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遭遇谋害 燕城皇宫内,灯火辉煌,长夜笙歌。 这场盛宴是为凯旋而归的战家将军举办的,皇上同文武百官一起出席,好不隆重。 偏偏不巧的是,这庆功宴开席没多久,今日的主人公战九歌就不见了踪影。 百官偷窥着处在上位的君王脸色,见他仍旧是风轻云淡面不改色的模样,心里忐忑不已,只好心中祷告战将军能早些归席。 而被恁多人心心惦念的战九歌,此时正躲在后宫中不知是谁的寝宫里,靠在柱子后,强行抑制着自己的吐息。 酒里有毒。 战九歌想起方才跟自己敬酒的文武百官中,某个冲着自己露出无耻邪佞笑容的家伙,恨得咬牙切齿。 时候渐晚,战九歌狼狈地躲在这无人的殿内,一手抚着胸口,不让毒素扩散到五脏六腑,整个人却还是处于警惕的状态,支棱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几个人影在门口的纸窗上影影绰绰,一闪而过,徒留下闲碎的话语,让战九歌听了个真切。 “你说那战将军胆子大不大?这么大的排场,他愣是抛下皇上和文武百官自个儿消失了!” “哎哟可了不得!那皇上还不得记他仇啊?” “嘘~小声点!” …… 战九歌欲哭无泪:这皇上是得多么的小心眼啊、还带记仇的吗? 不待战九歌多想,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是冲着这宫殿而来。 躲起来的人屏住了呼吸,等了半晌不见有人进来,正想着松口气,就听到哗的一声,门被打开。 低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寝宫中:“你们退下吧。” “是,皇上。” 皇……战九歌张大了嘴巴想要出声,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生怕发出声来暴露了自己。 这里居然是皇上的寝宫! 战九歌觉得今天这么倒霉一定是没有找应龙大神算卦的关系,卦象一定说今天诸事不宜。 自从继承战家凤凰一族的血脉后,有了凤凰本体护身,她就没有这么狼狈过,这毒看来还不是寻常的小毒,定是为了取她的命特地寻来的、真是煞费苦心啊! 哼!等她解了毒、定叫朝中那些心怀不轨的大臣们好看! 皇上进了这寝宫也未让人点亮烛火,只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战九歌只当他是犯困了,站着也能睡着,便想着趁黑摸出这宫殿去。 在军中训练多年,她的脚步很轻,翩若惊鸿,落地无声。 不料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就差那一步的时候,心口骤然一疼,她惊呼出声。 “唔……” “谁?!” 骤风突起,宫殿的大门啪的一声被紧紧闭上。 战九歌只觉手臂被人抓紧,然后整个人便被带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跌落进人家的怀里,就被一双手臂圈住了自个儿。 偏偏战九歌还因为中了毒变得四肢乏力,行动缓慢,挣脱不开。 万一她是刺客这皇上不就没命了吗?这皇上的擒拿方式还真是特殊啊…… 伸手不见五指的殿内,近距离亲密接触的两个人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直到战九歌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捏起。 那君王哼笑一声,带着戏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深深敲击着战九歌的心。 “侍寝的妃子?玩的好一手欲擒故纵啊~” 战九歌是战家的第九子,虽然生作女子,却被战家当儿子来养,比起一般的姑娘家,她是有点糙。 但是乍一听见有男人这么同她讲话,心里不痛快,手上就痒得想甩一巴掌过去。 可惜她中毒了,十分之一的力气都不存了。 男人只当她是害羞了,问道:“怎么不说话?” 战九歌被毒迷了心智,哪里还顾得上回应他,挣扎着想离开抓紧时间解毒,耳畔又听到了低沉的话语。 脑子里似乎有根弦突然绷断,这男人说什么话战九歌都听不进去了,她想的是——眼前这人可是大燕的君王啊! 帝王身上的龙气,对于战九歌这种有凤凰血脉加持的灵体是再好不过的解毒良药。 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行动,双臂缠上去的瞬间,她就用唇紧紧贴上男人的,不客气地汲取着源源不断的龙气。 今天的妃嫔比以往都要热情的多。 燕坤泽如此想着,反客为主地托着对方的后脑意图更深一步。 他不由得发出喟叹,这似乎是有生以来与人最甜美的一次接触,感觉太好,好得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下一刻,他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收回这句话。 燕坤泽的手刚放到这女子后腰处,渐渐向下的时候,就被突然变得有力气的她用手刀砍着了后颈。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犹未尽的战九歌吧唧吧唧嘴,似乎还在回味着什么,随后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通体舒畅。 “啊!舒服~不愧是帝王龙气,味美可口还很管用。” 战九歌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某个男人,脑子里更是不知道报恩两个字怎么写,直直迈过去就拉开殿门走出了这宫殿。 燕城当中,谁都知道战家将军府中种满了桂树,如今正是桂花盛开的好时节,将军府周围的几条街上都嗅的到桂花的香味。 战家的老将军战忘生一早就从自己的屋里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来到了桂院。 他看见桂树下躺着的人影,心里愈发来气,拿出腰间的鞭子直接抽了过去。 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呼啸,战九歌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就从睡椅上跳了起来,堪堪躲过不明袭击。 鞭子啪的一声打在睡椅上,竟生生把椅子从中间拍成两半。 战九歌心疼不已,可是还得给祖父鼓掌叫好:“祖父好厉害!老当益壮!” 啊,良心好痛啊。 老将军不吃她这一套,收回了长鞭横眉冷目地瞧着她,问:“昨晚是不是一夜未归?自己偷偷去哪儿鬼混了?” “冤枉啊祖父,我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鬼混?”战九歌端的是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不料老将军一点都不给面子,嗤笑出声:“你要是能乖乖等到宫里的庆功宴结束,现在这个时间就不会在这儿了!” 战九歌回想起昨晚上干的事,心虚得要命,隐约看到了大燕的监狱在跟自己招手。 “那祖父以为,九歌这会儿应该在哪儿啊?” 老将军用卷起来的鞭子点了点她的额头,一脸的嫌弃,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斥责道:“今儿个是封赏大典,立过功的人都是要受皇上赏赐的,一看你就没好好听皇上昨儿晚上的传话!赶紧滚进宫面圣去!” 才从皇宫那个狼虎窝出来,战九歌心里是极不愿意再去的。 朝堂上多少大臣对战家的权势虎视眈眈,如今战九歌立下战功,封位定然比现今的职位只高不低,这无疑是让战九歌连同战家一起处在风口浪尖。 不过回想起昨晚占便宜取得的龙气,战九歌眯起了眼睛,一副充满了算计的样子。 今天总不会无功而返吧。 战九歌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不紧不慢地往皇宫踱步而去。 到了宫中的时候,确实有不少的将士们已经到了太和殿中,就等着皇上出现。 战九歌进殿的时候,原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以目光迎接她到来,最后齐声恭敬地打一声招呼。 “见过战将军。” 战九歌摆了摆手,站在一旁便不做声了。 这些本都是一个军营里面出来的兄弟,平时见惯了战九歌雷厉风行冷若冰霜的样子,也一起灰头土脸钻过地洞偷袭敌军,互相把彼此最狼狈的样子给对方看。 而近日,将士们都是穿着整齐的军装而来,偏偏战九歌只穿了一袭黑衣,青丝高高竖起,显得她干练又瘦弱。 一点都不像能扛起大将风范的那位将军,反倒像是不知道从哪家跑出来的王孙贵族,似个小郎君一般。 悄悄地打了个呵欠,战九歌瞥了一眼身后的将士们,总觉得他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直到宫人喝了一声:“皇上驾到。”这些人才收敛了心神。 皇上人还没来,战九歌就觉得自己有点心慌,扭头戳了戳身后的一个副将。 副将呆呆地看着她,“将军?” 战九歌头一撇,示意他跟自己换个位置,等到副将战战兢兢地站在了前排时,皇上正巧从旁殿进来,在上位坐下。 免去了行礼,燕坤泽只觉得自己的后颈还在隐隐作痛。 昨夜的事,回想起来就会让燕坤泽忍不住咬牙切齿。 这个女人,最好祈祷自己不会被他揪出来! 忽略掉因为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夜而开始疼痛的腰背,燕坤泽和顺了眉目,朗声道:“列国扰乱我大燕边陲之地,多亏众位将士英勇杀敌浴血沙场才得以换回如今的盛世太平。今日便按功过封赏,择良木成我大燕栋梁。” “臣等惭愧。” 都是互相敷衍的辞令,燕坤泽倒是不甚在意将士们的反应,只觉得右眼皮一直跳,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征兆。 内阁总管往上位台前这么一站,金灿灿的圣旨拉开,便开始点了将领的名字论功行赏。 本来战九歌的名字是论居首位的,但是小心眼的皇上故意将她的名字放在同阶将军们最末。 谁让她昨日的庆功宴上早退了呢? 低下的将士们心道战将军果然被皇上记在小本本上了,当着这么多人给将军下不来台。 他们本以为心高气傲的战将军会对此有所不满,说不定还会因此大闹太和殿,所以忍不住将目光偷偷地投向了战九歌所在的位置。 这一看,不得了。 战将军站着睡着了。 null 第二章 御前侍卫 战九歌仗着自己的身高比寻常的男人矮上一点,躲在副将的身后打瞌睡,那脑袋就如同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 同品阶的将军们都已经封赏完,当内阁总管念道战九歌的名字时,底下的众将领们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内阁总管觉得奇怪,一走神,说话卡壳了。 眯着眼睛养神的燕坤泽听着耳边安静了下来,睁开眼睛,问道:“怎么不念了?到谁了?” 内阁总管连忙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惶恐地说道:“皇上,本该到战将军了……” 听到战九歌的名字,燕坤泽精神一振,目光在底下的将领中来回巡视,却怎么也看不到战九歌人在哪儿。 他瞧见站在前排的一个将士似是忐忑不安地左右张望,撇头的一瞬暴露出了一个脑袋。 “你。”燕坤泽沉声喊了一下,下面的人齐齐地抬起头来。 只见皇上伸出手来,晃了两下手指,“让开。” 那副将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发现皇上看着他,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问:是我? 燕坤泽肯定地点了点头,副将就毫不犹豫地闪到一边,暴露了战九歌。 还是那鸡啄米的样子,滑稽的样子引得殿内的大臣们也往她那看去。 上位的君王眯起了眼睛,俨然是风雨欲来之势,只见他不怒反笑,单薄的唇角微微挑起,淡淡地说了一句:“看来战将军为大燕鞠躬尽瘁,已然乏了,值得褒奖。” 下面的将士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皇上接着说道:“不如就赐战将军御前带刀侍卫一职,官居一品,与朕同进同出。众位爱卿说,如何?” 