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旱年 元昭一年,秦玉然继承父亲遗愿统一九州,国号为秦。 同年五月,梁州大旱,庄稼枯死,粮食不足,百姓饥饿交困,帝大怒,携太后幸梁州。 甜水村 往年的这个时候,田间就该是一片金色,可是今年却显得格外忙惨烈些,成片的稻秧枯死,偶尔的几根也半青不黄地躺在皲裂的大地上。 村子西边有一间颇为讲究的大四合院,砖石,门楣都非常的富贵,门口还是似模似样的放了两个大石狮子,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么讲究的院子里面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摆设,除了两个男孩子的房间里面,因为要读书,所以屋里面也设了书架,练字用的长桌,其他就再也没什么值钱的家具了,内室里秦雨秋安静的靠在窗边绣花,宽宽亮亮的大房子里面除了她旁边一张矮桌,再无其他的摆设。 “秋儿,听海根娘说粮价又涨了,你快点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卖了,多买些米面回来。”齐如雪急急忙忙地进来,她刚才正在理菜,忽然看到海根娘一脸不敢置信的挎着篮子回来,闲着无事就问了一声,想不到竟然是粮价又涨了,短短两个月之内,粮食价格已经翻了二倍,齐如雪怕再不快一点的话,家里面就要吃不起了,所以急急忙忙催着秦雨秋把绣品给卖掉。 “娘,我知道了!”秦雨秋咬掉手上的线条,把柜子底下的绣品用布包起来,顿了顿,又把脖子上挂着的钥匙取下来开了旁边一个比较精致的柜子,取出一方蓝色包裹。 走的时候,迎面碰上秦光宗兄弟俩回来,“我去粮店一趟,你们在家里好好读书!” “嗯!大姐,你早去早回。” 秦雨秋点点头,甜水镇是离宁镇最近的一个村落,要是走大路,路更平一点,也安全,只是家里面还等着她买来的米下锅呢,自然是不能够走大路的,只有从附近的小道上山,翻过旁边的一座山坡,就靠近宁镇的南边了,那边一向都是最贫瘠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人为,还是无意中破了个大洞,那些小管事看炸不出什么油水,也都不愿意来修,有不少付不起进城费的人,都选择从那边钻进去,从那边走,你要是动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能够正好赶上回来吃晚饭。 等秦雨秋快到了绣坊,远远的往里面一瞧,平常里生日兴隆的绣坊竟然没瞧见几个人,就算是有,也是来买些不值钱的粗布的,胡掌柜坐在凳子上反复的拨弄着几个铜板,一边叹气,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抬头见是秦雨秋来了,也不复往日里的喜色,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声:“来了!” 秦雨秋问:“怎么了胡掌柜,瞧见你好像不太高兴” “还能有什么,你瞧瞧这店里面才几个人,一个上午都没赚到几个铜板,倒是米店的司老头已经快笑得合不拢嘴了。”胡掌柜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懒洋洋的问:“今天来是来卖荷包的吧?” 秦雨秋点点头,心头却隐约的泛上了不好的预感。 “唉,丫头,今年这场大旱,闹得镇里面的人都心慌慌的,有点钱全都送去了米店,吃都吃不饱了,哪还有什么心情买布做新衣服,好看的绣品呀!从上个月起,你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到现在才不过卖出两三件而已,今儿你又来,我是真的承受不起啊!”胡老板叹了一口气,带着惋惜的语气说道。 秦雨秋心头一紧,“胡掌柜,你的意思是不收了!” 胡掌柜,“收,当然收,你们家的情况我也了解,看在我们的交情上,也不能让胡们没钱买米呀,只是只能收你这次做的了,下个月要是我这里的生意还是这般惨淡的话,就算我想收也没钱呀。” “这…”秦雨秋一时间脑袋里思绪百般,店里面的生意不好,她又不是见不着,也实在是说不出别的话来,只好道:“行,你先算一算,好歹买了这个月的米,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一边说,一边把随身带着的包裹解开来,里面有几十个绣好的小荷包,更多的是方帕,这东西做的最方便,一方帕子上只要勾上几朵小花就够了,还有齐如雪做的络子,她以前在昌平府里面做过绣娘,习得一手精湛的绣艺,年轻时因为熬的太苦了,老来的时候眼睛就不好,只能编些络子的来卖。按照以前的老价格,一个小荷包做好了,除去在这里买的针线,一个荷包就能够赚得十五文,帕子是七文,加上络子钱勉强凑得有二两多一点。 “胡掌柜,我想请你看看这个!”秦雨秋从怀里把蓝色布包掏出来。 胡掌柜带起眼睛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夸赞道:“秦姑娘的笑意越发长进了,你瞧这石榴花看起来就像是真的似的,看秦姑娘的意思,这幅绣品是要卖吧!” 秦雨秋笑了笑,“过誉了,胡掌柜您估个价吧!” 胡掌柜仔细洗干净手,才轻轻地抚摸着上面的绣纹,半响之后才叹了口气,说道:“秦姑娘的这幅绣品,我很是喜欢,实不相瞒,咱们这小地方不比那些大地方,人家能拿得出钱也识货,你这个东西在那边卖个七八两都不算事儿,可是在这小县城里要卖的上价,那就太难了,要是给我的话,我顶多能出得了一两五百文,再多就不行了。” 秦雨秋已经有卖不上价的想法了,可是真正听到这个价格,还是有一阵的失神,这是她利用半年空闲时间绣出来的,见她愣神,胡掌柜也不追究,他走南闯北见过这么多人,一看秦雨秋就知道她对这个价格不满意,道:“姑娘要是不满意这个价格的话,我也没话好说,不过我给姑娘指一条路子,可以到城中的富商家试一试,总有那些家里面正好赶着上喜事的,多花几两银子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秦雨秋感激地看了掌柜一眼,“谢谢胡掌柜了。” null 第二章 :绣品 这个月肯定是吃不起白面了,粗面要比白面便宜的很多,秦雨秋一边盘算着,一边快步往粮店赶,事实上,不仅她一家着急,卖米的地方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不少阿姨婶子都挎着篮,焦急的等待着,尤其是卖粗面,还有玉米粉的地方跑的最多,秦雨秋歪着头数着人数,再看看店铺中的面粉,见到不少筐空了,还有伙计连忙从仓库里面搬出来,看司掌柜收钱收的很开心的样子,想必是不用担心库存的,秦雨秋也就默默的收回了心。 “四十斤粗面,二十斤苞米粉,三斤油,还有一些酱油醋等物,零头抹去算你一两二百文吧!” 秦雨秋付了钱,拜托店里面的伙计帮忙看一下,街头有一圈凑在一起抽烟的人,他们都是帮专门帮人挑重物的担夫,秦雨秋扫了一眼,迅速叫了一个同村的长辈,“九叔公,这次就麻烦你帮我运一下,给您二十文,就先帮我送回去好不好!”像九叔公拉的这种牛车,坐的人只要给两文钱就够了,秦雨秋为了早点载着一车粮食回去,也顾不上省钱了,总觉得买了这么多粮食在街上太不安全了。 趁着他把牛车到头的时候,秦雨秋又赶紧到旁边的书局,胖胖的掌柜的正躺在一张椅子上,暖洋洋的摇着扇子,有四个身材瘦长的伙计,正在来来往往的搬着书,其中一个跟秦雨秋相识,见她进来就道:“又来替你两个弟弟买纸呀,门口的残次品二十文一打,你要看看吗。” 秦雨秋果然转头去看,这里再往西边去,就是一大片的原始森林,旁边还有巨大的芦苇湖,以前不少人都会去那边砍芦苇去造房子,不过因为这东西不防火,所以现在也没什么人去,倒是因为这些资源,这里有一家造纸厂,只是也不知道是材料不好还是什么的纸都有些发黄,那些染色不均匀的都是当作残次品卖下去的,秦雨秋就经常挑这些出来,给家里面两个弟弟练字,有时他也会写一点。 除了买了这些纸,她还买了些普通用的,除了纸之外,还有一方砚台。 等到秦雨秋从这店里面出来,兜里面就剩下了二百文,他叹了一口气,急匆匆的往牛车那边的走。 “哎,丫头!”九叔公抽了一口烟,烟草就是自家种的,熟的时候晒干了,直接塞到烟枪里面,味道呛人的很,可他们这些老人却很喜欢,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说道,“这天气还真是不让人活了,自春天来就就没下过什么样的雨了,地里的庄稼都给旱死了,幸好去年收的粮食没有卖干净,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能吃什么,就这样,我家老婆子还整天愁眉苦脸的,唉声叹气的,等到冬天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秦雨秋也沉默下来,两个月的粮食都有,可是下个月绣坊就不收了,又不知道从哪弄来钱买粮食了,她一想到这,摸了摸自己怀中的蓝色包裹,问九叔公说:“叔公,你经常在县里面做生意,县里面的富商你都该知道,知不知道这里哪家府上要做喜事呀!” “喜事…你问这干嘛呀?”九叔公虽然不解,却还是仔细想了想,道:“前天李二强告诉我方老爷家老太太过生辰,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来呢,听说老太太还有个干女儿在宫里面呢,她来的时候我也看了,好家伙,三顶小轿连起来,就连县令夫人都去拜访过她,想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吧!” “是吗!”