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被逼绝境 大殿上,君王决绝地负手背身,从背后看不出一丝情绪。 “乔音恃宠而骄,抗旨不尊,屡屡以下犯上,如今勾结太子谋逆,存不臣之心,着令革去丞相之职,废为庶人。处……剥皮极刑。”帝王终于开口,冕服的肩上盘踞行龙,象征着君王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威。 话音刚落,沈玉笙再顾不得什么国母仪态,失声喊道:“南宫青!你睁开眼睛看看,他可是你青梅竹马的好兄弟,当年只因为你一句话,他便不惜担着生命风险来为你筹谋整个天下,鞠躬尽瘁任你驱策十数年,如今你却因为旁人几句离间,要定他谋反之罪?” 帝王冕冠上的旒折射出妖冶的光芒,帝王却不为所动。 沈玉笙转向南宫青身边的华服女子,“乔晚烟,乔音可是你的兄长!” 乔晚烟点绛的朱唇轻启,淡漠道:“皇上金口玉言,岂是皇后说改就改的?兄长这一生,犯的最大错误,就是爱上你。” 殿下有人将乔音带上来。 沾满血污的囚服,已经辨认不出原来的颜色,难为他在肮脏污秽的牢里,还能将发髻竖得如此整齐。 沈玉笙鼻头一酸,撇开头去。 牢狱之灾未改乔音的风姿,他上前朗声叩谢圣上的恩典,依旧如清风霁月。 刑台便在殿外,乔音被四五个内卫押往行刑,沈玉笙提着皇后繁琐的裙服追上去。 大殿上,南宫青藏在宽大袖袍下的指掌攥紧了拳头。乔音,你连死,都要跟我争。 剥皮之极刑,残忍至极,首先从脊椎处下刀,从被受刑者的后脖颈处破开皮肉,顺着脊背往下倒肛门割开一道缝,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再从这里撕开,慢慢用使皮肤与血肉分离,像蝴蝶翅膀一样撕开来。 曾经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出尘如谪仙下凡,不染俗尘,现下却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矜贵要强如沈玉笙,此刻却也涕泪涟涟。 刀子仿佛是落在沈玉笙的心上,乔音强忍着痛楚,惨白着一张脸笑着安慰沈玉笙:“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那么疼,真的。” “我听说,被处这种极刑的人,到了后来,就会慢慢丧失意识,也就感觉不到疼了,你放心。” “答应我,别看了。” “……玉笙,乔音此生无憾。” 眼前的人因为疼痛昏死过去,而远处传来火急火燎的马蹄声,那是战场上传来的八百里加急奏报。 “报——”有人进殿呈书上报。 沈玉笙的一颗心也跟着悬起来——事关南宫青与儿子南宫北溟的战况! “欧阳将军捷报,南宫逆贼以及麾下五千乱党已被全部歼灭!”大殿上传来洪钟般铿锵有力的奏报。 全部歼灭…… 沈玉笙恍然失神,脚下一软,陡然跌坐在地上,眼前是满目殷红的血,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她遥遥望向大殿之内,大殿上她曾爱他入骨的男人,他听闻亲生儿子战死,却似松了一口气,踉跄几步,跌坐在龙椅上。 乔晚烟上前扶住南宫青,替他打发了前来奏报之人。 南宫青说过,如果沈玉笙为他生下孩子,他会为他们的孩子夷平万难,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他们的孩子一生安康,无忧。 如今他竟轻易被人蒙蔽双眼,昏聩至斯,狠心绝情到亲手弑子!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晴日当空,日光晃晃照在身上,沈玉笙却觉得那么凉,如坠冰窟般冷至跗骨。 沈玉笙万念俱灰,一股悲愤直冲胸臆,她拔出身侧侍卫的佩刀,横刀向颈。 “来人!皇后心神不稳,即刻押入大牢严加看管,若有任何问题,所有人跟着陪葬!”南宫青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刑台,他劈手夺下沈玉笙的刀,冷声吩咐。 大家都摸不透皇上对沈玉笙的态度,所以牢狱的守卫还算严密。 可是当守卫们看到乔晚烟这个当今正得圣宠的妃子时,连忙给她让了道。 牢狱油灯昏瞑,一身玲珑环佩的盛装女子,款款立在穿着囚服的女子面前。 乔晚烟薄唇微抿,如水的目光荡漾在被锁链捆束手脚的沈玉笙身上,“青哥哥已经命人收了你的皇后玉玺,废去了你的后位。我穿这身皇后冠服,是不是比你穿的更好看?” 她缓缓踱起步,自言自语道:“姐姐,我从小就喜欢青哥哥,我一直在想,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头看我一眼?可是大家都喜欢围着你转,我讨厌你假惺惺的样子。如今好了,他连看,都不再看你一眼。” 沈玉笙没有理会她,乔晚烟继续道:“不怕告诉你,让欧阳渝去阻止你离开皇后殿,杀了你跟你的护卫绿韶的人,是我。” 看沈玉笙无动于衷,乔晚烟凛下目光,“还有,太子谋逆的谣言是我命人传的,太子会拥兵退守郢城,也是我派人从中作梗。” 看到沈玉笙的眼波闪了闪,乔晚烟有些得意,“我多想看着你受着折磨慢慢死去,就如同我兄长那般,可是我时间不多,兄长昨日酉时去了,走的时候,还在叫着你的名字,你也随他去吧,我不希望他黄泉路上太孤单。” 乔晚烟一改平素的温婉,眸子里透出逼人的寒意,她端着一枚瓷瓶逼近沈玉笙,捏着沈玉笙的下颚,将瓷瓶里的东西尽数倒了进去。 