底下的将士们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也就只有那些文臣老狐狸们,低着头互相瞅瞅,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就齐声回道:“皇上圣明!” 战九歌被这洪亮的声音惊醒,懒洋洋地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尾音拉得恁长,结果就凸显了她一个人。 被燕坤泽冷冷的目光一扫,战九歌顿时打了个冷颤,精神抖擞。 她隐约听到方才好像是谁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难道说有人给皇上告状说她坏话了? 战九歌悄悄地扫了周围一圈,只见这些家伙们眼观鼻鼻观口,仿佛发生了什么事都与自己没关系一样。 疑惑着,就听到坐在最上位的燕坤泽开了口,似调侃似嘲讽地瞧着她,勾唇:“这么说,战将军是认受了朕给的这封赏了?” 不就是个封赏么?有什么好不认的?战九歌看到左右两侧的将士们给她挤眉弄眼的,也不知道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他们一定是想让她快点领受皇恩、好让皇上看她顺眼,然后改变皇上昨晚对她留下的坏印象! 好兄弟!替人着想! 战九歌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拱手拜谢道:“臣谢皇上隆恩!” 周围传来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在战九歌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直没有情绪外露的燕坤泽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也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就是能倾倒这世间女子的俊美温柔笑容,竟生生让战九歌打了个寒颤。 “那好,即日起,战将军就是朕的御前侍卫了。有战将军左右扶持,想必朕一定会安全无忧的。” 哈?! 战九歌惊愕的表情显露在脸上,着实取悦了燕坤泽。 隔日,战九歌靠在殿门外的柱子上,悠悠地打了个呵欠。 无聊,真是无聊。 没有了厚重的铠甲压在身上,也没有操练时将士们宏亮有力的口号声,只站在皇上处理朝政的宣和殿外,看着天上的鸟儿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战九歌心里凉凉的。 思绪飘回了刚领完封赏那日,回将军府的路上,战家的几个死对头不要命似的往战九歌的跟前凑,还开始嘲讽。 一个说:“哎呀战将军年纪轻轻就当了一品的御前侍卫,前途不可限量啊!” 另一个说:“是哦,这荣耀可是谁都换不来的~”末了还发出奸诈的佞笑。 还有一个说:“将军果然本事不小,这一品的职、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听到了旁边一片附和之声,这人才心满意足地接着说道:“可惜我家那轩儿不争气,只升了个副将,老夫早就教导他该向将军看齐,您瞅瞅、还是没您有本事不是?” 战九歌不气不恼,原本想着她从将军跌到一个闲职,就没指望有人能替她说话,现在还来了落井下石的,可不是上赶着找怼么? 她利落地一转身,跟在后面啰嗦的三个老大臣脚步一顿,险些摔倒。 方站稳,就听到战九歌无所畏惧大声说道:“既然几位大人都觉得可惜,那要不我去奏明皇上,让皇上也赐几位大人的孩子弄个御前侍卫当当?” 那些个大臣听了,虽然知道皇上不可能随意下令,却还是摆手认怂:“不敢不敢!将军口下留情啊……” 战九歌哼了一声,打道回府。 原本以为老将军听了这事会生气,没想到他捋着自己的白胡须思索了片刻,点头说了句:“也好,列国此次退兵太快,我恐有诈。你就贴身保护皇上,免得有人意图不轨。” 老将军一句话,注定了战九歌日后的悲惨生活。 “我怎么觉得这皇上反而对我意图不轨呢?” 战九歌靠在殿门口,怀里揣着一把剑,抱着手臂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 旁边和她一起站岗的侍卫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来将腰背挺直——这么做当然不是没有理由的,熟悉的冷香在鼻尖下萦绕,只说明了一件事。 皇上来了。 偏偏这战将军毫无察觉,没个正形地斜靠在柱子上,口中念念道:“是不是我哪儿得罪了这皇上啊……” “呵,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还晓得反思。” 战九歌登时把手臂放下,对着不知不觉出现的那抹明黄行礼作揖:“参见皇上!” 燕坤泽没喊起,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了一句:“看来战将军在军营里大权在握,性子也野了,回到这宫里当差可受不了这规矩的束缚。” 战九歌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想着这皇上果然小心眼,说不定暗地里把她的名字写满了小本本——记仇! “皇上恕罪,臣……会尽心尽力的。” 眼前弯腰的身影动都不动分毫,燕坤泽眉峰微微挑动,抿着唇角笑了。 一旁的侍卫瞧见了,心里开始同情战九歌。 每次皇上露出这样的微笑时,就说明有人要倒霉了。 …… 半个时辰后,被皇上罚了倒立的战九歌,感觉自己脑袋都快充血了。 战九歌不止一次在心里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她究竟为什么要同意当这个御前侍卫啊?! 已经到了午时,皇上要在宣和殿内用膳,传膳的宫人在战九歌的旁边进进出出,瞧见她这副样子的人,都先是一愣,然后就用袖子掩着口鼻飞速离开了。 战九歌一只手撑累了,换了一只手撑,一脸愤愤的表情:好笑吗?哪里好笑了? 旁边一起当值的侍卫兄弟早就不知道换了几个,就她战九歌一个人,好几个时辰都没人来替换。 想也知道是那个小心眼的皇帝嘱咐的。 这次换过来的侍卫仿佛是个憋不住的话痨,听战九歌一直在那碎碎念,但是又听不清她念叨什么,好心地提醒了一句:“战将军,祸从口出,莫要再说啦~” 只见战九歌撑着地面的手一用力,掉了下个儿稳稳当当地站在地面上,脸色因为倒立充血微微涨红。 战九歌长舒一口气,同那个明显年轻的小侍卫说道:“你是谁家的公子?” “我?我是七王爷的……” “战爱卿。”殿内传出了属于燕坤泽的浑厚声音,紧接着说了一句:“莫要偷懒。” 战九歌气得头上冒青烟,咬了咬下唇憋着没爆发怒火,中气十足地回了一声:“是!” 有贼心没贼胆,继续倒立去了。 一直到了未时,跟在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从宣和殿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对着还在柱子边上倒立的战九歌说道:“战侍卫,皇上传你进去。” 虽说现在战九歌是个侍卫,但是这个总管太监是个聪明人,知道战家没有失势,对战九歌自然不敢用轻慢的态度。 太过谄媚,显得他过于势力了,不冷不热保持中立的姿态最合适。 一听说不用倒立了,战九歌喜滋滋地下来,站稳了问那总管太监:“皇上说我可以换值了是吗?那臣先走一步……” 旁边的小侍卫:“……” 总管太监一把拉住了战九歌的手臂,强挤出一抹笑来,“战侍卫真会开玩笑,皇上传你进宣和殿侍……” 战九歌面无表情,却两眼放光:“侍寝?” 那不是好棒棒?可以趁机吸口龙气再把人揍晕过去。 总管太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没想到战老将军打拼了半辈子,如今的小辈竟然有……有这么特殊的癖好!不行,得告诉皇上去~ 他深呼吸,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对战九歌小声说道:“是侍候皇上用膳,这活儿不累,比倒立好吧?” “那倒是。”战九歌点了点头,也不用那总管在抓着不放了,自己规规矩矩地进了宣和殿。 方进门口,她就抱拳对着里面正在看折子的燕坤泽行礼:“参见皇上,听说皇上还未用膳?” 燕坤泽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笔下生风,似乎在折子上不停地写些什么。 晾了她许久后,燕坤泽才掀起眼帘,漠然说道:“愣着做甚么?朕让你进来侍候朕用膳,不是让你进来发呆的。” 战九歌道了一声皇上恕罪,便来到了书桌正前方的大圆饭桌边。 null 第三章 左相提亲 满桌的山珍海味,看得战九歌眼睛发直。 军营中的伙食一般,相比较起将军府和皇宫大内的膳食,也只是能吃而已。 战九歌委屈巴巴地想着,自己从边陲带军回来以后,还没吃过一顿像样的膳食。前几日的庆功宴上光顾着敬酒,菜一口没动,就被人家下毒了。 战九歌想起那个下毒的老匹夫,心道这个人还是不能多留,须得早日除了他才是。 跟战家将军府作对的人,其心必异。 侍候君王用膳,首先得要试菜,也就是每样菜需要人试试有没有毒,这活儿听起来不像话,但是做起来还挺美滋滋。 战九歌想着自己是凤凰之躯,就算是中了毒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最多落个行动迟缓、全身乏力。 肉菜入口,她眯着眼睛细细品味,绝美的味道在舌尖上炸裂,美味至极,让她有些感动得想哭。 燕坤泽起初不甚在意,无意中的一瞥,就发现战九歌拿着一双筷子夹一口菜塞嘴里,嚼嚼嚼,咽下,然后再夹另一道菜送进自己嘴里。 那样子不像是试菜,反倒像是饿极了的人,在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而进食。 燕坤泽气极反笑:“战爱卿,吃够了吗?” “嗯?呃……”战九歌猛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擦了擦自己的嘴捣蒜般点头:“够了够了,皇上臣试完了,这菜里都没毒。嗝” 分明就是战家赫赫有名的将军,此刻怎么显得这般憨傻呢? 燕坤泽心中微微叹息,发觉自己对眼前此人,甚至是整个战家都不甚了解。 挥了挥手,燕坤泽同她说道:“罢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战爱卿下去吧。” 战九歌虽然对美食有所眷恋,却还是毕恭毕敬地揣着剑退出了宣和殿外。 在外面的小侍卫见她走了出来,眼睛一亮,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皇上可有责罚你?” “皇上?唔……味道不错。”战九歌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直接说出了自己对宫廷膳食的怀念,没想到这话在旁边的小侍卫听来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这战将军先是说侍寝,从皇上殿里出来又说美味,难不成、他把皇上给…… 小侍卫倒吸一口冷气,拱手向战九歌表达自己的钦佩之情:“战将军果然不是寻常人!在下佩服佩服!” 战九歌没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瞧他,只看见小侍卫对着她露出一抹我懂得的笑容,后脊背直发凉。 又是换值的时辰,那小侍卫眼瞅着渐行渐远,战九歌慢慢回味过他的话来,心道一声完了,被人当做有特殊癖好的人了! “你回来听我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否认三连也拦不住小侍卫的步伐,战九歌叹气,她已经可以预见到明日整个皇宫的侍卫都会知道,战家最年轻的将军战九歌,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了。 对象,还是当今的圣上。 果不其然,等到她第二日来守值的时候,旁边一同当差的侍卫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拜托啊兄弟!不要揪着自己的衣襟露出一副深受迫害的良家妇女样子好吗? 而燕坤泽觉得,最近这几日宫人和妃嫔们瞧着他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虽说最近忙碌了些,冷落了这些莺莺燕燕,不过赏赐多多少少还是有的,更何况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并非是往日充满了哀怨那般,而是透着几分……诡异? 