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踏马的青衣少年   一队人马,异域他乡的妆容,浩浩荡荡的,行进了东京汴梁城。城市中整齐的青石板路、高耸的城市建筑,令坐在排头凤辇中的小女孩儿显得格外兴奋。小女孩透过因为马匹颠簸抖动而不住拉开的窗帘缝隙,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窗外的一切。沿街叫卖的小贩、围簇众人的戏法、街角孩子手里的糖人、路边老头的皮影……繁华的景象令她眼花缭乱,全神贯注的生怕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而感觉到遗憾。   “洛儿,看什么呢?”小女孩身后,一位衣着华贵、气度非凡的妇人,伸了个懒腰,高挑的鼻梁、浓重的眉毛、明亮的眼眸,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些许的霸气。   “母后,这便是儿臣日后生活的地方吗?”洛儿并未回头,依旧目光注视着热闹的街景。“和亲之事,尚未定夺,你父王几日便随后就到,一切且看洛儿心意。”贵妇满眼慈爱的看着眼前最最疼爱的小女儿完颜洛,这是她为完颜家族诞下的第九个孩子,也是众子嗣中,最像她和完颜城的孩子。   “洛儿喜欢这里,二哥和六姐在就好了”。完颜洛每一次看到自己喜欢的,首先就会想到自己的二哥完颜洪烈和六姐完颜洪燕。贵妇人扑哧一笑:“每次你都这么说,你也不怕寒了你其他兄弟姐妹的心。此次远征,你二哥和六姐也跟着去了,过几天就到了。”完颜洛听罢,顿时喜上眉梢:“真的吗?”忙转身抱着贵妇人,在脸上重重的亲了一口:“还是父王好!噢,不!还是母后最好。”贵妇人莞尔一笑,用指尖轻轻在完颜洛的额头弹了一脑嘣儿,完颜洛作势欲躲,母女二人的嬉笑与玩闹也冲散了众人一路旅途奔波的疲倦。   凤辇一阵剧烈的摇动,伴随着车队众人的嘈杂以及马匹的嘶鸣,完颜洛一个踉跄险些从车里颠落出去,模样好是狼狈。只见一位身着青衣道袍的少年,面容清秀,左手执剑,右手掐着指尖,翩翩从天而降,单脚立于马头之上。怒声喝道:“呔,尔等凡胎宵小,怎可玷污那非凡之物……”话音未落,万里晴空之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滚滚雷云,只见雷云伴随着噼噼啪啪作响的雷声。街上的百姓被这一幕惊诧的四散奔逃,车队的众人亦或是瞠目结舌的呆呆立在原地,贵妇人处变不惊,一副母仪天下的风范,一把将完颜洛搂在怀中,挺身站立于车头,毕恭毕敬的拱手说道:“不知这位小道长,此话怎讲。”言语虽然和善,心中便早已怒火中烧,低头行礼的瞬间,眼角余光,示意手下侍卫,准备包抄,意于一击将其制服,完颜洛心中竟然毫无惧意,反而对眼前这位、似乎年龄相仿的小哥哥心存好奇。他是从哪来的?他是谁?他是怎么飞下来的?他说的话什么意思?一连串的问号,环绕着完颜洛的小脑袋瓜,反而令她更加的疑惑,并且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雷云中一道细小的天雷,试探性的,不偏不斜正中青衣少年道士的头顶,打的少年一蹦窜起六七米,“哎呦”一声惨叫从马头上摔在了地上,重重地砰的一声,使得众人见状,下意识的摸了摸屁股。少年满脸痛苦的表情,左手揉着被雷劈的头,右手揉着摔在青石板路上的屁股,龇牙咧嘴的斜眼看着天上的那朵雷云,嘴中默默的嘟囔着什么。完颜洛见此情形,小手捂着因为憋笑几欲涨红的小脸儿,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当看到少年的口型,分明就是一句“老不死的!”完颜洛实在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单手指着坐在地上的少年:“母后,你看他呀!哈哈……”贵妇人也是强忍着笑意,她知道来者不善,佯装着严厉道:“洛儿,不得无礼。”   少年见到有人嘲笑自己,一个机灵拎起佩剑,便准备将胸中所有怒火发泄出去。眼中全无众侍卫的警戒,十一二岁纤细稍微瘦弱的身材,辗转腾挪的流走于众彪形大汉之间,手中掌心雷意忽隐忽现。   一扫刚才的尴尬,满面自信且骄傲的站在了她们母女二人的面前,完颜洛惊诧的小脸儿绯红,顿时变得目瞪口呆。众侍卫回过神儿之际,贵妇人挥挥手,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假若,他要取我母女二人的性命,早已经不在了。”气定神闲,贵妇人心中暗道,果然这仙门中人,不是我等可以驾驭的。青衣少年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几欲发言,天空那团雷云,便随即又降下一道比之前那道天雷稍微粗上一些的雷电。青衣少年,随即闪身,左手执剑,将天雷引于剑尖之上,婉转剑花,将天雷中滚滚雷罚之意泄于街边一口水井之中。只见水中犹如投入一枚炸弹,井中水柱冲天而起。青衣少年剑指雷云:“师傅,怎么还来?”拧紧的双眉将眼中流露的凶光显得更加明亮,青衣少年的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不仅仅只是警戒,更加的紧张起来,这分明就像一只野猫在戏弄着一群等待被猎杀的老鼠,不断在众人心中施加着压力。   完颜洛却并未被这一切给震慑住,父王身边七位身怀绝技的家奴,人称“行地七公”。每一位都拥有着不一样的能力,虽然感觉不甚相同,但在她看来除了更多的好奇,反而却没有那么紧张。“小牛鼻子,你是谁?”完颜洛挺起胸脯,一步跨到了母亲的面前,青衣少年这才注意到一直躲在贵妇人身后的小女孩,雪莲式的头花,将编制的无比精致的一把小辫子,包裹的严严实实,圆润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眉宇间透着一丝王者般的霸气,大约十几岁的年纪,与自己相仿,竟出落的如此水灵,这是他目前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美过自己师妹的人。   对视良久,完颜洛豁达开朗火热的性格,使得青衣少年败下阵来,脸颊悄悄爬上了一丝绯红,还手收剑道:“贫道,决明子,上清宗门下堂教弟子。”完颜洛听罢便又捂起嘴笑了起来:“哈哈哈,决明子。”自小便与行地七公打交道的小公主学业不慎优秀,但以学得一手了得的医术,自然知道决明子是一味平喘、利胆、缓解便秘的药材。众人皆未反应过来,只有王后看着自己调皮的女儿,疼爱的笑了起来。完颜洛笑得青衣少年一头雾水,“小牛鼻子,你蹲下。”青衣少年一脸茫然道:“干嘛!”“哎呀,让你蹲一下,你就蹲一下,男子汉婆婆妈妈的,不觉得给你们那个什么上清宗丢脸吗?”完颜洛依旧理直气壮,面容毫不惧色,突如其来的质问,令决明子还没回过神儿来,只听到街边那口水井,随着散落一地的水柱,声不断地爬出来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道士,一边爬一边说着:“这水遁术就是干不过你们风遁,老道我追了你一千里,刚到你还用引雷术劈我,怎的?欺师灭祖啊!”决明子看清来人样貌,忙低身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二师叔有礼。”渡过雷劫的修行中道人会以福生无量天尊作为打招呼的开场白,反之则称呼为无量天尊,来彰显自己的修为和地位。   二师叔天旋子,爬出水井,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井沿之上,嘴里嘟囔着:“大师兄,怎么想的,我一个处理教宗繁杂的主事,派我来跟你胡闹,我怎么还就同意了,是山上的道姑不好看?还是山下的酒食不好吃啊!”说罢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猛的灌了一大口,舒缓了一口气,接着道:“小子,你要蹲了,这丫头会说是枸杞(狗起),你要是不蹲,你就是没种,你自己看着办吧!”翘起了二郎腿,天旋子不知从何处抓出了一把炒熟了的花生米,一边咀嚼一边看戏,气氛一度变得沉重。从古至今,这个世界都不缺聪明人,缺少的正是那些真正难得糊涂的人。   决明子反应过来,眼神中顿现杀机,缓缓地紧握手中的佩剑,右手指快速变换着,不仅仅是完颜洛,周身的众人都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眼前的这位少年周身围绕的阵阵寒意,心中暗自感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强大的修为,日后那还了得。   正文 第二章 觜火猴的天机交换   “哎、哎、哎,行了,行了跟你师傅一样愚腐,与女子几句口舌之争,也值得你动怒,裤裆儿的活是摆设吗?”天璇子怒斥道,决明子羞愧的低下了头,“师兄给你起了个药名,你也不能怪他,这都是有原因的。”决明子当即稽首道:“侄儿知道。”   天璇子捋了捋嘴边人中穴位置的两撇胡须,会意的点了点头,似乎慢慢理解大师兄,天枢子的良苦用心。道家道号并非皇家谥号,可传承、可世袭。掌教弟子而且是唯一的弟子,如此的天之骄子,赐号怎么可能那么随便,看来此番派自己前来,意在教导,而非管束,况且这小子骄横跋扈惯了,谁敢严厉管教,天枢子对其的宠爱程度也绝非蜻蜓点水,如同视如几出。搞不好师兄证位飞升,这臭小子就会是下一代的掌教天枢子也说不定。天璇子想到这里,表情言语变得和善了许多,不为自己着想,也要自己的门人弟子多加考虑考虑。   “不妨,宗门傲气那是该有的,对我老道儿的口味!”说罢天璇子哈哈大笑起来,决明子轻叹口气,在宗门、平日里挨罚受戒,也都是二师叔帮着求情,心中还是万分感激,如若不是因为小师妹的事情,他也不会如此这般的失去了理智。   贵妇人从二人言语之中似乎联想到了什么,将完颜洛放回凤辇之中,身形婀娜,从马车之上翩翩下落,半蹲娇身深施一礼道:“耶律孝穆见过天璇子真人。”   天璇子满脸惊愕:“善人认识贫道?”耶律孝穆莞尔一笑:“那是自然,时方才这位小兄弟报得宗门身份,又称呼您为二师叔,便猜到了,上清七子的威名如雷贯耳,失敬,失敬。”天璇子听罢,哈哈大笑:“那都是民间谣传,作不得数,老道儿我活了一个甲子的年岁,也少见得这世间有如此心灵聪慧之人,甚妙、甚妙。”明显天璇子对于耶律孝穆的恭维很是受用,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有道理的。耶律孝穆也是无奈出此下策,大敌当前,身边这五十名近身侍卫明显在这名青衣少年面前撑不过十个回合。懊悔当初没有将王上身边的“行地七公”带上一二位,护她母女二人周全。   