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有女名慈 泉州城郊外有一片十里竹林，林中有一明镜湖，清澈透亮。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男子信步从竹林远处走来，衣袂蹁跹，恍惚瞧去，如同一副绝美的画卷。 苏慕白眉眼一定，看见湖边的一双蓝色苏锦缎面的绣鞋，快走几步过去一瞧，果真是她的。 走近些，就看见了一双脚丫，小脚玲珑，白的透亮，在暖阳照耀下显得格外白嫩。 他不由地红了红脸，轻别过头去。 姚念慈显然是睡着了，苏慕白走的这样近她都没有察觉。小脸微红，额头上沾了几片石榴花瓣，仍旧睡得香甜。 这丫头。 苏慕白摇头轻笑，将鞋子放下，俯下身子替她拂去额头上的红花。 睡梦中有些许不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数倍的俊脸。姚念慈将将醒来，还迷糊地很，冷不丁吓到，身子朝后重重一仰。 “疼……”她撞得眼冒金星，却也彻底清醒，她看清了眼前人，小小地撒起娇来。 “知道疼了？”苏慕白的声音如同清风一般扫过她的耳畔。 原本疼痛的后脑勺似乎也好了些，她轻轻嘟囔了几句，声音很小，他没听清。 “怎地如此不晓得注意？”他转身拿起她的鞋，提到她眼前，一双凤眸里尽是笑意。 瞧着苏慕白一本正经地拿着她的绣鞋，姚念慈的脸刷地一下通红。她一骨碌坐起来，盘腿坐好，将脚丫子掩在裙摆下，捂得严严实实。 “慕白哥哥……”姚念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得盯着自己的绣鞋瞧。那炽热的眼神，让苏慕白的脸颊都有些微热。 “脚伸出来。”他道。姚念慈脸红得更通透，迟迟没有动作。苏慕白索性自己动手，将她的脚丫从裙摆下轻轻拉出来，脚丫有些凉，他捂了一会儿，动作轻柔地替她穿好了鞋。 姚念慈臊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她红着脸低着头，思绪渐远，心里也不知想着什么。 苏慕白见她垂着脑袋，知道她是害羞，索性站起身来，离她远了些。 “你快及笄了，往后要是被旁的人瞧见，是会说闲话的。” “慕白哥哥不是旁人。”她方才这般被苏慕白一吓，觉醒了大半，此番倒也不害羞了。朝着苏慕白甜甜一笑，蹦跳着站起身来，拍了拍裙子上沾的灰尘。 苏慕白看着她微翘着的嘴角，悄悄别开眼去，心上的一块越发柔软，却也泛着一番苦涩。但他脸上向来不显喜怒，嘴角仍旧挂着温和的笑意，与商人场上那冷清绝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姚念慈见苏慕白盯着一处出神，只当他是在赏景。见他注意力没有放在自己身上，她便起了些坏心思。 蹑手蹑脚地绕到苏慕白身后，她轻轻蹲了下来，捂着嘴偷笑。 他人很高，原本她站着只能勉强到他胸口，她蹲下来刚过了他的膝盖。 苏慕白回过神时，四下无人。他的心一下子攥紧，猛然回头扫了一眼四周……也没有人。 他武功不低，若是有人对小丫头出手，他不会全无察觉。就算他刚刚在出神，他也不该感觉不到才是，可人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呢？ 是他疏忽了。 苏慕白剑眉蹙得极紧，背后也冒了汗。他刚要迈步出去，就被一双软臂环住了双腿。 他下意识低下头一看，却见姚念慈正蹲在地上，抱着他的小腿朝他傻笑。 笑容甜甜的，水眸晶亮。 “慈儿……”他无奈地笑了，原本担心得就要急出火来。她那双水眸，却如同冰晶一般，悄无声息地将火浇灭。 “万不可这样吓慕白哥哥。”他半蹲下身，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抬手刚想揉揉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小丫头很快及笄，也已许配了夫家。纵然她夫家老辈早已逝去，可他若举止太过亲昵，被旁人瞧了去，也是不免闲话。 他养了十多年的小丫头，还是要嫁人了…… “慈儿，那蔡明诚当真如此好？”牵着她的衣袖慢慢走出竹林，苏慕白冷不丁冒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姚念慈一愣，衣袖下的小手轻轻攥紧，她脑袋里思索片刻，只扑灵灵眨着一双大眼睛，满是笑意的看着苏慕白。 苏慕白见她如此，轻笑一声，终是有些失落地别开眼去。他面上温和的笑意不减，只是嘴角僵着，却也察觉不出异样。 姚念慈自是不知苏慕白心中所想，低下头安心地走路。 蔡明诚到底好不好，她也不清楚……只是定了亲，她也就权且当作他好了吧…… null 第二章红衣少女 “哦，对了。”