想到这,燕坤泽冷了脸色,喊了一声总管的名字,跟随多年的总管太监便从旁殿现身了。 “皇上,您有何吩咐?” “去调查一下宫中是否在传什么怪异之事,和朕有关的。” “遵旨。” 待总管太监离去,燕坤泽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继续批阅奏折,意外地觉得今天有些安静过头了,他思索片刻,发觉竟是没有战九歌此人捣乱,居然还有些不习惯了。 放下了手中的笔,燕坤泽喊道:“来人。” 守在门外的侍卫进入后,拜跪在地:“臣在。” “战侍卫人呢?” 早就听说了小道八卦消息的侍卫心里想着皇上果然和战将军有不一样的私情,真是一时一刻都离不开彼此! 嘴上却一本正经地道出实情:“回禀皇上,今日战侍卫轮休。” 苍白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桌桌面,燕坤泽喃喃着道:“那就应该是在将军府中了?” 底下的侍卫将头埋得更深,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就你吧。”燕坤泽的话让侍卫惊异地抬头,只见当今皇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这侍卫瑟瑟发抖。 “跟朕去将军府走一趟。” 嗯?! 将军府里,战九歌坐在自己院里的桂花树下捂着自己的右眼皮,一脸的苦大仇深。 “公子,您这是怎么啦?” 战府的老总管给她送了杯茶水过来,就看到战九歌揉着右眼,关切地问道:“这是风大眯了眼睛吗?” “不,只是右眼在跳。总觉得今天要倒霉……” 主仆二人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听见跟在老将军身边的小丫鬟翎羽远远地喊道:“公子!九公子!不好啦不好啦!” 战九歌右眼皮重重地一跳,整个人都变得阴郁起来。 老总管朝着翎羽呵斥了一声:“没规没矩,成何体统!” 翎羽吐了吐舌头,安静下来,小步溜到了战九歌的跟前,讨好似的蹲下身子给战九歌捶腿。 “公子莫气,小场面嘿嘿……” 战九歌好气又好笑地问道:“你口中的小场面,顶的上我眼里的大场面了。说罢,什么事?” 说起这事,翎羽就想偷笑,被老管家一瞪眼,只好乖乖地说道:“左相带着府里的千金上门来提亲了!” “这算什么……”话说到一半,战九歌瞳孔渐渐放大,一脸震惊,好一阵无语。 “提亲的对象、该不会是我吧?” 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就太惊悚了! 老管家沉默,翎羽端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只余战九歌在原地发愣。 没过多久,前院传来一声只有战九歌才能听到的凤鸣,她心知这是祖父在催她前去,心凉飕飕的。 祖父你真是在坑外孙女的路上一根筋地走到底啊! 当然,战老将军也不会让自己实际上是女儿家的外孙女去娶另外一个女子,他如今有限的乐趣就是捉弄战九歌。 谁让她前面的八个兄长都聪明地溜走了呢? 再者说,左相这人,城府极深,让人捉摸不透。依战忘生直觉来看,是敌非友。 大堂里头,除了左相千金有些坐立不安,战老将军和左相都品着一杯茶,互不言语。 都是能沉得住气的主。 这也怨不得左相要找上门来了,当日的庆功宴上,宫中传出消息说是有一女子夜袭圣上,联想到一直没有出现的战九歌,左相不由得开始怀疑。 虽然皇上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不欲声张,不过倒是给了左相一个大好的机会。 今日带着相府的千金上门提亲,为的就是要看看这战家老儿是何反应。 左相心中谋算得好,却从战老将军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来,大口大口地喝茶,无聊捋胡子,就是不看他,也不看他那长得温婉的千金一眼。 没过多久,就看见身形修长轻装便简的战九歌从旁院走来,进了大堂里先给战忘生一拜,喊了声祖父,随后才向着左相一拱手,淡然地说道:“稀客稀客,左相今日怎的有闲功夫来将军府了?” 左相满脸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一副我有话说的样子,生生把战九歌下面的那句若无事请回吧这句话给憋了回去。 战九歌在左相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神淡淡地从那相府千金的身上掠过,发现这相府的千金有些焦躁,坐立不安。 偶尔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漠然。 看来她也并非是自愿而来。 左相呵呵一笑,露出身为一个长辈所该有的慈祥微笑,可惜在战九歌的眼里却是实打实的老狐狸嘴脸,满满的都是嫌弃。 “战贤侄从边陲回来之后,便受到了圣上的恩宠和重视,荣升成大内一品御前侍卫,可以说是前途无量……” 战九歌在心里冷笑,想着还好左相是个人,若是个妖怪的话,一定是修炼千年的老狐狸,身后的尾巴唰唰地摆动,肚子里全是黑水。 他说这话也不觉得牙疼么? 左相见战九歌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索性把话敞开了说:“这俗话说得好,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男人嘛、总要成了家才能做出一番大事业来!看战贤侄也已经到乐可论婚嫁的年纪,不知贤侄可有成家的打算?” “我……”战九歌刚想着开口拒绝,就被左相打断。 只见他拍了拍自己家千金的肩膀,一副推销猪肉的口吻热情介绍道:“不是老夫自夸,老夫这闺女那是燕城出了名的大家闺秀,多少皇亲子弟都想与小女结亲,老夫都瞧不上眼。战贤侄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好男儿,你们二人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若是能将小女交于战贤侄,老夫是一百个愿意。就不知道战贤侄……” 未竟的话语中隐隐有逼迫之意,若是战九歌道不出个所以然来,恐怕今天还真就被他给逼婚了! 祖父这老狐狸,往那一坐什么事都不管,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战九歌觉得自己脑阔疼,右眼皮跳的更厉害了。 门口传来一清朗之声,夹杂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在场的人都惊摄住,身体不由得一僵。 “哦?左相的千金到了适龄许配的年纪,怎的也不告诉朕?朕好为左相千金安排一门绝好的亲事啊!” null 第四章 宫中传闻 没有想到原本在宫里的大人物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战家将军府里,让在场的人或震惊或恐慌。 恐慌的人大概只有战九歌一人吧,她听见燕坤泽的声音响起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直到看见祖父都上前去行礼,这才回神,一同跪下。 燕坤泽嘲讽的情绪隐藏在眼底,眼神掠过左相和那隐隐发抖的相府千金后,最终将目光定在战九歌的身上,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属下轮休,做主子的还要找上门来给人家不自在,这天底下可有比他还招人嫌的主子么? 大概是没有了。燕坤泽一边心里如是毫无负罪感地想着,一边往上座走去,悠然地坐下来,抬起手中的扇子,微微一挑。 “几位爱卿平身。” 战九歌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正巧对上燕坤泽的双眼,其中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她还未来得及抓到什么,就见那些复杂莫名的情绪被燕坤泽掩饰起来,一闪即逝。 战老将军没察觉出两个人之间诡异的对视,只觉得战九歌碍眼得很,就好像个柱子一般杵在这,一动不动,一脚踹到了战九歌屁股上,踹出个鞋印来。 “祖父!”战九歌羞恼地嚷嚷了一声,她不要面子的吗?居然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让她下不来台、真是亲祖父啊! 战老将军瞪眼:“往旁边站去!没看见祖父要跟圣上话话家常吗?” 您要跟皇上话家常谁能看得出来啊? 战九歌脸上写满了不可理喻,为了不让外人看笑话,只好怂了吧唧地往旁边一站。 战忘生与左相是朝中的老臣老将,在燕坤泽的示意下都各自在两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只余战九歌和相府千金站在一旁,各自都低着头。 将军府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但是光看着这大堂的大小和摆件就知道,这将军府果然是传承几代的官家,背景殷实,从这燕城里头再也找不出第二户敢这般建府的人家了。 燕坤泽眼瞳闪过明灭的光泽,笑意盈盈地将话题又重新绕了回去,余光有意无意地瞥着战九歌,却是一本正经地说道:“左相这是要把相府的千金许给战侍卫吗?” 左相心中一惊,忙不迭地解释道:“回皇上的话,小女梨棠年方十九,在同岁人中算是出嫁较晚的姑娘家了。近日来天暖回春,便想着给小女找一门亲事。战老将军乃是我朝的栋梁,教导出来的战贤侄更是人中龙凤,所以老臣不才,想着过来寻老将军攀门亲戚。” 他战战兢兢地掀起眼帘去瞧燕坤泽的神色,只见座上此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略过自己身后的两个年轻人,心里更是忐忑,不禁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难不成,皇上看中了梨棠?! 想到这里,左相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喜悦,抬起头来正欲说些什么,就见皇上把扇子一合拢,貌似愁眉苦脸的样子,用扇柄点着自己的额头,无奈至极地说道:“不好不好,这亲事不好。” “皇上?” “左相有所不知,战爱卿心中早有所属了啊!” 啥玩意儿?战九歌一脸茫然,我怎么不知道我有心上人了? 她眼皮子跳得厉害,隐隐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那便是朕啊~” 在场的人脸上写满了震惊,只有战九歌,看着燕坤泽飞挑而起的凤眼,噙着浅笑的唇角,整个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心里蓦然蹦出了三个字—— 小、调、皮! 早在燕坤泽出宫之前,就接到了消息回报,说是宫内有传言战侍卫有龙阳之好,而“好”的这个人,就是他燕坤泽。 想也知道这传言不怎么靠谱,不过用来糗一糗战侍卫,看着他脸上露出预料之中的惊诧之色,燕坤泽还是很满足的。 战忘生把满满一肚子要说的立后啊皇嗣的话憋了回去,目光定格在战九歌的脸上,就纳了闷了:都把这丫头当男娃养了,怎么还是被男人给看上了? 一时间,沉默的大堂内氛围有些尴尬。 战九歌觉察出身旁的这个相府千金在皇上说出那句话时,她很明显地松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不愿意嫁入将军府,似乎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战战兢兢的左相从自己的袖袍里面摸出一条手帕来,哆嗦着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干笑着说:“皇上真是会开玩笑,哈、哈哈!” 燕坤泽笑笑,没有再开口,算是默认了他话里的意思。 “战老将军近来身子骨可还好?” 战忘生拱手说道:“劳皇上挂心了,老臣的身子骨硬朗得很,还能收拾这崽子几年。” 战九歌默默一哆嗦,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战家亲生的。 燕坤泽手里端着茶杯,里面冒着袅袅茶香,衬着他那张冷峻无双的脸,显得恍若神祗。 只听他轻声一笑,那喑哑的声音几乎要酥到人的心里头去了。 “战家多年为护江山社稷,南征北战、血浴沙场,立下了汗马功劳。经列国一役,战小将军更是一战成名,接替老将军成为大燕国之栋梁,这是大燕的福分,亦是朕的福分。” 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纵然是战忘生这种粗犷的老爷们也不例外,他捋着自己的胡子哈哈大笑:“皇上客套了!臣是大燕的臣子,为皇上分忧解难是老臣的份内之事。” 燕坤泽眸色深沉,唇角却噙着笑意,看似不经意地问道:“老将军有大将之风,自是不会依仗军功向朕要求甚么。不过朕把战将军放在身旁当护卫,老将军便是一点怨怼都不曾有吗?” 战九歌眼睛虽然低垂,但是余光却可以瞥见祖父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这位祖父,虽说大大咧咧性格粗犷,但是实则心思缜密,算无遗漏,对朝中之事也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敏锐感。 皇上这一问,分明是在试探。 战忘生豁达地摆摆手,同燕坤泽细说:“如今又没什么战事,这小崽子闲着也是闲着,能进宫里给皇上当差是她的福气。哼,也省的老臣一天到晚费心劳力地教训她。” “哦?”燕坤泽戏谑的目光扫过战九歌,幽幽说道:“看来战将军以前皮得很?” “皮,战家九子里头属她最难教!还记得……” 战忘生和燕坤泽,此刻宛如一个长辈在跟一个晚辈讲述自己风光的过往,其实就是些家长里短,配上战忘生那夸张的形容,竟也逗得燕坤泽脸上笑意渐浓。 这么一来,左相这个人就显得有些多余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着实尴尬。 眼瞅着快到晌午了,战九歌趁着自家祖父喝茶的空隙,连忙插话:“祖父,这时候也不早了,左相还等着您回话呢。” 左相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对啊!他是上门提亲来了,怎么生生被这个老匹夫给带跑偏了呢? 被打断了谈话的战忘生一脸的不痛快,当着燕坤泽的面就不满地说道:“哟,左相还没走呢?” 左相气得快吐血了,这是说的什么话! 燕坤泽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悠悠地扇着风,不紧不慢地说道:“左相今日前来不过是为你府上的千金寻一门好亲事,朕左看右看都没觉出朕的战侍卫对令千金有意,不如朕亲自为千金指一门婚事如何?” “这……” “左相可是不愿?” “臣不敢,那便一切听由皇上安排。” 燕坤泽点点头,心里正细数朝中各大臣的家底,就见一直未开口的战九歌往前走了一步,躬身道:“皇上,既然是皇上许下的恩泽,与其乱点鸳鸯谱,不如问问相府千金可有意中人。”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身形挺直,仿佛说的是再平淡不过的一句话,却惊起波澜。 因为燕坤泽察觉到了左相的慌乱和相府千金欣喜。 他是在帮她。 燕坤泽心中情绪复杂又莫名,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受,却觉得战九歌此举意味深长。 狭长的眼眸眯起,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燕坤泽自是不知自己的这副样子在战九歌眼里惊为天人,只轻飘飘说了一句:“好啊,那左相千金便说说看,可有心中欢喜之人?” 左相脸色蓦地变得难看了起来。 …… 待送走了左相和相府千金之后,战忘生爽朗地哈哈大笑:“左相这老儿,今日登门还想为难老夫!没想到他那小闺女却一点嫁人的心思都没有,痛快、痛快!” 战九歌在旁边提醒他道:“祖父!”慎言啊! 燕坤泽瞧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折扇合拢,举起来在空中虚晃几下:“不碍事,战家同左相素来不合,朕也是知道的。” 战忘生对大燕一身忠魂,满腔热血,有话便直说,对燕坤泽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老臣知道皇上不会偏袒谁,可这左相心思诡秘,目的何在、谁也不知。往日里互相争执一番,也就罢了。若是牵扯到朝纲社稷……” “到那时,朕自会决断,绝不留情。” 燕坤泽抿起唇角,眼梢挑起,望向了战九歌。 后者全身一颤,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魔鬼皇帝浅笑着开口:“战侍卫今日休沐,不在朕的身边侍候,朕都有些不习惯了。” 义无反顾卖外孙女的战忘生痛快地说道:“那皇上带她回宫里头便可,不用跟老臣打招呼的。” 战九歌:“……”我有一句粗鄙之语不知当讲不当讲。 null 第五章 贴身侍奉 好好的休沐时间就这么没了,战九歌在心里埋怨自家祖父的时候,还捎上了燕坤泽。 这个皇帝占用臣子的休息时间,良心不会痛吗? “看战侍卫的样子,似乎心有不满啊?” 燕坤泽的话,让战九歌瞬间回神,她低头道:“回皇上,臣并没有不满。” “呵。”听他一声笑,也不知道这男人心里究竟是在想什么。 战九歌见他又埋头于朝政大事当中,便直起腰来,继续走神。 大约是知道她现在心不在焉,燕坤泽手中朱笔不停,嘴上却开口同她说道:“今日朕去将军府中替你解了围,你要如何感谢朕?” 厚颜无耻。 战九歌在心中嫌弃得要命,面上还得做出恭顺的样子,只轻轻道了四个字:“任凭差遣。” 瞧见她这低眉顺眼的样子,燕坤泽出奇的心情好,朱笔在折子上面唰唰写完几行字,合上折子往旁边一扔,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既然战侍卫都这么说了,那就留在朕的身边贴身侍奉吧。” “臣遵……啊?” 战九歌抬起头来,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闪烁着星光的清澈眼眸,夹杂着一点的讶异之色,让燕坤泽看着就心情舒畅。 贴身侍卫和御前侍卫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跟随皇上贴身伺候,另一个则只是在殿外负责皇上的安全。 日落西山,总管太监从门外踱步而入,见到战九歌的时候脸上稍显惊讶,随后整理了表情,躬身跟燕坤泽说道:“皇上,用膳时间到了。” “传吧。” 燕坤泽目光瞥向了旁边的战九歌,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膳食桌前,开始布菜。 宫人们手中捧着盖得很严实的盘子陆陆续续进入了殿内,将盘子放下之后就退下了,只留下战九歌在一个一个地掀开盖子,然后拿筷子试吃。 说是试吃,其实就试试有没有毒。 战九歌想着,自己堂堂大燕的将军,竟然在这里给人家做试毒的营生,和那些不受重视的牲畜有何区别? “啊。”战九歌控制不住地叹了口气,虽然声音很细微,但是还是被燕坤泽觉察到了,挑挑眉,眼睛瞥向她。 桌上的美味佳肴仍旧很丰盛,战九歌却敏锐地发现,这菜与上次她布菜的那次,没有一道菜是相同的。 应当是为了避免有心人在皇上喜好的菜里下毒。 战九歌偷悄悄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燕坤泽,筷子不受控制地伸向了中间的那条红烧鱼,动作之快令人惊叹。 等燕坤泽再看到那条鱼的时候,鱼的一边居然已经被她给吃光了,这家伙正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把那条鱼给翻身呢。 燕坤泽很是无语,看来这家伙不收拾一下不行了。 “战爱卿。” “唔?臣在。” 燕坤泽似笑非笑地问她:“鱼好吃吗?” 啧,被发现了啊!战九歌吞下嘴里的鱼,喉咙里还卡着一根刺,却忙着低头:“皇上恕罪,臣逾矩了。” 啊啊啊!刺卡在喉咙里好难受啊! “哼。”燕坤泽双目中闪过一道寒光,轻声细语地同她说道:“既然战爱卿这么喜欢吃鱼,不妨去御花园中挖些蚯蚓好去钓鱼。朕的天乾院中有一池塘,那里的鱼儿最爱吃蚯蚓,不多不少,一餐能食三百条蚯蚓。” 您那鱼别是饕餮转世吧?三百条,怎么不上天吃龙呢? 尽管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战九歌又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况且皇上的话都这么明显了,任谁听都是在对她施以惩罚。 战九歌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皇上是说,现在去挖蚯蚓?” 燕坤泽那张冷若寒霜的脸上,渐渐绽开微笑,那一瞬间,战九歌仿佛听见了冰山融化的声音。 “没错。” 白日的光芒终将褪去,整个燕城披上了夜幕星光的裘衣,灯火阑珊城的上空,唯余一轮弯月高挂悬空,散发出微弱的月光。 战九歌钻在御花园的草丛里,一袭黑衣,若是不听动静的话,根本没人会察觉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存在。 “竟然真的来让我挖蚯蚓,这个昏君……” 说到这里,她急忙闭上了嘴,四周打量了一圈,见没有什么人在附近,才松了口气。 御花园种植花草的泥土里的确是有蚯蚓的,还好战九歌有凤凰本体加成,凤族的视力即便是在夜间也如同白昼一样,任何风吹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那双瞳孔,在黑暗之中隐隐泛着红色的光芒,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被视若妖物。 凤凰本是高傲的百鸟之王,对于这种在泥土里面扒蚯蚓的行为嫌弃得要命,战九歌看着蚯蚓在木头罐子里蠕动着,突然就觉得胃里犯恶心。 早知道就不去偷吃那条鱼了。 战九歌只觉得蹲得久了腿有些麻,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手里的小铲子百无聊赖地戳着松软的泥土。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听这轻快的步伐,应当是个女子。 战九歌屏住呼吸,希望不会被人发现自己这副糗态。 谁料那脚步轻盈的女子竟然就这么停在了战九歌所处的位置附近,那双脚踩在石板路上,焦急地踱步透露出了主人此刻的心情。 战九歌躲在草丛里,恰好能看到那双鞋子,粉嫩的缎面绣花鞋,上面的丝线用的是只有皇家才有资格使用的金色绣线,看来身份不低。 这女子在夜间跑来御花园这种偏僻的地方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阴谋? 似乎是为了证明战九歌的猜想,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沉重中带着点仓促,应该是个男人的步伐没错了。 “您要的东西,属下让人给您带来了。” 那女子轻声媚笑,“真是辛苦公公了!一点小小的礼物,不成敬意。” 两人手上似乎交换了什么东西,战九歌侧起耳朵听,隐约听到是类似于石子撞击的声音。 “娘娘可得小心了,这香粉中掺杂的药性有些烈,不宜多用。” “多谢公公提醒,本宫晓得了。” 随后两个人拿到了各自想要的东西之后,便离开了。 战九歌从花草丛中跳了出来,望向那女子的背影时,隐约看到一条毛绒绒的尾巴在那女子的身后摇曳。 她恍然大悟,原来她是只狐狸精啊。 这后宫竟也卧虎藏龙,有不少不属于俗世的生灵存在呢。 不过战九歌也管不得许多,世间万物自有其生存法则,互不干扰是修道者入世默认的法则。 第二天燕坤泽上完早朝回到自己的寝宫时,看到战九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战爱卿,你这是怎么了?” 战九歌眼睛下面的那两个黑眼圈,眼里还冒着血丝,就算是燕坤泽想当做没看到,都不大可能。 发困的战九歌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将手里圆形的木罐子伸到了燕坤泽的面前。 她上下嘴唇一碰,有气无力的话语从嘴角溢出:“蚯蚓,三百条……” 身为高傲的凤凰族后裔,战九歌是不屑跟蚯蚓这种低等的生灵打交道的,天知道看到蚯蚓断成两截还在她面前扭动着身条的样子多么触目惊心! 为什么鸟族的视力要那么好啊! 燕坤泽看着那木罐子,讶异地挑眉:“你竟然真的去做了?还挖了整整一夜?” 战九歌瞬间清醒,郁闷地反问:“可以不去吗?” “哈。”