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朝国灭生遗孤 昭华四十三年,中秋,本是热闹之日,可整个昭华皇城的百姓都是避头不出,那被秋老虎炙烤着的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时而飞过几片落叶! “驾,驾!” 一匹棕色马匹从东城城门进入,入城之后,城门瞬间又被关上,用木栓紧锁。马匹直接护士宫门守卫闯入皇宫。 “报,齐天策已率领大军直压皇城!” 马匹直接倒在大殿之外,摔下一人,连滚带爬的入了大殿,连气都不敢喘,惶恐说道。 大殿的两旁候着身着官袍的文武百官,一听此言立时慌张,望向大殿之上那金色龙椅上,坐着的身穿九爪龙袍的当朝帝君赵子谦,满是失望。 “陛下,大势已去,若不投了吧!” 有胆小的大臣站出来,朝赵子谦磕着头,小心翼翼道,顿时有许多人站出来附合。 不怪他们如此,要怪就只怪当今帝君色令昏庸,致使民不聊生,百姓哀声怨道。 先帝打下的赵氏江山,只诞下此一子,就算不是帝王色,也只能传之而已。可在位数年,这位帝君就从未对这天下做出丝毫贡献,反而越发昏庸,长公主在其耳边进言不听。长公主是为明智之人,有朝臣想要拥立长公主摄政,可终因为其是女儿身,女权至低,不得已也。 而后终是有人心忧百姓,被拥立起义,招兵买马,善待百姓,昭华风向之变,横倒其压,而在今日,终是被攻到了皇城下。 “你,你们…” 望着殿下跪着的众臣,听着那劝自己投降的话,赵子谦气的颤抖起来,可却终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这些口口声声称着自己为陛下的人,有一大半早就朝着城外那人送了投名状,自己大势已去,父皇打下的江山,就这般不过两代,便要毁在自己的手中了,可终是他自己造下的孽不是吗? “长公主可有出宫?”不再理朝臣,赵子谦低声问着身旁的太监。 太监上前了两步,回道,“长公主带着郡主一直在太和殿内,未曾离去。” 赵子谦眸子闪了闪,扫了众大臣一眼,起身便疾步离去,一路朝着太和殿而去,望着那些狂奔四跑喊着逃命的太监宫女们,面色更沉,脚下速度也是更快。 “言心!”还未踏入殿内,赵子谦便高声喝起,很快一身着金线绣蝶白色华袍,容貌艳丽绝佳的女子便迎了出来,美眸里满是忧虑,“皇兄,如何了?” 赵子谦绝望的摇了摇头,“皇宫中有条密道,你带着长安离去吧,再也不要回来。” “皇兄!”赵言心脚下踉跄,瘫坐在地,身后一个五岁左右,身穿粉色衣裙,模样精致如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跑了出来,扑倒在她身上,笑的灿烂,“娘亲,你坐地上干什么,快继续陪我玩啊。” “郡主…” “苦了我的长安。” 有宫女上来想要带走她,却被赵言心一把拦入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带长公主和郡主进入密道,送出千里之外。”赵子谦也跟着跪倒在地,眼角滑落两行清泪,他悔啊。 “陛下,齐天策大军入了皇城,百姓拥戴…宫门失守,已杀入宫中…”就在这时候,不远处护卫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面上满是惊恐。 赵子谦站起身来,猛地拽住赵言心往大殿里推去,“当初是皇兄毁了你的幸福,苦了你们娘俩儿,如今皇兄不能再连累了你们。” “娘亲,舅舅,你们做什么啊?是新游戏吗?”拽着娘亲衣袖的长安,跟着被拖走,灵动的眸子眨啊眨,满是好奇。 赵子谦手上一僵,蹲下身子去把长安搂进怀里,眼中满是愧欠,“是啊,长安跟着娘亲去,待舅舅忙完了就来陪你玩可好?” “好啊好啊。”长安年级幼小不谙世事,连连兴奋点头,顺从的跟着赵言心朝着后殿密室走去。 而此时太和殿外,整个皇宫都乱做一团,齐天策的大军控制了整个皇宫,让人不得进不得出。 “反抗者格杀勿论!”齐天策一声令下,孙涧带头的众将奋力而上,看着那些背着包裹乱窜的宫女太监们,刀起刀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齐天策来的太快,一个太监刚搜罗完些金银珠宝,却正巧被堵住,可求饶的话还未说完,脑袋便被砍落,咕噜咕噜的滚落在地,两只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救命啊,不要…啊!” 一个粉装宫女提着裙摆疯狂的跑着,可终是被一剑从背后刺穿,咽了气息。 “陛下,朝臣全都投了,赵子谦去了太和殿,其妹妹昭华第一美人儿也在那。”孙涧从远处跑来,朝着齐天策禀道,却是已经改了称呼。 “第一美人儿…”齐天策嘴角微勾,让人带路。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躲在这里啊?这里好黑,长安不喜欢。”只点着一支蜡烛的密室内,长安拽着赵言心的衣袖,有些不耐。 赵言心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哄道,“长安乖,在这里待着莫要动,娘亲出去找舅舅好吗?” “我也要去。”长安吸了吸鼻子道。 “长安要乖乖听话,舅舅才会陪你玩哦。”压下心底悲切,赵言心柔声的哄着她,长安这才安静下来。 “若我超过两刻未归,就带着郡主出宫,把她送到郊青河亭,再也不要回来,也不要告诉长安。”赵言心目光落在一旁的贴心宫女身上,沉声叮嘱道。 “是。”那宫女跪在地上,紧咬着下唇,双目通红。 把长安安顿好,赵言心一步一步的走出密室,可刚一踏入太和殿内,望见的便是一群身穿铁甲的士兵,每个人的剑上都滴着血。而在那正中,赵子谦跪倒在地,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 “哥哥,不要!”终是自己的亲哥哥,纵使好色昏庸,可也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且极其宠爱自己,看着这模样,赵言心还是冲了上去,可还未到近前就被人抓住。 “不!” 刀终是落下,赵子谦的脑袋滚落在赵言心的脚下,洒落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望着那一双满含不舍的圆睁双目,赵言心凄厉之声直冲云霄。 “娘亲!”似有所感,密室内的长安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就朝外跑去,身后的宫女喊叫不应。 “不愧是第一美人儿,连我都不由得心猿意马。”齐天策一把捏住赵言心的下巴,眼中闪过惊艳与遇望。 “陛下,还有许多谋逆者处理,你有时间。”孙涧上前来,低笑了一声。一个亡国长公主,睡了又如何,反正这此时全是他们的人,谁又敢传出去。 似是猜到了什么,赵言心伸手想去拔身边人身上的剑自刎,可却被齐天策一掌打落,点了穴道,扛起人便望后殿走去。 “娘…唔!”密室正在后殿之内,长安跑出来恰巧看齐天策把赵言心扔到床上,欺身而上,正想大叫,却是被宫女及时捂住嘴巴,藏身于一面屏风后。 “刺啦!”衣服被撕裂的声音传入耳中,长安在宫女手中挣扎,可却拗不过力。 直至小半个时辰后,齐天策起身走出去,长安和婢女才走出来,飞身扑倒了床上,看着赵言心不再动弹,长安终于明白发生了不好的事,嚎啕大哭起来,“娘亲。” 可赵言心已经没有了气息,心口出一把匕首全没肉中,双目圆睁,里边满是未曾退去的不甘心与不舍。 “舅舅,舅舅可以救娘亲的。”似是想到了什么,长安拔腿便往外跑去,可入目的却是尸山血海,满目的红,还有赵子谦已经凉透了的躯体。 “死了,都死了!”长安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心中升起害怕,一定是刚才那个人,杀了娘亲,杀了舅舅,杀了所有人。 “抓住她们。”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孙涧发现长安两人,吩咐着属下。 宫女惶恐不已,唯恐遭受到同长公主那般的羞辱,反正也跑不了,直接一头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鲜血崩流。 “月儿姑姑。”长安大惊,想要扑过去,却是被一个将士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杀了吧。”孙涧没有任何怜悯。 “咻!啊!”可就在这时,一支箭羽隔空而来,直接穿透那将士的手,长安落地之前,被一条飞来的白绫卷走。 正文 第二章 十三载过隐秘出 “薛亦霖。” 喝完,孙涧才瞥过头去,望着殿顶瓦砾上站着那白衣飘飘之人,面色瞬然一变。却是未等开口就听那人淡淡道,“这个孩子我要带走。” “不可能!“孙涧面色越发的黑。 “你们要的天下已经到手了,没必要赶进杀绝吧?”薛亦霖声音冰冷,把已经吓得呆愣的长安抱着递给了身后跟着的几个白衣蒙面人。 “杀。”孙涧冷眸,挥手示意。 他怎能放过昭华余辜,那是给未来留下隐患,哪怕是个女子,有这个人在,都是危险的存在。 “带着她走。”薛亦霖吩咐了一声身后的人,便持剑飞身而下,一人挡住数百之人,飞入殿内把赵言心的尸体抱入怀中,才脱身而出。 孙涧暗自捶拳,可回头禀告齐天策之时,却是道,“昭华余孽全部清洗干净。” 齐天策点头,望着那金碧辉煌的龙椅,一步一步走上前,坐了下去。 “恭喜帝君即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中被困的众臣们,无论甘愿的不甘愿的,全部都跪行大礼,迎新君上位,声音响彻整座皇宫。 这一日的皇宫尸体堆积入山,鲜血成河,染红了每一寸草木。 而在太极殿之顶,却是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怀中一个女孩,他手指撑开女孩眼皮,让她看着这血腥模样,还有赵子谦那未曾被收拾去的人头,以及齐天策之容。 “你可看清了?” “看、看清了。” 这两人正是薛亦霖与长安,只是长安被薛亦霖勒在怀中,挣扎不得,被强撑着眼皮,逼着看这血色,纵使害怕的浑身颤抖,可也还是答道。 “可记住他们的模样?” “记住了。” “好,睡吧。” 薛亦霖满意的点点头,在长安脖劲点了一指,长安便昏倒过去。 再醒来,是在一处茅屋,四面环山,柳翠轻扬,百花齐放,犹如仙境,俊美绝伦。长安着白色亵衣,赤脚走在花草之间,满目迷茫,可很快眼中化作了害怕,她想起了舅舅的脑袋,想起了没有气息的娘亲,自己撞死的月姑姑,满目的血红,死了,都死了,哥哥姐姐,姑姑舅舅都死了。 “呜哇…”长安哀嚎之起,惊起花草间蝶雀纷飞。 突然一抹白绫飞来,把长安卷回茅屋,薛亦霖让她站在自己身前,厉声道,“不许再哭。” 长安一颤,下意识停止了哭泣。 “你的娘亲,你的舅舅被杀,你的家族被血洗,你是否要替她们报仇?”薛亦霖背着双手,对待长安的口气完全不似对待孩子。 长安也的确不明白,咬着下唇,双手抓着衣摆,脚趾都卷缩起来,满是惶恐不安。 “你要背负起这血海深仇,你长大了后要杀了那个人,给你娘亲报仇,知道吗?”薛亦霖眉头微趋,蹲下身子去放柔了声音。 “知,知道。”长安抽泣着还是应下。 薛亦霖满意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声道,“今日起,我就是你的父亲。” “父亲?”长安目中出现了迷茫,她自小都是没有父亲的,眼前这个人是她的父亲吗?可是她在娘亲的房间看到过父亲的画像,父亲不是这般模样。 “是。” “不要。”长安猛地摇起头来,转身跑了出去,嚎啕大哭,“娘亲,我要娘亲,娘亲!” “你的娘亲已经死了,被人杀了!”薛亦霖心中无名火突声,飞身抓住长安的肩膀,怒目吼道,“你再哭,我就把你扔进那山涧里喂狼。” 听到喂狼,长安猛地止住哭声,脑海中又浮现那血腥场面。 “以后你就叫薛长安,是我薛亦霖的徒弟。”薛亦霖面色阴沉,长安没有拒绝之地。 这一朝起,薛亦霖把那血腥的场面,用语言刻画在年仅五岁的长安脑海之内,把她丢进荒山野林,与野兽厮杀,在死人堆中厮杀。这一朝起,她有着读不完的书,有着练不完的武,与泡不完的药浴。 就这般,转眼十三年过去,在齐天策的统治下,随边疆战争不断,可却无伤大雅,百姓安居乐业,也是个繁华之世。而江湖之上多了个神秘无比的灵玥山庄,以及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的灵粹阁。 帝都皇城,天子脚下,街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主子,尊主的信!” 薛府之中,一个青衣女子轻飘飘的从屋顶落下,落在池塘边上一白衣女子身边,恭敬行礼递出一封书信。 “师父?” 惊讶声出,声脆如莺,回过头来,一张让天地都失色的容貌映入眼底,纵使看惯了这容貌,纵使身为女子,清珞每次看到还是会出神。 “元平县,狗蛋…真正、二皇子!” 女子已经接过信看起来,可是越望下看,面色越是沉重,扫到最后瞳孔紧缩,已然满是惊骇,身体微颤,怪不得薛亦霖当时不让她去看,原来是怕她发现破绽,可是为什么? 此女子不是旁人,正是长安,十三年过去,双九年华的她落得亭亭玉立,对幼时之事却依旧记忆犹新,恍如昨日,为了报仇,这十三年来在薛亦霖的教导下,她文武医毒,琴棋书画,无一不攻,一手建立了灵粹阁以及灵玥山庄,长到今日也是历尽千辛。 到如今齐天策也登基十三载,而登基后为了巩固皇位,娶了当朝丞相之女为后,当年便诞下龙子,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可谓是享受极宠。可也正是因为这宠爱,太子生性顽劣,年级小小便不拿人命当回事,把皇城当做猎场,与一帮狐朋狗友杀人取乐。 终是引起百姓不满,朝臣觐见,拗不过民,帝君终是下了谕旨,杀其平愤。当时长安十三岁,家仇国恨在身,早已退去天真,听闻此事也是开心,可却听薛亦霖道,死去的是并不是真正的太子,而是拿二皇子代之,而太子将会以二皇子的身份活下去! 可是,可是薛亦霖从未告诉过她,真正的二皇子也并未死,竟然还活着,就在元平县的某个村庄,让自己亲自去把他带回来,让自己把他培养成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薛亦霖!” 长安猛地把那信扔在地上,怒吼出声。 那个人强迫她看着那尸山血海,朝朝夕夕让她谨记家仇国恨,看她如今这般,可这十三年内,除了在皇城的这一年多,她每一天都似活在炼狱之中。 她不是不想报仇,可这些年,她长大成人懂了太多,而不懂的也有太多。比如薛亦霖喜欢娘亲,书房里甚至身上都佩戴着娘亲画像,当初齐天策玷污娘亲时,他明明可以救,可偏生没救,眼睁睁看着娘亲死去! 口口声声让自己叫他义父,把自己当做亲生女儿,可谁不知,她不喜欢这个薛姓,也不喜欢薛亦霖,可又不得不承认,她有如今这般能力,是薛亦霖的功劳。 “主子。”被长安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到,清烟身子微颤,便眉头紧皱,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信纸,大概扫了一眼后,面色也是一沉,而后拱手道,“属下派人去查。” 说罢,便飞身离去,那封信落在桌子上,被风吹起,飘飘扬扬落在长安脚下,纸上一行“你必要前行去之”格外清晰。 “主子,早春还冷,莫要着凉。”又一模样清秀的女子走过来,为长安披上了一袭白色披风,目光扫见地上的纸,弯腰捡了起来,声音清柔,“主子如今不再尊主眼前,什么想做什么不想做还不是由得你自己?” “可他安排的路,我不得不去走。”长安拢了拢披风,望着池塘里游来游去的鱼儿,眼底划过羡慕。她要为娘亲报仇,薛亦霖为她安排的路,都是她必须走的。 正文 第三章 野匪厮杀被丢弃 “准备一下,明日便出发吧。”许久,长安开口,吩咐着身后站着的清栾道。 “主子,真的要去吗?”清栾手上微顿。 长安心底一片苦涩,摇头叹道,“不去又能怎样,他给我安排的这颗棋子,是最重要的一颗,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我会想别的办法,可现在知道了,这么好的一颗棋,怎能不收?” “我明白了。”清栾应声,不再多问,离开去准备了。 长安抬首望天,目光微闪,无论如何,薛亦霖都是她的师父,名义上的亲人,这一步棋若是走的好,那么到时候报仇就会少走很多弯路。 元平县在天策北方,有些偏僻,多数为大山。 而薛亦霖的信中所说,是元平县下清溪镇范围内的一个小村子,名为大连村,有些人穷奇一生,也不曾踏出镇子一步。更甚的是,元平县这个地方,滴雨不下,连续干旱三年,农田颗粒无收,上边赈灾也是到不了百姓手里,百姓哀声怨道,只能依靠苦力,在大户人家谋些水粮。 而这一天,日和高照,一辆牛车晃晃悠悠从镇子的路上望大连村去,车上坐着几个模样淳朴的妇女,说说笑笑。 “哎,那怎么有个人?”赶车的老大爷,突然一声惊呼,停下了马车。 “哎,真是啊。” “走,去看看。” 车上的妇女下了车,朝着前方草沟里躺着的人走过去,是个小姑娘,模样挺俊俏,只是右脸上被黑色笼罩,似是胎记,而身上衣衫陋烂,看起来很是可怜。 “这人怎么躺在这?” “小姑娘,醒醒。” “呜呜呜…” 被几人摇醒,那小姑娘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环着胸后退了几步,满面惶恐害怕,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只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不要害怕,告诉大婶,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其中一个面目慈善的妇人,笑的温和。 可小姑娘依旧是“呜呜呜”,发不出半点声音来。 “该不会是个哑巴吧。”赶车的老大爷也凑了上来,犹豫的猜测到。 “可能吧。” “看着怪可怜的,这山上夜晚可是有野兽的,不如先把人带回去吧,待明日去报官,为她找家人。” “王家媳妇你就是心善,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先把人带回去吧。” 其他几个妇人,望着开口的妇人也就是王家媳妇于氏道,王家媳妇腼腆一笑,把人扶到了牛车上,缓缓朝着村子里去。 而待板车消失,原地出现四个身着白衣,面带白纱的女子,望着村子的方向,议论道。 “直接把人带走就可以了,干嘛非得装成这样,多委屈。” “主子自是有自己的用意,我们就不要胡乱猜测了。” “主子的心思不要猜,我们暗中保护就好了。” 这几个不是旁人,正是清烟、清栾、清怜与清珞,而那个被救走的小姑娘,正是长安。 