痛…… 钻心蚀骨的痛…… 往事前尘如走马灯回旋眼前,沈玉笙蜷缩起渐渐失去知觉的身子,她真恨呀,倘若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倘若,再来一次。 null 第二章 重生十七年前 “呜呜,小姐昏迷了这么些天也没有醒转的迹象,是不是……倘若小姐……” “别胡说!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宫里来的御医也说了,小姐能不能醒过来,关键就看这几天,只要这几天,咱们把小姐仔细伺候好,小姐一定能醒过来。” 贴身侍女锦瑟和弄弦的声音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们都是沈玉笙在学士府中的随侍丫鬟,只是后来沈玉笙嫁与南宫青,入宫为后,锦瑟和弄弦也入宫侍奉,二人却被乔晚烟抓住把柄,要挟她二人暗中监视沈玉笙,并且在背地里做伤及沈玉笙性命之事。 南宫青只知锦瑟与弄弦二人有鬼,却不知在她们背后操纵的人是乔晚烟,虽然明白沈玉笙待锦瑟与弄弦如姐妹亲族,仍瞒着沈玉笙,悄悄处死了锦瑟与弄弦。 倘若她能早点知道锦瑟与弄弦的苦衷,她们便不用被乔晚烟所要挟,她们本可以不用死! 头上传来锐利的剧痛,沈玉笙轻哼一声。 “小姐醒了!”锦瑟破涕为笑,惊喜叫道。 沈玉笙的神识渐渐清晰,她缓缓睁开眼,榻前围着梳着丫鬟髻的锦瑟和弄弦,锦瑟一双眼睛哭得红肿,弄弦性子生来沉闷,只是咬唇不言语,却也泫然欲泣。 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是怎么了……”沈玉笙喃喃自语。 锦瑟和弄弦对视一眼,锦瑟试探着问:“小姐,你不记得了吗?” 弄弦扯了扯她的袖摆,“莫问了,御医说了,脑袋摔到石头上,醒来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的,多问无益,要让小姐好好休息。” 脑袋摔到石头上? 沈玉笙记起十六岁那一年,乔晚烟约她到鹿山赏花,在攀上一个斜坡时,沈玉笙如往常一样率先爬上岩石,在岩石上拉乔晚烟,那块岩石能容纳一个壮年男子,两名娇小女子只要小心翼翼经过也不成问题,那时却出了意外,乔晚烟踏上岩石那一刻,沈玉笙跌落了岩石,滚下了斜坡,脑袋撞到了斜坡下了乱石之上,昏迷了足足三月。 是这一件吗? 正思索着,乔晚烟纤弱的身影徐徐进到闺房,还没来到沈玉笙面前,那张我见犹怜的小脸便梨花带雨地掉下泪来,委实楚楚可怜,“怪我不好,是我害了沈姐姐……” 这时的乔晚烟还是那个生性内向,温婉尔雅,跟在哥哥姐姐后头闷声不语的小妹妹。 沈玉笙静静地端详着眼前人,心中却一阵翻涌:她摔下鹿山那一年,十六岁,正是十七年之前……难道,她回到了十七年前? “今年是哪一年?”沈玉笙兀地开口。 乔晚烟止住泪,怔怔道:“平成二十六年,姐姐,你……” 是了,她重生了,回到了十七年之前! 沈玉笙的思绪回到乔晚烟身上,当时她将乔晚烟拉上岩石,贴身的距离,眼睫相对,她看到乔晚烟一双放大的杏眼陡然变得狠戾,一道猝不及防的力量,她便被撞击倒下岩石。 前世,沈玉笙醒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女人的直觉就是那么奇妙,它不会自欺欺人。 原来乔晚烟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有一颗被污染的心了啊。 看沈玉笙神思怔然,乔晚烟又唤了她几声。 虚伪之人,就报之以虚伪之态,沈玉笙冲她莞尔一笑:“不知我摔下山后,晚烟妹妹是通知谁救的我,我得叫爹爹好好答谢他才是。” “我当时心急,只想到了自家兄长。”乔晚烟讪讪道。 沈玉笙当然明白,乔晚烟自然不愿意看到南宫青为沈玉笙着急的样子,所以不得已搬了乔音这个救兵。 乔晚烟不知道,就是这一救,让乔音对沈玉笙从此情根深种。 乔晚烟说,乔音这一生对大的错误就是爱上沈玉笙,而这样的错误,却是她亲手酿成的。 沈玉笙不经意道:“喔?我只道妹妹心里只能想到南宫青呢。” “什么?”乔晚烟面上瞬间染上绯红。 沈玉笙嫣然笑道:“我是说,你怎的不叫他?你明知道南宫青一向最是紧张我,他若是知道我出事,定会加派人手来救我,也不至于让我躺这么久。” 乔晚烟听出沈玉笙话里针锋相对之意,蓦地一怔,心虚暗道:难道沈玉笙看出是她动手推的她? 乔晚烟竭力隐忍着醋意,道:“都是晚烟不好,非要邀姐姐去赏花,才导致生了这么一个意外,若姐姐要怪,就怪晚烟吧。这些日子,青哥哥日日来探望姐姐,命人从城中各处搜罗名贵药材,宫中的御医也都是他从宫里遣来,青哥哥自是最紧张沈姐姐的。” 沈玉笙坐起身,弄弦随即上前拾过一个绣枕给沈玉笙垫上,锦瑟则上前将将沈玉笙扶起,两位侍女不言不语间,挤开了乔晚烟,已经将对乔晚烟的不满透露得十分明显。 对她多么多么衷心的侍女,当年乔晚烟到底是用了何种厉害手段,才让锦瑟和弄弦不得不听命于她? 沈玉笙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哂笑:“谁稀罕他的紧张?他给我的,我统统不想要。” 从前,在他们几个人好友之中,沈玉笙,南宫青,乔音,乔晚烟,还有一个欧阳渝,就属沈玉笙和南宫青的关系最亲近,如今她说这样的话,大家都吃了一惊。 “我有些乏了,妹妹不必太过自责,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沈玉笙笑看进乔晚烟的眼里,却像在宣战。 乔晚烟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那么晚烟便不叨扰姐姐休息了。” 