燕坤泽轻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缓缓说道:“朕不过是跟战爱卿开个玩笑而已,竟然会被你当真。” 战九歌默默收回了木罐子,疲惫万分。 等下这男人用早膳的时候,她能不能把这些蚯蚓都放他碗里? 不过稍后战九歌就知道,轮不到她放蚯蚓了,给燕坤泽“加料”的人已经到了。 总管太监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拢着袖子卑躬屈膝禀报道:“启禀皇上,花贵妃求见。” 燕坤泽用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朕不是说过,朕在忙的时候不许任何人打扰吗?” “这……花贵妃说,有要事禀报皇上。” 待总管说完,燕坤泽翻看折子的手一顿,瞧了一眼虽然精神不济但是仍旧报以好奇的战九歌,大手一挥:“宣吧。” 从这位花贵妃进入殿门口的时候,战九歌就认出了她。 这不就是昨夜跟人交易了带有不明药性香粉的那个女子么?原来竟是个贵妃? 只见这花贵妃体态丰腴,姿容绝艳,身姿玲珑曼妙,走起来步伐摇曳,显得有些弱不禁风,风情万种。 战九歌的鼻尖下萦绕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这股香味中还夹杂着一点……狐狸骚味,嗅觉敏锐的她当下就觉得难以呼吸,还把花贵妃给拦了下来。 “贵妃留步。” 不止是花贵妃被她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就连燕坤泽也从国家大事中抬起头来,看向了战九歌,心里好奇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花贵妃道:“你这侍卫平白无故喊本宫做甚么?无礼。” 战九歌理直气壮地说道:“您身上的脂粉气太重。” 被人戳到了心虚的地方,花贵妃心中气恼,连带着看这侍卫也看不顺眼,气愤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顶着黑眼圈的战九歌咧嘴一笑:“影响皇上用早膳的食欲。” null 第六章 妖狐媚术 花贵妃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从未见过这么不长眼的男人。 她打小是在狐族中也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长大之后更是芳艳动人,进了宫之后除了皇帝更是无一人敢直视她的美貌,有些好色之人更是见了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的偏偏遇上这么个不进油盐不解风情的侍卫? 不被她的外貌所迷惑也就算了,还嫌她身上脂粉味重、当做是什么恶心的味道一般,着实落了她的面子! “皇上~!”花贵妃朝着燕坤泽一跺脚,还扭着身子撒娇,差点没把战九歌恶心吐了。 她联想到了晚上挖到的蚯蚓。 让人感到惊讶的是,燕坤泽居然吃这一套。 他从书案中抬起头来,对着战九歌挥了挥手,道了一句:“你先下去,朕同贵妃说说话。” 战九歌心中默念了句蠢货,转身对着燕坤泽拱手告了一声是,便在花贵妃得意挑衅的目光中退出了正阳宫。 临出门的时候,战九歌无意中地一瞥,就看到那花狐狸整个人都坐在了燕坤泽的腿上。 “啧。”战九歌站到了门外,冷哼一声,想了想还忍不住从嘴里挤出了四个字:“世风日下。” 一阵冷风吹过,站在门外的小侍卫轻咳一声,唤回了她的神志。 战九歌一撇头,“哟,这不是七王爷家的……” “嘘!”那小侍卫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左瞧右看,见附近没什么人才敢回她。 这俊朗小子腼腆一笑:“我是七王爷的嫡子,战将军唤我长孙遥便可。” “长孙遥?”战九歌呢喃着,纳闷问道:“七王爷不是先皇的……” “七弟。” “那你应该属皇家的燕姓才对,怎么会姓长孙呢?” 长孙遥连忙将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一些,“我爹七王爷乃是庶出的皇子,在先皇驾崩之初,皇上就令我爹改了姓,自此七王爷府中上下都跟皇家没了关系。” “原来如此。”战九歌心道皇家辛秘不能对外人道,也不想涉及太多皇家秘事内幕,便不再问了。 见她不肯开口说话了,长孙遥却按捺不下自己心中的好奇之心,忍不住悄声问道:“听闻战将军刚从边陲的战场上回来,不知大燕的边境是何等风貌?” 看这长孙遥年纪不大,许是刚成年不久,语气里满是对未知事物的好奇,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知世间疾苦。 战九歌环抱着手臂靠在殿门口的柱子前,眯着双眼用不冷不热的话语说道:“尸横遍野,血流漂杵。” “啊?!”长孙遥一惊,向后退了几步。 不等他多想,就听见战九歌道:“你当大燕的将士们在边陲之地是去享福了吗?那贫瘠之地可供生存的物资本就不多,列国又常来边境骚扰,将士们苦不堪言。” “……” “这场战役胜得蹊跷,列国定然还有后手等着我们。” 长孙遥抬头看了一下天空,晴朗得很,万里无云,耳畔是清脆的鸟鸣声,可他只觉得浑身发冷。 突然听见战九歌笑了一声,长孙遥纳闷地望向她,这位将军笑得璀璨,在映衬着碧朗晴空和氤氲暖光下,宛如仙人,不落俗尘。 “若是兵戈再起,不知道长孙兄弟可愿同我一起平蛮攘夷浴血沙场?” 不是请求,更不是邀约,仿佛就是命令一般,那样说出来,竟让长孙遥无知无觉地就应承下来,好似一个承诺。 “何其有幸,定不辱命。” 两人在殿外低声交谈了少许时候,突然远远地瞧见一个曾经一起值班的侍卫快步从院子外面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封信。 “皇上可是在里面?我有急事求见皇上一面。” 长孙遥为难地看了一眼正阳宫的殿门,踌躇道:“花贵妃刚进去不久……” 那侍卫脸色变了又变,可以说是很难看了。 战九歌悠悠地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加急密令。” 与奢靡的享受比起来,还是国家大事要重要得多,战九歌眼睛一转,便从那侍卫的手中抽走了那封信。 那信用红色的蜡密封着,上面还用火漆印盖了一个密字,足以看出这封信的重要之处。 “战将军……?” 战九歌一边往门里走去,一边挥挥手中的信,道了一声:“我帮你送进去。” 长孙遥不忍直视地捂着自己的脸,心中替她哀叹一声。 这位战将军总是在不断挑战皇上忍耐的极限,希望这次她能全身而退。 战九歌大步迈进正阳宫的时候,就瞧见花贵妃那个狐媚子坐在了燕坤泽的腿上,还很是亲热地搂着他的脖子。 不过战九歌一眼就看出燕坤泽的眼神中带着些许的迷离,向来定是这狐媚子使了什么幻术。 花贵妃原本想着接近了皇上之后,身上带有媚香的香粉总会迷惑到这位君王的,没想到皇上要比她想象的难以接近得多。 迫不得已,她才使用了狐族擅长的幻术。 在这后宫之中,想要好好地生存下来,保住自己的地位,不仅要有厚重的背景,还要有个受宠的皇子才行。 以上不过都是借口罢了,花贵妃真正想要的,只不过是帝王身上所特有的龙气罢了。 世间万物修行都依靠天地灵气,然而世间也存在各种奇妙的缘法,可助增修为。 这其中最为生灵所知的助力,便是帝王身上的龙气。 掌管俗尘凡人百姓的帝王世代有着龙脉相撑,自出世后身上自带一股龙气,尤其是身处皇位的君王,在皇位越久龙气越发纯正,所蕴含的灵力自然也就越多。 花贵妃与众多的生灵一样,修炼为绝世美人后潜入宫中,为的便是燕坤泽身上的龙气。 “妖孽!” 战九歌一声轻喝,伸出手来竟凭空将花贵妃拽了过来! 她的心中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情绪,因为从来没有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使手段耍心机。 眼前是战家要世代守护的君王,那副双眼无神任人摆布的模样真是让人瞧见就恼火! “你找死!” 花贵妃只觉得强大的灵力将自己带到了眼前这个侍卫面前,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个短音,就被战九歌扼住了喉咙。 “放、放……” 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想要她死,他的眼神透着凶光,仿佛带着刀刃一般,只轻轻扫了她一眼,便让她觉得自己遭受过凌迟般的极刑! 正值生死攸关之际,花贵妃听着身后传来一阵轻咳,想着自己的幻术失效,燕坤泽渐渐恢复清明。 那双妖冶的瞳孔中燃起了希望。 战九歌冷冷地瞥她,手臂轻轻一甩,便将她丢在了一旁冰冷的地面上。 花贵妃捂着自己的喉咙,发出惊骇的咳嗽,那动静似乎有着要震塌正阳宫的架势。 等燕坤泽回神的时候,就瞧见他的贵妃趴跪在地上不停地咳嗽,而他的侍卫则一脸淡然地站在殿内,对地上的贵妃视而不见。 奇怪,他怎么都不记得方才发生什么了? 战侍卫应该被他遣出殿外了才对,怎么又出现在殿内? 燕坤泽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沉,摇了下头,问道:“战侍卫有何要事?朕方才不是让你退下了吗?” 战九歌这才将手里情不自禁捏的有些皱巴巴的密信呈交了上去,低眉顺眼地回道:“有加急密信送来,臣以为耽误不得,便为皇上呈交上来。” “拿来。” 一听是加急密信,燕坤泽也顾不得计较许多,那密信交到他手上的时候,只疑惑了一下为何发皱,便沿着信封口撕开了火漆印盖下的印泥,抽出了里面的信。 不过寥寥数字,燕坤泽却看了许久。 片刻后,燕坤泽将密信按在书案上,对战九歌说道:“去,传左相和七王爷进宫。” “是。”战九歌欲转身而去,眼神却瞟了一眼地上的花贵妃。 冷若冰霜,锥心刺骨。 在察觉到战九歌的目光之后,燕坤泽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脑子和身体自动忆起了那股刺鼻的香气,心情愈发不爽。 “花贵妃若无其他事的话,也一并退下吧。若是再扰了朕处理朝政,朕的好脾气可没第二次了。” 心中带着对战九歌的惊畏和燕坤泽的威胁,花贵妃暗中咬牙切齿,面上却只得点头应一声是,柔柔弱弱地装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退去。 战九歌眼看着那个花狐狸窜逃而走,心里虽然不满,不过她还有要事去做。 这是骚狐狸,就等着让她慢慢收拾。 殿外,长孙遥紧张地搓手手,见到战九歌安然无恙地从正阳宫里面走出来,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 他上下打量着她,问道:“战将军今日气运甚好,竟没有被皇上责罚。” 战九歌哭笑不得,用纳闷的眼神看着他:“在你看来,我与皇上就是这么不合吗?” “总之是冤家的感觉……” 剑柄在他的额头上一拍,战九歌没好气地说道:“莫要胡言乱语了,你去派人回你家中一趟,将七王爷请来,皇上有事急宣。” null 第七章 宫中辛秘 在七王爷和左相到来之前,战九歌就跟前来换值的侍卫换了班,得了些许空闲休息时间。 不过她却没有出宫回将军府,而是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轻轻吹了声口哨,清脆又响亮,却并不会惹人注意。 哨声响起之后,一只浑身棕褐色的小鸟不知从什么地方飞了出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战九歌伸出来的手上。 它的眼睛周围有着一圈白色的绒毛,形成眉纹,鸣声悦耳,若是有人瞧见了,定会惊讶这皇宫深院中为何会出现画眉鸟。 而这鸟,却是跟战九歌很是亲昵的样子,不仅会主动落在她的手里,还会用自己的小脑袋蹭她的手指。 “乖。”战九歌伸出手来摸了摸它的头,问道:“你找得到住在这里的那只花狐狸吗?” 那画眉鸟仰起头发出一声清鸣,然后就一跃飞起,带着战九歌往某个宫院中飞去。 战九歌左右看了看,发觉没什么人,就跟着那画眉鸟一步一跃,翻过了后宫宫院的城墙,来到了一处盛开着玫瑰花的宫院,即便是这浓郁扑鼻的玫瑰香,也掩饰不住此地主人身上那股独特的狐骚味。 画眉鸟落在了宫殿的屋檐上,战九歌则是避开了巡守的护卫和宫人,落在了殿旁的柱子后面,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来。 事实上,这宫院中负责侍奉的人早就被花贵妃遣走,院里空无一人,就在战九歌心中觉得纳闷时,突然听见屋内传出一阵暧昧不明的声音,似是低吟,又仿佛是喘息。 