天璇子语气更加和善:“老道儿,我主修驻颜和占卜之术,明人不说暗话,先礼后兵,来来来,先传你几句驻颜之法,虽不得与天地同寿,但保你甲子年岁亦如现今的样貌如何?”耶律孝穆激动的忙起身下跪,青春的容颜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今日有此机缘怎能不好好把握。天璇子忙将其一把扶起,拉着耶律孝穆的手,在双掌中来回的摸索,嘴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这如何使得。”决明子拧着眉毛,轻咳一声,心道:二师叔见到漂亮姑娘,又开始犯病了。   缓步走到马车近前,行宗门最高稽首礼,朝着完颜洛说道:“福生无量天尊,敢问这位善人,可有一只觜火猴栖身于这凤辇之内?”“猴?你是说点点吗?”完颜洛也全然忘记刚才方才眼前的青衣少年满身杀机,令她不寒而栗。   “贫道有些鲁莽,先赔罪,贫道千里追寻觜火猴的气息,一路跟到了这里,可否借贫道一用,舍妹病入膏肓,性命危在旦夕,贫道定有重谢。”决明子的行事风格并非宗门人眼中的骄傲跋扈,几乎复刻了师傅天枢子的风格。华丽的出场,每一个动作,他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准备先以武力施以震慑,然后再好言相劝,先兵后礼的让对方见识自己的实力之后,他想要的东西才能够势在必得,因为这毕竟涉及了师妹的性命,在他眼中,除了师傅,也只有陪伴自己长大的师妹是对自己最重要的人了,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千算万算没算到师傅的雷云和师傅派来的二师叔。   完颜洛小嘴一嘟:“你妹?你妹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妹跟我的点点又有什么关系?”说罢一只通体火红的小猴头从完颜洛的怀里探出一个小脑袋,仿佛听见了主人唤着自己的名字,但明显感觉到主人对待眼前青衣少年拥有着不满的情绪,便冲其哎呀咧嘴,吐着舌头,做起了鬼脸,完颜洛见状朝着怀里的觜火猴瞪了一眼,觜火猴胆懦的便又缩回了她的怀里。决明子见状,几欲上前抢夺,但男女授受不亲的纲常伦理,令他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天枢子入道之前,曾是一名私塾的教书先生,若不是妻子被外族掳去,他也不会踏入寻妻入道的道路,但之前的纲常伦理,仁、义、礼、智、信的思想观念深深影响着自己,守旧、偏执、迂腐,同时也耳濡目染的影响了自己从小养大的爱徒。天枢子早已证得金仙位次,迟迟不肯飞升,亦是对徒儿放心不下,希望能将其改过自身性格的缺陷,别像自己当年,因为这些的牵绊,而耽误了修行。   不远处的天璇子正拉着耶律孝穆的手低声耳语着:"兴于城,衰于亮,当改谥号威顺皇后,可保你大金有始有终。"耶律孝穆思考着天璇子的话有些出神,嘴中不住的念叨着:"完颜城、完颜亮、威顺……威顺……真人可有破解之法?"天璇子一捋胡须故作高深道:"天机不可泄露。"天璇子自怀中掏出三张定位符咒:"事情前因后果,贫道已与你知晓,今日我上清宗承你大金一个人情,三张定位符咒,危机关头,将其焚化,上清宗便可感知,前往搭救,记住,我上清宗只保你大金三次,三次过后,便再无瓜葛。"耶律孝穆小心翼翼地将符咒收入怀中,蹲身行礼:"谨遵真人教诲。"“哈哈…权势之争倦了,你对老道儿的脾气,来上清宗,收了你也无妨!"天璇子嬉笑的说道。耶律孝穆满脸尴尬,翘脸涨的通红。   忙抽出天璇子不断摸索的手,朝着完颜洛的方向走去:“洛儿,将猴儿点点赠于这位少侠。”   “母后,可是……”完颜洛试图辩解着。耶律孝穆对待小女儿少有的严肃,令完颜洛不得不将觜火猴交到了决明子的手上,决明子深施一礼,心中连日奔波来的忐忑终于可以稍加放松了一些。完颜洛眼圈中泛着泪花:“中药道士,点点不可以喝热水,不能吃热的东西,它最喜欢的是葡萄……呜…呜…哇…哇。”毕竟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纵使再精明大气,看着自己从出生开始就一直陪伴身边的小伙伴离开了自己,心中也无法忍受其中的不舍与酸楚。完颜洛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抱着自己的母后,口中大喊着:“父王,我要见父王…呜…呜…我要见父王。”   天璇子急步上前,拉起愣在远地的决明子,斩钉截铁的一句:“告辞。”便乘风而遁,消失于天际。   “小子,看见人家小丫头哭鼻子心软了?”天璇子施法变大了腰中的酒葫芦,二人正极速赶回上清宗。决明子低头不语,装作没听见,天璇子见状,扑哧一笑:“跟天枢子年轻的时候一个德行。放心,觜火猴只是辅助治疗,并不会伤其性命,用完还回去就是了。”决明子听罢,眼神中精光一闪。   正文 第三章 本王就是规矩   决明子听罢,眼神中精光一闪:“可是师傅不是这么说的!”“你瑶光子师叔精通医学药理,你师傅那半吊子手艺,懂个屁,就会玩雷,玩了一辈子雷,况且心月狐又是你瑶光子师叔的亲传弟子,我临下山前就跟我交代了,你师妹的本体是什么,想必渡过天劫的你,也已经知道了,可别触犯了师门大忌。”决明子听罢,不再接话,心中稍安,便开始闲目入定,调整起连日奔波耗损的精力和元气。   汴梁城中,另一支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朝着耶律孝穆众人驶来。宋高宗赵构派张贵妃携文武群臣前来迎接。张贵妃本是高宗烟花场所问柳寻得的风尘女子,多半通晓揣摩人的心思,不然也无法稳坐贵妃的交椅。   张贵妃飘飘然,蹲身行礼:“有失远迎,还请姐姐见谅。”耶律孝穆大袖一挥,母仪天下的风范和气度孑然一身:“常听闻,赵构收了房风情万种的美娇娘,今日一见,所言不虚。”“姐姐过奖了。”张贵妃察觉到,耶律孝穆言语不是很友好。“不知邢皇后,近来可安好。”耶律孝穆瞪眼问道。   天下人皆知,邢秉懿皇后与耶律孝穆乃闺中密友,辽国王室耶律家与北冀邢家世代交好,此次打着和亲的名号,多半意欲也是为了邢皇后主持公道。据大金细作来报,半年前张贵妃入主西宫,东宫邢秉懿便已失宠,未过数月便双目失明,对外宣称思念夭折幼子过度,哭瞎了双眼。耶律孝穆怎么也想不通,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姐姐竟有如此遭遇,北冀邢家南湾海战虽全军覆没,家主与长兄也杳无音讯,导致家族没落,但是身为至亲好友的她怎能弃姐姐于不顾?表情言语对张贵妃充满了十足的厌恶和憎恨。   张贵妃何等的人精,若不是高宗的执意委派,她也不想前来招惹这位煞星。耶律孝穆乃大辽长公主,当今大辽王耶律马五都是其胞弟,大金王完颜城的王后,海陵王完颜亮的生母,如此庞大的势力,举兵灭了高宗,似乎也不在话下。况且传言马背上的山野种族,骁勇善战,性格豪放,当真是惹不起的狠角色。国师天机子附身张贵妃的耳边:“娘娘,此间有股纯正雷意残留,我玉清宗主修符箓,上清宗主修法术,太清宗隐居避世,我既然感应不到,想必自有那上清高人在这附近。”张贵妃点头示意知晓。   “姐姐,皇后近日身体有恙,昨日还与臣妾念叨您呢!高宗早已设宴,还请姐姐移驾。”张贵妃言语一再诚恳。   此时,人群的东面,一声宦官扯着嗓子、嘶哑而高亢的喊叫传来:“孝安王妃到!”声音刚刚落下,一汉服女子面容稍与耶律孝穆几分相似,骑着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冲闯着沿路的众人,纷纷避让,战马冲着张贵妃踩踏过来,吓的张贵妃花容失色,身旁侍卫纷纷拔刀相护,以示护主忠心,马上女子,在最后一刻,牢牢拉住战马的缰绳,战马双蹄掠过张贵妃站定在了耶律孝穆的身旁。看着张贵妃受到了惊吓,瘫软在地上的狼狈模样,耶律孝穆强忍着笑意。完颜洛双手捂着小嘴,小脸涨得通红。女子翻身下马,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冲着仰倒在地的张贵妃,嘟囔一句:“臭,呸。”便转身上前一把拉了耶律孝穆的双手。   “大姐,书信中不是说好。先到临安嘛,这一路,可让妹子我好生追赶。”耶律孝沁言语埋怨,但与多年未见的大姐相逢,面容的喜悦是无法掩盖的。   “此事说来话长。”说罢用眼色漂了一眼,天机子正在搀扶起身的张贵妃。伸手示意完颜洛上前:“洛儿,见过你姨娘。”完颜洛听罢,便中规中矩的跪地叩拜,行三拜九叩大礼,全然没有了小郡主的架子:“姨娘在上,完颜洛拜见姨娘。”耶律孝沁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在身上四处摸索,口中念叨着:“我这光想着见你额娘了,也没给你准备什么见面礼,快起来,快起来。”双手扶起跪倒在地的完颜洛,看着完颜洛那张精致的小脸儿,眉宇间王者的英气,心中双喜的不得了。“大姐,这是老九?我怎么越看越像我小时候?”说罢一把将完颜洛拥进怀中。“瞎说,像你小时候,丑死了!哈哈…”耶律孝穆掩嘴说笑。   耶律孝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常言道,这龙生九子,龙生九子,大姐,你这是给姐夫可算凑齐了。”一边爱抚着怀中的完颜洛,一边随口说道。不远处的张贵妃听罢,阴狠的瞪起了双眼,若有所思。   “还是妹妹好,只生一个。这九个差点没要了我的命。不生了,金王不论说什么,我也不生了。”耶律孝穆大感无奈。   耶律孝沁从腰间摸索出一把造型古朴,但尊贵异常的匕首。一边塞进完颜洛的手中,一边说道:“我生几个,那是我能说了算的吗?就这一个女娃,还倾尽临安多少财力物力。我看他们赵家也是快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说罢,还有意无意间漂了张贵妃以及文武群臣一眼。耶律孝沁的言行,早已令文武群臣众人表示不满,议论纷纷。耶律孝沁也不予理睬,继续对着母女二人道:“这柄名叫逐鹿,是太祖皇帝赐予孝安王这一脉的,赵昚当年在草原上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见此物如见太祖,日后便随了我这外甥便是。”   完颜洛接过匕首,欢喜的不得了,急忙握在手中把玩。耶律孝穆连忙推辞,直言贵重,耶律孝沁笑道:“洛儿喜欢就好,不贵重,姨娘我还不送呢!对不对洛儿。”说罢在完颜洛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口,完颜洛笑得眼睛眯成了一轮弯月:“谢谢姨娘。”毕竟十几岁的孩子,渐渐冲淡了刚刚失去觜火猴的伤心与不舍。   