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最长的一梦 一个宿醉之人最惊恐的事情，就是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一个宿醉之人最惊喜的事情，就是虽然在陌生的房间，却发现自己怀里正搂着一个红果果的软妹子！ 一个宿醉之人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虽然香软满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原本应该很美妙的过程！ “应该……是个梦吧。” 杨林真的很想把姑娘扳过来看看，但他又怕把姑娘扳过来之后，这旖旎的梦就会醒。 自己多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杨林自嘲地一笑。 一个能把自己日子过炸的屌丝，一个靠酗酒麻醉自己的废柴，真的很难有这样的“美梦”。 大学似乎就是他人生的拐点，自从走错了第一步，他的生活就从未顺利过。走一步错一步，坑爹、败家，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感情上，杨林简直就是失败的典型。 其实，他的心态一直不错，只是一次次的失望，让他终于崩溃，破罐子破摔之下，日子不炸才是奇怪。 他很想有“如果”，用“如果”来修正自己一切错误的选择…… “真的不想醒啊……”嘀咕了一句，杨林笑笑，只要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候，而好梦，特别容易醒。 嗅着姑娘发间的芬芳，杨林的手上也没闲着，用力捏了捏那柔嫩的乳丘，反正在梦里，他才不会怜香惜玉。 “手感不错啊……估计，有C了吧。” 有点猥琐地想着，杨林忽然一怔，这梦中的感觉……有点儿过于真实了。 “别闹，刚来完，还来啊？” 怀里的姑娘晃了下肩膀，呢喃着，显然杨林的“上下其手”让她有了反应。 听到这个声音，杨林猛地睁大了原本有些惺忪的眼睛。 这嗓音，好熟悉…… 一个不好的预感袭上杨林心头。 顾不得怜香惜玉，急于证实自己想法的杨林抽回被姑娘压着的胳膊，起身顺手将姑娘扳了过来。 一张只能算清秀的脸，尚有三分青涩未曾褪去，也是一张无论多少年过去，杨林依然能一眼认出的脸。 “日了狗了！”杨林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张婷！ 杨林的第一个女人，也是让他在坑爹败家路上渐行渐远的女人。 “特么的……” 在张婷“你要是不解释清楚，那你以后永远别来找我了”歇斯底里的嘶吼下，杨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的家。 此时的杨林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就好像你感觉自己搂住的是志玲姐，结果却发现那特么是凤姐一样！ 可是，梦没有醒！ 一切，都是真实的。 “重新……来过？” 杨林觉得，自己可能是重生了，也可能是在昨天夜里胡天胡地之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见自己为了能跟张婷在一个城市，明明高考分数不错，却去了外省一个三流大学蹉跎。 梦见自己在这个刚刚高考完的暑假里，跟张婷去京城旅游，在她的怂恿下，顺手花掉了老爹给自己准备的学费，顺利的被老爹揍个半死，然后气得老妈心脏病突发住院仨月以致落下病根。 而在自己入学后的半个月里，她上了别人的床。 如果不是朋友实在看不下去告诉了杨林，他都不知道这个让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找他只是因为觉得他家经营一个小饭店可能经济条件不错，而当更有钱的人出现之后，杨林又算的了什么？ 再之后因为父母身体不好，以及各种他一直搞不清的原因，家里饭馆经营不下去，经济上受挫的杨林愈发颓废、自暴自弃，即便爹妈托关系给他送进了一家不错的国企，他却只是混日子，蹉跎十几年落得被辞退的下场。 有句话说的好，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 要说学生时代的爱情是纯真的，有纯真，但杨林知道更多的，怕是荷尔蒙在作怪，至少，他就是这种情况。 微微抬头，杨林眯着眼，看了看那湛蓝的天空，吸着还没有被雾霾污染的空气，他很想放声大笑，重来一次，终要无憾！ 走在街上，经过街道两旁那依然带着二十世纪末风格的建筑，杨林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 “儿子？你不是跟同学去省城了么？” 韩妈林芳见到杨林回来，有些意外。 “妈……” 没有满头的白发和脸上岁月的沟壑，只有四十出头的妈妈美丽依存，想着自己前世干的那些混蛋事情，杨林嘴唇抖了抖，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啊呀！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见儿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哭了，林芳顿时慌了神。 “妈……对不起！” 前世很多时候，杨林都想跟妈妈说一句对不起，可每一次话到嘴边，却鬼使神差地说不出口。 总是伤害最能包容自己的人，便是人的劣根性了。因为杨林知道无论他多混蛋，父母，总会原谅他。 “行了！知道你拿了你爸500块，你爸就是唠叨两句，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以后不都是你的？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吓妈妈一跳。”妈妈的笑容很温暖，扬起手有些宠溺的捏了捏杨林的脸，本想摸摸头，奈何杨林一米八三的身高，让妈妈很为难。 “啊嘞？” 500块钱！？ 杨林的脸在下一秒就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的透彻。 如果跟记忆中的一样，那就是他听张婷说她爸妈去外地探亲家里没人，自己便偷了老爹500块去跟情人幽会，原本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两人去省城玩了一番，紧接着因为不尽兴，回到家发现自己学费的存折，折道去了京城…… 2000年的500块，企业职工半个月工资还多。他家的饭店生意不错，在周围人眼里，杨林家也算富裕。 不过杨林知道，如果一切按照记忆的轨迹发展下去，这种富裕坚持不了多久。 摸了摸身上的兜，不薄不厚的手感告诉杨林，钱，在他兜里呢。 “那个……妈，钱我暂时不用了，先给你。” 说着，杨林将兜里的钱掏了出来递给老妈。 “行了你拿着吧，暑假还长，和朋友们出去玩也得用不是？”老妈却是没接。 “那……我去店里帮忙，就算我暑假打工了。”杨林赶紧说道。 从前的杨林向来不喜欢去自家饭店的，在他那个年纪，觉得去当服务员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哟？真的假的啊。”林芳乐了。 “比真金还真。” “那500块还真不贵。” “得嘞！您这先走着，我收拾收拾随后就到。” 算了算时间，杨林知道这个点儿老妈该去店里了。 经营饭店十分的辛苦，基本上早上四五点就要去批发市场采购食材，然后去店里准备。爸妈都是轮流来，今天你早起，明天我早起，这样至少可以保证一个人的休息。 今天，应该就是妈妈可以晚一会儿去店里。 “那敢情好。”林芳随即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林林啊，还是那个事儿，你就不好好考虑考虑了？” “啊？什么事儿？” 记忆总是记忆，不可能事无巨细，对于林芳来讲是昨天跟儿子说过的，可对于杨林来说，那就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你这孩子，你们估分不是出来了么？我和你爸的意思是让你考咱滨海本市的大学，海洋大学就不错，滨大也还行啊，离家近，有什么事儿家里还有个照应，你要去了中原，那边人生地不熟，你自己一个人我们也不放心……” 原来……是这个事儿啊。 杨林从小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看《古惑仔》长大的一代人，调皮捣蛋，打架斗殴是常有的事儿，没少让爸妈担心，若说唯一让他们欣慰的，就是杨林读书还算用功，高考估完分之后有五百六上下，按照往年的滨海市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妥妥一本，海洋大学有点悬，但滨大绝对没有问题。 前段时间，为了跟张婷去一个城市，杨林执意去中原省，为了这事儿还跟老爹杨斌大吵了一架。 可能见儿子今天态度比较好，妈妈借机想要再劝一下儿子。 “不用考虑了妈妈，我决定了。”杨林笑着说道。 “哦。”听到儿子这话，韩妈的脸色有些黯然。 “就滨大了。” “臭小子！话不能一次说完么？”这个转折一起，韩妈的脸上喜色顿现，笑骂了一句，接着说道，“本来寻思你去省城了，就没留你的饭，自己下个面条，我先走了。” 说罢，韩妈拎起包喜滋滋地出了门，显然，她去将这个喜讯通知老公去了。 至于儿子为什么明明说上省城又突然回家，她没再过问，孩子已经大了，如果愿意他会说，如果他不想说而父母强问，得到的只能是随便扯的谎罢了。 老妈已经离开一会儿，杨林的目光这才从大门收了回来，一起收回来的，还有不知道飞哪儿去的心思。 床头上的刘德华在海报上还是小鲜肉的模样，书架旁立着的吉他尚未落满尘灰……这是我的家啊。而我，再也不想做个败家子了。 “叮铃铃……” 正在杨林沉浸在自己所憧憬的未来画卷中时，家里的电话响了。 “喂，你好。” “杨林！你给我解释清楚！要不然咱俩就完了！” 杨林皱眉，把话筒拿的离耳朵远一点，以防被那咆哮误伤。 “解释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 “我第一次给了你，难道你想吃干抹净就拍屁股走人么？！” “第一次……给了我？”杨林哂笑。 杨林不能确定记忆中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么现在，就有一个机会—— “宋强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你查我！” 那是一个哥们儿很久以后才告诉杨林的，一个非常残酷，且让他恶心了很久的事实。 不再理会电话里那歇斯底里的女人，杨林直接挂机。 “叮铃铃……” 电话不到5秒再次响起。 这次的杨林，真的有点儿烦了：“我说你有完没完，自己干了什么事儿自己没数么？当我是傻逼是么？” “那个……小林子？” 正文 第2章 要讲策略 “你吃枪药啦!” 电话那头先是一愣，在确认是杨林之后，直接回骂了一句。 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杨林愣住了，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大江？” 大江，大名张永江跟杨林是邻居，他七岁的时候搬来杨林家所在的小区，说是发小也不为过。 不过他俩跟一般好成一个头的发小还不一样。 张永江的身世比较复杂，他的爷爷是解放前国军的上校师长，解放战争中投诚，因为出身使他在文革期间受到严重的迫害，平反后心灰意冷卸掉大部分职务，在市总工会挂个闲职直至退休。 也是在动乱的那几年，大江的爷爷因为“成份”问题牵连到家人，即便是平反后，他的儿女也从不跟他来往，陪在他身边的只有续弦，也是他原本的小妾。 至于大江，他的老妈在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老爹再娶之后觉得他是个拖油瓶，便直接将他丢给了爷爷奶奶，奶奶，就是那个小妾咯。 他本来应该是个“官N代”，却也是史上最悲剧的“官N代”。 因为特殊的家庭环境，大江强势而敏感。刚来那会儿，就像是个浑身带刺的刺猬。 杨林跟他同岁，在小区里也是调皮捣蛋的小魔头，俩人凑一块，那必然是一场恶战。 正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两个当时七八岁的孩子，在接连大战了几场都分不出胜负之后，居然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莫名奇妙地就成了最好的朋友。 在后来，长大了一些的杨林在一次大江帮他打过一场架之后问他，为啥自己就喊了一嗓子，他就梗着脖子跟数倍于几方人数的少年开战。 大江说，小时候，他打架厉害，打不过他的孩子只会喊家长，然后就辱骂他有爹生没娘教，越是这样，他便越要打。只有杨林，跟他打架，只是为了分个胜负，从来没有歧视过他的身世……那便是他的兄弟，他不能看着兄弟被人欺负，哪怕实在打不过，俩人一起挨揍也行。 男人的友谊就是这么奇妙，哪怕还是在孩子的时候。 回忆还在继续，杨林知道，原本他并没有接到大江的这个电话，因为那时的他正跟张婷好的蜜里调油，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 直到半个多月之后，他才获悉大江将人捅成重伤不治身亡！ 缘由，则是被大江捅的那人酒后驾车撞伤了大江爷爷！ 事情发生在几个月之前，如果换做年轻力壮的人，后果不一定那么严重，关键大江爷爷已经年过八旬，即便军人出身身子骨还算硬朗也毕竟是个耄耋老人。哪里经得起严重的撞击。 事故发生之后，杨林一家还去医院探望过昏迷的老爷子，那时的情况就已经不容乐观。 而肇事司机在赔了五千块钱之后，就再也不露面了。 2000年，酒驾还没有入刑，他所面临的惩罚跟十几年之后比起来根本不痛不痒！ 大江爷爷的养老保险在巨额的医疗费用面前只是个笑话。 他家的生活来源本来就靠大江爷爷的退休金和两岸关系正常化之后，大江爷爷在TW的旧部时不时给予的一些接济，还算过得去。 年初大江学了个驾照，爷爷帮他买了个二手小货车让他没事儿帮着拉拉活儿，奈何时日尚短又没有固定的客源，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积蓄。 这事一出，对大江来说跟天塌了无异。 至亲重伤眼见不治，肇事者逍遥法外耍赖推诿，巨大的生活压力击垮了这个十八岁的孩子。 “我走以后，帮我照顾好奶奶。” 这是大江执行死刑之前跟杨林交代的。 可杨林又能怎么样？奶奶知道他犯了命案，忧急攻心突发脑溢血…… 在杨林往后的人生里，每每想起此时都处于深深的自责和悔恨中，当初，为什么不看着点儿他，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你下来趟，我有事儿和你说。” 大江没有因为杨林的沉默做出任何反应，只说了一句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杨林直接出门，大江家一楼。 门开着。 进了屋，杨林微微蹙眉。 房间有些乱，很明显很久没人收拾，大江弓着身子萎在椅子上，手肘撑着大腿，双手抱着头。 “来了。” 听到声音，大江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面色苍白又憔悴。 他原本比杨林就矮一个头皮，却比杨林要壮实的多，面容跟略清秀的杨林不同，浓眉圆眼，瞪起眼睛的时候略带凶相。 而此时他却瘦了一大圈儿，整个儿人的精气神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爷爷怎么样了。”杨林拽了条椅子坐到他对面，问道。 “还那样，不太好。奶奶刚把我替回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事儿。” 杨林知道，太多安慰的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用。 “那个肇事司机不想负责了。”大江冷笑一声，说道：“我想拜托你件事儿……” “帮你照顾奶奶，然后你去弄死那个杂碎，好啊，很不错，我也觉得那种杂碎应该弄死，你准备怎么干？”不等他说完，杨林直接说道。 “嗯？” 大江怔住了。 他杀意已决，这事儿他要告诉杨林，也知道杨林肯定会劝说他，他想了各种杨林劝说他的方式，唯独没有想到杨林居然会这么说，他居然同意了？ “嗯什么嗯，废话少说，说说你准备怎么干吧。”杨林紧接着问道，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 “我已经知道他家住哪了，跟了两天，准备找个时间给他放放血。”说道最后，那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飘出来的。 “哼。” 杨林冷哼一声，接着他的话头说道：“你进过几次派出所？” “啊？”杨林有些莫名的话把大江给问懵了。 “三次，都是因为打架，有一次我还跟你一块进去，你为了保我不让我在学校档案里留记录，把责任全背了。”杨林兀自说道：“这就是有案底，你去给他放血，没死叫故意伤害致人重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死了，叫故意杀人，二十年起步，最高死刑，有动机有案底，你还没钱赔偿受害人家属，那基本死定了。” “这……不是……” 杨林摆摆手，打断了想要解释什么的大江，接着说道：“然后这个家就剩奶奶了，奶奶年纪也大了，你奶奶就是我奶奶，我给奶奶养老送终完全没问题，但你挂了，奶奶这么大年纪能不能承受的了这个打击？承受不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奶奶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特么不就是对不起兄弟了？” “你……” 杨林点着大江的脑门儿骂道：“脑子是个好东西你知不知道？同归于尽？你傻了？” “我不管！” 被杨林挤兑有些无言的大江豁然起身，胸口起伏，近乎咆哮道：“我就得弄死他！凭什么我爷爷快死了，他屁事不管！？你和我讲法律？他也是故意杀人！凭什么法律不管！？我就得弄死他！” 杨林心下暗叹，不得不说这个肇事司机有些心机，最初先赔付了一点钱，给整个事情定了性质，受害者家属也接受了。而事后反悔不再支付医疗费用，那大江想要讨个公道只能走民事诉讼。 至于效率？ 我就是没钱赔，你能把我怎样？我拖上三年五载你拿我有什么办法？ 换做当时的杨林，不用说大江，就是他自己也想弄死那个杂碎！ “好！那咱就弄死他！”杨林也站了起来，瞪着大江，点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但咱们得动动脑子！” “这还有什么好动脑子的？我这两天就找机会给他放放血！” “你有病吧。坐下！”杨林一把按住了他，撇了他一眼，说道：“你先冷静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办。” 杨林重活了一次，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的青年，尽管重生之前的他日子过的很爆炸，但并不影响他慢慢的成熟起来。在他的眼里，大江现在就是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孩子。 “我记得，你中专学的是汽修专业对吧？”杨林问道。 “是，怎么？” “嗯，你这么办……”放低了讲话的声音，杨林如此这般地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大江。 看着大江时而疑惑，时而惊愕的表情，杨林知道，这一次，他至少不会再干蠢事了。 正文 第3章 报仇只争朝夕1 第三章 报仇，只争朝夕1 当意识到上天给了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杨林是兴奋的，他的脑子里有无数的声音，让他这样做，那样做…… 总之，不管怎么做他都不要跟前世那样当个不名一文的坑爹屌丝。 