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准孕妇勇救俏郎君  烈日炎炎的午后,毒辣的太阳炙烤着河东村田里的稻子和麦子,浑浊的水被照的反着光,还在不断的加温,似乎下一刻就要咕嘟咕嘟的被煮开了。      在这样能把人晒化了的天气里,河东村的村民们也不敢懈怠了田里的庄稼,在家里吃完午饭歇了片刻,就匆匆地又去地里忙碌了。      这个夏日,出奇的热,但好在村里每户人家门前几乎都中了能遮荫乘凉的柳树,男人们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女人就在家里缝补衣裳,顺便把孩子抱出来,在树下避暑。      但村里有一户人家,整个小院四周光秃秃的,没有能遮荫蔽日的大树,甚至方圆一里没有个相邻,很是孤独。      佟盛荷拿着蒲扇坐在葡萄架子下面,风怎么扇都是热的,她干脆起了身,预备打两桶水把院里的地冲一遍。      这地被晒得快要冒了烟,再不浇点水充一下,怕是能把椅子烫着了。      这时代没有空调,没有冷风扇,到是有井水冰镇的西瓜,只不过,佟盛荷只能过过眼瘾,不敢多吃。      她刚把木桶放到井口里,就听院子外头一声喊,“哎呀,盛荷,你在做什么?快放下!”      院外跑进来一个青衣布衫的男人,三两步跑到佟盛荷身旁,夺过她手里的木桶。      佟盛荷无声的叹了口气,她已经有点习惯这样被“重点保护”的自己了,默默地同那男人说了要提水浇地的事儿,男人照做。      "妹子,你这身子做点轻巧活计,缝个被褥,刺个女红还行,都有了身孕,怎么还能自己去提水桶呢?"男人一脸责备地说。      佟盛荷讪讪地道:“我没那么娇气,实在太热了所以……”      “今时不同往日,你这可是两个人,千万马虎不得。”      说话间男人又提了两桶水,将灶房里的那口缸填满。      佟盛荷不知道佟立冬怎么今天这个时候过来了,便问道:“粮食还够吃几天的,怎么今儿这个时候过来了?”      佟立冬道:“明儿我要去镇上送阿清进学堂,顺便和四叔拜会一下秀儿丫头的日后婆家,且得几天回来,所以爹让我早点把吃食什么的送来。妹子,这几日我不能来,你一个人能行吗?”      佟立冬眉宇间有些担忧,但话问的又有些踌躇。      要是佟盛荷不敢一人在这小院独住,不也住了这么些时日么。      老宅那些人怕她未婚先孕的名声传出去不好听,所以把她弄到这个没人认识她的河东村来,这跟不管她的死活也没啥两样了。      佟盛荷没啥同意不同意的,上辈子她打小学开始就过着放养式的生活,如今魂穿到周朝来,倒还有几分怕和老宅的老古董们打交道。      眼前这佟立冬虽然也很刻板守旧,可毕竟是个年轻的,还是这幅身体的亲哥,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关心的。      佟盛荷便道:“能行,不用担心我,现在我除了有点孕吐之外,就没啥别的孕期反应啦。”      佟立冬忧愁地点点头,拿着褡裢一点点拿出给佟盛荷带的东西来。      白面,苞米面,高粱米,一些蔬菜……这几样司空见惯,但佟立冬又拿出一小口袋的大米,让佟盛荷很意外。      “那些不好消化,哥给你拿了点稻米,你跟那些掺着吃。”佟立冬轻声说。      佟盛荷望着从前一天吃三顿也不稀奇的大米,此时颇有些感叹,点了点头,“谢谢哥。”      佟立冬将东西放好后,没急着回去,一件件跟佟盛荷祝福着要她注意的事项,“这两天我不在,你千万别自己干重活,那挑水担柴的活儿,千万别干了,听到没有?”      佟盛荷点头如捣蒜,佟立冬皱皱眉,“你别光点头,要搁心里头记着,爹也很惦记你,可他不敢来,他……”      佟立冬欲言又止,佟盛荷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爹不来不过是畏惧家中祖母的淫威,不敢来看伤风败俗的闺女罢了。      佟盛荷沉默,听佟立冬继续道:“爹说,下次我们三个一起来看你,盛荷,你也想爹了吧?”      佟盛荷还没见过这幅身体的老爹长什么样的,但她很配合地点头,“想了。”      “唉,爹也想你……”佟立冬感叹着,叹了口气,他又开始叮嘱,“一会儿我去二牛家招呼一声,让他这几天跟他家嫂子多照顾你一些,那些重活他会来帮你……”      佟立冬事无巨细地嘱咐了一遍,拿起空褡裢准备回去。      “哥,我送你。”佟盛荷道。      佟立冬有点意外,他这个妹妹这次除了事儿之后,真跟变了个人似的。      那遭遇……真会使人长大啊……      佟立冬有些心酸,一路恍恍惚惚的,佟盛荷陪他走到村口河边时他还给妹子想着今后的打算,谁知,河边忽然传来一声喊:      “哎呀有人掉到水里去了!快来救人呀!救人呀!!”      喊话的是个女子,冲四周看了一圈,指着佟立冬,“那个小哥,快去救人!”      “啊?”佟立冬的小白脸白了几分,尴尬道:“我、我不会凫水……”      “那、那咋办!”那女子急的直跺脚,“村里没女人会水呀,男人的都在东边的地里,哎呀,我去喊人……”      佟立冬愣愣地,正寻思着要帮忙过去喊人,忽然见到一个灰色的背影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盛、盛荷!?”佟立冬看到身边人没了才反应过来,他怀着身子的妹妹,直线跳进了水里!      那可是两米深的河!水流湍急,一个不小心人就能没影,这村里人没几个敢在这深水区下去的,可他妹子佟盛荷,愣是跳下去了!她可怀着身子呢!    佟立冬的脸煞白煞白的,连忙宽衣解带要把佟盛荷给拉上来,却见他妹子在水里如鱼得水,速度飞快地向掉河里的人游去。 “盛荷,接着!”佟立冬将衣带扔下去。      “哥,把他拉上去!”      佟盛荷将佟立冬的带子系在了那人腰上,仰头对佟立冬喊。      佟立冬咬咬牙,先把那人拉了上去,再要去拉佟盛荷时,却发现佟盛荷人已经上来了。      溺水的是个相当英俊的后生,脸色煞白,双眼紧闭,怕是呛了不少水,佟立冬心慌的很,怕自家妹子有事儿,但看她精神抖擞地围着那人打转,心稍宽了些,站起来道:“我去找郎中,盛荷,你……”      佟立冬正要佟盛荷先回去换下湿衣服再看看郎中时,下一刻,佟盛荷扒开了溺水那人的嘴,将自己的嘴,严丝合缝地贴了上去。    佟立冬如遭雷劈,这青天白日的,他这个当哥的还在这儿看着,他妹子就、就亲上去了!? 佟立冬想起他妹子被人糟蹋后的那个早上,家里的祖母恨地直跺脚,连说佟盛荷天生是个反骨,早点把她嫁出去,省的祸害家里人! …… 正文 第二章 一窝黑心肝的豺狼虎豹   距离那日佟盛荷下水救人过去了两日,这日上午,盛荷早上独自吃完了饭,正要去村里找月牙做手工说话,就见月牙从外头进来了。      “我正要去找你,你就来了?”佟盛荷笑眯眯地看着她,“快进来坐。”      “你家离我家有两里地呢,昨儿下了雨,路又不好走,你这身子,若路上有个什么磕碰啥的,谁付得起责任?”月牙同盛荷进了屋,将篮子里的针线活拿出来,开始与她唠起了家常。      “哎,那天你救上岸那人,我昨天在村里见到他了。”月牙道。      “见到了?”盛荷歪歪头,“我记得他长得倒是不错。”      那人那日被佟盛荷救起后,佟盛荷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了那人的嘴。      佟立冬在事后好久才接受佟盛荷所谓的人工呼吸的解释。      再说被救起来的那人,一睁眼看到个年轻姑娘在轻薄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佟盛荷推了个跟头,也不知他有急事还是害羞,竟连个谢字也没有的跑了。      佟立冬劈头盖脸将佟盛荷训斥了一顿,无意之中暴露了盛荷是个孕妇的事情。      一旁听到了一切的月牙这才知道佟盛荷的身份,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两人年龄相仿家境相似,由此相识成了朋友。      