文武群臣见状,如此轻描淡写的将大宋重宝赠与他人,连个像样的仪式、诏书都没有,而且非皇亲国戚,非我族人,便更加大肆议论起来。仅仅限于议论,但始终并未有踊跃者发言质问。众人皆知,孝安王虽为高宗养子,但旗下兵马势力不容小觑。张贵妃左顾右盼,恼怒于孝安王妃刚才对自己的不敬,刚好抓到把柄,左手掐腰,右手单指:“你们这群野蛮人,还懂不懂规矩!”话音未落,大金侍卫纷纷拔刀相向,怒目直视着张贵妃众人的方向,张贵妃身边的天机子心道:不好今日恐有性命之忧。忙从袖中紧紧捏起了一张千里神行符,几欲逃走。耶律孝穆、耶律孝沁、完颜洛纷纷转头,皱眉凝视着张贵妃,看的张贵妃通体生寒,双腿不由自主的发抖,险些跌坐在地。   战马铁骑的嘶鸣,轰隆隆的由远而近。一名全身上下黄金盔甲,包裹着挺拔的身躯,腰佩戴七尺巨厥长剑,身后背挂逐日神弓的青年男子,带领着众将士出现在渐渐消散的尘土之中。青年男子,浑厚的嗓音,略带沙哑的磁性,道:“规矩?本王就是规矩,岳肃之。”人群中传出一声响亮的应答:“末将在。”青年男子怒斥道:“给本王拿了。”   命令斩钉截铁,没有一丝拖泥带水。“遵旨!”只见两三个黑影,令行禁止,弹跳越于马下,三下五乘二,便将张贵妃捆成了一个粽子。文武群臣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儿纷纷下跪道:“臣参加孝安王,孝安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贵妃依旧理直气壮的叫嚣着:“孝安王,你好大的胆子,本宫你都敢绑?你信不信本宫去告诉皇上。”   孝安王阴冷着脸:“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张贵妃立即闭上了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格外安静了。 正文 第四章 威顺皇后的承诺   孝安王赵昚,出身并不高贵,其生父赵子偁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通过贡举考试才某得一个县丞职位,从血缘关系与宋高宗早已超出五服。宋高宗在扬州逃亡之际,受到惊吓,丧失了生育能力,自己的独苗也在苗刘之变后死亡,其他宗室已被金人虏走,赵构为收买人心,就顺应了民意,将赵昚选入宫中培养,做为太子候选人之一。   权倾朝野的秦桧在世时,一句“士大夫无敢以储副为言”将赵昚深入朝中顾虑重重之中,奈何高宗用美色试探,将十名美女送入赵昚与其竞争对手赵琢宫中,赵昚十人完璧归赵,才得以换得太子之位。   孝安王与其养父高宗之情义怎可是一风尘贱妃所比拟,趾高气昂意气风发之范,貌似身后亦有一位老谋深算的谋士,为这位初出茅庐的太子殿下出谋划策。   今欲天下大乱,分封各地、枭雄迭起、各怀鬼胎,金王等待逐鹿中原的那一刻,已经好多年了,苦心的经营,多方位的谋划,或许此时此刻便是一个契机,也可能是前功尽弃的开始,耶律孝穆内心中的矛盾不言而喻。十米……五米……三米……随着耶律孝穆渐渐地逼近,张贵妃从最初的发抖变得惊恐而后是愤怒,破口大骂了起来,未知的死亡,对于人类来讲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已知的死亡,以及在等待死亡的过程。当恐惧达到了极致,便会演化成愤怒,歇斯底里的愤怒。   刀尖对着张贵妃的腹部缓缓的扎了进去,张贵妃娇嫩的俏脸,伴随着缓慢的速度逐渐变得扭曲,涕泪横流。辱骂声变成了求饶。耶律孝穆声音中不夹杂着任何一丝的感情。“第一刀,为你残害邢秉懿付出代价。”看着被鲜血染红了的银色刀片,一点一点的从张贵妃的腹中拔出,护其左右的众将士即使驰骋沙场十数载也不忍侧目。拔出的尖刀再次对准张贵妃的胸膛缓缓的插了进去,耶律孝穆的语气依旧冰凉:“第二刀,为你辱我族人,祸乱朝纲。”此时的张贵妃,几欲疼痛的昏死过去,不再哀嚎,不再求饶,意识渐渐模糊,耳畔仿佛传来国师天机子的声音:“娘娘,莫怕,臣自有办法。”耶律孝穆怎能如此轻易的让张贵妃就这样死去,瞬间抽出尖刀,狠狠地插在了张贵妃的心头,依旧冰冷的语气之中略带有一丝的凶狠:“第三刀,希望你会记住,本宫从今天起,谥号威顺皇后。”耶律孝穆死死的盯着张贵妃已经死透了却依然心有不甘而不能瞑目的双眼,缓缓松开了紧握刀柄的双手,接过了身边侍女奉上的巾帕,一边擦拭着身上沾染的鲜血,一边严肃的凝望着孝安王。   孝安王异常镇定的外表,只因为一个女人,如此残忍血腥而震撼住。侧目打量身边的耶律孝沁,血脉中是否也存在着与耶律孝穆一般狠辣的心,可他却忽略了外族女子那颗崇尚爱情忠贞的心,偏激性格的极端化。换个角度就好比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必然也会是一个乐善好施的人,没有绝对的黑白,亦不会存在绝对的对错。   孝安王挥剑斩下张贵妃的头颅,大吼道:“奸妃忤逆谋反,意欲刺杀王驾,先皇高宗龙体有恙退位,本王主理朝政。”话音未落,一个眼神,示意岳将军,岳将军率领铁骑,冲入文武群臣之中,砍瓜切菜一般,杀伐果断。继续道:“今日,吾王主持朝政,谥号孝宗,金王妃护驾有功,赐金国封号,免五年赋税,免十年朝贡,番邦之地可归其自治,念金王妃的大辽长公主,大辽等封。秦学士,拟旨,昭告天下。”短暂几言,掷地有声,在场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对孝安王称帝可以理解,但另封两国之主,丧权辱国之举难以理解,圣旨在文武群臣的哀嚎中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递到全国的各个州县。   现在的孝宗早已知晓金王完颜城的兵马,早已于前日暗扎于汴梁城周边。与完颜城达成的协议,也只能乖乖兑现,为防止功高盖主,他也只能暗中与辽王耶律马五达成协议,做到金、辽相互制约,相互牵制,毕竟耶律马五在权力与荣华面前不会顾及到长公主耶律孝穆。眼下,唯有此法,在人强马壮、虎视眈眈的完颜城面前才得以保大宋安宁。   对于赵昚与完颜城的协议,耶律孝穆是直接参与者。原计划,在联姻的过程助其夺得皇位。   完颜洛有胆怯的依偎到母亲的身边,粉红的小脸蛋吓的煞白。耶律孝穆俯将完颜洛抱进了怀里。根据协议,只是金王与孝安王之间的事情,牵扯到了大辽,虽然是自己的娘家,但是他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大辽与大金相毗邻,大辽与大宋的兵力相加,足以与大金相抗衡,三足鼎立古已有之。再想了想现在的辽王,不禁轻叹了一声。心道:“自己的这位妹夫,真真是打了一手好如意算盘。此等谋略与城府属实不容小觑,眼神复杂的看了看站在孝安王身边低头不语的耶律孝沁。耶律孝沁便是孝安王与辽王耶律马五达成共识的纽带,此时正怕大姐责骂,却不曾想到无形中改变了很多东西,包括金王完颜城苦心经营的一盘逐鹿天下的大棋。   耶律孝穆示意侍卫燃放金王接驾的信号,渐渐夕阳西落,明亮的烟花信号,仿佛将余晖下的众人映照的更加凄凉。众人将目光见着升起的信号一直凝视,直至消失。耶律孝穆抱着完颜洛缓步来到孝安王二人近前。“我以大姐的名义嘱咐你们两句。”耶律孝穆话音未落,耶律孝沁便已泪如雨下,泣不成声。众人都知道,发生了这一切将意味着什么。耶律孝穆单手抱着完颜洛,另一只手试去了妹妹脸颊的泪水:“出嫁那天,也没见你如此伤心。”耶律孝沁更加哽咽:“大姐,沁儿知道错了,呜呜。”耶律孝穆仿佛看到了儿时的她们,一起打猎、一起嬉闹,眼角略微有些湿润了:“妹妹说的哪里话,你并没有错,嫁夫随夫,我们都是各归其主罢了,要说错啊,也就错生在了这帝王之家。”   “今日一别,日后恐难相见,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耶律家、完颜家始终都是你的娘家。”说罢,将天旋子临别赠予的定位符咒偷偷塞了一张在耶律孝沁的怀中,借机拥抱的时候,在其耳畔低声用辽语耳语了一番,示意这是最后保命的手段。   姐妹相拥之后,耶律孝穆正视孝安王道:“妹夫,今日已为一国之君,日后行事切莫随心所欲,当仁政爱民,善待沁儿。”孝安王拱手施礼:“元永,谨遵大姐教诲。”耶律孝穆紧闭双眼,深吸一口气道:“你许我大金免去五年赋税、免去十年朝贡,本宫以威顺皇后的名义,许你十五载我大金不犯中原。”随着不犯中原渐渐落音,耶律孝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在孝安王深思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母后,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姨娘了呀!”完颜洛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好奇地问道。耶律孝穆显然情绪十分低落,若有所思道:“十五年,这十五年应该是见不到了。”“为什么呀!”“等洛儿长大了就知道了。”“洛儿不想长大,大人的世界太复杂。”   玄都紫府、大罗山、八景宫、太清殿。决明子跪在太清祖师神像面前。执刑长老天权子冷着脸,看着两位门徒决心子、决情子用浸过蚀魂草药的藤条一下一下抽打着决明子。天璇子看着那藤条抽打在决明子的身上,不仅仅只是皮开肉绽,藤条中的蚀魂草药,也如同万千白蚁透过伤口逐渐渗透到其体内,撕咬蚀食着他的灵魂。决明子微眯着双眼,咬着牙关,皱着眉头强忍着不会晕厥过去。“天权子,差不多行了,他还是个孩子。”天璇子一再劝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难道我道门中的规矩就不用遵守了吗?”天权子的那张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身在一旁的天枢子也有些于心不忍,当年他承受这蚀魂鞭挞的时候比决明子大上十岁,不过百余下就昏死过去了,而今早已超过百下,他能想象到自己的徒儿是何等的难受。奈于掌教威严,天权子主管戒律刑罚,也不好加以开口阻拦。只是默不作声的仰仗自己强大的步入太乙散仙的修为,偷偷往决明子灵魂之中注入灵力。决明子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当感受灵魂中多出来这一丝师傅身上熟悉的气息之后,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容,仿佛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虽然太清宗,除了掌教天枢子是太乙散仙修为之外,其他六师兄弟皆为地仙修为。