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独立团     一九三七年,离九一八日本法西斯强占东三省已有六个年头。他们的狼子野心并没有得到满足,他们的目标是奴役整个中华民族。 明明是一个士兵开小差,就厚颜无耻的污蔑中国军队扣留他们的士兵。以此为借口,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爆发。经过多年精心准备的日军进攻北京和天津。日本法西斯给灾难深重的中华大地带来了无以复加的灾难和前所未有的黑暗。 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中国军队奋起反击! --- 七月三十日,川东,白云县。 金色的一轮太阳从东方一点一点破云而出,大地金光,天色渐渐明亮。 此时巫山脚下的这个县城,驻扎着川军二十军的一个独立团。 城郊的军营,不停的传来了“杀,杀,杀---”的呐喊声,声音响彻了整个山谷。在这个被从新修缮了一番的悟空庙,被当地人信奉的战斗胜佛,顶礼膜拜的地方,战乱曾经让它一度衰落破败。那个孙悟空的金箍棒也脱落了一块,切莫说他的佛头上烟云缭绕的蜘蛛网了。二十军独立团的团长杨志青,是一位彪悍要强的军人,他的眼睛里总燃烧着火焰。他一到白云县就看中了它,修葺一番,作为了独立团团部。 庙宇的周围全是灰色军装,晨练的士兵。无论是跑步,障碍训练,投掷训练,还是劈刺训练都进行的井井有条。整齐的呐喊声,节奏感极强的步调,在山谷里震荡。 在偏东的一个庭院里,警卫排的张舜天,看着两边六个士兵,放开嗓门的喊杀,杀,杀。六个士兵一脸的认真,他们穿着草鞋,打着绑腿,弓步上去,扎刺刀,猛扎着前面的稻草人。呐喊声从胸中震荡而出,杀气腾腾,足以让山间的老虎也退缩。 他走了一圈喊,都别吼了,停下来。 士兵收了枪,挺胸列在稻草人前。 他目光如剃刀一般,扫过了六个人,说:“你们才差的太远,动作太僵硬了,蹬腿和冲刺刀还不够协调。要猛要准要狠,要突然扑上去,让敌人防不胜防。还有,杀敌冲锋,喊喊就也算了。关键是自己要有胆,不要怕。如果上战场杀日本鬼子,不是扯开嗓门喊就可以取胜的,关键是有技术,动脑子。” 六个人看着他,一言不发,似乎也有所领会。 “你们休息一会儿,那边有水。喝完水,相互对练拼杀。” 一个高大的士兵走上去说:“班长,我们休息会儿,你给我们表演一套拳法怎样?” “耶,你崽子,要求还多噻。” “就是让兄弟们见识见识吧。”另一个士兵也走过来,带有一点点央求的语气说。 “告诉你们,在你们还没有起床的时候,老子就在院子里打了十套拳了。那会像你们那么懒,太阳都咬屁股了,还不愿意起床。” “我们那能跟你比呢。”又一个士兵笑嘻嘻的说。 “好!满足你们的要求,打一套太祖红。” 其他士兵全围了起来。 张舜天摘了帽子,一个托天起势,就打了起来。这个拳打的行云流水,呼呼有风。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周围六人看的目不转睛,感觉身边都有一股异乎寻常的气流。一见收势打完,马上就拍起了巴巴掌,连声叫好。 “好,好,确实好!”门外也传来一个声音,连声叫好。 几人转身一看,是团长杨志青。他一张国字脸,一双大眼睛在朝阳下嗖嗖放光。七人立刻挺胸立正,行了一个军礼。 杨志青和团参谋徐怀远正站在门口。 团长回了一个军礼,走过来,说:“张舜天,你这套拳,打的好,看起来舒服。我还没有看过瘾,再露一手你最拿手的白鹤双刀,给大家看看?” “报告团长,这儿没有花刀。”张舜天斩钉截铁的回答。 “没有花刀?好,那就不勉强。今你陪我玩玩。”杨志青把帽子一摘,随手扔给一旁的团参谋。撸袖子就准备和张舜天比武。 其他的人知趣的散开,留下两人。 张舜天向后一退,说:“团长,出手不容情,上场无父子。” “哪来那么多废话,出招!” 团参谋在一旁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杨志青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的人,见徐怀远笑。就问:“笑什么笑?怕你小师弟打不赢我,是不是?要不,你也脱了帽子,跟他一起上?” “岂敢,岂敢。我只是笑你改不了动手的习惯。” “休要笑我---” 杨志青话音未落,就一个弓步冲拳,打了过去。张舜天侧身一躲就闪在了一边。杨志青那肯罢休,冲上去又是一拳。这一拳带着内劲,势大力沉,如同一发炮弹,轰了过来。张舜天立刻用左手封住他冲过来的直拳,轻轻一推,就推到了一边。右手一分,就封住了团长跟着出拳的右手。一缩身,一蹬脚,啪的一声,双手回收向斜上一推,团长就腾空而起,飞了出去。 团长在空中飞出了三米多远,庙宇的围墙挡住了他去路,才落了下来。众人见况,惊得目瞪口呆。 徐参谋苦笑一下,小声嘀咕道:“打人如挂画。” 团长跌落在地上,也惊出一身冷汗,随后却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小子有种,把老子打安逸了!” 张舜天只有习惯性的拱手说:“团长,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海涵?海涵个屁!拿棍子,老子拼刺刀。”团长不服气的说。 张舜天脸无表情,心头却顿起一丝惊诧,都说团长是个好斗的倔脾气,今天真见识了。 参谋长走了过来,团长已经从旁边捡起了一根平常练搏杀的木棍,拉开架势。他靠近团长说:“呃,呃---团长,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张舜天是让了你三分,又手下留情。你还不依不饶了。” “滚一边去!”团长毫不客气的说。 在场的人一听这话,知道团长有些动怒了,都不敢吱声。 “哎,我的团长。我们还有公务在身,你怎么就不服输,扭着费了呢。”参谋长却不怕,约带责备的说。 杨志青这才收了手,看了张舜天一眼。从参谋长手里接过帽子,扔了手头的短棍,戴上军帽,转身就走。 徐怀远立刻把他叫住。我说,团长,我们这儿是来干什么的? 杨志青这才醒悟一般,转过身来,自嘲着笑了起来:“哎,这一打架,我记性就被狗吃了。刚才把正事给忘了。” 警卫排的这几个士兵,也觉得应该有点什么事吧。不是的话,团长这么早,怎么会到这儿来? 杨志青眼睛盯着张舜天,再扫了一样其他的六个士兵。就说,下周军长就要到我们团来视察了。我和徐参谋商量了一下,别人团里都有个国术教官,我们团至今都没有,也太不像话了。到时候军长来了说,你们团的国术教官是谁呀,露两手给我看看。我们就丢面子了。我们独立团别的没有,武林高手多的去了。明天就选一个国术教官出来,一定要选出一个给我长脸的!全团一千两百多人,公开选拔,打赢的那个当国术教官,发十块大洋。不管是警卫排,特务连,炮兵连,炊事班,卫生队,团指挥部,还是一营,二营,三营,统统都要参加。 前面的七人,立刻挺胸回答:“是!” 徐参谋又补充了两句,大家都知道军长是武术世家出身。他父亲还是前清的武秀才,这事来不得半点虚假。到时候,军长觉得我们独立团能打,机枪都要多发两支。 七人又整齐的回答:“是!” 杨志青走到张舜天面前,面露微笑,拍了拍他厚实的肩头,说:“你要参加,别给我丢脸。” 张舜天一挺胸,立正回答:“听团长的命令!” 杨志青点了点头,这才和徐参谋转身离开院子。 卷一 第二章 江湖的兵      团长一走,士兵们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就这事议论了起来。   四川广安杨家将早在四川是家喻户晓。抗战后英勇杀敌,在全国路人皆知是后话。都说军长杨森和团长杨志青是武术世家,其父辈在广安拉开场子比过武。两家人都自诩是大宋杨家将后裔,谁也不服谁。江湖上好战之人,一番怂恿挑拨,就拉开架势来了个设擂比武。军长的父亲杨廷安技高一筹,才过手两招,第三招时,风驰雷电的一刹那,一个虎鞭腿击中了团长的父亲杨庆虎腹部。此腿力量巨大,杨庆虎飞出去一丈多远。不得不在家躺着半年养伤,咬牙切齿,默默发誓,定要来个二番战赢回来。杨廷安为人大度,找人捎好话,带了一百块大洋去探望受伤的团长父亲。一来二往,两家倒热络了起来,还认了个同姓兄弟。此番渊源也为日后,团长拉起大旗投靠军长,打下了基础。   团长的武功也不低,其家传的杨家拳,势大力沉,内劲深藏,不容易破解。团里的高手,他几乎都打了一个遍,没有几个能接得住他招的。他又爱练家传杨家枪,其使出的杨家枪法也是变幻莫测。在团里使拳头,他打不赢的,就要跟对方拼枪法。按他的话来说,上场杀敌,杀的兴起,免不了拼刀子的,今我就检验检验你的刺刀术如何。说动冷兵器,团里的高手有好几打。全都知道他的脾气,暗暗让着他。有的人干脆就象征性的拼两下,让他追着满军营跑。就这么一个江湖习气重的部队,自然也跟其他的军队多有不同。他就在军中立下了一个怪规矩:凡入军册的,全要填写会不会武功,又是学的何门何派的武功。   册子交到他手里,他顿时就傻了眼,全团士兵一千二百多个士兵,六百多人练过武,大大小小的门派有五十多个。像少林门下的四大派系就不必说了,武当,峨眉,自然也在其列。还有不少闻所未闻的门派,像什么“南宫门,青狼门,子午门,唐门———”这些少在江湖行走的门派又让他的倍感新奇。隔三差五的找来这些门派的士兵来了解各门各派的功夫,聊得兴起时,就拉着兵去杀馆子,喝酒喝到天明方才罢休。   回过头来说四川的兵。都说四川兵是双枪将,步枪和烟枪两个肩膀扛。不过,这扛烟枪的也要分个三六九。像二十军独立团,这练武的练家子多了,扛烟枪的就少了。整个团的战斗力在川军中绝对属上乘。放眼整个二十军的情况,也都大致如此。二十军在后面对日作战的大大小小几百场战斗,从来没有胆怯过,号称川军中的铁军。淞沪会战后,二十军即被通令嘉奖,陆续派发了先进的美式装备,前线杀敌更是如狼似虎。   再说一帮绿林好汉,江湖中人进了部队,也少不了带来些江湖习气。这让杨志青颇为头痛。这两年出过几次聚众打架的事件。杨志青为人也横,立了军规,打架归打架,不许动刀子,更不许动枪。凡破了规矩的人,先交特务连拳头斥候,再以军法处置。   有一次三营的三连一排和二营的二连的人打起来了。一排的人少,二连的人多。没想到一排里面有十多个人是武林高手,一直都是打架的种。一番拳打脚踢,二十几个人硬是把一百多号人全揍到了地上叫苦连天的。此事立即就传到了团长杨志青的耳朵里,他怒冲冲的跑上去把二连当官的,连长,排长,班长,凡带“长”字的全痛骂了一顿。这还不解气,惩罚他们几个当官的去打扫全团军营的茅厕。骂了二连的人,就兴高采烈地回来请一排打架的人吃饭。二十几人,挤了两张大桌子,又是鱼又是肉,添上老白干,称兄道弟的,好不热闹。从此,独立团的人都知道了。打架可以,绝不能打输!   团长爱骂人,常挂在嘴边的话是:“马卖个屁,打不打的赢不球要紧,要给老子打出血性!你敢给格老子打,就不要认怂!”   军长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他的脾气。就把曾经在三原门练过几天武功的徐怀远派到了他的独立团里任参谋。   徐怀远五岁就在三原门练武,十六岁去了军长杨森开办的四川讲武学堂当了学生。毕业后又屁颠屁颠的跟随杨森打了几年四川混战,深得杨森的喜爱。后来,杨志青从家里卖田筹钱,拉了一个团的兵力,投靠了杨森,徐怀远就被派到独立团当起了参谋。