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灭族 “族长,使不得,使不得啊。”长者往前一步,躬着腰,脸上露出愁容。 大殿之上,杂草丛生。一名青年光着膀子,坐在大殿中央。手中决印变换,青石地上一道道的黑色的凹陷泛出诡异的光芒。随着青年的呼吸,光芒也跟着忽强忽弱。 “有何使不得?” 男人一身黑色锦服,头束黑冠,一面严肃,黑色的瞳孔中透露出一股决心。他站在大殿之上,其下方半跪着无数黑衣人,皆是露出手腕、随时可以进行仪式,一边站住五位长者,个个面带愠色。 “幽绝脉若出,则天下大乱。”长者进言道,“此事行不得啊。” “我幽绝一脉本是旷世大家,自古至今已有千余年,自上任帝尊逝去,还未成就一位帝位。如今更是被楚萧两族紧逼,若不行此道,家必亡。” “常年云,受死的骆驼比马大,那楚萧两族,就算是要动我幽绝一族,可也要掂量一二。若是幽绝脉现世,我幽绝族可能有灭顶之灾。” 老者名李,字化清。乃是族中一位颇有威望的长者,听闻族长要冒死聚全族之力凝幽绝脉,特带领长老会一众人跪请罢手。 “帝尊仙去之时曾留六字真言,幽绝出,帝尊定。”李啸歌道,“我今日若是不行这逆天之事,他日,我怕幽绝族连行此事都是有心无力了。” “这?!” 诸位长老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李化清跪在地上。头猛地撞在青石地面,声音沉闷,“老朽化清,恳求族长三思。” “吾等求族长三思。”其余长老见此,皆是头撞青石。 李啸歌眼中一凝,其内一抹杀意略过,“都住嘴!” 他看向大殿中央的青年,声音僵硬中带着一分柔和,“铭儿,你可准备好了?” 青年手中决印变换,赤裸之处条条暗纹浮现。眼睛缓缓打开,略带稚气的回答中却是有着一丝坚定。 “孩儿准备好了,父亲请开始吧。” “好,好,好。”李啸歌连吐三个好字,仰天长啸道,“我李啸歌今日便行此道,若成,我族三百年昌盛,五百年巅峰,千年不灭。” “祭祖!” 黑衣人一个个有条不紊的上前,伸出手腕,指尖划过。鲜血顺着手腕,滴入青石地面的凹痕中。 随着鲜血的注入,整个大殿好似活了过来。一股股黑气从下而上,疯狂涌出。没过一会,黑气开始慢慢退去,前一排的青年竟是一个跟着一个倒下。 “换!”李啸歌命令道。 后面的人将前人拖下去,又是一排人上来,以同样的方式割腕。 黑气好似成了一道黑龙,天空顿时乌云大作。风雷涌动,眼看就要天变。 李啸歌却是狂笑不止,“好,好,好,就是这样,就是要这样。” “自古乱世将雄,天若不乱,我儿如何成就宏图霸业?” 黑龙在云中若隐若现,远处,一位道人掐指,身边道符狂涌不止。金色的气息散发出震人的威慑,道人眼睛猛地打开,一口鲜血喷出。 金符个个碰碎,化作光点散去。 “天机,你没事吧。”低沉的声音好似其中蕴含着一柄利剑,男子往前一步,剑气飘散。凡人若是略微靠近,只觉脸好似针刺。 “快,快。”道人手指微微颤抖,指向远处的那道黑龙,“快去阻止他们,那是变数,是我等最后的变数。” “哦?!”男人朝道人手指的地方看去,眼中一缕剑光略过,“那今日我便斩了这变数。”目光斜视,“楚道友何解?” “一拳崩了就是,哪来这么多话。”壮汉粗声,肌肉好似篮球般大小。拳拳间,音爆炸响。 “就等道友这句话。”男人朝前一步,微微一跃,剑光已是到了百丈开外。 “这御剑之术倒是玩的有模有样。”他也不甘示弱,大步流星朝着远处踩去。才不过几步,便已经追上了剑光。 大殿上,李啸歌手中结印,面色有些狰狞。 “黑龙入体,铭儿受住了。” 李铭拳头紧握,他慢慢站起来,血液也跟着升腾。 “凝!”一声令下,血液化作一柄长枪,一副铠甲。李铭看向那黑龙,脸上杀意浮现,“来吧。” 黑龙咆哮一声,龙吟响彻天际,不少黑衣人当场被震杀。尸体被震成粉末,最后一点血液也随之融入铠甲与长枪中。 龙吟过后,黑龙身子微微扭动,朝着下方遽然冲出。 李铭只觉得一股无与伦比的压力突然降临,关节受不住压迫,膝盖几乎是立刻就跪了下去。身上的血铠不断爆炸又重组,连带着那柄血枪。在这重组与爆炸间,李铭一点点的将血液吸收。 “大胆!何人敢——”话未说完,看守殿外的弟子便被一剑封喉。 另有几人立即亮出刀剑,“胆敢擅闯禁地,死!” “阔噪。”楚玄拳头紧握,手臂青筋暴起。一拳挥出,音爆之声传来,又好似无数拳头凝现。 砰砰几声,几人都是脑浆迸裂。 “楚道友的万象拳,越发精湛了。” “萧道友廖赞。”目光看向他腰间的佩剑,“尚未拔剑,剑气就有如此锋利,若是拔剑恐连我都要暂避锋芒。” 萧剑没有说话,嘴角笑了笑,手中摆出一个姿势,“请。” “你也请,” 两人都是笑了下,一同跨入门内。 惨叫传来,只见几道剑光闪烁。殿门坍塌,烟尘中走出两位男子。 “李族长,别来无恙。”萧剑淡淡道,谈吐间剑气横生。 “是你们二人?”李啸歌眼神一凝,随之笑道,“好好好,既来之则安之,来了那就都留下吧。” 手中决印变换,喝道:“以天为盖,以地为足,殿为炉,开熔炉!” 大殿中心,丝丝紫气冲出。仿若屏障一般将整座大殿覆盖,紫气化作火焰覆盖在屏障上,好似真的宛如一炉鼎。 “这,这难道是天地熔炉大阵。”楚玄脸色一变,惊出声。 “果真受死的骆驼比马大,李族长好手段。”萧剑面色阴沉,手指搭在腰间的佩剑上,眼中散出一抹戾气,“只可惜了。” 剑出,好似一道闪电。屏障竟是被劈开一道口子,也在此时,借着这道口子。萧剑手指弹出,一道金色剑气射出。 “今日你们幽绝一族必亡!” “口气不小,且看我将你二人炼成人丹,助我儿更上一层楼。”李啸歌决印变换,脸上带着一抹阴历。 紫气化作一位位身着甲胃的士兵,朝着两人杀来。 萧剑看向天空,“前辈,此刻若不出手,还待何时?” 天空中,云朵又一次翻滚。恍惚间,一直擎天巨手冲出云间,一掌,仅是一掌便将天地熔炉大阵击溃。 李啸歌当即吐出一口鲜血,眼中有不可置信之色。 阵法散去,紫气化作的士兵也跟着消失。 身子微微躬下,“谢前辈。”萧剑恭敬说。 “道有灵,吾不宜出手,恐添变数。”话音逐渐散去。 “晚辈领旨,定当屠戮幽绝一脉。”萧剑搭在配剑上的手指轻弹,又是一阵剑光闪烁。不少黑衣人被斩成两截,鲜血与内脏散落一地。 “李族长,看来今日便是你幽绝一脉灭亡之日。”楚玄上前一步,拳头紧握。身后好似万佛凝现,一步踏出,拳落空处。 “崩!” 李啸歌不敌,连出三拳,被逼退数步。嘴角溢有一丝鲜血,他看向天空,声音疯狂,“他日,若我幽绝一脉崛起,定要杀上九重天去,取你狗命。” 云雾翻滚,一只黑色箭羽射出,正中李啸歌胸口,又退两步。半跪在地上,口唇已是没了血色。 “父亲!” “专心,你是幽绝一族的希望。”李啸歌慢慢站起来,抓住其胸口的箭羽,神情好似风癫。 “你们怕了,你们怕了。”狂笑声传遍大殿上下。 大殿中央,血铠已是越来越薄,手中的长枪已经消失。 幽绝脉将成。 “楚道友,李族长就交给你。” “那你呢?”楚玄头微微偏去,问。 “斩草要除根,杀人需灭门。”萧剑一步走出,剑光在百丈外凝现,路途的幽绝族人无一不被其周身剑气所杀。 “若我不曾记错,你便是那李铭?” “你就是杀我全族的凶手,我记住你了,你的样子便是化成灰我也不会忘记。”李铭苦苦支撑着,黑龙之力太强,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来与萧剑拼杀。 萧剑的瞳孔忽的放大一下,嘴边咧出一抹充满杀意的笑容,“那你就记住了,好好的记清楚了,这将是你在这世上见过的最后一幕。” “铭儿,走!”大殿之上,李啸歌朝李铭大叫道。 “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关心他人死活,李族长真是越来越瞧不起人了。”楚玄抬拳,手臂之上一只金色大象凝现。 “死!” 萧剑拔剑,白芒划过,剑光所过之处宛如摧枯拉朽。连带着还有一股鲜血。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 大殿几乎被一分为二,一道深达数寸的沟壑出现。 正文 第2章 逃离 “有点意思,你竟然能接我一剑。”萧剑淡淡道,嘴边挂着一抹戏谑,眼中杀意凛然。 李铭后退半步,血铠崩溃,胸口到要腰间,长长的一道剑痕,十分骇人。他又退半步,身体抖得像个筛糠,但他的意识却极为清醒。 他愤怒,除了愤怒之外还是愤怒。 黑龙消散,连同着那股惊人的压迫。 萧剑看着化作黑气的黑龙,戏虐道:“幽绝脉终究还是差了一丝,倒可惜。” 手指轻弹佩剑,庞然的剑气喷发。“不过,以那样的身躯能接我一剑也算命大,这一剑若再被你受住,恐真是天佑你幽绝一脉。” “你接得住吗?”每吐一字,萧剑的剑势便要高涨一分,五字完结,剑势已达巅峰,莫说李铭不能接住,便是李啸歌在此也休想安然脱身。 “斩!”一字下,剑光化作白芒冲天而起。宛如一道光柱,剑芒近身,犹如天柱倒下。 “少族长!” 五位长老前移数步,手中凝决。空中万象生,虎相,熊相,狼相,甚至还有邪魅之相。可这一切在天柱之下,犹如蝼蚁一般。 惨叫跌出,五位长老都是口吐鲜血,神色萎靡,已是被重创。 “五个老东西,还真以为是当年五虎霸吗?”萧剑看向李铭,“你能活到现在,黄泉之下,可真要谢谢这五个老不死的。” 手指轻弹,犹如狂风吹过。剑气猛地冲出,地面上多出几道深达半寸的沟壑。 “死!” “结阵!”李化清道。 五人身子好似鬼魅,占据到萧剑的五个方位。 “结,五生界阵。” “天,人,鬼,兵,道。”一人一字,五道颜色各异的光柱冲天而起。 “少族长快走,这里有我等挡着。”一人道。 “就凭你们?你们挡得住我吗?”