只是，当他看到憔悴的大江之后，他改主意了。 赚钱，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好兄弟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处出来的。 他俩虽然不能说是光屁股一起长大，可是整个儿童年乃至少年，俩人的生命中都有双方无法替代的位置。 大江要作死，杨林不能眼瞅着不管。 他希望大江能报仇，却不能跟那混蛋同归于尽，因为，不值得！ 爷爷遭遇的交通事故警方已经结案了，如果对方执意不赔钱，大江根本一点招都没有，一个“拖”字诀，可以让任何人崩溃。 杨林不是什么伟光正，对所谓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嗤之以鼻。 有仇，当场就得报！ 报不了的，那说明你没本事！ 所以，他饭店也不去了，反正在老爸老妈眼里，自己总是个不靠谱的，去不去饭店帮忙，爸妈也根本就没指望过他。眼下，先得把自己这个兄弟保住了再说其他！ 俩人合计了一下午，并将各种情况推演了一番，直到天色擦黑这才作罢。 “小林子，这事儿是我自己想出来的，你今天没来过。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你不准插手了。” 临走出大江的家门，他忽然说道。 杨林回头看了眼一脸凝重的大江，龇牙一笑：“滚蛋！老子有的是办法。” “那也不行！” 不由分说，大江把杨林赶了出去。 经过杨林的一番解说，大江已然被他说服，很显然，杨林的法子比他的更好，只是……风险一样很大。他很感激杨林，却也知道不能把杨林牵扯进来，他是要上大学的，以后会有很好的前途，跟自己这样一直在街面上混的渣滓不一样…… 回到楼上，杨林并没有出去玩耍，去看看周围这个他熟悉又陌生的环境。 如今跟十几年之后比起来，也没什么好玩的。 家庭网络都没有普及的2000年连智能手机都没有，哪有更多的东西去打发无聊的时间? 年轻人的娱乐，更多停留在户外。 再说，杨林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无聊”。 来了到书桌前，杨林拿出一本空白的笔记本，在上面写写画画，他需要给自己做一个规划，一个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能生活的更好的规划…… 在前世，他一直有个问题搞不懂。 那就是自己家的饭店为什么就经营不下去了？ 以前的时候，他就是一个懵懂的少年，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东西，但现在不同了。虽然有着十八岁的身体，可灵魂却早已成熟。 人总是对得到的东西视而不见，直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之于此时的杨林来说，他所面对的，是失而复得啊！ 他不允许那些不好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要用自己的双手，成就父母的梦想，成就自己的梦想！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去，当屋外华灯已上，杨林看了看时钟，已经十点半了。 爸妈还没有回来，按照此时一般餐饮业的打烊时间，杨林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给老爹冲了一杯蜂蜜水冷着，杨林继续在写着自己脑海中不断想起的东西。 记忆这种事情，越是久远越是模糊，很多东西他只能想起个大概，且不成系统，有道是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总要先捋顺一番再做打算。 当然，他写的这些东西，都是用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暗号，毕竟……一旦被人看到，怕是要造成大麻烦的。 “你就不能少喝点。” “现在没办法啊，有人拆台子……我就得顶上……” 当家里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杨林依稀听到了爸妈的对话，只是当他们进屋之后，原本的交谈戛然而止。 “嗯？林林没睡？” 似乎是看到了杨林屋里还亮着灯，杨斌有些疑惑道。 “爸妈，回来了？”走出房门，杨林冲爸妈笑道。 再看老爹，杨林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滋味。 此时的老爸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从小，军人出身的父亲在他的眼里就跟大山一样。 威严、稳重，不苟言笑。 可是，当饭店最后经营不下去了以后，这个伟岸的父亲，迅速萎靡了下去。 直到杨林重生他都没有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怎么还不睡觉？”杨斌问道。 “这不暑假了么，晚点睡不要紧，我给你冲了蜂蜜水，喝点解解酒。”一边说着，杨林一边双手给老爹把水递了过去。 接过杨林送上的水，杨斌忽然有些不知道说啥，旋即叹了口气道：“儿子，今天的事你妈都和我说了，用钱就直接和爸爸说，咱家……不差钱。” “不是，爸，我……”杨林从来不记得爸爸跟自己说过软话，突然听他这样说起来，杨林有些心疼地恍然。 并不是爸爸总对自己冷冰冰，而是……自己从来都是个不懂事的啊。 爷俩也从未有过良好的沟通啊。 “行了，你早点睡，爸爸不生你气。” “我知道，爸，有个事我得和你说说。” “嗯？” “这几天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可能不能去店里帮忙了……” 杨斌闻言忽然笑了，点了点杨林道：“暑假就好好玩，店里不差你。” “那不行，我都答应我妈了，我得去店里打工，你得给我工资。” 他越说，杨斌越乐，这一次，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儿子忽然懂事了，当老子的岂有不开心的道理？既然儿子这么有热情，他也就不再拒绝。 随口又敷衍了杨林几句，夫妻俩洗漱一番回屋去了。 “林林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回到卧室，杨斌小声问林芳道。 “我也不清楚，反正今天回来就怪怪的。不过……感觉是有点变化。” “比以前强了。” “那还不好？” “当然好了。” 对他们夫妻俩来说，杨林帮不帮忙并不重要，哪怕他只是三分钟热度，他们也能接受。自己的儿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好的不是么？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儿子跟以前……是真的不一样了。 正文 第4章 报仇只争朝夕2 “爸，你找我？” “林林，你在哪？” 三天后，杨林在家里接到了老爹给他打的传呼。如果不是要完成自己的那个计划，杨林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小盒子。可是，在手机还没有普及的现在，能最大化保持联系的东西也只有BP机了。 “我在外面啊。” “别玩了，现在赶紧去大江家看看。”杨斌有些焦急地吩咐着。 “爸，你别急，出什么事了？” “刚才大江奶奶打电话来店里，说大江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对了，你先回家，抽屉里有个信封，里头有两千块钱你先拿着。” “哦……好。”杨林挂了电话，嘴角露出一抹颇为玩味的笑意。 远亲不如近邻，这个概念在老一辈的心里分量很重。 大江爷爷之前出了车祸如今躺在医院快俩月了情况不容乐观，对大江家来说无异于天塌的大坎儿，如今听说大江又出事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杨林并没有急着去大江家，而是在家门口附近等着老爹，他需要跟父亲一起。 十分钟不到，他就看到了自家进货的面包车驶进了小区，很显然，老杨这是火速赶回来了。 “什么情况了？”在楼下见到儿子，杨斌急忙问道。 杨林则摇摇头回了句：“我也是刚到。” 杨斌蹙眉，挥手向前，说着：“走，去看看。” “我和你说，这件事很不好处理，你说的原因我们会去落实，但我告诉你一旦查证你有预谋，这事儿就大了！一会儿你邻居来了赶紧交代交代，然后必须跟我们回局里。” 刚刚进门，杨斌就听到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里屋穿了出来。 “江儿！出什么事了？”杨斌进得屋里，看见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一左一右站在大江的身侧，大江则一脸无辜地坐在椅子上，似乎要辩解，而在大江对面则坐着一个白衬衣黑西裤，带着眼睛的年轻人。 “杨叔，你来啦！奶奶刚刚气不顺，在屋里躺着呢。”大江有些委屈地说道。 杨斌扭头对杨林道：“你去看看奶奶，这里有我。” “哦。”老爹在，杨林没有出头的必要，点点头深深地看了大江一眼，而大江也对上了杨林的眼神，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杨林嘴角一翘，转身进了屋。 “奶奶，你怎么了？” 在卧室，大江奶奶双眼红肿，满是岁月沟壑的脸上尽是悲戚之色。 “这造的什么孽啊，他爷爷刚被车撞了，大江又撞了人，俺们家哪有钱赔人家啊。”说着说着，大江奶奶又哭了起来。 跟一般的小脚老太太不同，大江奶奶虽然在那个年代是他爷爷的续弦，却是念过书的，不会哭天抢地的嚎啕，只是小声的啜泣。 “奶奶，你别太伤心了，任谁开车也不会乐意去撞人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说吗？”杨林问道。 “大江这孩子赶不上你省心，以前不正干，整天玩，他爷爷这一出事，他也好像转了性子，几天前就开始用他爷爷给他买的小货车拉西瓜卖钱，我本来心思他改好了，谁知道……他冒冒失失地今天就撞人了……” 奶奶给杨林说了一番，杨林才知道，大江其实一直在水果批发市场进货卖西瓜等夏季时令水果，然后满滨海市大街小巷地去贩卖，因为没有证照，多是跟城管打游击也没个定点儿，只是因为爷爷出了车祸，他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卖西瓜了，但几天前他又开始起早贪黑地干活，在奶奶看来，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给爷爷筹集医疗费。问题是就在今天早上，他进完货准备去卖的时候，在一个小区门口把一个正准备去上班的中年人给撞了，奶奶听警察说，那人撞的不轻。 原本就算是单纯的车祸，就已经让奶奶心惊的，当警察来了之后说大江撞的那个人，是几个月前撞大江爷爷的那个肇事者！ 这事儿忽然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首先，大江在警局有案底！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这样，任何警察对上他都特别的“上心”。 其次，交警在接到报警之后，在案发现场见到了被撞男子的家属，对方一口咬定大江是有预谋的撞人！ 普通车祸跟故意驾车撞人是完全两个概念，交警感觉事情比较严重，便通知就近的110民警协助。 通过简单的调查不难发现，大江撞的这个人，前不久刚刚因为酒驾撞了大江的爷爷！而且因为赔偿问题，双方还产生过纠纷。 被撞的这个人赖掉了大江爷爷的医疗费。 大江完全有可能因为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如果单纯由交警来处理，那么很简单，责权明确，大江开车撞人，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要负事故的权责，大早上的，即便不用酒精检测也能看出他没喝酒。 可说到撞人的原因，大江一口咬定是刹车失灵，而不是他故意撞的。 交警一看事情复杂了，索性转给110处理，110的民警办案经验丰富，是不是刹车失灵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单纯从大江那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大仇得报”的表情上就不难看出这货根本就是故意的！ 最关键的是，事情出了之后，他先打电话给保险公司，然后打电话报交警，按照时间算，他过了许久才打的120急救！ 就算是瞎子也能看明白了，他故意要让这个人多承受痛苦。 如果是蓄意撞人那么这情节就太过恶劣，警察直接就要先行将大江带走调查。 但大江这派出所几进几出的货很有经验，他直接就说他不会跑，这车有保险，撞了人有保险公司赔，要调查可以，但是你们刚才查了我的情况，我十八岁之前的法定监护人是我爷爷，之前被那人撞了重伤入院，家里就一个奶奶，还指着我吃饭。 协助调查我配合，但你得让我回家安排安排，你们可以跟着我，我拜托一下邻居照看下我奶奶，之后我就跟你们 走。 见他这么配合，警方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从表面上来看，这仅仅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不管里面有什么故事，在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他就是蓄意撞人之前，最多也只能扣留他24小时。 而且，他们也调查过，情况的确跟大江说的一致，这孩子家里条件不好，如果直接把人带走扣住，留一个老人也太不近人情。 于是，警方拍了两名警员跟着大江一起回家，而就在那时，保险公司的人也第一时间赶了过去，看到这种情况，警察留下他们一人定损，一人跟着去大江家。 一来确认保单和赔偿手续，二来路上敦促他们尽快对车辆进行鉴定，里头牵扯的事情比较复杂似乎已经不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是以警方要求他们必须尽快对车辆鉴定。 杨林进门时看到的那个白衬衣，应该就是保险公司的人了。 “事情就是这样，老人家还要拜托你们照看，这小子我们得带走回去录口供和相应其他调查。” “那行，不过既然事情确实复杂，还要麻烦保险公司的同志加快鉴定进度啊。”杨斌言辞恳切，心里却已经把大江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什么破孩子啊，就不能让人省省心，他家都什么情况了，还想着去惹是生非？ “用不用上铐子？”大江临走时，对两个警员道。 “你要是喜欢我就给你带上。”年纪小一点的警员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案子他在来大江家之前就大体了解过，再看到大江家的条件之后，多少还有点儿同情他。 可同情归同情，如果最终确定他是蓄意撞人，那他依然要接受法律的严惩！ 又安慰了奶奶一阵，爷俩从大江家出来。 “爸，什么情况了？” “奶奶和你说了？”   “大体说了说。” “他这下怕是麻烦了……” 正文 第5章 报仇只争朝夕3 “江儿这次麻烦大了。” 杨斌忧心忡忡，不管大江在外面怎么作，对小区里认识的长辈大江还是很尊敬的，而杨斌也算是他看着长大，更知道他身世比的坎坷。 如今，大江干的这事儿，让杨斌一阵揪心。 警方要的结果很简单，只要能确定肇事车辆的确是刹车失灵而且是非人为原因造成的，这个案子就按交通事故处理，如果车辆鉴定显示刹车没有问题，只是张永江一面之词，这件事的性质就变成了蓄意伤人。 刚刚保险公司的人也在场，对事情的经过也算有了一个详细的了解。人家说的很清楚，肇事车辆的鉴定他们会在24小时之内给出最专业的结论。两个处理办法，如果事故的原因的确是刹车失灵，那么根据保单显示，他们会照章赔付，如果刹车没有问题，那么按照合同被保险人利用保险车辆进行违法犯罪，保险公司是可以拒赔的。 不消说警方，就是杨斌这个刚刚听完事情经过的局外人，都能立刻意识到，大江根本就是蓄谋已久的！ 要不然为什么不撞别人，偏偏撞了之前的那个肇事者？ “也不见得吧。”杨林看着老爸阴沉的脸色宽慰道。 “我说是意外，你信？”老杨斜了杨林一眼，问道。 杨林脑袋重重一点，说道：“我信！” “你信个屁！”老杨直接爆了粗口。 “爸，其实这种事情是要讲究证据的。要说他有作案动机，的确，碰到那样的事儿，连我都想把那杂碎挫骨扬灰去，可奶奶刚才和我说大江这些天，都是一大早就去水果市场进货然后走街串巷的卖西瓜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老杨一听这话顿时有点儿懵。 “他本来就买西瓜，你也是知道的，这说明没有证据显示他是刻意针对谁吧？如果奶奶说的没错，他撞人的那辆车上应该是满载水果的，这事儿你问了么？”杨林解释道。 “这……我倒没问。” “那，这就是了，如果大江是去卖水果的，正好开到那，结果刹车失灵了，他考出驾照也没多久吧，一个新手碰见这种情况难免惊慌失措，一不小心撞了人只能是意外。而且，就算他真想对那个人怎么样，怎么会选择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多人看着啊，寻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套麻袋打闷棍不是更好？” “欸？你小子说的头头是道，你是不是这么干过？” “亲爹！你这样编排自己儿子真的好么？” 经过杨林的这番开导，老杨总算稍稍心安，毕竟自己家的事儿也多，实在脱不开身，但只是帮着照看奶奶的话也不麻烦。 三道口派出所。 小小的讯问室里，两名警员在给大江录口供。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早就熟悉“套路”的大江不用民警提示，就一五一十地将早上他如何去进货，如何准备去昨天生意不错的小区门口卖水果，刹车如何失灵…… “根据我们的了解，你跟伤者有过节。” “嗯，他俩月前酒驾撞了我爷爷，还赖掉我爷爷的医疗费。如果不是他，我也不用起早贪黑的卖水果。” 大江这话说的很巧妙，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却由于其实，又把原因着重点出，更说明了因为对方的不负责行为导致他一个刚成年的半大孩子要辛勤劳作给爷爷挣医疗费。 果然，听到大江的话，两个警察相视了一眼，虽没有特别的表示，口气上则缓和了几份。 “但这样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有作案动机。” “嗯，法律要是不管，我早弄死他了。” 大江依然承认他想弄死对方。 而他的话则让两个警察有些意外。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尽力地拜托嫌疑，哪有跟这小子是，一口承认我就想弄死他？这算什么？招了么？ “不过今天这事儿确实是意外，我没有想到平常好好的刹车，碰到这人就忽然不好使了。我要说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你们信不信？” “少在这儿油嘴滑舌！”警员听到这话直接拍了桌子，刚待再要呵斥他，讯问室的门则被推开了。 “小刘，笔录做完了吗？”进来一女警，撇了大江一眼问其中一人道。 “唐姐，都做完了。” “嗯，给我吧，所长要看。”那姓唐的女警进来接过小刘过去的笔录略略扫了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没说的太多，但大江却听见了。 这个案子说来复杂，却也普通，却让一个所长介入，难不成…… 心里思量着，大江的忽然感到有点儿不安了。 再女警走后，两个做笔录的警员交代了一声让他老实待着，便也离去，小小的询问室里也只剩下大江一个人。 