徐怀远是讲武学堂科班出身,经过军阀混战的洗礼,懂不少战术上那些乱七糟八的门门道道。一打仗,他的意见一出,杨志青就吼,就他马的照徐参谋的主意办!给老子狠狠打,打的他龟儿子钻桌子脚。团长爱发脾气,徐参谋平时也让他三分。不过牙齿和舌头都要打架,两人又是练武的人,血气方刚,说毛了,就要撸袖子动手,多被周围的人拉开了。但总的来说,两人大度,过了就忘,多年来也相安无事。   张舜天也是听了师傅的两句话,几经周折投靠了师兄徐怀远。师傅说,你的徐师兄,聪明,人靠的住。你去他那儿,也有个靠山。九一八事变后,抗日的情绪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全中国。中国人的心在沸腾,血在燃烧。重庆人脾气火爆,直接就把重庆城的日租界场子给掀翻了天,日本人统统赶出了重庆城。张舜天也深受爱国热情的影响,想上战场杀日本鬼子,把浑身那股虎啸龙吟的劲使出来,像岳武穆那样“谈笑渴饮匈奴血”!在师傅和他的通信后,自己和陈师兄,向师兄,三人乘船顺江而下去投靠二十军独立团。杨志青一听是自己来投军,喜出望外。他知道自己在重庆城小有名气,就无论如何要留在身边,当了一个警卫排的班长。自己也没有当过兵,刚来时对当官也没啥兴趣,就对手下的几人称兄道弟,约束的少。平常就是听排长的安排,叫啥做啥。后来被排长训斥了一顿,说自己江湖气太浓,手下的兵太懒散。自己才清楚,其实军队和江湖完全是两个世界。这才慢慢懂了,吃军饷的人,就要照军里的规矩来。   练了一会儿搏杀,几人按部就班去团部站岗。   今天全团的人就像打了鸡血,异常兴奋,当然就是那个选国术教官的话题。听进进出出的人说,这下团长走遍了连队,把家底抄翻了天,在军队里揪出一百多号人,要选国术教官。自己嘴上不说,心头在想,确实也有段时间没有痛痛快快干场架了,嘿,这次团长真是肯给机会,让我活动活动筋骨。   接着又听说团长给团下直属单位放了话,谁家的士兵当了国术教官,全部门赏吃一顿回锅肉,一坛江津老白干。这年头川军都是穷的叮当响了,武器窳劣暂且不说,装的军服都是破破烂烂的,士兵们全穿的草鞋。说到这儿,要多啰嗦几句。川军是真穷!军长杨森来了独立团视察后,就去淞沪战场上考察,从上海回来就去南京谒见蒋总司令。他心头嘀咕,身上的军服也破,自己像个叫花子,就这么个行头就去见了蒋司令不大好意思。索性就去旧货市场上买一件旧呢子军大衣,佩上陆军中将的领章,这才多了点自信。见面当天,蒋司令看他穿的规整,也高兴,上前握手,嘘寒问暖一阵。走近才知道,这旧衣服默默散发一股味,他鼻子痒,又打不个喷嚏,不断的揉鼻子。转身招呼手下人,设宴请杨将军吃饭。事后打听,才知杨森在南京买的旧货,就感慨良多了。伯坚太穷了!(杨森号,伯坚)   再回来说吃饭,在军队里能吃饱就错了,就莫说吃肉了。全团官兵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周五中午,才见点肉沫。这次用回锅肉来奖赏,诱惑力绝对是巨大的。那些个别有真功夫的高手,窝着藏着,装疯卖傻说自己傻里吧唧的,结果不用身边的兄弟揭发,自己就报名了。这样选出来的国术教官绝对是货真价实的真高手。   说干就干,在一番轰轰烈烈的躁动中,当天团长就在军营里面搭了个比武的擂台。擂台圆形,五米左右直径,约有半米高,下面是木头桩子,上面铺满木板。打拳的行家都知道“拳打卧牛之地”,这个擂台似乎还大了一点。不过,如果动兵器的话,好像就差不多了。   果真当天下午就宣布了比赛的规矩。不比拳,比拼刺刀。   比武就在第二天。擂台边的士兵乌压压的一大片,全坐在地上。军营里三棵大黄桷树枝繁叶茂,正好遮阴。树上的知了好像也跟着兴奋,时断时续的鸣个不停。   擂台不远处指挥部的长官们,才有椅子坐。还有几个穿长衫的斯文人,或许是县里的大官,恭敬的坐在了团长的身边。自己站在团长身后,听了他们聊了两句。穿灰色长衫的人,戴着圆框黑眼镜,是白云县的县长。他和团长的寒暄中,知道了这位县长也是来犒劳军队的。他送了一百块大洋,还请人抬来了一头大肥猪。士兵们看见这肥猪,口水就从喉咙往下灌,一下子就流到了大肠。这时心头明白了,这回锅肉也是有来头的。   团长先是命令三个营的士兵全部起立,高声唱一首军歌,然后就宣布“国术教官”选拔赛开始。   张舜天这才知道,自己和特务连的孟云飞,直接进入前八名。就是说,今天必须比出另六名,再捉对厮杀。这么安排当然有人不服,不服没关系,看在回锅肉的份上,不服就进前六来战。   比赛规则简单,假刺刀是木棍,木棍一头上涂了墨汁,谁先被捅到墨汁,谁就输。为了避免被捅伤,这大热天的,上场的士兵都穿了薄衣服,外面套着厚厚的护甲。汗水一会儿就浸湿了衣服。   拼刺刀,规则简单。也不耗时,上场的人,一两下就斗出了输赢。一个小时,六个人就选了出来。   自己仔细看了这六人的武功。的确是上乘的功夫,动作灵敏,反应极快。从移动的步伐看,就知道这六人全是上了十年的功夫。六人中,除了一人,其它五人的刺刀术,都是传统武术的棍法和枪法的改编而来。只有自一营一连的胡连长的技术干净利落,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心头微微一笑,这本事还真值得自己与之一拼。    卷一 第三章 不服来战      前八分组靠抓阄。团长找了半天没有找到抓阄的器具。最后他从炊事班里,找了个泡菜坛子。把泡菜全倒了出来,吩咐手下拿水洗净。   团长从桌子下把泡菜坛子,提了出来,扔进八人分组的纸条。四组数字,抓住谁就是谁。张舜天伸手一抓,哎哟,迎面就闻见一股浓烈的酸爽味。打开一看,抓出的对手是三营三连一排的许忠。这人膀粗腰圆,浑身疙瘩肉。团里面打架,十处打锣九处有他。上次为了给身边的兄弟出头,带了十几个人把二营一连的几十号人暴揍了一顿。徐参谋要处罚他,被团长拦住了。还请他喝酒。酒到三巡,杨团长拿碗连敬了他三碗,夸他犹如在世的猛张飞。他也喝高了,直接回了团长一句,猛张飞算个球!   打架这东西,打着打着就出名了。因得了团长的夸奖,成了红人,想巴结这位猛张飞的人就多了。他军队里的兄弟伙多,还不只是因为他的功夫好,而是他为人够仗义。他这人不错,哪家里有点困难,就送给点钱救济救济。一发军饷,第二天就散完了。军中一年只发两双草鞋,脚上的草鞋磨破了,也没钱买。他干脆就自己编,一个月编个七双八双的,自己留一双,其他送人。于是军中的人开玩笑说他,刘备的手艺,张飞的脾气。   他功夫好,而且功夫根子也大有来头。当年威震八方的李国操就是他师傅,威震八方的洪门高手。李国操是老国术教官,曾是重庆行营学校国技教官,四川西路军总司令部国技教官,二十四军教导队国技教官,在川渝两地响当当的的名头。他的江湖故事多,又被瞎编胡诌添加了不少,俨然成了重庆饭馆铺子的下饭菜。散落在四川各地的弟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还不算他在军队教的那些士兵了。   在重庆城提洪门,就要问是旱洪门还是水洪门?旱洪门是指武昌一带的洪门,发音相同,字却不同,是“鸿门”不是“洪门”。水洪是指汉阳地区的洪门。李国操即是水洪门。此洪门,讲究形如虎,神似仙。眼似铜铃身似碑,手似钉耙脚似锥。   杨志青一听是李国操的高徒来投,当然也是喜爱有加,恨不得也留在身边当警卫。可许忠不愿意在当官的眼皮底下盯着,还是留在三营三连当自己的机枪手。他的机枪是全团的宝贝,比利时的M1930轻机枪,绝对的名牌货。从上世纪三十年代起战乱不断,比利时军火迅速冲红成了名牌货。上至中央军大员,军阀大帅,下至土豪阔爷,黑帮老大,全是比利时货的忠实粉丝。拥有一挺比利时的M1930轻机枪绝对是很牛轰轰的事情。团长把枪交到他手里,就扔了一句话“你兔崽子,要把它当亲爹一样给老子供着!”每次来个什么大官视察,绝对是许忠把枪擦的贼亮,挺着他的两块硕大胸肌,仰着鼻孔在第一排站着。来者看见这人,这枪,目光都要停留一秒,逗留片刻,是不是应该做个合影留念。   此番和许忠一战,必定是场恶战。   许忠一上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三营那个方向更是一片声浪袭来,喧闹成一团。到自己提棍上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掌声。似乎这擂台是许忠包的场子了。   张舜天提木棍把手一拱,行了一个拜见礼。   许忠也回了一个礼,说:“张老弟,军中皆知你的功夫早已名满重庆城。哥从未见过,心头不服,今儿就要讨教讨教了。”   张舜天也就回他:“哪里哪里,都是别人胡乱瞎捧。小弟的功夫只是三脚猫的功夫。特借此机会,向许师兄学习的。”   许忠大喊“好!别废话!”把木棍舞了一下,架了起来。刹那间他的两只眼睛一下了瞪圆了,如同吃人老虎的眼睛。换作别人,早被这虎眼吓掉了半条命,可他的对手是经过长期训练,讲究心静如止水,打拳如绣花为不二心法的张舜天。   两人试探了两下。张舜天就攻了过去,许忠也不躲闪,直接就刺。张舜天一摔腰,整个人粘着他的棍头,从上面摇到了下面,右手同时从背后甩棍,左手接着刺过去。棍头一下就点到了许忠的肩头,留下了一个黑黑的印记。   按规则许忠就输了,他不服气,拿棍就横扫过来。张舜天立刻双手架住来棍,一只脚插入他两脚之间,坐下一沉,再向前一挤。许忠顿时失去了重心,踉踉跄跄被挤下了擂台。他想再上擂台,结果被周围的裁判给拉住了。   张舜天提棍拱手说到:“许大哥,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许忠甩开周围人的手,把身上的铠甲扔在地上,哼了一下,扔了一句:“张舜天,你给老子记住,这次没完!”   张舜天提棍下来后,看了另外三场比试。留下来的是余门的余啸天,少林的孟云飞和一营一连的胡连长。   再抓阄,这次抓的对手正是一营一连的胡连长。   知道这个胡连长是老兵油子。在北方的军队混过,打枪特别准,是一营的招牌菜,神枪手。今天才知道这人不但打枪厉害,拼刺刀也挺厉害的。他的出手刚猛精准,一枪击中,从来没有多余的动作。从自己在冯庄主和七戒和尚的经历来看,这人应该是经历过系统的劈刺训练。刚才自己不过是用了罗汉大鹏枪的一招,“孤燕南飞”击败了许忠。这次要用七戒和尚的刺刀术了。   两人上场,过了拱手礼。   先是试探了两下。胡连长看准张舜天腹部就是一棍猛刺过去。张舜天后跳一步,让过了他的一刺。这一让,叫胡连长惊了一跳。他的这一刺,极具爆发力,却轻易的让张舜天给跳开了。看来这人反应极其敏捷,已经超越了简单的劈刺术。   一下不行,再来一下。他步步紧逼,眼看张舜天脚后跟已到擂台边。再猛一刺,这一刺,如果张舜天跳下了擂台,那张舜天就输了。团长说过,当这擂台下就是悬崖。如果谁下了擂台,谁就输!   张舜天早知道他会这样,双脚一蹬,跳起来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跳到了他的身后。   胡连长反应也快,趁张舜天立脚未稳,转身又是一刺。   似乎这次张舜天输定了。可张舜天早料到他会转身再刺。在空中的时候,就把棍甩了出去。棍头早他一步到底他的胸口。这扔棍的力量极猛,棍头打在胡连长转身的胸口。棍力劲猛,如一发炮弹轰在胡连长胸腔,他不由自主连退了两步。顿时全身散了力,手中棍头刚昂起,还未出手,就掉落在地上。   