秦雨秋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心里面已经慢慢拿定了主意。 到了甜水村之后,九叔公还算是比较热心的,见秦雨秋一个人拿不过来这些东西,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竟没有一个青壮力,所以就赶着牛车送到秦雨秋家门去,到了家之后,秦雨秋一边招呼秦光宗兄弟俩过来拿东西,一边请九叔公进屋来坐坐,九叔公一扬头,指了指西头自家的房子,“现在都吃饭时间了,坐就不用了,我得回家去,下次你多照顾我点生意就行了,都是一村人,哪有这么多客套。” 秦雨秋送别了九叔公,秦光宗兄弟俩已经把米面都送到了米缸里面,秦雨秋舀了小半碗的面,和成了面糊糊,等水烧开之后再倒进去,刚想进院子里面掐两把小青菜,一面就瞧见齐如雪肩上挑着水,喘着气进来了。 “娘,怎么没让大弟帮你!”秦雨秋连忙上前去,想要把担子放到自己身上。 “别,别,别,都到家了,先让我把水放下!”齐如雪把水倒进大缸里,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你买的米面什么价格?” 秦雨秋道:“白面实在是太贵了,我就买了十六文一斤的粗面,十四文一斤的苞米面,还有三斤油,酱醋油盐什么的,盐倒是价格没变,其他的米面可就疯了似的涨。还有就是绣坊下个月开始不收件了!我手中还剩下二百文。” “不收了,那咱们家该……怎么办…呀!”要知道,他们一家的伙计都是在绣件上,家里面有个三亩地,平时都是雇人去种的,去年秦光宗他们师傅说县试的时候要请人做保,秦家没有考中秀才的人,就得请花钱请外姓人做保,怎么着算下来没有五两银子也不成,家里面东凑西凑,把粮食卖掉了才勉强凑了五两,结果这试还没考,今年就大旱了,更火上浇油的是,绣坊竟然还不收他们的,这可不就是把要人给逼死了吗!“这可怎么办呀!秋儿,你明天再上一次县里,全家都一起去,多买一点是一点。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明年的秋天,这都说不准呢,要是明年还大旱的话,这日子可真是没法活了。” 秦雨秋点点头,瞅见秦光宗兄弟俩贼眉鼠眼的竖着耳朵往这边听,朝那边使了个眼色,叫他们过来安慰安慰齐如雪。 “娘,先别急,你看我这副榴开多子绣的怎么样?” 秦雨秋从怀里掏出蓝色布包,把里面大红色的绣品展开来,绣的是一副石榴花开的样子,且不说造型如何,为了描绘出石榴花开的样子,秦雨秋在花瓣上就用了不下五种颜色,每根线劈成四半,密密麻麻的绣成了一片,颜色过渡自然得当,乍眼看去花骨朵似乎真的活过来了。 “你这么大就已经有这份功力已经不错了,我跟你一样大的时候,还不如颜色挑的好。”齐如雪满脸欣慰。 秦雨秋道:“那这个能有个什么行情!”绣了这么久才拿出来,秦雨秋自然是对这幅图得意的,可现在不比以往,家里面的生计就快断了,好不好,还在其次,关键是卖出去换到钱才行。 “这个嘛?”齐如雪对着阳光下看得更仔细了些,半响才说道:“这幅画可惜了,在府里面最起码能够卖到十两,但是在这个县里到顶了,也不过就是三两而已,这还是好的时候,人家有闲钱买这个东西,可是现在行情不好,人家大多关心的是吃饱肚子,恐怕就算有人想买二两也是最多了。” 秦雨秋之前已经听过胡掌柜说同样的话了,现在再听她娘的话,也不觉得灰心。 秦雨秋,“算了,还能再绣的,娘,我明天去方老爷家,听九叔公说,他们家老太太生辰,我想他们家有可能会要。” “方老爷?是不是县里面金银胡同的那家。”齐如雪问。 秦雨秋道,“可不就是他家吗,除了他们家,县上还有哪一个富商姓方呢!听说他们家老太太还有个女儿在宫中,前个九叔公瞧见了他们回来的架势,连县令夫人都过来拜访了,想来是混的不错。” “原来是他家呀!”齐如雪道,迎着秦雨秋不解的眼神笑道:“你当时还小,有的事情记不清楚,当时你爹出的事情,货都给那些杀千刀的土匪劫走了,不少人跑到咱们家去要债去,大头都让你爹买东西带走了,我哪有什么钱呀,就想把宅子给卖了,带着你和你弟弟俩到乡下去住,可是那些中人也不是傻子,知道我急着卖,索性就一个劲的往下压价,幸好这位方老爷还算是仁义,连价都没讲就买了咱们的房子,还清了那些债务,要不然那些讨债的不得把咱们给吞了呀,他们家老太太我也是见过的,人精明又有干劲,明天我带着你一起去,说不得还能多赚点银子。” 秦雨秋莫名的有些心酸,往日里都是一模一样的人,谁知一个突然家道中落,还要靠着昨儿的情分,上别人家去打秋风去,要是爹还在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心痛呢,头埋在齐如雪的怀里,“娘,那些该死的土匪一定会遭报应的!” “是…是,坏人都有天收,就是一时半回躲过了报应,死后到阎王殿上,阎王爷都不得饶了他们!”齐如雪感受到了了胸前的湿润,想到死相极惨的亡夫,那些杀千刀的土匪到现在还没被逮着,说不定在哪里逍遥快乐的活着呢,秦如雪就忍不住红了眼睛,秦光宗兄弟俩看着母女俩抱头痛哭, 就知道是思念他们已逝的父亲,两个人灿灿的站了一会儿,见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儿,还是躲进书房里了。 null 第三章 :方家 “娘,咱们到了,是先去粮店吗?”秦耀祖扭头问道,他今儿才七岁,正是好玩的时候,以前在家里面总是跟哥哥一起读书,没地方玩去,到了县里,见到这么多年眼花缭乱的东西,差点就要把心都飞了。 齐如雪含笑摸了摸他的头,见他满眼亮晶晶,对秦光宗说:“拉好你弟弟,可别让他被这些东西晃花了眼!” 秦光宗紧紧的牵着秦耀祖,秦雨秋扭过头对齐如雪说:“大弟二弟难得上街一趟,我看见街角有卖油炸果的,买一包给他们分一下,让他们在方府门口等着。” “行!”齐如雪答应了,她循着记忆里面的景象,慢慢的往西边走,她已经有几年都没有来过县上了,就是怕触及到伤心事,想不到今日来了,却不像想象中的痛楚,看着相似又不完全的房子,她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 秦雨秋担心地看向她,齐如雪笑笑,道:“别这样看我,我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有点感慨罢了,跟我走吧,他们家住址我还是能够记得清清楚楚的。” 秦雨秋三姐弟默默的跟在她后面,走到了方府门口,门口蹲着两个大石狮子,檐上也是模似样的画了龙首兽身,四五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小厮在门口迎客,再往后,还有两个男人站在门边,迎来送往,来往恭贺,看到这里,秦雨秋已经猜测,那个中年男人就是方老爷,果然就见齐如雪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上去贺道:“方老爷,好久不见,老太太身体可好!” “你?”方老爷盯着齐如雪看了一眼,犹豫着说:“是秦夫人吗?”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秦雨秋,这才确定道:“还有小秋!” 秦雨秋扬一抹笑,“方大伯好!” 他们在门口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一男一女在外面谈话,再加上他夫人是个厉害的,方老爷咳嗽一声,似乎也意识到,在一个门口跟一个女人说话不太好,对齐如雪的说道:“我在这儿说话不太方便,让管家把你们送到里面去,老太太这么多年都没见过你,肯定有不少话要讲。”于是就吩咐旁边的管家道:“来福,先把秦夫人送到老太太那边。” 来福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礼单递给旁边的一个青衣小厮,就领着齐如雪一行人往里面走,这个宅子是个四进的大院子,进门先是由青石板砌成的大影壁, 向东走穿过二门,走过一条朱红色的长廊,过了一道几个婆子守着的垂花门,这就是府里面的后院了,管家送到这里,交待的守在这里的婆子几句话,那几个婆子中就有一个人出来上下打量了齐如雪一行人几眼,让秦光宗兄弟先在外面稍等,先带着齐如雪母女俩进去了。 老太太的生辰是阖府里面顶天的一件大事,墙头上处处挂着红丝带,因为时辰还早,老太太还在正院里面稍作歇息,这时候陪在身边的大多是亲密的人,方夫人刚才带着几个儿媳妇进去给老太太请过安,老太太嫌烦,就让他们先回去了,坐在里面单独跟她的干女儿讲着话。 正院里打眼前就摆着一张罗汉床,中间设着一个方塌,上面摆着几盘干果点心,老太太就坐在罗汉床上,旁边是一个大概三十多岁的女子,坐姿极其端正,就算偶尔大笑,也都显得比其他人含蓄多了,秦雨秋估计这应该就是老太太在宫中的干女儿了,她昨天还想呢,这种小地方的富商竟然有幸出了一个宫中娘娘的干女儿,后来听九叔公说三点小轿,这才反应过来,这怕不是宫中的娘娘,娘娘没有出行规格没有这么寒酸,恐怕是宫中有头有脸的嬷嬷吧,也不知道是跟着哪位主子,想必也是在主子面前极得脸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风光的送出来。 她只打量这一眼,就赶紧垂下眼,怕在人面前出丑,却不知站在她身后的齐如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太太的干女儿。 