月牙道:“他是跟县里的官差一起来的,跟里正说了没几句话便跑了。哎,这人也是忘恩负义,不知你是冒着危险去救他的么?都不说过来谢谢救命恩人……”      佟盛荷淡淡道:“无妨,我不在意那些事。”      左右她精通水性,下去救个人还是十分有把握的。      两人提起此事只是一笔带过,谁都没有深究那人的身份来历。月牙说山脚下有一片杏子林熟了,问佟盛荷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摘杏子,佟盛荷正闲的发慌,欣然同意,只让月牙等她一会儿,她换身旧衣裳便出来。      佟盛荷换好了衣裳再出来时,却看到院子外头来了三个人。      一个长相还算过得去的妇人,一身青底蓝花的棉布裙,冷着脸,眼神漠然地看着佟盛荷,一副全身上下都在传达给佟盛荷“我鄙视你”的姿态。      妇人身旁站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一脸不喜人的容貌,瞪着三角眼,见佟盛荷站在门前不动,皱了皱眉头,不悦道:“怎么,几日不见,见着娘连叫都不叫一声了?还在那儿傻站着干嘛?赶紧过来!”      面前的妇人是这具身子的娘?      佟盛荷犹豫了下,走过去,“嗨。”      要她喊这面色不善的妇人娘,她一百个不情愿。      这妇人看着就是个不好相与的,这男人也是,一脸反派相!      妇人冷哼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沉着脸转过去,声音倒是温和地冲身后人道:“王婆婆,您来瞧瞧?我可没骗你,我家这闺女虽说身子弱了点,但脸蛋可是周正的,这腰条也好,唉,要不是因为家里穷的拿不出嫁妆,这十里八乡少不得有一堆人上门来求亲!”      她身后,一个婆子头戴顶大一朵艳俗的花,身上穿红戴绿,手里一张巾子带着浓烈的脂粉香气,肥嘟嘟的脸上,嘴角一颗带毛痦子,毛儿还在迎风招展。      这样的打扮,不是窑子里的老鸨便是保媒拉线的媒婆,老鸨是需要几分姿色的,面前这婆子,必定是后者了。      佟盛荷嘴角有点黑线,啥意思,她怀着不知道哪个爹的娃呢,她娘就要把她嫁出去了?      没等她细想,那婆子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胖乎乎的手开始佟盛荷身上摸索来去,那只手有意的在她腰上多摸了一把,像是在丈量尺寸。      佟盛荷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跳到一旁去,捂着自己的小肚子。      那媒婆似乎对佟盛荷的条件很满意,“你家这丫头长得的确不错,我牵过这些年的红线,你家丫头模样算是拔尖的!长得好,你就别愁聘礼少!”      媒婆这话不是恭维,十六七岁的少女,本就是如花一样的年纪,几乎不用怎么收拾,就很让人赏心悦目了。且不论佟盛荷的长相如何俊俏,单是望向她的眉眼,便会看到黑润润的会说话一样的眼睛,佟盛荷自己对这长相也算是满意的。      妇人脸上终于带了点笑,将媒婆拉到一旁,与她轻声耳语些什么。      佟盛荷满腹的疑问,匆匆跟在一旁看傻了的月牙打了声招呼,让她先回去,便看向先前那男人。      这男人应当是她另一个哥……      佟盛荷想了想,客气地喊那人,“大哥,你们……这是要给我相亲么……”      她话还没说完,那男人瞪圆了眼睛,脸色古怪地看着她,憋了半晌大声道:“佟盛荷,你脑子进水了?我是佟春生,是你二弟!”      佟盛荷有些尴尬,这二弟长得这么老成,也不能怪他。      “二弟,”佟盛荷干咳几声,“这媒婆是给我找的?”      “不给你找的给谁找的?”佟春生冷笑一声,“你做了那伤风败俗的事儿,爹也不舍得给你浸猪笼,只想着赶紧给你找个人家打发了,嫁出去就省心了!佟盛荷,你在这儿给我小心点,若是你未婚先孕的风声走漏了,连累到家里的弟弟妹妹,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靠,这二弟还是不是人啊?她又不想未婚先孕,谁让这时代没紧急避孕药呢?      佟盛荷有点气胀,登时冷了脸,凉凉地瞥着那妇人同那媒婆说话。      佟春生的嘴却像是泄了洪的闸似的,试图狠狠地伤害佟盛荷的心,“其实娘已经给你找好了人家,大沟村有一户卖鸡的鸡贩子,不到五十岁,家中有几十亩祖上传下来的田地,他可放了话,谁要是能为他踅摸来个女人,便送一两银子给媒人,要是亲事成了,家中一半的田地都送给女方做聘!佟盛荷,你要是嫁进了这样的人家,也算命好,下辈子可以享福了!”      佟春生说着,用轻蔑的眼光看了看佟盛荷,似乎觉得对方听了他的话,应该对他们娘俩感恩戴德一般。      享福?      分明是生不如死啊!      佟盛荷在那儿愣了半晌,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是嫁女儿还是把女儿往地狱推?      她这幅身子也就十七八岁,竟然要把她嫁给一个快五十岁的鸡贩子?      秃头、龅牙、斗鸡眼……想想就反胃!      佟盛荷看着面前娘俩的眼神又冷了几分,怪不得老宅从来只有佟立冬一个人过来,剩下那一窝子,都是黑心肝的豺狼虎豹啊! 正文 第三章 原来是后娘   见佟盛荷眼神异样,佟春生皱着眉头道:“怎么着,你还不乐意?谁让你做出那等有伤风化的事儿呢?你要是不赶紧嫁出去,被人得知此事,怕是不是得把你抓了去填井!到时候咱们一家人都跟着遭罪,佟盛荷,你从小就不要脸皮,现如今吃了亏,你可好好反思反思,为啥总是你给家里人抹黑!”      佟盛荷的脸泛着黑沉,对于佟立冬所说的,那个导致她未婚先孕的夜晚,她这几日在梦中似乎梦到过。      梦里的她和一个脸皮十分白净的小书生在破庙庙顶喝酒聊天,她还十分轻佻地去摸那小书生的脖颈胸口,两人嬉笑着从庙顶打闹到庙里,而后双双醉倒在一起。      梦里也没有啪啪啪的景象,醒来的时候她似乎也并非衣衫不整,只是身上穿着那小书生的男装,她的襦裙不见了。      可回来没几日,她这肚子就开始鼓了个包,也开始有了害喜的反应。      得知此事的佟家人如临大敌,连夜给她送到了离绵山村四十里地的河东村去。      她一个因车祸在icu住了三个月的病人魂穿到这具身体上,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过了片刻,那妇人同媒婆说完了话,笑吟吟地招呼佟春生去送送媒婆。      院子里只剩下妇人和佟盛荷,妇人凉凉地瞥了佟盛荷一眼,进了灶房。      佟盛荷不知其意,跟在后头走过去,见那妇人将前几日佟立冬送来的粮食拿走了大半。      那一小口袋她还没吃完的大米,也被这妇人悉数装走。      佟盛荷又急又气,“你拿走了我吃什么!?”      妇人眉眼不抬,将东西装的差不多了,一掀眼皮,“贱皮子东西,你还有吃稻米的命?给你留下的东西够你吃几日,到时候你嫁到大沟村去,吃喝自有男方供你!”      佟盛荷气的双眼冒火,一大早破坏了她的好心情,又没来由的被这妇人和佟春生从头埋汰到脚,她一把抢过妇人手里的口袋,“贱皮子才生得下贱皮子东西呢,有你这么当娘的吗?自己闺女大着肚子不给弄点好吃的就算了,连粮食都给抢走了,你巴不得看见我一尸两命吧?还有,弄来个媒婆把我嫁给个什么鸡贩子,那鸡贩子年纪比你还大,你相中他了你去嫁,我才不嫁!”      那妇人活像见鬼似的看着佟盛荷,眼里一阵恨恼的冷光,半晌,冷笑道:“这会儿知道拿母女之情搪塞我了?我刚进家门的时候,可记得你十来年没管我叫过一声娘。”      呃……      佟盛荷满头黑线,原来这妇人,不是自己的亲娘啊?      是后娘!      她恍然大悟,总算知道她那个爹为啥这么狠心不来看自己的另一个原因,也知道这妇人为啥舍得把她嫁给个快五十岁的老头了。      “小小年纪不知廉耻,失了清白,还有了身孕,这没脸没皮的样子跟你亲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妇人凉凉地说,“我劝你,日后嫁到大沟村去,可莫再做那些不要脸的丑事,给家里抹黑!”      