张舜天双手一拱道:“胡连长,谦让了。”   “好功夫!好功夫!———”周围的人全拍起了掌声。这掌声,哗啦哗啦的一大片。   张舜天只得向周围一圈的士兵们都拱了拱手。   下去后,张舜天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最后对决的对手:少林的孟云飞。前面团长安排自己和孟云飞直接进前八名,也是心头有数的。   孟云飞被特别关照选入特务连。是因为他是有真本事。四川内战那会儿,他曾经一把匕首一个人干掉了七个对手。据说这人练的是少林罗汉门的功夫。   少林在民国武林中站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它的传人太多,以致到了抗战时期,被四大高手分成了四个门派。分别是自然,六合,韦陀,罗汉。人称少林四大门。   其实当初七戒和尚教自己的刺刀术,就是来自少林的六合门。说少林罗汉门和少林六合门的区别,总体上区别不大,只是罗汉门的拳法更刚猛一些,而六合门的整体更圆滑一些。再说白一点,一个以拳头硬著称,一个以身法多变著称。罗汉门最出名的就是龙,虎,豹拳。而六合门,讲究外六合,内六合,拳和枪棍,皆以六合取名。   刚才自己也看了孟云飞的刺刀术,确实厉害。自己能否打败他,心里根本没有底。自己的功夫也是摆在台面上,他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最后一战,还真不知道鹿死谁手。    卷一 第四章 国术教官      进入最后一战的巅峰对决两人,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也有不少人,从一开始就预测到了这个结果,比如团长杨志青。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谁半斤,谁八两,他心头基本上有数。张舜天打法灵活多变,孟云飞打法成熟老练。两人从未交过手,真是有得一拼。团长杨志青也想知道最后的结果,在场的人都被吊足了胃口。   张舜天其实对输赢并不是那么看重。他心头的火焰就是想和真正的高手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孟云飞则不同,他是特务连的顶尖高手,肩负着特务连吃一顿回锅肉的艰巨任务。心头暗想,回锅肉暂且不论,斩获冠军那十块大洋也是美滋滋的事情。   两人几乎是同时一跃而上。   张舜天抱棍,拱手道:“孟师兄,天下功夫出少林。今天向师兄,学习学习了。   孟云飞那铁板一样僵硬的脸上,双眼的灵动和凶猛如一头要厮杀的雄狮。他慢悠悠,用浑厚的声音说道:“张师兄过谦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张老弟早已是英雄虎胆。何况张老弟的红拳练的近乎炉火纯青。”   张舜天也知道对方自己的功夫也是有所了解。   “不客气了,请!”张舜天说。   “请!”   两人理了理棍,斜指着对方。孟云飞跟步冲了过去一刺,张舜天拿棍一挑,才知道来棍根本挑不动。只有暂时一个转身躲了过去。心想,好家伙,这力量控制的真好。   孟云飞见第一刺未中,对手不但动作快,还有第二反应。自己的一招过去,对方竟然可以连做两招。此人真是不好对付。他紧逼张舜天,张舜天慢慢划圆弧移动步伐。他突然大喊一声“杀”,刺了过去。张舜天也刺了过去,这一刺,两个木棍猛的对撞在一起。孟云飞顿时感觉虎口发麻,张舜天一个追步,一腿跨入了他两腿之中,他的支撑腿收到了破坏,力量瞬间就散了。张舜天右手放棍,一掌打过去,打在他膝关节内侧,孟云飞想退也来不及了,扑通一声,散桩坐落在地上。张舜天拿棍就对准他脖子,风驰雷电般刺过去。   见张舜天刺过来,他立即在地上转了滚了一圈。   张舜天小步追上,对准孟云飞脖子又是一次。   见这么也躲不过,孟云飞额头不由自主涔出了一串汗滴。   周围的人全屏住了呼吸,这一刺力量巨大,刺过去,绝对可以刺穿孟云飞的脖子。没想到棍头点到了他的皮肤,却稳稳的停了下来。   这时所有的人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擂台周围的人,全站了起来,不停的拍着手掌。这样的掌声,哗啦哗啦的,如潮水般不停的拍打着岩石。   “好功夫,好功夫———”   “国术教官,张舜天———张舜天———”   下面有的人高兴的喊了起来。   团长也站了起来,疾步走向擂台,一个箭步跳上擂台。举起了张舜天的左手。团长再做了一个手势,全团的人停止了喧闹,他大声宣布道:“从今天起,我团就任命张舜天当我们的国术教官!”   下面立刻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徐参谋也踏着掌声,大步流星的走上了擂台,把刚才下面写好的委任状交到了张舜天的手里。   团长又说了:“从明天起,我们独立团请张舜天教我们刺刀术!练好刺刀杀鬼子!”   张舜天也不好意思的向擂台四周的士兵拱了拱手。   当晚,在回锅肉和江津老白干的刺激下,警卫排的绝大多数人都喝的鼎鼎大醉。房间里不停的传来行酒令:“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两路口涨水,七星岗闹鬼———哈哈,哈,喝,喝———”酒气肆意狂飙,不少士兵是边喝酒边打嗝。   有的士兵喝醉了就举酒高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咱们中国军队勇敢前进!看准那敌人,———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杀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是最近最流行的歌曲,“大刀进行曲”。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一旦有人引歌,就有人附和。一个精壮的士兵手拽着军帽,纵情的唱起了高昂的《义勇军进行曲》:“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很多人也跟着唱了起来。歌声如同一只在黑夜中起飞的大雁,它张开宽大的翅膀纵情的冲向天际。   《义勇军进行曲》是电影《风云儿女》中的歌曲。它是独立团唯一看过的电影。虽然这部电影前段时间才解禁,但南京军政部明令禁止播放。俗话说,山高皇帝远,两个月前,团参谋徐怀远偷偷的拿了拷贝给官兵们看的。全团很多士兵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电影,看的热血沸腾。上个月团长请县中学的音乐老师教全团士兵唱抗日歌曲。传唱这些歌曲,全团士兵感觉自己全身有着无穷的力量,热血在熊熊的燃烧。   天亮的时候,排长叫士兵们起来操练。一个个懒洋洋的都不愿起床。叫遍了所有人,却唯独发现张舜天不见了。   士兵们睡眼惺忪的爬起来,张舜天却已经满头大汗的提着中正式步枪回来。排长也忍不住说:“我说张舜天,你也太玩命了吧。昨天喝酒喝到夜里1点多,我们才睡觉。你这么早就出去操练了?”   “报告排长,我早起习惯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客气了。今天一大早,团里面下了命令,你调离警卫排。”   “排长,调离警卫排,什么意思?”张舜天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团里面的安排。你收拾收拾,去团长那儿报到。”   平常就是张舜天带着士兵到团指挥部报到,站岗。这次张舜天却一个人进了团指挥部。   团长杨志青光着膀子,才打完一套杨家拳,在穿军装。见张舜天报告进来,就说:“你等等,我去喝杯水过来。”   一会儿,徐参谋也从正门进来了。见屋里没人,张舜天开口叫:“徐师———”   徐参谋立刻打断他,“叫徐长官。”   “是,徐长官!”   杨志青喝了水后,走进张舜天说:“坐,你坐下,我们慢慢说。”   张舜天才找了把椅子坐下。   杨志青说:“我们团其实刺刀术练的也不错。可是我昨天看了你的刺刀术后想,原来那么练不行。我们要把你的刺刀术编成个册子分发下去,照你的练。”   “团长,可是———我———”   “你什么———有什么困难,直说。”团长不解的看着他。   “团长,实不相瞒。我以前练武练的多,识字识的少,我怕憋半天,也写不一字出来。”张舜天不好意思的说。   团长爽朗的笑了起来,说:“没关系。我上次去见王县长,见他的一个书写员字写的漂亮,人也漂亮。我把她请来帮你写。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把你的刺刀术的心得和操练方法写出来。”   “好吧,我试试。”张舜天才答应下来。   徐参谋在一边又说:“张舜天,团长和我商量了一下。现在把你调离警卫排,你先到团部指挥所,专心研究国术如何运用于军队。”   “那我不是和兄弟们隔离了吗?”张舜天好像还不太习惯离开警卫排。   团长回答他:“不是隔离了。是更密切了。我要你每天都要下部队去教刺刀术。按你的方法教。另外,我们已经决定提升你为上尉连长。这个决定已经上报军部了。”   虽说人人都想当官,可是战争年代的下级军官,官也不好当。张舜天对当官,当多大的官,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主要原因是他还不太熟悉军营生活,他入伍才三个月时间。   徐参谋又说:“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个小房间,专门供你这三天写劈刺训练术。”   “书写员,我去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许见别人漂亮,就欺负别人吆。”团长一脸正经的说。   张舜天有一点脸红的说:“我哪里敢———”   “你敢,我就扒了你的皮!”杨志青狠狠的丢下一句。    卷一 第五章 一连的高手      悟空庙在当地算大庙,里面房间多,还有三个小庭院。后面靠着巫山的一个小山头。供张舜天写册子的房间在二楼,是一间小阁楼,但宽敞明亮。以前是庙宇的藏经阁。房间打扫后,楠木书架上依旧放着一些经书。   张舜天随手拿了几本经书看,书很柔软,字也写的圆润方正,但内容晦涩难懂。再转身看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姑娘正站门口盯着自己。她眼睛清明透彻,如一泓清泉。她淡淡的微笑着,黑黑的短发,白色的短衫,高挺着匈铺,身上散发着嫩草一般的气息。她的恬静,她的清纯,她的自信,让自己很惊诧,几乎整个人就木楞在那儿。   “张教官,这是李慧小姐。”一个送她来的士兵在后面说打断了他的惊讶。   这是一个团部昨天才来的新兵。   “张长官好!”这女子一出口,就显的落落大方,丝毫没有乡下姑娘的羞涩。   “李小姐好!”   当这个小姑娘叫自己长官的时候,自己反而浑身不自在,有些手足无措。   “张长官,刚才杨团长说你,不大会写字?”