萧剑往前一步,手指再弹,白芒掠过。五人嘴边皆是流出一丝鲜血。 “少族长,你快走啊。如今回到族内,搬请救兵才是上策,你这样,都得跟着我们一起死。” 李化清大叫道,“你不想救你父亲了吗?” 李铭身子一震,原本混沌的眼神多出一抹彩光。双膝跪在地上,“李铭永世记得各位叔叔恩德。” 此走,五位长老必死无疑,倘若救兵来了,他们也早已成为黄土。 出了大殿,李铭在森林之中穿梭,速度极快。 “父亲等人陷入苦战,生死未卜,自己必须快,要更快,更快!” 像是察觉到什么,李铭身子一滑。一道寒光掠过,脖子边无故多了一道口子,耳边传来悠扬的笛声。 “谁?”李铭停下脚步。 一位身着白锦衣的男子从树后走出,极有礼貌的微微一拜,“在下墨虚,萧族之人。” “滚!”李铭挥出一拳,暗劲爆发,引得空气传来阵阵音爆之声。 墨虚并不慌张,手握一根青色长笛,笛声传响,两人之间的一颗树爆裂开来。 “少族长何必下此杀手,在下也只是奉命前来拦住你。” “谁若拦我回族,杀无赦!” 李铭运功,暗纹重现。嘴边溢出一抹鲜血,气势变得空前强大。 “挡我者,死!” 又是两拳挥出,墨虚不敢怠慢。眼中一分锐利之光闪过,将笛子放在嘴边。笛声悠扬,数道空墙生出。 步子后退三步,嘴角流出一抹鲜血,已是受了轻伤。 趁着这点时间,李铭步子跨出,从他身边跃过。 没过多久,一名身着华服的男子出现。身边还站着一位中年男子,其腰间写有一个卫字。看着地上的墨虚,眼中一抹厉色出现,“人呢?” “属下不敌,让他跑了。” “废物!”说着,男子便要一掌打去。 “二公子还请留手。”中年男子道。 “他如此废物,我萧家要他何用!倒不如现在杀了,免得脏了我的眼。”脸上泛着杀气。 “族长有言,谁若取了幽绝族少族长的项上人头,谁就是下任族长,与其在这和一个下人浪费时间,倒不如赶路。” “萧统领说的是。”看着半跪在身前的墨虚,吐了一口吐沫,“待会在收拾你。” “统领莫急,这森林之中遍布我的人手,那幽绝族的狗东西跑不了。” 李铭的身形极快,从林之中只能见其残影。 不远处,一名黑衣男子站在那儿,手中握有一柄扇子。 他停下脚步,手中拳头紧握,“你也要拦我吗?” 见了来人,男子低头,“在下徐天,楚族之人。” “不论是谁,拦我就得死!”李铭一拳挥出。 徐天后退半步,身前出现一个大洞,深有一寸。 “族长有令,若幽绝族少族长逃过此劫,那便是天意,不可违。” “少族长跑的可真快,可都赶上了我家的狗儿。”萧毅连同那位萧族的统领一同拦住了李铭的退路。 萧毅看向前面那人,“道友,你今日若是帮我擒住这幽绝族的余孽,来日我成萧族族长,定不会忘记此恩。” 李铭进退两难,心中仿佛火烧,每浪费半刻钟,父亲都多一丝危险,他必须要快。 左移半步,徐天让出道路,“怕是要让二公子失望了,在下已是身负密令。” “谢谢。”李铭说出两字,迅速从他身边闪过。 “你是要与我为敌吗?” 徐天说,“密令在,身不由己。” “那就请你去死吧!”萧毅一掌打出,音爆之声连连。眼中杀意分外猩红。 找到丛林处的一道传送阵,李铭一掌打在一旁的石碑上,血液渗进石碑,渐渐的石碑发出淡淡的光泽。 下一瞬,李铭已是到了族中的地下密室。 密室内,几位负责看守的侍卫横死,尸体乱七八糟的躺着。李铭心中一沉,家中出事了。 急忙出了密室,外面一片狼藉不说,尸体多的好似乱葬岗般。见此景,立刻跑到母亲房中。还未进去,血液便已经流出了房门。里面珠宝首饰散落一地,丫鬟一个个身首异处。 猛地推开门,里面除了尸体就只有尸体。 李铭又一次跪下,他再没有任何想法。家族已是满门被灭,母亲何氏,凶多吉少。 “不!!!”他扬天咆哮。 “五重拳。” 拳劲袭来,李铭悲痛欲绝,猝不及防。 “铭儿!”熟悉的声音传来,一名妇人冲出。脖子前的项链闪烁,青色的盾牌出现。 两人被打飞出去,拳头的暗劲冲入何氏体内。鲜血吐出,何氏摔在地上。看着李铭,何氏奋起最后一丝气力。 “铭儿,快走。”头垂下去,身子逐渐无力。 “不!”悲痛之声直逼云际,体内的血脉沸腾。一股股的力量不断涌出。 “谁,是谁伤了我母亲!”李铭四周看去。 黑雾凝聚,一名男子从雾中走出。他看向李铭,有些意外,“你竟然没死。”目光斜视,“原来如此,这贱人躲藏至今,就是为了等你吗?”摇了摇头,“可惜还是死了。” 眼中杀意浓郁,“她想保护的儿子,今日也得死在我的手中。” 往前重踏一步,拳头打出,“五重拳。”一拳挥出,五道残影凝聚,犹如挥出五拳。一拳更比一拳重,五拳叠加足有崩山之力。 “我要你死!” 李铭已然疯狂,身上暗纹疯狂闪烁。玄气凝聚,尽数聚于手掌中。 “三绝掌,纳你狗命来!” 拳掌相接,萧天后退半步,李铭却是被五重拳打飞出去。在地上划出半丈距离,吐出一大口血,神情萎靡的不行,气息孱弱。 他握着拳,眼中竟是恨意。 “我要杀,我要杀尽你们!” “可怜。”萧天往前一步,“幽绝族的少族长就这么疯了。”面色狰狞,“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你上路吧!” 就在此刻,李铭身上暗纹狂涌。无数黑气生出,眼眸中好似有人在练武。身体深处,似乎有股力量在苏醒。 李铭跟着结印,一重过一重。印印叠加,恢弘之气现。 脑海中好似有闻,“此印名为黑龙。” “杀!”萧天挥出一拳,空气炸裂。 “黑龙印。”李铭手臂前伸,手印中。黑气凝现,化作黑龙,龙吟震天。 萧天连退三步,口中喷血。半跪在地上,又是吐出一大口血。不得已,盘坐在地上运功疗伤。 轰出此印,李铭顿时感觉身体被抽空,只是走几步都觉得重心不稳,步子虚伐。 他将母亲何氏抱起,一步一缓的走出李府。 良久过后,萧天慢慢的站起身子。面色苍白,拿出腰间的一道金符打出。 没过多久,一道身影出现,一跃站到李府的屋顶。又是一跃,来到萧天的近身。 身子微微躬下,“公子。” “我虽稳住了伤势,但我已重伤。” “公子明示。”男人低声。 “帮我送稍两句话,一句带到父亲,一句带到鬼策阁。” 男子低下头,将耳朵伏在萧天嘴边。不止两人聊了什么,男子道,“公子放心,属下一定带到。” “记住了,鬼策阁那边,玄石不是问题,我活要见尸死要见人!” “是。”男子俯首,轻轻一跃,仿若蜻蜓点水般,消失在李府屋顶。 正文 第3章 柳村 后山,有一少年在练拳,身上一件灰色麻衣已是浸湿,豆大般的汗水顺着脸颊落在地上。 练拳所用的木桩上沾着丝丝血迹,少年的拳头更是一片血肉模糊,白色的粗布条好似镶嵌在肉里一样。不分你我。 又练了一阵,李铭这才停下,双手垂着,关节与指尖的地方微微颤抖着。血顺着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在黄土上与汗水融在一起。 “娘亲说过,只要我勤加练拳,身体便能快速康复。”拳头紧握,李铭眼中透着杀意,“到时,我便能再次修炼,终有一天,我将杀上萧府。” “李铭,李铭!”远处有人大喊。 李铭挥了挥拳头,血洒在地上。他看向远处,一位穿着麻衣的胖小子正朝他跑过来。臃肿的身体,跑步时活像一团肉球在那跳动。脚上的一双花布鞋分外惹眼。 刘大胖子是邻家郭老二的儿子,五大三粗,但却为人仗义。初到柳村的时候,李铭深受重伤,每日只能举着拐杖到处晃悠。那时,就只有这刘大胖子不嫌弃他,愿意陪他说话解闷。时间一久,李铭对他颇有好感。 “怎么了?”李铭呲咧着嘴,手疼得厉害。 刘胖子气呼呼的跑到他的面前,弓着腰,使劲喘了几口气。脸上,还有裸露出来的手上上面有着一块块的淤青。 李铭眼神一凝,目中一缕杀气略过,“你又让赵新宇给欺负了?” 说到这,刘胖子立刻就哭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的大叫起来。 “赵新宇看上了俺娘给俺新做的鞋,想借来穿,我没答应,然后他就带着王小二他们打我。一面说着,将自己手上疤痕拿出来给他看,“你看,你看,这都是他们掐的,拧的,疼死了。” “你怎么不跟你爹说?” 刘胖子低着头,不敢直视李铭,“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事情就该自己承担,给人打了就打回去。”声音一顿顿的,“可是我打不过赵新宇,他爹以前是个侍卫,教出来的儿子能不会武功吗?” 嘴巴嘟着,声音很小,“我可打不过他。” 李铭眉头一紧,拳头握了握,“走,我们找他去。” “啊。” 刘胖子看着李铭,“啊,你的手怎么了。”看见了沾血的木桩,“我不说了让你别打了嘛,你才刚能走路,就这样接着练拳,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还留这么多血。” “等会俺去问俺爹拿点凝血草。” 李铭一把甩了刘胖子的手,“我没事,最重要的是你。可不能受了委屈,走,找他们去。” “那,那个还是算了吧。”刘胖子压低声音,“我打不过他,你一个受了伤的就更别说了。” “我娘说了,每日只要坚持练拳,让玄气流经全身,伤势不日便能好。” 拉着他,李铭就准备去找赵新宇去。可刘胖子的脚像是沾了胶水,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觉得还是算了吧,等会说出去怕惹得别人笑。” “这怎么能算了?”李铭眉头紧皱。 “真算了。”他说,“你身子好不容易才好一点,又是练拳的又是打架。万一给打伤了,你娘找我问话,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好吧。”李铭看着他,“那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给人家欺负一辈子?” “你不是会武功吗?”