说罢,妇人夺过了口袋,踏着步子离开了小院。      佟盛荷气的胸口胀的厉害,又怕太过激动叫肚子里的小祖宗闹腾,咬着牙脱了鞋冲那妇人的背影撇去。      妇人早走远了,佟盛荷捡回了鞋,进了灶房看那少的可怜的粮食,气的鼓鼓的坐在了葡萄藤下。      平复了一会儿,佟盛荷也开始想嫁人的对策。      让她嫁人,不是说不可能,但嫁给一个五十岁的鸡贩子,那绝对不可能。      她得想些法子,把此事搅黄了才行……      就在这时,送了媒婆回去的佟春生返回来,见佟盛荷坐在葡萄藤下,问道:“我娘呢?”      佟盛荷狠狠瞪他一眼,心里暗回他,死了!      佟春生见佟盛荷脸色阴沉,多半猜到她和娘又吵了起来,冷哼一声,正要走。      “等会儿!”佟盛荷皱着眉头,“我问你,我哥——佟立冬今天怎么没来?”      佟春生挑挑眉,眼神上下打量了佟盛荷一下,“他去镇上时摔断了腿,正在家里休养,这一个月怕是都起不来了。佟盛荷,你呢,就老老实实的等着嫁人,少弄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佟春生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佟盛荷气的将另一只鞋砸过去,只听一声惨叫。      那后娘说这几日男方就会来娶亲,可不是要赶在佟立冬好过来之前就要把她嫁出去么?      佟立冬就算话语权再弱,可凭他对自己的爱护,好歹也会护着自己周全。      如今,佟立冬受伤卧床,佟盛荷连一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她着实有点心焦。      不过,眼下她自己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佟盛荷琢磨了一会儿,干脆先往月牙家走去。      殊不知,这一切都被站在院外的一个人看在眼里。      那人手里拎着一只老母鸡,另一只手提着些干果蜜饯之类的东西。      上门致谢来的人,却零星地听到了救命恩人的境况。   这女人……   竟然……是个孕妇!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不由想起那天佟盛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水淋淋的她,救起了自己,却反被推了个跟头……   那人的眼眸渐渐垂了下去。   不过,当时的情景,也不由得他不这么做……   身旁还有围观的人呢,那女人怎么就……怎么就亲着自己的嘴儿,难舍难分?   虽说佟盛荷救了自己,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自己,也是事实,这一点,让人着实难消化。      望着佟盛荷匆忙的背影,他的身影动了动,不多时便消失在院前。   这村里跟佟盛荷说得上话的,知道她身子的人只有月牙,月牙同她相识没几日,俩人却意外的很投机。      月牙听说刚才的事情,瞪圆了眼睛,掩口惊呼道:“你这后娘够狠心的!那般岁数的人,哪个肯白帮别人养儿子?盛荷,你可千万不能嫁过去,那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么!”      佟盛荷沉吟着道:“我得想法子找那媒婆去,月牙,你可认识那媒婆?”      “我只知道她姓王,家住在河东村,具体住在何处我便不知道了。唔,要不明儿我陪你去大沟村一趟?”月牙道。      佟盛荷求之不得,她来了之后,还没出过河东村,东南西北怕是都难认。      两人约好明天去河东村,这会儿功夫,佟盛荷也没心思去做什么女工了,干脆打道回家。    正文 第四章 俊后生的报恩方式 佟盛荷饿了一个晌午,这会儿来回走了四里地的路程,回家时又饿又渴,想要给缸里提些水,刚舀了水,要把木桶提上来时,一只手却先她之前握住了绳子往上提。      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无声无息的,佟盛荷险些吓了一跳。      仔细看那人的面孔,竟然是那天她救上来的那个英俊后生。   那张英俊的脸直面佟盛荷,那双漆黑有神的眸子一转不转地盯着佟盛荷。      他很年轻,一身灰衣灰裤,普通农家人的装束,并没什么特别,只是那脸却分外出众,鬓角垂着一缕发,这样的打扮,犹似归于红尘的谪仙。      “呀……”佟盛荷很意外,“是你?”      他,怎么会在这儿?   英俊后生的脸冷冷的,好似他出现在这儿只是一个意外,并非是瞧不过佟盛荷身子如此薄弱还干活儿才来帮忙的。      他淡淡瞥了一眼佟盛荷的肚子,动作有些强硬地将绳子从佟盛荷的手里抢了过来,暗暗摇头。   女人怀着身子,还能再干这样的体力活儿么?   上昼她家里来了那么多人,就没个知道帮这孕妇干些家务事儿的?   他的想法尽然藏在心底,眼底闪过一丝及不可查的涟漪,或许是出于对救命恩人的同情,手下的活儿做的越发卖力了。   佟盛荷看着眼前人沉着脸抢过她的水桶打水,一桶接一桶,不知疲倦一般,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和声音的机器人。   这人明明是在帮她,可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她逼着这人帮她呢!   可他分明是自己冒出来的!   佟盛荷摸不透他的心思,一时站在原地干看着,一直看到这人默不作声地将水缸灌满。   一连打了这么多桶水,祝九郎却脸不红气不喘,目光泠然,慢慢地扫视着这间不大的院子。      佟盛荷张了张嘴巴,连忙谢道:“那个……多谢啊……”      祝九郎沉默着,眸子转了转,自动走过去,将那些没劈的柴放在墩子上,又去拿了斧头。      这人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更没提那天被佟盛荷救起来的事儿。      佟盛荷却还记得,那人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趴在他身上时,眼里往外喷的火。      这是想明白,自己是她的救命恩人,前来报恩了?   不过……   这报恩的方式……   如此沉默、如此不情愿……      佟盛荷摸不准这人的意思,和他说了几句话,却也不见他答。      莫非……      是个哑巴?      佟盛荷猜测。      祝九郎在外边劈柴,佟盛荷进了屋子里,看着少的可怜的口粮,无奈地生火烧饭。      饭烧好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墙角边堆着一堆柴火,劈的粗细一致,码的整齐利落。      佟盛荷有点遗憾地看了看锅里多煮出来的一个人的饭食,默默叹了口气。      吃完了饭,下昼佟盛荷在屋子里试着绣女工。      她从前一点没做过刺绣的活儿,现在连纳个鞋底也不会,那针和长了眼睛似的,专往她指头上刺,一个下昼,佟盛荷指头上的针眼比她刺出来的花纹还多。      佟盛荷正龇牙咧嘴看着手上的针眼肉痛的时候,忽的听到门外传来二牛的一声喊:“盛荷!盛荷妹子!在家不?我给你挑水来了!”      那声音进了院子,佟盛荷连忙麻利地穿鞋下了地,“二牛哥?”      二牛是河东村的农户,此前曾同佟立冬是私塾的学伴,佟盛荷被送到河东村后,佟立冬曾偷偷托二牛多多照顾照顾自家妹子。      这阵子二牛的确挺照顾佟盛荷的,只不过……照顾的有些过于热情了。      “呀,你这水缸……”二牛望着满满的水缸,愣住了,“你自己挑的?”      不待佟盛荷回话,二牛就一脸关切地道:“妹子,你这身子还是得加点小心,欸,你家男人短命,没福消受你这般好的娘子,但你往后还得再嫁人不是?加倍小心着点身子,千万不能有差池。”      