李慧笑着问,脸颊上有个淡淡的酒窝。   张舜天只得说其实师傅也教了不少的字,自己也会看报纸。只是要自己把事情写清楚,就难了。   “那好,我教你!”李慧爽快的说。   张舜天这次发现李慧自己带了纸和笔。她带的是一只非常精致的钢笔。从这只钢笔看,这女子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当她靠近张舜天的时候,她身上的气息,让张舜天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一种莫名的躁动,让自己有一点头脑发热。   自己简单的问了李慧会什么。后面就一直听李慧在说。原来她是南京人,刚毕业于自江苏省立第二师范学校,学的国语。因为王县长是她舅舅的关系,她就在县里谋了个差事。她还参加了县里的抗日同盟救国会。泱泱大中华,怎么能被禽兽不如的小日本欺负。只要是帮忙打鬼子,她什么忙都帮。又问,军队收不收女兵,她也想参军———   自己被她的爱国热情完全感染了。没想到这么一个斯文柔弱的女子,有这么高涨的爱国情怀。只是她提出的问题,自己也无法回答。一时间自己在她敏捷的思维面前还有些笨拙。   “张长官,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写刺刀术。”她说。   张舜天也不知道怎么提笔写。自己没有一个完整的思路。   “你们平常是怎么拼刺刀的?”她就问。   “这个说来就复杂了。”张舜天回答。   “这样吧,你表演一下刺刀术给我看看,我看你们是怎么拼刺刀的。”   看来李慧还没见过拼刺刀的情况。干脆自己带她到军队里面看看,士兵们是怎么练拼刺刀的。自己也指点一下那些练拼刺刀的士兵。有了这个想法后,就去告诉了团长。团长安排了一下,现在就可以去一营一连教他们拼刺刀。   由徐参谋带队,自己和李慧,两个卫兵,五人同行。当五个人赶到一营一连的时候,一百二十个士兵已经整齐的列队站在了操场上。   一营一连的胡连长,已没有了擂台上的不服气,表情严肃而认真。   “立正!敬礼!———稍息!请徐长官训话!”   徐参谋直接说:“我就不啰嗦了,请张教官训话。”   胡连长又跑上前喊:“立正!敬礼!———稍息!请张教官训话!”   张舜天心知,强将手下无弱兵。胡连长的刺刀术已经是非常厉害了。他手下这些士兵的刺刀术也差不到那儿去。教他们刺刀术,对自己绝对是一个挑战。眼前的这些士兵正在用一双怀疑的眼睛盯着自己。不过眼下的挑战是,自己很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话,心头不免有一些紧张。   自己只有硬着头皮说:“兄弟们好!”   “教官好!”下面的士兵异口同声说。   “那我今天说说刺刀术。我认为刺刀术是一门技术。要掌握着技术,平常就要多练习。胆子要大,心要细。要能够准确的预测到对手的拼刺的意图。昨天我在下面看了你们一连的人,上台的比赛。主要问题是你们拼的太老实了,只想实打实的拼速度,拼力量。这样是不行的,所谓兵不厌诈。打仗就不能太老实,拼刺刀也不能太老实。要虚实结合!更何况我们中国武术讲究,四两拨千斤。什么叫四两拨千斤?就是要避开对方的势头,向他薄弱的地方打过去!昨天还有个别上场的士兵,不看地形地貌,不看周围的环境,梦梦铳铳的在跟对方拼刺刀。对方一逼过来,就退到了擂台下面去了。这样很危险,如果在战场上,脚下就是悬崖,那不掉到了悬崖下面去了?”   张舜天讲了几句,发现有的士兵并没有专心的听,而是把目光都聚焦到来了李慧身上去了。这位漂亮的女书写员就像一个漩涡,把绝大多数的士兵的注意力卷了进去。自己和这帮士兵一样,也是有很长段时间,没有见到这么有魅力的女性了。   自己请胡连长拿来了一只中正式步枪,咔擦一下,插上了把刺刀。拿着它在队列里走了一圈,把那些掉魂的士兵吓了一大跳。再回到队列的前面,就说:“练兵要专心,打仗也要专心。不是的话,小命怎么丢的都不知道。我说了这么多,你们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下面一百二十个士兵整齐的回答。   “好,我给你们一点时间提问。”张舜天说。   最前排一个士兵,举手敬礼,然后说:“报告长官,我要提问。”   “你说。”   “昨天团里面比的是拼刺刀。但是我们连里只有五十把刺刀。怎么拼刺刀?”   这个问题倒让张舜天为难了。团里面无论是汉阳造步枪,还是中正步枪,这些步枪的刺刀都没有配齐。虽然这事不是自己该管的事,但肯定影响士兵们练拼刺刀的热情。这个士兵的提问,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个时候,徐参谋站了出来,回答:“后面我们团里面陆续会补上这些刺刀。这事已经在积极的联系之中。大家没有刺刀,也可以用大刀。刚才我看了,绝大多数士兵兄弟背上都背有大刀。现在缺大刀的,各个连队统计一下,我们请白云县的王县长打造一些。”   “报告教官,我要提问!”第二排的一个精壮士兵,又敬礼提问。   “讲!”   “既然要使大刀,那么我们请张教官教我们练大刀!”   张舜天心头一惊,这是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的。这句话,表面是请自己教大刀,实际是想摸自己玩大刀的水准。如果今天自己不拿出高人一筹的大刀术来,这些士兵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于是张舜天说:“好!你们选三个会大刀的士兵穿好铠甲出来!”   这一连一百二十号人,一百个人背上都背有大刀。显然这些背大刀的人,都是练过大刀的。也不知道里面隐藏了多少门派使刀法的高手。对自己来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里面的挑战者。如果输了,这个面子就丢大了。   队列里的士兵一下就都嘀咕了起来,商量着要推选谁。三个士兵一会儿就被推选了出来。张舜天转身看胡连长,他脸上暗藏着一丝得意的神色。这三个人功夫一定不浅!   一看这三人的身段,就知道是长期练武的人。走起路来,脚上都带劲,像踏了风火轮一样。三人出列仰首挺胸的站在张舜天面前。   张舜天走近三人,挨个打量了一番,说:“三位兄弟,看样子都是练过刀法的,走路都带风啊。”   三人没有回答,锋利的目光全聚焦在张舜天的脸上。   他又说:“好!劳驾三位兄弟报上各家的门派和姓名!”   “八卦门,吴远辉。”   “形意门,蒋正操。”   “八极门,沈韬。”   三人用军人特有的坚定语调斩钉截铁的回复。   张舜天扫了一眼三人,点了点头。看这三人,颇有点眼熟。他们全在昨天的刺刀比赛中上过场,都是顶呱呱的好功夫。   接着张舜天从胡连长那儿要了两根训练拼刺刀的木棍子。这些棍子大约有一米一长,是仿中正步枪的长度设计的。他从一个士兵的身后抽出大刀,一刀下去,把木棍削去了一大截,露出一个斜面的刺尖。如何炮制,又削去另外一根棍子的一头。双手各握住一根半截木棍。又命令列队的士兵散开,再对三人说,我今天想检验一下你们的刀法,你们三人抽出背上的大刀,一起上!    卷一 第六章 拼刀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一大跳。这次选出的高手,都是刀法娴熟之人,张舜天还叫他们动真刀,一起上!也太不把三人当一回事了!   长官的话,就是命令!张舜天这么说,当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顾不了那么多了,一起上就一起上。三人于是唰的一下,抽出了背上的大刀,把张舜天围在了中间。   吴远辉使了一个眼神,他和蒋正操同时挥刀攻了上去。这两刀法带着一个强大的气流,只是一闪,几乎同时就到了张舜天的面前。而身后沈韬的刀也横着劈了过来。张舜天迎着前面的两把刀,冲来了过去。双手的木棍斜握在手臂上,突然下压,在躲过双刀的同时,两把木棍的棍尖就擦着吴远辉和蒋正操的脖子划了下来。瞬间,两人的脖子上就浸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张舜天再转身挥棍就劈向身后的沈韬。沈韬见棍到了头顶,挥刀格挡。他的刀快,棍子的力道大。棍子从天而下,撞在刀口上,立刻飞出去半载。他感到手腕一震,全身不由得抖了一下。张舜天跟着右手一棍就劈了过来,重重的打在他穿铠甲的锁骨上。他啊的叫了一声,受此重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刚才被划伤脖子的两人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了两步,蹲在一边捂着自己的脖子。因为刚才的一击,带有很强的内劲,在划伤他们脖子的同时,也冲击了他们的气管,感觉气管一下就被堵住了,有些呼吸困难。全身酥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张舜天收了棍子立在一边,折棍拱手道:“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胡连长连忙叫:“三绷子,你们几个赶快把他们三人送到卫生队,检查一下。”   徐参谋第一个拍掌起来,大声叫好:“好,好!好一个白鹤双刀!”   周围的士兵也跟着拍起了掌,不过很快就停了下来。几个士兵把三人抬了下去。   胡连长又喊列队。   “立正,稍息!———张教官请训话!”   张舜天扔了棍子,挺着胸膛,说:“刚才我只是表演一下刀术,没有使上全身的劲。他们三个应该没有大碍。如果是在战场上,就完全不一样了。战场上,要讲狠!要一刀下去,就把鬼子劈成两半!劈不成两半,也要让他龟儿子脑壳搬家。大刀一出,就要稳,准,狠!基本的招数不过三招。格挡,抹脖子,斜劈。刚才我没有用平常的招数,为什么没有用,大家可以回去想想。今天我就讲到这儿,后面我再具体教大家怎么使大刀。”   说完,张舜天给在场的士兵,敬了一个军礼。   徐参谋走到胡连长身边说,今天就到此为止了,队伍解散,做其他的操练。   李慧轻轻的走到张舜天,身边说:“刚才你好厉害,看上去那么危险,你一下就打赢了。”   张舜天笑了一下,回答她:“不要夸奖我。我还差得远呢。”   “那我们回去吧。”徐参谋在一边说。   在回去的路上,李慧就说,张长官,我还以为你不会说呢,你一说到拼刺刀,使大刀的时候,就说的滔滔不绝。我看你一定可以写出很多东西来。要不,这样,你就给我讲,我就不停的记。把记下来的东西再整理一下,就成册子了。   张舜天笑了,好,好,好。好像这个拼刺刀编辑成册的问题就解决了。   五人走在山间小道上,李慧又想到了什么,说,“那么我们写册子,是不是就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写‘拼刺刀’,一部分写‘使大刀’。”徐参谋在一边听了,又加上一句,还要写“使拳头”。如果没有大刀,没有刺刀怎么办?当然要使拳头。更何况,使拳头是武术的基础,学武术就要讲基础。   “还要写,打不赢,扑上去,用牙齿咬。”随行的士兵,约了十六岁,他插嘴道。   