老太太今年八十整寿,其他别的还好,就是眼睛看不清楚,外面婆子来汇报说时,方老夫人还在想从哪冒出了个秦夫人,看着样式,还以为是那乡下的哪个穷亲戚家过来打秋风,刚摸出眼镜戴上,眼睛里的不在意,变成了惊讶,说道,“秦夫人,竟然是你呀。”接着飞快的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干女儿,见她眼中一团复杂,连忙招呼秦如雪坐下,“来,坐我这里,哎呦,这是小秋吧,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老太太的干女儿笑了一声,“也真是有缘,但是我进宫之后,这地方我就只得今儿回来一次,就见着姐姐了!” 齐如雪的声音淡淡的,“确实有缘,今日一见,却不想妹妹有如此大的造化!” 秦玉秋坐在凳子上,听着她们俩的对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们竟是认识的,忍不住好奇的看了那干女儿一眼。 人在宫里面混出头的,没有一个不精明的,一下就抓住了秦雨秋的眼神,笑道:“小秋不认得我了,我是林姨娘呀,你还记得吗?换牙的时候,你娘不给你糖吃,你坐在我院子外那个海棠树下嚎啕大哭。” 秦雨秋一愣,尴尬的看了一眼齐如雪,这才说道:“原来是林姨娘呀,你比以前要精神多了,一时半会竟然没反应过来!” 在她印象中的林姨娘,林以灵走路会走摇右晃,身材也比较丰满,与眼前的这个干净利落,精明能干的嬷嬷有着比较大的区别,记得当时家里面欠了一屁股债的时候,不少的仆从都趁机偷了主家东西,逃了出去,虽然娘亲直接报了官,有的人被抓了回来,她在里面是最安分的,秦父死了之后,她七天之内吃住都在灵堂,日夜诵经,连向来看不上她那妖娆样子的人,都必须夸了句一句,有情有义,直到最后齐如雪迫于家计,才把它卖了,想不到是被人伢子送进宫里面去了,更想不到她竟然就是方府老太太的干女儿。 “不知道今日,秦夫人来我府上是为何事!”秦老夫人经历过一瞬间的尴尬之后,迅速恢复了常态,甚至还有心情让旁边的丫头送了一盏银耳茶给秦雨秋。 齐如雪到这个时候有些说不清,要是只有方家老太太的话,大不了她豁下这层脸面求一场,只是在林以灵面前,她努力过几次,还是撂不下这个脸。 “老太太,是这样的,前儿我绣了这个,我娘看了说我还差得远呢,这样一来我就不太服气,想让您看一看,您要是看好了,就只管留下,就当我孝敬您的。”说着,从怀中摸出那一方绣品。 老太太接过手中,扶了扶眼镜,眯着也好好的打量了一会儿,笑道:“绣的不错,针线紧密,灵儿你看一看,竟像是比你带回来孝敬我的那一批还好呢,这丫头还真是有灵性。” 林以灵凑上去看一眼,跟着赞道:“真是不错,比我招来的那些绣娘要好,不如你跟我一起去了行宫,太后娘娘正要找人去绣经文书呢!” 齐如雪开口道:“她一个小孩子,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万万是担不起这句话的,我只盼着她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 林以灵笑着看了齐如雪一眼,道:“平平安安的也好,我做梦时也会想着以前的和平的日子,只是啊,想要过什么日子,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哪能有我们能决定了呢!” “这话说的也对,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家成器小时候就是个眼大手细的,算账不行,吃喝在行,可把我和他爹急坏了,家产无继呀,好在后面,成器自打娶了媳妇之后,心就能收了下来,这么多年来,也活得越来越像个人似的了,我这老了也放心了。”老太太笑着说。“你瞧瞧,我这年纪大了就是老糊涂,爱说这些就是,秦丫头是吧,你说是要孝敬我,我也不能白占你这便宜,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孝敬我,我也只给你一个大红包,连你娘都落不着。” 秦雨秋得了红包,悄悄的捏了捏,竟然摸到一层薄薄的纸,立刻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一下老夫人,“老夫人,使不得!” 林以灵笑道:“长者赐不可辞,老夫人给的就拿去吧,还有我,我这个做姨娘的,怎么还没点表示,这个镯子你就带着吧!”拍完就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镯子,不由分说的就套在了秦雨秋的手上。 秦雨秋为难的看了一眼齐如雪,齐如雪默默的垂下了头,看着自家女儿身上一丝钗环皆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哪像她女儿似的,整日里绣花,却连一方手帕都舍不得用。 林以灵笑眯眯的说,“好了,你就收着吧!正好我也有事叫你帮忙,你就帮我绣个大明咒就好了。 ” 秦雨秋点点头,心下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抗拒了,已经在心里盘算着配什么样的颜色,绣多大字好看。 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好了,齐如雪就迫不及待的带着秦雨秋向老夫人告别,临走的时候林以灵拉着秦雨秋的手说道:“这么多年才见你一面,我心里面也很喜欢,我就住在以前的房子里面,再过几日我就要走了,太后身边离不了人,你要是绣好了,就到那个房子里面来找我。” 还没等秦雨秋说什么,齐如雪抓住她的手突然使劲,秦雨秋微微一个踉跄,很快的跟着齐如雪一起走了出去,齐如雪越走越快,到最后竟像是在跑,秦雨秋跟在后面喊了好几句,才让她停下来。 秦雨秋道,“娘,你还好吗?” 齐如雪吸了一口气,道:“没事,我们走吧!” null 第四章 :伤神 她们被婆子领了出来,早有机灵的小丫头飞奔到前院,让人把秦光宗兄弟俩领出来,这兄弟俩自打和齐如雪母女俩分离之后,就被人带到偏殿去吃席,方老爷在前面脱不开身,整个席上也没人认得他们俩,他们俩也乐得清静,安安份份的吃的酒菜,住里面已经有几分存货了,就听外面有小厮领着他们出去。 一出去之后,秦光宗眼尖的看到秦雨秋右手上戴了一个粗厚的金镯子,却没有出声,反而有意无意的挡住秦雨秋的右手,秦耀祖就不行了,他的性格乍乍呼呼的,有一点事情都会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兴致勃勃的刚想发问,就被他大哥瞪了一眼,一本来还没以为什么,再开口时就被他大哥捂住了嘴,这时候就算他常在时也知道这不能说了。 秦雨秋笑着看了他们兄弟俩一眼,摸了摸手中烫手的金镯子,还是把它从手上撸下来揣到了怀里,财不外露嘛。 那幅绣品卖得出去,秦雨秋得了一个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个粗金镯子,心里面高兴,手中放的也就散了,拉着一家到了街角的馄饨摊坐下,这里面的师傅都是老手艺,尤其是汤,都是选用每天新鲜的牛骨汤调的特别鲜,要是以往好年轻的时候,秦雨秋每次上街线上来卖绣品的时候,都会到这里坐下,吃一碗馄饨,这两个月大旱,让人人心惶惶的,秦雨秋把手中的钱看得很紧,也就没来这里吃过,齐如雪看秦雨秋兴致勃勃的,也没驳了她的意思,一家人都买了一碗,一碗下去,脸上的汗珠都出来了,让人心情舒畅。 他们这边正吃着,就听到那馄饨的老师傅对旁边的一个食客闲谈道:“你们瞧见没有,方老爷家的贵人就住在前头的方家别院里面,听说守门的都是漂亮的小娘子。” 另一个接着说的:“哪个方家别院?一个在金银胡同这么大的房子还住不够呀!” 师傅说:“你不晓得啊,就是以前秦家的,秦老爷死了之后,这么多讨债的,把他们家房子都给围了,要不是方老爷仗义,她们孤儿寡母的早就让那些人给吞了吧,听说这会儿住乡下去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原来是他家呀,他家我有印象,原来秦老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出了这事,那些杀千刀的土匪,真是够丧尽天绝的。” …… 秦雨秋扫了一眼齐如雪,见她的手几乎要攥出青筋,秦耀祖默默的吞下了最后一个馄饨,齐如雪站了起来,不由自主的朝着某个方向赶去,秦雨秋急忙把钱付给了师傅,然后追了上去,其实她娘要去哪里,她也能够大概猜的出来。 站在秦家以前的宅子面前,齐如雪眼神复杂,像是在透过宅子怀念个人似的,眼神太过炙热,守在门口的婆子试探的问道:“你是谁呀?” 这句话无异是惊雷,一下子就让齐如雪从幻想中苏醒,逃难似的一个人跑了,秦家三姐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追着她而去。 “我们进去买点粮食!”齐如雪不自在的扭了扭脚尖,抬脚进了粮店。 “买些粗粮,除了粗面粉,还有玉米粉,其他的还要买什么呀?”秦雨秋问。 齐如雪没有回答秦雨秋的话,反而直接让伙计称起二十斤白面。 秦玉秋皱了皱眉,问道:“不是说了要吃粗面吗?”平常收成好的时候,家里面有粮有米,吃些白面也没什么,可是现在不是特殊时候吗,这些白面又不比粗面经饿,再说了,这二十斤买回去又吃不了几顿。 齐如雪道,“请人做保的事情还要麻烦唐夫子,这次回家就让光宗上学的时候顺便送去。” 