当初佟立冬托二牛照顾佟盛荷时,没好将佟盛荷真实的情况说出来,只说他妹子成婚没几日男人就死了,佟盛荷肚子里的,是个遗腹子。      这样的情况着实叫人可怜,佟盛荷又是个长相标志的小美人,二牛隔三差五就过来帮她挑水劈柴,偶尔还送些家里的饭食。      佟盛荷干笑两声,“不是,是别人帮我挑的……二牛哥,你听甭我哥说的那么吓人,我这身子没多少月份,不用那般谨慎的。”      “嗐,那也不行!你不心疼自己,旁人还心疼你呢!”二牛一面说着,一面从身后的背篓里拿出些吃食来,“晌午你嫂子包了韭菜包子,拿几个来给你尝尝。”      几个韭菜鸡蛋的大包子拿棉布包着,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韭菜味儿。      佟盛荷本想拒绝的,她平白无故总要二牛家的东西,实在不好意思。   可二牛一番好心,已经将几个包子搁在了盘子里,转脸笑得灿烂地望着她。      “谢谢二牛哥……”吃人嘴短,佟盛荷让二牛进屋坐坐。      二牛也没客气,跟着佟盛荷进了屋里,喝了碗茶水,二牛的眼睛收不住似的开始乱瞟。      “妹子,你小小年纪就独个带着个孩子,今后日子怕是不好过啊。”二牛先感叹地说了一声,继而友好地冲佟盛荷傻笑。      佟盛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二牛怕是和她后娘似的,有意给她介绍个什么人家。      她笑着说道:“现在孩子还没生出来,说这些太早了。就算日后要给孩子找个爹,也总得等孩子落地了,你说是不二牛哥?”      二牛的眼睛亮起来,“呀,这么说,妹子你有那方面意思?”      佟盛荷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二牛哥,今早我往你家那边走的时候,听见你家嫂子好像跟你闹脾气了?”      “啊——”二牛的脸涨的通红,“你听见了?”      佟盛荷愣住,只见二牛下一刻开始急切地解释:“你嫂子其实人不坏,就是一时没寻思明白!她、她嫁给我这么些年也没生个一儿半女,欸,这搁我爹娘的话说,那就是犯了七出之罪!我合该把她休了再娶的!”      二牛敦厚的脸上浮现一抹厌烦的神色,紧皱着眉头,开始数落自家女人的不是,“这些年我待她不薄,也没求她对我如何百依百顺,可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我娶她做啥?她一没姿色,二没力气,娶她还花了我爹娘不少体己钱,哼,这样的女人娶进门就是赔钱货……” 正文 第五章 古代流氓   佟盛荷听得脸色犯沉,再也装不出慈眉善目的样子,将茶壶往桌子上一摔,“够了!”      她冷冷地看着二牛,这男人看着其貌不扬老实巴交的,可实际上心底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生不出孩子的就是赔钱货?      女人凭什么沦为男人的生育机器!再说,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毛病?有埋怨的功夫,还不如找个老中医把把脉!      二牛被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佟盛荷,见她面沉如水,愣了愣,下一刻却误会了佟盛荷黑脸的缘由。      “妹子……妹子……”二牛赔着笑,五个粗短的指头试探着往佟盛荷的手腕边摸去,“你若不爱听她,我便不说了……”      “日后等你进了门,我便让她去后院那间柴房里住,绝不出来没事儿碍你的眼……”      佟盛荷盯着那张厚颜无耻的脸,冷声打断他的话,“够了!今天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你往后,也别在我跟前说这样的话。”      二牛愣住,小心翼翼地道:“妹子,你……”      “我乏了,二牛哥,你回吧。”佟盛荷站起来,侧着身子往门边靠,送客之意明显不过。      二牛不知佟盛荷怎么就跟自己翻脸了,心想多半是自己方才说多了自家婆娘的事,惹得这丫头不高兴。      做男人可真难啊……      二牛叹了口气,“妹子,你好好歇着,回头我再来看你!”      说罢,二牛闷头往院子外走,却忽地看到院子篱笆上挂着的东西。      佟盛荷见二牛人影在院子里转悠半晌还不走,皱眉走进院里,同样看到了篱笆上的东西。      一只老母鸡,一些干果蜜饯,还有一块上好的牛骨肉。      谁送来的?      佟盛荷愣住,谁这么好心,会给她送这样的好吃食?      二牛盯着那老母鸡和牛骨肉,想起方才自己送的几个拿不上台面的包子,回头望了望佟盛荷,悻悻地溜走了。      佟盛荷将那些东西送进了灶房去,忽然想起晌午在她家挑水劈柴的祝九郎。      多半是他……      那人真是奇怪,分明是来向她致谢帮忙的,却连一句话都不肯说,甚至连名字也不肯给,实在傲娇的很。      想起那天他睁开眼时脸上的绯红和薄怒,原来古代的男人都这么害羞,佟盛荷忍不住噗嗤一笑,将面前的老母鸡当成那祝九郎的脸,轻佻地刮了刮老母鸡的鸡头。      院外不远处,身形玉立的祝九郎望着在灶房里笑得轻浮的佟盛荷,不知怎的,剑眉竟不自觉地微微蹙了起来。      这女人年纪不大,可行事作风恁地佻薄!   虽说是他的救命恩人,可她待人处事的方法,他老大不认同!   一个独自在家的孕妇,竟然打开门放陌生男人进家门!   也不知这两人方才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呆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祝九郎全忘了晌午他默不作声地溜进佟盛荷的屋子里,帮她做活儿时两人共处一院的样子。   此时想着佟盛荷方才的笑容,他心里莫名不舒服。   那眼底的轻佻,几乎和她那日轻薄自己时……一模一样!      祝九郎脸上不知怎地烧起了红霞,佟盛荷娇软的笑几乎让人胸口发滞,他猛地转身,决然地拂袖而去。   人虽走了,只是脸上的火热,如天边的火烧云一样,褪不去,烧不尽。      ……      ……      次日清晨,佟盛荷早早起来,熬了一锅香浓的牛骨汤,白白的骨头汤,上面撒了些翠绿的芫荽与香葱,不用多加调料,光洒些盐巴就分外有滋味。      这就是没被化肥和农药摧残过的天然食材啊……      佟盛荷一边喝着骨头汤,一边感叹着自己巧手做出来的美味。      那只老母鸡被她养在了鸡笼子里,早上还摸出了一个鸡蛋,情当她这院子里能出气的一个伴儿了。      喝完了牛骨汤没一会儿,佟盛荷的孕吐反应又出现了,扶着篱笆干呕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这些日子一直都是这样,她每每吃完东西就会恶心干呕,也不知这妊娠反应到什么月份才能停。      略鼓的肚皮还是如她刚来时那般,不见一点成长,佟盛荷乐得肚里的娃娃长得慢些,从前见那些大肚子的孕妇,总是要扶着腰慢慢的走,哪儿像她现在似的,可以成日健步如飞。      晌午吃罢了饭后,到了她和月牙约定好的时间,佟盛荷安心等着月牙过来。      谁知过去了半个时辰,月牙却还是没出现。      月牙家处于村子的正中,佟盛荷家则在村子的西南,若要过来,的确要拐些个弯弯绕绕,中间还要经过一片僻静无人的长草地。佟盛荷担心月牙路上是不是有磕碰,于是便往月牙家来处寻去。      走到那片长草地的时候,果然看到了月牙。      月牙对面站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衣衫穿的里一半外一半,手里还端着个酒壶,满身的酒气,正笑嘻嘻的调戏着月牙。      “你这小妹子,在破庙那儿撞见我几次,咋还不走那条路了?哥哥我在那堵了你好几天也不见你人影,心里快痒死了!”那人说着,醉醺醺的脸往月牙身边凑了凑,“你这身上是抹了什么水粉,恁的好闻!快过来,让哥哥抱抱!”      