望着那抹粉缎身影渐行渐远,沈玉笙心中升起凛冽寒意:当初我最珍视的东西被你摔得粉碎,如今,你所爱的东西,我也会将他们都一一踩在脚下,弃如敝履。 null 第三章 好景不长在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无边光景……” “哎呀,你怎么这般愚笨,小姐都教了多少遍了,你还记不下来!” “啊!我想起来了!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侍女们叽叽喳喳,时光回到十年前的某个晌午,沈玉笙还是未出阁的殿阁大学士府中千金,她尚处在二八豆蔻之年,刚跟请来的先生上过早课,现在正同两个侍女温习功课。 只是她凭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便让侍女替自己背书朗诵,自己则躲在书本后悄悄打瞌睡。 不知哪个好小子喊了一声:“老夫子来了!” 沈玉笙还没清醒就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背诵:“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没等她背完,窗台下爆发出一阵哄笑,沈玉笙睁开眼,晃眼的日光穿过错落的枝芽落入眼底,她眯起眼。躲在窗台外边的人齐齐站了起来: 白衣飘逸的乔音,玉冠高束的南宫青,躲在兄长身后羞怯温婉的乔晚烟,还有大大咧咧趴在窗台上一身武服劲装的欧阳渝。 大家都还是年少时的模样,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沈玉笙愣愣地瞧着他们,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欧阳渝拿着一根狗尾巴草伸到沈玉笙鼻翼逗弄,“喂!还没睡醒呐?你清醒一点,蚂蚁竞走十年了!” 乔音含笑看着她,南宫青则拨开欧阳渝的手,低声训斥:“好了,别闹。” 不知是不是给狗尾巴草给刺激的,鼻头微酸,沈玉笙眼眶旋即微热起来。 欧阳渝性子野,打小混军营,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看沈玉笙要哭的样子,急道:“别呀!我又没怎么样,你怎么就哭了,你不是给摔傻了吧?” 话音刚落,一抹水绿色身影闪到欧阳渝身后,把欧阳渝反手锁扣在背后,来人一脚踢在欧阳渝腘窝,欧阳渝单脚屈膝跪地,很快被制服在地。 没有人看清那人是从何处而来,可见来人轻功之高,内力之深。 绿衣女子面若冰霜,双手将欧阳渝牢牢制服,“道歉。” 欧阳渝扶着被拧着的胳膊,一个劲地喊:“绿韶姑奶奶,疼疼疼……” 沈玉笙的心头似被猛地攥紧。 这是她的绿韶,是忠心耿耿追随她一生,为了把她从欧阳渝的玄甲军中救出来,冲锋陷阵,用自己的命换她一命的绿韶。 那时战场传来太子拥兵退守郢城,抗旨迟迟不归皇都的消息,举国上下都在传太子预备弑父夺位,群臣在朝堂上纷纷向南宫青施加压力,要向太子出兵镇压。 沈玉笙在皇后殿,听闻消息,第一时间想要敢去阻止南宫青下诏,谁知殿外却已被欧阳渝派重兵把守。 她要闯出包围,欧阳渝竟对她痛下杀手。 她至今还记得她突围后,绿韶却被乱枪穿腹,万箭穿心的样子。 而如今绿韶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冰冷模样,她又重复了一遍:“道歉。” 欧阳渝不服气道:“男子汉铁骨铮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绿韶的手紧了紧。 欧阳渝叫嚷道:“啊!疼疼疼……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玉笙大小姐姑奶奶你貌美如花如花似玉大方得体美丽动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噼里啪啦连珠炮弹般说了一大串,绿韶这才放开了他。 大家都嘲笑他没骨气,欧阳渝贫嘴道:“你们别笑!好男不跟女斗,我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叫退避三舍,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我们家老头子昨儿个刚教我的兵法!”说罢,他凑到绿韶身侧,“绿韶,你武功跟谁学的?教教我呗?我们打一架?” 从前那些还没有针锋相对的日子里,欧阳渝只要一见到绿韶,就嚷嚷着要跟她打一架。 沈玉笙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带着浓重的心事看着眼前人,这样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日子,还能有多久? null 第四章 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沈玉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将绿韶护到身后,“武功学心法,你在军营里练的拳脚功夫不适合,再说了,往后你需要学习排兵布阵,又怎需学什么武功徒废心力?” 欧阳渝撇撇嘴道:“我爹说得对,女人都小家气。” 