但修行法门皆相同,天权子上前察着一番,冷哼一声,便率门人拂袖而去。   看着天权子众人离殿而去,天璇子转脸呲牙对着天枢子一笑:“老大,完了,你这次算是得罪他了。”天枢子白了一眼道:“他是掌教,我是掌教?”“得,算我老道儿咸吃萝卜淡操心了,你是老大,你是老大。”天璇子说罢,哼着小曲儿,甩着酒壶扬长而去。 正文 第五章 西海龙族的灭门   自从师兄弟七人,修道以来,天枢子与天权子素来不和,到不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天权子赏善罚恶的性格使然。上清宗挑选门人素来有教无类,但最注重德行操守。   天枢子关切地看过瑶光子为爱徒诊查一番后,问道:“七妹,怎么样?”瑶光子一脸欣慰道:“大师兄,修为又精进了,恭喜恭喜,如果不是及时护住神府和心脉,稍许半个时辰,决儿也就神魂俱灭了,这天权子心怎么这么狠?”天枢子听罢,爱徒无碍,便稍微放下了心神,道:“七妹,说的哪里话,我上清宗上千年传承,若没有天权子此等狠角色,这大门大派又怎能发扬光大,门人弟子如何约束?”瑶光子听罢,默默点头,对于掌教师兄,她还是十分认同的,有些事情,该他去想的,因为他是掌教,怎么说咱就怎么做,何必令自己劳费心神。   “心月狐怎么样了?”天枢子放心了徒儿,爱屋及乌的问道。“多谢大师兄关心,我那徒儿也许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决儿带回的觜火猴现在只是暂时的令她压制本体的狂躁,要是恢复神智还是得等三师兄天矶子、四师兄玉衡子、五师兄开阳子能不能将虚日鼠、氐土貉、娄金狗带回来了,恐怕这一身千年的修为,算是废了。”   天枢子听罢,若有所思,左手背于身后,右手轻捋胡须,轻叹道:“也怪我,当年要不是只专研丹术药理,也不至于如今,让师兄们为我家徒儿挺身犯险,老七我愧对上清,呜呜…。”说罢,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   天枢子见状,一脸疼爱的看着陪伴自己近百年的小师妹,道:“一家人,何必说那两家话,上清七子,各司其职,什么愧不愧疚的,当年咱们是兄弟七人灭他们西海龙族,平定罗刹鬼国是何等威风,没有你及时疗伤,丹药补给,能闯出如今浩荡的威名吗?行了,哭什么哭,几千年的老妖精了,还哭。”   瑶光子听到天枢子一席话,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的光景,修为刚刚有所大成,便追随着师兄们四方征战,那个时候,也没有什么烦心琐碎。师兄们说打,便开打,师兄们说跑,那就跑。   自己本体与徒儿心月狐一样是狐狸,动物修炼本身就是很难的事情,七窍只开了六窍,有的是机缘巧合通了最后一窍,才开了神智,得以窥得修炼的法门,有的是花了百年、千年,有甚者更是万年之久。但动物本身的寿命却少有能令其撑过开窍的岁月。瑶光子习惯了对师兄们的依赖,对师兄们的言听计从,所以就懒得去动脑。   听到大师兄一句几千年的老妖精,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老妖精,怎么了?当年谁跟我表白来着?当年谁以为我死了,杀红了眼,将西海龙族下令整族灭门了?”听着瑶光子的质问,天枢子羞红了脸,尴尬道:“几十年前的老黄历了,你看你,这还当着孩子的面儿呢!”说罢,二人将目光投向躺在睡塌上的决明子,只见决明子不知何时早已苏醒,瞪着大大的眼睛,听着二人聊了半天。   瑶光子一步上前,涨红了脸:“小兔崽子,你什么时候醒的?”决明子怯怯道:“师傅说小师妹的时候。”天枢子听罢,心道:自己怎么教出这么个榆木脑袋的傻徒弟。瑶光子脸涨得更加通红,顺兜里掏出瓶丹药,扔在决明子身上:“子午各服一粒,三日不可行气运功,自会痊愈。”便转身走出房门。   天枢子见瑶光子走远:“傻小子,你就不会说你刚醒吗?什么都没听到吗?”决明子惨白的小脸儿渐渐恢复了一丝血:“七师叔脸红的样子比平时好看多了,嘿…嘿…我就说,平时看你俩那眼神就不对,还真有事儿。”“小屁孩儿,你懂个啥?”天枢子没想到徒儿竟是有意而为之。师傅,你说这回师叔往死里打我跟这事儿有没有关?”决明子侧目问着天枢子,天枢子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徒弟心道:这孩子,是不是早熟到年龄了,怎么满脑子男欢女爱的事儿?“师傅,你说你为啥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你和七师叔生的?”决明子的问题接二连三。天枢子心道:刚刚天权子怎么就没打死这个小兔崽子。平定心神,一脸严肃道:“《上清真经》通篇二十八卷,抄三遍,明日午时未完,罚你辟谷二十八天。”“啊?别呀师傅,徒儿知道错了。”决明子不住的哀求。天枢子大袖一挥,丢下了一句冷哼便转身而去,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一场尴尬。   三日后,决明子站定身形,立于诫妖阁前,苦苦熬过了调理身体的三日之期,终于可以见到思念已久的小师妹了。   三个月前,只因决明子一时贪功利切,为早日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围捕二十八星宿中的角木蛟时,自己仰仗着强大的修为以及手中师傅传承的七星宝剑,便几欲独自面对角木蛟。阴险狡诈的角木蛟早已设好圈套,坐等这些围捕它的仙门道人自投罗网。在角木蛟现出本体、正准备将落入手中以为强弩之末的决明子咬死,吞入腹中增长修为的时候,心月狐有感,及时出现,将角木蛟这重重的一口扛了下来。为宗门中人营救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因此角木蛟口中的蛟毒也渗入了心月狐的体内。生物本性,便存在着对抗外界干扰的物质,以及自身自愈的能力。心月狐与角木蛟虽同属二十八星宿中的东方星宿,但现已坠入凡尘,就不再有天仙级别本该拥有的百毒不侵、长生不老、金刚不坏之身。   三个月内,心月狐艰难的与蛟毒做着抗争,七师叔瑶光子断言,心月狐虽为星宿转世临凡,体质特殊。因此,就算刚猛的蛟毒,没有其它相生相克星宿的辅助治疗,虽说不一定要了其性命,但也可使其了心智,最终坠入了邪魔歪道。   看守诫妖阁的玄戒真人拦住了决明子的去路:“福生无量天尊,掌门师侄的徒儿,还是请回吧。”决明子稽首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玄戒师祖,决儿只是想在外面看看,诫妖阁是我宗门禁地,师傅要进还得得到玄仁、玄义、玄礼、玄智、玄信五位师祖的共同批准,决儿是知道的。”玄戒对于这位彬彬有礼、修为精进的后生,也甚是喜欢,而面带微笑,也不似方才那般严肃。”“贫道在此门看守,几近千年光景,被上清宗送到诫妖阁里的同门,多半是坠入魔道或即将坠入魔道的异类门人,见识的太多啦,小道友也不必太过于挂怀。”玄戒口吻中多出了几分安慰,少了几分劝阻。   近三个月,决明子只是忙于奔波,寻找为师妹疗伤的觜火猴,也未曾前来探视。今日师傅天枢子三令五申不许自己踏入诫妖阁半步便拂袖而去。二师叔天璇子一脸坏笑的塞进自己怀里一个酒壶,还有临走前那一脸坏笑的表情,虽说在宗门这十几年,并未涉足此等禁地,但也明白了二师叔天璇子的良苦用心。   决明子见玄戒口气和缓,便满脸堆笑的拉着他坐在了诫妖阁门前的台阶上,一脸献媚道:“玄戒师祖,您都在这儿快千年啦?不无聊么?”玄戒也许也是因为一个人守门太久了,也想有个人说说话,诫妖阁已经是被宗门几近遗忘的角落,门人都此地皆敬而远之,通过刚才玄戒的几句话,决明子断定,要想真撵自己走,也不会那么说。玄戒哈哈一笑,一边挠着自己的后背,一边说道:“千年啊,亦不过是弹指一挥间。”决明子见状,急忙侧身其背后,为玄戒抓着痒痒。玄戒见状,更甚是欣喜,话便开始多了起来。“当年啊,我五位师兄,你知道是吧,号称道门五方揭谛。”说到此处,顿了顿,一脸骄傲的回头看着决明子,决明子对五人只知其名,却不甚了解,只是不住点头,口中称是应付着。   “他五人修为何等通天,用尽一生修为,五人合力镇压了上清宗这山门下的上古洪荒巨兽,哪得还有你们这些小娃娃天天如此的活泼烂漫。”话到此处,清了清嗓子,决明子很懂事儿的将怀中酒壶递于玄戒手中,玄戒见状,顿时喜上眉梢,短暂性的眉飞色舞过后,急忙将酒壶掖进怀里,左顾右盼,神情十分警惕。决明子见状有些纳闷儿:“师祖这附近,我没感知到有别人?您这是怕什么呢?”玄戒心直口快,毫无防范:“师兄呗。”决明子更加纳闷儿问道:“师兄他们不是…?”一边质疑,一边单手指着阁楼的方向,欲言又止。“修为镇压,本体和意念不还在吗?这傻孩子。”玄戒偷偷喝了一口酒,生怕被人发现,又怕姿势不对酒洒出来,可惜了。 正文 第六章 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   决明子修炼十几年,虽说修为突飞猛进,被欲为宗门奇才,但上清正统中并未记载有如此的法门,顿时心中倍感兴趣。   “师祖,那您怕他们做甚?”决明子决心要一探究竟,因为他似乎发现,生活了十几年的宗门,也隐藏着太多自己不知道的秘密了。   玄戒一把拉过决明子示意他坐在自己的身边,问道:“酒是不是天璇子那小子给你的?”决明子眨了眨大眼睛,默不作声,犹豫的点了点头。“哈哈,我猜对了吧,这小子三十几年前,用的就是这招,从我手里骗走了驻颜功法,也罢、也罢,我也不能带进棺材里。”玄戒大大的喝了一口酒,眼神憧憬,似乎回忆起多年前尘封的往事。继续道:“那是几百年前的往事了,我告诉你嗷,可不许和别人讲,传出去太丢人。”   决明子急忙点头如捣蒜一般回应,玄戒自嘲般的笑道:“唉,几百年了,当时的朋友和道友,如今又有几位在世,传出去也没人记得了吧!”神情甚是伤感。灌了自己一大口酒,压抑许久的内心,即使再强大,也需有人倾听,那种无人倾诉的孤独与寂寞,往往却是逼疯一个人的药引子。   “我本名胡车儿,东汉末年武将初从张绣,为其心腹猛将,勇冠三军,与贾诩交情甚佳。宛城大战知道不?”玄戒微醺的看着一脸吃惊的决明子,一声冷笑,继续道:“这宛城大战之后,我的老东家便降了曹操。曹操这个老色丕,还非要娶二叔张济的遗孀邹氏。你是不知道,邹氏长得花容月貌,有几分神似我的娘亲。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先遇到的她,她却嫁给了二叔。大哥、二叔对我不薄,我就寻思等吧,虽不能同床共枕,但每日还可见到她,要不然你以为俗家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我凭什么给他张绣卖命。”