月牙惊叫一声,丢了手里的篮子撒腿就跑,一回头,却看到了盛荷。      月牙惊惧不定,去拉盛荷的手,“盛荷,快跑……”      “别怕,”佟盛荷安抚仓皇的月牙,把她保护在自己身后,“他是谁?”      “董二楞,”月牙在盛荷背后,小声地说,“村里的臭酒鬼。他以前因为调戏妇女被抓进大牢几次,出来后又被人追着打,消失了好几年……”      佟盛荷不认识董二楞,听了月牙的描述,却也知道这人是个臭名昭著的惯犯,没脸没皮的色鬼。      “呀,咋又来了个水灵灵的小妹子?莫不是老天有眼,今儿让我得两个媳妇,做两回快活郎?”董二楞色眯眯的盯着佟盛荷,咧开嘴巴,“这妹子长得更好看,不过脸生,你是谁家的女娃儿?哥哥明儿就八抬大轿迎你过门,入了我的房,保你下不了床……”    正文 第六章 轻浮鲁莽的救命恩人 董二楞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骚情话,月牙又羞又恼,可终归恐惧占了上风,扯着佟盛荷要赶紧走远,佟盛荷沉着脸,“月牙,他欺负你很久了?”      月牙惊惶的点点头,“他、他之前破庙那边堵过我几次,说他看上我了,要娶我过门做小老婆……还要上我家去下聘……”      董二楞心情大好,好久没碰上长得秀气好看的小娘子了,今儿撞了大运,一齐碰上两个好看的!      他一咧嘴吧露出两排大黄牙,“好妹子,让哥哥亲一下,一会儿就去你家下聘,晚上就把你接来做新娘!你要什么哥哥就给你买什么,只要你乖乖的……”      他放荡的伸手去抓盛荷,抓了个空,再去扑她,又扑了个空。      “你这妹子,”董二楞笑嘻嘻地指着盛荷,“身段子真软呐,要是在床上铁定是个……啊!!”      盛荷腾空一脚,蓄了满身的力气踢在了董二楞的裤裆正中。      个中滋味,董二楞疼的醒了酒,脑门上冒起了冷汗,在地上捂着裤裆滚来滚去。      佟盛荷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喝了点酒就装疯卖傻欺负女人的怂包,狠狠瞪了董二楞一眼,冷声道:“月牙,你看到没有?这一脚,就能疼的让他爬不起来!下次若他再欺负你,你就回去告诉你爹和你哥哥,是个男人都能把这家伙的胆子吓破,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包,软蛋!什么回去下聘娶你,那都是他放屁的混账话,用来吓你的!别怕他!”      佟盛荷的胆量给了月牙不少勇气,见董二楞痛哭的躺在地上,月牙出气不已,胆子壮了不少,咬牙恨道:“我知道了!下次若他再敢来欺负我,我就拿菜刀砍了他!大不了一命抵一命,能为大家除害,就算要被砍头也值了!”      盛荷赞扬道:“这就对了!对这种臭无赖就该下狠手!董二楞,月牙家可有哥哥爹爹和一帮叔叔伯伯,你要不怕死,下次去敲她家的大门!”      “对,看我爹和哥哥不把你揍个半死!”月牙骂道。      “有色心没色胆的臭无赖,下次再被我看到你调戏女人,把你丢到山上去喂老虎!”佟盛荷瞪了他一眼,“月牙,咱们走!”      这董二楞在前几年被收拾了一顿后,的确老实了不少,但这不代表,就连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丫头都能向他脑袋上啐一口骂上一声臭无赖。      狗急了跳墙,这董二楞被踢了命根子,又被羞辱,恼羞成怒,爬起来冲两人扑过去,恶声恶气道:“臭娘们,给脸不要,看老子今天不在这儿办了你们两个!等怀上了老子的种,你们爹下着跪来求老子娶你们还得看老子心情!”      这样高大壮硕的一个男人,发起狠来凶神恶煞的,月牙吓得尖叫一声,拼命拉着盛荷要跑,自己却被绊倒。      佟盛荷要拉月牙起来,可那无赖眼看着就扑了过来。      她心一沉,拿起一块石头,闭着眼往前面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眼前灰影一闪,那董二楞还没扑过来,就被一拳砸在脸上,崩掉的牙还没吐出来,人就昏死了过去。      “盛荷!”月牙冲上来,看到董二楞,和忽然出现的祝九郎,吓得说不出话来。      祝九郎如神祗一般的出现,解救了佟盛荷与月牙的危机,来的很是时候。      “多谢你!”佟盛荷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好险……”      祝九郎一言不发,拍了拍手,转过头来仔细打量了下佟盛荷,见她没受伤,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女人,面对比自己强壮几倍的男人,竟毫不怯弱。      的确……有几分胆量。   不过……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体质,怎么总能招惹麻烦?   祝九郎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神色,见佟盛荷满是谢意的目光望过来,又状似不在意地别开脸庞。      月牙在一旁惨白着脸,手有些发抖,怕是吓坏了。      佟盛荷谢了祝九郎后,赶忙安慰她道:“小伤,死不了,就是流点血,谁让他耍流氓?”      “那、那他……”月牙的声音有点哆嗦,“扔在这儿就行吗?”      “嗯,难不成还要给他抬回家?便宜了他!”佟盛荷拍拍手,“咱们先去村长那儿一趟,让他带几个人来把董二楞绑走,这样的祸害留在村里,早晚是个事儿。”      “好、好……”月牙忙不迭的答应了。      佟盛荷将月牙送到了村长家,叫她让村长带几个人把董二楞带走,月牙应了一声进去。      佟盛荷叹了口气,那大沟村,还得她自己一个人去啊。      问了几个村民大沟村的方向,佟盛荷往村口走      河东村与大沟村隔着一个绿柳村,有二十里地的路途,盛荷问了月牙知道大沟村的方向,可头一次出村,难免还是有些转向。      正在她犹豫着去哪儿找个人问问路的时候,却看到村口处驶来一匹驴车,驾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祝九郎。      佟盛荷有些意外,静静注视着他的驴车在自己跟前停下。      “往大沟村不是那个方向。”先开口的人是祝九郎。      佟盛荷很讶异,又觉得奇怪,“你知道我要去大沟村?”      祝九郎沉默地望着她,略微点了下头,指了指自己的驴车,“上来。”   这女人分明是个吸引麻烦的体质,又是个怀着身子的孕妇,好歹她也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倘若他不照看着这女人,真不知出去这一会儿,她会不会又惹什么乱子。   祝九郎望着佟盛荷娇小的身躯跳上了驴车,浓眉几不可查地一蹙。   果真行事粗鲁轻浮!已为人母还蹦蹦跳跳,难道她不知这样的举动会伤到自己?   粗枝大叶,毫无女子的贤良淑德!   祝九郎的心里,对佟盛荷一阵狠批。   佟盛荷却全然不知自己这几日的行为在祝九郎的眼中已经被定义为了轻浮佻薄,她还满心高兴,想她那日顺手救了祝九郎,这几日被他还恩承情,倒是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正文 第七章 帮她是为了报恩   佟盛荷笑眯眯地,问道:“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同样的问题,佟盛荷那日见祝九郎时曾问过一次,只不过,祝九郎并未回答。   此时此刻,祝九郎目光微微一闪,沉默了片刻后,道:“祝九郎。”   上次她问自己的名字时,祝九郎已经告诉了她。   只是,他当时手里劈着柴火,这女人似乎没有听到。   她没听到,当时也没再问,这已算是两人第四次见面,她才知道他的名字。   “祝九郎?”佟盛荷歪歪头,笑道,“好名字!”   祝九郎瞥她,淡淡问:“哪里好?”   佟盛荷笑嘻嘻道:“祝九郎,和祝酒令多相似?我从前很爱喝酒,不过酒量一般。你呢?你们这儿的人,喜不喜欢喝酒?”   