沈玉笙言归正传:“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你被关在这府里养伤月余,估摸着你这性子已经快要受不了了,这不,我们来看看你,顺便带你出去透透气。”欧阳渝道。 乔音沉稳持重,缓声道:“不急,待看看玉笙伤势如何再做定夺。” 此时一直在众人间沉默的南宫青终于开口,他关切问道:“笙儿,你的伤可好些了?” 这熟悉的声音……曾在她耳畔,与她耳鬓厮磨,向她许下不渝誓言。 隔着漫长一生的爱恨纠葛,沈玉笙对眼前人的感情变得模糊起来。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看着年少的他,她想起曾经有过温馨的日子。 南宫青自幼便清冷倨傲,唯独愿意跟在沈玉笙的后头跑。 新婚几年,夫妇二人携手,沈玉笙利用沈家庞大的势力替南宫青稳固帝位,南宫青给沈玉笙后宫空置独她一人的荣宠。 可是后来他越发昏聩,信奸佞而远贤臣,受乔晚烟的蛊惑,变成另外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眼前蓦地闪过乔音受刑时的画面,还有亲生儿子北溟战死沙场的凄惶景象。 沈玉笙呼吸一滞,一颗心似被利刃划过。 同样的错误不应该再犯第二回,她不会再让自己所珍惜之人再受同样的苦难,也不会再让自己落入那样孤立无援的绝望之境中。 沈玉笙同意跟大家一起出府游玩,如今她的玩心已没有当年那么重,深宫生活磨去了她的,但是心底里贪恋这一份难得的安稳平和,她想再跟大家多呆一会。 欧阳渝提议去围场骑马,他可以从军营里给大家借马。 前世的沈玉笙,在十六那年尚不识马术,后来还是南宫青教的她,第一次南宫青坐在她的身后带着她骑,教她技巧和诀窍。 她便以为原来骑马这般容易,自信地提出要自己试一试,没想到马儿失去了南宫青的操控,极不配合沈玉笙的驱驰,沈玉笙慌张起来,把南宫青教的统统丢到了九霄云外,拽着马儿的鬃毛大喊救命,马儿吃痛受惊,狂奔起来,屡次要将沈玉笙从马背上甩下。 南宫青见势,跨上另一匹马疾驰着追上来,顾不上危险,纵身跃向沈玉笙,将她带下马背,两人齐齐滚到一边的草地上。 沈玉笙压在南宫青身上呼哧呼哧喘着气,扇子般的眼睫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南宫青带着恼意瞧她,下一刻,冰凉如水的双唇却吻上了她的樱唇。 “玉笙和晚烟都不会骑马吧?我给你们挑些温顺的小马驹。”欧阳渝兴高采烈道。 南宫青走到沈玉笙跟前,正欲开口,沈玉笙却抢先一步将自己手中的缰绳递到乔音手中,“乔音,你教我骑吧?” 乔音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看南宫青,又看看沈玉笙,温和道:“好。” 沈玉笙偕同乔音走开,留下一脸黯然的南宫青。 乔晚烟默默走到南宫青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青哥哥,晚烟也不会,你教晚烟,好不好?” 俊年少女的身影在天边策马飞驰,沈玉笙任风声在耳边呼啸:南宫青,这辈子,我们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null 第五章 你愿不愿意娶我? 深秋,院里的银杏在地上铺了层金绒毯子。 沈玉笙坐在亭子中望着金灿灿的一片发呆,却听前厅传来父亲与朝廷官员的议论声,说是皇上突染重病,今早罢了早朝。 皇上一向励志勤勉,事必躬亲,不会随意罢朝,抱病上朝是常有的事,如今竟是连朝都上不了,可见这病有多重。 父亲和朝廷官员还在商议皇上康复之后,准备要上奏的政事,沈玉笙却知道,皇上这一病,是不会再好起来了。 平成二十六年,先王突染重病,一病不起,帝王气数将尽。 这一年,正是先王驾崩,朝代更迭之年。 到那时,宫中局势便会动荡难安,各方势力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剧变。 锦瑟捧了锦缎袍子,七万八绕,终于在亭子里寻到了自家小姐,一路小跑来为沈玉笙披上袍子,不禁埋怨道:“小姐,这要变天了,你也不自个儿注意身体。” 沈玉笙喃喃:“是啊,这皇城,要变天了……” 乔尚书府前,停了一辆精致贵气的女眷马车,轿帘掀开,从里面探出一张眉目如画的面容来,因为披着樱红色斗篷,头上便扣了滚白绒的红色帽子,衬得一张鹅蛋小脸肌肤如雪。 玲珑韵致的身段迈下马车来,引来路人不少瞩目。 这不是别人,正是殿阁大学士的千金,沈玉笙。 敲开乔府大门,下人认得沈玉笙,不须通报,便引着沈玉笙进了府。 下人走在前头带路,殷勤地问:“沈姑娘是来寻二小姐的吧?小姐此时正在花房呢,奴婢这就带您过去。” “不,我是来找你们大少爷的。”沈玉笙道。 下人伶俐,也不多话,旋即带路,“大少爷此时正在书房,姑娘这边请。” 到了书房,人却不在,下人难为情地挠挠头,道:“刚才明明还在这儿的……” 沈玉笙道:“不若这样,你替我去寻他一寻,知会他,我在书房这儿等他,有要事相商。” 十六岁的沈玉笙持着老成的口吻吩咐,一副小大人模样,下人不明白这往日里活泼闹腾的沈家大小姐怎的一夕之间变成了这副样子,难道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给摔坏了? 下人忙不迭应下吩咐,退下去了。 沈玉笙在书房中百无聊赖,遂细细地端详起书房的摆设来。 书房陈设简单而雅致,门前置了太湖石,门后植了几株细竹,焚香沐浴之后,可抚琴,可阅卷,乔音便是这样风雅之人。 前一世她来过乔府无数次,也跑到这个书房许多次,却从没有认真看过这里的一草一木。 