大家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回到藏经阁,李慧马上提笔。先写个开头。她用笔头碰了自己的嘴唇,说:“我们先写‘弘扬国术,抵御外敌。今独立团国术教官张舜天把国术演绎法编辑成册,分发全团操练。’”   “好,就这么办。”   两人正在讨论怎么写这个册子。突然一个士兵跑了过来。他在门口敬了一个礼,说:“张教官,军营外有人求见。”   “什么人?”张舜天吃惊的问。   “我也不知道什么人。很大一群人,像是唱猴戏的。”士兵回答。   “唱猴戏的?”张舜天更吃惊了,自言自语的说。   李慧就说:“今天也不早了。张长官,你有事,你就先忙,我先回去了。”   张舜天也只好允许,自己和士兵送李慧出军营。再顺便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找自己。   才走到军营外,一下就惊住了。确实有一群人,大约有一百来号人,不耐烦的堵在军营门口。守军营的士兵,看到这么多人,神色有些紧张。带头的人,五十来岁,双颊留有整齐的胡茬。他正伸长脖子向军里面张望,一见张舜天出来,立刻大叫了起来:“哎呀呀,张贤弟!终于见到了你了!”   “百兽门,白掌门!”张舜天见到这个老者吃惊不少。   老者身后的几人大致也认识。都是百兽门白云鹤的高徒。这些百兽门的弟子,随时带着些古怪的动物。有带狗的,带猴子的,甚至有人牵着一只黄鼠狼。黄鼠狼虽说还算老实,规规矩矩站在主人身边不动。但它绿豆大的小眼珠在不停的转。说它,贼眉鼠眼,一点都不为过。这群人里面带猴子的最多。这些猴子上蹦下跳的在这些人肩头,又是挠痒又是抠脚的,都没有停歇过。   白掌门热情洋溢的看着张舜天说:“张贤弟,今天老夫把门中所有的人都带来投奔你了。我们全跟着你去打鬼子!”   百兽门所有人?投奔我?张舜天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笑了笑,回答道:“白掌门,过谦了。你这个阵仗,晚辈那受的了。”   白掌门满脸笑容,说:“咦,这话说的见外了。以前你在重庆那会儿,还到我们朝天门馆子吃过几次饭。忘啦?”   “岂敢,岂敢忘。只是你这么多徒弟———”张舜天有点不好意思说。   白掌门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这群人说:“你看,我门下的这些人,一个个都身强力壮的。打鬼子,绝对一个顶俩。”   张舜天只得嘿嘿的笑了笑。   白掌门又斜歪着头,盯着张舜天,用试探的语气问:“信不过我们门派的功夫?要不,你找两个当兵的过两招?”   张舜天连忙陪着笑说:“哪里,哪里。你们百兽门威震全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更何况你白掌门,那可是名震江湖呀。在下张舜天,佩服,佩服!不过白老前辈,可我只是一个小兵,我哪能说了算?”   “谁说了算?你们团长说了算,是不是?好,你去禀报一声,就说百兽门白云鹤求见独立团杨团长。”白掌门大声说道。   看样子白云鹤还是有备而来。师傅曾经说,白云鹤是武学奇才,练武的境界很高。这人应该是非常聪明的人。这么聪明的人,今天怎么把全门派的人拉了过来?要知道从重庆城出发,顺江而下,也要坐一天一夜的船。如此兴师动众的,又舟车劳顿的到独立团投军,看来决心不小。   “好,好,你老前辈,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报告团长。”    卷一 第七章 百兽门 北平失守,天津失守! 团指挥部设在悟空庙大殿里面,杨志青和一帮军官听完了情报人员汇报中日双方在平津的战斗。杨志青急促踱起步子,愤怒了起来,他一把将桌上画的红红绿绿的平津地图抓了起来,揉做一团,摔在地上。大吼:“二十九军这仗是怎么打的?” 其它人全吓的不敢吱声。 徐参谋走过去,弯下腰把地图拾了起来,重新铺开,指着地图上的这个点,说:“南苑一战,二十九军已经竭尽全力了,战斗打的非常的激烈。奈何武器装备太落后,又寡不敌众,才失手的。” 一营长说:“南苑这一丢,北平就危险了。” 又有一位军官说:“刚才徐参谋也分析说,南苑的失守,本来就三面夹击的鬼子,就如同用一把刀子割断了北平的喉咙。” 三营的齐营长说:“只是可惜。增援南苑的132师的两个团在团河被日军围歼,真它马叫人心痛!” 回来的汇报的情报人员,是位女军官,她看了众人一眼说:“还有痛心的。在南苑有一群拼命抵抗的学生兵团。都是才到二十军参军的大,中学生。他们全和鬼子拼了刺刀!几百名学生兵无一退缩,全牺牲在了鬼子的刺刀下。” 其他人听了后,默不作声,心情沉重,心头如压了块巨石。 只听“咚”的一声,杨志青一锤砸在桌子上,把所有人就惊了一大跳。他大吼一声:“它马的,小日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杨某和你势不两立!” 见团长大怒,其他人不敢插言。 杨志青又气呼呼的说:“这批学生兵不是孬种,都是有血性的中国人!” 在一边的李团副说:“团长,没有武器打日本鬼子可不行。” 杨志青余怒未消,说了一句:“屁话!” 他心头清楚,团里面的武器也极为落后。军里面是给添了一些军火,但是太少了。刺刀短缺还是小事,连步枪都缺!训练的时候,有些步枪出了故障,堆了一大堆,放在枪械所里面,等待维修。就是缺一些步枪的零部件,这些枪就如同一堆破铜烂铁。更着急的是缺机枪呀。无论是轻机枪,重机枪,多几挺,军队的战斗力立刻就嗖嗖的往上飚。 和军部的往来电报获悉,军长已经多次请缨出战,叫独立团做好出川的准备。北上抗日,这武器都短缺,仗怎么打?如果明天军队就开拔,武器不解决,战士们上了前线,无异于送死。这事让杨志青焦头烂额。 他在房间里,不停的踱着步子。又转过身来,对一个女军官说,打电话给子渊,问他从英国人手里买的那批军火办的怎么样了? 这个女军官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摇了电话,通了两分钟的话。那个女军官出来了,回答他:“说是已经到了上海了,下周到达武昌,不过要请人疏通疏通关系。就怕被当地政府给扣了。” “马卖屁,抗日军火,他都敢扣!”一个营长骂了起来。 “什么不敢扣?这叫私买军火,逮住了就枪毙!”另一个军官说。 徐参谋在一边说:“团长,现在着急也没有用。这个事还得保密,我们一边请军长补充军火,一边积极的找人在上海和武昌的码头疏通关系。” 就在几人激烈讨论的时候,一个卫兵冲了进来:“报告,教官张舜天求见。” “这小子什么事?”杨志青问了一下,再说:“叫他进来。” 张舜天进来把自己见到百兽门白云鹤的事情说了一下。杨志青也很吃惊,这个白云鹤的百兽门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的名头。黑白两道都要给三分薄面。他怎么会投靠自己了呢? 就请身边的几个军官各自回军营,叫卫兵请白云鹤来军营一谈。 白云鹤一进团指挥部,杨志青连忙上前握手,热情的问:“白掌门远道而来,杨某有失远迎呀。” 连忙吩咐身边的人沏茶。 白云鹤和杨志青,陪同的徐参谋三人分椅坐下。 杨志青拱手说:“白掌门当今武林泰山北斗。今日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白云鹤坐下后,拱手回礼:“杨团长,捧杀老夫了。百兽门只是江湖上区区一个小门派,不足挂齿。” “白掌门过谦了。” “老夫得知,贵军决意北上抗日,保家卫国。这几天成都,重庆的报纸一直在刊登贵军的告全川人民抗日书。全川人民为之振奋不已。白某不才,率门下全部弟子投奔贵团,出川打鬼子!” 杨志青和徐参谋相视一笑。 杨志青问:“白掌门,怎么不就近投军,而是不远千里,到了白云县?” “还不是杨团长名声在外,江湖上称‘托塔天王’晁天王在世。行侠仗义,好结识武林中人嘛。”白云鹤笑嘻嘻的回答。 杨志青哈哈大笑,问:“白掌门太爱说笑了。我们二十军可不是水泊梁山。不过,杨某能得到江湖朋友的认同,还不是靠一个‘义’字。” 白云鹤拍腿站了起来,大喊:“好一个‘义’字当头炮!老夫喜欢杨团长的耿直!自古忠义难两全,这次出川抗日,你们川军是精忠报国。忠!你杨团长为人又讲情讲义,义!此来忠义两全。老夫率百兽门投军绝不会错!” 杨志青看了一眼白云鹤,微微一笑,说:“白掌门好言语。杨某多问一句,贵门的弟子会打枪吗?” 白云鹤回答:“不会。有的会打猎枪。” 徐参谋再问:“经过军事训练没有?” 白云鹤回答:“没有。” 杨志青嗯了一下,说:“贵门胸怀天下,精忠报国,固然可嘉。不过我们上前线杀敌,不会打枪不行。没有经过军事训练打不赢鬼子。日本鬼子的枪炮都很厉害,没有经过军事训练的话,上战场就白白送了性命。” “我知道,这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不是在招新兵吗?”白云鹤突然问。 “招新兵?”这次轮到杨志青吃惊了。 白云鹤递给了杨志青一张叠好的招兵布告。这布告确实是一份二十军独立团的招兵布告。可是记得是去年发布的布告了,这怎么到了白云鹤手里面。更奇怪的是,这个布告的日期,不知道被谁给整齐的撕掉了。 杨志青就说:“白掌门,你这手里的布告是去年的,怎么到了你手里?” “是我一个江湖朋友转交给我的。”他回答说。 杨志青哦一下,说:“白掌门,实不相瞒,川军先前才开了整军会议。各个军的编制都是限定了的。我们不能随意增加。” “那就是没戏了吆?”白云鹤问。 徐参谋忙说:“白掌门,别着急。” 杨志青哈哈大笑,说:“承蒙贵派瞧得起杨某人。杨某人暂时不能招你们的人入伍。这样吧,你的人暂时作为编外人员。一旦军队里面有空缺,我们就招你门中人入伍。我一会儿请我的人安排你们返程。” “杨团长还是考虑考虑吧。这点人入伍就让杨团长为难了?---好吧,老夫不喜欢强人所难。返程就不劳杨团长费心了。投军不成,实属遗憾。我们在武昌还有分舵,我想此次去武昌看看。” 杨志青笑脸相陪:“白掌门别生气嘛。百兽门,名冠天下,弟子也是遍及全国。杨某人佩服,佩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徐参谋在一旁说:“哎,别急,别急。白掌门赤子报国心,日月可鉴。这样,我看我们军中,还差一个联络官。在江湖上帮我们独立团,拉拉朋友。我知道白掌门在上海,南京,武昌一带的弟子众多,白道,黑道都吃得开,不知道白掌门能不能帮我们独立团说点好话?” 杨志青像是猛的醒悟了一般,说道:“就是,就是。我们独立团有的时候,有些军需品要从长江下游过来。如果白掌门能帮我们梳理梳理关系,也算是为抗日出份力。” “那就是杨团长愿意收我们这批人了吆?”白云鹤突然眼睛一亮。 杨志青就说:“这样吧,能打枪的我留下。不会打枪的,身强力壮的,再组建一个炊事班。没有十八岁的,过了四十的,我们暂时不要。” 徐参谋在一边建议道:“团长,他们来的人多。干脆我们再组建一个尖刀排。军火我们想想办法。”说完,又给杨志青递了一个眼色。 杨志青马上就说:“徐参谋说的对。这样的话,你的人,我留下一大半了。我现在就拟一份任命书,任命你为我们二十军独立团的对外上尉联络官。委任状即日就下发。这委任状一下,你白掌门就可是二十军的人了吆。下面我就要你指派任务了。” “一切听团长的安排!” “好!痛快!