这里只是街道的派出所，房间隔音并不好，隐隐约约地，大江听到外面似乎有吵嚷的声音，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才渐渐平息。 不过，在那吵嚷声平息了之后，却一直没有人再进来。 一个人在相对密闭且狭小的空间内，孤独感和无助感会被无限的放大。大江虽然没有坐在那种限制自由的束缚椅上，却也不敢随意走动，就这样呆坐着，他感觉自己几乎要崩溃了。 可一想在外面的杨林，烦躁的心又缓缓落下。 我兄弟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这是一种莫名的信任。 第二天一早，杨林就跟老爹说道：“大江最多被扣24小时，算算时间11点左右就差不多了。我去派出所接接他。” 知道他们兄弟情深，杨斌饭店的事情也不少，也没多问就答应了，只是临走的时候交代他，如果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打店里电话。 杨林在家并没有外出，而是拿出以前收集的杂志，一页一页地翻看，只是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页面上。 他在等。 正常情况下，大江会被扣留12个小时，最长不超过24小时，不过在事情落实为意外之后，这个时间会被缩短，理论上最快会在昨天下午五点派出所下班的时候大江就会被放出来。 而昨天的情况却是大江一夜未归。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派出所公事公办或者迫于压力不得不扣留他24小时，另外一种情况则是事情出了岔子。 如果是第一种，那么还好说。 如果是第二种……大江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当然，大江不会出卖自己，他宁可自己扛也绝对不会说出任何跟杨林有关的事情，可杨林自己这关能过得去么？ 钟表的时针指向11，已经到了扣留的最高时限。 杨林的双眉微微一簇，抿了抿嘴唇，起身来到电话机旁，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滨海日报么？我这儿有个新闻素材你们应该感兴趣。” 正文 第6章 有点意思 都是老滨海人，谁还没有个三五亲朋，六七好友？谁又没有点儿关系？ 被大江撞的那人叫李向鹏，也就是当初撞伤大江爷爷的肇事者。 当初撞了大江爷爷之后，听说老人家是政协的退休干部时，还着实让他惴惴了好一阵，老干部门生故旧那么多，一旦对方追究起来以他自己那点儿社会关系怕是招架不住。 是以，最初的时候他态度很好，赔偿给的也及时，以求得到对方谅解。 可后来经他了解才发现，大江爷爷不过是政协边缘人物，也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关系，比普通老头强的也只能是退休金多点罢了，如此一来他心思顿时活络了。 也不知道是他本来品性如此还是有什么人给他出的馊主意，在先行垫付了一部分医疗费之后，这厮就再也不露面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是想赖掉对方的医疗费。 半个多月之前，那老人的孙子还经常试图联系他，跟他要钱，可近半个月，似乎是对方也感到疲惫，居然没在找他，如此更是随了他的心意。 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今天自己也被车给撞了！ 事发地在他家小区门口不远的十字路口，车速实际上也并不算快，最多四五十迈，可问题是那辆车满载着西瓜，自重太大，哪怕是这个速度撞上他也绝对不好过，更让他惊惧的，是那辆车根本就没有刹车，而是直接碾了过去。 作为当事人，他并不知道是谁撞的他。因为在小货车碾过去之后这厮当场就昏死了过去，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后面发生的事情就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他的家人则不然，他们发现撞人的居然是大江，瞬间炸了毛。 这是什么？分明就是报复啊！他们如何会善罢甘休？ 大江家的情况他们早就知道，不就一个退休的政协边缘干部么？在社会上也没有什么强援，这事儿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李向鹏的老婆在得知丈夫被撞，班也不上了，在听说大江被带到派出所之后，便招呼了娘家的亲戚一起到派出所讨说法。 “警察同志，不是我们无理取闹，这是明显的蓄意谋杀！我不懂法律可我问过我三哥，他就在区分局叫孙华健这个你们可以查，你们不能这么简单处理。”    “我们很同情你们的遭遇，但是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情，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请你们克制一点，这里是什么地方？当是菜市场么？把这个撒泼的女人带回去，就算是同系统的你们也不怕给他丢人？” 李向鹏的老婆一到派出所就大呼小叫地撒泼，如果她娘家的哥哥赶紧把他沾亲带故的“三哥”搬出来，警察会跟他客气？ 而他们这一闹，也惊动了三道口派出所长张海涛。 三十多岁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被下放到派出所当所长说白了镀金味道更浓一些。 出言呵斥他们的，自然也是他。 当那个女警把大江的口供拿来之后，他细细看了一遍，刑警出身的他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像大江说的那么简单，可单纯从口供上来看并无漏洞。受害人家属说的话证明大江有作案动机，有可能的确是蓄意撞人，但同样也可能真的只是巧合。 区分局的那个孙华健，张海涛还真认识，是通信科科长，级别俩人差不多，权利却远没有张海涛这个所长来的大。 所以，看在同僚的份上，卖孙华健个面子张海涛会秉公办理，严查此案。可如果要张海涛将一次意外刻意运作成故意杀人，这就有草菅人命的嫌疑了。 张海涛是来镀金的，根本犯不上为了个不熟的同僚去做一件风险收益比不对称的事。 “你们也别太着急，这个人我们暂时不会放他离开，但车辆鉴定需要时间，如果证实他的确是蓄意撞人，我们会秉公办理。” 他知道打官腔没什么用，索性把话说开，给他们吃个定心丸，只等鉴定结果就好。 —— “张所，鉴定结果出来了。” 晚上八点多，已经回到家的张海涛接到值班民警的电话。 “哦？情况怎么样？” “鉴定结果说，刹车片老化，刹车总泵油路密封不好导致漏油是刹车失灵的主要原因。” 电话里，值班民警照本宣科地说道。 “主要原因?还有次要原因？”张海涛又问。 “嗯，从肇事车辆的制动情况上看，手刹线也严重老化，在事故发生时，驾驶人曾试图用手刹来制动，结果一拉把手刹线也给拉断了。” “不对吧，我看他的口供上说车速应该不快！” “这个……哦，对了张所，那轻卡荷载1.5吨，事发时车辆是满载。” 听到这个消息，张海涛微微颔首，如果真是满载加上车辆自重，起码得三吨多，就算车速不快在制动系统老化的情况下，的确可能发生制动失效，而且那个速度撞上了人，其后果……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张海涛总觉得哪里不对。 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有古怪，可他又想不出到底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一时间他心里犹如揣了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啊。 “不行，我得弄清楚！” 第二天，张海涛准备去修理厂看了看那辆肇事车，同时准备详细地询问一下相关鉴定人员。 当他到了修理厂时，那辆肇事车拆检后还没有来得及组装回去。驾驶室被斜放着露出下面脏兮兮的元件。 “公安局的，来看看这车，顺便了解一下咱们的鉴定结果。” 他寻了一修理厂的师傅亮明身份。 师傅见是警方的人，很客气。他们跟保险公司是合作单位，一般交通事故车辆的拆建也都在他们这里做，类似的事情太多，他们也算驾轻就熟。 “哦，你说这个车啊。”那师傅指着昨天被领导指定要第一时间出结果的破车说道：“这破车年岁太久了，几乎都可以报废了，加上保养的又不好。”说道这里师傅耸耸肩：“估计是个新手开的，一般老司机拿敢开这种车，分明是作死。” 张海涛闻言微微蹙眉，问道：“你们这边确定制动系统有问题？” “嗯，很多问题……” 修车师傅一桩桩一件件地指出这破车的问题，跟昨天张海涛了解到的结果一致，他便摆摆手略一打断，问道：“那以你的经验来看，有没有可能是人为的？” “人为的？”修车师傅一愣，斟酌了一下说道：“有可能，但这辆车我没看出人为的痕迹，都是些经年老灰。” “唔。” 张海涛点点头，转而问道：“这车荷载1吨半，你们鉴定时，它超载了么？” 他知道，刹车失灵有时候超载也是一个重要的原因。但如果是超载的话，那大江的责任则要加上三分。 “没有，这事儿我们有经验，都是先过地秤的，差个一百公斤左右才到最大荷载。” “一百公斤……二百斤么？” 张海涛暗忖，这就是差不多不到一个标准成人体重的数量。 卖水果的不超载？刚刚好到荷载重量？怎么这么巧呢？ 巧！ 张海涛眼睛一亮，对啊，这事儿怎么就这么巧呢？ 那个张永江驾照拿了没多久，的确是个新手，卖水果也不过是入夏以后的事儿，如此老化的制动系统随时都可能失灵，为什么以前没事偏偏就在那天失灵了？为什么别人没撞，偏偏撞了李向鹏？荷载一吨半，他就真装了一吨半，一吨半西瓜走街串巷的卖能卖两天不止吧？为什么之前没有进那么多的货，偏偏那天刚好进了满载的货？张永江的口供太完美，简直没有一点瑕疵…… 一个巧合叫巧合，可整件事充满了太多的巧合就有问题了。 他越想越兴奋，就像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 他几乎可以肯定张永江是蓄意撞人，且策划了很久。