听到这里,秦雨秋没有说话,她一点都不喜欢唐夫子家,文采不能说没有,就是考了大半辈子,还是个秀才,家里面穷的不行了,非要彰显读书人的气派,穿长衫,除了这也就算了,他还特别爱喝酒,一喝醉之后就是人事不省,大弟二弟在他喝醉了之后,就只能在书堂里面自己读书,而且这些年口气越来越大,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还有他们家小儿子唐彩几乎是跟唐夫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秦雨秋的眼神,让她感觉到分外不自在,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似的。 再加上秦雨秋还听说,唐彩还嫌弃她家穷,说要是她愿意把她家的宅子当做嫁妆的话,就愿意娶她,凡此种种,真是让秦雨秋恶心,但是为了大弟二弟的学业,又不得不忍受下来,活像被人逼着吞了一口苍蝇。 秦光宗兄弟俩听到娘亲讲起他们夫子家的事情,就立马识趣的缩了缩头,每次秦雨秋听到他们家事情的时候都会不高兴。 时间一长齐如雪,自然也能感受得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好在你两个弟弟都要考试了,要是能考的过去,就算是秀才了,咱们也不用受他们家磋磨。” 秦雨秋这语气闷闷的,“那好吧,先把面送去一半,等他们家办好了之后再给一半,同样钱也是如此,我看到他们就觉得恶心,一个好好的读书人活成这样,要是大弟二弟以后变成这样的人的话,我真真是耻于说出口。” null 第五章 :渐变 除了去一趟粮店,齐如雪还上了一趟书局,狠下心来,给秦光宗兄弟俩各买了一套新的砚台,这次是照样坐上由九叔公拉的牛车。 车上满满的粮食根本就不能瞒人,九叔公颇为好奇的看了一眼车上的粮食,识趣地没有问道,反倒秦雨秋主动道:“是我爹以前的一个故人,被派到这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无意中见到了我们感慨以前的情分,才这样帮助我们的!” 九叔公喊了一声号子,牛车缓缓向前,道:“有个念情分的人还真是不错,你们家两个弟弟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人家呀!” 秦雨秋笑道:“那是当然,我还想着过几天送大明咒的绣本给她呢!” 九叔公顺势搭了几句话,了解到秦家还有以前的故人拉扯着,貌似那个故人还很有权势,要不然也不能在大旱的县里面弄到这么多的粮食,有着以前共有故人的拉扯,而且秦家还有两个读书人,说不定他们家还真能再起来,这样看来,就要和村里人好好说道说道,先不说求到人家帮助,最基本也不要得罪了人家呀。 这次是照样是九叔公帮着他们把粮食送到家里面,因为这次粮食格外的多,九叔公还特地把他的儿子叫出来帮忙搬运,人一多口舌就多,有不少人没帮忙,却愿意出来看下热闹,唐彩就是其中一个。 唐家一共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娶了县里面的老婆,就不愿意回来过苦日子了,唐夫是平日里自视甚高,自然是不肯认这个倒插门的儿子,只能把一腔心血都灌注在小儿子唐彩身上,可惜唐彩这个人长得一副好样貌又惯是油腔滑调,勾引了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暗地里倾心,内里却是个草包,每次一到县试的时候就各处生病,引得不少村子里面人都暗地里笑话他是个绣花枕头。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却偏偏自视甚高,一般的村姑他都看不上,大家闺秀他不敢高攀,却一本正经的认为自己至少娶个小家碧玉,以往秦雨秋是不适合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唐彩刚才就听说秦家有那个很厉害的故人,念旧又慷慨,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大手笔一次送这么多的粮食。 再加上他的两个弟弟,秦光宗和秦耀祖读书都不错,连他父亲都夸赞过,其实这次要不是他父亲,唐夫子故意在里面插了一手,说不定这俩人就能考中今年的秀才了,要是有了这样的岳家还担心以后的生活吗? 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大弟二弟,你把这十斤白面拿着,等会娘跟你们一起去!”秦雨秋把那二十斤的白面称重然后再分到其他的一个小袋子里面。 秦光宗“唔”一声,然后整理好书箱里的书本笔墨之类物品,秦耀祖眼馋着望着那袋白面道:“大姐一定要都送去吗,咱们家里面多长时间没吃到白面饺子了,上次吃还是前二个月那时候呢!” “就你馋嘴,你看你哥和你姐说没说什么,还不都是为了你们!”齐如雪一手拍到了秦耀祖的头上,“东西准备好了吗,快点走!” 秦雨秋目送着他们三个离开,转身从绣篓里出常用的活计,先用纸剪成跟缎子一般的大小,然后用眉笔写出字的大小,经文最精细的就是要写字了,其实经文这种事情要是花时间的话,只要会用针的,基本上都能绣,就是修得好不好,只能看书法的造诣了,绣经文也不过只是把它原模原样的绣出来而已。 秦雨秋小心翼翼的把纸放在靠近窗台的地方,让外面的阳光透进来,刚刚写了四个字,最后一撇还没有落笔,就听见前院吵吵闹闹的,她微皱了眉,刚想重新稳定一下心态,就见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秦耀祖气咧咧进来,一张嘴就嚷道:“大姐,我再也不去上那个人的学堂了,真是欺人太甚,不过比我们读得多,读了几年书,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似的。” “怎么啦,发这么大的牢骚!”秦雨秋不解,难不成唐夫子这次又狮子大开口,要了更多的粮食,终于让大弟二弟受不了了。 秦耀祖气呼呼的跑进来,说了一大通,却发现正主无动于衷,顿时就急了,“大姐现在就说的是你的事情,你猜唐彩那个混蛋说什么,说他看在我咱们两家的关系上,勉为其难要接手你,仿佛咱们家是多么不堪的东西似的,真是欺人太甚,我当时就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唐夫子的脸色就不好了。” 秦雨秋看他二弟气的脸庞都通红了,默默的递过一杯水,“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我想他恐怕还威胁你了吧!” “大姐,你怎么知道的呀!”秦耀祖问,刚才娘亲和大哥还嘱咐他不要对大姐说的呢 ! 秦雨秋冷笑道,“怎么不清楚,我向来是不怕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们家的,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能说的出来,以你们学业来威胁我们家就范这种事情那就更不用再话下了。” 秦耀祖急的在床边走来走去,“那我们该怎么办呀,那个老匹夫虽然人品不好,但是外表却能够唬得住人,他要是在县里的读书人面前说咱们俩哥俩几句坏话的话,那恐怕真没有人敢为我们俩做保了。” 秦雨秋听了,也沉默下来,其实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读书人最重名声,要是名声不好的话别说是考试了,恐怕连这书都读不成了。这样想着,听到门口有动静,快步走出房门,果然是大弟和娘亲回来了。 “娘,大弟!”秦雨秋道。 “大姐,我……对不起了!”秦光宗满脸羞愧,要不是他们俩的学业,也不会害得娘亲和大姐如此为难。 “雨秋,你跟我来!”齐如雪叫住秦雨秋,拉着她到了堂屋。 在两个儿子面前拼命维持的冷静姿态再也支撑不下去,红着眼眶掩面哭了起来,道:“这也太过分了,明明就是在欺负人吗!” 秦雨秋皱眉道:“现在抱怨也于事无补,关键是想个办法,能够让他们家知难而退,最起码也要把两个弟弟的事情弄好呀!” “咱们几个无依无靠的,要找哪个能够说得上话了,那个唐家不就是看中咱们家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吗!”齐如雪继续哭道,她是真正的悲伤,想起以前的不幸遭遇,丈夫被土匪乱刀砍死,女儿被无赖看上了,儿子的学业又被人以威胁,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正当她沉醉于这种情感难以自拔的时候,秦雨秋咬着大拇指,思考着以后的对策,唐夫子这一举动看似硬气,实际上他也只有只能在村子里面说一不二罢了,要是在县上的读书人圈子之中保证比秦雨秋还要缩着尾巴做人呢!毕竟考了二十年才考上秀才,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所以说他们现在首要的目的就是制止住他,别打了老鼠伤了玉瓶,要是自家两个弟弟的名声真被坏了的话,说不定还真是不太好办。 可恶,这个时候要是有个更有能量一点的,收拾得了他的就好了。 想到这里秦雨秋眼睛一亮,有一个人应该能够帮助她。 秦雨秋使劲的摇了摇齐如雪,激动的说道,“找林姨娘,林姨娘呀,她不是从宫里面出来了吗,还有县令夫人赶着来巴结她,对于她来说不就是小菜一桩吗!” “找她,不行!”齐如雪的脸色煞那间就沉了下来,要她一个正房去寻求姨娘的帮助,岂不是把别人的牙都笑掉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现在跟我们家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去找她干嘛,让人笑话吗!” 