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稀里糊涂嫁了人 定州,大明村。 温姝在花轿中醒来,看着自己身上大红色的嫁衣,欲哭无泪。 她本是22世纪的隐世小神医,没想到末日降临,第一天就死了。许是老天垂怜,没让她魂飞湮灭,而是穿越成了古代山村里的小农女,还稀里糊涂嫁了人。 “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没死……”温姝自我安慰地嘀咕着,头上传来刺痛。 她拔下发簪刺在几处穴道上,瞬间止住了血。 今儿个是她大婚的日子,原主刚烈不愿嫁,挣扎中撞了头,可还是被硬塞进了花轿,根本不顾死活。 “救救我的孩子!” 正出神,温姝被一声惊呼吓了一跳。 花轿突然停住,温姝晃了晃身子才稳下来。她撩开轿帘看去,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的女人抱着一个脸色潮红的孩子,跪在花轿前。 “苏寡妇,你这是做什么?”一直跟在花轿边上的村长何昌脸色阴沉,走到女人面前质问。 苏寡妇狠狠磕了两个头,哭道:“村长,我实在没法子了,我家狗娃突然高热,口吐白沫,怕是要不行了,村里没有大夫,求求您,让温家的女娃给瞧瞧病吧!” 这话一出,一些看热闹的村民都炸了锅,何昌更是紧皱眉头,一把拉起苏寡妇。 “你在说什么浑话,温姝的爷爷是个庸医,治死过人,你把狗娃给她看,是想让狗娃死吗?” 其他村民也纷纷附和: “是啊,温家的都是庸医!” “可别把狗娃治死了,哭都没地方哭啊!” 何昌满意于一呼百应,缓和了脸色,劝道:“再说了,今儿个温姝出嫁,这样吧,我出银子,你带狗娃去县城吧!” 苏寡妇猛地抬起了头,落下两行清泪,“不行啊村长,狗娃挨不到县城了,求求您,让温姝给看看吧!” 这时候狗娃抽搐了两下,又吐出两口白沫来,迷糊地哼着,“娘,疼……我疼。” 苏寡妇哭的成了泪人,忙给狗娃擦嘴角,“狗娃乖,没事的没事的……村长。求求您,让温姝出来看看吧!” 温姝在轿子里听了全程,人命关天,她没多想,将嫁衣袖子一挽就走出了轿子。 苏寡妇一见她,立刻挤开何昌,抱着孩子跪到她的脚边,“温家的,求你给狗娃看看,狗娃快不行了。” “你别急,”温姝安抚了一句,蹲了下来,察看孩子的症状,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昨天夜里,突然开始发热,吐。”苏寡妇捋了捋狗娃的头发,心里疼的不行。 何昌见状,快步过来把狗娃抢走,“你闹什么?说了叫你带孩子去县城不听,非要闹出人命来吗?” 温姝扯起一抹冷笑,什么庸医治死了人,当年分明是村长的侄子患了不治之症,非要逼着爷爷救他,没救成,村长就说是爷爷治死了人,处处针对。 “村长,把孩子还给苏大娘。”温姝上前一步厉声道。 何昌一双浑浊的眼睛像毒蛇一样盯着她,“还给她让你去治吗?你会吗?你跟你爷爷一样,只会治死人。回轿子,别误了吉时。” “娘,娘,我好疼,咳咳,疼。”狗娃在村长的怀里极不安稳。 苏寡妇见状,趁他说话,飞扑上前,一把抢过狗娃护在怀里。 “温家的,我现在没有别的路了,是生是死我全认。” 何昌心里当然清楚温家的不是庸医,所以不能让温姝出手,不能让她爷爷治死人这件事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村子里不能再死人了。”何昌一把拍在轿子的横栏上,气的青筋直冒,“狗娃怎么有你这么个娘。” “够了!”温姝大喝一声,瞬间鸦雀无声。 “狗娃应该是食物中毒,他是不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把了把脉,温姝朝苏寡妇问道。 苏寡妇急的冒汗,绞尽脑汁才想起一点,“他,他昨天说是去林子里烤蘑菇吃。” “这就对了,”温姝翻了翻狗娃的眼皮,“应该是误食了毒菇,你们谁有细一点银针或是簪子?” 苏寡妇一听,燃起来希望,“是……是能救吗?” null 第二章露一小手 温姝语气笃定,正想找机会露一小手,“能,借根银针或是簪子给我。” “哎,好!” 苏寡妇抹了抹泪,把狗娃给温姝,转向边上的村民,“有没有人带着针,求求你们了,帮帮我救救狗娃。” 何昌站在离温姝不远处,双手攥拳小声威胁,“你当真要救他?” “当年的真相是什么你心知肚明,以为把我嫁掉就完事了?做梦!”温姝眼皮都没抬,回道。 何昌怒极反笑,“好,好,我就看你这个半吊子怎么治他。” 原主和爷爷不同,在医术上没什么天赋,只不过熟识各种草药罢了,何昌不信她能施针。 苏寡妇挨个磕头,终于有个大娘看不过去,将袖包里的银针给了她。 “谢谢,谢谢你!温家的,针,针来了!” 温姝没再理何昌,接过银针,扒开了孩子的衣裳,几乎没怎么思索就扎在了狗娃的几处穴位上。 “唔……呕……”银针一下,狗娃就大口大口呕吐起来,连胃液都吐出来了。 苏寡妇看的心惊胆战,问道:“怎么又吐了?是不是……这法子……” 何昌一见得意起来,“早就说了,别让她治,你不听,这下好了,孩子这么吐可怎么办?” 周围的人也跟着着急,还有破口大骂温姝拿人命开玩笑的。 “哎,苏寡妇,那针可是你自己要的,别怪我头上!”借针的大娘隔老远喊了一嗓子,生怕摊上人命官司。 苏寡妇哪还有心思管她们,眼见狗娃越吐越厉害,一把扒拉开温姝的手。 “不治了!我们不治了!狗娃,狗娃你看看娘……都是我不好,我带他去县城,我们不治了……” 看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温姝有些心累,她还是第一次被质疑医术,耐着性子解释。 “吐出来就对了,他吃了毒蘑菇,而且时间已经不短了,只能催吐,让他把食物残渣吐干净,再好好温养。” “光这么吐可怎么行?你爷爷治死了人,我就不该信你啊!”说着,她抱起狗娃就要走,想着去县城没准还来得及。 可没想到怀里的孩子却睁开了眼,脸色也好看不少。 “娘……” “狗娃?”苏寡妇停住了脚步,激动地看着儿子。 温姝上前几步,把了把脉道:“已经没有大碍了,若是不放心,你可以带他去县城再看看。” “好!”苏寡妇有些不好意思,“温家的,真是……真是太谢谢你了。” “无事。”温姝向来不喜欢谢来谢去的场面,转身回了轿子。 村长何昌气得脸红脖子粗,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她给治好了,四周的村民也啧啧称奇。 “还不起轿吗?”温姝朝何昌颔首,她初来乍到,尽管有原主的记忆,但仍不了解现下的情况,与其硬碰硬,不如先顺着村长的意思,嫁进楚家。 村长咽下喉头的恨意,仰头唱喝,“起轿!” 温家老宅和楚家,一个在村东边,一个在村西边,轿子一走三停,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温姝饿的前胸贴后背,把盖头盖好下了轿。 搀扶她的人有一双白皙的手,显然是个女人,一句话也没说,把她领进一个房间后就离开了。 温姝的鼻尖萦绕着木屑的味道,她一把掀开盖头,发现身处的地方竟是柴房,而大门已经落了锁。 “好极了……” 温姝踢下一根木头,撩开裙摆坐在上面,准备看看这楚家到底卖的什么药,原主并不知道村长为什么执意让她嫁人,而且还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病秧子。 突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被打开,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走了进来。 温姝看了眼她的手,确定就是扶她下轿的人。 “少夫人,奴婢陶喜,特来伺候您用膳。”陶喜行了一个极为标准的礼,盈盈一笑。 温姝越发好奇了,明明是个家徒四壁的穷户,却买了一位妙龄婢女,这也就算了,穷山沟里却摆出一套高门权贵的规矩,矛盾又吊诡…… null 第三章吊诡的婆家 “不敢当,”温姝面上平静如水,“敢问楚家的待客之礼就是柴房伺候吗?” “瞧您说的,您既已经嫁过来了,哪里还是客呢!”说着陶喜将一个发了霉的窝头放在温姝的手边。 “夫人吩咐了,好好伺候少夫人用膳,从今往后这里便是您的闺房了。” 陶喜语气恭顺,眼中却是藏不住的不屑和得意,活像一只斗胜的母鸡。 “呵,”温姝拿起窝头扔出门外,起身直视陶喜,“让你们家管事的来跟我说话。” 陶喜看着她受了屈辱仍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底气极,口不择言起来,“你算什么东西,还想让夫人见你?我实话告诉你,这辈子你都得在柴房里守活寡!” 温姝懒得与她嚼口舌,越过她便想出门,不想,却被拦住。 “敬酒不吃吃罚酒。”陶喜拿出一根绳子往温姝手上绕去,却被她反手擒住。 藏于袖中的簪子精准刺在了陶喜的几处致痛穴位上,她瞬间白了脸。 “放开我!贱人!” 温姝将绳子扔到一边,掐住了她的脖子,“带我去见能管事的人,否则,你会活活痛死,信不信?” 陶喜咬住下唇,想要挣扎,可心肝脾肾针扎一样疼,让她喘不上来气。 “我……我带你去便是,你快停手!” “道歉。”温姝把玩着簪子,微微挑眉。 “你!”陶喜一张脸涨得通红,眸中全是不甘和嫉恨,“对不起!” 温姝肚子空空,懒得再扯下去,抬手解了她一半的穴位,好让她能走动,“见了该见的人,我自然会把另一半穴位解开,赶快带路。” 楚家的院子不大,柴房旁边就是正屋,两人推门进去,径直走到里间。 温姝发现,虽然院子小,屋内摆设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偏偏处处透着股贵气。 “夫人……”陶喜隔着帘子跪下,轻唤道。 温姝心底的疑团越滚越大,却听里面传来极有威严的一声呵斥,“滚下去!” 陶喜听见后白了一张脸,也不提让温姝给她解开穴道的事,一瘸一拐就要离开,还是温姝眼疾手快刺了几下,免了她受苦。 “温姝?”待陶喜离开,帘子后又传出一声轻问。 温姝可不惯她这毛病,掀开帘子便进去了。 里间只有一张窄榻,榻上端坐着一位老妇,满头银丝梳得一丝不苟,双眸锐利。 她打量着温姝,温姝也打量着她。 明明是个山野村妇,可这老妇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恭谨,扫过来的眼神也充满挑剔。 “不知夫人是何意?”温姝开门见山道。 “夫人?”明珍皮笑肉不笑,“你该唤我婆母。” 温姝顺从地点点头,“您将我从柴房换到我该在的地方,我便心甘情愿唤您婆母。” “一个庸医的孙女,我是不会让你进楚玄的房门的。”明珍侧头喝水,余光瞥了她一眼。 “既然您这么说,那不妨出一纸和离书,咱们一拍两散。” 话既然说到这了,温姝坐在靠墙的凳子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她医术精湛,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能过的很好。 “不可能,”明珍根本没有放人的意愿,“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让你嫁过来是村长的意思,作为交换,西边最大的一块地划给了我们家。” 温姝心里的疑惑去了一半,“何昌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嫁?” “老宅。” 明珍只说了两个字,温姝全都明白了,原主爷爷留下的那间老宅,是家里亲戚最惦记的东西,而只要她出嫁了,就是泼出去的水,老宅也合该落到别人手里。 “呵,”温姝嗤笑一声,“看来婆母对自己的儿子也不过如此,何昌让我嫁过来,摆明了是羞辱我。” 明珍却表现的很淡定,出口成章,“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陶喜突然焦急地闯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少爷他……吐血了!” null 第四章便宜相公 明珍瞬间变了脸色,起身间还打翻了茶盏。 温姝跟在她们后边一同去了院子最后边的屋子,抬眼便看见了她的便宜相公——楚玄。 和想象中的病秧子有些不一样,男人半躺在榻上,虽是气息微弱却根骨分明,毫无血色的脸上有种与生俱来的冷淡感。 他抬头给了温姝一个古井无波的眼神,好似世间万物与他无关,和面上挂着的淡淡笑意成了对比。 此刻,陶喜正为他擦拭唇边的血液,明珍则掏出一个药丸喂到他的嘴边。 温姝微微蹙眉,楚家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儿子病了却不请大夫,而是喂不知从哪儿来的药丸…… 她上前两步,细细观察了一下楚玄的面色,在目光移到他的手腕处时,心头一跳,瞳孔骤缩。 她分明看见几条红色血线纠缠在他的血管之处,若是没猜错,竟是蛊虫。 温姝顾不上其他,一把拉住楚玄的手腕,然,却被陶喜狠狠挥开。 “你要做什么?” “治病。” 温姝寸步不让,作为一个医痴,她完美继承了一看见怪病就走不动道的毛病。 明珍沉下脸色,“好大的口气,就凭你,配吗?” “那你就让他等死吧!”温姝说着,拿起床边的药瓶闻了一下,“好药,只可惜只有抑制作用,等吃的次数多了会渐渐失去效果,甚至加重他的毒发。” 这下震惊的换成陶喜和明珍,楚玄的病是绝密,整个大明村除了她们不可能有人知晓。 “你真懂医?”明珍厉声问道。 “若是不信就算了,只是他的毒确实不能再拖了。”温姝耸肩。 “好,你便先看看楚玄中的是什么毒。” “夫人?怎么能让这个贱人……”陶喜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闭嘴!”明珍主动让开了路。 温姝凑近楚玄,他双眼紧闭,已然陷入昏迷,两只手腕处的红线并没有因为药丸的作用安分下来,仍是不停抖动,她想的不错的话,每次抖动都会带来莫大的痛苦。 “他是什么时候中蛊的?”片刻,温姝不紧不慢地扔出一句惊雷。 “你竟然真的知道……”明珍身形晃了晃,随即眼神更加锐利起来,“你到底是谁?” “不过是个庸医的孙女罢了。”温姝用她的话怼了回去,“有金针吗?我可以暂时封住蛊虫的活动。” “当真?”明珍将信将疑,这蛊是那个人种下的,凭他的手段,这世上不应当有人可解。 陶喜见她态度和软,怒气冲冲道:“夫人,肯定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全村的人都知道温老头是个庸医,咱们不能拿少爷的命去赌啊!” “让她治。”就在这时,一道低哑的男声响起,楚玄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我信她,”说着他微微颔首,淡然笑笑,“有劳姑娘了。” 男人凤眸微眯,举手投足都是运筹帷幄的气息,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不容忽视。 在这种兔子不拉屎的鸟地方,居然藏着这样一个极品,温姝不免纳闷。 “少爷?”陶喜又是欣喜又是嫉妒,刚想跑过去就被明珍拦住,“取金针来。” 明摆着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了,陶喜恨恨看了温姝一眼,出屋拿针去了。 一时之间气氛陷入寂静。 明珍开口打破了沉默,坐在榻边看向楚玄,“你想好了?” 楚玄点点头,唇边的笑意如风温柔,只可惜没达到眼底,他看向温姝,说道:“委屈你了,你若是愿意,稍后我可以写一纸和离书,放你离开。” “不不不,我既然嫁进来就是一家人了。”温姝笑的眉眼弯弯,现在的楚玄在她眼里就是个宝藏,恨不得从里到外研究一遍。 不一会,陶喜取来金针,温姝扶着楚玄平躺好,素手芊芊,晃眼间便取下五根金针。 “可能会有些痛,但我不建议你喊出来。” “好。” 金针足有手指长短,针尖掠过烛火,带着余温没入楚玄的身子。 