说到此处,大半壶酒已经下肚。   决明子见状,还好他通晓二师叔天璇子的用意。见玄戒兴致勃勃,便将怀中的其余两坛酒和些许下酒菜拿了出来,本打算是要送进去,带给小师妹的。玄戒见状,更加喜上眉梢,从最初看决明子的眼神从欣喜变成了欣赏,不住的点头示意,不知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师叔,那后来呢?”决明子修为再强大,也毕竟不过是十几岁的孩子心性,更何况师傅除了督促自己练功和讲一些大道理之外,也很少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开心。好奇心令决明子一扫往日的雷霆万钧,冲阵杀敌的锐气,真正恢复到他现有年龄该有的样子,依偎在玄戒身边,听他讲述他曾经的故事。   玄戒撕下来一只烧鸡腿儿递给决明子,决明子再三推脱,玄戒便开始狼吞虎咽开来,三清道门同气连枝,并没有明文规定其门下门人不可饮用酒水荤食。玄戒修为已堪入地仙修为,道家辟谷的法门也早已令其可以不食人间烟火。食色性也,毕竟是人类的本性,况且玄戒又是如此贪杯之人。   “这后来呀!后来我终于给二叔张济熬死了,其实我也有责任,当年宛城大战,我哪怕再早赶过去半柱香的时辰,二叔也不至于身首异处。哎,可怜了我那美人儿天天思夫心切,以泪洗面,哭的我那颗心哪,哎,别提了,都揪揪着。”玄戒稍加停顿,便又开始吃喝起来,聊到兴起,对于阁中的五位师兄也不管不顾了。   男女之间的情爱,对于决明子来讲还很懵懂,似有似无的明白了一些玄戒当时的心情。“孩子,记住,有一天你会长大。或许你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听师祖劝,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占有,明白吗?”决明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玄戒继续道“二叔就被典韦用双戟活活打死的,我入道后,下山游历也听得坊间传闻我们当年那点事儿,没错,就是我灌醉了典韦偷了他的双戟,使其战死于两军阵前,这可能就是命,军人死于战场也总比我这般苟活于世,等死来的有尊严!”   “那后来呢!”   “后来我与侍卫互换战甲,世人皆以为我被乱剑射死,我却以假死逃的余生清闲,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原来偷东西挺有乐趣,我就开始偷,什么王侯将相皆不在话下。你手里这把七星宝剑当年还是我从诸葛卧龙手里偷来,赠于上清宗当时的掌教天枢子的,不然你以为诸葛卧龙为啥子七星续命阵没摆成,死翘翘了?”   “啊?那可是我偶像。”   “偶什么像偶像啊!连个天劫都没度过去的人,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不会吧!他那么神,本领通天。”   “神什么神,太清宗一个玩符箓的,不好好玩符箓非去看兵法,你说你要看兵法就好好看兵法呗,不滴,非逞能去研究阵法。世间阵法万变不离其五行之道,好死不死的去触碰我上清宗最擅长拿手的雷法,摆那个七星续命,当时我就在现场,雷劈他的时候,我都没忍住笑。”   “那后来,师祖怎么入道的?”   “偷东西,让师傅抓个现形。”玄戒有点脸红,决明子也并未掩盖想笑的冲动,爷孙二人就这样坐在阴森冰冷的诫妖阁门前,共同哈哈大笑起来。   “那为什么呀?”决明子依旧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唉,后来偷珠宝玉器都无法满足我内心的,我就开始不偷凡夫俗子的东西了,偷道家、佛家的法门法宝,自己能练就练,不能练,我就送人。这不就让师傅他老人家给抓到了嘛。给我这顿打呀!那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那么迫切的想要去死,你都想象不到。打晕了,就用雷法把我电醒,然后再打。”   “你偷他啥了,他这么生气。”   “额,没啥,没啥,就是点贴身之物,嘿…嘿。”决明子猜到肯定是什么隐私之物,所以并没有再继续追问。   “后来师傅看我怎么打都打不死,本质上我也不是什么恶人,就将带回了上清宗,再后来我酒后乱性,将诫妖阁中封印的上古洪荒巨兽放了出来,导致隋朝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宗门五位顶梁师兄终生终世无法离开诫妖阁,我上清宗门为弥补如此滔天大祸,捕捉巨兽险些搭上了全门弟子的性命,三百年才得以恢复元气,师傅也因此气死了,我就被罚在此处看守诫妖阁,永世不得踏出诫妖阁半步。”玄戒的表情渐渐从懊悔变得有些暗淡和伤感。   “师祖,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要哭鼻子?”玄戒简短的讲述,虽然有些地方有所省略,但也令决明子感受到了面前这位老人颠沛流离的一生。   “臭小子,净瞎说。”玄戒平定了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位后生晚辈。   突然电光火石之间,一只鞋底不偏不倚正中玄戒后脑,将玄戒打飞出去好几米的距离,决明子临战反应极快,七星宝剑握于手中,闪身撤出两米远的位置,摆出架势,可守可攻。   只见诫妖阁血红的扁额之下,四男一女,五位老者通体冒着金光的虚影立于近前,决明子定眼看去,顿时心中一惊一乍双腿瑟瑟发抖,从小到大,他从未曾如此惧怕过。因为在五人背后,若隐若现的显现出其本体的虚影,忽隐忽现,决明子用力揉搓着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然而,他并没有。赫然呈现在他面前的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以及勾陈。   本体勾陈的老者,显然是五人的核心人物,率先发声道:“玄戒接着吹呀!你怎么不好好给咱们的这个小徒孙讲讲,你酒后乱性那段儿?邹氏本身只有几十年的寿命,得以善终,师傅也早已与冥司沟通,随了你心愿,来世投得富贵人家,免遭这世间难平口腹之苦,是谁趁着隋唐,朝代交替,万物涂炭生灵,天庭与地府封天锁地,不问世事之际,强行抽离其魂魄,附身其邹氏体内,想令其死而复生?又是谁满天下的找寻,防止邹氏尸身不腐的灵药,还说自己偷东西上瘾?又是谁刻意接近师傅,佯装偷东西,实则包藏祸心,想入得我上清宗门下,窥得那借尸还魂、逆天改命的法门?”   青龙老者发声道:“你放走上古洪荒巨兽,就是为了涂炭生灵,为封天锁地做准备,为逃脱逆天改命做准备。”   玄武老者发声道:“当年我上清宗是何等辉煌,三年出百地仙,五年出十天仙,十年出一金仙都不在话下,我那苦命的小徒儿曾经还给我讲过日后位列仙班,要如何的惩恶扬善。”   白虎老者发声道:“所有所有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师傅他老人家也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思,一直劝我们五位,不要对你痛下杀手,不得同门相残,希望你日日悔改,迷途知返。” 正文 第七章 天雷诛仙阵   第七章天雷诛仙阵   朱雀老者发声道:“小师弟,你对邹氏的爱,是病态的,是不对的,嘴上不说,不去占有,可是你的内心呢?你想占有,十分的想占有,张济为什么死?张绣为什么死?曹操又为什么死?你爱邹氏吗?你还是爱她那个时候的样子?”接二连三的质问令玄戒无言以对,双膝跪地,抱头痛哭,口中喃喃自语道:“师傅、师傅,原来你们都知道啊!几百年了,原来你们都知道啊!唔…唔…”   勾陈老者继续发声道:“这是天下的命数,这亦是我上清宗门的命数,此等天机怎会是我等修为可窥得其真谛的,谁能想到,世间发生的一切,那个时代祸乱天下,竟然会因你一个情字而起。如今,你可知错?”   玄戒的懊悔与悲伤令其痛哭的几近晕厥,用其实际行动告诉众人,他是如此的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勾陈老者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似乎想要对瘫软在地的玄戒痛施惩戒。朱雀老者急忙上前阻拦道:“大师兄,近千年了,放了小师弟吧!”青龙老者接话道:“貌似这世间,当年的那段过往,也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老怪物了。”白虎老者急忙称“是”应声附和。   玄武老者对于决明子的注视,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从玄戒身上转移开来。决明子看着众人上下打量的目光,仿佛在围观街头卖艺耍猴的一样认真。略感尴尬的神情稍纵即逝,这才意识到,见到上清宗门,骨灰级元老前辈的失礼,稽首行起三拜九叩之大礼,口中念诵着:“福生无量天尊、上清宗掌教天枢子座下弟子决明子,叩见各位师祖。”众人见状,表情这才稍微缓和下来。   勾陈老者言语犀利道:“这一代的掌教天枢,天资确实差强人意,两甲子的光阴,才修得太乙金仙的修为。这小徒弟,我看,到还有那么点意。”说罢心中动起爱才之心,环视其他四人,从眼神中征求其余四人意见。   玄武老者心念一动,忙使出千里传音之法,与众师兄私下交流。决明子叩拜起身之后,只见众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勾陈老者语罢之后,便不再有人搭理自己,而且众人看自己的眼神,有惊讶、有质疑、有欣喜,当然他也觉察出某人那一丝稍纵即逝的厌恶。一盏茶的功夫,朱雀老者慈祥的犹如一位老叟,笑容可掬的看着决明子道:“近千年的光景,怕是宗门除掌教外,也无人记得我们几个老家伙了。”决明子没来之前,他当真不知宗门中竟然有如此大能存在,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   白虎老者似乎无法按捺自己激动的内心,忙闪身上前,一记黑虎掏心,看似动作缓慢,实则动作极快,快到肉眼无法观测其招式路数,只留下一道残影蛊惑对手,口中还念念有词:“上清掌教也绝非酒囊饭袋,尔为掌教唯一入室关门弟子,本座且来试试尔等身手。”   决明子并未想到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胸口结结实实的承受了白虎老者的一记黑虎掏心。