她不愿以强硬手段把那个人带走,虽说是薛亦霖给她安排的棋子,可到底能不能用,还需要她自己感受,是否要利用,是否能利用。 “家中余粮不多,还要件个赔钱货来。” “也是条命,就当积阴德了。” 于氏带着长安回到家中,迎来的便是丈夫王大柱一顿劈头盖脸的骂。经历一顿繁杂劝说,纵使再不甘愿也还是让长安留在了家中,不过却是睡到了柴房里去。 “吃吧。” 脏兮兮的柴房里,堆满了劈过的柴与稻草,不过一床脏的看不清本来面目的被褥,散发着腥臭味,还硬实无比,长安便被扔在这里,第一天便没有饭吃,夜里悉悉索索一阵声音,一个人走了进来,凑着月光微微看的清,是个约莫十三四岁,模样干黄瘦弱无比的男孩,手中握着两个发黄的窝窝,递给了长安,脸上满是笑容。 长安不曾忘记自己是个哑巴,眸色微闪,缩了缩身子却没有接。小男孩走到她身边坐下,把窝头塞进了她的手中,满目笑意,“这是我下晌偷偷留下来的,看你没东西吃,应该很饿,吃吧。”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用害怕。”看他如此真诚,望着那窝头,长安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不过紧紧握着却没吃。 “你为什么会被刘婶捡回来啊?你的家在哪?你叫什么名字啊?啊,我忘记了,你不能说话,对不起!”看长安接了窝头,小男孩瞬间开心起来,一个又一个问题的抛出,最后恍悟似的一拍脑袋,神色多了几分懊恼,可声音却是压低了的。 长安微勾唇角,摇了摇头。 “哦,对了,我叫铁蛋,也睡在柴房,就在那里。”介绍完自己,狗蛋转头指了指柴房的另外一个角落,那里有着一张用木板拼成的床,也只有两张脏的看不清原来颜色的薄被。 “你睡那里吧,我睡在这就可以。” “啊、啊。” 看铁蛋要把那张不是床的床让给自己睡,长安摇头张嘴喊了两声,表示不用。 “不用担心我,我都习惯了。”说着,铁蛋把她给拉到了床边上,而他自己弯腰,利索熟练的收拾起来那些稻草来。 长安没有再拒绝,走到那木板床上坐下,眼睛微眯望着那个凑着月光,只能微微看清的身影,眼中多了几分深思。 薛亦霖告知她后,她派人去查了几年前的事情,的确是查出了蛛丝马迹,而若是没错,眼前这个铁蛋,就是四年前未曾死去,真正的二皇子齐慕楠,不过这个名字与身份,已经被当初的太子如今的二皇子给占领。 这个人的父亲罪不可赦,可他却是无辜的,长安心中堆满了仇恨,可却从未想过连带无辜之人。既然来了,那就多待些时日,相处一番,看这人到底是否能用,想要坐上那个位置,可不是一个心善就可以的。 而长安这一待,便是半年,而这半年里,除了最开始想着报酬,王大柱还想着为她找家人,可后来干脆就不了,虽说不打骂,可家中脏活累活全部都堆给她做,无事便骂。 而多数一天下来,长安是累的连腰都直不起来,看的暗处清烟几人担忧气恼,恨不得把王大柱给杀了,不过却被长安阻拦,也不要帮忙。 不过,这半年来,王大柱不给长安饭吃的时候,铁蛋就会偷偷藏了自己的窝窝,给长安吃;王大柱骂她的时候,也会替她挡,还会帮她一起干活。 “看他这模样,一点都没有皇子的气度,还有主子也是,直接绑走算了,干嘛非得如此受苦。”清烟几人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在心里低估。 “主子,半年了,再不离开,说不得我们就得热死在这。”山林之中,长安坐在草地上,面前摆放着一个食盒,周围站着清烟四人,手中不停的打着扇。 这个夏天异常的热,而已经干旱三年的元平县,多数人家都已无了存粮,河流井水皆都干涸,有的村民更甚开始迁移逃难,更有的人因为生活不下去,开始落草为寇,抢家放火。今年的元平县,可谓是乱的狠。 待吃饱喝足,背着清怜辛辛苦苦找来的野菜下山,一路都在听着路边的村民议论,说最近周围野匪流窜,随时都可能会遭殃,准备迁移。 听着这些话,长安心底微沉,加快了脚步,回到王家,远远的便用内力听到屋子里王大柱和于氏偷偷谈话,道是要迁移,可却要把长安和铁蛋给偷偷丢下。 可是时不转运,夜色昏沉,一阵喧闹,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因为野匪进了村,杀烧抢夺,无所不干。 “走啊。”王大柱抱着自己的儿女,怒吼望着柴房于心不忍的于氏道,“自己都没命了,还顾得去管那些个旁人,养了那两个赔钱货,若不是有那点银子,我们全家早就饿死渴死了。” 正文 第四章 机会还是自取灭亡 “你是不是想我们儿女也死在这?再不走,老子就休了你。” “对不起。” 在王大柱说出这一句后,于氏身子一颤,眼角滑落一滴情泪,转身一家人朝着后山跑去。 待人走后,长安从柴房里走出来,站在篱笆外的一块巨石上,望着村子里的火光燎天,嘴角划开一抹冷笑。 “小、小哑巴…”背后一道声音响起,长安神色微变回过头去,是铁蛋站在月光里,有似是因为害怕,身体微微颤抖着。 “你可愿跟我走?” “啊?” 今天的长安,依旧是那身满是补丁,洗的发白的衣裙,凌乱的发丝随着夜风飞舞,眸子泛着亮光,似其中有星辰闪烁,那遮去了半张脸的胎记,看起来也泛着一种异样的美。而从长安嘴中传出的悦耳清灵之声,让铁蛋觉得有些不真实,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怔怔出神。 “你不是哑巴?”良久,铁蛋才回过神来,喃喃询问了一句。今日的小哑巴,与往日模样判若两人,半年的相处以为熟悉,可现在却感觉无比陌生,尤其是一直是哑巴的她开口说话。 “我可没有说过我是哑巴。”长安失笑,目光远眺,望着朝着这边涌来的火光与杂闹声,转身向铁蛋伸出了手,“你可愿跟我走?” “走?去哪?”铁蛋苦笑着摇头,望着村头的火光冲天,泛出些焦急之色,“快跑,土匪来了。” 说罢,便直接伸手拽住长安的手就往后山跑去,可已经晚了,去路被几个大汉拦住。 “老大,这里有两个小孩儿。” “吆,看起来也不小了,还有个丫头…啊,呸、可吓死老子了。”那男人眼中的贪婪欲望刚冒出来,便被长安抬起的脸给吓到,猛地退后几步,拍着胸脯满是后怕。 “大哥,长的是丑了点,不过好歹是个女的,只要看不见脸,不还都是一样的,不如带回去让兄弟爽爽…嘿嘿…” 一个面相粗犷,还有道刀疤的男人凑了上来,目光在长安身上扫来扫去,猥琐的笑着不停搓着手。 “你还真是什么货色都要,先绑起来吧。”土匪头头捏着下巴,把长安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耐烦的挥手道,“把村子里的钱财吃的,尤其是水,都带走,天快亮了,我们该回山了。” “等一下。”那些土匪就要抓长安胳膊时,长安突然喝声,让周围的人止住动作,趁着缝隙望着狗蛋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可愿意跟我走?” “我…”望着周围越逼越近,面相狰狞的土匪,铁蛋缩了缩脖子有些害怕,可看着长安那清灵的眸子,神使鬼差的把手放进了长安探出的手中,呢喃道,“我愿意。” “杀无赦!”握紧手中那有些粗糙的手,长安嘴角微勾,唇瓣微动,声音一字一顿击人心扉。 “杀无赦?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小丫头,少废话,抓起来走了。” “啊!” 土匪头头也是一怔,可很快就清醒过来,放肆的大声嘲笑起来,可话音刚落,就听几声惨叫,回过头去,就见四道如同鬼魅的白色身影飞舞晃动,而自己的同伙一个个的朝着地上倒去。 “小哑巴,她、她们…” “不用害怕,他们是我的属下,还有我有名字,唤做长安。”看着铁蛋害怕的模样,长安松开他的手,抿唇一笑道。 “快撤。”周围的土匪处于下风,土匪头头大吼一声,便四下逃窜而去。 “不要追了。”看四人要去追,长安抬手止住。 “主子。”清烟闪身到长安身边,把她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落在铁蛋身上,满目好奇道,“他就是那个人?” “是。”长安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口道,“我们先走吧。” “小哑…呃、长安?”铁蛋有些不知所措,带着试探的小声询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我是那个人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我们,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呗。”清烟上前去,围着铁蛋转了两圈,乍舌道,“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吗?” 长安摇头,让几个人不要再说,安慰了铁蛋几句,让清栾带着他上了第二辆马车。望着马车中四角各放着的几个冰盆,凉爽的温度与外面的炎热形成极端,狗蛋不由乍舍,可面对清栾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马车颠簸的走在夜路上,不知往何处去,也无人告诉狗蛋。直到第二天傍晚,在一座小镇上,长安才吩咐找一家客栈休息。 “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出发。” 长安的人皮面具早已揭去,变回了原来的那张倾城之貌,带了面纱。 “小、长安。” 五个白衣女子,带着一个衣着脏破的少年,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让铁蛋有些局促。 “莫怕。”长安微微一笑,吩咐着清烟去三叫小二打水给他沐浴。清珞翻窗而进,递给长安一封书信,面色凝重,“主子,新送来的信。 长安接过,打开来看,不知信里写了什么,只见她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发紧,最后看完,直接把信纸揉做一团扔了出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们还真是迫不及待!” “两个月前,梁国派来使臣说要和亲,可却被帝君拒绝,一副要把梁国赶尽杀绝的模样,梁国一怒之下,直接投了陈国,共反天策。” 一旁负责情报的清珞环胸而站,面纱已经取下,那清秀的容颜之上满是冷漠,“在三国连手打压之下,一个月内,天策丢失三座边城。而对那两人来说,这是一个走出来的机会。” “机会?哼,我倒要看看他这个机会,是自取灭亡,还是功成身退!”长安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冷意。 “主子你要出马?” 听她这话,清珞那冷漠的脸上有了些变化,眼中有着蠢蠢欲动。 “什么要出马?要打架吗?”清烟正好敲门走进来,刚好听了个尾末,可却不能掩饰那满脸的兴奋和激动,“主子,主子,我们要行动了吗?” “要不我先打你一顿?”看她那激动模样,清珞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丫头这些年怎么一点都没变,永远那么冲动。 “我才不和你打!” 清烟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她们四人为主子贴身丫鬟兼属下,自小一起长大,一起练武,学习知识,受苦受累,感情自是情同姐妹。 而四个人当中,她又是最小的,武功天赋也好,可她骨子里却是喜欢揽财,武功就没怎么用心,每次比试的时候,都会被清珞给揍一顿,她可是怕的。 打不过还躲不了吗? “你怎么去那么久?”被两人一打岔,长安也干脆揭过了那个话题,免得这冲动的丫头再去闹腾。 听主子问话,清烟咧嘴一笑,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番,完了还感叹道,“这元平县的百姓也真是可怜,昨夜里除了大连村,还有其他村的人也都开始迁离,很快可能就要闹饥荒,其他城镇又要热闹了!” “这些事情早有大臣递了帖子,可丞相一派只道此为天灾,无能为力,把此事压了又压。而上边那位,每次都说行修水利,发粮赈灾,可却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若是不曾来这里,看到这地方百姓,我还真不知道,天策还有如此凄苦的地方。” 清珞与清烟两人一人一句的说道起来,一个话语中满是冷意,一个满是哀怜同情。 正文 第五章 换名钟璟新路起 “天不下雨,人的确无能为力。至于行修水利,人不自救谁救己?”摇摇头,长安不想再谈论这事,转移了话题,“铁蛋可还好?” “好着呢!”清烟点头,笑着道,“主子,这个铁蛋真的是那个人吗?” “这个话题说过了,换一个!”长安无奈摇头,这个问题清烟四人这一路上问了不下十遍。不过她却并未责怪,若不是再三确认,连她自己也不会相信,铁蛋就是那个人。 “说到他,我都差点忘了还有一个消息。”清珞突然一拍脑袋,有些懊恼,“昨夜里我跟随王大柱一家而去,问出来的东西,与我们之前了解的差不离。就是有一点,他说,当年那些人曾说,五年后会来接他。如今离五年之期,还差半年!” “哦?如此说来,算是我们提前把人截走了?倒是有些意思。”长安挑眉,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 “当年他不过才十二岁,如今五年过去,本该十七岁,看起来却不过十四五岁,啧啧啧,本是高高在上娇生惯养集万千宠爱为一身的人,却过着这种生活!”清烟乍舌,感叹不已。 “主子!”这时,屋子里突然多了一道身影,是清怜,恭敬的向长安行了礼后才继续道,“我为他把了脉,体内有残毒。” “残毒?” “清栾姐姐已经检查过了,那是一种名为残叶的毒草,单个来说并无剧毒,可长期使用,便会使人变得痴傻。而从他体内的残毒迹象来看,应当是以前吞服的。” “让他来见我!” 听完这话,默了一会儿,长安才开口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铁蛋被清烟带来,洗过澡的他,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身穿一件白色长衫,那一张带着人皮面具的脸乘蜡黄色,身上更是没有多余的肉,可以用皮包骨头形容。 被几人围观,铁蛋显得有些不自在,一直紧拽着衣角,也不说话。 “你们先下去吧,我来和他谈谈!”许久,长安才挥了挥手,示意四人。 几人相视一眼,转身离去,却是守在了门外。 “你,你是谁?小哑…长安在哪?” 没带人皮面具的长安,一副容貌倾国倾城,可对铁蛋来说,却很是陌生。 “我就是长安!”长安抿唇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可是你的脸,还有你的身子…” 之前的小哑巴那张脸,虽然丑陋无比,可他却从未嫌弃,因为他总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现在的这个人,不说脸,连身高都不一样…他不信。 “一张脸而已,我若是想,谁的都可以换。而且,江湖上有一种武功叫缩骨。”长安起身,走到桌边,为他倒了一杯水,话语淡淡传出,“你戴着这样一张脸,也挺不舒服的吧?”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这话一出,铁蛋眼中闪过慌乱,捏着衣角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我说,当今二皇子齐慕楠,披着这样一张皮五年,很不舒服吧?”长安嘴角微勾,逼近铁蛋。 这一句话如雷在耳边炸开,铁蛋眼中慌乱更为清晰,脚下连连后退,有些手足无措,“你,什么二皇子,什么齐慕楠,我不知道,不认识!” “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从长安嘴中传出,可那笑意却是未达眼底,“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是要帮你!” “帮我…”也不知是被长安那倾城的笑迷惑,还是被她的话触动,这一次,铁蛋竟是没有再反驳,反而低喃。 “如今天策百姓,谁不知当今二皇子齐慕楠被称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第一才子,风光无两。” 边说着,边探手抓过榻上的布巾,走到铁蛋身后,温柔的替他擦着湿发,可长安的话语却是无比冰冷,“你看,那个人活的多好。你就如此甘愿让他顶着你的身份活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 话都已经说到这地步,再装无知也无意义,铁蛋一咬牙愤声道。 “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我不过一乡下土娃,无权无势,还是个本该已死的人,我可不知与我合作有什么好处!”铁蛋嗤笑,此时的他已经没了之前那份怯弱,目光冷然。 “没什么好处,不过你不恨他们吗?毕竟该死的不是你!” 长安的声音很是悦耳,似乎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让铁蛋有些失神,良久才又开口道,“你到底是谁?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谁,现在的你知道了可没什么好处。至于凭什么相信我,因为我们有共同的仇人,这一点足够了吧!”长安瞳孔深邃,划过一抹恨意。 “是那个人?” “是!” 没有明确的说“那个人”是谁,可他们却默契的都明白。 铁蛋再次沉默,过了许久才又开口,仅仅四个字,“合作愉快。”此时的他在长安手上,他没得其他选择。 “自然!” 这个结果虽然在意料之中,可听到确切答案,长安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刹那间让天地都失色。 “既然合作,我会派人保护你的。不过铁蛋这个名字不好听,换一个吧。” “钟璟。”吐出这个名字后,铁蛋顿了一下又道,“我娘姓钟,生前为我题字璟。” 正文 第六章 把人弄到手 “属下明白了!” 清栾颔首,转身退了出去,来到前院便对赵大爷道,“告诉来人,我们家小姐一路周波劳顿,身体不适,已经歇息了,若是有事,改日再来访!” “哎!” 赵大爷点头,快步离去。 “这二皇子的执着可不少于那陈家书生啊!主子,真是艳福不浅呢!” 安排好钟璟的清烟回来,知晓二皇子的人来了以后,不由摇头感叹道。而她口中的那陈家书生,正是他们在门外见到的那个自称家有宴会,想要请长安去的那位。 他名为陈笏,乃当朝礼部尚书陈燕淮之子,为官家之少爷,却偏偏是个整日之乎者也挂在嘴边的书呆子。