他笑着,”等你身子好些了,你就教我几招呗。” “行。” 看眼天色,李胖子说,“差不多该吃中饭了,咱们回去吧。” 回了家,何氏脱去了昔日的锦衣,穿上一身简谱的布衣,虽说散了不少荣华之气,但比起那些个村姑来,却是又不知道强了数倍。白皙而富有光泽的肤色配上略带忧愁的面容,足以令凡间任何一位男子心动。 “铭儿,你回来了啊。”何氏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笑容。毫无血色的嘴唇,强行挤出一摸红意。 “嗯。” “今日练的怎么样?” “回母亲,破杀拳已经练到了第二层。” 何氏看着李铭血肉模糊的手,心里一阵绞痛,摸着李铭的头,“铭儿,你虽武功尽废,但根基尚在,若是勤奋修炼,他日定能光耀家族。” “铭儿知道。” “快进来吃饭吧。” 屋内,赵新宇和他的父亲赵毅正坐在那里。见李铭回来了,赵毅脸上洋溢着笑容,“李铭回来了,饭菜已经好了,趁热吃吧。” 几人坐在桌上,赵毅很是热情,将好菜全往李铭的碗里夹。 赵新宇见了心里一阵不服气,筷子碗往桌上一摔,“爹!” “到底我是你儿子还是他是你儿子。”手指指着李铭。 “别胡闹。”赵毅骂了一句,看向何氏,“孩子小,不懂事,别往心里去。” 赵新宇气不过,往屋外走去。 “去哪?” “练武。” “赵新宇这孩子是有点倔强,这点随了年轻的我。”赵毅哈哈的笑,朝何氏的手摸过去。 何氏赶忙躲开,低着头,默默将碗筷拿高了些。这一切都被李铭看在眼里,他没说话,心里却是鼓着一股气,一个劲的大口吃饭。 “好,好,是我太急了,是我太急了。”赵毅笑着,看向李铭,“慢点吃,吃完了锅里还有。” 目光随之转到何氏脸上,“新宇这孩子倔,我怕他闹脾气,出去看看。你慢慢吃,碗筷留着,等会我来洗就好。”说着,跟着起身出门。 等赵毅走后,李铭将碗慢慢放下,看向何氏,“母亲,你难道真的要。” “胡说!”未等他说完,何氏便斥责。 “我既嫁了你父亲,那生是你父亲的人,死是你父亲的鬼。”眼神随之黯淡,“只是赵毅待我们母子不薄。” 屋子外,赵新宇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 “什么何氏,什么李铭,分明就是一对狗母子。白吃白喝不说,一点活都不干。”将脚边的一块石头踢得老远,“也不知道父亲怎么想的,当初竟然把她们母子带回来。” “新宇。”远处传来声音。 赵新宇听了,立刻站起来,拳脚并动,装作练武。拳脚之间,弄得风沙沉沉。 赵毅走到近前,直到赵新宇休息。他这才拍手,“打得不错,只是有些地方还略微生硬,力度欠佳,还需要勤加练习。” “父亲教训的是。”赵新宇躬着身子,音调僵硬。 “我知道,你还在父亲的气。” “儿子没有。” “来,过来坐下。” 赵新宇听话,坐在赵毅身边,父子选了处阴凉地。 “还记得小时候吗?”赵毅指着一处地方,“那会也是这,你母亲抱着你,我就在这练武。你刚学会走路,便跟着我一起摆动身子。”看着赵新宇,一把摸了摸他的头,“一眨眼,时间过得好快。” “父亲,我。” 赵毅做了个手势。 “你母亲去的早,为了把你养大,我辞去了侍卫一职,专门在家招呼你。”看着远处,“这一晃,也有十来年了。” 赵毅的脸色忽然正经起来,“我想娶何氏为妻。” “父亲,何氏一不会干活,二不会练武,还带着一个累赘。这娶了做什么?” “住口!”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未来的兄弟。” “我和他才不是兄弟,非亲非故的,凭什么?”赵新宇站起来,“何氏要做我的后妈,我绝不同意。李铭那残废更不可能成为我的兄弟。” “平日里你打我骂我也就算了,这一次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说完,赵新宇往远处走去。 “新宇。” “赵新宇!” 见他的身子渐渐远去,赵毅叹了口气,“真像当年的我啊。”靠在树上,看向树荫顶部,“看来新宇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得了。” 屋内,李铭与母亲何氏坐在床上。 一阵过后,李铭将手伸回来,眉头紧锁,“母亲,你的身体。” “铭儿我的身体,我清楚的很。” “母亲,你为了我挡下那一拳,一身经脉被堵,玄气混乱,甚至还有余留的拳劲在你体内。” 李铭低下头,“孩儿无能,若是此刻强行帮母亲运功,只会落到一个武功被废地步。” “咳咳。” “没事,没事。”何氏扭过头,一手搭在李铭的脸上,“你身怀幽绝脉亦有大帝之基,是幽绝一脉的希望。只要你没事,那就是最大的欣慰。” “可是母亲,你现在的身体虚弱的就连凡人女子都不如。” “不碍事,不碍事,咳咳。”何氏摇着头。 咳——连忙捂住嘴。 手掌之上多了一口血。 “这?” 李铭眼中一凝,“母亲,在这样下去。” “明日,我便带你入镇,找最好的医师给你疗伤。” “傻孩子,我们哪来的钱?”说话间,何氏又咳嗽了两声。面色多上一份苍白。 “我去赚。”李铭坚定道。 “好,好,有我儿的这份心便足够了,快去练拳吧。”他看向李铭,“只要破杀拳的拳劲能将你体内的血瘀冲垮,疏通了经脉。凭借着幽绝脉,我儿定能更上一层楼。” 正文 第4章 赵毅 “王小二,王小二!” 赵新宇站在一件草屋门外叫喊。 纸窗户上,两道黑色的影子在上缠绵。在听到屋外的喊声后,不耐烦的道,“叫什么叫,小二不在家。” 屋后的茅房里,里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应声。 “我在茅房,等一下。” 没过多久,王小二提着裤子从屋后边跑了出来。两手还在系着裤腰带。 “咋,咋的了?” “走,跟我打人去。” “打人?”王小二被他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打谁啊,那刘胖子不是才给我们打过吗?” “不是他。”赵新宇脸上凶光闪烁,“是李铭。” “李铭?”王小二瞥了瞥嘴,“他一个瘸子怎么惹你了。” “他娘勾引我爹。” “勾,勾引?”露出一幅不敢置信的模样,“这不可能吧。” “咋的就不可能了!”赵新宇气冲冲道,“他娘就是只骚狐狸,妖精。”挥舞着手里拳头,“我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你爹不娶她,她没法子啊。”嘴巴嘟了嘟,“再说,这都入夜了。谁家不睡觉啊,明天再打不行吗?” “呸。”赵新宇吐了吐沫,“你懂个屁,那妖精不知道给我爹施了什么法,把我爹迷的团团转。晌午还跟我说想给我添个后妈。”眼神忽然变得很凶恶,“你就说去不去吧,哪这么多话?” “这。”王小二看了眼天色,“不是不去,我跟我爹割了一下午的猪草。”抬起两个胳膊,“这两只手,现在乏力的很,实在是没劲。要不,咱明天再打吧。”学着赵新宇,握紧了拳头,“到时候,我肯定狠揍他一顿。” “明天,明天,我怕是到了明天,黄花菜都凉了。”表情一横,“是不是兄弟?是就跟着我去打人。” “可我。”王小二还是犹犹豫豫的。 “什么可你可我的,拿着石头砸就行。这总行吧。”赵新宇妥协了。 “啊?”他看眼赵新宇,“那可是你家的纸窗户啊,要给砸烂了你爹不得糊死我。” “慌什么?”赵新宇挺了下胸脯,“窗户的事,我扛着,你只管往死了砸。” “这不太好吧。” 王小二还是不敢,村里谁都知道赵新宇的爹曾是侍卫,会武功。真要打起来,别说是他,就是十个壮汉都干不到他。 “怂包!”赵新宇骂道,“我是我爹的儿子,我就不信他还能大义灭亲不成?” “最后问你一句去还是不去?” 他抬眼看了下赵新宇,沉默了会才点头,“好,好吧。”立刻辩驳说,“到时候你爹打起人来,你可得护着我点。” “那肯定的事情。”拍了下王小二的肩膀,“出了事我扛,你就只管扔石头。” 两人来到赵新宇家门口,烛光还没灭,窗户上印着两道人影。 “你在这呆着,我去里面看看那个妖精。”说着,赵新宇就往屋子里走去。 屋里,李铭正在房间里给何氏演练破杀拳。 帘子被掀开,只见李铭脸色阴冷的走进来。何氏见了,打声招呼,“新宇,你回来了。” “谁是新宇?”他冷了何氏一眼,“别瞎叫,听着让人恶心。” “你!”李铭气不打一处来,拳头紧握上去就准备打人。 “铭儿!” 何氏拉住了他。 “哼!”赵新宇扭头离开。 等他走后,李铭不明白,他看向何氏,“母亲他太过分了。” “少说两句吧,不论如何。赵家对咱有恩,总不能恩将仇吧。”手掌摸着李铭的脑袋,“这做人啊,得有良心,不求无愧于天地,但求无愧于自己。” “可——”李铭正要反驳,何氏一个冷眼瞥来,他立刻闭住了嘴。 屋外,赵新宇怒气冲冲从里面走出来,一面骂道,“什么玩意,吃我家的,喝我家的,什么态度。” “咋的啦?”王小二上去问。 “没什么,被狗咬了口,心里不舒服。”他说,“里面就只要何氏和那狗逼崽子,石头准备好没有?” 王小二指了身边的石头,“就准备了这些,夜里太黑了,看不清。” 赵新宇看了眼,点点头,“够了,先给他个下马威。”他特意叮嘱,“记住了哈,一定要用力,专门砸何氏,给我把吃奶得劲都使出来。” “好嘞。” 两人各抱一团小石子,就是朝纸窗户砸过去。 何氏坐在炕上,不止从哪丢来的石头,砸中了她的头,砸的出了血。李铭眼睛立刻就红了,跳上炕头,一把撕了纸窗户。骂道:“哪个狗东西扔的石头!” 一眼看见,虽然模糊,但借着月光还是能分辨出人,是赵新宇还有一个人,样子有两分面熟。 “赵新宇!”他叫道. 