祝九郎双唇紧闭,理也不理佟盛荷的问题。   佟盛荷却只觉得他是话少,继续笑道:“我猜,你们这儿的酒应该很纯吧?但品类应该不怎么多。有机会我自己酿一些酒,到时候请你来喝!”   身为一个孕妇,竟然邀请男人来自己家中饮酒……   祝九郎眉头微微蹙了蹙,侧头看向佟盛荷,声音微冷地道:“孕妇怎可饮酒。”   “啊,”佟盛荷怔了怔,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地,“对呀,我是孕妇,孕妇不能喝酒的呀……欸,你怎么知道我是孕妇的?”    祝九郎收回目光,不理佟盛荷的反问。       驴车行的很平稳,祝九郎驾车并不多言。他身板宽厚高大,坐在前面,就如同一座敦厚的山,挡住前路的荆棘与黑暗,让人心安的很。      佟盛荷坐在他身后,一时有些百无聊赖,她又问了祝九郎好多关于这儿的民俗习惯,祝九郎却不再理她。   她只得问:“那,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大沟村的?”      祝九郎沉默了片刻,依旧没有回她。       昨儿他过来的时候,便见到了佟盛荷后娘和王媒婆在院里。又听她们说什么亲事之类。      他见到佟盛荷用鞋子砸她后娘和弟弟的样子,猜到这门亲事多半不让佟盛荷满意。   这种事,不用多猜便能想到,将媒婆带到一个孕妇的家里去,还能干什么?   多半是为了将孕妇赶紧打发出去,省了家里的口粮,也赶紧甩脱会连累家里的累赘!   佟盛荷,怕是就被家里的人当成了累赘,恨不得她早点嫁出去罢。   事情的真相显而易见,祝九郎几乎不用多猜便想得到。   佟盛荷这女人虽然佻薄,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可……   佟盛荷毕竟于他有恩,恩人有麻烦,他可不得身先士卒地冲在前面,帮她解决麻烦?      方才他没走远,跟在佟盛荷身后,听到了她跟人打听大沟村的方向。   昨儿那王媒婆,可不就是大沟村的?   因此,知道佟盛荷要去的是大沟村,并没什么稀奇。      佟盛荷却不知道祝九郎的这些心思,对着祝九郎的背影笑,“那你可知我要去干什么?”   这次,祝九郎并没有沉默。      “或许吧。”祝九郎淡淡答。      “……”佟盛荷这才发现这祝九郎的话似乎很少,她问,他只答几个字,除非她追问下去,他才肯详尽的回答。      “你知道什么?”佟盛荷忍不住问。      祝九郎这次并未开口,只是微微回头,深邃的眸子对上佟盛荷漆黑的双眼,他的眸光出奇的明亮。   那目光之中, 大抵是淡漠的神情,但,也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   同情?      佟盛荷不明所以,却听转过头去的祝九郎道:“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话虽是好话,可语气实在冷漠僵硬了些。      祝九郎说完这番话,心跳的却有些快。   他欠她一个恩情,需得还了才能问心无愧。   多关注这女人,也不过是为了还报恩情,而并非……   有别的意思……      佟盛荷愣了愣,随即笑容明媚,欢快地应了一声,“好,好!”      驴车在河东村村前停下,祝九郎拴好驴车,对盛荷道:“你若先出来,便在这等我。”      “不必了吧,路我记住了,自己回去便行……”佟盛荷觉得太麻烦祝九郎,推辞道。      祝九郎未理会她的推辞,只道:“只需一路直走,看到村中那口水井右转第二间宅子便是王媒婆家。”      说罢,祝九郎便踏着步子,不多时消失在村中的小巷子。      微冷的风吹着佟盛荷单薄的衣衫,一路闷头直走,果然看到一口水井。      向右转,第二间新刷了红漆的大门便应是王媒婆家。      只是,门半开着,里面传来阵阵争吵的声音。      “我怎么有你这么个赌鬼的儿子!家里的钱都被你输光了,你现在还要拿老娘的棺材本去赌!放下!放下!”一阵凄厉的声音传来。      屋里一个年轻的声音道:“娘,孩儿也是想赢回之前输的银子!孩儿有银子了,一定让娘好好享清福!娘,你就成全了孩儿吧!”      不多时,屋里冲出来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包袱,王媒婆紧跟着从屋里冲出来,眼睁睁的瞅着儿子将她毕生积蓄全都抢走。      王媒婆眼见银子追不回来,瘫在地上哭嚎道:“败家子!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哟……”      “王婆婆?”王媒婆背后,佟盛荷试探地喊。      王媒婆怔了怔,继续哭嚎道:“老身做了一辈子保媒牵线的差事,手下的姻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到最后落得个家财散尽的下场……”      佟盛荷听明白七八分,道:“婆婆别急,你的银子我替你拿回来便是。”      “你……”王媒婆听得睁大双眼,正惊疑的回头,却发现方才还在身旁的佟盛荷已不见了踪影。   王媒婆惊得忘记了哭嚎,前后左右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又使劲儿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佟盛荷抱着装满钱财的包袱回到了王媒婆的跟前。      “王婆婆,清点一下有没有少东西。”佟盛荷将包袱递过去道。      王媒婆慌忙接过那包裹,查点了了一番,并没有少东西。      望着佟盛荷,王媒婆讪讪道:"小丫头,你真有两下子,我儿子怎么会把东西给你?" 正文 第八章 搞定麻烦   “你这做娘的人都要不回的东西,若单凭三言两语他就肯给我,那便出鬼了。”佟盛荷道,“王婆婆别担心,你儿子现在正在村口躺着,他被赌坊迷得失了心志,让他吹吹冷风清醒一下也好。” 方才她正要追王元的时候,恰巧碰见了在村里的祝九郎。 佟盛荷只知会了一声,祝九郎便出手将王元打昏,那包裹,便是这么回来的。      王媒婆闻言,抹干了眼泪,直视着佟盛荷道:“你是来找我的?”      “是,王婆婆,若方便,咱们屋里说?”佟盛荷笑眯眯道。      王媒婆思量片刻,作了个手势,“请。”      ……      ……      祝九郎在村门前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佟盛荷脚步轻快的向他走来.      方才,她承诺王媒婆,可以帮他儿子戒掉赌瘾,她作为回报,不准再给那黑心的后娘介绍能成的亲事,这样一来,就算全家人都巴不得她嫁出去,她们能做的,也只有巴不得了。      "谈好了?"祝九郎轻声问道.      "嗯!"佟盛荷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巴掌大的脸上盈满了笑容.      祝九郎扭过头,淡淡地问,"回去?"      "回去!"佟盛荷点头.      两人一路再没言语,驴车进了河东村,祝九郎将佟盛荷送到了家门前,调转车头,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了。      望着已无人影的村径,佟盛荷看了半晌,才进了屋去。      又过了两日,佟盛荷动身去王媒婆的儿子王元常去的那间赌坊。      王元本是县里的私塾先生,不知跟谁在一起沾染了这样的习气,学也不讲了,日日来坊间厮混度日。      听王媒婆说,王元白天会去街上卖些字画,到了晌午,准时揣了银子去赌坊。      佟盛荷在晌午之前动身前往赌坊,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找到了那间赌坊。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佟盛荷掏出怀里的窝窝头解决了晌午饭,随后便睁大了眼睛,不放过一个来往的路人。      