可转念一想，张海涛又有点儿哭笑不得，他认定了张永江蓄意撞人，可证据呢？ 现在，一切的证据表明这都是个意外！ “呵！这小子有点儿意思。” 正文 第7章 平安归来 张海涛回到三道口派出所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他没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去提审张永江。 大江已经在这儿靠了一天，随着时间越来越久，他的心也越来越沉。当他看到审讯室进来的是一个陌生警察时微微一愣。 待看清他的肩花后，心里爆了句粗口。 “至少是指导员级的啊，难不成闹大了？” 让大江意外的是，除了眼前这个看起来面带煞气的警察之外并无旁人。 “张永江是吧。” 张海涛大咧咧地坐在他对面。 “是。” “我是三道口派出所的副所长，我也姓张。” “呵呵，本家。” “别跟我套近乎。知道自己什么事儿么？” “知道，撞人了。” “那你知道蓄意驾驶机动车撞人是什么情况？”张海涛瞪了他一眼，喝问道。 大江抬头一怔，旋即摇了摇头说：“不是故意的，之前不都说了么，刹车失灵了。” “张永江！车辆鉴定结果出来了，是人为损坏的制动系统导致刹车失灵，你还不老实交代？”张海涛一拍桌子厉声道。 听到这话，大江的眼睛猛然睁大，大喊道：“不可能！我就指着这辆车赚爷爷的治疗费，怎么可能故意破坏它！” 嘴上喊着，心里却在大呼侥幸，如果不是当初兄弟都算好了警察会怎么诱导他，仅凭他自己怕是真的全撂了。 没错，张海涛就是在诈他，他十分确定车子的制动系统是大江自己破坏的。 “呵呵，还不承认？你给你的车买的保险，第三者责任险是多少额度的？”赵海涛忽然笑了。 “一……一百万。”大江咬了咬牙，如实道。 “你这车保险，今年年初上的保险，当时只有交强险。而你在四天前却给车上了全险，第三者责任险更是高达一百万，我这么和你说，任何一个正常车主，哪怕是二十万左右的新车，上的三者险也不过五十万，你那辆破车总共有两万块钱？你买了50倍车价的三者险？” “我爷爷在医院躺了快两个月还没醒，那个姓李的赖着医疗费不给，我还有个奶奶要养，没有办法只能出来干活，如果我不把保险买的高一点，一旦我再有个意外，我奶奶怎么办？她有钱陪给人家吗？！” 大江毫不示弱，几乎是喊着反驳道。 闻言张海涛眉头微蹙，大江的解释虽然牵强，却也说的通，而他想表达的更深层次的意思，则是李向鹏赖掉医疗费这个事实。一时间，他又有点儿犹豫了。 “跟我说说你爷爷的情况，抽烟么？” 见大江点头，张海涛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一支笔，抛了一根给大江，走过去给他点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大江开口道：“我是我爷爷奶奶带大的……” 大江的身世即便是张海涛这种铁血刑警，听了也是暗自叹息。 这小子身上有案底，全是打架斗殴倒也没有更严重的违法行为。 从这点上来看，这个年轻人有孝心却是好勇斗狠的莽夫，说他趁着夜黑风高去捅了李向鹏报仇张海涛绝对相信他干的出来，而眼下这事儿说大江自己策划的，张海涛可以肯定他没有这个脑子。 最关键的一点，是那刹车系统怎么就那么巧在最关键的时候失灵了，这是张海涛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也是最为关键的证据。 不能证明刹车是认为损坏那就不能定他蓄意撞人的罪名，保险公司就得照章赔偿。 不用硬的，张海涛缓和了态度跟大江聊着天，俩人一根接一根地吸烟，让小小的询问室里烟雾缭绕。 聊了有一会儿，张海涛叹了口气道：“你这事儿，我可以肯定你是在给你爷爷报仇，但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要考虑到这么做到的后果。” “张所，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可没故意撞人，是刹车失灵了。该负的责任我会负，该赔偿的款我不也赖，反正有保险公司。”大江莽撞归莽撞却也不傻，这是什么地方？俩人方才聊的好似推心置腹的老友，可对方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大江无所谓的态度把张海涛气乐了，说道：“可以，还不说实话是么？ ” “我说的都是实话。” 张海涛知道，这小子就是滚刀肉，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还真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 到底是一查到底还是到了点儿就把这小子给放了？张海涛暗自思量着。进入21世纪，国内刑侦科技水平在稳步提高，国内所谓破不掉的“悬案”已经极少。如果真要集中大量警力和耗费大量的精力，张海涛相信一定会寻出蛛丝马迹。 可问题是这值得吗？一般要集中大量警力的案子，要么是高层发话，这个高层是指市委以及以上级别，要么是社会反响恶劣，比如持枪、连环杀人、强奸、涉毒等大案要案。 哪怕张海涛明知大江的案子里头疑点重重，可为了一个撞人不赔医药费的老赖，耗费大量警力去识破张永江的设计再将其“绳之以法”？平常社区里的治安还管不管了？上头安排的任务还做不做了？ 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不是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咚咚咚”有人敲响了询问室的门。 “进来。” “张所，外面有两个带着相机自称滨海日报的人，说要来采访。” 进来的是昨天给大江录口供的年轻警员。 “采访？采访什么？”张海涛愕然问道。 “采访小小年纪为爷爷筹医疗费，出意外被超时扣留的少年。”瞥了大江一样，那年轻警员没好气地说道。 “卧槽！” 如果这个时候张海涛还不明白大江背后有人给他出谋划策，那他可就真白活了！ 方才一直想不通的事情也瞬间理了个通透。 这小子背后有人啊！ 难怪他搞的这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滴水不漏，我道怎么一个成天打架斗殴的小混子能有这种脑子？ 记者是杨林喊去的。 当日报社的人一听这个消息。 那被杨林塑造的，自小由爷爷奶奶带大，因为爷爷交通意外重伤住院，肇事者不负责任赖掉医疗费，小小年纪的他不得不扛起家庭重任的好少年形象跃然纸上。 因为一个交通意外，他撞了人，因为对方动用社会关系施压，导致少年被超时羁押的事任谁听了都气愤难当。 这个社会怎么了？ 一个酒后驾驶的肇事者赖掉医疗费，警察不管。怎么一个为了给爷爷筹集医疗费而努力工作的孩子撞人之后，明明是意外却要超时羁押？ 你跟他讲法律，他跟你耍流氓，你跟他耍流氓他跟你讲法律？ 记者听完杨林声情并茂的叙述，敏锐的职业嗅觉告诉他们，这个素材绝对有看点。当即兵分三路，一路去医院探望大江的爷爷，另一路去大江家实地考察，最重要的第三路则是去三道口派出所看看大江放出来没有，顺便了解一下案情。 当然，杨林很贼，他以一个邻居、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爆料，并未提及大江所撞的那个人正是之前的老赖！ 他知道所有人都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心理，当一个形象塑造起来之后，想要改变除非有重大的颠覆点。而大江所做的这件事，不管从那个角度上来讲，想要颠覆实在太难。就好像83版的《射雕英雄传》，即便是现在看来也依旧是经典中的经典，而其后任何版的翻拍，总会拿出来跟之前的比较，得出的结论除了特技好点之外，实无亮眼之处，而这其中没有“先入为主”的概念？ 杨林并不担心，哪怕最后记者们知道了他所撞的人是当初的那个老赖，用一个“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解释一下不是更有新闻看点吗？ 想采访大江那是不可能的。 面对记着的相机和录音笔，张海涛打着官腔。 表示因为案情复杂，所以张永江的扣留时间为24小时，之所以会有人觉得超时，是因为来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是昨天下午了云云。 至于案情中最关键的车辆鉴定报告，张海涛则明确告知，已经确定是制动系统老化造成的。不明确不行，他很清楚这些无冕之王的能量，根本糊弄不过去，如果他不说而后来被这帮人查出来，保不齐在报纸上怎么说他们。 “那就是说这的确是一起意外了对么？” 记者的这种问话方式，让张海涛感觉很难受，即便他知道里头肯定还有事儿，可他还能说什么？被撞的又不是他儿子，还特么的是个老赖！ 想到这里，张海涛索性点头：“的确是个意外，只是里头的巧合比较多罢了。” “巧合”什么的，那肯定是记者们的最爱啊！ 当张海涛告知记者大江撞的那人就是之前老赖的时候，俩人都是一脸的惊奇。 如果杨林在这里，估计肯定得说“明天的报纸有的瞧了。” 可惜的是，张海涛绝对不会让这篇报道见报的，一旦见报了他就真没法跟孙华健那边交代，而且闹大了他相信大江这边也肯定不好过，所以，跟大江沟通了一下之后，便是他对付记者的时间了。 报社的关系市局宣传部也有，打个招呼的事。张海涛却不会直接拿关系来硬压记者，表示这本来就是场误会，警方没有超时扣留张永江，案情也已经明了，更不会故意偏袒某一方。 大江被放了，但临走的时候，张海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跟他说道：“背后有能人啊。小子，这件事了了之后，找个方便的时间给我说说你是怎么弄的可好？” 大江笑了笑，说到：“有机会，有机会。” 正文 第8章 大仇得报 李向鹏的家属在得知大江被放了之后情绪异常激动，誓要跟三道口派出所讨个说法,却被孙华健给劝住，表示自己去了解一下情况。 他原本以为都是同僚，已经打过招呼的情况下对方怎么也会卖个面子。 可现在三道口派出所居然把人给放了？ 这就有点儿让他看不懂了。 对方不给面子？他自问不会。 倒不是他自负到以为人家必须听他的，而是同系统内行个方便算是“潜规则”的一种。 