秦雨秋安慰齐如雪道,“只是权宜之计,再过几天林姨娘就要走了,咱们的事情还有谁知道呀,要是能够把这件事办好了,也就能够后顾无忧,不用再像今天这般担惊受怕的了,要是两个弟弟考得好,咱们一家就可以搬到县上学堂去。” “不行,绝对不行!”齐如雪一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向林以灵低头,她就绝对受不了那种场面,就算是想一想都不行,焦急道:“雨秋,再想想好不好,我知道你最聪明啊,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一定有的是不是!” “一时半会我还能想到其他的什么呀!”秦雨秋有些不满,“你不想去的话,要不然我去,反正我还要给她去送大明咒!” 说完转身作势要出去。 齐如雪一把拉住她,苦苦哀求道:“别去好不好!” “难道你的面子就真的这么重要吗,至少我们也曾经也是一家人,求她比求别人要好,而且她马上就要走了,根本就没有别人会知道!”秦雨秋对她娘亲的坚持,很是不解,这么好的人选放在眼前,却偏偏要放过,这样被逼婚的秦雨秋怎么能忍受?“娘,难道你就不关心一下弟弟们的学业,还是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婚姻,难道你就愿意看着我嫁给那个人渣,唐彩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我和你看的更清楚了,你想想,如果我要嫁给他下半辈子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说着说着齐如雪的手也渐渐的松了下来,无力的搭在了两侧,双手捂着脸,痛哭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女人对你爹意味着什么,你爹曾经开玩笑对我说,要把她扶为平妻,我看他根本就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动了心,平妻离正妻不过一字之差,如果我这次答应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给废了。”看着秦雨秋嘴唇微微挪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她继续说道,“每次一想到这里,我都夜不能寐,要不是你爹在那之后就死了,那个小贱人还装模作样的在灵前祭拜,哼,我怎么会让他得逞,她永远都别想跟我相提并论,我也绝对不会去求他,雨秋,我就对你说一句,如果你还记得你是我的女儿,就别去找她。” null 第六章 :婚姻 秦雨秋气冲冲地转身而去,在她猛的把门打开的时候,一直躲在门旁边偷听的秦耀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秦雨秋白了他一眼,往自己的屋子里面走去。 秦耀祖犹豫了一下,在安慰娘亲和安慰大姐面前做这个选择,最终还是走向秦雨秋的房间里面,毕竟大姐的性格这么要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么伤心。 等他走进去的时候秦光宗已经在了,不过秦光宗一向都是寡言少语的性格,肚子里满肚子的话,却一句都倒不出来,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秦雨秋生闷气,一见到秦耀祖进来了,如同见了救星,因为这小子好像生下来嘴上就被人抹了蜜似的,花言巧语多得很,怪会讨人喜欢。 秦耀祖小时候算得上是秦雨秋一手带大的,大哥在读书,母亲整日里对着窗户绣手帕补贴家用,只有秦雨秋能够一边在搭配颜色的时候,一边顺便看着他,要是论秦耀祖跟谁最亲的话,排行第一的一定是秦雨秋。 所以他不像他大哥那样,只能局促的坐在一边,而是毫不客气的歪进秦雨秋的怀里,关切的问道:“姐,你没事儿吧,刚才娘说的有点过分,可是我想她应该是一时气急吧!” 秦雨秋毫不客气的摸了摸秦耀祖的头发,把他梳好的发型揉乱,笑道:“没你们的事儿,只要你们把学业搞好,将来我和娘的好日子还全都指望着你们俩呢!” 秦光宗郑重的点了点头,秦耀祖也不禁憧憬起以后的好日子。等他考中进士的时候,一定要先给大姐找一个如意郎君,不,还是先盖一栋大房子,让大姐过上了大家闺秀的生活。 哄了他们出去,秦雨秋并没有像两个弟弟心中所想的那样,放下心来,可是娘亲对你姨娘的成见这么之重,看来最近是不能去找她了。 第二天秦雨秋的六字大明咒绣好,可是有她娘盯着他,又不能够亲自去县上,只好拜托九叔公,下午去县上的时候,顺便帮她带去。 在九叔公家说完话,偶见村中的徐屠夫家正好在杀猪,今年是旱年,粮食自己人都快不够吃了,哪还能有多余的去喂猪呀,还不如杀了卖钱算事儿。 秦雨秋就默默的算了算兜里的钱,一般在村子里面杀的猪都比外面在县上卖的便宜,秦雨秋又想着自家两个弟弟,已经将近几个月没有吃过肉了,不如买个两斤肉,家里面还有没送出去的白面,热热闹闹包顿饺子,缓和一下家中古怪的气氛。 刚走到徐屠夫哪里,就见肉摊前面聚集了几个一向多话的老婆子, 天热在树荫下乘凉的人,不知道在嘻嘻闹闹说些什么,突然间其中一个转头正好看见秦雨秋就往这边走,很是吃了一惊,刚才的嬉闹声也销声匿迹了。 秦雨秋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这个老婆子在村里素来以大嘴巴出名,最爱嚼人口舌,而且秦家孤儿寡母的,在村里面上来就特立独行,成为了她不少的笑料,秦雨秋就见到她自然没什么好心情,却只能不理她,问徐屠夫摊上的肉价。 徐屠夫利落的称了二斤肉给她,旁边一个老婆子笑嘻嘻的问道:“秦丫头呀,听说你娘答应你和唐彩的婚事呀,真是恭喜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请我们来吃酒呀!” 这话一说完,旁边的几个跟她在一起说话的人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秦雨秋气的面色胀红,怒斥道,“哪里浑话,我敬你是村里面的长辈,这种话怎么能够胡说呢,唐彩是个什么东西,我是绝对不会看上他的,至于我娘,她怎么可能会答应。” 说完这句话撂下肉钱,气冲冲的回了家,在走路的途中,她已经渐渐消了气,毕竟这些乡下老婆子,除了劳动之外,也就是说人家的闲言碎语瞎开心了,你要说她真有什么本事,那倒是没有,但是这口舌功夫,她敢说是第二没人敢说是第一了,听风就是雨的本事日益长进,还有自己也是,跟她较劲干什么,徒增烦恼罢了,反正娘亲一定不会答应的。 可惜她刚刚心安,就见马婆子笑容满面的从屋里面出来,后面还跟着穿着人模狗样的唐彩,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谈的很顺利,要不然他那个一被人反驳就发怒的狗脾气,也不能笑得这么灿烂。 秦雨秋的心一下子就如同坠落地狱,悄悄的避开屋前的人从绕了一个大圈,从后面照的竹林里面,竖着耳朵听前面的人在说什么话。 齐如雪:“马媒婆,这么说来就拜托你了。” 马媒婆:“哪有的事,这就是我的本职,你家女儿还跟唐公子还真是一对璧人呀,让我说啊,这次的事要是不成,那才是天打雷劈呀,既然送到了我手上,定能让这桩婚事和和美美,不过你也得快点叮嘱雨秋呀,姑娘家不出面,那是庄重,不过背地里的活还是不能够放下的,说起来你们家还真是方便,绣嫁妆的活你们女儿自己就能绣得出来。” 齐如雪,“好了我会告诉她的,反正这件事你放在心上。” null 第七章 :心思 秦雨秋捂着胸口靠着墙角缓缓的倒下,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娘亲为了自己所谓的面子,为了儿子的学业,竟然毫不留情,就把这个女儿给卖了。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唐彩吗,不,她只是根本就不想去考虑而已,女儿什么的总不如儿子重要。 秦雨秋僵立了片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往门口去。 “娘,你怎么在门口?”秦雨秋提着肉,关切的问道。 齐如雪被秦雨秋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扯了扯脸皮勉强答道:“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秦雨秋好奇的问道:“就是刚才啊,怎么了?” 齐如雪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事儿我就是问问,你快进去吧,这一点肉够吃吗,正好家里面还有白面,包得了一顿饺子,要不然你再去买一点,我看家里面每次吃饺子的时候你都吃的最少,你两个弟弟都跟小牛犊子似的,别老是让着他们,吃独食的习惯就不好,我先去帮你擀面皮,你再去买两斤过来。” “好!”秦雨秋饱含深意的笑着应了一声。 转身过去,原本含着笑意的嘴角立马扯了下来,薄薄的唇角抿起来,带有一丝决然的弧度。 秦雨秋表面上说着进屋去拿钱,实际上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了几套自己的衣服,还有平常惯用的活计,仔细的压在箱子下面,走出去再上徐屠夫家买了两斤肉,顺便去九叔公家告诉他,下午不需要他送了。 