一年前,在护城河上见到了长安,便念念不忘,后打听出住处,便三天两头找借口拜访,宴请。 而长安做人很是低调,可还是被人无心走漏,一张绝世容颜,引得许多公子倾心,可其却是性格冷情,来着皆拒,在皇城,也算是个传奇女子了。 也许真的是在那乡下待久了,这一回到皇城,竟是有些不适应气候,于是在回到皇城的第二天,长安华丽的病倒了。 “可能长途奔波,受了风寒,待我开两幅药,煎了吃下,再好好休养些日子便好了!” 六伏天,受了风寒,说出去有些不能让人信服,可偏偏长安却是真的就得了风寒。 “主子,二皇子又来了,今日他竟是亲自前来了,你看,要不要见?”大夫前脚刚走,后脚清烟便从门外进来,眉头微觑,有些不悦。 “见什么见,没看主子难受着呢吗!” 清怜撇撇嘴,对那二皇子的态度,也是明摆着的不待见。 榻上安然侧了侧身子,探出手拨了拨床头摆着的那盆干冰,淡淡道,“让他进来吧,请到前厅,我受了热,女子闺房,不待见客。” “我这就去!” 清烟顿时喜笑颜开,转身走了出去。 而此时的薛府外,一辆看上去便很豪华的马车停在门口处,马车周围站着几个身穿黑色便衣的男子,应是护卫。 “爷,你若看上这薛长安,直接抬了回去做妾不好,为何非要在这看她脸色?一个商女罢了,能嫁入皇家,她不得高兴的跳起来!”马车里传出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语气里全是不满。 “你懂什么,这薛长安可不是一般的姑娘,否则又为何能排进皇城三大美女之中,除了她的身份,哪一点不如世家小姐?” 又一道声音传出,温婉如玉,让人心动。 “不知太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家小姐因劳途奔波,卧病在床,大夫交代要好生修养,如今正昏睡之中。若太子不介意等待片刻,我家小姐醒来,自会相见。若太子不愿,那还请回,改日我家小姐亲自上门赔罪!” 清栾从薛府大门内走出来,望着那辆马车,也不靠近,语气不卑不吭。 “哦,那薛小姐的病可严重?” 如玉的声音传出,却是不见人下车。 “劳太子关心,大夫嘱咐,让我家小姐好生修养半个月,便可恢复。”清栾微微一屈膝,声音潺潺如溪,让那马车里的人,掀开窗帘,瞥了一眼。 “啧啧,爷,这薛小姐可真是厉害,身边的丫鬟都如此漂亮,看那身段,容貌,礼仪,比大家小姐都要像大家小姐。” 最先说话的那道略带尖锐的声音又响起,只是压低了声音,只能让马车里两个人听见。 那车中,二皇子齐慕楠,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一双桃花眼蜿蜒流转,似乎要把人吸进去。金丝线勾边的暗紫色长袍,衬得整个人气质高贵脱俗,嘴角挂着一丝放荡不羁的笑,却是魅惑人心。 此时听到属下这般说,不由笑意更浓,“待把那薛子柠弄到手,这丫鬟就当赏你了!” “哎,那属下就先在这谢谢爷了!” 在他的身边,一黑子男子,搓搓手,一张还算英俊的容颜之上,却满是猥琐的笑容。 “既然薛小姐不适,本殿下就不打扰了,回头让人送些补药过来,也当是本殿下一片心意了。走吧,回宫!” 漫不经心的话语传出不久,马车便开始掉头,很快便“吱吱呀呀”的消失在街口。 清栾站在门口,目光深邃的望着那离去的马车,很久才勾起一抹冷笑,低喃道,“二皇子,就不知道你这舒心日子能过多久了~” 她的内功,就算没有主子强,可在武林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刚才那主仆俩在马车内的低语声,自是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赵大爷,闭门吧!不管谁再来,都说小姐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哎!” 赵大爷应了一声,便去关了门。他心里对那些人也不待见,不过他只是一平头老百姓,得罪不起,也越不了小姐做决定。 回到长安阁,把刚才事情提了两句,清烟恨不得撸起袖子,打到皇宫去,被清怜给拉住。 “还好我们先前请了大夫来,他去打探,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只不过,恐怕他不会轻易放弃…” 她们是在两年前在皇城露出头来,逐渐走入人的眼中,那些男人看到长安,恨不得把眼睛都粘上去,那些官家贵族公子,更是三天两头邀约,引起不少风头。 好在长安为人低调,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了。 偏偏那陈笏坚持了一年,还有那个不肯放弃的二皇子。 “钟璟可习惯这里?” 对于二皇子那些早晚要收拾的人,长安丝毫不关心,反而问起钟璟来。 “挺习惯的,就是整日沉默寡言的。哦,今辰他还问我,能否教他武功!”清烟撇撇嘴,拿起个冰袋敷在了脸上,今夏皇城也是热的厉害。 “给灵粹阁传信,让祁生过来一趟。”歪过头去想了想,长安抿唇道了一句。 清栾却是眉头微觑,“主子,您是想?” “是,他只暂时是钟璟,我找到他,与他合作,不就是为了送他上那个位置,在乡下长大,他缺乏太多,性子冷清,沉默寡言,让祁生来给他做老师,很适合。”长安轻笑一声,祁生那个人,很有意思呢! “是!” 既然主子都决定了,她们也只有服从命令。 只不过,希望钟璟不会辜负主子的期望。 第二天清早,门外便来了一群人,怀里抱着大大小小的礼盒,对于薛府的疑惑,那些人只道是二皇子让送来的,为薛小姐补补身子,希望她早日好转。 “他还真舍得下血本,这人参看起来最少也有五百年,这灵芝最少两百年,啧啧啧,还有其他的,这最少也得数万两白银啊!” 跟着清怜日暮熏染,清烟也认得些药草,随便扫了一眼,便大致猜出了这些药草的年龄,不由得直乍舌,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送上门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拿去吧!” 看她那副财迷模样,长安笑着挥了挥手,在一旁桌子上,揪了个冰镇的葡萄塞进嘴里,汁液甘甜,让她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那些人若是有一天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一定会为今天的所作所为,恨不得戳自己几刀,想想那画面就分外美好。 而听了主子的话,最高兴的莫过于清烟,在她眼中,这些都是免费得来的,可她转手再拿去卖,价钱最少也要高出个两三倍。 越想越开心,似乎已经看到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向她招手,连忙道谢,“谢谢主子。” “看你这小财迷样!” 青栾看不过去,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正文 第七章 宫里来的帖子 清烟也不在意,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撇嘴道,“我要不财迷,咱们吃什么穿什么?灵粹阁看起来挺赚银子的,可我们要养那么多人呢,再多的钱也不够。” “让她去吧。” 长安摆摆手,示意不要让清栾再说。清烟这小丫头,提起钱,可是跟你很较真的。 在传出消息的第三日,祁生到达了皇城。 二十岁左右模样,一袭灰白色长衫,袖口处用红丝线绣着一朵梅花。棱角分明的轮廓上,剑眉星目,薄唇轻抿,手中一把折扇,看起来也是个翩翩公子。 “长安,长安!” 赵大爷是认得他的,并没有阻拦,祁生也没让通报,进入府邸直接就朝长安阁而去,带有磁性的声音打破院子里的平静。 “祁大哥,主子,祁大哥来了!” 清烟正无聊的打着瞌睡,听到声音立马惊醒,很是兴奋。 “祁生…” “哎,你这身子不好就不要起来了。也不是我说你,你说你没事干,非要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受罪,直接把人绑回来不就得了。你看看你,这回来就病倒了不说,这人看起来也瘦了不少,你呀你…” “祁生,你怎么还这么唠叨?” 看着那人进来嘴巴就不停的张张合合,长安那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了一团,她有点后悔让祁生过来了。 “我不唠叨你,谁唠叨你,看看你这都瘦成什么样了,以前胖嘟嘟的多可爱,这要是让绫罗他们看见,可不得心疼死。” 祁生翻个白眼,手中折扇敲打了一下她的脑袋。 虽然不疼,长安还是抱住了脑袋,这一刻的她,就像个邻家妹妹,接受着哥哥的教导。 “祁大哥来果然是对的,我们劝主子,她可是怎么都不听的。”听到动静的清栾、清怜都走了进来,抿着唇笑起来。 是呀,这个样子的主子,有人情味多了。 以前也有,只还是太过冷情,现在这样,像个小女孩,多好。她们知道主子心里压了太多事,可也不希望主子,整日里活在阴郁中。 说钟璟沉默寡言,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不过祁大哥来了就好了,看主子不就笑起来了。 关于祁生的到来,清烟几人都很愉悦。 “祁生,这次让你来…” “我知道,不就是调教那小子么,让他出来,我看看,到底有何资格,让我们长安受了那么多委屈?” 