那么，既然三道口放了人，就说明案子明了了。 是以孙华健给张海涛打了个电话，询问何故。 “老张，那人怎么就给放了？我们家大鹏现在还躺在医院，大夫说他下半辈子怕是要靠轮椅了。” “孙科，对于伤者我们也很同情，可问题是第一，口供没问题符合事实经过。第二，车辆鉴定结果出来是制动系统老化造成刹车失灵，而且当事人曾采取手刹的方式制动，主观上不存在故意撞人，第三，我和你说那小子背后怕是也有人，第二天日报社的人就来了。你也劝劝你们家那帮子人，这事儿能消停就消停，对方车辆是全险，该赔的钱一分少不了你的，继续纠缠下去报社要是把那个李向鹏赖掉人家医疗费的事情曝光出来他们脸上能好看？” “……好的，我知道了。这事儿麻烦你了。”孙华健是明白人，张海涛的这番解释已经说明了一切。 车辆鉴定跟他们没有关系，是保险公司的事儿，那边出的结果决定了警方的处理方法。 那么，整件事情就已经定性。而媒体的介入则是让他们彻底放弃的决定性原因。 自己的屁股也不干净，还想继续纠缠？等着报社给你起底最后谁难看？  如果说不幸中的万幸，就是保险公司真的会赔钱给他们，但也不过是医疗费用，至于后续的，呵呵你当初怎么对人家，自己这次怕是也得感受一下了。 —— 见到大江平安归来，杨林总算松了一口气。 先让他给奶奶报了个平安，兄弟俩才躲在一边叙话。 “小林子，谢了昂。” 大仇得报，大江一扫之前的郁郁，脸上绽出笑容，可惜原本人就不咋帅，那有点儿凶悍的脸怕是会吓到一般小姑娘的。 杨林在他胸口擂了一拳，道：“咱俩还用玩儿虚的？我就是出个主意，如果你技术不好，到头来还是得完蛋。” “也不是我的技术，我去求我师父，他帮着给弄得。” 听到这话，杨林脸色微变，蹙眉问道：“这事儿你让外人弄了？” 大江有点儿尴尬，解释着说：“没办法，你也知道我不怎么爱学习，上学那会儿也没好好学，我那三脚猫的技术肯定得露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师父对我很好，我家的事儿他也知道，当初爷爷住院他还借了一千块给我，我把这事儿给他一讲，他二话不说直接帮我弄的车，反正他也上手了，肯定不会出卖咱。” 杨林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可又能怎样？ 叹了口气道：“但愿吧，以后再有私密的事儿，记得千万别让不相干的人插手了，落人把柄总归危险。” “行嘞！听你的！” 大江揽住杨林的脖子，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次真特么的过瘾，我估计那伙计有罪受了，麻痹的也让他尝尝这滋味。对了，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弄个总泵漏油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还让我把手刹线也磨细啊？” 杨林撇撇嘴，答道：“第一，你不拉手刹，以你之前跟那人有矛盾这一点，警方可以认定你存在故意撞人，一旦认定你故意，就算你有保险，保险公司也不赔，但你拉了手刹，证明你当初并不知道你撞的人是谁，而且主观上在遇到刹车失灵的突发状况下积极的采取制动，就不存在所谓的故意，保险公司就得照章赔钱。第二，如果你手刹好用，你个新手，我怕你慌乱之下真去拉手刹，还真刹住了，那之前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卧槽，真牛逼，不愧是大学生。”大江感叹到。 “滚！” “哈哈，走，我请你吃饭。妈的一天没心思吃东西，现在突然有点饿了。就去你家店，我之前卖西瓜存了点钱。” 杨林知道大江是真心实意想要好好谢谢他，可杨林同样知道他家现在的情况。 摆摆手道：“吃饭就算了，我家店里还有不少事呢，倒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个……”大江有点儿挠头，他真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所谓激扬的青春，不过就是有大把年轻可以挥霍。杨林深知当初的自己可不就是从来没有想过明天会怎样？ 有人把人生比作棋局，其实一点不错。 走一步看一步，那只能是一个臭棋篓子。 如果能多思考，想想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走，那边是一个高明的棋手，而这样的人，无不事业有成。 如果可以预见、规划三五步、八九步之后怎么走，那必然是高手！这样的人，会成为某行业的顶尖。 杨林知道自己其实跟很多人一样，就是个臭棋篓子。 可重生所带给他的，岂止是三五步的先知？ 他现在没有考虑未来，是因为“初来乍到”的新鲜感还未过去，他尚在享受没有枷锁、没有压力、父母安康的幸福生活。而这却不代表杨林不会去考虑自己的未来，不去考虑家人的未来，不去考虑兄弟的未来。 如今小小的蝴蝶扇动了翅膀已经初见成效，大江平安归，就是杨林此时最大的欣慰。 那么，接下来的很多事情，都可以朝着正能量的方向去转变，去发展。 这一劫他是过了，可如果放任他继续这样蹉跎，难保不会有下一劫。 叹了口气，杨林道：“别瞎混了，修车你有基础，把技术拾起来，以后车越来越多，这玩意儿还是有市场的，既然你师父插手了，你就再多跟他学学，争取自己弄个店。” “卧槽，那得多少钱。”大江有些为难。 “傻比，有我呢。” “你才傻比。” “滚，先去把技术学好了，我和你说我这次可是认真的，你要是敢忽悠我，小心我和你翻脸昂。”杨林作势威胁道。 “啊！怎么翻脸？” “要不咱俩先打一架？” “哈哈。” “还有，那些跟着你一块混的小弟你也组织组织干点儿正事，瞎混绝对没出路的。” “你今天咋了，怎么跟个婆婆似的。” 面对大江的打趣，杨林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重来了一次，也正因为重来了所以才明白以后什么事情最重要，如此大好青春就这么挥霍掉真的不合适。 “老子特么为你好还嫌我啰嗦？看来咱来真得好好打一架了。” “就跟你能打过我一样。”大江撇撇嘴，杨林打不过他，而他也打不过杨林，俩人打了那么多年至今未分胜负，就在这个时候大江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俊俊，那记者是你找去的吧？” “对啊，我看你那么长时间没出来，怕对方用关系来阴的，有记者在他们就得收敛着点。”这时的杨林要远比其他人更清楚这些无冕之王的威力。 “这样啊，可是临走的时候那个张所长不让他们报，那记者也答应了，他们没收获的话会不会……”大江有点儿担心，说白了杨林找来记者肯定是那人家当枪使的，人家又不是白痴，无功而返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说不报道就真不报道了？ “这个你就别担心了，我有安排的。” “你给他们钱了？” 听他这么问，杨林乐了 ，心道这小子也不笨。大江回来的时候，来家里实地访问的记者已经离开了，杨林还真给他们钱了。 “我哪有钱给人家，你放心行了，后面没事儿的。”可嘴上却不能告诉大江，随口敷衍了一下也就过去了。 俩人又打闹了一阵，杨林跟奶奶打了个招呼就直奔店里去，当初答应了老爹要去帮忙，这回可总有时间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同时，杨林也想着好好了解一下上辈子几乎没怎么关注过的老爹的饭店，这一世，总不能让它垮掉啊。 正文 第9章 杨记鲁菜馆 沐浴在七月的阳光下，说实话并不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2000年，空调并不普及，杨林家的经济条件尚可，五千多一台的空调机也是刚装上不久。 但就是这样，对于重来一次的杨林来说，酷热也是别样的幸福。 大中午头的，公交车上没有多少人，窗外的景色落在杨林的眼中，就像是一副令人动容的老照片。 里面没有林立的高楼，蔫蔫的梧桐树却是那么的可爱。 路上的行人不多，穿着在杨林看来也是土的厉害，可依旧是真实的存在。 一瞬间的恍惚让杨林心里生出了无数的念头。 重生，是上天的馈赠，这个机会他必然不会再轻易地挥霍掉。 诚然，他前世混的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十分的爆炸。但在那种信息化的时代，在眼界上，他却拥有着旁人无法触及地高度。 以前，那种朝九晚混日子的生活，他不想再过了。 以前，想要做点什么总要看人脸色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了。 以前，想要买点什么总要算计的日子，他一样不想再过了。 人生想要自由，财务首先要自由，这一点杨林很早就知道。 他要变的有钱，很有钱，有钱到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交朋友从不看他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有我有钱。 还是不怕别人将军打脸的那种。 他要让自己，让家人都过上不再为钱着意的日子。 当然，彩票号码什么的他是不记得了。 可他却知道中国的房价将从2003年后开始如火箭般蹿升；不久的将来股市也会迎来一波大牛；07年手机进入智能化时代；2010年之后，互联网成为最赚钱的行业…… 念头不少，可杨林并没有因为重生而被幸福冲昏头脑看，冷静，是他那个三十多岁的灵魂所拥有的特质，任何一个赚钱的行业，哪怕是他知道，但想要跨过准入的门槛，他依然力有不逮。 唯有脚踏实地，才是他应该去做的。 自家饭店似乎有些问题，换做以前，或许杨林会认为那是“大人”的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那也是他的一部分。 兵来，将挡，水淹土屯耳！ 凭他领先十多年的见识，拯救一下自家饭店还不是手到擒来？ 不过，任杨林雄心满满，也不能掩盖他坐过站这个尴尬的事实。 前世他就没怎么去过自家的饭店，只坐过一站就已经证明他记忆力还不错了。顶着烈日走了一站路，满身大汗的杨林还是凭着依稀的记忆找到了自家在商业街并不难找的饭店。 “杨记鲁菜……这名字也够土的。” 看了看那并不算新的招牌，杨林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店里有空调，大门却是开着，很显然这会儿并没有客人，老妈正在吧台低头忙活着，似乎是在算账，几个服务员则坐在桌旁无所事事地低声闲聊。 自家的这饭店，在杨林看来勉强算得上窗明几净，但也仅仅是干净而已。在装修上毫无特色不说，就是放在十多年前也是普普通通罢了。 大厅里十张四人餐桌，外加四小两大六个包间，面积也不算小。这样规模的饭店，在如今的旅游旺季，理应生意不错才对。 毕竟，这里可是滨海最火的一条商业街啊。那怕是十多年之后，这里依然是年轻人出门逛街玩耍的首选。 但老爹怎么就把店给干死了呢？ 要说店里装修一般，但实际上这个时代大部分的饭店在装修上都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因为在大多数人的理念中，饭店要以“口味”为重。 但要说自家饭店饭菜不行，杨林肯定第一个不服。 老爹杨斌做的一手好菜，当年在当兵的时候，其烹饪实力就碾压炊事班，从小就吃老爹做的菜，杨林那里会分不出好赖？ 而且，据老爹当年自己说，他们家的饭店是很有几个招牌菜的。 可实际情况却是，自家店似乎到了年底的时候就转让出去了……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杨林不知道，此时的他按下心中的疑惑，跟老妈打了个招呼。 “妈，我来了。” “哟？你真来了？” 林芳看到儿子，显得很意外。 杨林是说过要来店里帮忙，但她也就是当儿子只是说说，并未当真。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得算数不是？”杨林笑笑，转而问道：“我爸呢？” 林芳朝包间的位置努了努嘴道：“跟王师傅谈事。” “王师傅？”杨林略一思索，就想起这个人是谁了。 王大磊，老爹店里的厨师长，一手鲁菜十分了得，特别是他做的肉末海参和葱爆蹄筋，是杨林最喜欢的两道菜。 多年之后，他参加了不少的婚宴，作为个吃的海参他也尝过不少，但是能跟王大磊做的那种入味的海参，他甚至都再未尝到过。 “哦，我去跟爹打个招呼。” 杨林随口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妈妈一把拉住。 “别去。一会儿你爸就出来了。” “嗯？” 林芳说话的时候，脸色不太好，虽然凝重的表情一闪而没，可杨林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稍稍的意外之后，杨林心中忽然想到了什么。 定住脚步未动的杨林冷不丁地问了妈妈一句：“王师傅准备不干了？” 林芳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道：“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杨林在心里暗道：“想想不也就知道了？” 以前很多杨林所不注意的细节，此时一同涌入杨林的脑海，诸多的细节满满穿插融合，一副不太清晰的画面已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以前很多杨林所想不通的地方，也因为那副画面而变的豁然开朗起来。 杨林暗想，如果自己没有猜错，自家店怕是王大磊突然离开之后就走了下坡路的。 一家没了王牌厨师的酒店，自然也就没有了它的招牌菜，如果没有好的继任者，客人的流失肯定是必然的。 但即便是这样，还不能导致一家酒店走向死亡。 除非…… 正文 第10章 釜底抽薪 “妈，具体什么情况，你和我说说？” 这事儿压在林芳心里也是许久，见儿子动问，不知怎么，看着儿子淡然的神色她的心里也跟着淡定了些许，轻轻叹了口气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杨林说了一番。 “王师傅突然不干了，还带着几个老乡一起走，现在旺季合适的人不好招，直接把你爸掉空里了，这事儿扯皮了有一个多礼拜，这会儿正跟他谈着呢。”林芳说着，旋即笑了笑，但怎么看那笑容也有些勉强：“店里的事情你不用担心，顶多给他涨点工资。” 老妈这一解释，杨林也明白了，老王这不仅仅是自己走，还带着几乎整个儿厨师团队一同出走，如此一来杨记的厨房直接停摆，爸妈能不着急？ 杨记这样的饭店，要比街边的小店好不少，但也比不了一些知名的大酒店。 这样的定位就有些不上不下，好的厨师不屑来，一般的厨师老杨又不屑去用，怕砸了牌子。 王大磊虽然算不上厨师中的佼佼者，可有两道拿手菜的他，在性价比上绝对是最好的，或者说是最适合杨记的人选。他这一走，短时间内自家饭店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即便是掌勺的大师傅，一个厨师的出走并不会对一家酒店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是大半个团队的出走就不一样了。 后厨也是一个团队，有着明确地分工，比如水台（宰杀各种鲜活食材）、砧板（切菜、细化食材）、炉头（炒菜）、上什（大师傅）打荷（整理食材、成品装饰）、传菜（上菜），在这些人的协作下，才可以将厨房的效率最大化。 任何一个位置上的人离开都会造成影响，何况是团队出走？ 杨林知道妈妈说的这个情况应该也不是全部的真相。但他的脑海中的脉络却愈发地清晰了起来。 杨斌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清楚，断不可能是那种只知道压榨员工的黑心老板，相反，当兵出身的杨斌素来古道热肠，对员工也是极好的。说杨斌留不住人？杨林才不信！ 而人才的流失，除了干的不开心，钱给的不到位，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挖角。 当自家的主打菜品成了竞争对手的，自家的客户也成了竞争对手的之后，这才是对一家酒店最致命的打击。 当然，想要苟延残喘也不是不行，但杨斌显然不是那种人…… 竞争对手么？ 杨林心中沉吟着，嘴角牵起一抹略带嘲意的笑容。 “妈，这个人咱不能留了。” “嗯？” “人家去意已决，强扭的瓜可不甜，再说咱家是做饭店的，那可都是入口的东西，强把人留下来，也不用他们刻意捣鬼，咸了淡了的三五天客人就得炸，何必呢？” “这些妈妈都知道，问题不是现在大师傅不好找嘛。” 林芳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就这个问题在跟儿子讨论时，不知不觉间就把他放在了一个“可以讨论的对象”的位置上，而不是跟一个晚辈讲。 “大师傅不好找，砧板、打荷什么的还不好找？”杨林撇撇嘴，说着。 “好找，可那有什么用？”说到这里，林芳顿了下，接着道：“实在不行，就让你爸先顶上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或许杨斌会很累，但是在找到合适的厨师之前，也只能这么办了。 可这样做又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店里菜单上的菜品杨斌能做，可有一些菜品的口味，就算杨斌也没有办法保证。 “嘿，哪能让我爸这么累，妈你放心好了，我有办法。”说到这里，杨林冲老妈神秘地一笑，转身而去…… 另一边，饭店的包间内，气氛有些僵。 “老王，咱合作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你这个时候给我来这一手，合适么？”杨斌铁青着脸道。 王大磊，四十出头的年纪膀大腰圆，圆鼻细眼，面相倒是忠厚，可他做的这事儿，却丝毫跟忠厚不沾边。 面对杨斌的质问，他只是脸上堆着笑，说道：“老板，我也不和你来虚的，人家一个月给我开价六千，你要是也能给我这个价，我肯定就不走了。” “嗯，人往高处走 ，这个没问题，但你一下子把厨房的人带走一大半怎么说？” “这些人都用的顺手啊。”王大磊理所当然道。 “釜底抽薪啊，厉害。”杨斌似是自语道。 两千年的时候，一般工薪阶层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1000出头，他一个月给王大磊3000已经是妥妥的高薪了，可如果让他将厨师的薪水提高到六千，杨斌也承受不住。 其实杨斌并不怪王大磊。 从来就没有什么忠诚，所谓的忠诚，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如今有人一个月给他的工资翻倍，他不接受才是奇怪。 只是让杨斌难以接受的是，他不仅自己走，还要带走厨房一大半的人。 “老板，那店也是我老乡开的，你也知道，出门在外的还是知根知底的人放心，对他，对我都是这样。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走不合适，这样，我明天走，这个月的工资我也不要了。” 他说的大义凛然，似乎这样已经很给杨斌面子了一般。 “要走现在就走，见利忘义的人多了，不差你这一个。” 这边正说着，包间的门被推开，杨林走了进来。 见到儿子，杨斌明显一愣，刚待开口，杨林却是抢先一步道：“爸，以后招人得仔细着点，别净找些两面三刀见利忘义的，不就个厨师么？哪儿还找不到似的。” 王大磊被杨林挤兑一番，一张胖脸顿时涨的通红。 想要反驳一下，但杨林又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 “爸，你和我来厨房一下。” 话音未落，杨林不由分说拉着杨斌就去了后厨。一边走，他一边说：“从现在开始，后厨不准进来人。” “林林你搞什么鬼？” “嘿，不就个厨师么？老爸你瞧好了。” 被儿子打断自己的“谈判”，杨斌是有些不高兴的，可等到了厨房，见到儿子的一番动作之后，杨林顿时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儿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