秦光宗和秦耀祖照惯例在房间里面温习完书, 一出来就见秦雨秋正在剁肉,旁边的齐如雪站在旁边和面,好久没有吃到饺子了,向来就是小馋嘴的秦耀祖眼睛几乎要放出光芒来,兴冲冲的凑到秦雨秋身边道:“大姐,是不是韭菜馅儿的,还没洗吗?我帮你去挖!” “吃什么韭菜馅儿的,你就不知道心疼心疼你大姐,今天啊,就依着大姐的口味来吃荠菜馅儿的,你上旁边的水池里把泡好的荠菜拿过来!”齐如雪好笑的戳了戳秦光宗的脸蛋。 看着他们母子俩笑着,秦雨秋转头撇了撇嘴,一抬头,却发现秦耀祖直的盯着他看,奇怪道:“怎么了,难不成我脸上沾到了面粉。” 秦耀祖默默的转过去了眼,“没事,我就看大姐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秦雨秋愣了愣,旋即勾起了一抹笑,恶作剧似的把这个向来古板的弟弟的脸捏成个鬼脸,道,“你是哪只眼看出我不高兴呢,好不容易吃顿饺子,你也高兴一点,看看你弟弟!” 饺子煮好了,一个白滚滚的浮在上面,显得十分可爱,齐如雪给姐弟三人盛了满满的一碗,自己才慢慢的吃了起来,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却十分关注秦如秋,见她碗中还剩下几个,连忙又盛了一勺子,“你多吃点,看你脸都瘦的。”这样还嫌不够,殷勤的秦雨秋用了一半的醋碟又给倒满了,就是这种小心翼翼的状态,让秦耀祖有点疑惑问道:“娘,你今天怎么啦!” “没什么。”齐如雪急忙否认,强笑道,“我就是看你大姐,前些日子太辛苦了,你们都是男孩子,也不知道疼人,姑娘家到底还是要嫁给一个懂自己的人,日子才能过得和顺,像我这样,当时你爹就是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长得不错,挺招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眼的,当时你外公就不太愿意,但是我执意要嫁,你看后来日子还不是过得很好,所以说嘛,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相处久了就好了吗!” 秦耀祖一提到这个话题,就兴致勃勃的把昨天自己的想法完全说了出来。“长大了我一定要考中进士,我要给大姐找一个好姐夫,还要让大姐住在县里面的那种大房子里面,绝对不会让唐采那个龌龊玩意儿玷污了咱们姐姐的眼。” 一听他说到这,齐如雪的脸色就有些不好,冷哼道:“你懂什么女儿家的心事,吃你的。” 吃完饭之后,齐如雪就说有事情要外出一趟,秦雨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望了很久,这才缓缓的收拾碗筷,刷碗去,结果就看到秦光宗满腹心事的站在他旁边。笑道:“你听到了!” “嗯!”秦光宗沉重的点了点头,接着看他姐姐这副轻松的样子,竟然还有心情,一遍一遍的刷完,忍不住问道:“大姐,难道你不生气吗,娘干了这样的事情!” “我当然生气!”秦雨秋恶意的笑了笑,嘲讽道:“你不知道我听到那种事之后的感受,就像是被最亲近的人狠狠的插了一刀似的,你看到了吗?他今天是在补偿我,她是在心虚,哼,这样让我更瞧不起她。” 秦光宗,“那你想怎么办!”她了解他大姐,他大姐绝对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当然是跑,跑到一个他不能追过来的地方。”秦雨秋笑了笑,似乎是觉得吓唬秦光宗这样很有趣。 秦光宗拒绝道,“太危险了。”隔村有个老酒鬼,他们家的女儿都受不了,她父亲经常喝酒,喝酒了之后还有打人的习惯,她自己在一个晚上跑了出去,一时半会没了音讯,后来有人在花楼见到过她,秦光宗自然不愿意,他的大姐落到这样一副下场,断然而然就拒绝了,在他看来,还是相信他的娘亲能够放弃大姐,说不定只是权宜之计呢。 秦雨秋摇了摇头,是不是猜到秦光宗心里在想些什么,满脸苦涩,她了解他的娘亲,几乎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就是早些年来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孽,以至于现在连眼睛都熬坏了,都从未想过改嫁,实际上以前丧夫的年纪才不过二十五岁左右,再加上一手精湛的绣艺,只要她愿意到那些豪强世族家应征绣娘,绝对能活的舒舒服服的,而她却没有,宁愿受着苦,受着累,也要把三个孩子拉扯大。 但是三个孩子之中总有轻重,男孩子总是显得比女孩子要贵重些,所以她舍得给男孩子用钱,买笔墨请夫子,却不愿意在女儿面前花太多的功夫,总认为女孩子只要有一首绣艺,就能够在夫家生活的很好,也就是她最大程度能够对女孩子做的,而对女孩做的也不过是尽最大的努力把她嫁出去而已,适当时候还可以用女儿的这段姻缘来为难儿子,换取一些利益,比如说现在,所以他宁愿知道唐彩是个无赖的情况下,还是忍心能够把秦雨秋嫁出去,因为她认为相比较而言是值得的,反正她认为嫁谁不是嫁嫁一个读书人儿子也算是不错的归宿了,总比嫁个泥腿子要好吧。 正因为秦雨秋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更多的伤感之中夹杂着一些无奈。 过了片刻,她又下定了决心,喃喃自语道:“既然父母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那就让我自己奋斗一下吧。 null 第八章 :出路 “林以灵让你绣的那些大明咒你给她了吗?”齐如雪看似不注意的问了一句。 秦雨秋道,“我看你生气,所以就没去县上让九叔公了捎去了。” 听晚秦雨秋回答之后,齐如雪明显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咱们家也别跟他扯上什么关系了,你瞧你这么大个姑娘了,怎么都不知道打扮打扮,整天就爱穿那件青色的,都是多年前的旧衣服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呀用水红色的才好看,刚才我出去转的时候突然想了起来,以前还藏了一副水红色的缎子,本来是准备给你做衣服的,后来又想想你年纪还小,穿新衣服也会弄脏,你瞧我几年过去了,这才想了起来,就在旁边的那个青色布包里,你晚上把它拿回去做一套新衣服穿上去。” 秦雨秋把那个青色包裹拆开来,摸了摸水红色的缎子,真是匹好缎子,虽说是水红色,可是这颜色染的非常的实在,几乎是近似于正红了,秦雨秋忍不住笑了笑,道:“我现在穿着这匹缎子做的衣服,太可惜了,要是成亲时穿的才好呢,你说呢,娘!” 齐如雪面色不自然道:“什么成亲不成亲的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羞,你把它放到你房里面做衣服去,千万别弄脏了,回来之后再做晚饭。” 又过了一个晚上,秦光宗一直都很小心的注视着秦雨秋的动作,似乎是怕一个不小心,他姐姐就走了似的,这个呆子幸好是经常一脸严肃的样子,把她娘亲这些天一直在想别的事情,也没发现他的异常,这事情要做跟他哥哥在一个屋子里面住着,偶尔发现的异常,也会被他哥哥严肃的面庞给打败,秦耀祖偷偷的纠结了一个上午,下午之后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找到秦雨秋说话。 秦光宗道:“姐姐,我不去唐夫子那边去上学了,让书局去抄书去也能赚钱养活家用,赚了钱就供弟弟一人上县里面上学吧,反正他比我聪明,读书也读得比我好,只要在县里面练上一年,有了人脉之后再请老师做保,应该也不成问题!” 秦雨秋笑道,“你想的太简单了,难道唐家会给你时间吗,如果这门亲事做不成,咱们两家就算是撕破脸了,他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抹黑你们俩的名誉,至少也让你在也考不了试为止,那样的话岂不是伤敌一千,自伤八百吗,还有千万不要说放弃学业这种话,这不仅是爹的遗愿,还是我们家的希望,我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的,你也别管这么多了,既然我说要走,那就一定要走,同样的,也一定会帮你们的东西全都安排好了再走,你也不用愧疚伤心,只要你学业好了,我这个时候所受的痛苦和伤心,都能在以后得到弥补。” 这样说完,秦光宗似乎是明白了,留下了一句,“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就扭头进了书房。 当天晚上,秦耀祖还向秦雨秋抱怨道:“大姐,也不知道大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劲的抓着我读书,我就算是上个厕所,他都要瞟我一眼,吓得我连厕所都不敢去了!” 秦雨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紧接着又看了一眼秦光宗,看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别这么紧张,身体坏了找谁赔去啊!” 秦光宗显然是看不起秦耀祖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哼了一声道:“软骨头!” 夜已经深了,而秦雨秋却默默的坐在窗户面前,既没有点灯,也没有只开窗户,让外面的月光进来,只剩下的一片寂静,融为一体,许久之后,她才慢慢的动了起来,打开了箱子,把自己早就收拾好的包裹拿出来,却又摸到其中一个硬邦邦沉甸甸的东西,顿了顿,把包裹中的金镯子拿出来,放到了齐如雪的房门口,等她事情全部做完之后,她才轻轻的打开了房门,绕过两个弟弟的房间时,却忽然听到其中传来一阵重重地呼吸声,秦雨秋顿了顿,却还是没有停下,慢慢的走了。 