整个人在重击之下如流星一般飞了出去,决明子反应也是极快,并没有选择硬生生扛下如此强横的攻击,身为刚刚渡过天劫不久的地仙修为级别,他知道在这样活于世千年之久的老怪物面前是何等的卑微渺小。顺着白虎老者那一爪的攻击力,决明子顺势挽剑于背后,护住其五脏六腑,以防在泄力向后惯性迭出撞到障碍物,并在剑中极速积蓄雷意,意欲于对手关键时刻予以还击,全身放松,将集中在胸口的那记重击之力,分散于全身,脚下风遁天罡步走得是行云流水,潇洒飘逸,不至于被打之后还落得那般狼狈。后退近百米左右,便渐渐稳住身形,口中一句:“得罪了。”掷地有声。便又施展起风遁天罡步,身形变幻莫测。白虎老者身后其余四人脸上皆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风遁天罡与水遁地煞皆为上清宗门身形步法的高深法术。飘逸的步法加之以强大的灵气修为做支撑,才能令其发挥极致的作用。众人皆师出同门,对决明子施展本门法门,其熟练程度,在他这个年龄,众人深感上清宗前途一片光明。   决明子并没有信心可以一击致胜,脑海中一个作战计划一闪而过。风遁天罡步将二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忽远忽近,闪转腾挪的同时,还挥舞着七星宝剑,凭空比划着什么,众人深感迷惑,并没有看懂决明子用意何在,玄武老者盯着决明子手上婉转的剑花,看着决明子脚下游走的步伐,心中大吃一惊:“玄义,不好,快逃。”   众人吃惊的目光看向玄武老者。就在此时,决明子立于半空之中,手中七星宝剑雷意缭绕,将指尖咬破,涂于腰间法印之上,将法印掷于白虎老者正上方,极速旋转悬于空中,只见法印中沾染的每一丝鲜血旋落于方才游走在白虎老者身旁四周,婉转剑花,用剑中雷意画成的一道道、若隐若现的符咒。鲜血为每一张雷意幻化的谪仙符盖上了法印。道家符箓,在未盖得法印,是不奏效的,是无法达到上通天庭下通九幽调取自然界能力的媒介。决明子口中大喝:“天雷诛仙阵、法成。”只见天空中乌云密布,雷云骤起中接二连三,大约一抱粗细的闪电击于法印之上,随着旋转的法印将源源不断的雷劲传递到围在白虎老者四周的雷意谪仙符上。站在阵中的白虎老者,倍感压力十足,千年的人生经历,也未曾令其见识过此等架势,诛仙阵是师尊上清祖师的看家本领,道家典籍记载商周封神时期,迫得万仙来朝,才使用过,这个小毛孩儿究竟是什么情况?   雷意谪仙符的威力是何等强横霸道,决明子算准了,白虎老者只是意念,断然不敢与自己这记自创绝学硬碰硬,毕竟当年师傅在自己这招天雷诛仙阵下,也没讨得半点便宜。只是唯一的缺憾,耗费灵气修为过于严重,若不是白虎老者那记突如其来的重击,他也不会出此下策,看着阵法已成,即将运转发挥作用,决明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从空中跌落下来,瘫坐在地,有气无力的看着不远处面前的众人,以及滚滚天雷震耳欲聋的轰鸣。   宗门正殿门人弟子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倍感莫名其妙的毕竟这仙门重地,灵气充沛,气候四季皆宜,天生异象的事情少有发生。众人围于殿前交头接耳。   天璇子神色担忧的落下面前青白围棋一记青子道:“大师兄,那小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天枢子神色淡然的随记落下一记白子道:“你输了,四凉四热酒菜一桌,要你亲自掌勺。”   “切,你都金仙巅峰修为了,还在乎这个?当年四方征战,天天吃我炒的菜,还没吃够?”   “贫道只想在这仅有的日子里,多多回忆、多多享受这人间烟火气。”   诫妖阁门前,电闪雷鸣,勾陈老者紧皱眉,千年的见识和修为也令他这位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也无法摸透其阵法的原理。无形中来自于四面八方的雷意将白虎老者紧紧的包裹,一道道雷罚之力,鞭挞一般抽打在白虎老者身上,本就是虚幻的身影随着抽打在身上的道道天雷而渐渐变得黯淡。   勾陈老者集合劲力,打算用刚猛之力强行将天雷诛仙阵震散,只见阵法雷意组成的灵气屏障微微一颤,并没有丝毫其他的反应。玄武老者急忙与众人受意,当年太清师祖,一气化三清,才得以破得诛仙大阵,不如众人合力。四位老者,勾陈、青龙、朱雀、玄武各自镇守一方,齐齐发力,将天雷诛仙阵震得摇摇欲坠。决明子见状,大吃一惊,今日首次实战使用阵法,未曾想竟有如此大的威力。一时争强好胜之心,可千万别铸成大错,惹下大祸。强忍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心念受意,法印停止旋转,围绕着白虎老者四周的雷意谪仙符渐渐化去,天际那一团团滚滚雷云也如来时般突然渐渐消散。疲惫乏力,困意随着法阵的消失也席卷而来。   决明子终于忍耐不住,闭了双眼。勾陈老者众人不断向白虎老者体内灌输着灵气,使其几近透明的身影,渐渐轮廓清晰。白虎老者道:“只怪我一时大意,竟着了一个小毛孩子的道。”   玄武老者冷笑道:“他是一般的小毛孩子吗?”   青龙老者道:“就是,就是,谁家小毛孩子能使出如此威力的阵法,而且还没有受到阵法的反噬。”   朱雀老者若有所思道:“诛仙阵,咱们当年谁在这个年岁拥有如此修为?”   勾陈老者不假思索答道:“上清得此门人福兮祸所至,祸兮福所倚。罢了,罢了,玄戒好生照看,想做什么就随了他的愿吧!”话音刚落,五人身影瞬间消失。只留下诫妖阁阴森恐怖的门前,一位老者抱着一位少年朝着旁边不远的厢房走去。   正文 第八章 汴梁兵变的阴谋   “儿臣不敢!”   “哼,有何不敢,是谁在汴梁兵变前夜喝了两坛女儿红?又是谁在那拉着那岳家的后人在后花园坐了整整。”赵构语气虽然平淡,但言语之中莫不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运筹帷幄。   赵昚听罢后背渗出一身冷汗,回想起当夜,除了岳肃之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赵构又是怎么知道的?此人手段之狠,城府之深,果然不容小觑。赵昚转念一想,岳肃之的祖父,岳飞便是赵昚极力主张为其平反的,还其官位,保其名誉,其后人才得以安稳生活,不再被世人误解,儿时便伴其左右。赵昚打死也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岳肃之会出卖自己。   赵昚虽然内心中拥有极大的波动,表面却故作如此镇定,不加任何解释,也不发表任何意见。赵构便是相中了赵昚身上这股子沉稳的劲儿,见赵昚并未回应,便继续道:“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他们应该做好伴君如伴虎的思想准备。朕倒是有些担心你,执掌天下怎么可能如此的心慈手软,当杀伐果断,切不可做行那妇人之仁。”   “儿臣谨记。”   “大金、大辽封他们个附属国,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不过一个称谓而已。十五年不犯我大宋,耶律家的小丫头果真敢夸下海口,不过这耶律家的女人就是比男人更有魄力,你娶那房,为父甚是欢喜,别亏待了人家,昭告天下,册封为成恭皇后,赐姓夏氏,我大宋汉人的皇后,怎可为那胡人,岂不让天下人耻笑?知道这件事儿的,都给朕杀了。”   “儿臣遵旨。”   “你本为我赵氏一族旁系远亲,如若不是朕身体状况,你也不会得此机缘,而今事已至此,且稍安勿躁,顺应天意,朕如此办法将皇位传于你,也算齐了你的颜面,今后这朝中、天下,谁人敢不服你?待朕百年,九泉之下面对那列祖列宗天下依然是赵氏一族的天下,没有断送在朕的手中传于外姓之人,也算有个不算圆满的交代了。希望你能明白朕的良苦用心,勤政爱民,自立强国。有朝一日,做到逐鹿中原,华夏一统。”   赵昚听罢这才将之前的事情恍然大悟,即使再坐怀不乱,面对这掌管天下的权力面前,也万不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急忙低头跪倒,恭敬的拱手喊道:“儿臣定不辱使命,儿臣定遵守列祖列宗的教诲。”   赵构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朕累了。”示意贴身太监张去送客,便转身躺于龙榻之上,闭目养神。   “张公公,您也是初到临安,平日里照顾父皇起居,甚是辛苦,我那处临安王府的别院,就做您日后休息小憩之所,您家人本王也已安排过去了。”赵昚在张去的引领下,二人一前一后朝着延福宫外走去。   张去声音略加的尖细,犹如刀尖划破琉璃般刺耳:“我说这临安王,奥,不!现在应该叫孝宗皇帝,您看老奴这张破嘴。”说罢,便装腔作势的抽打着自己的嘴巴。而后便继续道:“皇上给老奴安排处所,洒家心领了,千恩万谢,这天天照顾老皇帝,哪有时间去住啊,您那心意老奴明白,您那就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自打那老皇帝立您为太子的那一天,老奴可是一直都站在您这一边儿的,日伴夜伴,老奴还能不明白老皇帝的心思?”   赵昚见已出宫门,便客套道莫再相送。拱手率先与张去施礼:“父皇便劳烦张公公好生照顾了。”   “皇上说的哪里话,折煞老奴了,这都老奴应该做的。”脸上笑的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手中接过赵昚偷偷塞进袖子里那把别院的钥匙和地契,便与随行小太监转身回宫。   岳肃之一身武将打扮,见赵昚从延福宫出来,便急忙迎了过去,刚要行礼,赵昚一把将其拦住,在其耳边低语道:“那日园中酗酒,还有谁知道?”说罢朝着延福宫里使了一个眼色。   岳肃之并未转头,而是用眼角余光扫向延福宫的位置。“臣知晓!”便准备起身告辞。赵昚一把拉住即将离去的岳肃之:“知晓个屁呀,你知晓!就知道杀,找出来,不可动,日后定有大用。”   岳肃之这才恍然大悟:“奥,原来……”赵昚拍了拍岳肃之的肩膀,示意其抓紧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赵昚移驾永安宫,翘首以盼的几位朝中重臣早已等候多时。户部、礼部尚书均等待新皇定下正式登基之日,好开始着手准备,毕竟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以及赵昚在汴梁城屠杀的那群文官武将,终令其一干众人闻风丧胆。赵昚太子时期,相互共事多年,辅佐老皇帝,也并没有见此人如此的杀伐果断,吏部尚书面色有些惨白,当年赵昚极力平反岳氏一族之事,他可是主张反对意见的,毕竟自己这一宗族是当年的秦相国秦桧一手栽培提携,谁知如今,风水轮流转。   