当即下了炕头,何氏扶着被砸的头,问,“铭儿,你干什么去?” “娘,都给人欺负到这个头上了,还能忍吗?我教训他去!”说着,没等何氏发话,就冲了出去,只听见身后何氏喊道,“铭儿,铭儿。” “赵新宇,你凭什么拿石头砸我娘?”李铭质问。 “你娘是个狐狸精专吸人精气,砸死她。”王小二拿着石头砸向他。 李铭左移半步,轻松躲了过去,眉头紧锁一股冷意略过,“你是谁?” “他是我兄弟王小二。”赵新宇帮他回答了,“你娘是个狐狸精,你是他生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砸死你!” “就是,就是。”王小二在一旁叫。 拳头紧握,李铭眼睛里擦出火焰来。脸气的通红,“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砸他,砸他。” 往前重踏一步,一拳挥出,拳头竟是将一块石头凭空打碎了去。 王小二有些怕了,身子后退半步,抱着石头不敢再砸,“怎,怎么办?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赵新宇见李铭的脸色,心底也有些怕。可事情是他闹出来,自尊心放不下。吞了口吐沫,嘴巴哆哆嗦嗦的,“怕,怕什么?我爹是练武的,我就不信,我还能打不过他?” 手里石头一丢,凝成拳,步子往后退了些,“怎,怎么?我会武功!” 李铭握着拳头一步步走来,他现在只想把赵新宇痛扁一顿,其他的什么也不想。 见他一点点的逼近,赵新宇也是有些慌了,李铭比他年长,论力气怎么是比他大的,顿时心里没了底。也有些后悔。 “我难道还会怕你不成?”紧咬牙,赵新宇冲过去,挥舞着拳头。 “破杀拳!” 一拳打在赵新宇的胸口上,将他打飞了出去,在地上滑了几寸远。 赵新宇嘴角溢出一丝血,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声震人,疼得他在地上打滚。一边的王小二腿脚控制不住的哆嗦,一把跪在地上。求饶,“别,别打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别打我。”没等李铭说话,他害怕的不得了,拔腿就跑远了。 自赵新宇跑了后,赵毅也没闲着,他想今晚就把事情定了。特意去后山边找了几朵野花,算不上名贵,却也好看。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见赵新宇一个劲的在地上打滚痛哭,眼睛看去,看见李铭握着拳头,上面带血。 手里的野花掉在地上,他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声骂道,“畜生!,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拳头紧握,气力凝聚,对着李铭面门就是一拳。 拳拳相撞,李铭后退三步,凭着蛮力赵毅硬是止在了第二步。右手的手腕处却是感到一阵麻木,心中有些震惊。看向李铭,面色有些沉,没想到他竟有如此气力。 “赵伯。” 李铭只是想出手教训一下赵新宇,却没想到给正好撞见了赵毅。 “我不是你赵伯!”他看眼一边还在地上的赵新宇,走过去,将衣服掀开。胸口的地方一个很明显的拳印在那,青紫的一片。轻轻摸一下,赵新宇便疼的大声叫出来。 这显然是肋骨断了。 想到这,赵毅眼珠子里生出杀意。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大大咧咧不太管事,可谁要动了他的儿子,那就是跟他过不去!就是天皇老子来了,也得偿命! “我儿子跟你是有什么仇?你下这么重的手!”越说,赵毅越是气的脑门充血,心里只想着要李铭拿命来偿。 “是赵新宇他——” 赵毅拳头紧握,气势攀升,“不管他干了什么!你都不能下这重的手,今天我不废了你,我还如何在村里立足!” “破军白鹤拳。” 拳脚并用,赵毅宛如一只冲杀进万军之中的白鹤,一拳一脚都带着杀意。 李铭不敢小视,步子往后退两步,手中结印。 虽说根基还在,但修为尽废,能不能使出这黑龙印还是一说,可现在若是不搏一搏,命都没了去。 一道接一道,玄气随着印决的凝成也跟着汇聚而来,李铭只觉得身体发热。 霎时间,赵毅已经到了近前。李铭匆忙往前按去。 玄气爆发,赵毅被轰出一丈多远。口中喷出鲜血,眼中尽显不可置信之色。 “玄,玄徒?!” 正文 第5章 张星云 屋里,赵毅坐在炕头的位置,脸上的表情复杂。当了十几年的侍卫,这是第一次被一个娃娃打了。说出去也丢人,看眼何氏,眼里的复杂更浓。 手掌挥了挥,“你们两位走吧,我这庙太小了,容不下你们。” “这?”何氏低着头,“我们给你添麻烦了。” 李铭站在一边不说话,烛光照在他脸上勉强衬托出一抹红意。 “铭儿还不给赵伯伯道歉。” 他低着头不说话,这件事李铭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就是时光倒流,他也会再打一次。 “赵大人,我代我儿子为之前的事情向你道歉。”何氏弯下腰。 赵毅的脸色缓和了些,苍白的脸略显得虚弱,“你们走吧,其余的我不想再多说。” “抱歉。”何氏又一次弯腰,拉着李铭朝外走去。 出了门,只见刘胖子在外面站着。 李铭松了何氏的手,“我想单独和刘胖子说两句话。” 何氏点了点头,“我就在前面一点的地方等你。”说完,朝前走去。 “李铭,你真的要走吗?”刘胖子有些舍不得。 “嗯。”他点了点头,嘴边露出苦笑,“我打了赵新宇还有赵毅,这个家怎么也是容不下我们了。”一脚将一块石头踢走,“走了也好,那老东西图谋不轨,在这我娘尽受委屈了。” “啊?”刘胖子又问,“那老家伙没给你筹备盘缠?” “能有啥盘缠?我把她们父子打了一顿。” 刘胖子想了会,“你在这等我一下行不?” “你要干啥?” “回家拿东西。”说着便跑远了。 没多时,他回来了,拿出几个小土瓶子,还有几个包子。 “我没啥能给你的,就这些了。” “这,这怎么行。”李铭有些感动,“我受之有愧啊。” “说的啥啊。”他将这些硬推在李铭身上,“你就拿着吧,这都是我从我爹那私自拿的。”说着,他又拿出两文钱,“这些是我的私房钱,我攒了好久,给你吧,路上也能买个包子吃。” “这。”拿着钱,李铭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就拿着吧,要不是我说不动我爹,说不得你能住我家呢。”他笑了笑,“不过你可真厉害,竟然把赵伯伯都给打了。要知道,他以前可是正儿八经的侍卫啊。” “没啥,赵伯伯放了点水,我那就是运气。” “铭儿,铭儿。” “诶!”他大声回应。 “刘胖子,我要走了。”李铭挠了下脑袋,“赵新宇被我打伤了,没两三个月是下不了床的,以后没人欺负你了。” “可,可是。”刘胖子流出两滴眼泪,“我舍不得你啊。”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总有一天还会再见的。”李铭笑着,“你要保重,我走了。” 背对着刘胖子,李铭挥了挥手。虽然在村里时间不长,可刘胖子人不错,对自己很好,心里也是有些舍不得。 离开村子,李铭与其母亲何氏一直朝东走。饿了就吃野味,渴了便喝山里的清泉。唯一略显清苦的大概就只有晚上了,因为没有被褥,夜晚又比较凉,即便找来些芭蕉叶,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三天,何氏身体不好,步子较缓,李铭每逢入夜便开始练拳。几日下来,身子骨更是结实不少。体内总能感觉一股暖气回荡,拳头紧握时的虚弱感散了不少。 “咳咳。”何氏重重的咳嗽下。 李铭将她扶住,靠在一边的树上,“休息一会吧,喝些睡吧。” 将水袋拿出来,李铭说,“水袋空了,孩儿去取些水来。”说着,便朝远处走去。 “铭儿。”何氏叫住了他。 “怎么了?母亲。”李铭停下脚步,往回走几步。 “要小心,一切以自身性命为重。”叮嘱李铭。 “我知道。”李铭说,“还请母亲小睡一会,等我取些水来,便继续赶路。” 离开何氏,李铭不知道哪里有水,自从离开那日从村边附近的小溪里弄了些水后,时至今日,莫说水了。便是水珠子也不曾见过。 若是放在从前,运起玄气,便可听声辩位,借由水流声,寻到水源。 现在—— 李铭找到一处空旷处,双膝盘坐,手中决印变换。玄气存于天,存于地,存于万物之身。感受着细小的气流在指尖划过,许久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落在远处,“那里有脚步声。” 没找到流水声,找到了人声也不错,想来只是讨些水喝应该不难。打定主意之后,李铭便朝着那地方跑去。 小道上,一队人马正缓缓向前。 马车旁边,一位长相清秀的侍卫骑着棕红马来到马车边,“少主,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到清水镇。” “嗯,这一路上有劳你了。” “为少主保驾护航,乃是小人的职责。”男人立刻拱手。 “那几个箱子?” “还请少主放心,属下便是拼了性命也绝不会让那几个箱子有任何闪失。” “嗯,那是我献给家父的贺礼,可是费了我不少力气,容不得有任何过失。” “是,请少主放心。”侍卫说完,人渐渐后移。大声喝道,“还有半个时辰便到了清水镇,都给我提起十二分精神来,若是箱子有了闪失,你们就准备拿命来赔吧!” 箱子四周的护卫听了,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丝毫怠慢。 