不待长安说完,祁生便打断了她的话语,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探手在桌子上果盘里,揪了颗葡萄扔嘴里,感叹道,“还是你这里舒服,夏日炎炎,也不虚度呀!” “说的好像灵粹阁委屈你了一样!” 清怜抿唇一笑,为他倒了杯热水,把他身上的包袱接了过去。 “可不就是委屈我了,整日里跟那群男人混在一起,哎,还是这里好,简直就是温柔乡啊!” “我这可不是让你享受的。”长安极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起身下了床,也走到一旁坐下,抿嘴笑道,“那人现在名钟璟,你一会儿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把嘴巴闭紧,别把人吓着了,他可是我最大的筹码。” “钟璟…”祁生咀嚼了一下这名字,略带深意的看了一眼长安,“好名字。再说了我像是那么不着调的人么?” “主子,钟璟来了!” 两人正说着,清烟带着钟璟进来。今日的钟璟一袭淡蓝色长衫,宽阔的衣袖上绣着两朵别致的梅花,整个人衬得更加清秀了几分,只是面色依旧饥黄,瘦弱无比。 “啧啧啧,这幅小身板,我怕他吃不消呀!”看到他那不堪一击的模样,祁生直乍舌。 “钟璟,你不是说你想学武吗?这是我为你找的老师,文武双全。除了性格有些跳脱之外,人还是很好的,你不必害怕。”看钟璟有些惧生的缩了缩脖子,长安笑着介绍着,“他叫祁生。” “老师好!” 听到这是长安为自己请的老师,钟璟眸子一动,连忙恭敬行礼。 看他那虽瘦弱胆怯,却不卑不吭,礼貌得体的模样,祁生还是点了点头,还好没有染上什么乡下恶习,也是难得,既然是长安交给他的事情,他就接了吧,不过… “不要叫我老师,听着不适,叫我祁大哥吧!” 他不过才二十有一,“老师”这个词,是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的称呼。 听到他这话,钟璟一愣,下意识的望向了长安,待她点了头,才又行一礼,“是,祁大哥!” “你的骨骼已经成型,要学武不是一两天之事,你先回去吧,明日我去找你,先学习基础功,而后下午在教你四书五经。” “是!那学生先告退!”都说了不要称老师,却是依旧自称学生。 “不愧生于皇家,就算受了不少凄苦,骨子里的尊卑却还是在。”待他离去,晃晃脑袋,祁生感叹了一句。 惹来长安一个白眼,“你又知道!” “那是,我看人向来很准。”祁生一挑眉毛,满是得意,“有没有什么吃的,一路奔波,我可是连饭都没好好吃。” “祁大哥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为你做!”清栾开口。 “你不会偷偷给我下毒吧?哈哈哈哈…”说完,别人未言,自己就先笑起来,面上却也是露出了些疲惫,“随便做些吃的就行,我先去客房睡一会儿。” 说罢,便伸了个懒腰,也不用人带,自顾自的朝着客房走去。 而在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一个前院的小丫鬟跑了过来,说皇宫来人了。 “皇宫?莫非又是二皇子?”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二皇子,来人是个与我年岁相近的丫鬟,递了一张桃花笺,说在门外等待小姐的回复!” “桃花笺?”长安一挑眉,从小丫鬟手里把那粉红信笺接了过来,定了一会儿才道,“你去把人请到前厅喝杯茶。” “是!” 既然人来了,不管是谁派来的,她这礼仪自是要做好的。 “这桃花笺挺精致的,还有一股清香,绝非出自男子之手。”清怜细细分析道。 “管她是谁,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相对于他们的凝重之色,清烟则是满脸的不在意。 长安点了头,笑道,“是呀,打开看看不就知晓了,何必猜来猜去,那么头疼!” 说话间,桃花笺已经打开,一行行墨迹映入眼帘,字是小篆,清秀工整,一看便知这人书法了得。 “四公主!” 看到最后的留名,长安呢喃出口。 “四公主?那个温婉可人的四公主?她给主子递帖子做什么?难道又是二皇子撺掇的?” 不怪清烟这般想,二皇子三天两头来找长安,吃了闭门羹也不为意,这四公主齐如月,是他妹妹,平日里两人感情也很好,替他递个帖子,也很正常。 只是这一次,清烟不知,他是真的误会了二皇子。因为这张帖子的确出自四公主之手,可幕后指使,却是当今皇上,齐天策! “啪!” 甩手把帖子扔在桌子上,长安起身,走到偏房的书桌上,摊开一张白纸,执起毛笔开始写起回信。 而身后清怜把那帖子拾起,快速扫了一眼,可这越看,眉头却是皱的越紧,“花茶会?这四公主之前与咱们也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会给主子递帖子,让去参加皇宫的花茶会?” “清烟去查一番。” 清栾也接过来扫了一遍,对着清烟道了一句。 也知道此时可大可小,清烟点头,直接从屋顶离去。 “哎,清珞不在,真的是太不好玩了,什么事情,都要我们自己去查。”清怜叹一声,抬步走到书桌边上,磨起墨来。 正文 第八章 四公主齐如月 清栾笑了笑道,“再过个几天,她应该就回来了。”说罢才又望向已经写完,吹着纸上墨水的长安道,“主子,这茶会可要去?” “清烟不还没回来吗?把那竹笺拿出来,把信带上,让来人带回去吧。”把信递给清栾,长安走到榻边又缓缓躺下,幽幽的叹了一声道,“看来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清烟去的快,来的也快,皇城就这么大,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便吹的满城风声。而她不过一会儿,便弄清楚了来龙去脉。 “四公主的花茶会是在二十六号,现今只剩三天。而她的帖子却是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发了出去,宴请的全是名门闺秀。至于主子的这个,为何今天递来,听内线说,似乎有上边那位的意思…” 越往下说,这话语就越耐人寻味。 而她口中的那“上面那位”,指的自然是皇上。 “又干他何事?”清栾也皱起眉头。 “他身边的守卫全他的禁军,我们的人混不进去,否则也就不用这般胡猜了!”清烟有气无力的趴倒在桌子上。 “胡猜什么?”长安挑眉,满是不在意,“火来水淹,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不怕他玩什么阴谋诡计,就怕他不玩!” “就是呀,我们怕什么,大不了就…” “大不了什么?清烟,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就算我们真的有能力,也不能说!” 清烟一拍桌子站起身,满是兴奋,可话语未说完,便被青栾一声喝住,教训了一句。 清烟顿时蔫了下去,“我知道了,我不就看不惯他们这般图谋主子!” “看不惯也要压在心底,主子还没说话呢,就你这脾气,在自家姐妹面前,不会跟你计较,可是在外面,不怕万一就怕一万,你还是行商的,怎么就没看你学会一点那些掌柜们的精明?” 清怜也跟着戳了戳她的脑门,满脸无奈。 “哦!” 面对两个人的教训,清烟耷拉着头瘫坐在椅子上,一句都不敢反驳。 看她这模样,清栾和清怜二人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不再费口舌。清烟这丫头,自小就是这样过来的,说她的就算当时记住了,答应的很好,可过后,不出一天,立马忘的无影无踪。 长安抿唇笑,这四个丫头温柔活泼清冷狠辣性格各不一,却情同姐妹,互相照顾,这也是她把这四人留在身边的缘故。 皇城的天,说变就变,下午还烈阳如炙,黄昏时分,天边竟是炸起惊雷,一场暴雨轰然而下。淡淡的雨腥味混合着泥泞传进鼻腔里,让人有些不舒服。 而这雨一下便是一夜,第二日清早也未停歇。 “小姐,小姐,外面来人了。”而就在长安与祁生、清欢三人相对而坐,吃着早饭时,前院的丫鬟,撑着一把粉色纸伞,踩着泥泞,匆匆而来,“是昨日来的那位宫女,只不过今日来的还有她的主子,说是要见小姐。” “宫女?怎么你跟宫里扯上关系了?”祁生执筷子的手一顿,挑眉问道。清欢也停下了筷子,动了动耳朵。 “四公主?她来做什么?”摇摇头,长安眉头紧觑,她自己心中也有疑惑。这个四公主齐如月,根据她的调查来说,其人是云妃娘娘所生,因性格乖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不争宠,极其安静低调,却偏偏受皇上的宠爱。 她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些人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她到要看一看。 “把人请进前院,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你要去见她?” 看她如此安排,祁生有些不满。 “昨日她递了帖子,我回绝了。今日便亲自前来,那她毕竟是公主,一公主亲临一百姓门前,你觉得会简单?”长安有理有据的分析完,便放下筷子,起身朝着阁楼走去。 来者毕竟是公主,怎么说,也得体面一些,输势也不能输人。 