正如她从来没有认真看过乔音一样。 出神之际,剑气横扫枝叶的声响从隔院传来。 沈玉笙好奇地循声找去,看到一身月白衣裳的乔音单手执剑,白衣猎猎,飒然生风,凝神聚气的面容透着说不出的 她看了没多久,乔音便收了剑,“还打算偷看多久?”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沈玉笙不情愿地挪步上前。 “若是这点都不知道,罔为习武之人。”乔音没有着急収剑入鞘,而是取了布,仔细地擦拭着剑身,却一点不顾自己额上因为练剑而冒出的汗。 沈玉笙注意到他鬓角上细密的热汗,顺手抽出自己的手绢,踮起脚替他擦汗,“这个布,下人是特地为了给你练剑以后擦汗用的,不是给你擦剑用的,我就还没见过把剑护得比自己还宝贝的人。” 许是被沈玉笙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乔音身形猛地一僵,却是不敢动了。 从前沈玉笙没心没肺,跟大家胡闹惯了,从来对这些不拘小节,一时半会仍旧没有改过来,感觉到乔音有些不对劲,她便也讪讪收回手。 “这帕子,脏了……让府中下人洗干净,再给你送过去吧。”乔音讷讷道。 沈玉笙连忙将帕子塞进袖中,“不必,不必。” 何时她在乔音面前也如此不自然了? 无言片刻,终于是乔音打破了尴尬,乔音问道:“晚烟怎么没有陪着你?你没找到她吗?” 这一问让沈玉笙想起了她来乔府的原因。 “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何事?”乔音有些讶异,毕竟每次沈玉笙到乔府,大多时候都是找乔晚烟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难得她能来找一次他。 乔音心底,莫名滋长出无数欢喜来。 沈玉笙左右望了望院子,道:“事关重大,需要密谈。” 话虽如此,但乔音只是将她带到了书房。 在此时乔音的心中,心思澄澈的沈玉笙能有什么大事能与他商议? 不成想,乔音才落座,沈玉笙便把书房的两扇大门合上,她转过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乔音,似下了什么重大决心。 乔音不明所以,疑惑地回望着她。 只听少女脆生生地问:“乔音,你愿不愿意娶我?” null 第六章 被夺先机 成平二十六年末,成帝驾崩,世子南宫青继位,史称青帝,改年号长黎。 新帝登基,帝位尚未稳固,朝廷中波云诡谲,潮流暗涌。 南宫青的皇叔南宫荣格对刚刚继位的南宫青咄咄紧逼,拉拢朝中势力,企图架空皇侄。好几次朝堂上,南宫青下的决定都被荣格气势汹汹地驳回,丝毫不顾及南宫青在百官面前的面子。 今日刚下了朝,南宫青愤愤地回到寝宫。 “哗啦——” 一只西域进贡的名贵花瓶被摔倒在地,碎瓷撒了遍地。 太监小福子苦着脸上前劝慰道:“圣上别气坏了身子!” 南宫青又举起一只玉如意作势要砸,小福子扑通跪到南宫青面前,哭喊道:“使不得呀皇上!这是先帝赐的玉如意,这一砸,就要背上不忠不孝之名,若让荣格王爷拾了话柄,又免不了大作文章。您要砸,就砸到小福子身上吧!” “荣格,荣格,又是荣格!”南宫青狂躁到了极点。 悲愤之后,南宫青的情绪渐渐委顿下来,他怆然道:“今日在朝堂上,朕三番五次对他忍让,他却仗着自己资历老,对朕一逼再逼。而这朝堂之上,泱泱百官,没有一人是敢站出来为朕说话的。朕是天子!何时也要看着臣子的脸色行事!” 小福子见状,将玉如意从南宫青手中取下来,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将南宫青扶到书案前坐下,小福子小心翼翼地说道:“恕奴才愚钝,小福子能想到的,其实皇上一定也能想得到,放眼整座王城,权势能与荣格亲王所抗衡的,只有殿阁大学士沈家。若有此背景强大的外戚势力支持皇上,何须再惧怕荣格亲王的压迫?皇上自幼与沈家千金的关系非比寻常,姻缘是既定之事,何不将此事早日定夺?” 南宫青苦恼的揉了揉眉心,长叹一气道:“朕自然能想得到,但朕不愿意让玉笙认为,朕是为了政治利益,为了利用她和她的家族,才同她成亲,朕答应过她,要给她最纯粹的感情。” 小福子循循善诱道:“如今只是为情势所逼,沈姑娘不会不理解皇上,她若与您同心,一定也愿意为您分忧,再说了,难道此时将她娶过来,便不能给她纯粹的感情了吗?” 帝王紧蹙眉头,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良久。 “来人,拟诏书。” 册封皇后的诏书拟到一半,有宫人跌跌撞撞飞奔进来,险些跌倒。 南宫青余怒未散,但是想到沈玉笙将成为自己的皇后,心中满溢的愉悦胜过了一切,他只淡淡训斥:“毛毛躁躁,所为何事?” 那宫人哭丧着道:“皇上!大事不好了!宫外传来消息,说是乔家长子今日向殿阁大学士长女提亲,沈家,沈家已经接受了。” 南宫青提笔的手顿在半空中,狼毫沾取了饱满的香墨,摇摇欲坠,终于在宣纸上绽开了一朵墨色的残花。 “你说什么?”南宫青的声音冷静得可怕。 “宫外传来消息,乔家长子今日向殿阁大学士长女提亲,沈家已经接受了。”跪在殿下的人只好重复道。 南宫青缓缓搁下笔,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小福子忧心地唤了声:“皇上……” 随后厉声打发那宫人道:“再多派些人手去查探情况是否属实,若消息有误,看我不拔了你的舌头!” null 第七章 大婚 沈乔两家是皇都的大户,大婚之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阵仗铺排,令人咂舌。 