战九歌心中一惊,难不成这花贵妃忍不住红杏出墙、要给燕坤泽头顶上添把绿? 她忍不住溜到了窗边,轻轻撬开了窗框边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往里面看去。 战九歌想着燕坤泽的头上果真绿了,心里难免对那个自大又自傲的男人升起了一丝的同情。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进去直接把这对狗男女抓到燕坤泽面前的时候,突然瞧见花贵妃从那闭着眼睛的男人嘴里抽出一缕白色的气息,战九歌的怒火瞬间从心底升到了额顶。 原本以为这贪心的狐狸只是为了帝王的龙气而来,没想到她竟是只靠吸食男人精气的妖狐! “混账东西!” “什么人?!” 战九歌没想到自己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向后退了几步,躲在了屋子的拐角处。 若是在以前,战九歌是绝对不会害怕一个靠吸食精气修炼的低等狐妖。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从边陲战场回到燕城之后,身为凤凰九成的血脉功体就被祖父战忘生封印起来,只为了修行更进一步。 如今的战九歌也不过是个只有一成灵力的人,虽有钳制之力,却没有办法将这妖物整治。 这妖狐食了凡人精气后,暂时会能力暴涨,还是先不与其正面冲突的好。 她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踪迹被察觉到,还在心里开始反思自己是到底哪根筋不对、居然害怕一只比自己低许多阶的妖狐。 啊,耻辱!不肖子孙给应龙大神丢人了…… 战九歌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陈杂,更令人心急的是,她方才潜伏的那扇窗户,似乎被人打开了。 花贵妃还探出了头仔细巡视,又喝了一声:“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捣乱!” 回应她的,只有徐徐吹过的风,和满院摇曳的玫瑰花。 突然听得一阵大笑声,尖细又沙哑,刺耳得很,让战九歌忍不住捂住了一边的耳朵。 这笑声仿佛是来自魔鬼的喉咙里,听着让人心里很是不舒服。 妖风阵阵,阿鼻魔音,这人恐怕也是来者不善。 却听见那人笑过之后,声音渐近:“许久不见,花贵妃真是长进了!” 那花贵妃掩着口鼻似是娇嗔一声,扭捏道:“我还当是何人呢?没想到竟是相府的大公子,真是久见了啊!” 战九歌心道这左相养出来的儿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与妖物勾结,恐怕是居心不良。 不管这两人有什么纠葛,还是要想办法尽快除去这些埋在皇宫中的隐患才是。 战九歌不由得再次感慨,当今天子真是命运多舛,身边的人没一个能省心的。 花贵妃言道:“真是奇了,你这般明目张胆地来我这宫里,不怕被那些奴才们看到么?” 相府的大公子名唤维棠,是前不久出现在将军府中梨棠的兄长,他长得同他那个左相爹一般人模狗样,只是说话声有些独特。 只听他轻笑一声,带着些许的轻蔑,道:“那些无用的奴才,便是我从他们面前走过,他们也瞧不见。” “看来你修行大成,无所畏惧了呀。”花贵妃挑着唇角媚笑,用手帕擦拭了下唇角,好不妖艳。“那你今日找我来,该不会是要来找我叙旧的吧?” “当然不是。” 维棠欲同她进屋内一叙,不料不知怎的,竟不知从哪儿飞出了一只画眉鸟,发出清脆的鸣叫,一声接一声,也不停歇。 院中的梧桐树微微一曳,维棠沉下脸色喊道:“有人!” 他和花贵妃便往宫殿侧面追去,可惜已经晚了,只能远远地看见一个侍卫身影在飞速离去。 维棠想追去灭口,不想花贵妃却拦住了他,一脸的镇定。 维棠皱眉道:“你这是何意?看他衣饰应当是御前侍卫,若是被他告密的话,恐怕对你我都不利。” “呵,不急。我知道他是谁。” 堪堪溜走的战九歌到了无人的地方,松了口气。 原本还能继续听下去,就能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了。可惜那画眉鸟鸣叫几声,是为了告诉她燕坤泽在到处寻她。 也不知道这皇帝又找自己有什么事。 匆匆赶回了正阳宫院内,战九歌临进去之前,问那守值的侍卫:“皇上传唤我?” “是的将军。”宫里的侍卫对战九歌心中存敬畏仰慕之情,对她自是尊称将军,战九歌习以为常对此并不在意。 想了想,那侍卫又补了一句:“花贵妃才进去不久,哭哭啼啼着来,也不知是要吹哪个倒霉秧子的枕边风,将军可得小心。” 战九歌眉角抽搐,心道这妖狐来得倒是快。 她对着通报的守卫一拱手,谦恭地说了一声多谢,就进了正阳宫中。 这一进去看到的场景,差点让战九歌吐血! 多么熟悉的一幕,这狐媚子就在青天白日之下大刺刺地坐在燕坤泽的怀里,柔弱的用手帕拭着眼角的泪,时不时伴随着一声啜泣,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见战九歌到来,那花贵妃便抛过去一个挑衅的目光,惹得战九歌心中顿时忐忑。 看来门口侍卫说的那个倒霉秧子恐怕就是她了。 燕坤泽见要找的人已到,还用一种不善的目光盯着自己的爱妃,当下心情不悦。 战九歌瞧见燕坤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颔首问道:“皇上传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收敛了起自己的情绪,燕坤泽将一封信扔了出去,那封信在空中打了个转,便被战九歌准确地捏在手里,随后不动声色地放在了自己的袖袍中。 “那臣……” 战九歌欲走,她始终觉得这花贵妃有报复之心,生存本能告诉她现在还是早走为妙! 岂料还没等战九歌说完,那花贵妃便嘤咛一声,向燕坤泽控诉:“皇上,臣妾有一事想请皇上的御前侍卫帮忙!” 燕坤泽是个颜控,看他后宫之中的妃嫔相貌就可见一斑,现下美人在怀还同他撒娇,只当是小女子独有的憨态,便软下声来问道:“贵妃宫里也有侍卫,怎的向朕讨要人去帮忙?” 那花贵妃委屈地说道:“臣妾今日在宫中休憩,听闻院中有悉索之声,吵得臣妾难以入眠,便命人出去看看,岂料遇着一个不知名的贼子宵小、竟是在宫院中偷窥臣妾!他仓皇逃去,只捡得他身上的一样东西,想来应是那人的信物。” 言说后,燕坤泽冷了脸色,沉声道:“什么东西,拿来看看。” 那花贵妃啜泣着,从宽大的袍里取出一样饰品,看样子是随身携带的玉佩。 战九歌越看那玉佩越觉得眼熟,眼瞳一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险些气笑。 这狐媚子倒真是有些本事,竟敢把手伸到她的身上、看来真是活腻歪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将战九歌的小举动都看在眼里的燕坤泽,联系到这玉佩上面纂刻的一个“九”字,他想他已经知道这个觊觎后宫贵妃的贼子是什么人了。 “呵。”燕坤泽冷笑一声,将那蓝田玉质地的佩饰扔到了战九歌的脚下,因着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大红毯子,那玉佩并没有摔碎。 “战爱卿,朕问你,这玉佩可是你的?” 战九歌掀起眼帘看着他,面上无波,声音平冷,眼神只在扫过花贵妃的时候隐隐有些闪烁。 这被燕坤泽看来,却是十足十的挑衅! null 第八章 鞭刑惩罚 战九歌生前是个体面人。 她想她要是死了,墓碑上一定刻着这么一句话。 想她堂堂镇国大将军,竟然会被一个使了小心计的狐妖给暗算!这一阵的枕边风,居然把她吹上了刑架。 真是荒谬! 回想方才,燕坤泽听到她承认那玉佩是她的随身物品时,那张难看至极的脸色,和暴怒的口气,战九歌不由得胸中燃起怒火。 然而她是臣子,是皇上的臣子、大燕的将军,即便燕坤泽被妖言堵塞耳目,她也只有坦然接受的份。 负责行刑的是个冷面的男子,瞧他穿着装扮,应当是来自负责刑罚的应天府中人。 “战侍卫,这五十鞭刑,你是要以前胸受、还是后背受得?” 战九歌不动声色地弓起了后背,对他撇头示意:“便从后面来吧。” 从旁协助他执刑的另一人露出了不忍的表情,远远地瞧了一眼等着看执刑好戏的花贵妃一眼,低声提醒战九歌:“将军,这五十鞭子若是全都挨在后背上,得有多半个月怕是都躺不得……” “流云!”冷面的男子喝他,似是警告提醒:“莫要多事。” 被唤作流云的男子看了他一眼,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比起这个流云的软性子,执行的男人显然心肠要冷硬许多,没让战九歌再多说一句话,只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取了刑罚中用的长鞭,在她身后站定。 战九歌的双手被铁链绑缚,铁链又一圈一圈地缠绕在木刑架上,为了固定着她的身体,方便执行。 远远传来一声轻蔑的笑声,隐隐在嘲笑着战九歌如今的处境,她胸口憋着一口气,还来不及怨愤,啪的一声在自己的身后炸开。 后背痛感炸裂、所有的痛楚瞬间都涌上了脑门,喉咙中一口痛吟尚未溢出口,第二鞭接踵而至。 仿佛是一道火从背后燎过,火辣的痛觉在后背上游走、交错,让人似乎身处在烈焰炼狱之中。 接下来的伤痕毫不留情,一鞭接一鞭,力道未曾减弱一分,渐渐地将那种灼骨的刺痛蔓延到了整个后背。 战九歌双手紧紧攥着铁链,咬紧牙根,将撕心裂肺的刺痛和愤怒都憋在喉咙和胸腔之中,蓄势待发。 她身后是明艳的鲜红色,灼热的痛楚有种背负着太阳的错觉,她想着,凤凰涅槃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旁计数的流云眼睁睁地看着战九歌的后背被鞭打得鲜血淋漓,黑色衣裳碎成了一块又一块,黏在血肉模糊的背上,难以分舍。 “……四十九、五十!” 流云喊罢松了口气,那面无表情的男人停下手中的鞭子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对不远处监督刑罚的小太监高声说道:“回禀你家主子,五十鞭刑已执行。” 其实远在观望台上的花贵妃看得一清二楚,也听得真真切切,虽然对应天府这两个人的口气有所不满,但是只要瞧见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侍卫倒霉她就开心。 小太监跑到了她旁边耳语了一阵,花贵妃抿着嘴一笑,就缓缓从观望台下来。 她一步一步往战九歌所在的刑台上面走去,只见战九歌手上的铁链被流云等人解开,身形一晃,摇摇欲坠。 “哟~战侍卫这是怎么啦?之前还在本宫面前硬气得很,怎么现在这么狼狈啊?” 花贵妃手中打着一把小香扇,挑着眉角,趾高气昂地看着她,还绕着刑台走了一圈,颇为嫌弃地掩着鼻子。 “哎呀,这满地都是血,可别污了本宫的鞋子!瞧见了就恶心!” 应天府的人为了不被卷入这无谓的争端中,都只静静站在旁边看着。 流云见那花贵妃毫无德行,还满是嘲讽的语气,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身边的男人却是将他的头压下,免得泄露情绪招惹是非。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敢跟本宫作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皇上能信本宫一次,自然也能信第二次。下回可就不是五十道鞭刑这么轻的处罚了~” 战九歌满心的恼火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一口腥甜从喉中溢出,却又被她生生吞咽回去! 唇齿相抵,挤出两个字:“贱、人。” “你!” 花贵妃气急,收了手中的香扇,眯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怒骂道:“本宫看你是找死!来人!给本宫接着打!” 应天府的执刑官动也未动。 这不禁让花贵妃有些惊慌,“你们愣着做甚么?!” 战九歌只觉得后背一片麻,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只是脑中开始渐渐晕眩,有些不支。 即便是这样,她仍要笑着嘲讽回去。 “应天府的人只听从皇上的圣令,你当你是个甚么东西?一只小小的狐狸精也敢妄动圣上的权力、真正找死的人恐怕是你。” 这话在旁人听来,无非是战九歌控诉妖艳的花贵妃魅惑圣上,听在花贵妃的耳朵里,却是戳穿了她狐妖的身份! 心虚不已的花贵妃欲亲自动手对付战九歌,不料那流云挡在战九歌的身前,冷声劝道:“这战侍卫乃是将军府中的少将军,即便是刑罚处决也须得有皇上下令,贵妃无权处置。” 