于是这一番打扮,清怜、清烟、清栾三人齐上阵,两刻钟后呈现在人眼前的长安,除了换了件衣裳,头上多了两根银钗外,并没有任何变化。而且身上的那件衣裳,也不过一件素色罗裙。 那巴掌大的绝色小脸,反而比之前更加苍白。这也是出自清怜的功劳,毕竟对外所知,长安如今应该还病着。 “公主,这薛小姐好生无礼,敢让您在此等她这般久!”前厅,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传出,来自一个身穿粉色宫妆的小丫鬟。 而在她的身边的红木椅上,一个身着抹胸拖地长裙,外披淡橙色轻纱,一头青丝用淡色的簪子束起,插着两根金色步摇。一张瓜子脸上,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弯弯的眉,樱桃小嘴,肤若凝脂,略施粉黛,气质如兰,也是个美人儿。 而她就是当今极受宠爱的四公主齐如月。 此时听到自己贴身丫鬟这般说,当即便柳眉一觑,有些不悦,“客来主见,我们既然登门拜访,那本该就要有耐心。更何况薛小姐卧病在床,我们来打扰已经是不对了,更不要说在这等一会儿。莹霜,你的规矩都学哪去了?” “奴婢知错!奴婢只是觉得这薛小姐…” “只是觉得我家小姐如何?” 莹霜立刻屈膝认错,可面上却依旧有些委屈,她也是为了公主着想。可又要出口的话未完,便被一道清脆的声音截了去,带着些不满,回过头去,就看见清烟几人不知何时已来到前院,就站在那台阶之下,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 “是本公主管教不严,让你们见笑了,想必这位就是薛小姐了吧?”齐如月反应倒是很快,起身把莹霜挡在了自己身后,笑望着被清栾搀扶着的长安身上,有些好奇。 关于这位薛小姐,她可是没少在二皇兄的嘴中听到过,只是一直未曾有机会相见。结果这一次她举办的花茶会,连父皇都来找她,隐晦的让她给这位皇城三大美女之一的薛子柠下帖子。 “想必阁下就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四公主了吧,今日屈身入府,可惜小女子抱病,多有失责,还请见谅。咳咳…” 长安在清栾的搀扶下,向上走了一个台阶便不动了,如此说了两句,便捂着唇咳嗽起来,身子也半靠在了清栾身上,整个人显得虚弱无比。 “民女抱病在身,就站在这吧,以免再过病给公主。”抢在齐如月前面,长安又道,“不知公主今日来为何事?” “你…” “莹霜!” 看到这几人到来,不说主子,就连那几个丫鬟在内,明明知晓来的是公主,竟然还不行礼,一向被人追捧习惯的莹霜,顿时就要开口训斥,却是被齐如月给呵斥住。 “这丫鬟被本公主宠坏了,让薛小姐见笑了。”回头面对长安时,却又是一副笑语嫣嫣,“本公主来,是想请薛小姐去参加三日后皇宫举报的花茶会,这是本公主第一次举办茶会,城中适家小姐都下了帖子。昨日听薛小姐抱病,心中有忧,便来看一看。” 话下之意,并不是刻意,而是附带。 “民女何德何能,让公主挂心!” “薛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二皇兄可是常常提起你了,就连我父皇也是提起过,让本公主起了好奇之心,说到底,今日以看望薛小姐为由,从皇宫里跑出来,心情也是好多了呢!” 说到这里,齐如月掩唇一笑,对着她眨了眨眼睛,尽显俏皮之色。 清烟撇了撇嘴,在那深宫中长大了,能有多单纯?他们手中的资料,可是有一大把呢。邀请自家小姐还不是有图谋? 正文 第九章 齐如月的示好 “可能要让公主空来一躺了,咳咳,民女这身体实在是不争气…”长安喘了两口粗气,一副随时都会昏倒过去的模样。 齐如月上前两步,眉头皱的越发紧,“薛小姐这身子可曾找大夫看过?” “大夫说是暑寒,加上劳途奔波,吃些药,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 “不如这样吧,宫中有个老御医,看风寒很是灵验,后日本公主派人前来接薛小姐,顺便让御医给你把把脉。”齐如月终究是公主,气势在那,此时开口,让长安没有反驳的余地,当然这也有长安不想反驳在内。 又聊了些家常,说好了花茶会那天派人来接,齐如月带着人款步离去。 长安这才从清栾的怀中起来,接过清怜递过的茶杯,润了润喉。 “主子,真的要去?”清烟满是不赞同。 “她都那般说了,我若是再拒绝,就是打她这个公主的脸!”长安笑着道了一句,把手中空了的杯子,又重新递回给清怜。 清怜接过杯子放下,抿了抿唇,低语道,“主子,他们是否有何阴谋”? “我们还会怕他不成?”长安挑眉,眼底满是冷意。 这个四公主很是聪明,这般一做,这宫宴就算是鸿门宴,她也必须得去。她薛子柠不过一商女,受了邀请不说,竟是让四公主亲自来请,恐怕明日她就又要在皇城出名了。而且若是她拒绝,那恐怕皇城的人都该骂她,看不起皇家…那罪过可就大了。 她可不能在推到那些人之前,就先把自己给埋进去。 时间如水,三天的时间眨眼即逝。 清烟几人做了几手准备,到了近前全被长安否掉,吞下一粒药丸,装作体虚无立,病重模样。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临走前,看着长安瘫靠在清怜身上那虚弱模样,祁生开口满是担忧。那宫墙之内,可没一个好人。 “无碍,你教导钟璟就好。” 长安摇摇头,便在清怜清烟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四公主派来接她的马车,金羽流苏、檀香袅袅、碧玉金装,尽显皇家威严。 看着马车远去直到消失在街角,祁生才回院落,看到的便是坐在书房认真看书的钟璟,纵使顶着一副再普通不过的人皮,可那气质也是超于平民。 “祁大哥!” 听到动静,钟璟放下书,起身恭敬行礼。 不着痕迹瞥了一眼那本书,祁生点点头道,“四经五书可知?” “知。” 钟璟点头,出事之前他曾读太学院。 祁生满意的点点头,那他就不用费心从起步开始教起了,若是长安的意思无错,这个人是要登上那位置的,他还是主教帝王之道,却也不能过于死板,否则再养成个昏君与痴呆,那长安可是要杀了他的。 薛府的一天教学开始,另外一侧长安也到达皇宫。 站在宫门之下,望着眼前这金碧辉煌,长安眼中多的却是陌生。娘亲的事情她就算死也不会忘记,可对于舅舅以及皇宫的事情,也只是听师父经常提起,让她不要忘记仇恨。 “主子~”看长安情绪有些不对,清怜低声唤了一句。长安回神,摇了摇头,她知道分寸。 “可是薛长安薛姑娘?” 车不进,须搜身,一番折腾后,才算是踏入宫中,却是有个身穿粉红色对襟流苏沙罗裙的宫女,对着长安微微屈膝询问道。 “正是!”安然含笑点头。 “奴婢奉四公主之命前来接您,太医已经宫中候着,来人,扶薛姑娘上轿!”那宫女说明来历,一挥手不远处的软轿便被抬了过来。 长安本就抱病,既然做了就要做全套,免得让人生疑,没有丝毫拒绝的上了软轿,心中暗道这四公主倒是个妙人儿。从宫门处到齐如月所居环月宫,足足用了半柱香。 “见过薛姑娘,公主和太医都已在正厅候着,请。” 莹霜在门口候着,也许是回来受了训,这一次见到长安,倒是恭敬了不少。可她就算再恭敬,清烟对她也是好感全无,撇了撇嘴,扶着安然跟着走了进去。 “薛姑娘…” 还未到正厅,就看到齐如月热情的迎了上来,而长安却是注意到她身后那几个打扮华丽,貌美如花的女子。 “民女见过四公主!” 毕竟是在宫中,长安还是规规矩矩行了礼,可半个身子却依旧贴在清烟身上,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就是病重模样。 “你身体不适,快快起来,还不快把薛姑娘扶进去。”齐如月连忙虚扶了一把,斥责着身后宫女。可有清烟和清怜在,岂会让那些人近身长安,最终那些个宫女也就只凑了个热闹。 “这是丞相家千金江映雪,这位是刑部尚书家千金郭鸾姝,与薛姑娘你可谓是称三大美人儿呢!这位是…” “你就是那个引得二皇子与礼部尚书家的大公子,念念不忘的商女薛长安?” 齐如月很合宜的跟长安介绍着其他两个女子,只是在为她人介绍长安的时候,话语被江映雪截了过去。眉头微蹙有些不悦,握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却也终是没有说什么。 “是!” 长安整个人都已经摊在了清烟身上,让她那不施粉黛的脸上多了一丝病态美。 “四公主,您不是请了太医为我家小姐看病?”看着这两个满目傲气的女子,有想要纠缠的意思,清怜垂下眼帘,带着些哀求的神色望向齐如月。 齐如月这才恍悟似的连忙让人抬软塌上来,让长安躺下,请来了那生着略腮胡,约有四五十岁左右的黄太医。 “姑娘可是有长途奔波?在极炎之地所待?” “咳咳,前不久去了元平县探亲!” “长途奔波,受了暑寒,无其他大碍,待我开两幅药回去熬了,好好休息,喝上几天便好了。” 黄太医点点头,松开手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开始铺纸写药。 “没事真是太好了。”齐如月上前来握着长安的手,抿唇笑道。长安掩唇咳嗽一声,带着些感激之色“民女何德何能让公主为民女担忧,还请太医为民女治疗…” “不必说那么多,如今你身体要紧。”齐如月摇摇头,体谅人的道,“看你这样子,花茶会是真的参加不了了,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这般吧,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稍后带她们一一来见与薛姑娘认识!” “民女无事的。” 