民间的婚俗礼仪,虽然不似当初沈玉笙嫁给南宫青做皇后之时,有那么繁缛的规矩和礼仪,但却在行礼如仪中,自有一种庄严和隆盛之感。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只是,这样的誓言不属于她沈玉笙。 沈玉笙决定嫁给乔音,不是没有自己的打算。 她不想嫁给南宫青,只能如此。 当时她跟乔音吐露不愿意嫁给南宫青的心意,希望乔音能够帮自己度过一劫,并同他约法三章,婚后她绝不干涉乔音的私人生活,等到事情过去,二人便可随时和离,另作嫁娶,互不相关。 她跟乔音说明白,是不希望乔音误会,她上一辈子欠他太多,这一辈子,不想再利用他的真情。 礼成之后,按例应该将新娘子送入洞房,可是乔家的礼堂里却发生了意外。 就在拜完天地,喜婆高唱着送入洞房之际,乔府外也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喜婆抽回扶着新娘子的手,双膝跪倒,双手匍匐拜倒在地,在场众人拜倒一片,新娘子也只好停下迈向里厅的脚步,转向皇帝的方向,缓缓下跪。 南宫青的目光落在跪在堂侧的沈玉笙身上,心中闪过锐痛,他原本以为,她这一身凤冠霞帔,只会是为了他而穿上。 “免礼。此番来,是为了庆贺乔兄大喜,大家不必拘礼。”南宫青提起心力,面上依然黯淡。 乔晚烟今日待沈玉笙比往日都要真诚,临沈玉笙出阁前,乔晚烟还给沈玉笙梳头,说自己的嫂嫂是她真好,这是乔晚烟的肺腑之言。 对她而言,只要沈玉笙不嫁给南宫青,怎样都好。 但是在堂上,乔晚烟看见南宫青竟圣驾亲临,不顾人言可畏,对沈玉笙流露出如此明显的痛惜之情,那股才刚刚敛起的威胁感和嫉恨又疯狂萌发。 南宫青亲自走到乔音面前,将乔音扶起身,侍从端上一壶酒,南宫青为乔音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这是我命宫中酿造师为你们大婚特地酿造的佳酿,我敬你。” 乔音自幼同他长大,怎会不知悉南宫青的心思,只是睿智深沉如乔音,他大方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南宫青敛着眸光,眸子里透着逼人的寒意,注视着乔音喝尽最后一滴酒,方才离席而去。 酒中掺了东西,乔音怎么不知道,南宫青到底是舍得对他下手。 可他何尝不是呢? 早在答应娶沈玉笙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选择了沈玉笙,而抛弃了更多。 洞房里,沈玉笙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前厅酒席结束。 心头转过千百种思绪,如今虽然躲过了南宫青,但是今后嫁到乔家,依旧要提起精神应对一切。 因为喜婆特意嘱咐过,新娘子不能自己掀盖头,否则不吉利,所以她的盖头一直没有拿下来。 忽然房门被“吱呀”推开,盖头之下,一双大红缎面鸳鸯绣鞋缓缓行到自己跟前,沈玉笙的心头不明所以地飞快跳动,“乔音?” 乔音来到她身旁坐下,宽大的手掌温柔地覆在她的手背之上,温暖裹住了她,他似洞穿她的心思,轻笑如旭日暖阳穿透寒冬薄雾:“莫怕,我乔音的妻子,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null 第八章 毒酒 兴许是夜色正浓,月光太浅,沈玉笙一个人静静的站在窗口,一双原本清澈的目光中竟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深沉。 前世,沈玉笙就见识过南宫青恶毒的手段,却没有想到在自己新婚宴上,竟能做如此丧尽天良之事。 月上柳梢头,院子安静了下来,沈玉笙这才稍稍回神。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了一世,那么他为什么不利用这个机会,让曾经那些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南宫青自以为他如今拥有了皇位就能做得安分,可是沈玉笙却偏偏不会让他如意,在将来的一天必然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恶有恶报。 “夜深了,你歇着吧,我去书房!”乔音声音温和的说了一句话。 两人相视一笑,新婚夜便已经分房而睡,这成亲是因为什么,他们各自心里都明白。 这一夜乔音想了很多事情,如今跟沈玉笙在一起之后,许多事情便已经身不由己,他需要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护沈玉笙的周全,不会让何人伤害到她,即便是皇帝又如何。 今日,南宫青在他的酒水里面下了毒,还好乔音用内力将这些毒酒都逼了出来,但是如此一来也将意味着,他跟南宫青之间的关系就此破裂。 翌日。 早朝中,南宫青翻阅着手里的奏章,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闷气,联想到昨日的画面手指不由的收紧了几分,随后狠狠的把奏章扔在了地上,怒意重重的望着面前这帮大臣。 “国家危难,匹夫有责,你们一个个全都推三阻四是何见解?” 瞅着皇上如此大动肝火的模样,诸位大臣都忍气吞声,听闻昨日皇上从宫外回来之后,就一直怒火连连,只怕是因为那大学士的千金成婚,皇上有火难发,只好冲着他们来。 “今日,那乔音为何没有上朝?”