我现在手头还有一事,要请白掌门到上海,武昌走一趟。我们有一批物质要送上来。你去疏通疏通当地码头的关系。此时要绝对保密!” “团长,这事包在我身上!”白云鹤立刻起立,敬了一个军礼。 杨志青哈哈大笑:“白长官,你的军礼敬错啦!”说完自己给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白云鹤随后说,去给门下弟子交代几句。 看着白云鹤从大殿里转身离开,没想到这么一个闻名天下的门派,全部来投军抗日。杨志青对徐怀远说道:“百兽门也可能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我们此次出川抗战,注定是为国战死了。很多年后,我们的牺牲,不会被后人铭记,也不会再被提起,我们只是大地中的一捧土。我们只是为了我们的民族不再受欺负!” 徐参谋笑了起来:“没想到团长有如此文章情怀。” 杨志青也笑了起来:“别看你战打的比我多,我书可读的比你多呢。” 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了起来。 卷一 第八章 开战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九日,国防工事,昆山线。 从九月一日独立团开拔出川,乘船东下,再转战火车,穿山越岭,徒步行至此,二十军独立团驻扎这儿已满两个月。 天蒙蒙亮,薄雾悄悄散开。在这个上海市远郊到苏州几十公里开外的小小村落边,寒气越来越重,士兵们都加了冬衣,萧杀的秋季像是一刀就划开了肃杀的冬季。 随着战事发展,日军迅速从本岛和华东抽调大量的增援部队投入淞沪战场。淞沪会战如添加了柴火的炉灶,火势越来越大,中国军队此刻也进入了更严峻的时刻。 几十万的中国军人几乎一夜都没有合眼。他们要么趁着夜色夺回了白天失去的阵地,要么不断的加固自己的阵地防御。当然还有奉命偷偷撤退的部队---独立团的士兵们也不例外,趁黎明时分,远处的枪声要稀疏一些,战士们都蹲在战壕里打着小盹。 杨志青红着眼睛看着远处的那片战壕,皱起了眉头。淞沪的战况让他想不明白,也让他无比的惊诧。七十万中国军队,竟然打不过二十多万日军!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些淞沪战场上撤下来的部队,从前面这条蜿蜒的公路上通过。昨天晚上的数量已经达到了高峰。一个个黝黑的钢盔,在月色下,反射出暗淡的光,黑压压一大片,前不见头,后不见尾。他们也不分白天和昼夜行军,士气极其低迷,多数时刻都默不作声,不少的人还在默默的哭。走路似乎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让人揪心的是,这两天战争态势斗转直下! 11月5日拂晓,日军第10军在柳川平助指挥下,在杭州湾金山卫附近突然登陆,包抄到了淞沪中国军队防线南方的后背。东北军王牌第六十七军吴克仁部奉命奋起阻击。他的对手是号称日军第一的第六师团和十八,一一四师团。强大的日军如一股铺天盖地的泥石流,根本无法阻挡。仅仅只拖延了日军三天进攻时间。昨天六十七军官兵流尽最后一滴血,全部战死,吴克仁以身殉国。 昨天军部电报,日军第16师团在中岛今朝吾指挥下,从华北调离,去向不明,他们很有可能被直接送到淞沪战场,但是如此狭小的地段再投入一个师团的作用不大。他们最有可能还是在江苏沿江的某个位置登陆。这样就可以最短距离攻占京沪铁路和公路,和第10军形成合拢之势。 中国最高统帅心急如焚,几乎所有国军精锐都投入了淞沪战场,一旦日军第十军从上海的舌根处切断中国四十万大军的退路,那将是灭顶之灾!在千钧一发之际,11月8日晚,蒋总司令下令,淞沪战场上的中国军队全线撤退。 虽然独立团的这个位置还不是中国军队撤退的主公路。但是靠南的位置,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已经势如破竹冲了过来。独立团即将面临和日第十军的正面交锋!第十军登陆中国大陆之后,和先前的上海派遣军编成了华中方面军。虽名义是受松井石根的指挥,但第十军司令柳川平助是一个更狂热的战争疯子,他不想听任何统制派军头的指挥。它猛的冲到了中国军队的后背,像一条疯狗疯狂的撕咬。这只军队的整体作战能力之强,用虎豹豺狼都不足以来形容它。 10月13日,川军二十军除了留在国防工事戒备的这个独立团和一个旅,全军主力全投进了淞沪战场。仅仅鏖战了七个昼夜,就损失了七千人!记载阵亡将士名册的书记官参军前是个抄经书的小和尚,抄一天一夜的经书都不曾手软,可握笔的手才写几十个阵亡将士名字就开始发抖,眼泪啪啦啪啦的向下落。阵地守住了,人没了。几个旅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地上解开自己的风领扣,呼天号地的打滚。军长杨森在一旁面色铁青,一边看到从阵地上撤下来稀稀拉拉的部队,一边看到兄弟部队还抬着自己子弟兵残缺不全的遗体。心如刀割,跟着也是鼻涕眼泪抓了一大把,几天都吃不下饭。到了南京,又在蒋司令面前哀天嚎地的哭诉一阵,弄蒋司令也手足无措,亲自抚背安慰,见此无效,又把中央的大员们全拉来对其抚慰了一番。 团指挥部的电报一直响个不停。一份一份都递给了参谋徐怀远。徐怀远看到战况不由得深吸了一口冷气。他看完一份电报后,跟着也走出了指挥部。 见杨志青面色凝重,拿着望远镜在观察阵地,说:“团座,昨夜蒋司令下令淞沪守军全线撤退。这下仗得有我们来扛了。最新情报,我们的对手是鬼子第十军!里面有号称日军第一的第六师团!” “怕他个球!老子十月份的时候,还找军长大闹了一阵。凭什么让我们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把我们独立团看扁了是不是?老子是后妈生的,是不是?他凭什么要把我们独立团留在后面!凭什么其它团就能打,我们就不能打?有本事,选个‘舅子’出来,和老子单打独斗!老子就不服那口气!” “军长是想留把好刀,好砍财狼的尾巴!”徐参谋安抚他说。 “现在老子醒豁了,他不是要老子去砍财狼尾巴,是捅老虎屁股!” “这只老虎可不是一般的老虎吆,是吊睛白额大虫!它的屁股可不好摸。这两天,从我们阵地上已经撤退了两个师了,这两师还是德系装备,中央军嫡系部队。他们就是被鬼子第10军打垮的。昨天晚上的电报发过来说,还有五个师要从我们阵地上撤退。” “老子晓得!老子打不赢,就抱着你龟儿子咬,也要从他脸上咬块肉下来!你去把何营长,程营长,张舜天,这几个人喊起,我们去下面阵地上看看。” 在远处独立团的阵地上,一营一连的胡连长,也一夜没有合眼。他不停的在战壕边视察工事。有个撤退的士兵,骂骂咧咧的撞了他个满怀。他倒没事,那士兵倒在了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坐在地上就喊,长官,你撞死我算了,反正我也走不动了,你就赏我一颗花生米,我就躺这儿死了算了。 胡连长骂他:你格老子,爬起来滚! 才转身,轰是一声,被一个飞奔过来的士兵,从后面猛撞了后背,撞进了战壕里。 “他马的!长眼睛没有!”他灰头土脸的从战壕里爬出来。 张望了一下四周疯狂逃命的士兵,不加理睬,继续用木棍把扎铁丝网的木架敲的咚咚响。放开嗓门喊:“都别睡了!快点起来!挖,使劲挖!” 累了一天的士兵还躺在战壕里打盹,那些奔跑中失足掉进战壕的人都无法惊醒他们。这会儿,听长官的喊叫,就强撑着身体,拿着榔头和铁锹,啪啦啪啦的继续砸着岩石和泥土。一米来宽的战壕,越拓越深。他走一处喊一处,这片战壕全是他的焦急的吼声。 远处的枪声炮声越来越密,这些枪声如同鼓点,催促所有战壕里的士兵和壮丁使尽了全力在挖。他们的汗水如同雨水飞溅下来,打在泥土里,滴答滴答的响。 远处呛鼻的硝烟味已经随风飘了过来。胡连长疾步在战壕边上敲打,又扯开嗓门喊:“二娃,你那边机枪架好了没有?” “报告连长,我架好了。就是逃过来的人,太多了,我视线不太好。” “小黑,你能不能瞄住二娃的射击孔?能不能形成交叉火力?” “连长,应该得行!” “鬼子马上冲过来了,你们就是拼了老命,也要给老子守好那座桥!” 这一座桥是指在这群国防工事前的一条小河上的公路桥。 小柴村的村口,一大队军官,全部头顶英式钢盔“飞碟帽”,斜跨盒子枪,背上全插着大刀,昂首骑着战马来到战壕边。带头的军官杨志青,放了缰绳,用望远镜望了望前方。一片开阔地,几十多个碉堡列罗期间。从身边延伸的战壕如同巨蛇一样蜿蜒曲折,同时又串联起这些稀疏分散的碉堡。战壕把原先的公路切割成了几段,公路边还有很多木架和带刺的铁丝网。独立团一口气在这些阵地上投入了两个连!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炮声,几千个士兵从上海的那个方向丢了魂似的跑过来。密密麻麻,乱成了一片。长时间的奔跑已经让他们体力不支,跑的越来越慢。而原先已经在撤退的两三百个士兵,用更惊讶的眼神望着后面这群喘着粗气跑步的人,本已成惊弓之鸟的他们,扔掉钢盔,甚至手里的步枪,也跟着跑了起来。十几辆军用车飞驰过来,其中一辆军用吉普车挤着七八个军人,疯狂的按着喇叭,从这群士兵身边疾驰而来。他们刚过一条公路,就发现前面拦路处是一条战壕,猛打了急弯,拐了个方向从另一条公路驶过来。他们的慌张和惊恐,如同正被猎人捕杀的兔子。绿色吉普车在杨志青身边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反而加足马力,嗖的一下就开了过去。越来越多的士兵向这边跑过来,几辆卡车也从远处大石镇上冲了过来。它们摇摇晃晃的,不停的按着喇叭。 “飞机!”前面战壕里的士兵大喊。 果然一架飞机从前面俯冲过来。哒哒的枪声,一阵扫射从机翼边喷出。一下就撂倒了几个奔跑中的士兵。 徐参谋在杨志青身后,说道:“日军追得太紧了,听说在上海市郊撤退的军队已经乱成一团了。” “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杨志青拿着望远镜说。 “飞机,三架飞机!”又有人喊。 “卧倒!” 奔跑中的士兵全部都卧倒在了地上。哒哒哒,一长串机枪子弹从飞机中扫射过来,打得一小撮泥土蹦了起来。 接着就是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日军接连扔下来好几枚炸弹,陆地和水中,都是爆炸冲击波,泥土和水花到处飞溅,在空中混成了一片焦黄的天空。跟着是马匹和人的惨叫声,一波又一波刺耳的袭来。 前面几天日军飞过来的全是侦查机,现在日军的战斗机也冲过来了。根本来不及躲避,指挥部的马群,顷刻间就乱成了一团。杨志青的马被炸弹波及,在阵地上惊恐的跳了一圈,他好不容易才把马控制住。脸色铁青,心头明白,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他大喊:“何营长,给一连,二连下命令,见鬼子就打。要痛痛快快的打!打赢了有赏,丢了阵地拿人头来见我!” “是!”身后的军官回答。 见飞机飞走,撤退的军人爬起来就狂跑。他们当当的踏着一个个战壕上搭的木板,不顾一切的奔跑。拥挤中不少士兵失去平衡,一头栽进了两边的战壕里。 杨志青也率众军官掉转马头,回到战壕后面小柴村里面的指挥所。 一营的何营长已经投了两个连进入国防工事。