长安连连摇头,眸子里冷意一闪而过。她若是真的就在这躺着,让别人来见她,还舍去尊称直接说了“我”,恐怕今日花茶会一散,她就成了各大小姐公敌了。没看一直在厅里做着的江映雪和郭鸾姝二人,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而这个四公主,也不得不让长安重新打量定位她,看起来知书达礼,热情好客,可却时时都在给她挖坑,何仇何冤? “民女能得公主宴请,已是极大福分,岂敢再让公主为了民女而对其他小姐不公!”长安快速反驳回去,不着痕迹瞥了一眼江映雪两人,果真眼中变换充满了不屑与鄙视。 齐如月却是摇摇头抿笑道,“这说的哪里话,知晓我要宴请你,二皇兄可是千叮万嘱让我好生照顾薛姑娘的。” 她不可能直接说,这场花茶会实则就是为了薛子柠而办,其目的就是她让进宫,而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她父皇,而齐慕楠也的确三天两头对她提起过长安,所以她心中对长安十分好奇,可见了却也没有发觉什么不同。 “再唤你薛姑娘就有些生疏了,不如唤你长安如何?”压下心中思绪,齐如月又笑道。 “咳咳…”轻咳两声,长安淡淡一笑,“是民女的福分。” 正文 第十章 算个什么货色 长安这个名字是娘亲给她起的,薛是师父的姓,当初给她起名为子柠,她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名字,便否了。她想用长安这个名字,时刻提醒她那血海深仇。 “长安,长长久久平安,很好听的名字。”齐如月赞赏道。 “公主,时辰不早了,其他各家小姐恐是已经都到了,让人等久了恐是不太好!”就在这时,如莺的声音从江映雪口中传出,打断了内间两人的谈话。 “哎呀,看我!”齐如月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本公主与长安聊的太过投机,都差些误了时辰,这可是本公主第一次办花茶会,可不能出了差错。” “映雪、鸾姝你们二人先行过去,本公主与长安这就来!”歪过头去,齐如月又道了一句。 江映雪与郭鸾姝对视一眼,纷纷屈身退下,朝着御花园而去。才刚一出宫门,江映雪便怒声而道,“她一介低贱商女,竟是让公主和二皇子都如此惦记!” “谁不知映雪姐姐是内定的二皇子妃,为一个低贱商女置气,不值当。今日姐姐打扮的如此美丽,待会儿二皇子见了定是挪不开眼!”郭鸾姝眼中不屑飞快闪过,面上化作讨好之容,笑着吹捧道。 “哼!”这话入耳,她自然爱听,眼中怒意化作得意,江映雪捏着帕子,踩着莲步扭着腰肢,在丫鬟的跟随下,边走边幽幽的道,“这有些人啊,就是以为颇有几分姿色,就以为可以飞上枝头做了那凤凰,可是这鸡呀就是鸡,就算披了凤凰毛它也还是鸡,鸾姝妹妹觉得呢?” “映雪姐姐说的极是!”郭鸾姝连连笑应一声,垂下的眼帘遮去了一腔冷意。 皇城三大美人,丞相家千金江映雪、刑部尚书家千金郭鸾姝,这两人都是官家小姐,家父位高权重不说,单凭个人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琴棋书画样样皆全,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也是那些才子极力追求的对象。 可偏偏这与两人齐名的竟是两年前,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商女。最初时,也无人在意,毕竟在这皇城中达官贵人无数,没有背景权势想要发展商业,真的很难。所有人都以为这薛长安蹦跶不了几天,也空是个花瓶,说不定哪天就倒在了那位老爷的床上~ 可谁知,这薛长安竟是如此出乎他们意料,不过短短两年时间,就在皇城扎了根,生意好的没话说,一张脸更是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抢走了两人一半风头,她们怎会不嫉妒? 当今二皇子文武双全,俊颜无双,让皇城无数女子芳心暗许,做梦都想嫁给她,哪怕做妾。可这皇子妃,却是早有人猜测,不是江映雪就是郭鸾姝。 可郭鸾姝的父亲不过是个刑部尚书,怎比的过权势滔天的丞相,于是心有动却也是不敢言,整日里还要讨好江映雪,可实际上两人却也是谁也看不上谁。 郭鸾姝是个聪明人,她知晓自己身份比不过江映雪,便也不争不抢,可在暗地里却是做了不少事情,比如勾引二皇子。 她的心思是,只要到时候进了二皇子的后院,哪怕做个侧妃,只要她的肚子争气,生个儿子,还不怕母凭子贵吗?更何况,二皇子如此得宠,太子之位说不得就是他的,再往后就是皇位… “妹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啊,在想那位薛姑娘,怎的让四公主也这般在乎?” 思绪被唤醒,郭鸾姝连忙找了个借口,抬头之间才发现,竟是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御花园。那些受邀前来花茶会的千金小姐们,差不多也都已经到位,互相攀聊着。看上去花枝招展,好不缭乱。 “长公主到!” 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御花园的和谐,众小姐纷纷转过头去,屈身于礼,望着那身着华服的来人,齐声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都起来吧!” 他们口中的长公主随意挥了挥衣袖,在两个白净小太监的搀扶下,在那最高位置上坐下,慵懒的靠在了那里。 “你们这些小姑娘们的聚会,本宫本不该来的,可皇兄怕你们放不开,便让本宫来陪你们!” “多谢陛下与长公主忧心!”众女又屈膝。 长公主挥挥衣袖,闭上了眼睛打起瞌睡来,而那两个白净小太监,则各蹲在一边,为其按摩。 说起这长公主,名齐萌。 天策百姓无人不知,前朝帝君昏庸好色,不理朝纲,导致民不聊生,后齐天策起义为君,改国号为天策,做了明君为天下百姓。 可他的出身,也不过是普通人家,若不是读过几年书,当过几年兵,恐也升不起起义的想法,如今还是个农夫不说。 齐天策是天策的开国之君,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做了皇帝,那他的家人自然也成了皇亲国戚。比如他的妹妹齐萌,当即封号为惠,册封长公主,齐弟弟齐天成,封了定亲王。 本来也不过是个土包子,一朝飞上枝头做了凤凰,自然是行为、语言不堪,没有丝毫皇家风范,虽然后来学习长进了许多,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这定亲王,生性好色,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没有一点正事,偏偏他的哥哥是杀伐果断的皇帝,无人敢言。而齐萌,更是齐天策的心尖宠妹妹,那是不舍得受定点委屈,可若因此养成了嚣张跋扈性格也好。 可偏偏这位长公主,极好男色,后院面首都养了不少,只要她看上的男人,必须弄到手,不然就直接杀掉。曾也有朝臣进言,可却全被皇帝给压了下来。 再后来,所有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齐天策真的算是个为民着想的好皇帝,只是后院家事有些复杂罢了。 “看来陛下对这场花茶会,可是很重视呢!”望着那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江映雪眼中闪过厌弃,手中帕子撕扯的已经变了形。 谁家女儿不是把贞洁看的最重,可这长公主却偏偏是不当一会事,年约三十有八,未曾嫁人不说,也不招驸马,却是养了一屋子面首。她身边那两个白净的太监,也是面首之一…这让她觉得恶心,可却又不得不逢迎。 “这是四公主第一次举办花茶会,与各大千金相交,又是在宫中,陛下自然是要重视的!”郭鸾姝回答的滴水不漏。 “四公主到!” “参见四公主殿下!” 花茶会的主人终于到来,让那些等待许久的千金门松了口气。而看到跟在齐如月身后,被人搀扶着的长安时,却是又变了神色,用眼神互相交流起来。 “如月给姑姑请安。” 看到齐萌,齐如月恭敬的行礼道。 齐萌眼睛也不睁的摆了摆手,话语传出,“你们小姑娘们玩儿自己的,本宫在这待会儿便离去了,不用在意。” “是,姑姑!” 齐如月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的母妃不受宠,可好歹她乖巧聪明,六面玲珑入了齐天策的眼,也能说上几句话,这次花茶会到底还是为了请长安入宫二办。 齐萌为何到这里,她不知晓,也管不了,就只能保证这些各家千金门的安全,让她们玩的舒心愉快! “这位是薛长安姑娘,可是与映雪鸾姝齐肩的三大美人之一,你们应该都有耳闻!” “三大美人之一,薛长安?” 就在齐如月为大家介绍长安时,齐萌猛地睁开眼睛,带着打量的目光落在长安身上,许久才不屑的嗤笑道,“我当是什么国色天香呢,这般货色也能称为美人儿?别不是用什么手段被捧上去的吧?” 说罢,又扭头对齐如月道,“如月,这是官家小姐的花茶会,可别什么货色都望皇宫里带,莫要污了这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