温姝屏气凝神,观察着蛊虫的走向,小心翼翼封住它们的去处,穴位被刺,短暂的血液无法流通,蛊虫渐渐进入沉睡。 一套针法下来,温姝已经双眼发黑,冷汗浸透了衣裳,她吃力地取下针,舒了口气,“帮我准备一些吃食,我快撑不住了。” 眼见楚玄脸色红润起来,明珍知道她有两把刷子,立刻吩咐陶喜,“去给少夫人准备膳食。” 一句话算是承认了温姝的身份,温姝乐见其成,在没研究出来蛊虫怎么回事前,她一步都不想离开楚玄。 很快,一碟素菜,一个窝头摆在了温姝的眼前,顾不得菜色清淡,她拿着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明珍看在眼里实为不喜,最终还是开口说了一句,“一点规矩都没有。” “婆母,咱家都困难成这个样子了,要规矩有什么用呢?”温姝头也不抬。 “没有规矩岂成方圆……” “噗……”楚玄在一边看二人如此,竟被逗笑出来,那一刻仿佛千万梨树开花压海棠。 null 第五章救人 明珍退了一步,对温姝说:“从今开始,你便宿在外间,方便照看楚玄。” 温姝擦拭了嘴巴,点了点头,“可以,但我有个小要求还请婆母答应,就是把外间的窄榻换成床。” 她睡觉不老实,宿在窄榻上不亚于一件酷刑。可古人崇尚睡姿曼妙,女子皆是宿在窄榻,好养成习惯。 “娇生惯养。”明珍刺了她一句,朝陶喜吩咐,“去把你屋里的床给少夫人换到外间去。” 温姝敛下眉目,一个婢女,待遇倒是活像个童养媳。 “夫人?”陶喜自然不甘愿,委屈地咬唇。 “怎么?使唤不动你了吗?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养养你那睡姿,还不快去。” “是!”陶喜憋着火干活速度倒是快,一个人吭哧吭哧将两张榻调了个儿。 这一夜,温姝和楚玄仅一墙之隔,二人相顾无言,各自奔进了梦乡。 两日后,又一个清晨。 温姝早早起身,便在楚家院里支起了一口大锅,熬煮着不少草药。 楚家有多艰苦呢,光用家徒四壁都不能形容,现在每家每户至少都能吃上米的光景,楚家连粗米都没有多少,基本全是硬窝头。 正好昨天温姝去林子里闲逛,看见不少土草药,便采了回来,农村里家家户户都要干活,肌肉损伤是常见病,做膏药最好不过。 成本低,见效快,适合发家致富第一桶金。 “你在做什么?”楚玄被一股子苦涩药味引来,好奇地看着锅里黑糊糊的一团。 “秘制膏药,专治各种肌肉损伤老寒腿。”说着,温姝从一旁盛油的桶里舀起一勺放进锅里,瞬间无比难闻刺鼻的味道冲天而起。 “哪来的草药?” “昨天早晨我去采回来的。” 楚玄微微一怔,下意识问了一句,难怪昨天他醒来时温姝不见人影。 “你回屋吧,闻久了对你身子不好。” “好。” 温姝将楚玄劝走,等到锅中草药冒泡,拿起准备好的小板子和油皮纸,崴一勺裹进油皮纸里,捏紧放在一旁。 一个上午,她做了一百帖,胳膊已经要抬不起来了。 “楚玄?”她进屋子唤道。 “怎么了?”楚玄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望她。 “陪我去一下周边的邻居家,我想把膏药分给他们试用。” 楚玄点点头,还是不解,“这膏药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你知道现在家里最大的病是什么吗?”温姝替他拿起外衫。 “是什么?” “穷。” “噗嗤!”楚玄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玄有些无奈,跟在温姝的后面出了家门,楚家没有劳动力,全靠将后山那块和村长换来的地租出去,换些过日子的银钱。 二人挨家挨户的问,大部分见了温姝便不愿意让她进门,偶有几乎关系好的,拿到膏药也是随手放在一边。 温姝也不在意,继续卖力推销。 “这是最后一户了。”楚玄敲响了大门道。 不一会,一个有些憨傻的黑汉子走了出来,“楚家的?有什么事吗?” 温姝连忙上前,露出一个亲切笑脸,“大哥你好,我是楚家的新媳妇,家中从医,自己做了些膏药,带来给你们试试。只要将它贴在肌肉酸疼的地方,马上就会有缓解……” 她手中拿着一贴演示着,黑汉子也没像其他人家那样敷衍,而是认真问了几个问题,随后道谢,“真是太麻烦了,俺们婆娘早些时候伤了腰,正好拿给她试试。” “那多给你两贴,你们一块用。”温姝热情地递过去两贴,心里松了一口气,“用着如果有效,赶明个儿再买我给你优惠。” 只要有人能用,她就有自信一定会慢慢在村子里打出名声。 回去时天色已经渐晚,两人一道无话,路过一片田地,突然传来的喧闹,让温姝和楚玄下意识看过去。 只见楚家隔壁的李山此时躺倒在地,四肢抽搐。 “这是咋了?” “快去喊李家媳妇。”和李山一起干活的汉子们手忙脚乱,谁都不敢动他。 见到温姝来了,都让了路,“快,温家的女娃来了,让她看看吧!” 上次温姝治好了苏寡妇家狗娃的事早都在村子里传开了,此时他们便信她几分,总比让李山就这么干抽着强。 温姝凑近一看,都不用把脉就能断定是羊癫疯,她随手抽出一根木条塞进了李山的嘴里,生怕他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正当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 赶来的李山媳妇一看见温姝,立刻红了眼,吼道:“你别碰他!” null 第六章不是圣人 温姝被吓了一跳,楚玄轻轻带了她一下,躲过了冲过来的李山媳妇。 