赵昚环视一下殿中众人,表情中异常的平静,更加令众人难以琢磨,看的众人无一敢抬头与其对视。   赵昚此时此刻多么想开怀大笑,并对众人加以言语稀落。自己未成为太子之前,就是这群人的丑恶嘴脸,加以打压自己,成了太子之后,又千方百计的想要给自己罢免。若不是老皇帝身边眼线众多,手中兵马重权也未全权交予自己,他恨不得立即将这群人碎尸万段。他现在拥有的只有隐忍、强颜欢笑的隐忍。赵昚一个转身,便换了一副嘴脸,面容表情和善、柔和了许多。还是那副略带沙哑低沉的嗓音:“众卿追随父皇多年,对江山、社稷,乃至我整个赵家都是功不可没。”众人听罢,纷纷跪倒,赵昚言语之意中有些许想令众人告老还乡的想法。试问这世间之人,又有几人不贪恋那手眼通天的权力?众人又怎么甘心就这样离去?   赵昚见状,面露微笑,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心中清楚,新旧皇权交接,其中涉及的厉害关系错综复杂,不可能刚登基就开始洗牌,将老臣全部换成自己的亲信,那样老皇帝也不会同意,但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过渡期一过,不换是不可能的,不过也要给众人施加压力。   “众卿误会朕的意思了,快快请起,今后这大宋江山,还需仰仗众位,继续为我赵家把守效力。”语气诚恳亲切,不卑不亢。众人听罢忙纷纷表露忠心,各种誓言如同雨后春笋林立。赵昚见状不予理会,示意身边贴身太监,传唤朱熹觐见。赵昚将朱熹纷纷与各位大臣介绍后,交待户部、礼部关于登基大典一事,全权由朱熹拍案作主,便将众人遣散。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朱熹神色严肃的说道。   赵昚挥了挥手,秉退了身边的侍从,亲自为朱熹斟满了一杯茶道:“先生果然料事如神,当日朕命岳霖审你为难严蕊一事,先生切莫挂怀于心。”   朱熹见新皇有如此雅兴,便开口道:“门外青山翠紫堆,幅巾终日面崔嵬。只看云断成飞雨,不道云从底处来。”   “好诗,好诗。”赵昚心情大好,拍着巴掌连连称赞。“先生,这世间众皆知您专研理学,却鲜有人知晓您精通风水堪舆,不知为何?”   “皇上,妄佛求仙之世风,凋散民气,耗散国力,有碍国家中兴。”朱熹小心应答着。   “先生何必如此,难成与时方才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一般模样。若先生因为朕如今执掌天下而疏远朕,那实属不该呀!不如这样,明日朕便颁旨,奉先生为帝师,如何?”赵昚语气很是认真,朱熹急忙推辞,赵昚一再坚持。   朱熹故作感激涕零道:“臣并非有意疏远,臣一生官运平平,怎能想到如今的年岁,竟可与皇帝平起平坐,那日臣的几句批言,只是夜观星象得来,汴梁兵变,老皇退位,其实早有预兆,也绝非臣神机妙算。”   “先生不必自谦。”赵昚话未说完,便被朱熹打断,面容些许不悦。   朱熹道:“时间紧迫,既然皇上奉臣为帝师,且听臣把话说完。”赵昚见状,端坐起身子,洗耳恭听。   “如今天下大势,也绝非乐观,内忧外患,老皇并未将兵将实权全权移交,定然心中存有顾虑。金国与辽国虽说十五年内不举兵犯我大宋,时常的小摩擦还是有的。臣主张依气而生物,并从气展开了一分为二,动静不息的生物运动,这便是一气分做二气,动是阳,静是阴,又分五行,散为万物。万事万物由对立统一,而使事物变化无穷。而我大宋如今,内部太乱,阴胜于阳,外部太静,阴胜于阳,阴阳失衡,实属不妙。”赵昚听到此处,未曾想朱熹竟然有如此一番说词,很是吃惊,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正文 第九章 二十八星宿的降世   朱熹饮茶润喉继续道:“世间万物的规律皆由天道,其天机绝非寻常人等可窥得一二。臣曾与师傅李侗习道“洛学”期间,便所得师傅讲述,这星辰变幻与世间法则的对应。徽宗年间,这星辰中三十六天纲、七十二地煞之星,便降临转世,搅得天下大乱,奸逆当道,为祸人间。而今,臣观得这二十八星宿,光色黯淡,究竟是降世临凡,还是为即将大乱的天下而避光躲灾,臣便难以推演。”   赵昚听罢倒吸一口凉气,徽宗年间,水泊梁山的故事那都是听着长大的,世人皆知,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如此典故。“先生,朕尚未明晓。”赵昚有些不解。   朱熹见状,气急败坏道:“愚钝,甚是愚钝。二十八星宿转世了,从天上下来了,懂不?搞事情来了,懂不?兴许像水泊梁山那一百单八将那样另立山头,替天行道,懂不?他们究竟是投胎成人了,还是本体降世了,我算不出来,懂不?苍天哪,跟你们这些人文邹邹的说话太累。”朱熹说罢,将面前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继续道:“该跟你客气的我也客气了,面子也给你了,怎么办也告诉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一修道的,给你当什么老师,扯那蛋呢,以后有事,无量山喊我,走了奥。”   赵昚举到半空中的茶杯还未送入口中,便被朱熹一连串的妙语连珠给崩的找不着北了,一脸惊讶、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位心目中的世外高人走出了大殿,渐渐消失于天际,口中喃喃自语道:“那我……那登极大典……”   只听耳边响起朱熹一句:“哪天不都一样?你开心就好!你能活到六十八,你操什么心,好生当你的皇帝便是。”   上京会宁府,一个清爽、气候宜人的午后,郊外完颜洛一身紧身盔甲的装束,刚刚射中了一只梅花鹿。兴高采烈的归来,“行地七公”中的老大费英东一脸慈祥的看着眼前这位水灵俏皮的小公主,道:“小公主,前些日教你的那些使用匕首近身杀敌的手段学会了吗?”   完颜洛解下斗篷,放下手中的弓箭,将靴子中的逐鹿匕首取出:“大师傅,洛儿学会了,只是招式有些狠辣,有些地方可不可以改一改呀?就像这样,洛儿耍给大师傅看。”   费英东眼睛笑成了一道月牙,当年金皇完颜城,未给他们师兄弟七人封赏行地令辅佐完颜城打天下时,他们荡于江湖绿林,想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若不是一时大意,唯一的女儿被仇家追杀,现如今也该比完颜洛高上一头了。完颜洛学东西很快,基本上教什么,看一眼,便差不多学会了。前后再熟悉几天,便可以做到融会贯通。完颜洛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引得在场众人连连称赞,拍案叫好。   完颜城与耶律孝穆夫妇无声无息的驾到,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如此般的英姿飒爽,亦是满心欢喜。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费英东见二人已经站在身后,急忙从座椅上起身行礼下跪。完颜城小声示意免礼,避免打扰到小公主练习武艺。“大公,不必多礼。朕应该感谢七位对洛儿的教导与栽培。”完颜城背手立于费英东的身边,身高八尺,面若洪钟,身材显得格外的伟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脸上一道半尺长的刀疤,贯穿了整个右脸,将本应该硬朗俊逸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狠辣和凶恶。   费英东急忙称道:“皇上过奖,您对我师兄弟七人,有如再造之恩,属下定效犬马之劳,护得大金,一方太平。”完颜城心满意足的笑着。   耶律孝穆见二人寒暄过后,便对着费英东问道:“大公,此番汴梁之行,想必也有所耳闻,您当年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不知这小猴点点,究竟有何用处,使得仙门上清宗如此重视?”   此次汴梁之行兵变,天下世人皆知,但其中细节如何,当事人也不甚与外人道也。行地七公素来是完颜城心腹,耶律孝穆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   “回皇后,我行地一门,走得是观地气、望风水、倒斗卖命的行当,追其源宗,实属萨满巫师一脉。在道家三清,上清、玉清、太清这些道门正统眼中被视为旁门左道。汴梁兵变,小公主变得如此刚毅,主动要求学习自保杀敌的手段,属下能够想象,当时场景如何的凶险。皇后今日问起,属下便说上一说。”话音刚落,便邀请完颜城与耶律孝穆分宾主入座,亲自为其斟满酒水,娓娓道来:“在中原汉人眼中,我们女真,皆为番邦异族,在修行世界里亦是如此。上清收受门徒讲究有教无类,不分种族,山怪精灵,只要德行操守非大奸大恶皆可修行,所以上清为三门中门徒最广,势力最大的宗门。玉清收受门徒,非汉人不得修行,注重血脉血统,天资聪颖,少于看重德行操守,因此玉清门人,次于上清。但各个修为精深,作奸犯恶之人多数于玉清。太清收受门徒将二者合而为一,极其苛刻,不仅注重血脉血统,还更加严格的要求其资质和德行。其门人真可谓是万中无一,打着灯笼都难找,所以太清门人更甚稀少,几乎没有行走江湖,入世渡人的。”   耶律孝穆听到后,口中连连呼“奥!”以往只知道门仙宗,今日才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了解其中关系。   “公主爱宠,原名叫觜火猴,也叫觜宿,是上天二十八星宿之一,为西方七宿中的第六宿。当日见到此等物种之时,属下认为,此是吉兆,自古传言,星宿护主,莫不是皇上紫薇星下凡,觜火猴便下界护其左右?”完颜城听到此处,心中大喜,示意费英东继续往下说。“属下便与其六位师弟,翻阅各种典籍,师门巫祖曾著有《驱山精生灵杂记》,书中记载,每逢天星下凡,便是天下大乱,天下易主之时。金国疆土以这四海九州的版图为准,为西方,据属下得知,西方七宿中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昂日鸡、毕月乌、参水猿的这六位星宿,均以下凡。中原汉人坊间传闻,北宋徽宗时期,便有三十六天纲、七十二地煞、一百单八位星辰降世,后被龙虎山张天师镇压其本体,可修为意念转世为人,上得水泊梁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起兵造反,扰得世间不得太平。