才不过几步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从树林里冲出一队人马,他们像是早就埋伏好了一样。将整个车队包围,为首的一人是个粗胡子大汗,头戴一黑巾。半裸着左臂,脸上一个大大的刺青很是渗人。 “都给老子站住了!”坐在马上,大汉挥舞着手里的砍刀,“谁敢动一下,我就砍死谁!” 侍卫皆是拔出了长剑,目光看向为首的那名男子。 “那坐马车里的,给老子滚出来。”砍刀对准马车,大汗叫器。 “枫叶。” 之前的那位侍卫骑着马到马车边,“少主。” “有麻烦吗?” “回少主,他们好像是附近的盗贼。人多势众,我们这边可能人手有些不够。”枫叶立刻捶胸立下军令状,“属下有把握击退他们,只要少主发令。” 帘子拉开,马车里走出一人。 头束金冠,模样俊俏,腰间更是配有一把白玉柄样的长剑。一看便知是大家之人,一身紫荆丝绸服更显华贵无比。 “在下张星云,不知这位哥如何称呼?” “狗头寨,肖八。”大汉冷哼一声,左右看眼,“给我杀!除了这长得白净的娃娃仔外,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杀!” 四周的人马立刻动了起来,一时间杀声震荡。 “快,拿箱子!” “箱子里面有钱!买肉吃!”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枫叶看眼身后,拳劲上提,眼中一抹厉色略过,“找死!”身子一跃,落在红箱上。喝道:“我看谁敢!” 杀气逼人,仅是气势便将盗贼镇住了。 “都他么愣着干嘛?”大汗怒斥道,“有了银子,百花苑的娼妓随便嫖,美酒喝到死,大肉吃到吐。” “拿到箱子的人,重赏一百两大钱!” “一百两?”他们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贪婪。手里刀又一次挥舞,冲喊道,“杀!” “一群亡命之徒。”枫叶挥舞下拳头,眼中杀意分外凝重,“不怕死的就来吧!” 随着几声闷响,几名盗贼竟是被打飞出去。个个躺在地上哀嚎不止,肖八看了眼神一凝,对着张星云说,“待会老子在收拾你,先把你那狗腿子做了再说。” 枫叶抽出腰间的长剑,手腕发力。长剑在地上切出一条分割线,身子一震,语中杀气凛然。 “胆有过线者,杀无赦!” 李铭站在树后,原本只是想讨些水喝的他却不想目睹了这一切。 临走之时,母亲曾说过,一切以自身性命为重,他也没想过趟这趟浑水。但也不肯就此离去,如若双方斗的两败俱伤,自己坐收渔人之利岂不美哉? “狗东西,让老子会会你!”肖八叫骂,手里的砍刀毫不留情朝他砍去。 枫叶后退半步,身子落在地上,箱子上的站立面积太小,而且若是坏了箱子,引得少主怪罪那可是大事。 长剑朝前劈砍去,劲力上提。 “宵小之辈!” 刀剑相撞,枫叶连退三步,左脚撞在箱子上,箱子后移半寸,这才停下步子。眼中有着凝重,好大的力气。 肖八,从马上下来,也是退了半步。手腕处有些麻感,“好家伙,力气不小。”砍刀再举,“若是遇见了别人还好,可惜你遇见的是我八爷!狗命拿来。” 这两人一前一后,一剑一刀已是打了有数个回合。李铭站在树后没动,视线落在马车上的那位。眼神逐渐冷漠,虽然武功尽废,便是运起玄气也是相当困难,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模糊的感觉出,车上那人的实力绝对要比那肖八强上不少。 张星云看眼树后,眼中冷意连连,嘴边咧出一抹冷意。视线落在还在于肖八对战的枫叶身上,看的出来,在肖八的攻势下,枫叶被节节逼退。 手掌伸出,玄气鼓动,一枚银针出现,玄气散去,银针重新落回手中。 “树后的那位仁兄,准备看到几时?” 几枚银针出现,玄气在手掌中鼓动,只听几声咻咻的破风声传出,惨叫迭起。几名盗贼解释口鼻流血倒地抽搐。 侍卫们像是挽回了一局,士气大涨,反杀回去。 “他奶奶的个熊的。”一脚揣在枫叶的小腹上,朝张星云骂道:“狗东西,先受我一刀。” “不自量力。”冷哼一声,张星云步子向前半步,玄气散。从腰带的地方拿出几枚银针,朝肖八射去。 步子后退三步,肖八身上连中数根银针,身上气血被封,砍刀按在地上,半跪着。脸上没了血色,喘着粗气。 “少主。”枫叶撑着身子走来,半跪在马车边,嘴角带有一丝鲜血。 盗贼们见当家的都被擒住了,丢了主心骨全无战意,个个丢了刀剑各自逃命去了。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少主责罚。”枫叶请罪。 “这马匪到有些实力。”张星云的目光转到之前的那颗树上,“兄台迟迟不肯露面,是要我张某人亲自去请吗?”话语间,淡淡的杀意流露。 李铭这才从树后走出,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却是有些后悔。这张星云实力不可小视,环顾他身边的家臣。 若是他连同家臣一起出手,恐怕自己会被生擒了去。 想到还在树边上等自己的母亲,李铭怎么想怎么也要逃出去。 “草民李铭见过张大人。”李铭弯下身子=。 未等张星云反应,李铭立刻朝着枫叶冲去。 “哼。”张星云又从腰带中摸出几根银针,弹指间,咻咻的破风声不止。 李铭身子放低,一手抓住肖八的身子往前一拉,银针尽数落在肖八身上。呈现在,再一次掠出,站在枫叶的背后。 长剑抽出,夹在枫叶的脖颈。 “张大人,小人无意与你为敌,只想保命而已。还望张大人手下留情,放我一条生路。” “你站在树后,迟迟不肯出来,不就是为了坐收渔翁吗?”张星云的眼神变得锐利,“现在又以枫叶的性命做要挟,你觉得你走得掉吗?” “若大人愿意放我走,小人保证不伤枫叶大人分毫。” “何以信你?” 李铭不在说话,架着枫叶慢慢朝着树林边上退去。 张星云伸出手,指尖的地方夹着几根银针。玄气缓缓上移,“再退半步,便是伤了枫叶,我也要将你留下来!” 步子暂缓,李铭不在后退,此时距离大树还有些远,若是现在丢下手里人质逃跑,成功率不到三成。他不敢冒那个险,权衡之下,李铭不在有动作。 “不知,张大人有何指教?” 张星云看眼四周,侍卫死伤众多,虽然剩下的人抬东西是没问题,可却是难以抵御第二次袭击。 正文 第6章 投奔张星云 “若能接我三招,便放你走。”张星云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步步朝李铭逼近。 “站住!”李铭后退两步。 张星云眼中带着丝丝寒意,步子却是一顿。枫叶算不上一位战将,可也跟随自己多年,就这么丢了,心中有些不忍。 “你觉得自己有的选吗?” “我凭什么信你?”李铭说。 “由不得你!”张星云往前重踏一步,手中银针射出。 李铭将枫叶当做肉盾挡在身前,却没想,银针竟是自己绕弯跳过了枫叶朝着自己射来。 瞳孔猛地收缩一下,李铭连退三步,转眼已经到了树林边。乘此机会,一个快步钻入树林。 对上张星云,李铭自知胜算不高。逃走乃是上上之策。 “想走?” 张星云看眼枫叶,“你留此地看管贡品,待我将他擒住后,回来继续赶路。” “是,属下定当不负少主所望。” 森林中,李铭在树干间跳跃。不时的看眼身后,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些不安。 一是担心还在森林里的母亲,二是害怕张星宇追上来。 差不多一炷香后,李铭停下,靠在一棵树上。嘴里穿着粗气,看眼前方,再往前些就是母亲所在的地方。他不敢继续走,看向后面。拳头紧握,已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森林某处,张星云看眼远方,手中决印变换。 嘴角泛起阵阵冷意,“凝。” 一阵微风刮来,带起两三片绿叶。张星云手中决印聚变,眼神无比阴寒,“追!” 绿叶落下的轨迹突变,仿佛箭矢般朝远处射去。 做完这些,他靠在树上静等消息。 头顶一片树叶落下,张星云带起一阵冰冷的杀意。 “若不能为我所用,便是敌人!”抓住头顶的一片树叶,猛地捏碎。身形消失在树下。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李铭心想那人应该是放弃了。 一片树叶落下,李铭接住树叶,眉头一皱,看眼四周,随口道:“树叶?” 没有多想,丢了树叶,继续赶路。 何氏靠在树上,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因为几天路程的缘故,甚至看起来有些憔悴。 “母亲。”李铭从远处走来。 “你身上怎么?”何氏的脸色立刻变了,“你是不是闯祸了?” “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快别说这些了,附近连口水都没有。只能委屈母亲再走些路程。”李铭指了一个方向,“往前不远就有一个城镇。” 李铭扶何氏起来。 “倒是一个孝子。”冰冷的声音在森林间传荡。 “你在哪里?出来!”李铭叫道,眼神无比凝重。 张星云从树干上跳下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眼李铭,视线随后落在何氏身上,“你倒是养了个好儿子。” 何氏往前站了站,又咳嗽几声,“我儿尚小,不懂事,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还请大人有大量放他一马。