只见她像个护蛋的母鸡似的扑在李山身上,抬手就要拿下李山嘴里的木条。 出于好意,温姝出言提醒,“别动,那是防止他咬伤自己的。” “你闭嘴!”李山媳妇一把抽出木条,“你们一家子都是庸医,俺们李山不用你治,你走,你走!” 旁边有汉子劝她,说起苏寡妇的事,却被她狠狠剜了一眼。 “什么苏寡妇,那狗娃根本就不是这个庸医治好的,分明是去县城看了大夫才好的,反正,我就是不许她碰俺们相公!” 好一个油盐不进的泼皮户,周围的人也没了法子,李山抽搐的越来越厉害,嘴里还不停流着鲜血。 李山媳妇急了不停晃着他,“相公,相公,李山……你别吓俺啊!” 温姝叹了口气,“快把木条塞回去吧,不然会把舌头咬断。” 李山媳妇不想听她的,可架不住李山确实血越流越多,只得费劲地把木条又塞了回去。 其他人见状,趁热打铁地劝道:“嫂子,就让女娃给李哥看看吧!” “不行!”李山媳妇起身想把李山拉起来,“今天俺就是死在这,也不会让她看的,俺们……俺们这就去县城。” 可犯病的人都死沉死沉的,李山媳妇怎么也拖不动,其他人上前帮忙,全被她挥开。 “你们都别碰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想让温家的给李山治病,门都没有!你们再抢人,俺就一头撞死在这儿!” 几个汉子手足无措看向温姝,想让她说两句话。 不成想,温姝深深看了李山媳妇一眼,带着楚玄扭头就走。 “你不帮他一把吗?”楚玄也有些奇怪,温姝看起来并不像见死不救的人。 “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谁都救的过来,”温姝神色淡淡,“人的命格皆有定数,那李山媳妇如此坚决,我自是不能强行出手,还是顺应天意吧!” 楚玄挑了挑眉,古潭般幽深的眸子满是诧异,对温姝的认识又深了一层。 不得不说,这正是他喜欢的性格,聪明智慧,恩怨分明,又不优柔寡断。换句话说就是:该善的时候善,该忍的时候忍,该狠的时候h狠。 两人没再耽搁,直接回了楚家,院子里的铁锅瓦罐已经被洗干净了。 温姝让楚玄先去沐浴,自己则用之前采回的其他草药为楚玄做了简单的药膳。 太阳西落,温姝冲了澡,将药膳放在小炉上控制火候,分毫不差的加热。 陶喜过来叫他们吃饭。 “知道了。”来者不善,温姝在心里暗自道。 前几天,她和楚玄都是在自己房里吃饭,今儿一天这么大动静,明珍一句话也没有,合着现在等着了。 “楚玄,你先去,我稍后就来。” “好……抱歉……”楚玄显然也知道明珍打的什么算盘,对温姝有些愧疚,她本不应该被困囿楚家的方寸之间。 “没事,快去吧!”片刻后,药膳浮起细密的白沫,温姝关了火端着它去了明珍房里。 正房,一片死寂。 明珍坐在上位,脸色黑沉,见她来了便阴阳怪气道:“好大的架子啊,让一桌人等你一个。” 温姝将手中的药膳放在楚玄面前,牵起唇角,“婆母见谅,我是想为楚玄做些药膳,对他身子好。” 不提还好,一提药,明珍的气更大了,她甩甩袖子重重拍了拍桌子,“难为你有心了啊,我还没问你呢,上午作什么妖用了整整一桶油,你是想让我们全喝西北风吗?” “不是婆母,那是做膏药用的,我也是想挣点钱……” “挣钱?就凭你熬的那臭不拉几的东西?你还敢骗我!” “娘,这件事……”楚玄敛眉,他张了张嘴想为温姝说话,却被她轻轻掐了大腿一把。 “婆母别气,能不能挣钱过两天就知道了,咱们先吃饭,一会凉了就不好了。” “吃什么吃!”明珍摔了筷子,“气都气饱了!温姝,你以为要不是你能稳住楚玄的毒,我们会让你如此放肆吗?摆正你的位置,楚家怎么样用不着你操心!” 正当这时,陶喜走了进来。 明珍一肚子气,拐了个弯朝她撒去,“谁让你进来了?还有没有规矩!” “回夫人,是村里的张猛来了,说……” “说什么?”明珍满腹狐疑…… null 第七章第一桶金 陶喜白了温姝一眼,“说找少夫人买药。” 不一会张猛进来了,果然是上午最后多拿了两贴的黑汉子。一进门,他带着憨憨的笑朝温姝走了过去。 “楚家媳妇,那药俺给俺们婆娘用了,好使得狠,一贴上就发热腰上松快了不少,这不,她差俺过来,想跟你再买点。” 温姝笑道:“当然没问题,想买多少?” “你看吧,我也不懂,多了倒是买不起,俺们婆娘的腰用多少能好啊?” 温姝盯着明珍的黑脸,给他搬了个凳子,“腰伤不容易好,要想痊愈光靠膏药不大可能,先拿五贴算是一个阶段,用完我去上门看看情况。” “好嘞,真是多谢你了,”张猛挠了挠头,“这五贴得多少钱?” “算你二十文吧!”温姝只收了一个手工费,膏药没什么成本,而且都是同村的,家里不富裕没必要狮子大开口。 “成!”张猛从怀里拿出一个红布包,数了二十文给她,温姝则回房给他拿了五贴膏药,第一桶金到手。 直到张猛走后,明珍才回过神来,“这东西真能挣钱?” “婆母,信我一回,不然您也拿一贴试试就知道了。” “先吃饭吧!”明珍没接茬,有点丢面子。 不远处,楚玄一直私下观察这一幕,对温姝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次日清晨,温姝起了大早将剩下的膏药用布包好,花了五文钱叫牛车去了县城。 大明村没有什么富户,指着他们买药不现实,最好能和县里的药铺达成合作,这样至少能有个基本收入。 