等脚步声完全消失之后,秦光宗拼命的把自己的脸埋在枕头里面,无声的痛哭起来。 秦雨秋走到竹林停下,伸手搭在一根竹子上最后一次回望了一下家中,无意中摸到一个凹起,原来竹子的枝干缠了个海棠样的荷包,捏了捏,里面还有几块碎银子。 秦雨秋摸着荷包,心里面思绪万分。 县上 宫女碧玺正值一盏茶杯,殷勤问候道:“嬷嬷,刚过了卯时一刻,您看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林以灵摇摇手,“在宫里面习惯了,想睡也睡不了。” 碧玺乖巧的站在林以灵的后面替她捏背,林以灵舒服的叹了一口气,笑道:“难为你一直这么细心照顾我了,对了,这些天有没有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来找我,说是要给我送经文!” “没有!”碧玺疑惑的摇摇头,“是什么重要的人吗?要不要我吩咐门口的老嬷嬷不要偷懒。” 林以灵笑道: “别了,她们在宫外的规矩是有点散了,可也没有不替人通报的道理,既然没有消息,那便是没来了吧,这倒是奇怪了,我这几天一直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能够再见到她!” 碧玺道,“是不是前几天在方家见到的那个姑娘,瞧着人挺通透的。” 林以灵没有说话,只要人不出现,说什么也是白搭。 “铛铛铛 !” 秦雨秋抬头仰望了一下小时候住过的房子。不久,里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个细细的缝,里面一个老嬷嬷撑着门往外瞧,见到外面是一个小姑娘,便放下心来,却还是一脸烦躁道,“干什么?这里可不是你能够随意玩闹的地方!” 说着作势就要关门。 秦雨秋连忙拉着门,陪笑道:“老嬷嬷,请问那位从宫里面来的林嬷嬷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来给她送绣品,她告诉我住在这里的。” 老嬷嬷听到她提起林以灵,这才狐疑的上下打量她一眼,道:“是嘛,那就进来吧!” 秦雨秋道了一声谢,迅速的跟着她进了院子,进门是一道的石屏影壁,绕过两边的抄手长廊,迎面见到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头上挽个单螺的宫女出来。 此女应该很有些地位,带着秦雨秋进来的老嬷嬷见到她就连忙笑着喊一声:“碧玺姑娘,是不是林嬷嬷要吩咐什么事情!” 秦雨秋躲不过去,料要想她应该是林以灵身边的宫女,只是她这个时候名分未定,只能喊了一声,“碧玺姑娘好!” 碧玺笑着应了,拿眼扫了一圈秦雨秋,那嬷嬷立即道:“碧玺姑娘来的正好,这位姑娘说要去找林嬷嬷呢,您出来了,正好领进去。” 碧玺点点头,她前头在方家也曾见过秦雨秋,不过也只是在门旁边斜斜的一瞧,却不像今天这样看得这般仔细,生得一副体面的端庄样子,鹅蛋脸微微含羞,但瞧他显得有些锋利的眉毛,就知道此人必不是个软子,尤其是那一双手,仿佛生得如白玉一般,天生的绣娘胚子。 碧玺打发了看门的婆子,领着秦雨秋往里面走。“你和我来吧,嬷嬷还和我讲起你,虽然我没有明说,但我料想到估计就应该是等你了吧!” 巧的是,刚才秦雨秋被人领着,不敢仔细瞧瞧屋子里面,现在一看,林以灵住的地方正是他以前的院落,秦雨秋记得里面有一颗大大的月桂树,几乎遮蔽了院子里所有的阳光,夏天也是一个乘凉的好地方。这是个好消息,秦雨秋想着,念旧的人总是会待,故人更亲厚些,对自己的想法也就有了更多的把握。 null 第九章 :前途 “你来啦。”林以灵看见秦雨秋进来,淡淡的说了一句,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秦雨秋“嗯”一声,室内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再解下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方绣帕,“这是给您绣好的大明咒,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 “不错!”林以灵接过之后赞了一声,却并没有想看,而是直接把它放到了旁边桌子上,笑着对秦雨秋说,“你做这副打扮是想……” 秦雨秋道:“我想跟您一起去,您先前不是说陛下太后姓幸梁州,招外置绣娘吗,我虽然年纪不怎么大,但是这一手刺绣也已经练了四年了,不敢和那些精湛的绣娘相比,但是绣个帕子绣锁边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些?”林以灵微笑。 “如果你说的只是这些,只需要跟碧玺坐上同一辆车就可以去了,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我以前也是把你当做我的家后辈看待的,这样说,虽然在你母亲看来有些厚颜无耻,但我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为您多做一些,我也乐意,只是如果你还在此之外有更多的要求的话,就必须拿得出价值来。” 秦雨秋似乎是没想到林以灵会说的这么直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站在一边的碧玺。 林以灵笑着捏了一块糖果子,道:“碧玺不用出去,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出来,如果你连这一点胆识都没有的话还不如回家好呢,我想你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不得不过来吧!” 秦雨秋做了皱眉,最终还是咬着牙对着林以灵跪了下来,“姨娘你也知道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父亲病中,让他们以学业为重,兴望门楣,可是我那乡里的夫子,却是个极为糊涂无耻之人,用他们俩的学业,逼迫我嫁给他不学无术的二子,我不愿,所以逃了出来,但是我恐怕两个弟弟的学业也就……” “原来是逃出来了,”林以灵笑着把秦雨秋扶了起来,“我就在想,你为什么要趁着晚上回过来呢,那时我就料定你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只不过你也知道,我如今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件奴婢之身,何德何能能够影响到读书人的想法呢,你也知道那些人最是重风气,同样也最瞧不起我们这些人,我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帮你有什么好处!” 秦雨秋答得很干脆,或许说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说出来也不怕您笑话,我现在一无所有,肯定是没什么能够报答您的,我可以给您一个承诺,无论何时何地,将来能够用到我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林以灵看了一眼碧玺,轻笑出声来。“你们俩倒是有缘,说了同样的话,我当时帮碧玺这个丫头从人贩子手中救出她弟弟,你现在又求我不要让人误了你弟弟的学业,好吧,真是我这个烂好人的劫数了,只是希望你们两把这个誓言都给好好的记住了,否则自有好看的。” 林以灵看向秦雨秋,“只是你这次去仅仅是以绣娘的身份吗,不过几个月,銮驾总有一天会回宫,外置绣娘也会被遣散,你又该何去何从呢!” 秦雨秋默默的垂下了眼眸,道:“一入宫门深似海,我自认不是聪明人,不敢轻易进去。” “好吧!”林以灵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说:“你总有一天会亲自打破你说的这句话的,只要跟宫里人有联系,这辈子都不会逃脱的。” 说完这句话,林以灵就起身去了前院,碧玺也觉得他跟秦雨秋很有缘分,冲着她笑了笑,领着她去了隔壁的偏房,今天就是林以灵回宫的日子,其实她这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太后招募些绣娘回宫去,如今事情办完了,她也该走了。 林以灵到底是怎样办的事情,秦雨秋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她让车队推后了半个时辰,然后去了一趟方府,回来之后就对秦雨秋说了一句,“办好了。”秦雨秋在此之后,就一直跟碧玺一样坐在后面的一辆车里面。 车队像一条长龙,蜿蜿蜒蜒的陆续着前进,秦雨秋靠在板子上拉开帘子往后看了一眼,县城在视线中越来越小,也不知道何日能够再见。 招募来的绣娘其实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走了,让秦雨秋这纯属是被人安插进来的,只好再往后一些,因为是由碧玺亲自送过去的,这些人总算是给太后宫中的人几分面子,对秦雨秋来说也是不错,虽说质疑她能力的话语也是络绎不绝。 来了前几天先是被尚宫局派来的女官教导了一遍规矩,因为她们是外置绣女,住在行宫外面,根据要求的并不是很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毕竟如今行宫中的这位太后年纪大了兴致还这么的高涨,要是做的绣品得了她的眼说不定还要被宣进宫里面就见一见。 