妾身定生当陨首,死当结草。” “你儿子胆子不小,主意竟是打到了我的头上。” “娘,和他说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死。”李铭往前站,眼中带着戾气。 “啪。” 一巴掌摔在了李铭的脸上,何氏面色多了一丝红晕,“我不允许你说这样的话!” “我可没时间在这里看你们的母子情深。”张星云往前半步,拳头紧握。眼中泛起阵阵杀意,“受死!” 一拳挥出,劲风散开。 李铭往前一步,运起拳劲,同样以拳对之,“破杀拳!” 两拳相接,李铭后退数步,身子撞在树上,几片落叶被震下来,嘴边溢出一抹鲜血。 张星云后退两步,右手不住的颤抖,已是没了知觉。眼中一凝,“好霸道的拳劲。”玄气震荡,四周落叶被震开。 “铭儿!” 何氏快步上前,看着李铭嘴边溢出的鲜血,心里像是被针扎一般。她看向张星云,“公子,你难道一定要如此咄咄逼人吗?” 晃了晃手,散去手上的麻感。张星云看眼李铭,眼中闪过思索。 多年不回主家,这次回去定有一场腥风血雨。同辈之中的那几位,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视线在李铭身上来回打转,视线停留在何氏身上一会,又立刻转移到李铭身上。张星云暗想,此人实力不错,又是个孝子,定是个忠义之人。若能为我所用,假以时日定是我手中的一柄利刃。 张星云收了玄气,双手负于身后。 “我可以放过你们。”他说,“我有个条件。” “哼,说得这么委婉做什么?”李铭战战巍巍的站起来,拳头紧握,“与其成为你的走狗,倒不如在这里拼一把,狭路相逢勇者胜!” 何氏拉住了他,“我儿尚小,还请公子见谅,妾身愿洗耳恭听。” 李铭眉头皱了下,拳头并未松开,而是一脸警惕的看着他。若是能使出黑龙印,谁胜谁负还要两说。 “我姓张,字星云。你儿子实力不错,又是孝子。”他继续说下去,“我手下正好缺人,你儿子不如来我麾下。” 何氏没立刻答应,“张公子,恐怕还没说完吧。” “这是自然。”张星宇从腰带中摸出一粒红色的药丸,“此乃绝命丹,我要你服下此丹。”将药丸用两指夹住,手臂挥动,射在何氏身前的一片落叶上。 “此丹没有解药,却能用五日活缓解。” “你这是要用我母亲性命来要挟我吗?”李铭眼中一抹杀意略过。 却不想何氏竟是先一步一口含下丹药,喉结滚动,丹药已是入胃。她看向张星云,“公子,这样可好?” “爽快。”张星云笑道,手中又摸出一颗黑色丹药,“此乃五日活,丹药发作之时,你会有阵阵腹痛感。只要服下此丹,休息片刻就好。”说完,将黑色丹药射向李铭。 “我在之前的地方等你们。”身形晃动,人已消失在了原地。 等张星云走后,李铭看向何氏,脸上带着不解,“母亲,若是用黑龙印,我也不是没有丝毫胜算。” “真正的绝命丹乃地级九品丹药,若是服下当场便要殒命。他那颗只不过是仿制而已,就算是仿制也是相当粗劣。要换做当年,莫说一颗,我便是连吞上百颗也不会有一点事。” “可你现在身负重伤。” 何氏摇了摇头,“这绝命丹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她看向李铭,“你是一族的未来,身负帝命。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只有你能够重振家族。” 她继续说下去,“娘看的出来张星云是一位大家之子,你我现在漂泊在外,若能依附与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等你的伤好了,他那小小鱼潭又能拿什么来留住你我。” “母亲的意思是,暂且在他手下韬光养晦,等日后羽翼渐丰在寻他路?” “我儿聪慧。”何氏嘴边露出一抹笑容。 张星云从树林里走出来,枫叶立刻上前,半跪道:“少主,总共五箱,一箱未少,还请少主查验。” 看眼马车后的箱子,张星云问,“有查出什么吗?” “这伙人是受人所托,具体是谁他们不知道,要不要属下带几个人将寨主抓来。”枫叶说着,身上有着淡淡的杀气。 “不了,略作休整,准备赶路吧。”他看眼天色,“误了老爷子的寿辰可是大事。” “是。”枫叶站起来,朝后面走去。 张星云纵身一跃,上了马车。盘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没多时,树林里走出两人,一男一女。 “站住!”枫叶大喊道,“来者何人?” “住手。”张星云从打坐中醒来,下了马车,“容我介绍一下。”他说着走到李铭的身边,“这位兄弟是?”他看眼李铭,尽管他与李铭交过手知道对方的斤两,可名字他可从没问过。 “李铭。”声音冷冷的,李铭扶着何氏,“这是我的母亲何氏。” “就是这样,从现在起李铭将在我手底下做事,我希望你能够多带带他,毕竟府中规矩极多,一届新人,初入府内难免有些不太适应。” “……”枫叶低着头,“是。” “可以上路了吗?”张星云看眼天空,“可要在入夜之前到达主家。” “少主,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上路。”声音一顿,“只是因为人手不足,东西有些多,行程可能要慢些。” 张星云看眼马车后,只有寥寥不足十人。大箱子就有五箱,还不算其余小箱子问:“从这里道主家,还有多远。” 枫叶看眼远处,思索一会答道:“应该不足十里地了。” “把东西抬上马车,争取在入夜时分给老爷子贺寿。”说完,进了马车内。 “是。”枫叶低头说,看向身后的人,“快,搬东西。” 李铭扶着何氏走到马车边,想让她靠着在马车休息一会。自己找张星云说说,看能不能要一匹马。母亲身负重伤,又跟着自己长途跋涉,这身体是怎么也吃不消的。如今父亲死了,自己不照顾母亲,那又有谁来照顾呢? “大胆!”枫叶的呵斥声从身后传来。 李铭眉头一皱,眉宇间点点杀气浮现,他扭头看向枫叶。眼神冷漠,“你想干什么?” 正文 第7章 张府 “这可是少主的马车,没有少主的允许,谁让你靠了!” “我母亲走了许久,疲惫的很,靠一下怎么了?难不成还不让靠吗?”李铭跟他斗嘴。 “哼,你我身为少主的奴仆,便要懂规矩。这点规矩都不明白,入了府你岂不是要上天?”枫叶冷声说。 张星云坐在车内,听见外面有吵闹声,探出头问:“怎么了?” “少主,此人目中无人,未得少主允许竟是私自靠在马车边上歇息。属下看不惯,便上前呵斥了两句。”枫叶看眼李铭,“谁想此人竟是嚣张跋扈至此。” 枫叶身体微微弯曲,“此等不受教之人,还请少主三思。” “分明就是你在找事。”李铭冷哼说,“这马车靠一下怎么了?” “够了,一点小事也在这里吵。” “少主,自古便有以小见大之说。这人今日可以未经少主允许私靠马车,明日便可背着少主通敌啊。” “枫叶。”张星云的声音渐冷。 他立刻跪下,自知说错了话,“是属下嘴贱,说了不该说的话,可属下所说句句肺腑。” “够了!”张星云看着他,“你跟了我多年,今天这事就算了。下次倘若在口不择言,你便领了银子回家归隐吧。” “是,少主教训的是。”枫叶眉间一缕怨气堆积。 视线转到李铭身边的何氏身上,见她衣衫褴褛。头发脏乱,脸上带着股疲惫之意。 “李铭,你和你母亲到马车上来吧,我下车骑马。”他看向枫叶,“牵马来。” “是。”经过刚才之后,枫叶不敢多言。就是心中有话也只能咽在肚子里,到一边去牵马。 “这。”何氏微微弯腰,“谢过少主,妾身做车前便好。还请少主留步。” 张星云多看她一眼,“你身体不适,变作在马车内吧。” “妾身只是一届奴仆,坐麻车头变好。”何氏再一次微微弯腰,“谢过少主。” “你执意如此,那边随意你。”说罢,张星云转身进了马车。 赶路的车夫,拿着缰绳,“驾。” 马车缓缓前行—— 清水镇,又名清水城。乃是一座城池,因为规模很小,尚且达不到城池要求,人言清水镇。 城池的边上,士兵站在两头排除来往人群。墙边上贴着告示,李铭与马车一起朝城门口走去。 “站住!”一名士兵忽然叫道,“车上是什么人,下来,根据城主大人的意思,我们要临检。” 枫叶从李铭身后走出,他下了马。对着那位士兵道,“车上的乃是张家公子,张星云。” “张家的人?”士兵看着马车,又看眼那些抬箱子的人。眉头一皱,“可有信物?” 张星云从马车里走出来,手中一把扇子插在腰间。 “这个够吗?”他摸出一块令牌来,朝着那位士兵丢去。 士兵接过令牌,刹那变了脸色,连忙跪在地上,“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今日张家老爷子寿辰,城主有令严查来往人等。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还请公子海涵,让了我们一条狗命。” “放行。”张星云冷声说。 领头的士兵见了,立刻挥手大喊,“快,放行。” 其余士兵听到,连忙把路栏撤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枫叶上了马,拱手道:“让少主费时了。” “无妨。”张星云看眼城墙上的清水二字,缓缓道:“数年未回,这里变化不小,他们不认得我也是自然。”说着,重新进了马车。 进了城,街上张灯结彩,好似过节一般。家家户户拿出大红花放在门口,红菱放在屋顶上,从城门口连到最深处。 街上没有叫卖的声音,只有熙攘的人群。 路过一家酒楼,只听里面有人叫喊道:“今日张家老爷子寿辰,清水镇里所有的酒楼张家包了,大家随意吃随意喝,喜庆!” 沿路上何止酒楼,不少人家在门前摆上了桌椅。吃着小酒,随便聊着。店铺也关了门,在屋外边凑热闹。 稍有权势些的,无不领着下人,抬上几大口箱子,老远便在张府门外排队。 “到了,少主。”枫叶骑马到车旁说。 