午时三刻,王元姗姗出现在赌坊的门前。      他怀里抱着一个包裹,神情忧愁的盯着赌坊的牌匾怔怔出神。      那包裹,可不就是那日盛荷帮王媒婆抢回来的那个?      到底还是被王元这混蛋给偷走了!      这情景,定是还要去赌了!      那日王媒婆都如何祈求,也没换回这浪子的悔意!      他娘都那般年纪还在保媒拉线,他可倒好,大好的年华成日厮混在赌坊里,简直可恶!      佟盛荷起身,直奔着王元走去,不由分说揪住他的脖领,一路带他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      “姑娘这是做什么?”王元被揪的衣衫不整,很狼狈的站稳,白净的脸上有几分怒容,“光天化日,拉拉扯扯,简直不成体统!”      “不成体统的是你!”佟盛荷指着王元的鼻子不客气的骂道,“好好一个教书先生,也不知受了哪门子蛊惑成日往赌坊跑!你家里的老娘快哭瞎了眼睛,你竟连理都不理,接连两次偷走她的棺材本去赌钱,你过去读的那么多年书,都进了狗肚子里?可还只礼义廉耻几个字怎么写?”      王元瞪大眼睛,“你……”      “若不是看在你娘的面子上,谁吃饱了撑得才去管你!你连续两次栽在我手上,我也不愿跟你废话,两个选择,要么,包裹还给你娘,答应她不再赌,要么,包裹给我,你只管进去赌,用你身上的家把什做赌资,输了,便剁一只手指头,叫你尝尝剁手指的滋味!”      佟盛荷打定了注意要将王元一吓到底,叫他下半辈子都不敢靠近赌坊!      望着面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小姑娘,王元哭笑不得,“我知道你,你便是那晚打晕我的人。我娘跟我说了,姑娘,还得多谢你。”      王元对佟盛荷鞠了一躬。      他神情真诚,不像是在玩虚的,佟盛荷摸不清状况,又怕王元这是在做戏,便柠起眉头道:“你若真心实意谢我,便不要去赌坊!想想你家中的老娘,她早年丧夫,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为了你,她都不曾再嫁!你若还有良心,就别再让她伤心!”      “姑娘教训的极是。”王元谦卑地道,“但一会儿,我还要进赌坊一次。”      佟盛荷有些生气,“你耍我呢?你……”      “姑娘且听王元解释!”王元申辩一声,“姑娘为让王元浪子回头,费心费力,昨日给王元的教训和提点,王元清楚明白。姑娘的大恩大德,王元没齿难忘。今日这包袱里,装的是我之前欠下赌坊的银子,我与娘亲借了银子,要先还给赌坊。之后,我会去县里寻一份活计,赚钱还给我娘……”      他长叹一声,“我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佟盛荷听得一头雾水,呆道:“昨日?”      “姑娘煞费苦心,我与我娘都十分感恩。本来,我答应我娘,去了赌坊便要去绵山村寻姑娘,送姑娘一分薄礼的,没想到姑娘如此尽心尽力,生怕我在误入歧途。姑娘,这是我娘送给你的,还望你喜欢。”      王元拿出来的是一个小木匣子,造型精致古朴,应当是用来装首饰的盒子。      打开,里面是样式精巧别致的玉簪子,玉色温润清脆,十分好看。      王元笑道:“我娘说姑娘天生丽质,就是没有首饰装持也很好看,但,这玉簪子会让姑娘锦上添花,更加出众。”      佟盛荷直觉推拒,“我什么都没做……”      “姑娘已经做了许多。”王元义正言辞道,“若不是姑娘,不知我要让我娘伤心到几时。当晚要不是姑娘出现,我娘连寻死的心都有了!若我娘因我而死,那我也无颜活在这世上!姑娘救了我和我娘两条性命!我娘说了,姑娘交代的事情尽管放心,她当媒人几十年,懂得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处理。”      佟盛荷心中诸多疑惑,此时只好道:“替我谢谢王婆婆。”      正文 第九章 男人大多贪心滥情     王媒婆的事情被搞定,佟盛荷心里的大石总算落了地。   从赌坊回到大沟村, 已经是晚风徐徐的傍晚了。   来回走了四个时辰,佟盛荷两条腿差点没走折了,回了家瘫倒床上便起不来,只恨这时代没有个外卖亦或是方便面类的速食产品。   想吃啥东西还是要起来烧火,佟盛荷拖着身子去了灶房,随便弄了一口吃的,囫囵吃了肚子里算是没那般饿了。   临睡前她胸口泛着憋闷恶心,又呕了一回,折腾了半晌方睡着。   祝九郎自己也不知怎的又踱步到这里来,望着那家漆黑的小院房,里头似乎还传来那女人熟睡之后的鼾声,祝九郎眉头皱了皱,觉得自己这几日越发的反常。   佟盛荷救了自己一命,按理说,他应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以礼相待,尊敬有加。   可是,佟盛荷分明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她把自己救了上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了他。   那样的举动,几乎定实了两人有肌肤之亲,但……   佟盛荷却丝毫不以为意,见了他,竟连脸红都没有一个,就好似不曾发生那档子事儿似的。   他这几日总在她门外,瞧她总有那些不类常人的举动,她大胆,泼辣,勇敢,不计后果,让人又厌又奇。   偏偏,偏偏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祝九郎一阵头痛。   他情知该偿还她的救命之恩,却又耻于两人有过那一次的肌肤之亲,若是旁人家的姑娘为了救他而有了那样的举动,他早该上门去谢恩,可佟盛荷么……   这女人……   祝九郎双眸沉如浓墨,负在背后的双手紧捏成拳,转身迈步离开。   小院的篱笆上,挂着一只新宰的鸡和一大块猪肘。   这女人今日走了不少路,权当给她补脚力了!   ……   ……   佟盛荷醒时天光大亮,这一觉睡得极沉,梦里又是那个破庙里的情景。   她同那白面小书生畅聊饮酒,醉醺醺地相互扶持进破庙里,谁知怎地那小书生就在她面前宽衣解带,还羞答答地说要她也将衣裳脱下来……   这梦算不得春梦,顶多算春梦的开始。   佟盛荷叹了口气,原来前几次这梦没做全面,根据昨儿晚上的梦来讲,下一次,她怕是要梦见自己同那小书生做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喝酒误事,喝酒失身啊!   这错虽然不是佟盛荷犯得,可她感同身受,也不由得为这具身体惋惜。   那白面小书生瘦的和小乌鸡一样,清白怎地就毁在他手里了呢……毁啊……   佟盛荷倚着门框连叹了几口气,才去了灶房,昨晚吃的糊弄,早上怎地也得弄点好的吃一口。   那天的牛骨肉还剩些,佟盛荷干脆用大葱炒一盘子牛骨肉,就苞米饼子吃。   她前世酷爱美食,练就一手好厨艺,如今嘴边难有荤腥,着实熬人。   幸得这牛骨头解了她的谗,佟盛荷炒好了菜,要去地里拔一把芫荽撒上,这才看到那篱笆上的东西。   这村子里,谁能这么大手笔,成天往她这儿送东西?   那二牛往她这儿跑的是勤,可若这两天的东西是他送的,恐怕二牛的蛮横媳妇一早就杀到这儿跟她撕巴了。   除了祝九郎,佟盛荷想不到还有谁能给她送吃的。   祝九郎人长得英俊精神,想不到还挺知恩图报的,这人儿她算是没白救!   佟盛荷看那鸡都被拔了毛处理干净,心里高兴,剁了一只鸡腿煮了面,一早就吃的香喷喷的。   吃过了饭,月牙来找佟盛荷的时候,面色显得有些重。   “盛荷,那天董二楞被这几日在里正家关着,原本打算今儿给他 扭送到衙门去,可今天里正要去的时候,发现他人跑了呀!”月牙苦着脸说,“里正带了几个人把村子找遍了也没看见他,村长说怕他狗急了跳墙来报复咱们两个,盛荷,你要不要来我家躲躲?”   董二楞跑了倒是让佟盛荷很意外,昨儿祝九郎一拳头把他打晕,她们便都没有再去管他,竟让这臭无赖跑了。   她心里虽然有些忌惮,但还没怕到要去月牙家躲着的地步。   “没事儿,白天他应当不敢来的,夜晚我锁好门窗就是了,倒是你,要加倍小心着。”