如今从觜火猴来看,其余六位,估计亦是本体下凡,身体形态不见得有甚变化,应当便于辨认。若得七位星宿相助,西方大宿,白虎西斗星君主杀伐,定然站在我大金一方。今天下大势,我大金入主中原,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完颜城听的眉飞色舞,神情激动。刚要开口,便被耶律孝穆打断:“大公说西方星宿降世,这天地间东、南、西、北,四方位,其它星宿,是否也降世临凡了呢?”   “皇后问得甚妙,不该只有这西方星宿降世临凡,皇后对孝宗皇帝许诺,十五年不举兵犯宋,想必这天下大乱之际便在这十五年之后了。我大金为西、大辽为北、大宋为东,南方却并未有势力可与我三足鼎立之势抗衡。按理说,二十八星宿应该在这天下大乱,天下易主之际纷纷降世临凡才对,怎奈何属下,只能调动我西方,大金疆土以内的势力去调查,其它各方,并没有什么可靠有力的证据。”   完颜城终于按耐不住道:“那这西方其它六宿,现在何处?”   “均在这大金疆土之内,至于这具体位置,还待我行地门,七师兄弟齐聚,发动驱请山精生灵之法,让那些野仙灵怪探查,才得以确定,要令我国人力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费英东信心满满的说道。   “朕给你三年时间,如何?”完颜城有些迫不及待了。   “属下这个不好说,这大金疆土辽阔。”费英东话音未落,只听身边侍女一声惊呼:“公主!”便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了完颜城的身上,只见完颜洛直挺挺的躺在众人面前,浑身抖若筛糠。费英东率前冲去近前,单手把脉,脸上神情阴沉不定,而后将双手拇指与中指轻轻搭于完颜洛双手中指弟二关节处的指骨两侧。传到手中剧烈的跳动,令费英东大惊失色。   陆续赶来的完颜城与耶律孝穆关切的问道:“洛儿,如何?”费英东表情凝重道:“撞邪了!”   只见躺在草地上的完颜洛已经面容发紫,口吐白沫,皇室宗亲,皆有龙气护体,怎会有邪秽之物入体,简直令人不可思议。但体态特征,种种迹象表明,就是撞邪,而且此邪灵怨念,甚是强大。费英东也没有把握将其制服。费英东一把抄起完颜洛手中的逐鹿匕首,割破完颜洛的中指,”手中掐印指决,面容迥异,口中念念有词:“行地门,地势坤,天地乾坤,白家老奶速上吾身!” 正文 第十章 五大仙家常天龙   召请胡、黄、白、柳、灰中的白家老祖上身,白家主要以治病救人,驱邪散污的主要职能为主。只见白家沾染了一些完颜洛指尖的鲜血,在鼻尖闻了闻,扒开紧闭的双眼,端详了半晌道:“这孩子招惹的怎么是个刚死不久的没脸子(萨满中指鬼魂),刚死的为甚怨气这么大?”言语之意在询问身后完颜夫妇二人。   二人心中疑惑万分,刚从汴梁回返不出三日,一路上并未发现不妥,怎得今日如此这般模样?耶律孝穆简重扼要的将汴梁兵变一事与白家老仙儿叙述了一遍。白家老仙儿听罢,直呼这血洗朝廷命官好狠的手笔。便断定定是其中一缕怨念其强,对人世间充满无限留恋的恶灵冲撞了小公主。   急忙吩咐众人准备,红筷子一双、红绳一根、小公主贴身衣物一件、香烛纸钱,安魂定神的药方一剂(茯神、远志、胆星、麦门冬各五钱,石菖蒲二钱,琥珀一钱五分研磨,得驱邪过后,配以滚水服下)   手中也未闲歇,中指微曲,拇指、食指、无名指三指以三花聚顶的方式,灌于完颜洛头顶百会穴之位,灌输灵气修为意在将恶灵从灵台神府中驱逐。眼神示意身旁侍女,按之前交代的,红绳一端系于完颜洛中指第二指骨之上,另一端系于贴身衣物之上,用来误导邪灵,将贴身衣物上的气息误以为是完颜洛,通过红绳为媒介,附身于衣物之中。红筷子要看准时机,在邪灵附身衣物之上以后,便用力夹住完颜洛中指,避免邪灵发现贴身衣物并非宿主本人,而遭到反噬。掐算时机,将红绳解下,与贴身衣物同香烛纸钱一同焚烧,将邪灵送走,便可大功告成。再将安魂定神的药物服下,休息几日完颜洛便可以继续活蹦乱跳了。   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白家老仙儿继续将灵气释放,眼看就要成功,无形中遇到了些许阻力,但怎可能半途而废,口中喃喃自语,召请“胡、黄、白、柳、灰”五大家仙家中,修为最为精深,好勇斗狠的柳家老祖。费英东其余的六位师弟平日里各司其职并未在场,其余六位并未有一人在场。   白家老仙儿环视一周众人,将目光锁定在完颜城的身上,便将柳家祖附身于完颜城身上。只见完颜城附身后,睁开双眼,眼中精光四射,双眉如剑怒气中烧,口中怒喝道:“常天龙在此,是何人在此放肆?”说罢,掌中金光便拍向完颜洛,只见完颜洛身子瞬间挺直,表情异常痛苦,常天龙掌中金光并未间断,接二连三毫不吝啬的将灵气,陆续打在完颜洛的身子之上,直到将完颜洛体内的邪恶逐渐打散。   白家老仙儿这才缓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的汗珠道:“尔等将红绳之类之物都收了吧,邪灵已被常家兄弟打散,神魂俱灭,也不用送了。”说话的语气,似乎带有一丝伤感,看了一眼,一直在打量自己这具附身身体的常天龙道:“大龙啊,自己在那研究什么呢?”   常天龙听罢,忙回过神道:“白家姐姐,这具皮囊怎么有龙气?”   “那是大金国的皇帝,龙气护体岂不再正常不过了。”白家老仙儿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休息。   “白家姐姐,不是那种护体龙气,而是真龙之气的感觉,龙种与吾柳家常门同属同宗同门,岂会看错?”   “大龙此言之意,难不成,以窥得真龙之境,快要化龙飞升了?可喜可贺!”白家老仙儿气息渐渐缓了下来。   “白家姐姐,好甚眼力,不假时日,渡九重天劫之日便将至,但今日,灭了那邪灵,自造杀孽,那因果循环的法典上,恐怕又会加上一笔,估计要推迟个百年,倒也不妨事。”常天龙言罢后,爽朗的开怀大笑。   “太鲁莽了,召唤你来,也只是希望你助姐姐一臂之力,并将其驱赶送走,未曾想这般徒增杀孽,不该,不该啊!”   “先前,吾便感知,此物并非善类,况且,这背后还有那心术不正之人,施法加以为非作歹。”常天龙边说边将目光眺望向了东南方向,大约百里的山坡之上。白家老仙儿的目光也随之看了过去,默默地点了点头,似乎明了,常天龙的言外之意。   百里之外的山坡,名为虎跳崖,山坡怪石嶙峋,山势险峻陡峭,山顶上,一名中年道人擦去了因为施法而导致法术反噬吐出来的鲜血,从怀里掏出一枚治疗内伤的疗伤丹药送入口中,一边收拾着作法的法器,一边自言自语道:“娘娘,贫道答应你的,贫道做到了,日后便看你的造化了,也不妄咱们一场夫妻百夜恩。”   百里之外,狩猎场的草地上,常天龙一脸英气的站在耶律孝穆的面前道:“皇后,告诉完颜城,这身皮囊老子相中了,让他好生照看着,别有任何损坏,日后若得机缘定会收走。”耶律孝穆急忙点头称是。常天龙继续道:“让完颜城那小子,给老子立个仙堂牌位,香火供品好生伺候着,我柳家常氏一族可保你完颜一族千年昌盛。老子化龙飞升之日,便他完颜城称霸天下之时。哈哈……哈……哈……”笑声此起彼伏,一声盖过一声,传荡在狩猎场中,悠悠回荡,久久不绝于耳。完颜城在笑声中渐渐苏醒,眼神中似乎有些茫然,感觉头痛剧烈,转身问了一句身边的耶律孝穆:“洛儿……”   “洛儿无碍。”耶律孝穆急切的回答道。   完颜城便一头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众人乱作一团,传唤太医,通知侍卫、禁卫军,忙的不可开交。完颜洛依旧静静的躺在草地上,脸上的青紫色渐渐消散,面色渐起淡淡红润。因为完颜城晕倒而开始忙碌的众人,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就那样静静躺在草地上的完颜洛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诡异的笑容。待身旁不远处,送走了二位,白、柳仙家的费英东,想要抱起躺在草地上的完颜洛之时,完颜洛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瞬间消失,归于平静,那一幕幕令人感觉如此那般的毛骨悚然。   “父皇,小妹究竟是怎么了?”海陵王完颜亮在殿中来贵踱步。耶律孝穆生育九子,完颜洛最小,自然亦得其他八位兄长的疼爱。海陵王常年镇守海陵,听得小妹与宋国和亲一事却演变成了“汴梁兵变”事件,便连夜马不停蹄的赶往上京会宁府。相距两千余里,抵达上京会宁府之日,已便是小妹完颜洛昏迷三日之后的事情了。   完颜亮为完颜城长子,耶律孝穆十六岁那年便已将其诞下,此人野心勃勃,更甚于其父,且谋略与手段亦是深不可测。众多兄弟姐妹中,也仅有完颜亮一人,拥有属于自己的封地,册封为海陵王。当年上京会宁府,完颜拨离不服老皇金王完颜阿骨打将皇位传给完颜城,年仅十五岁的完颜亮便将,当着众人之面与完颜阿骨打争辩并且指手画脚的二叔完颜拨离,以忤逆犯上的罪名将其斩杀于大殿之众人面前。其狠辣之相,像极那耶律孝穆的样子。也许是老金王完颜阿骨打一时兴起,将海陵之地封给完颜亮,使其盘踞称霸二十载有余。   耶律孝穆听闻长子完颜亮赶来,便放下手中的驻颜修行,前往正殿。只见正殿中完颜城愁眉不展端坐正中,其余八位除完颜亮在殿中来回踱步之外,也都一副担忧的神色。众人见母后驾到,纷纷起身行礼:“儿臣拜见母后。”耶律孝穆挥手示意自家人不必多礼,耶律孝穆拉过距离自己位置最近的完颜亮,轻捋完颜亮鬓角那丝白发道:“亮儿,都有白头发了。”   几年未曾相见的母子,此时,却甚是亲昵。“母后,您真是永葆青春。”完颜亮发自肺腑的称赞道。二人相聚的画面并不像母子团聚,多年来耶律孝穆注重保养,而今有幸得上清天璇子传授驻颜术之法,更使得二人如兄妹般模样。   “亮儿征战塞外,切莫怠慢了自己。”说话间耶律孝穆有些心疼自己这个自小便离开父母身边,封地称王的儿子。完颜亮拱手称道:“母后不必挂怀,海陵好着呢,您孙儿如今已经可以弯弓射箭。若不是此番与我岳丈游历漠北,儿臣也一并带过来了。小家伙儿甚是想念父皇和母后。”容颜未老,心态却已然间苍老了数十年,不知不觉已为祖母多年,耶律孝穆高兴的合不拢嘴。完颜城见状,龙颜甚是不悦:“洛儿如今,一直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尔等好生闲心在此寒暄,洛儿可是你亲生、可是你亲妹妹?”说罢气急败坏的一掌将龙椅扶手的龙头震个粉碎。   耶律孝穆见状,示意众人让出一条路,径直走向完颜城,语气和缓道:“完颜城,而今我大金已然封黄称帝,你还番无气度,无城府,可对得起我汴梁一行与洛儿冒着九死一生?”完颜城见状,只是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