李铭也有些被张家的权势惊讶到了,如此仗势令他想起了他那年的寿辰。虽不比这般气势,可也足够场面。眼底深处一抹杀意略过,握住马绳的手渐渐成拳。 张星云下马车,站在正门前。 正门是开着的,侍卫穿着甲胃站在两边,各成一排。 张府有两个门,分大门小门,大门非接见重要人物,或者是喜庆之日。一般不会开,平日里走小门。 小门在大门的左侧,不过那里早已经排满了人。 门口的两边站着两个石狮子,相当威武。张星云从中间走,李铭跟何氏跟在身后,枫叶也跟在后面。 其余仆人则在外等候。 “你是什么人?” 侍卫上前,右手按在腰间的剑上。眼中一抹冷意略过,两边的侍卫也露出冷意。空气跟着一紧,像是鸿门宴般。 “我是张星云,今日特从分家赶回来,给老爷子贺寿。”他拿出令牌,身子微微下躬。 在城门之外尚且可以狂些,可到了张家门口。便是张星云乃是张家第三子,也要放低姿态。 “张星云?”侍卫拿了令牌,是张家的信物不错。可这人,他们面生。 作为张家的侍卫,张府上至老爷,公子,下至洗衣做饭的仆人,不说一个个能叫出名字,可最少脸熟。这位公子令牌不假,却是脸生。他们不敢放。 张家作为的清水镇的第三大族,说没人惦记着老爷子的脑袋,那是不可能的。 “公子还请稍等,我等下人还需向上禀告。” 张星云笑了笑没说话,身上却是渐渐有了一股戾气。微笑道:“我多年未回家,你们瞧着面生很正常,我可以在这里等。”他看眼身后,“只是希望能稍微快点,我送的这些贺礼可是比较贵重。沿途本就耽误不少时间,若是没了新鲜,这些东西也就无用了。” “还请公子稍等。” 正文 第8章 张府二公子 “这是谁啊?” 府门内走出一人,身着大红袍衣,腰间吊有一块白玉。面色红润,头戴英冠。 “见过二公子。”几名侍卫躬下身子。 “二公子这是令牌。”之前那位接待张星云的侍卫将令牌递给他,一面说:“我等见着有些面生,不敢放他进来,还请二公子定夺。” 张国立看了令牌之后,嘴边渐渐露出一抹笑容,“当年张家共有三子,大儿子张岚,二儿子便是我,这第三个儿子就是张星云。” “三弟乃是父亲一日酒醉与婢女所生,所以是庶出。碍于颜面,父亲将他放在分家,这一放就是数十年了吧。”张国立看向身边的侍卫,“你们不认得也是正常,怪不得你们。”他将令牌还给张星云,“数十年未见,老弟倒是长高不少。” 收了令牌,张星云将戾气隐下,附和道:“二哥也是变得英气不少。” “哈哈,岁月蹉跎,蹉跎岁月。”张国立拍了拍张星云的肩膀,“许久未曾回来,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 “其他日子还说个理由什么,今日可是老爷的五十大寿。就是在忙,天塌了也要来的。” “哈哈哈,那倒也是,许多年不见,老爷子也甚是想你呢。”张国立看到了他身后的人,“这些人是?” “这些年在分家跟着我的仆人,后面是我给老爷子准备的贺礼。”张星云喊道:“枫叶,礼表呢?” “是,少主。”枫叶走到近前,拿出一份礼表。 “这是我的一点意思。” “三弟有心了。”张国立看眼其侍卫,怒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三弟搬东西。” 站在两边的侍卫,立刻走到外边去帮忙搬东西。 “三弟不在的这些年,张府也是翻修了不少。可能有些你都不认得了,我带你四处转转吧。”张国立吩咐道,“王宇。” “三公子。”侍卫走到一边。 “你将三弟的这些下人安排一下,难得回来一趟,可不能这么早走了。定要留下来多住几日。” “是,属下一定会安排妥当的。” 等张星云他们走后,王宇看眼他们,“我叫王宇,是张家的侍卫总管。” “你们是?” “妾身何氏。”何氏介绍道:“这是犬子李铭。” 李铭抱拳,“见过王总管。” “枫叶,叫我枫叶就好。”枫叶学着李铭抱拳道。 “既然进了张府,那生是张府的人,死是张府的鬼。”王宇往前走,“张府的规矩有很多,这里我就不一一讲了,日后你们会慢慢熟悉的。” “从正门往里面走,过了百香园。在路过厨房,左拐就是你们的住处。” 王宇一边走一边说,“按道理来讲,下人是不允许住在府内的,但是既然二公子发话了自然是要安排的。” 张府很大,李铭跟着何氏,光是小道便有十多处,至于院子,那就数不清了。只知道,几人走了很久。在一处略显破旧的房间外停下,王宇指了一下。 “女人住这边,男的在隔壁院子,分开住。” “王总管,我母亲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她能不能跟我在一块住?”李铭上前一步问。 “张府的规矩就是规矩。”王宇冷了他一眼,“或者你可到外面去住,张府每日只开两次门,分为清晨一次,和入夜一次。若是回不来,耽误了正事那就要家法伺候。” 李铭眉头一皱,且不说出去,他现在身无分文,即便是出去了也只能睡大街。到时候,母亲若是受了风寒什么的。那可怎么办? “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何氏微微弯腰,“王总管,我们是懂规矩之人,不会坏了张府的规矩的。” “那就好,免得让我难做。”王宇继续说,“今日是老爷的寿辰,按理是喜庆之日。我也不想说什么狠话,免得冲了喜庆。” “男的这边走。”王宇领着他们走到一边。 拐进了隔壁的院子,说是隔壁其实中间隔得空间可大的很。真要说,已经算是两个院子了。 同样的破旧,不一样的是,男的这边空气里还透着一股汗臭味和脚臭。王宇进来时也是眉头紧皱,却没说什么。 “这里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你们可以先进去看看。”王宇站在院子口,不愿意进去。 李铭忍着味,进了房间。里面空荡荡的,莫说桌子,就是连一把椅子的都没有。像是炕一样的东西,中间只留一个过道,两边都出床。 床上只有一层竹席,很多个竹枕头 。还有几个人躺在上面,他们脚放在外面。走近床,一股更为浓烈的气味刺鼻的让人直直的心里作呕。 “什么啊,又来一个。妈的,晚上又得挤死了。”赤膊的男人看眼李铭,不满的叫着翻了个身。 “几位大哥,这里几个人睡?” “你没看见分割线吗?”一个人不耐烦道。 李铭又走近些,还真看见一条极浅的灰色线。稍微算了一下,他脸色变了变,这房间竟是要睡十六个人。自己的房间尚且这样,母亲的房间又能好到哪去? “几位大哥,请问女人那边的房间也是这般吗?” 一个精瘦的男人做起来,看着李铭笑道,“可以啊你,才来就想着女人呢。” “她们那边睡八个人,比我们这好些。”他眯着眼,“我看你长得挺俊俏的,晚上不会想着去偷腥吧?” “怎么可能。” “别不承认了,都是男人你怕甚。”男人指了个铺位,“就你正对着的那个铺,那天晚上偷腥给抓到了。第二天就被丢到乱葬岗去了。” “还是我他娘的给埋得呢,到死脚都是那么臭。妈的。”不知道谁插了一句嘴。 “我说竹竿,你跟他说那些干啥呢。让他去偷腥给打死了,这床还能宽敞些。”一个矮个子男人坐起来。 “哈哈哈。”被叫做竹竿的人笑着说,“可别说了,我还怕人死多了这屋里闹鬼呢。” “你可闭嘴吧,就你嘴巴骚气。尽说些,不该说的。”矮个子男人身子蜷缩些,他也有些怕。 正文 第9章 晚宴 晚上大堂里热闹的厉害,屋里不够宽敞索性就摆在了外边。 几桌几桌的围在一起,来的都是有脸有头的人物。清水镇说的上号的人,其中最为显眼的是赵家和方家。 两家各有一桌,坐的都是自家人。旁人不敢做,也没那个资格去坐。 东家站了起来,拿着酒杯道:“今日是老朽的寿辰,在这里先敬各位一杯。” 酒过之后,赵家的人也走出来一位,“今日我父亲身体不适,未能到场。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他,也是替赵家自罚一杯。” 男人穿着一身白锦衣,手里举着酒杯。一饮而尽,言谈举止间无不凸显赵家的大家之气。 “许祝。”男人说。 “公子。”站在旁边的青衣小厮,手里供着一个小盒子。 赵立拿着盒子,“此物乃三化丹,本不在礼表当中,却不想今日竟是看见了三公子。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暂以此物抵上。”。 张星云也跟着站起来,拿着酒杯,“赵公子有礼了,我多年未回主家,今日老爷子五十大寿,这才特地回来一趟。”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剑,“听闻赵公子是用剑的,这剑我也是偶得。在我手里倒是埋没了,相比在赵公子手中定是如虎添翼。” “我先在此谢过三公子。”赵立挥了手,许祝会意走到张星云身边,接过他手里的小剑。走到赵立身边,“公子。” 拿着剑,赵立注入一丝玄气,小剑立刻变得锋利无比,剑身更是爆发出一缕刺人的寒光。握剑轻轻一挥,锐利的剑气猛地炸开。 在场的气氛一凝,大堂外树上的一片落叶被斩成两半。 “好剑。”赵立大笑道。 方家一人眼神微微凝重,此人乃是方家第一人,也被称之为左右臂。他拿着酒杯站起来,“今日是张家的寿辰,赵兄如此怕是不妥吧。” 赵立看眼他,锐利的眼神射出一缕冷光,随即笑道:“方兄说的对,是在下唐突了。” “若单单是喝酒吃饭。岂不太无聊了,不如赵公子来段剑舞助兴?”张岚开口。 “今日是寿辰,舞刀弄剑还是不太好。大公子若是想看我舞剑,改日私下聊聊。”说完,赵立坐下。 酒过三巡,已是入夜。老爷子盛情,不让赵家与方家的人走。执意留下,明日再走。两家人忽视一眼,没说多话。暂且住下,看对方的眼里都是各自打着算盘。 本入夜时分,李铭就该睡下,可奈何屋里的脚臭味是在太浓,比那挑粪的还要重上三分。