先不提楚玄的毒如何,温姝本身也不是个能委屈自己的人,这两天吃糠咽菜的,脸上都没有光泽了。 两个时辰后,牛车停在县城门口。大明县比起村子繁华很多,温姝没贪玩,直奔街上的药铺。 许是这个时代行医凋零,一条街只有两家医馆,还开个对脸。 温姝进了右手边的那家,还没开口,柜台边上的小二就吆喝,“姑娘买点什么?我们这美容养颜的药材新到不少。” “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来卖药。”温姝将包袱放在柜台边上。 “卖药?”小二打量她一眼,“是人参还是灵芝?” “都不是,是我自己做的膏药,可以缓解肌肉损伤……” “你自己做的?”小二哼了一声,大笑起来,“行了行了,我忙着呢,没工夫听你瞎扯,快走吧!” “不是,你让我见见你们老板,肯定会收的。” “你走不走?我叫人了,赶紧的,什么玩意儿都想拿来卖,穷疯了吧!” 温姝碰了一鼻子灰,从药店出来,只好又去了对门那家,可惜人家的小二早就目睹了一切,连门都没让她进,就冷着脸把她轰走了。 背着一包袱膏药,温姝不死心地闲逛,她不信这么大的县城就没其他药店了。 从北门走到南门,肚子饿的咕咕叫,终于在一条旧弄堂里,她看见了一家小药店。 古色古香的大门,厚重的历史感扑面而来,还有淡淡的药香萦绕,温姝几乎一眼就判定这是家有真本事的。 她走进去,柜子后面坐着一位老者,正闭眼假寐,“您好……” “嗯?”老者听见声音睁开眼睛,懒洋洋道,“小女娃,来给家里人买药?” “不是,我是来卖药的。”温姝将包里的膏药拿出来。 “卖药?你看我这小破店,可买不起人参灵芝,你啊,还是去北门那两家问问吧!” “不是,我卖的是自己做的膏药,专治肌肉损伤。” 老者撩开眼皮看了她手中的油皮纸一眼,随后坐直了身子,接过来,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钱奎子、小梁风、土根……小女娃这真是你做的?” 看见老者果然识货,温姝放下心来,“对,是我自己采药做的,药材不是顶好的,所以效果可能要大打折扣。” 老者彻底睁大眼睛,赞赏地看着温姝,“孺子可教,这些膏药我全收了!有空多来看看我这个老头子就行,我已经很久没见过有天资的人了。” “我一定会的!” 最终,老者以一贴八文钱的价格买下了五十贴膏药,并和温姝商定,以后再有其他的药都可以上这儿问问。 温姝恭敬道谢后,离开了。 身上揣着四钱银子,虽是不多,但简单改善生活还是没问题的,她买了几块糕点,又买了一些便宜的粗面和下水,坐着牛车回了村子。 然而她没发现的是,暗处有一双闪着贪婪的眼睛,将她买东西的事全看在眼里…… null 第八章大闹楚家 回到楚家,已经傍晚了,温姝忙去厨房将买回来的东西处理一下,做了一桌子药膳出来。 明珍午睡醒来,就见到一桌子好菜,吃了一惊。 “婆母醒了?那我去叫楚玄开饭。”温姝放下最后一道汤,说道。 “你先等会,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是我今日去县城卖了膏药,挣了些小钱,就想着咱们改善改善生活。” 明珍并非没见过好东西,只是来村子这么多年,着实困难,又顾着楚玄的身子,自己几乎日日都吃糠咽菜。 “你挣了多少钱?”明珍拉开凳子坐下来。 “不多,四钱。” “四钱?”明珍声调微微拔高,这是楚家一个月的收益了。 温姝点点头,先去叫楚玄了。 凉拌茼蒿、酥炸肥肠、菌菇汤、黄豆糕外加粗米饭,这是楚家难得吃的一顿好饭,就连楚玄也被香气勾的饥肠辘辘。 “这些菜都是我加了药材处理过的,算是半个药膳,对身子有益。”温姝给明珍和楚玄夹了菜,介绍道。 “辛苦你了,娘子。”楚玄第一次认真看着温姝,神色耐人寻味,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那一颗因为蛊毒冰封多年的心脏,在这一瞬的人间烟火中重新跳动。 “娘子?”温姝的心微微一震,转而忽略尴尬,动筷吃起来。 明珍被香气勾的紧,却碍于面子硬撑着,“这些下水多脏,我不吃。” “我都清洗过了,还填了药材进去,婆母,您就尝尝吧!” “是啊娘,多少算是温姝的心意。” 在两人的劝求下,明珍动了筷子,不动声色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温姝看在眼里,不由失笑。 吃饱喝足,明珍把陶喜也叫了进来,几人分食黄豆糕,陶喜因着妒忌赌气不吃,跑出去了,于是楚玄多分了一块。 “给你吃。”楚玄将碟中最后一块糕点递给温姝,眸中难得有了温度。 温姝也没推辞。 “你剩下的钱,打算怎么办?”明珍擦了擦嘴,开口打破了难得的平静。 “我是想着作为本金,再多做些膏药去卖。” 明珍蹙眉,“卖一次是偶然,这钱留在你那儿我看你也是乱花,不如放在我这儿,给你看管,再说了,你之前做那什么膏药不也没花钱。” “之前没花钱但药效不好,价格也低。”温姝任由明珍说什么就是雷打不动。 “怎么?你是怕我贪你那点钱不成?温姝,嫁进楚家,你就是楚家的人,这钱放在我这儿,我也是替你掌家!” 明珍还有一层顾虑没说,她怕温姝手里银子多了,会不管楚玄的毒跑路。 气氛一时僵持,楚玄冷下脸色,“好了,娘,这钱是温姝挣的,理应她自己做决定。” “你!我这都是为了谁!”明珍拍了拍桌腿,神色郁郁。 突然,大门外传来一阵喧闹,陶喜一脸惊慌跑了进来。 “夫人不好了,李家媳妇带人堵在门外,说……少夫人害死了她家汉子!” 明珍刷地看向温姝,“到底怎么回事?” 温姝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了,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并不是因为被冤枉了委屈,而是面对一个生命消失的悲悯。 楚玄知她心情不好,主动解释,“和温姝没什么关系,我们昨天回来时遇上李大哥不舒服,温姝本想给他看看,可李大哥的媳妇,死活拦着不让。” 正说着,楚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温姝听出来了是李家媳妇的声音。 “温家的!你给俺滚出来!” “你见死不救,害死了俺们李山!” 声声入耳,温姝平静地放下筷子,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楚玄拦住。 “暂且别理了,现在你出去,事情只会闹的更大。” 温姝摇摇头,“事情总要解决。”说罢就走了出去。 楚玄想要跟着,明珍急了,“你去做什么?她闯下的祸就该让她自己承担。” 楚玄一改平日温柔的模样,眸光中都是睥睨天下的霸权,轻声道:“明珍夫人,我有我自己的决定。” 四个字一出,明珍瞬间白了脸,这么多年的养育让她自己都险些忘了,自己并不是楚玄的亲娘。 楚家大门外。 李家媳妇一袭麻衣,眼睛哭的像两个核桃,李山的棺材就停在不远处,一帮人纠集在门前大声咒骂。 温姝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差点被当面泼一盆子污水,还好她躲得快。 “小贱人,你还敢出来!” null 第九章医闹上门 “我有什么不敢的?”温姝走到人前,“昨日我说要救他,你不让我救,现在人没了,还要怪到我的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娘子说的不错。”当时候,楚玄也在现场,算是一个见证人。 李家媳妇哭着就要扑打温姝,被其他人七手八脚地拦下了,在场的人有知道真相的,也有不知道的,乱作一团。 “温家的,不是说大夫就要悬壶济世吗?你学的什么医术,为啥不救俺们李山,你就看着他犯病你为啥不救他!” 温姝快要被气笑了,“说不通了是吗?是我不救人吗,明明是你说要是我救他,你就一头撞死,现在反过来要怪我?” 远方一队火把过来,温姝看去,正是村长何昌,真是哪儿都少不了他。 “发生了何事?”何昌将李家媳妇从地上扶起来,装的一脸道貌岸然。 “村长,俺们汉子没了,温家的昨天明明看着李山犯病了,她好狠的心,就是不救啊……” 李家媳妇像唱大戏一样哭嚎,颠倒黑白,可给了何昌借题发挥的机会。 “这是真的吗?”何昌浑浊的眸子不怀好意地黏在温姝身上。 “假的,”温姝漫不经心,“我说了可以救,李家嫂子非不让,还要寻死,那我哪还敢救。” 李家媳妇一手指着她,“俺说不救你就不救了吗?身为大夫,怎么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 这话将温姝带回了前世不好的回忆之中,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医闹,才会让医疗事业节节败退,止步不前。 “也就是说,到底你还是没救?”何昌听罢,捋了捋胡子,“那确实是你的不对。” 旁边有当日目睹了经过的汉子想帮温姝说说话,却被自家媳妇推搡,这些‘娘子军’可都是不管黑白向着李家媳妇的。 “你到底要怎样?”温姝有些不耐烦与她扯皮。 “我要你赔俺们汉子的命!”李家媳妇几步上前狠狠推了温姝一把。 温姝向后倒去,却被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接住,楚玄将她扶好,在耳边低声嘱咐,“小心些!” 顾不上问他怎么出来了,温姝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不是我不救人,是李家嫂子不让,我尊重家属。” “见死不救是事实,”何昌心里快意极了,“依我看此事也不宜闹大,李嫂子,你说说,想怎么办?” 李家媳妇抹了把眼泪,恨声道:“俺要她给俺们汉子守灵三个月,还有,李山没了,俺们孤儿寡母算是活不下去了,这全得她负责!” 温姝真没见过如此无赖的,自己耽误了汉子的病,还要反咬一口,还讹人。 何昌点点头,睁着眼睛说瞎话,“行,这些要求倒也合理,温家的,就按李嫂子说的办吧!” 温姝笑的温柔:“行啊,要钱是吧,把我爷爷留给我的老宅卖了就有钱了,全给你怎么样?” 李家媳妇一听眼睛放光,“真的?” “什么浑话!”何昌先急了,“那老宅是你能做主的吗?说卖就卖那是不孝!”他可是和温家的几个叔婶商量好的,老宅要卖也得等到彻底成为他们的了,再卖。 “不卖老宅我拿什么赔钱?” “你今儿个还去县城买了不少好东西,现在说没钱,温家的,不厚道啊!” 温姝敛起眉目,怪不得突然来这么一招,合着是看见她去县里买东西,跑这儿讹钱来了。 这就好办多了,她微微抬起下巴,“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报官吧!” “报官?”