花贵妃有心用幻术将眼前这些碍事的人都除去,却不料幻术还未施展,天色骤变,不远处竟掀起了一阵狂风、疾速朝这边卷来。 流云背上一重,撇头却见战九歌双眼紧闭,整个身子靠在他的后背上,陷入昏迷。 他将人横抱而起,在同伴的相助下,躲避了狂风,再回头时竟不见了花贵妃。 流云有点懵:“青城,贵妃娘娘呢?” 被唤作青城的冷面男子瞥了一眼他怀中的战九歌,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可能被风吹走了罢。” “哦……” 许是将军府中鸟儿的脆鸣声太过嘹亮,此起彼伏,让桂院的主人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梦里是许许多多的爱叽喳的鸟儿,她只轻轻唤了一声,这些鸟就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将她压了个严严实实。 喘不过气。 啊,胸闷,为什么有种窒息的烦闷感? 战九歌痛吟一声,从满是鸟儿的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正在卧榻上趴着。 胸都没压得没了形状,可不是得胸闷么? 察觉到战九歌清醒,负责伺候的翎羽傻乎乎地没有先上去查看她的伤势,而是高声呼喊着:“公子醒啦!公子醒啦!” 趴在卧榻上的战九歌哑着嗓子低咒一声,直骂这小丫头不懂事,都不晓得给她口水喝。 没过多久,战九歌就听到了一阵稳健又急促的脚步声靠近,想来应该是她那个脾气火爆的祖父到了。 为了避免训斥,战九歌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战忘生大咧咧地进了战九歌卧房后,瞧见小凤凰那副没出息的装睡样,忍不住怼她:“瞅瞅你那样子,哪里有一点我们凤凰一族的霸气?我看你啊功体就不要解封了,免得暴露了自己的元神,丢我们凤凰的脸面!” 战九歌一听,不干了,眼睛一睁就是反驳:“要不是祖父你封印了我的功体,我又怎么会被小小的鞭刑搞成这副鬼样子?” 后背上的伤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整个上身都被白色的纱布缠了起来,因为害怕碰着伤口,衣裳都没完全地套在身上,只是堆叠在身下,露出缠绕了纱布的后背来。 “哼。”战忘生懒得同这个油嘴滑舌的外孙女辩驳,坐在了床边又是鄙视又是戏谑地看着她,说道:“我听闻,你看上了皇帝的妃子?”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 “那应天府的人送你回来时,怎么说你是跟宫里的贵妃结了怨?还说那贵妃特地来负责监刑的。” 战九歌哼了一声,下巴搁在枕头上换了口气,说道:“那贵妃本是个惦记龙气的狐媚子,若只是如此便也罢了……她勾结了左相的大公子,也不知有什么密谋。我着实担心便去调查,因而暴露了行迹,被那狐妖倒打一耙。” “原来如此。”战忘生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站起身来背着手看向了屋外。 桂花飘香,芳菲十里。 这燕城屹立在此已有百年光景,从最初的破败发展至现今的繁荣昌盛,不知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建立在多少心血结晶上。 它变得朝气蓬勃、有容乃大,却也藏污纳垢、庇护了不知多少邪魔妖物。 “我本以为大燕的心腹之患在外头,远在边陲。四国八郡,皆是仇敌。”战忘生倏然叹气,“没想到真正能撼动大燕的祸害,就在这大燕的皇宫里头。” 战九歌稍稍倾起了身子,询问他:“祖父意欲何为?” 战忘生转身看向她,居高临下,笑得诡异,看得战九歌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老头子,该不会要把她往虎狼窝里送吧? 结果战忘生一开口,战九歌就把自己下巴搁着的枕头给砸了过去,扯动了背部的伤口,还疼了许久。 “左相这人虽然我看不惯,但是他有句话说得不假。你早就到了适婚的年龄,也该寻个好人家了。祖父我看现在这皇帝就不错,凭着咱们战家和大燕先祖皇帝的关系,怎么着也能给你弄个皇后当。到时候处置那些什么狐媚子小妖精岂不是你一句话说……哎哎哎!这小崽子怎么还打人呢?” 战九歌气得露出狰狞的笑:“您给我滚!!!” null 第九章 伤假难休 战九歌这次遭了秧,也并非一无是处,起码得了大半个月的休假,不用每天看燕坤泽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真是太美好了。 这样舒坦的日子也不是白来的,要不是自家的老将军腆着脸跑进宫去装模作样地哭诉,恐怕战九歌现在就得带伤去宫里当值了。 这次算是得了教训,因着封印了功体吃了这么大的亏,战忘生也不敢再让她留着一成功体跟宫中那些妖孽斗智斗勇,索性解封了五成功体,也有助于恢复伤势。 应天府的人上门时,战九歌已经不用成天趴在卧榻上了,偶尔还能坐在桂院里,侧靠在摇椅上看书。 摇椅的靠背上垫了许多蓬松棉花制成的靠垫,软得一塌糊涂,可即便是这样,在战九歌下意识用后背靠上去的时候,伤口还是传来阵阵的刺痛,她当下扭开了身子,用肩膀侧面斜靠上去。 战九歌手里捧着一本书,桂花从树上飘落下来,偶尔会落在书页里,这时她就会将桂花拾在手心,呼的一下吹开。 看着小花瓣在空中打几个转,落在地上,再被翎羽踩进泥土里。 “公子。”翎羽端着茶杯前来,将茶杯放在桂树下的石桌上后,便抱着手里的沉香茶盘站到一旁。“应天府来人了。” 执书的手将书本合上,战九歌端起茶杯品茗,啜了一小口后问道:“应天府?应天府的人跑将军府来做什么?难不成皇上看我不顺眼,让应天府追着我打不成?” 依照那燕坤泽的性格,也不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翎羽一跺脚,有些急:“哎呀公子,是那日送你回来的两位官人,有一位还极护着你呢!” “谁呀?”战九歌茫然,那天她除了花贵妃丑恶的嘴脸,什么都记不得了。 翎羽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脸上无奈的神色一览无遗。 只见这丫头冲着院落的门口招了招手,老管家便将两个男子请入了桂院。 那日的记忆在脑海中顿时浮现,战九歌待两个人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是你们两位,翎羽,看座。” 翎羽踮着脚尖小步跑开,却听到身着青衣的男人开口说:“不用了,我们只是来看一眼便走。” “青城!”流云拉了拉他的手,朝着战九歌拱手一笑:“青城性子如此,少将军莫与他计较。不知少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似乎是未听到流云说的话一般,战九歌的眼睛只盯着青城看。 青城心中提高了警惕,见战九歌的眼中闪过一道红色精光,心中一惊,便听到这看似孱弱的将军慵懒地眯起了眼睛,缓缓开口了。 “我当是甚么呢~原来是只小青蛇……” 青城脸色一僵,身旁的流云纳闷地问她:“将军在说什么?” “没什么。” 战九歌摆了摆手,对着两人矜持一笑:“在下伤势渐好,有劳两位挂怀。也承那五十鞭子,才能过得这么悠闲~” 流云微微一笑,“将军说笑了。” 关于这流云的来历,其实说来也简单。 他本是一门忠将之后,因为他的爹亲性格耿直,心直口快,得罪了宫里的权贵,满门都得了莫须有的罪名,家主被杀,其余的人都被流放边关。 偏偏这家人和战忘生的关系极好,在流云爹亲的央求之下,战忘生保住了流云这唯一的血脉,并且将他安置到了谁都够不到手的应天府中当差。 也算对得起十几年的交情了。 流云对战家有报恩之心,所以才对战九歌多有关照。 三个人素不相识,聊几句便散了去,流云和青城都要回应天府中当值,战九歌道了句不送,就看着他们两人肩并肩一同离去。 也不知怎的,待他们离开后,这桂花树便不再飘花了。 翎羽兴冲冲地搬了两个凳子过来,结果看到两个俊俏的美男不见了,难过得眼里都快滴下泪水了。 “公子!那两位客人呢?” 战九歌看也不看这故作可怜的小丫鬟,径自拿起了手中的书接着翻看起来。 “走了。” “嘤嘤嘤……”翎羽咬着自己的小手帕,哀怨地看着她:“咱们将军府好久都没来生人了呢!” “你个小家雀,来了生人又想怎样?吸人家精气不成?” “吸不了,看看也是好的啊……” “那里两人里头可有一条竹叶青。”战九歌戏谑地瞥她,“你要是想给人家喂肚子,我和祖父也不会介意的。” 翎羽吓得扔掉了凳子,捧着自己的脸颊瑟瑟发抖。 这个季节正是花开时节,桂院里的桂花树被风一吹,顿时飞走了许多的花瓣。 战九歌被这美景惊艳,怔神看着桂花随着风而去,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竟翻越了院墙飞向了远方。 “哈,莫不是这桂花也能成精?” 院落的主人轻笑一声,轻快的氛围溢满了整个院落。 远在燕城皇宫的帝王此时与战九歌是截然相反的情绪,自打战九歌因鞭刑伤势过重在家中休养后,燕坤泽总觉得身边缺了点什么。 倏然吹来了一阵风,带来了几朵好看的花瓣,洋洋洒洒地落在窗框边上。 燕坤泽拾起了那些桂花,拢在手心里,脑中闪过一双澄澈的眼眸,很快又消失了。 “宫中的桂花树都开花了吗?” 守在门口的总管太监低着头跑过来,闷声说道:“回皇上,宫中的桂花树在前年的时候就砍伐了。” “是吗?”燕坤泽眼中疑惑渐深,那他手上的这些桂花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将花瓣捏在手心,背过身来问道:“战爱卿的伤势如何了?” “听说已经能下地活动了。”总管太监头也不敢抬起来,只敢在心里暗暗腹诽:明明就关心人家,偏偏还每天装出不在意的模样,皇上这口嫌体正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了啊! 随即,他便听到这位傲娇的主子冷声说道:“能下地活动,想必已经好了大半。以为躲在将军府中闭门不出,便能逃得了他的职责吗?” 哎哟。 总管太监心中一叹,这皇上该不会是要去找战将军的麻烦吧? “备轿。”燕坤泽冷哼一声,“朕倒要看看,战爱卿这伤势打算拖到何时。” 完了,战将军恐怕要凉了。 总管也没法劝说,只好匆匆离去,命人备轿。 将军府中—— “阿嚏!”战九歌打了好响的喷嚏,拿起了手边的帕子擦了下鼻子,便粗鲁地丢到了一边。 “一定有人在背地里说我的坏话。” 战九歌嘀咕了一声,趴在软塌上却是不想再动了,阖上眼皮后,就听见翎羽拿了针线走出去,顺带还关上了窗。 “窗一直这么开着,便是身子骨再好的人也会着寒凉。公子你是快要染风寒了,才不是被人咬耳朵。少自作多情吧~” 这小丫头片子!等她好了一定要把这嘴巴大还话痨的小妮子扔到山野间磨磨她的性子,省的一开口便是怼人的话,听了生气。 战九歌心中暗下决定,上下眼皮却是像粘了胶水一样难分难舍,索性随它去,入了周庄梦。 没过多久,将军府外停了一顶轿子,随从掀开帘子后,燕坤泽着便装下来,在老管家的带领下进入了将军府中。 这看似平常的一幕映入了远远观察着此处的某个人的眼里,他脸上戴着黑色的面罩,身上穿着也是一套夜行衣,露出来的双眼含着凶光,若是与他对视一眼,不寒而栗。 燕坤泽从进了将军府中便有些心不在焉的,老管家带着他从前院一路走来,正想着往大堂里带,不料这位主子却自己开了口。 “战老将军可在府中?” 老管家还以为他是来寻老将军的,连忙告罪道:“家主不知圣上要来,在府中待着闷闲,便约了几位街坊去城南市集上遛鸟去了。” “无妨。”燕坤泽心道这老将军倒是清闲,收敛了心神直说:“少将军的伤势可有好些?他在府中休养也有几日了吧。” 老管家一懵,这是慰问呢还是来找麻烦的啊? 听老家主说,皇上对公子有些误会,今日来可别是来给小主人添伤的。 燕坤泽许久未听见回应,转身看了眼那老管家,挑眉道:“怎么不说话了?” 老管家心想着这里是将军府,皇上应该不会胡来,索性眼一闭就不管这君臣两人之间的事儿了。 他忙回道:“回圣上的话,我家公子近几日伤势好转,已经能下地了,只是平日里休憩,还是要趴着,怪难受的。” 一想到自己才是导致战九歌变得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燕坤泽就莫名有些心虚。 不过觊觎贵妃的罪名,说出来可不怎么好听。 希望他以后警醒才是。 将军府实在不小,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战九歌所在的桂院。 方一进院,燕坤泽便看到了那棵沙沙作响的桂花树,那桂花翻飞的美景,便是在宫中也甚为罕见。 