进了指挥所,额头还在冒虚汗,问:“徐参谋,大仗即来,你说,这个国防工事可靠不可靠?” “何营长,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国防工事是德国顾问团冯·塞克特将军的建议下修的,修了整整三年,花了不少银子。说不上它多好,反正是用钢筋混凝土做的。别人称它们叫永久工事。阻挡日本鬼子应该能使上劲。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最重要的是怎么利用它。”徐参谋回答。 一个观察哨的军官突然喊了起来:“快看,我们阵地前面打起来了!” 前面撤退的士兵在还没有跑到独立团的国防工事阵地里,就和日军斜插过来的先头部队交上了火。这群步兵并没有什么重武器,全部是步枪和轻机枪。没有重机枪的掩护,打出的枪声就像扔出来的花生米。很快他们的火力就被拥有三辆坦克的日军火力给压制了。掷弹筒和迫击炮弹不停的落在他们中间,炸的震耳欲聋。没有像样的组织,军心涣散,不到一个小时,这些士兵完全崩溃,临时占据的阵地跟着也被突破了,四周全是中国军队士兵横七竖八的尸体。 侦查排的王梁宇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胡连长的身边说,这次突进的鬼子大约有一个连,有三辆坦克。 “它马的,一个连就敢冲进来,怕是太目中无人了!”在胡连长身边的傅排长说。 “去,给团长报告,让派一个连抄它的左翼,再派一个连摸他的右翼,我们把它包饺子吃了。” 鬼子的坦克如同一只凶残的怪兽,它碾压着牺牲的中国军人尸体,扑了过来。他们在即将驶上公路桥时,停了下来。也许是犹豫了,也许是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前面等待他们的是坚如磐石的碉堡群和宽达两米的战壕群。 卷一 第九章 先头部队      几个指挥官正匍匐在指挥所观察口,用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前线的动向。杨志青得到这个情报后,估计这边冲过来的是日军的一个中队。在和徐参谋商量了一番后,立刻部署两个连抄它身后做钳式攻击。又增派张舜天带尖刀排去做攻击预备队。   在百兽门的弟子们组建的尖刀排的基础上,杨志青对它进行了多次改组。在他看来,他要组建的是一支如饿虎下山的攻击排。他要求尖刀排出手就又狠又准。经过三个月各种各样的训练,这个尖刀不断补充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已经成为了他手里的王牌。这个排交给了张舜天任排长。一个上尉排长,视乎看起来有点滑稽。不过在战争年代,什么滑稽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果然这些日本鬼子先做了一下试探性的进攻。两辆八九式坦克大摇大摆开道。第一辆坦克开上了桥,在距离第一个碉堡一百多米处停了下来,准备对碉堡开炮。   胡连长一声令下:“打!”   碉堡里的机枪手按捺不住激动,手里的马克沁机枪,对准坦克就是一阵狂泄。啪啪啪啪,打了一阵子,毫不客气的全打在坦克的装甲上。这种八九式坦克装甲17mm厚,本不算牢固,但参战前日本陆军的头头们叫嚷着皮太薄,有的部位又不得不加厚了5mm甲板。子弹猛烈的撞击到这些加厚的装甲板上,只是打出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印记和针尖大小的小孔。最前面的两个碉堡成交叉射击火力网,在坦克身上挨个摸了一个遍,子弹根本奈何不了它,在装甲板上乱蹦。坦克一炮就轰了过来,先是砸在右边碉堡顶上,一股巨大的摇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碉堡被炸掉了一大块,里面被炸断了两根钢筋,漫天飞起的水泥灰,腾起一阵浓浓的烟雾。不过总的来说碉堡还不错,没有散架。里面的士兵却被巨大的冲击波炸昏了头,外面的灰尘直向脸上扑。   这辆八九式坦克,转过头来,又向左边的一个碉堡开了一炮。同样在碉堡上打起了一个巨大的“烟雾”。碉堡里的机枪跟着也哑了火。   坦克毫无顾忌的冲了过来。还把最前面的铁丝网拉成很长一段,拉铁丝网的木架也被卡在了战壕里面。一根根铁丝网,那经得住坦克巨大的拉力,啪啦啪啦,全部断成两截。   “开炮,开炮,快点开炮!”后面的士兵见坦克轰隆隆的冲过来就扯开嗓门大喊。   坦克里前后两挺机枪,突突的直向四周扫射。打的战壕里的士兵根本抬不起头。   第二辆八九式坦克见前面坦克横冲直闯,也跟着上了桥,后面二十多个黄皮的日本士兵分二个小分队,紧跟在坦克屁股后面。警惕的过了河。   开炮!开炮!   只听一声声巨响,独立团的十多门山炮同时轰了过去。这些炮弹几乎同时砸在两辆坦克的身上,弹片四次飞溅,两辆坦克也开始了剧烈的摇晃。最靠前的两个碉堡也同时苏醒了,喷出一长串的火舌。跟在第二辆坦克后面的二十多个士兵,完全成了活靶子,无论他们怎么躲,就躲不了。交叉火力完全把他们覆盖,空气中只留有他们进入地狱的惨叫声,一声惨过一声,一分钟不到每个士兵身上全被打成了血筛子。这两辆九八式坦克已经被打冒了烟,停在那儿像两只不再爬行的死乌龟。   十分钟后,战场沉静下来。   第一辆坦克盖突然打开,从里面伸长了一只手,随后又无力的缩了回去。   战壕里立刻爬出来两个士兵,头上盖着墨绿的德系头盔,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来得及撤退的中央军士兵,他们敏捷的跳上了坦克,朝两个坦克的瞭望孔里,扔了颗手榴弹,就飞身跳下来,滚了几米远。只听轰的一声,坦克里轰的一下发出了一声闷响,跟着就是一声凄惨无比的惨叫。   河那边的日军被惊呆了,所有的狂妄在这一刻,变成了他们张着嘴巴的惊诧。一路抵抗的中国军队,并没有多少强烈的炮火,而这次的中国军队却有惊人的猛烈炮火。其实就当时的陆军来说,日军的武器优势主要在大炮,其它装备并不比精良的德系装备的中国军队优良多少。只是在日军节节胜利之时,他们已经忘却了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拥有强大的海军和空军。而不是他们自诩的武士道精神!   前期有情报侦查,日军华中方面军知道这边守备的是一只穷得叮当响的杂牌军一个团。但一交手才明白,对方的武器装备和步炮兵协调作战能力一点不差。这让指挥伊藤中队的小野二郎少佐大大吃惊。他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古板军人。十多分钟前中国军队的反击,甚至让他一直板着的脸上出现几次短暂的抽搐。他奉命追击溃败的中国军队,因为战斗力强,行动迅猛,他的中队已经完全孤军突进到了最前线。他的后面甚至有五个中国师要赶过来,只是其他联队暂时把这五个师,死死的咬住不放。这次的计划是,只要中午前,攻下前面的小柴村一带公路,就能成功的切断后面,中国军队五个师的撤退!这是一步险棋,不过华中方面军的头头们认为用三到五个中队去冒险是值得的。特别是那个刚愎自用的松井石根老家伙,他打仗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现在第一拳打出去就打空了,损失了二十多个士兵不说,还损失了两辆攻坚的坦克。在大石镇,自己还剩下一辆轻型九二式坦克和三辆九五式装甲车。这些战车和坦克,薄皮的装甲是他们的致命弱点,一百米内捷克轻机枪就可以打穿它们。如果遇到了山炮的攻击,更是毫无招架之力,顷刻间就可以变成为一堆扭曲变形的破铜烂铁!不过帝国的骄傲除了陆军,还是海军和空军。现在支那军队的制空权已经完全丧失,找空军帮忙,一切就好办多了。想到这儿,感觉才被羞辱的小野二郎少佐平复了心情,打着结的眉头又舒展开了,心头甚至还有一点点得意。   通讯员在身边回话,十架轰炸机已经从上海方向出发,直逼小柴村。感谢帝国强大的空军。心头不由得呐喊:帝国空军万岁!天皇万岁!   他仰首挺胸走出了临时指挥所,一间破泥房。从腰间抽出了军刀,用足全力喊:“迫击炮准备,向支那军队开炮!”   日军的迫击炮又轰了过来,把前面的阵地轰了一遍,顺带又把他们遗留在阵地里的两辆坦克又轰了一遍。   日军是弹药的吝啬鬼,不过偶尔的狂妄,也会让他们做出超出理性的疯狂举动。胡连长看见河对面的日军举动,感觉有些纳闷。很快他就明白了,十架日军飞机从天际边飞了过来。他用足力气大喊:“日军飞机炸碉堡来了,全部出来,全部出来!”   碉堡里的士兵冲了出来。飞机看见这些碉堡就做无差别的轰炸。伴随巨大的炸弹声震耳欲聋,瞬间木板,泥土,水泥块,钢筋都被炸飞上了天,整个战壕群浓烟滚滚。国防工事如同一片沸腾的热水。这就是国防工事最大的弱点,在华东平原上,如果碉堡没有有效的伪装,就是日军飞机的活靶子。   在河边的八九个碉堡,并没有做有效的伪装。这几个碉堡修的实在是太大,只做了简单的伪装。另外,当初设计碉堡的军官们根本没有考虑到日本武器的换代升级,绝大多数都按照日军九一八事变武器的配置设计的碉堡承受力。六年过去了,日军的大炮和飞机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这些碉堡在飞机大炮的攻击性下,命运是可想而知的。   只经历过军阀混战的川军将官们,更没有料到日军空军的投弹是如此的厉害,一颗炸弹下去,一个碉堡就完全报废了。看着刚开始还固若金汤的碉堡群,现在竟然变成一片焦土,顿时就傻了眼。军阀混战那会儿,他们经历的空中轰炸,是飞机不停的向地面扔手榴弹,甚至扔石块。   小野二郎用望远镜看着前方地毯式的轰炸,脸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次和他交手的中国军队,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在烈火中永生。而罩着他一直横冲直闯杀戮的也未必就是帝国的天照大神。他万万没想到,他反光的望远镜已经成为了狙击手的目标。只听“砰”的一声,一颗子弹打碎了他的尼康望远镜。子弹反弹后划过他的脸颊后,打穿了他的右耳耳廓,在他的钢盔边缘上擦过。鲜血直流的面颊和耳朵,叫他痛的哇哇大叫。   他仿佛听见一个中国军人在喊:“打!”   周围噼里啪啦全是枪声!   子弹在大石镇里面到处横飞。打在木屋和砖墙上,当当直响。还有扔进来的手榴弹爆炸声,一个接着一个,叫人胆战心惊。在这个嘈杂的环境,听枪声的密集程度,就知道周围的中国军队,绝对不止一个连。从远处跑来一个军曹报告,估计有两个连包围了大石镇!   “嗦嘎!”小野二郎骂了一声,“猪一般的中国军队,竟然有熊一般的勇气!我要让你们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支那军人知道,什么才是大日本帝国现代化的陆军!”   “少佐,需不需呼叫空中支援?”通讯兵问。   小野二郎用医用纱布捂着脸,目露凶光说:“八格牙路!‘杀猪何必用牛刀’!我要亲手宰了这些中国猪!”    卷一 第十章 少佐阁下      枪声突然加剧,呼啸而来,在观察哨的指引下,日军很快就占据了有利位置,几个制高点的重机枪疯狂向进攻的中国军人扫射,鬼子的子弹一时间变成了吃人的妖魔鬼怪,在大石镇外围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火力网。