人人都知道皇上跟乔音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却不曾想到在皇上登基之后两人便日渐疏远。 听闻此言,就连平日里默不作声的李大人都有些忍不下去,随后便上前一步,恭敬的回答:“皇上息怒,乔大人只怕是新婚燕尔,因此才误了上朝的时辰……” “哼!”南宫青听到这句话之后却是冷笑了一声,昨日那一杯酒足以让他休息半月,南宫青倒想看看,接下来乔音到底能如何? 本来应该喜气洋洋的一天,却因为南宫青昨日中毒一事,整个府里都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乔音却是对外宣称自己得了风寒,不能外出,实际上只是想要让南宫青认为自己中的毒正在休养,让他减少了对自己的防备心。 “成亲一事,实在是委屈你了!”说话间,沈玉笙好看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想到成婚之前的事情他还觉得心有余悸,若是自己再慢了一些,没有跟乔音成亲,只怕如今,就会因为那一道圣旨成为南宫青的皇后。 见沈玉笙对自己如此关心的模样,乔音的心里也有些自责,他扣住了沈玉笙的手腕,神色复杂的说道:“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话呢?只不过这一世过后,只怕与皇上之间会产生芥蒂了!” 沈玉笙淡淡一笑,掩饰过目光中的那一抹深意,只听她语气平淡的回答:“是人都会变的,日后说话做事,咱们小心应付便是!” null 第九章 水患 乔音跟沈玉笙也算是青梅竹马,因为沈玉笙跟妹妹的关系向来不错,所以他多少也了解一些沈玉笙的性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这一次她病了之后整个人就变了。 从前的她,那双眼睛里面带着喜悦和阳光,可是如今看上去却充满了复杂,一下子让乔音读不懂她的心思。 “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倘若有什么心事,大可告诉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乔音都会为她去摆平,可是却见沈玉笙一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大概她还是不想跟自己诉说。 很多事情并非是沈玉笙不愿意告诉乔音,只不过他觉得如今还不是时候,更何况这些事情能够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些麻烦。 联想到此,她便浅浅的勾唇一笑,一边喂乔音喝药一边回答:“怎么会有什么心事呢?只不过因为这一次摔伤,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也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咋一听到沈玉笙说这些话的时候,乔音仿佛之间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这还是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沈玉笙吗?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事情,怎么一夜之间就好像一切都变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两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捅破彼此之间的那一道屏障,虽然都已经是新婚夫妻,但是他们心里都明白。 数日之后,乔音继续上朝,可是南宫青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做人心思狭隘,有心在朝中挤兑他。 “如今各国敌军蠢蠢欲动,江南又大发水患,这可如何是好,不知道乔大人这边有什么好对策没有?”话音落下南宫青直接将问题抛给了乔音,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他的回答。 乔音自然明白,南宫青是因为失去了沈玉笙之后,才会对自己恶言相向,这些话语也不过是想要故意为难他罢了。 “微臣以为江南年年发生水患,只可治理不可忽视……”乔音眸中闪过一抹深沉,随后低声回答。 好不容易能够有一个可以整他的机会,南宫青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既然如此,那么也就是说乔大人已经有了应付的办法,那这一次治理水患一事便交给乔大人,不知道乔大人意下如何?”南宫青露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乔音心里不禁苦笑,人人都知道江南地处平地,年年都会发生水患,谈到治理均令人头疼不已,自然也是不容小觑。 更何况乔音如今年纪尚轻,对于治理水患一事根本就没有经验,倘若让他前去的话,无非就是接下了一个烫手的山芋。 “微臣领命!”乔音心里明白,这一件事情是自己不能拒绝的,否则皇上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为难自己,或许还会祸及家人。 下朝之后几位大臣走在了乔音的身边,均是摇摇头叹息。 “皇上自打登基之后性情大变,治理江南水患一事,自然要交给资历深厚的将军去做,怎的让乔大人接手,实在让人难以琢磨!”李大人连连哀叹。 乔音负手而立,一双深沉的眸子望着远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放手一搏了。 …… 在送乔音前往江南前,沈玉笙再三叮嘱,让他千万要小心。 临别之前,沈玉笙将一个护身符交给了他,满脸凝重的望着面前的男子:“无论如何,千万要保全自己!” 听着沈玉笙说话的语气让乔音有些纳闷,虽然不明白沈玉笙为什么如此担心此次的江南之行,但是乔音心里多少知道一些。 “且放心等我便是!”在阳光的映衬之下,他的俊脸上多了些明媚的气息,即便如此,依然掩饰不住乔音目光中的担忧。 null 第十章 约见 目送乔音跟随大军离开,沈玉笙这才缓缓收回了自己不舍的目光,正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竟害了乔音,不知为何对他竟然有许多亏欠。 沈玉笙这才回到府里,便听说皇上那边竟然送来了许多礼物,这一消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东西都是皇上送来的?”她微微眯起了自己的眸子,目光中竟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 听到沈玉笙此时的语气之后,府里的侍卫有些不明,所以随后便小心翼翼的说道:“宫里的公公还送来一句话说,皇上明日午时邀请夫人一块喝下午茶!” “哦?”沈玉笙却是微微挑眉,那一双满带生辰的目光中竟然有了些许玩味,而自己还没有打算找他,没有想到南宫青竟然送上门来,既然如此,那她倒是想尝尝明日这下午茶的滋味。 “就回了那公公说,本夫人答应了!”她语气轻缓的说了一句话,转身坐在桌前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水喝着。 南宫青想方设法的要把乔音支走,无非就是想要利用这个机会接近自己,从而得到一些好处,只不过这一次他的确打错了主意。 联想到此,沈玉笙轻抿的薄唇浅浅的勾起,既然有了这次机会,那么她倒是要好好利用了。 次日午后,沈玉笙应约来到茶楼,这间茶楼对于她而言倒是印象深刻,在前世之时她常常与南宫青到此相约。 沈玉笙前脚刚迈进去,便看到了南宫青那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不过就是多让他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如此,看来他对自己的心意也不过就那样。 “路上耽搁了些时辰,让皇上久等了!”她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可是却不知为何总觉得少了些东西。 南宫青在见到沈玉笙的时候恍然一愣,随后连忙站起身冲着她温和一笑,轻声回答:“不打紧,你能来便好!” “皇上如今身份尊贵日理万机,怎么还有时辰出宫来喝茶?莫非是这皇宫的茶水还不如这宫外的可口?” 说到这里沈玉笙的语气中竟多了几分讽刺,听的南宫青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真的多日不见她跟自己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那也没什么,不过是想打你成亲之后,我们便不曾一起谈谈心!”在这之前两人之间的关系向来都不错,倘若没有前世那些痛苦的回忆,兴许沈玉笙就当真相信了他是个痴情种了。 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沈玉笙刚喝进喉咙里的一口茶水,仔细斟酌了半晌才咽了下去,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大的勇气,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些违背良心的话? “没有想到多日不见,皇上还是跟以前一样!”她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慵懒的气息,倒是有些漫不经心的感觉。 南宫青听到沈玉笙此时话语中的讽刺,竟然有些心里无奈,他们三人常常在一起谈天说地,从来都没有发现沈玉笙跟乔音之间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今日咱们不谈这些事!” 话音落下,南宫青给她满上了一杯茶水,随后便一本正经的望着面前的沈玉笙轻声说:“你与乔音何时暗许情愫,这些事情我竟然不知道?” 前世就是因为沈玉笙太过于相信面前这个男人,所以才会毫无防备的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他,可是却没有想到得到的却是那样的一个下场 “皇上如今贵为天子,后宫三千佳丽,竟然还会在乎这些东西?”说到这里,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 南宫青听他这样说话的语气,像是心里明白了些什么,然后这才连忙拉住了她的手,语气低沉的说:“你是不是在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