佟盛荷嘱咐道。   月牙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吧。对了,刚才来时,我看好多人围在二牛他家呢。”   原来,方才月牙来找佟盛荷的时候,途中经过二牛的家里。   二牛跟媳妇对骂,说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嫁给他这么些年了肚子不争气还不准他上外头找个能生的,这样的毒妇搁在他们老家怕是要被浸猪笼!   “他还骂她媳妇,叫她再多管闲事就把她休了,给她撵回娘家去!”月牙一脸的义愤填膺。   佟盛荷闻言挑眉,冷笑道:“成婚这么多年没孩子,毛病是不会出在一个人的身上。他那般对妻子薄情寡义的人,娶个什么样的都没有传宗接代的命,还不如对自己的妻子好些,也比强求来的子孙能陪自己到老。”   “可不就是?我娘也是这般说的!唉,男人呀,要找个一心一意的太难了,那城里的大户人家,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我可跟我娘说了,往后给我许配人家,可切莫找那门不当户不对的,省的男人以后纳妾,我又不是那等宽大性子的,少不得要跟别的女人争个天翻地覆。”   佟盛荷轻描淡写道:“古往今来,男人大多都是贪心滥情的,这也不足为奇。”   这具身子的爹不就是吗,有了新媳谁还记得原配生下的女儿?   梦里那白面小书生也是,提了裤子就走,也不想想佟盛荷一个姑娘家,日后哪儿有脸见人?   见佟盛荷神色抑郁,月牙心知自己怕是说错了话题,吐吐舌头,连忙又说起旁的事儿。   时间慢慢到了晌午,佟盛荷留月牙在家里吃饭。   月牙答应的痛快,可进了灶房见到佟盛荷屋里的那些子好吃食,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正文 第十章 香味引来的风波   “这是你家里人给你送来的吗?有鸡有肘子……”月牙猛吞了一口口水,常年不见肉食的乡下人家这会儿见了这么多荤腥,眼里简直冒着光。      佟盛荷道:“家里?我哥给我送来些好米面都被后娘给拿走了大半,这些东西还能落我手里?”      “那是哪儿来的?”月牙好奇归好奇,下一刻便觉得自己问多了,见佟盛荷拔着猪肘上的毛,忙问:“晌午要吃这个?”      佟盛荷点头,“嗯,再把鸡炖了。”      这盛夏的天气,肉就算放井里也存不了太久,要是做出来,她自己个一个还吃不了多少,莫不如和月牙两个吃呢。      乡下柴火烧出来的菜就是香,做好了饭,佟盛荷跟月牙捧着苞米饼子吃得欢,可佟盛荷只见月牙沾汤,不见她夹肉。      她大大方方给月牙撕了鸡腿,又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我要是不舍得这些东西,晌午叫你留下来干啥?放开肚皮吃,甭客气!”      月牙不好意思,炖鸡和肘子的味儿又香又浓,她一面吃一面饿,直觉自己实在像饿死鬼似的,丢人的很。      说佟盛荷家饭菜的香味飘了好几里地,那有些夸张了。      可她桌上炖鸡和肘子的香味,却被东风一送,实打实的传到了二牛家的后院里。      二牛上昼跟媳妇李氏吵完就出门了,没拿锄头,也不知去干啥了。      李氏被丈夫这样对待,简直受了天大的委屈,觉得天都快塌下来了。      她一个地道的农家妇人,没进过城,啥也不懂,可这几日,丈夫冷言冷语,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嫌弃和厌恶,她听得出来,可说多恨丈夫?没有。      二牛嘴里有个勾引男人很有一手的小骚狐狸,也不知咋跟二牛吹得耳旁风,非要给她休了才能过门。      那个杀千刀的狐狸精不是个好东西!李氏自知这些年没给二牛生娃,的确对不起二牛,可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啥时候就怀上了呢?      从这半个月开始,从前每天晚上都得在她身上卖一番力气的二牛忽然就戒了荤,连碰都不碰她一下了,这让李势越发的恐慌起来。      这两日,二牛话里话外让她任命当个弃妇,那样子好像他明儿就要把狐狸精弄回家来似的。      李氏有危机感,这危机的传播者是二牛在外头沾惹的那骚狐狸,而并非已经看她老大不顺眼的二牛。      晌午从西边飘过来一阵炖鸡的香味,这在平日饭桌上一年也不见个肉腥的农家院并不常见。李氏闻着肉香,肚子里咕嘟叫了一声,想起西边住着的,是二牛私塾时一个玩伴的妹子。      那姑娘听说刚成婚不久,还揣着个遗腹子,自己一人在大沟村独居……      李氏的脑袋忽然跟被人用响指打响了似的,一下子明亮起来。      这两日二牛日日往门外跑,不先去地里干活,却先往西边去。      李氏一直也没把西边住着的佟盛荷放在眼里,心想她不过是个新丧偶的小寡妇,没啥起眼的,却不想,男人这几天,天天撒欢奔着去的,可不就是西边么!      飘来的这股浓郁的香味儿,快把人馋虫勾上来了,那佟盛荷一个小寡妇能有啥银钱买鸡?自己过日子都困难……      李氏猛地想到,昨儿她家鸡圈里可不有一只鸡被二牛给拎走了,说是去镇上换银子买酒,当时李氏也没敢吱声,可细细回想,二牛晚上回来的时候,手里没酒坛子,身上也没酒味儿,那鸡哪儿去了?      八成是给了佟盛荷那个小寡妇!      李氏像是忽然从一把乱麻中拈出了自己要找的那根,思绪一下子理清,心口突突的跳着,似乎那佟盛荷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乡邻,而是即将要取了她性命的恶老虎!      要说女人的第六感在什么时候都是有点根据的,虽说佟盛荷膈应透了二牛这种嫌弃糟糠之妻的没良心狗男人,可二牛成天心不在李氏身上,跟佟盛荷还真有点关系。      李氏虽不敢言之凿凿地说佟盛荷就是勾搭二牛的那个小狐狸精,可这会儿已经有了六七成的把握,暗想这些日子男人说是去地里,实际上出了门都拐弯先去了佟盛荷那儿!      她恨的不知怎么办好,但多少还有些子理智,先去了村里跟平日与她要好的几个村妇知会一声,让她们跟自己走。      倒也没说去干啥,到了佟盛荷家,见佟盛荷正在院里与月牙吃着饭,李氏忍了又忍才压下去扯佟盛荷头发的冲动。      “哟,月牙你也在,吃饭呢。”李氏勉强挤了个笑出来,可当看见俩人面前那盆子鸡肉,却怎地也笑不出来了。      佟盛荷有点奇怪,李氏和她身后一帮村妇不请自来,李氏上来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饭桌,咋,这是馋的上她家来乞食来了?      再仔细一看,李氏眼里除了异样,还有满满的怨恨。      佟盛荷多半猜出来,这李氏冒昧来,恐怕跟那天二牛上她家来说那番对话有关。      李氏僵立着死盯那盆炖鸡,她身后几个村妇却不知所谓何事,还以为李氏只是找她们来同新来村里的小媳妇说话。      大沟村普遍穷,吃上肉的少之又少,能一顿炖一只鸡,还只有自己同一个外人吃一只的,简直大为罕见。      村妇有羡慕的,就也有嫉妒的。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小媳妇你家伙食倒是好,瞅这一大只鸡,怕是够我们一家子吃两天天的。哟,这鸡里就什么菜都不搁,干吃肉?”      做菜的时候佟盛荷也想往里放点菜来着,可佟立冬上次送来的菜都吃完了,她家里一丁点菜都没有,这鸡不干炖也没法子。      佟盛荷笑眯眯地:“婶子你成婚早,是过日子的好手,有点好吃食上得惦记老的下得顾及小的,不像我们年轻没家没业,有点好吃喝不赶紧塞嘴里过过瘾还等啥?你说是不婶子?等我到了你这岁数,怕是也得跟你一样,成日精打细算,勤俭持家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妇人本来也就有点嫉妒,见佟盛荷这样会说漂亮话,登时附和了几声,又吐自己这些年的苦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