唯一的一辆九二式坦克封堵中国军队主方向。十多个掷弹筒炸断了进攻的主公路。刚攻入大石镇的中国军人奋力冲到大石镇的外围,就不断有人被击倒,日军的火力实在是太强了。中国军队猛烈的进攻,很快就压制了下来。   中国军队缺少进攻的坦克,大石镇的日军仍然有百多号人,并且还有一辆九二式坦克和三辆九五式装甲车坐阵。这个中队,甚至拥有十挺重机枪,五挺轻机枪、十门迫击炮和二十多个掷弹筒。小野二郎耳朵在揪心的痛,不过他和他指挥所一帮人,并没有丧失对形势的判断,自己中队的装备足以让普通的中国军队难以近身半步。再则,自己的部队已经在日本本土有了一年多的作战配合训练,手下的士兵有着对新式武器熟练的操作技能和狂热的武士道精神。他们知道,中国军队仅仅是轻武器作战,我们凭借镇里面的高墙和障碍物掩护,把坦克,装甲车控制成扇形打击,重机枪架在屋顶高处,他们即便是一群蜂鸟,也很难攻进来。   小野二郎带着十多个军官,自信的返回到破泥房内。这是他们在镇中精心选择的指挥所。   几数阳光,从房顶的缝隙照射下来。屋内安静的可以听见老鼠的脚步声。指挥所的旁边有一所专门用于发报的小屋。屋内十多个日本军人,他们身着干净整洁的绿黄色军服,脚着锃亮的军靴,目不转睛的看着木桌上的地图。有两个军人,用有颜色的笔,在地图上勾画着什么。   从屋外小步冲进来两个卫生兵,开打手提卫生箱,手脚麻利的对小野二郎的伤口继续消毒处理。小野二郎笔直的坐在一张木凳上,一边让卫生员处理伤口,一边嘴里不停的唠唠叨叨。   在身边的一个通讯员,把一份电报递给了小野二郎的身边的执行官。执行官看了一下电报,见小野二郎包裹好了脸部的伤口,把电报递给了他。   “混蛋!”小野二郎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声,嗖的一下从木凳上站了起来。   在研究战况的十来个军官,刚还有着低声的窃窃私语,突然听到长官发怒,立刻立正笔直的站在木桌边,微微低垂着头,以示等待训斥。   “秋田君,是谁叫发的这份电报?”小野二郎直直的看着木桌边左边的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少尉说。   “报告,是佐佐木大尉。”戴眼镜的少佐斩钉截铁的回答他。   一个圆脸的日本军官,低着头,回答:“少佐阁下,我也是如实汇报战况。”   “八嘎呀路!大尉阁下,难道你在军校的时候,没有教官教你如何发电报吗?佐佐木君!”小野二郎毫不客气的质问。   “嗨!”那个佐佐木大尉立正,低头,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   小野二郎走到木桌边,手抓着指挥刀,说:“我们这次只是受挫,不是‘失利’,不是电报上说的‘失利’!更不是失败。大敌当前,请诸位通力合作,拜托了!”小野二郎挺直腰杆立正,然后弯腰低头致礼。   “嗨!”所有在场的其它军人异口同声的回复。   另外一个很瘦的军官,向小野二郎敬了一个军礼,说:“少佐阁下,刚才我们看了地图。侦查的人回来报告,支那军队的炮队在小姑娘河靠南二百米位置。就在这儿。”他用手指了指绿的那个小圆圈位置。   “刚才帝国空军的轰炸没有清除这个炮队吗?”小野二郎问。   “嗨,没有!”那个军官回答。   “嗦嘎。”小野二郎惊叹一声,走近地图,看着被划的红红绿绿的地图,俯看了一会儿,用白手套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弧形。说:“你们的意思是,向北迂回到炮队的斜上方,先躲过支那军队的炮队攻击范围?”   “是的,少佐阁下。我们如果正面突进,将会在支那炮队的覆盖范围内。刚才指挥部发来了电报,帝国空军有其它轰炸任务,不能够在十二小时内,进行第二次轰炸。”   “嗦嘎。还有电报没有?”小野二郎问。   “电令,各突进中队放弃小柴村一带公路,全力前进,务必在明日天黑之前,完成对昆山城的合围。”执行官回答了他。   “少佐长官,没想到司令部突然改变了计划。”一个中尉说。   “战场瞬息万变,也许是东边的中国军队,改变了撤退的路线。”小野二郎回答他。   多疑的小野二郎突然感觉不太对劲,难道刚才有人已经提前知道了司令部改变了计划,所以一直在研究如何绕过这个小柴村。   他沉默了一会儿,环顾了指挥所里的军官,命令道:“佐佐木大尉,你带一支队向西佯攻,我们在大石镇外向北绕道,绕道到这些支那军队的后背。刚才我们都看了地图,小柴村离昆山城只有三十公里。如果进展顺利,我们今天天黑前就可以到达昆山城下。”   “嗨!”其它军官立正,接受了小野二郎的命令。   刚才日军的强大火力逐渐发威,把进攻的两个连压制在一千米开外。   大石镇超出了二十军山炮的射程,又因为忌惮日军的空中轰炸,独立团不敢把宝贝一样的山炮拉到战壕附近炮轰大石镇。两个连抬了十门迫击炮去打点,才发现国产的迫击炮射程仍然不够,仍然无法打到鬼子的机枪点上。   这让亲临阵前指挥的三营齐营长,焦急万分,他一双眼睛通红,透着凌厉的杀气,恨不得抓几个鬼子来生吃活剐,却有无可奈何。十分钟前,摸到大石镇外围的一百多个士兵,因为顶不住对方的凶猛火力,全撤了出来,约十来个士兵在进攻时中弹倒下。镇里制高点上分布有十个左右的凶猛火力点,每一颗射出的子弹都如同咬人的财狼牙齿。更何况鬼子还有一辆九二式坦克躲在一垛矮墙下面,对外疯狂扫射。这样的扫射已经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蜘蛛网。   一个小兵猫着腰,从战壕一头跑过来,“营长,敌人有异动。”   “你们那边有情况?”齐营长问。   “他们撤掉了三个制高点的机枪手。”   齐营长用望远镜看着镇里的情况。发现刚才还在矮墙边的坦克,掉头向另外一个方向去。他把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军官说:“李参谋,你看一下,这些鬼子在搞什么鬼?”   “刚才他们派飞机轰炸了我们的前沿阵地,难道是准备集结,要开始进攻了?”   齐营长又转身问小兵:“我们刚才过河的时候,鬼子的飞机轰炸我们的前沿阵地轰炸的挺猛的,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看到的那边是一片火海,阵地像是被炸上了天。”小兵回答。   这让在场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刚才震耳发聩的轰炸声,和看到西边阵地上的滚滚浓烟,真是让人揪心。现在三营的人全都对那片阵地上的两百多个兄弟捏了一把汗。这么看,敌人确实有再次向西进攻的迹象。   “张连长!”齐营长喊。   “到!”一个矮个的军官跑过来回答。   “你派一个排,到大石镇西边,协助二连的人阻击向西挺进的鬼子。”齐营长命令道。   这边刚布置完命令,西边的枪击和炮声突然间就猛了起来。   “鬼子开干了?!”张连长张了嘴巴。   “去!还不派你的人去!”齐营长命令道。   鬼子对西边战壕的中国军队,开始了猛烈轰炸,他们的迫击炮和不断突进的机枪手,让在正面留了一个排的二连,完全吃不消。围在北面的两个排,马上向敌人进攻的方向增援人手。   尖刀排的张舜天,带队留在大石镇的北面。他也密切关注着战况的飞速变化。作为进攻预备队,他们是不轻易参与进攻的。   看二连的两个排开始快速向西移动。张舜天问身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兵:“老石,你说我们怎么办?”   “看看再说,别轻举妄动。”那个老兵回答。   “对,他说的对。”突然战壕里有个声音在接嘴。   张舜天和老石,几乎同时瞟了一眼说话的人。这人是撤退的时候,被迫滞留在战壕里的中央军士兵,他嘴里叼着一支香烟,不停的向天上吐烟圈。这条北边的战壕带里面,竟然留有十多个来不及走的中央军士兵。   “你给老子爬,谁叫你龟儿子多嘴的?逃兵!”张舜天身边一个年轻气盛的士兵对那个人吼道。   “谁是逃兵了?谁是逃兵了?”那人旁边的一个中央军士兵也吼了起来。   “你他马不是逃兵,会在这儿?”那个川军士兵吼道。   “老子这是奉命撤退,奉命撤退!你他马别血口喷人!”那个中央军士兵不但吼了起来,还冒火的向对吵的川军士兵冲了过去。   见那人冲过来一副要打架的架势,尖刀排的士兵那肯罢休。平日杨团长就教育团里士兵打架就绝不能吃亏。直接一拳就冲了过去。   尖刀排的这帮人都是打架的能手,力大,技巧好,一拳就打在那个中央军士兵的嘴角处,对方被打在战壕里,戴着钢盔连滚了两圈。   战壕里还有三个中央军士兵人,一看这人出手打人,心头本来就憋火,全都扑过去打那个川军士兵。   张舜天本不在意他们的争吵,听见一个头盔砸在地上不停响。才看见一个中央军士兵被打在地上滚了两圈。三个士兵又扑过来打架,这边尖刀排的五六个人也冲了过去,在狭小的战壕里扭打成一团。大吼一声:“住手!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挥拳的人立刻停了手。在地上还扭打在一团的人,你卡着我,我捏着你,那有松手的迹象。   张舜天带了五六个人走过去,一只手抓一个,强行把两边的人拉开。   见三个中央军士兵被打的鼻青脸肿的,顿时就来气了。对尖刀排打架的五个士兵训斥道:“都是中国人!为什么中国人打中国人?有本事就打鬼子!没出息!你们都给老子滚!”   周围的几个人乘机把五个打架的士兵拉走。   张舜天再走到三个被打的中央军士兵面前说:“兄弟,刚才我的兵对不住了,我在这儿陪个不是。这儿一人一块大洋,拿去喝一盅酒。”说完,拿出了三块大洋,一人手里强塞了一块。   这三人,仍然非常生气,拿到大洋,一甩手,全扔在了战壕里。转身扶起那个战壕里被打倒在地的士兵,几人蹲在一边开始抽烟。   张舜天笑了笑,从地上捡起了三块银元,再掏了一块,递给了战壕的老兵石铁牛说:“老石,那几位兄弟在气头上,你一会儿抽空塞给他们。我们尖刀排做错了的事,全都算在我的账上。”   老石慢悠悠的说:“排长,你刚才脾气挺大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躁的脾气。”   张舜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还不是被团长的火爆脾气给传染了吗。”   “打仗要冷静。就和你打架是一个道理。”老石用望远镜看着大石镇的日军说。   “老石,你批评的对。我要注意一点。”张舜天也很快的承认。   “排长,你看,有点不对劲,我发现大石镇的日本不太像是向西边移动。你自己看。”说完,老石把望远镜递给了张舜天。   张舜天看了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扭头看着老石,问:“我没有看出什么来,你发现了什么?”   老石说:“我看,鬼子进攻西面是虚晃一枪,他们是想向我们这个方向来,我们要赶快做好准备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