何昌的声音高了一个调,“大明村的事从来都在村子里解决,不需要外人置喙,不能报官!” 李家媳妇也心虚,跟着嚷嚷,“对,不能报官,俺看你根本就不拿自己当村子的人。” 温姝轻叹一口气,看向楚玄,“我懒得和他们扯了,咱们去报官,官府怎么判我就怎么认。” 楚玄与她对视一眼,别有深意地笑了笑,附和道:“理应如此。”说着二人就要走人。 “等等!”何昌立马带人拦在前面。 温姝见他这个态度心下起疑,怕是村长当的有什么猫腻,才这么害怕见官府吧…… null 第十章无赖叔叔 “温家的,”何昌眸色阴冷,“都是一个村的,谁也别闹的太难看,你乖乖掏钱守灵,这事就算过了,你也不想你爷爷人在九泉之下还要看自己的孙女做个见死不救的庸医吧!” “威胁我?”温姝拢了拢耳边碎发,“我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我,今儿这个事没的商量,要不你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要不就报官。” 正当两拨人僵持不下时,一个语调轻慢的赖声由远及近,“小姝啊,你这是闹什么呢?” 楚玄看了眼来人,并不认识,探寻的目光望向温姝,“他是?” “我叔叔,一个无赖。” 温姝没什么好脸色,就是他,温照,在爷爷刚死的时候就和村长密谋,想法子怎么把老宅从她手上夺走,更是间接害死了原主。 “瞧瞧,这可是温家的长辈,李家媳妇,你有什么冤屈尽管和你温大哥说。”何昌松了一口气,全指望着温照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说着,温照也晃荡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把不伦不类的折扇。 “温大哥,你可要给俺做主啊!”李家媳妇哭着扑在他腿边,“你侄女见死不救,害死了俺们李山,现在还不承认啊!” 温照一合扇子,和村长交换了一个眼神,温姝看在眼里心下有了谱,楚玄笑笑一切尽在不言。 “小姝啊,她说的是真的吗?”温照摆着长辈的款,抬着下巴睨道。 “是不是真的重要吗?就说说你们想干嘛吧!” “行,既然你这么痛快,那叔叔就帮你做个主,你掏一两银子给李家媳妇做安葬费,再去李山坟前磕个头,这事就算完了。” 温姝现在可全都明白了,先是李家媳妇闹市,紧接着村长过来打圆场,威胁不成又让温照过来充好人,这要真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女,保不齐真被他们唬住了。 “叔叔,您也说了,您是长辈,既然如此晚辈闯下的祸不如您来担,这一两银子就由您出吧。”温姝油盐不进,好整以暇看着温照。 果然一提掏钱温照立刻脸红脖子粗,“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有一大家子要养凭什么替你掏钱,再说了,我可是在县城看见你又是买米又是买肉的,怎么,有钱了就变得一毛不拔了?” “既然您不掏钱就闭嘴!温家轮不到你来装长辈。”温姝厉声道,身上气场陡然一变,锐气逼人。 温照被气的手抖,做回了老本行,耍起无赖道:“温姝,我今天还就告诉你,要不给钱,李山的棺材就不走了!就停在你们楚家,到时候变臭变烂你们可别怪我!”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温照拉着哭嚎不停的李家媳妇誓要将无赖耍到底。 整个过程中,楚玄一直挑唇微笑,暗中观察温姝,他倒要瞧瞧如此情形,自己这新进门的小娘子,究竟能不能应对。 “够了!” ‘嘭’的一声,明珍将大门狠狠一推到底,站在门口脸色沉的可怕。 她转头瞪了温姝一眼,命令道:“把钱给他们,赶紧把这事了了,楚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娘?”楚玄蹙眉朝她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可惜明珍正在气头上一意孤行,看着温姝不吱声。 温照他们一听可有了底气,张嘴就坐地起价,“你看看你看看,你婆母多明事理,还不赶紧掏钱,二两银子,给了钱马上就走!” “刚刚不还是一两吗?”温姝面无表情。 “刚刚?有谁听见了?没人听见,赶紧的掏钱,不然我们可就让棺材停了。” 温姝走了两步到明珍面前,“婆母您也听见了吧,这就是一帮无赖,多少金山银山也不够填的。” “行了,那可是你家的人,你不处理指望着我处理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你不是刚挣了钱吗?给他们都给他们,让他们走!”明珍抚了抚额,被吵的头痛。 “不可能,”温姝摇了摇头,转过去看着温照一行人,“你们想停灵就停吧,有本事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我,不然这官我报定了!” 闻言,楚玄略一点头,满眼赞许。 “温姝你可想好了,报官没问题,牵扯出你爷爷的陈年旧事来就别怪我了,难不成你想让他在死后还不得安宁吗?” 何昌压着嗓子狞笑,也不装样子了,直截了当地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