他想起了落在窗沿的桂花瓣,一时间竟无语。 “翎羽,快去把公子叫起来!” 老管家可是知道,自家的公子是个实打实的姑娘家,习惯叫公子也是为了不被外人撞破身份。 翎羽可是个小机灵鬼儿,见有外人来,哪儿会不知道老管家话里的意思? 她连忙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儿,就要入门去喊人。 不料燕坤泽举起手来喊住了她,“不用了,朕亲自去。” 老管家和翎羽:“……” null 第十章 府中遇刺 公子,你自求多福吧! 这是来自老管家和翎羽心中的呐喊。 燕坤泽自然不知道这两人怀的什么心思,推开门便进去了,一眼瞧见了敞开了衣裳趴卧在床上的战九歌。 说来也是玄乎,战九歌每到卧榻上睡的时候,总要把身上的衣衫解开,露出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后背,身下却仍旧堆叠着衣衫,将前胸遮挡个严严实实,生怕将军府里的下人觉察到她女子的身份泄露出去。 翎羽那丫头还调笑她说,原本就没有的东西还要甚么遮挡,暗讽战九歌平胸,结果反被战九歌一顿收拾。 一进门,燕坤泽倒是被战九歌那张人畜无害的睡颜吸引了,想着这人睡着了倒是看着恬静,醒着时却是个爱折腾的家伙。 他走到卧榻边上,坐下来,触目可见那被纱布一圈又一圈轻缠的后背,延伸到纤细的腰肢。 燕坤泽心中困惑不已,身为一个男子,战九歌的身形似乎偏瘦了些。 也不知怎的,那后背的弧线看得久了,竟觉得从后颈到肩胛骨再到后腰,丝毫不输给燕坤泽后宫中任何一个妃子。 向来冷情的君王宛如被引诱着,伸出了自己的手来,轻轻触碰这人的后背,摸到纱布也不觉得扫兴,反而愈发期待这被掩藏起来的身躯究竟有着怎样的风采。 “唔……” 战九歌转醒,只觉得后背有些发痒,她费力地撇头看去,竟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皇上?” 她惊慌不已,想着起身行礼,不料看到自个儿发凉的肩膀,就没有再动弹的心思了。 这若是被看出她战九歌是个女子来,整个将军府怕都要被冠上欺君之罪了。 燕坤泽看到了她那双湿漉漉又有些惊慌的眼睛,收起了那份旖旎的心思,又重新变回了淡漠,说出的话语却是让人慰帖的。 “天凉了,睡觉记得盖被子。” 战九歌捉摸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帝王的情绪果真变幻莫测。前几日还一副要她死的样子,今日便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真叫人头大。 战九歌应了一声,主动开口说道:“皇上难得来将军府中,不如臣陪皇上出去走走罢?” 燕坤泽不觉她此时的窘迫,反而问她:“你的伤势已经大好了?” “算不得大好,只是能下地走动了。” 战九歌心中大喊着快出去快出去,可惜这皇上感应不到她的心声,杵在卧榻旁边也不知在瞧着她脸想什么事。 见燕坤泽点了点头,却没有实际的动作,战九歌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燕坤泽这才起身,往门外走去。 “那朕在外面等你。” 他走得极快,出了门往那桂花树下而去,伫立在树下的时候还隐隐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得极快。 燕坤泽想,自己大概是疯了。 才会光看着一个后背就对男人动了那种心思!!! 大燕的君王在树下忏悔思过,大燕的将军在屋里快速地穿衣。 因为伤势的关系,动作幅度不宜过大,而战九歌也不能像往日一样束胸,只得拿了件宽松的衣袍披在身上,好掩饰过于玲珑的曲线。 待她出了门之后,就看到燕坤泽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站在树干前,头抚着额头,看起来似乎有所不适。 “皇上可是龙体欠佳?不若让老管家早些送皇上回宫中休息,如何?” 燕坤泽放下手来,漆黑的双眼掠过她的身躯,沉声道:“不用,无碍。” 战九歌只当他又不知道在闹甚么别扭,却也不敢像之前那般顶撞着他,带着他在将军府的后院中闲逛。 将军府中常年种着凤尾花,艳红中带着姹紫,煞是好看。 每个院落还种植着不知名的树木,每当战九歌和燕坤泽进入一个院落的时候,这些树都会轻轻摇晃一下树叶,以示欢迎。 一开始燕坤泽不以为然,后来有所觉察,还站在院子里面感受了一下今天是否有风在吹。 “真是稀奇,今日无风,怎么这些树也不安分?” 听他这么一说,战九歌拧起眉头,目光扫向了那些枝丫招展的树。 这些树在将军府中有些年头了,都是当年祖父从涂山带来的生灵,在此扎根,依着大燕的龙脉地气修炼,如今也算是通灵的草木。 怎么今日这般招摇? 战九歌心中疑虑万千,却见走在前面的燕坤泽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面色峻然地看着她,直叫人心里打鼓。 “战爱卿……” 原想着皇上必定有重要的话跟她讲,战九歌睁着狭长的美目炯炯地对视,余光却瞥见旁边的树上和墙上,有黑色的暗影冒出、蠢蠢欲动。 “皇上!” 战九歌不顾燕坤泽欲言又止,甩了下袖袍,将他挡在身后,燕坤泽一脸茫然。 她刚说了句小心,十几个黑影就从墙外翻了进来,动作迅速又精准地直奔燕坤泽而去。 刀刃闪着寒光,均是来者不善! 战九歌紧急之下朝着天空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惊起了不少栖息的鸟儿。 虽不知她此举的意义何在,但是这些来刺杀的人都心知战家的少将军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因而刀刀都向着她劈来。 恢复的五成灵力因为燕坤泽在场而被迫憋着无法释放,这让战九歌很是憋屈恼火,本就有伤在身的她因为几番抵挡下来用力过猛,造成了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 被护得很好的燕坤泽就看见,白色的衣袍上渐渐染上红色的血滴。 最初只是一点一点,仿佛红梅映雪。 后来渐渐扩大,血迹将整个后背的衣裳都染开了大片大片的瑰丽花朵,触目惊心。 燕坤泽的心绪有些五味陈杂,而如今却不是容他多想的时候。 战九歌的伤势暴露后,那些人便都朝着她后背攻去,为护燕坤泽周全竟还挨了对方一脚踹。 她听见小凤凰在体内尖鸣,犹如一只被踩到痛脚的幼崽,气得原地跳脚。 于是,燕坤泽便瞧见了战九歌的眼神变了,双瞳中带着怒火和杀气。 她拭去嘴角的鲜血,一手在空气中一甩,便有一条带着火焰的长鞭飞去,狠狠地拍击在那些人的身上时,燕坤泽还嗅到了烧灼的味道。 有点像宫中的烤乳猪。 算了,以后不吃这道菜了。 也不知怎的,见战九歌显露出这副无情又张狂的样子时,燕坤泽心中反而安定了许多,还有闲心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镇国大将并非是浪得虚名,若是今日燕坤泽在这将军府中出了什么事的话,恐怕这将军府也不复存矣。 这么大的动静要是没引起别人的注意,那可真是太荒谬了。 战九歌力气总有竭尽之时,待她长鞭挥舞不动的时候,迎来了黑影刺客们最后的反扑! 说时迟那时快,偌大的院子里瞬间涌出了许多的武卫,以人数优势将这些人尽数拿下。 燕坤泽虽然受了惊却并无大碍,他瞧见战九歌站在原地没动,想着过去看看她的伤势,顺带问候一下。 不难看出,这些人是奔着当今的天子来的。 若非战九歌以命相护,燕坤泽也不能保证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他走过去,才碰了下战九歌的肩膀,就看着她体力不支地虚晃一下。燕坤泽心中一揪,忙伸手护着她。 下一刻,燕坤泽怀中就倚着个虚弱的臣子,最关键的是——他还觉得这感觉不赖! 真是堕落! “皇上…借……靠一下……” 瞅她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燕坤泽索性将她整个人都打横抱了起来,掂了掂,觉得这着实不可思议。 太轻了。 在场的武卫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公子的身份不会被察觉吧? 远远就看到这一幕的老管家跑了过来,蹭上前去对燕坤泽道:“圣上!公子伤势如何?不若交给老奴带回桂院疗伤吧!” 燕坤泽冷着面,低声道:“他伤重不宜多动,你前面带路便可。若是将军府中没有大夫,直接去宫里去请御医。” “老奴晓得,圣上请这边来。” 待老管家带着当今皇上离开后,将军府中的武卫们才开始将这些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刺客们绑了起来。 不过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刺客似是有预谋一般,还没押着他们问话,就见他们个个脑袋一歪,嘴角渗血。 都自尽了。 武卫为难地看着领头的老大,问道:“头儿,这咋整?” 老大哼了一声:“以为死了就能天衣无缝了吗?” “你的意思是……” “给招魂幡贴个符,让地界的晚点来收魂。伤了咱府上的主子还想跑?去地狱做美梦吧!” 如果尸体有知觉,他们一定会感受到凉意。 战九歌背部的伤势被重新包扎过了,翎羽出来的时候手中端着铜盆,里面的纱布都是染了血的,整盆水的颜色都变红了。 “您可以进去看公子了。”翎羽微微欠身,便端着水盆离开了。 燕坤泽进去的时候,看见战九歌侧躺着,似乎不怎么舒服地用手捏着肩膀,因为痛感过于强烈,嘴唇微启,忍不住发出短促的痛吟。 见到他进来,战九歌马上便作出一副没事人,坐起身来,身上还整齐地穿着外衣。 “皇上,今日之事……” 战九歌斟酌着,不知该如何解释。在将军府里发生行刺事件,她战九歌身为战家的少主,是避不了责的。 燕坤泽站在床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却带着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轻声说道:“今日之事,是朕欠虑。擅作主张便微服来了将军府,被人盯上也在情理中。” 战九歌愣神,不对啊!这皇上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难道不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责罚与她吗? 她不解地看着燕坤泽,只见那双俊目里清晰可见自己的倒影,澄澈得让人心动。 “爱卿今日护驾有功,该是行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战九歌听闻他这么一说,思前想后也没想到自己缺什么,但是抬起头的一瞬间,眼睛一亮。 仿佛盯着肉骨头的狗狗。 燕坤泽心里如是想,但是很快就嫌弃自己: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比作肉骨头? 眼前的小将军目光如炬地望着他,口中喃喃说道:“臣真有一物,确实想同陛下讨要。” 燕坤泽挑眉,讶异:“哦?” 从外遛鸟归来的老将军战忘生听闻了府里发生的事,低咒一声,怒骂着:“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九歌那兔崽子呢?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了!嗯?” 他一边生气一边走,从前院骂到了后院,直至桂院的时候,正要破口大骂,就看到老管家和翎羽一老一小趴在房子的窗口上,姿势怪异地窥视着里面。 战忘生走过去刚咳了一声,就见这老小齐齐扭头,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看屋里。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九歌那小崽子在休养么? 想是这么想,不过战忘生还是口嫌体正直地跟着俩仆人一起偷窥。 这一看可不得了,吓得老人家双目瞠大,嘴巴都能塞颗鸡蛋进去了。 乖乖啊,这小凤凰崽了不得啊~都晓得勾搭皇帝了! 屋内,风光大好。 战九歌伏在大燕君王的怀里,同他唇舌相接,抵死缠绵,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帝王龙气。 燕坤泽整个人是茫然失神的。 当然,还有点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