结闷宝的心得，集合号吹响了。 南宁告急，200师开赴前线，600团作为先遣部队。 “闷宝，三点钟方向。”柳峥嵘喊道。 “什么？三点钟方向是什么？”闷宝回答道。 柳峥嵘笑不出来，这么多弟兄倒下了，他的心有如针扎一般。巧妙地利用地形和障碍物作为掩护，柳峥嵘向闷宝跑去。 弟兄们心领神会，轻重机枪火力压制，步枪狙击，柳峥嵘在弟兄们的协助下，轻易地来到闷宝身边。 排长英勇阵亡，柳峥嵘指挥全排，闷宝窜到阵地的外壕，依托地形或障碍物，向日军投掷手榴弹。 柳峥嵘从手腕上摘下手表，戴在闷宝的手上，告诉闷宝如何使用手表。 闷宝向三点钟方向，60米左右的位置连掷3颗手榴弹，日军冲锋队形的突出位置被压制住了。 柳峥嵘返回内壕，继续指挥全排。闷宝一个人顶在外壕阵地，手榴弹够不着，就用步枪打。 一辆鬼子的装甲车在寒风中冒着浓烟。装甲车挡住闷宝的视线，闷宝向前推进了十余米，隐藏在装甲车边上，继续向日军投掷手榴弹。 日军21联队和42联队在飞机和重炮的掩护下，对600团驻守的二塘，发起猛烈地进攻。 弟兄们暗暗叫好，谁也没有想到，闷宝这傻小子，关键时刻露这么一手，手榴弹掷得贼准，尽往日本鬼子冲锋队形的突出位置掷，600团连续打退日本鬼子的进攻。 日本鬼子在飞机和大炮的支援下，对600团的阵地发起新的攻势。一营迅速调整。一营长从望远镜里看到，鬼子的进攻节奏明显变慢，一营长心中一惊，命令道：“快，把闷宝叫回来！” “营长，我去！”石碌才说道。 石碌才刚出战壕，两颗子弹击中他的前胸，石碌才倒下了。 “再去！”一营长命令道。 “营长，我去！”柳峥嵘说道。 柳峥嵘翻身出内壕，依托地形，躲在外壕的障碍物后，匍匐前进。 闷宝躲在燃烧的战车后面，小心翼翼地寻找射击位置，柳峥嵘喊道：“闷宝，回来！” 闷宝很不情愿地收回步枪，拖着一筐手榴弹，依托地形和障碍物向柳峥嵘匍匐而去。 柳峥嵘带着闷宝向内壕爬去，日本鬼子依然缓缓前行，接近内壕时，柳峥嵘让闷宝进内壕。 闷宝刚回到内壕，五枚榴弹呼啸而来，柳峥嵘急忙隐蔽，榴弹落在燃烧的战车附近，日本鬼子随即发起冲锋。 1营的弟兄松了口气，还好及时叫回闷宝，要不然，这小子就没命了。 柳峥嵘回到内壕，拉着闷宝去见营长，1营长说道：“一根筋、死心眼，你在战车附近掷了十几枚手榴弹、还用步枪狙击鬼子，日本鬼子早盯上你了，外围阵地难道只有一个地方供你隐蔽？” “谢谢营长，我知道错了！”闷宝小声地回答道。 “回到前沿，继续战斗！” “是！”柳峥嵘和闷宝回答道。 通信兵冒着炮火向1营长跑来，柳峥嵘和闷宝急忙让路，通信兵来到一营长跟前，哭着说道：“营长，团长牺牲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一营长揪住通信兵的衣领，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邵团长牺牲了！”通信兵呜咽着说道。 1营的将士，都想冲出阵地，和日本鬼子拼了。1营长松开手，看着密密麻麻的敌人，大声说道：“稳住，注意隐蔽！” 柳峥嵘和闷宝热泪盈眶，冒着敌人的炮火向前沿阵地跑去。 “弟兄们，为团长报仇，往死里打！”1营长喊道。 团长邵一之亲自带领一个连阻击日军，身中两弹不下火线，带伤指挥战斗，一举粉碎日本鬼子前后夹击600团的阴谋。回到阵地后，经过简单包扎，在前沿观察敌情时，又中三弹，壮烈殉国。 邵团长的英勇无畏，激励着600团每一位将士。全团官兵同仇敌忾、奋勇杀敌，一次又一次打退日本鬼子的进攻…… 第10章 两位副团长相继牺牲，1营长接过全团的指挥权。日本鬼子的飞机呼啸而来，对600团的阵地进行扫射，飞机刚走，一枚接一枚的炮弹落在600团的阵地上。 日本鬼子的步兵再次向1营的阵地发起冲锋，柳峥嵘说道：“营长，跟鬼子拼了，为三位团长报仇！” 士兵齐声响应，请战声响彻苍穹。伤兵互相搀扶，走出掩体，走向战壕；正在接受治疗的，推开卫生员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扑向战壕…… 全团的官兵，都在等待，等待1营长下命令，向日本鬼子发起冲锋。 “弟兄们，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团的任务是守住二塘，我们拼完了，二塘就丢了，我们怎么对得起三位英勇殉国的团长？开火，把鬼子打回去！”1营长命令道。 一排接一排的子弹带着600团官兵的满腔怒火向日本鬼子飞去，最前排的日本鬼子纷纷倒下。 团长没了、团副没了、副团长没了、排长也没了，闷宝蹲在战壕里失声痛哭，四位长官亲手教他开枪、卧倒、隐蔽、保养枪支……的情景，仿佛就是昨天。 眼泪从闷宝被硝烟薰黑的脸上淌下，闷宝继续撕心裂肺地哭喊。柳峥嵘一把抓起闷宝，骂道：“你怎么这么丢人啊，是谁当初死皮赖脸地求我带他去打日本鬼子？日本鬼子就在眼前，你的手榴弹呢？你的步枪呢？” “连长，怎么去日本，我要去日本杀小鬼子。”闷宝呜咽着说道。 柳峥嵘松开手，布满泪痕的脸上绽放出慈爱的微笑，激动地说道：“好，等打死眼前这些小鬼子，我们去日本，去活捉日本天皇！” 还真管用，闷宝不哭了，从地上捡起步枪，挎在身上，再从阵亡的弟兄身上取下手榴弹，放进手榴弹筐。 日本鬼子如同潮水一般向600团的阵地猛扑过来，柳峥嵘指挥全排奋勇抗击，60米左右，正是闷宝投掷手榴弹的理想距离。 一枚接一枚的手榴弹飞向日军，战友们连声叫好，闷宝的手榴弹不仅掷得远，还掷得准，日本鬼子在一营的阵地前连连后退。 “石闷宝，营长让你去支援2营。”通信兵说道。 放眼望去，日本鬼子已经冲到距离2营主阵地50米左右的位置，二营伤亡惨重。闷宝嫌步枪背在身上碍事，把步枪交给高和，提着手榴弹筐向2营阵地跑去。 “告诉辎重兵，保证闷宝的手榴弹供应。”1营长说道。 通信兵去传令了，闷宝冒着炮火向2营的阵地跑去，在接近2营的阵地时掷出第一枚手榴弹，手榴弹在空中爆炸，六个鬼子应声倒下。 “好，哪个狗*日*的掷的，再来一次，这仗打完了，老子找个水灵灵的姑娘给他当媳妇！”2营长说道。 又一枚手榴弹在日军头顶爆炸，五个鬼子应声而倒，2营长惊愣地回头，看到闷宝正在掷第三枚手榴弹。 “石闷宝，我的小祖宗，你是我亲大爷，使劲掷，打死这些狗*娘*养的！”2营长说道。 2营的官兵听说闷宝来了，心里乐开了花，600团全团的官兵都知道，闷宝不仅手榴弹掷得又远又准，枪法也很准，还是个开心果。 2营士气大振，全营官兵就差冲出战壕和鬼子肉搏，战场的局势得到了扭转。 1营和2营阵前的鬼子被挡在70米以外的位置，手榴弹在空中爆炸的滋味他们算是尝到了。三营的阵地居高临下，视野较为开阔，日本鬼子一直在佯攻。 600团又一次打退日本鬼子的进攻，二营长走到闷宝跟前，不等二营长开口，闷宝说道:“2营长，我还在小，你都快四十岁的人了，你先给你自己找！” 周围的人屏住呼吸、紧紧地闭着嘴，为的是不笑出声来。没有听见闷宝说话的人，使劲地摇着忍着不笑的人的肩膀，问道：“石闷宝说什么呢？” 2营长很是难为情，看了看手下的官兵，又看了看闷宝，假装严肃，说道：“憋着不难受吗？笑出来吧！” 2营的官兵开怀大笑，闷宝如同等待受罚的孩子，不是太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预感到自己会被打。 “老子不找媳妇，是为了报效国家，报答民众的养育，指不定哪天就战死沙场了，我是不想把人家姑娘给坑了，不是找不到，好吗？我像是找不到媳妇的人吗？”2营长理直气壮地说道。 2营的官兵再次笑了，闷宝也乐了。 2营长环顾四周，官兵们从布满泪痕的脸上挤出灿烂的微笑，1营和3营的兄弟边修战壕边向2营张望，2营长羞愧难当，严厉地说道：“笑够了吗？都给老子修战壕去！” 2营的弟兄很不情愿地散开了，忙着抢修或加固战壕。闷宝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等待2营长的指令。 2营长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可奈何。于是，平静地对闷宝说道：“手榴弹在鬼子头顶爆炸，这样的投掷方法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