绣娘主要的本事都在手上,可是他们这些人做的主要是负责宫里面一些宫女太监的衣服手帕,你想想伺候人的能够穿什么样的好衣服,只有那些在主子面前的脸面的宫女才有资格穿得像样一点,一般这种活也落到那些更年长的秀女之中,像秦雨秋年纪这么小,一看就不可靠,只是负责打打下手绣一下锁边的小花就可以了。 工钱是按件计算的,秦雨秋的活计好一点,毕竟它是由碧玺姑娘亲自送进来的,听她露出来的口风说秦雨秋恐怕跟太后宫中的一位嬷嬷有些亲戚关系,所以主管的人就对秦雨秋格外的厚待一些,跟她做一样工的一天能够得三十文,她就能得五十文,长此以往下来,总有人看着不惯她,对她说话都瓦声瓦气的,不过因为碧玺常来找秦雨秋说话,所以他们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按耐下来。 秦雨秋对他们的挑衅大多抱以沉默,都是出来干活的,有什么争的,反正她也没吃亏,再说她过来就是赚钱然后能够养活家庭,而不是和这些女孩子勾心斗角的,她还指望着能够靠手中的这些钱撑过荒年呢,这样的话,她就能够回去一家团聚,说不定到时候两个弟弟已经有了功名,日子肯定会过得更红火一些,至于她娘的事情,只要两个弟弟的学业问题能够解决了,她总不会为难她这个女儿的,她的这份包容和忍让也为她招到了不少的朋友,平常能够有人一起说说笑笑也是件好事。 null 第十章 :相斗 琉璃怀中抱着一大圈刚刚做好的新衣服,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面望了一眼,发现管事的都不在之后,才兴致勃勃的站到秦雨秋身边说道: “喂,雨秋,你听说了吗!” 秦雨秋忙着手上的活计,头抬都没抬,道:“你又在外面听说了什么事情,你现在都好歹都是个宫女了,怎么都还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这件事呀,可不能像你以前村子那边和平了。” 琉璃也知道自己这个是个大缺点,可是她就是闲不住嘛,总要和人说点八卦才好,雨秋什么都好,就是太闷了一些。 琉璃继续说道:“绝对是个大消息,你知不知道咱们这位陛下带着他的宠妃楚妃过来,有一次,我被派到尚宫局去帮忙抬东西,差点就在那边看花眼,首饰是一盒一盒的往她的宫殿里面送,听说还有那些西域人才能制得的螺子黛,一年才不过一小盒,我要送给太后,宫里面的,全都送给她的呢!” 秦雨秋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皇上宠爱他的妃子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再说了那位楚妃,她虽然没见过,但是听见过的人描述称得上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这样的美人不放在手中娇着宠着,那才叫做浪费呢。 见秦雨秋不以为然,琉璃有些疑惑道:“你怎么一点都不在意啊,你知道吗?楚妃可是被太后给直接训斥了呢,说她整日里花枝招展,不安室内,而且还训斥太医局的人不务正职,竟然不给楚妃调理身体,可不就是讽刺楚妃到现在还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吗!当时我听人说,楚妃的脸都绿了,整个人摇摇欲坠,还是被身边的宫女扶回院子里的。” 秦雨秋也吃了一惊,碧玺经常来看她,她话中的太后是一个雍容华贵慈祥的老太太,偶尔有的时候也会因为不能吃甜食而发脾气,却不想她在楚妃面前这么刻薄,讽刺她生不出孩子,几乎是对一个女人最狠绝的诅咒了。 这样她有些好奇,问道“为什么呀!” 琉璃白了她一眼,“这还用说吗?做婆婆的看儿媳妇不顺眼,还要什么理由吗,况且太后说的话虽然有点过分,但是那也是真的呀,毕竟楚妃进宫已经三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生下来,要是放在我们那里被骂不是很正常吗!” “呵,也是!” 这件事对于不想要插进宫廷生活的秦雨秋来说只是个小插曲,听一听,笑一笑也就过去了,但是这件事对于来被太后训斥的楚妃来说无异同是件天大的事情。 牡丹院 正值牡丹的花季,园里面开放着千万朵牡丹,微风吹过景色,简直是美不胜收,可是这座华丽院子的主人却一点都不舒服, 楚寒依躺在贵妃炕上,胸口上下起伏彰显的主人正在气头上,香罗端了一碗清火的药汤进来。 香罗轻声说道:“娘娘,我让厨房的人做了一碗三豆汤,您起来尝尝味道还可!” “怎么是这个。”楚寒依不耐烦的看了一点,“怎么不做我最爱的冰碗来,夏天这么热,谁耐烦吃这个。” 香罗听到这个,嗫嚅不敢答语,楚寒依看她这一副不经事的样子就更烦,全身的火气涌上来,一把掀翻了香罗端上来的三豆汤,怒斥道:“没事别在这里碍眼,心柔呢,让她来见我!” 楚寒依发了这么大怒火,站在外面不敢进去的香绫此时也不敢躲着,说道:“娘娘息怒,心柔姐姐去太医院报了脉息,想必陛下朝之后一定会过来看您的。” 提到陛下,楚寒依也找回了几分理智,迅速的拿起了桌子上小镜子,左右照照,发现自己除了头发微乱之后,妆容仍然完美,才稍稍定下心来,对香罗说:“你去上外面守着,等心柔来了立马让她来见我!” 心柔刚迈进芙蓉苑一步,香罗如同见到救世主一般的扑向她,心柔一见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就道:“娘娘又生气了!” 香罗点点头,心柔把手中拎着的一串药包递给了香罗,自己一个人快步走进殿中,楚寒依见是她来了心情好了些,说道:“气死我了,那个老虔婆实在是欺人太甚,她也想不想想,宫里面这么多女人才不过生下一个儿子而已,怎么就非怪到我头上去了,我看她就是借机发作,果然如姑妈所言,她就是看我们姑侄俩不顺眼,恨不得把我们往死的作践,你说说,要是任由他这样下去,我们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呀,岂不是在她指使下,那些宫女太监都能爬到我头上过日子了。” 心柔默默的垂下眼眸,思索着,她本来是乐然公主身边的丫头,后来乐然公主见他颇有几分急智,就把它放到了楚寒依的身边,是观察同时也是扶持,太后对乐然公主不喜欢,全宫的人都能看得见,爱屋及屋,自然也不喜欢把她儿子霸占的楚寒依了,两人之间早就有不和的迹象,只是没想到太后会把嫌弃的样子表现得这么明显。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心柔在派到楚寒衣身边就已经想到过,如果太后和楚寒依发生纠葛,该怎么办,在她看来,宫中的女人基本上都是我压倒你,你压倒我,如果你要是认怂的话,就会一直被欺负,这样看来,反正也不淘汰太后的欢喜,还不如放手一搏,专心讨得陛下的欢心就好,同时也要小小的报复回去,要不然被人欺负了,却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以后在宫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所以她借机进言道:“娘娘,太后为难您这是阖宫都能看到的事情,这也正是您的机会!” “什么机会!”楚寒依一脸怒容,“难道是让那些人笑话还不够!” “不是!”心柔连忙说道,“太后虽然不喜欢您,但是陛下喜欢你呀,男人们,尤其是像陛下那样的伟丈夫,不都怜香惜弱吗,只要您处处在陛下面前表现孝顺太后,甚至被太后责罚也不怨恨的样子,这样的话,时间一长陛下的心不就被您感动了吗!” 楚寒依有些犹豫“是这样吗!”这样听起来实在是太灭自己威风了,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岂不是自己永远只能立在太后那个老蠢婆下面了吗? 心柔道,“娘娘,忍一时之辱,才不负以后的大事呀,乐然公主知道了也会为您高兴的。” 心柔提到乐然公主,这才算彻底打消了楚寒依心中的那一丝犹豫,毕竟在宫中对她最好的也就是她的姑母楚华筝了,在她看来,她和她姑母才是一家人,是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 中午陛下果然收到了来自太医院那边的消息,想到楚寒依今天被太后因子嗣训斥之后,受到了委屈,亲自过来看了看她。 楚寒依这个时候正在屋子里面开开心心试新送来的螺子黛,听到外面的人传唤说,陛下来了,连忙把眉毛上的螺子黛擦去,特意把头发弄得乱了一些,使劲的擦了擦眼睛,作出一副伤心委屈在屋子里面独自含泪的可怜模样。 秦玉然见到楚寒依这个样子的时候,果然心疼,伸手把楚寒依揽进怀里,温声道:“爱妃受苦了,娘亲也就是那个脾气,也没有故意要针对你,有的时候书琪也会被训呢!” 楚寒依面上一副感动的样子,心里面却只有恶心,景书琪不过区区奴婢之身,哪能和她相提并论?不过想到心柔跟她说的计划,不得不温声说道:“瞧陛下,您说的是哪里的话,寒依既然嫁与你,那您便是寒依的天,虽说宫廷金碧辉煌,但是我却更爱小家的温馨,在寒依心中的小家里,斗胆说一句,陛下就是臣妾的相公,太后就是臣妾的婆婆,我相信太后一定是关怀后宫的众姐妹才会出言教训,要不然当个富有天下的老封君岂不是更好,哪里需要浪费力气教训臣妾这个蠢物呢!” 秦玉然握着楚寒依的手,眼中欣喜,问到:“爱妃说的是心里话吗!” 楚寒依心中一乐,柔弱的依偎在秦玉然身边,娇嗔道:“那是当然了,臣妾还能骗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