十来个人挤在一张榻上,浑身散着臭汗。竹席也是黑的发亮,散发出一股独特的味道。 睡不着,李铭走到外边。这才心情舒畅了些,拳风鼓动,阵阵杀机四溢。 衣袖拍打衣身发出轻微的闷响,练了许久,只见月亮已是正悬在了头顶上。远处的热闹声渐停了,李铭散了拳劲。看眼远处, “他们应该睡了。” 张府很大,李铭也想四处看看。凭借自己的身手,他还是有两分自信的。 出了院子,也没个方向。脚下的道往哪边走,他就跟着走。 张立与张星云共坐在一张桌子前,两人相谈甚欢。 只见窗边一抹人影略过,张立眼神一凝,腰间一柄佩剑瞬间出窍。木纸窗户一下就被劈开,张星云抬手,手中三根细针树立。朝着窗口射去,夹杂着咻咻的破风声。 窗外的李铭在空中旋转躲避,又是后退半步。本想立刻离开,却不想拿到赵立已是破开了窗户看见了自己的脸。 “哼。”赵立冷哼一声,玄气注入佩剑,丝丝剑气从剑身外散。 “赵兄且慢。”张星云从屋内慢慢走出。 “哦?”赵立收了剑,看着李铭,“莫不是三公子的熟人?” “他是我的下人。” “那便杀了。” “赵兄且慢。”张星云走到赵立的身边。 “三公子若想成就伟业,此人便是祸患。”赵立眼中杀意没断,“你若是有难言之隐,不妨我来动手。老爷子那边,尽推我身上便是。”说完,便要杀去。 李铭再退半步,身子略微躬下,拳头紧握。没有丝毫的惧意,眼中的杀意并不比赵立的低。 “赵兄请听我一言。”张星云拍了拍赵立的肩膀,“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赵立扭头看眼张星云,犹豫了一秒。佩剑入鞘,“希望三公子不要有妇人之仁。” “我看天色已晚,不如赵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张星云看眼李铭,“我这边还有些家事还需处理。” “助三公子好梦。”说完,赵又是立冷眼看了李铭一眼,这才走开。 待赵立走后,张星云看向李铭,“入夜了,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睡不着,四处走走。”李铭也散了架势,但却不敢走近。两人相隔足有五步远。 “进来说话。”张星云转身走了两步,往后看眼,“不来吗?” “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吗?”李敏道。 张星云眼神微冷,月光之下,那双眸子犹如铁钩般锋利,随时夺人性命。 “你是在害怕我会杀你吗?”张星云转过身子,“我想杀你,你活不到现在。”他竖起三根手指,“我只给你三个呼吸的时间,往前一步,你和你的母亲都能活下去。” 李铭看眼他,又看眼他身后的屋子。往前两步。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有错。”张星云进了屋子。 跟着他进了屋子,因为窗户坏了的缘故。两人换了一间房,到了里房去。 他坐在桌子前,手掌前伸,“做。” 李铭坐下,却是眼神警惕着他。 “你都听到了什么?”他问。 “我只是碰巧路过,什么也不知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铭在幽族的这些年深知这样的一个道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了也是一种罪。 “不论如何,从我窗边经过,这一事实就足以让我杀了你。”张星云看向他,“我放了你两次,这是第二次。” 正文 第10章 岸黎 “早在你窥探寿礼之时,我就想杀了你。”他继续说下去,“念你身手不错,而我又正好缺少能人,所以你没死。” 张星云给自己倒了杯茶,“可龙有逆鳞,触之即死,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你该死。” 李铭还是没有说话,放在桌下的拳头紧握。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问题。”他直直的看向李铭,黑色瞳孔里,那一点点的白光只剩下了最为冷酷的判断,“留下你,是利还是弊?”手中的杯子慢慢有了裂痕,茶水从缝隙中流出。 见茶水一点点渗出,逐渐浸湿了桌面,李铭问:“你要杀我?” “看你自己。”张星云说的轻描淡写,但眼底的那一抹浓重的杀意倒是让李铭有些心悸。 空气凝固,李铭思来想去。假若自己能走,娘亲也走不了。看向张星云暗想,我虽不惧他,可母亲—— “公子若想成就伟业,我会是一把很好的利刃。” 砰—— “你果然听见了。”张星云的眼神瞬间变得毒辣,玄气凝聚。桌上的茶水竟是化作极淡的水雾散去。 “公子要杀我?”李铭又问,拳劲已是到了手心。 玄气散尽,张星云道:“我本是庶出,张家虽看似一家和睦。其实内斗早已成型,清水镇的大小势力早就选好了阵营。” “就因为是庶出,美名曰寄养,实为流放。这次回来,我就要是争!争这族长之位。”他眼中的杀意越发浓厚,“张岚,张国立,他们都得死。” “老爷子已是五十,古言,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知天命。那老东西知道自己快死了,若再不做突破,不出十年。定是人老花黄,不得不隐退去安养天年。” 手掌挥动,“今日之事不可外泄半个字,否则你知道后果。” 李铭还是没有说话,离开了房间。 大堂内,张家家主张旭坐在椅子上,右手伏在座椅把上。左手撑着脑袋,目光看向大堂之外的那些正在收拾的酒桌的下人身上。他像是在思考什么。 “主人,已是深夜了。”一边的男人低声道。 此人乃是张旭的心腹,也是张家应林侍卫的领头人。 “墨毅,你跟我几年了。” 墨毅低着头,略微思考之后说:“已有二十余载。” “我的三个儿子。”张旭不在多言,只是看着外面,心里有很重的心事。 “除去三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都非等闲之辈。这日后,张家恐怕。”他知道张旭想要说什么,这些年来,对于这位主人的性情他早就莫得透彻无比。 “少族长之位,我一直不敢选,一是,选谁都不行,二是,选谁其他人都不会服气。”他拍了拍椅子,“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这看人的本事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张旭站起来,“大公子性情孤傲,虽有些本事。可狂傲会害了他。二公子张国立,善弄心机,虽说实力平平,可做事杀伐果断。有带人之才。” “那三公子?”墨毅问。 “难就难这第三子,今日的晚宴,你还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墨毅不明白。 “那赵家的兔崽子玩的一手好心思,若是我在老个十岁怕还真着了他的道。” “家主的意思是,三公子会联合起赵家?” “若单单只是为了这少族长之位,倒还好说。怕就怕在他不念及手足之情,怕就怕在他对于当年之事还耿耿于怀。”往前走了两步,张旭长长的叹了口气,“寄养分家还有他母亲的死,这两件事。他积怨很深——” 第二日,下人们很早便要起床,因为赵家与方家要走了。李铭也不例外,那一晚他本来就没睡好。隔天早上更是第一个起来的。 跟在竹棍的后面,他不知道这人叫啥,只知道人家叫他,竹棍,他也就这么跟着了。 张府的正门打开,下人们站在门边摆成两排,恭敬的低下头。等赵家与方家的人走过时,便喊上一句恭送。 男丁如此,女丁便负责洗衣做饭,修剪花草一类。 送完客人,领头的人就将门关了。 “嘿,看你面生,是不是新来的,你叫什么?”方脸男人看向他问。 李铭看去,这人面生。不像是在那间房里见过的,碍于新人的地位。他还是走上去,身子微微躬下,“是的,在下李铭。” “呦,到还留着一股公子气,莫不是个骚包?”男人如此笑道。 他走到李铭的身边,壮硕的身子拍了拍李铭的肩膀,“这一手上去全是骨头,弱不禁风的你能行吗?” 一边的竹棍走过来,“哥,新来的没吃过苦。规矩还是要懂的,我们都是过来人。”说着,他低下了头,语气十分恭敬。 “对,规矩就是规矩。”男人一手把着李铭的肩膀,“我叫岸黎,你们的头头,今天你去砍柴。跟我来。” 李铭眉头皱了下,回头看眼竹棍他们,只见他们却是老远的躲在后头,用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喂,还看什么看,误了时辰就得挨打!” 李铭没说话,跟在岸黎的后面,初来乍到,他并不准备惹是生非。 砍柴的地方不是柴房而是另一处房间,外面全是木屑,木桩上立着一把斧头。 “这里是木料房,柴房在那边,顺着这条路。过了百草园就是柴房,砍去吧。” “我不会。”李铭说。 “砍柴你都不会?”岸黎眼珠子瞪得老大。 “不知道要劈成什么样,免得砍得乱七八糟。” 岸黎在旁边拿起一块来,“就这个样式,照着这个砍。” “不会。” “你是猪吗?有了样式都不会?”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李铭没看他脸,淡淡说。 “妈的,看在你刚来的份上,我给你做个示范。”说着,岸黎就拿起斧头带头砍了两个。 “学会了吗?”他恶狠狠的盯了李铭一眼,好像在为刚才的砍两块木头的事情不满。没等李铭回话,他把斧子往木桩上一砍,“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