姚念慈蓦地想到些什么，“慕白哥哥不是去外地出差了？怎地那么快回来了？” 苏家如今的产业不只是分布在泉州，在泉州外好几百里方圆内都有开张布店。 苏慕白这些年来长期在外跑商，常常几月不归。可她明明记得半月前才去苏家送他出门，怎地现在出现在这里？ “你当真不晓得？”苏慕白轻拍下她的后背，“再过一周，是我祖母六十生辰。” 急着给祖母过生日是真的，但也是急着想见她。一想到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嫁给那无才无能的蔡明诚，他的心里就泛起些苦涩。 “是了！是贾奶奶的生辰！”姚念慈在原地蹦了下，高兴地拍了拍手。 贾老夫人平日里最疼她，她也极是喜爱这位老夫人。每每她送的东西，不论贵重与否，总是最合贾奶奶的心意。 而……姚念慈偷偷瞥了眼身边站着的苏慕白……这位却正好相反，每次送贾奶奶的都是各种地方搜寻来的金器玉器，一点新意也没有，次次被奶奶“嫌弃”。 “你瞧什么？”苏慕白感受到姚念慈的视线，挑眉问道。 “慕白哥哥好看。”她冲他笑笑，将眼底的皎洁掩藏起来。 他倒是想起些什么，佯装嗔怒地敲敲她的脑袋，“你可是在想祖母生辰礼的事儿？” “是……”她的心思他向来猜的透，她也瞒不了他什么。 “今年的寿辰礼，慈儿送什么？”他附下身子，离她的耳朵很近。微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叫她的耳朵红的发烫。 她愣怔了片刻，刚要回答，转而又想到了苏慕白的用意，快速地退开几步，小脸上满是严肃，“你莫不是想盗了我的好点子？” 他装是被猜中了心事，眉毛挑了挑。“那你可否提点哥哥一二？” 姚念慈见他说得诚恳，也想帮他一帮，她凑近他的耳朵，对他耳语了几句。 “嗯……此计甚好。”他点点头，勾勾嘴角，心下一酸，一路上没再说话。 “大哥！”刚走出竹林，一身火红便从高头大马上跃下，直扑向苏慕白。苏慕白双臂轻轻一环，稳稳地接住了她。 倒是姚念慈无所防备，被冲击力撞得后退两步。苏慕白自是瞧见，忙分出一只手拉她，却正好环住了她的腰。 姚念慈的脸一下子炸得通红，耳朵根儿都烫烫的。但她却没有低头，而是和苏慕白怀里的苏涟漪对上了眼。 苏涟漪见到是她，不屑地冷哼一声，“我还当大哥为何从外面赶回来却不回家里，原是接这个人来了。”她说得阴阳怪气的，就是苏慕白也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的，涟漪，你该唤她慈姐姐。”苏慕白将苏涟漪稍稍拉开些，让她站定在他们面前。语气虽然算得上是温和，但里面的威严却叫一向大胆的苏涟漪有些害怕。 她咬紧嘴唇，恨恨地剜了姚念慈一眼，翻身上马不说话了。 气氛一下子僵持下来，许久都没人说话。一直到姚家的马车寻来，姚念慈才开口打破了僵局。 “谢谢慕白哥哥方才接我。”姚念慈朝着他福福身，“马车来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他勾唇一笑，如沐春风，叫姚念慈看得险些移不开眼。她对他点头一笑，掀开帘子进了马车。车夫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没了影子。 “别看了，都没影了！”苏涟漪蓦地嗤笑一声，“大哥的心思莫不是放错了地方？这姚家二小姐可是早有婚约在身的。” 这不算是重点。若是真是个可人儿，就算有婚约在身，只要大哥喜欢，一样能娶进苏家的家门。可偏偏她就是从小看不顺眼这姚家的两姐妹，她断然不能让自己的哥哥娶这样的女子。 要是让从小与她不对盘的姚念慈进了她苏家的门，她岂不是要膈应死。 “涟漪，你越发口无遮拦了。”苏慕白脸上的笑容已经有些冷了。倒也不是被戳破心事尴尬。只是求而不得此事，心中已然郁闷许久，苏涟漪这番却还来添油加醋。饶是他再淡定，瞧着心上人要嫁了别人，也不会好受。 “哥哥喜欢那人，真是自降了身份。”苏涟漪牵起缰绳，“她那未来的夫婿，就是个靠着姚家混吃混喝的假书生，才学没什么，勾引女人的道道倒是不少。姚家那个配了他，兴许也算不得上吃了亏。” 语罢，苏涟漪一扯缰绳，马嘶鸣一声，在苏慕白身前扬起一片尘土。 “大少爷。”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作壁上观的齐平凑身过来，有些担忧地看着脸色已经隐隐有些阴沉的苏慕白。 “没事。”苏慕白忽地轻松地笑笑，“既然这蔡明诚身上有这样多的小把柄，那我便定不会让慈儿嫁给这厮。” 苏涟漪的话虽然难听了些，却点醒了一直被姚念慈已然定亲迟迟不愿出手的他。姚家二老向来是极为疼爱这个年岁较小的女儿，所以她的亲事也格外地上心。若不是蔡明诚是姚老爷的故人之子，他也断然不会这样早，这样草率地就将姚念慈许配了出去。 男人知晓事情，总是不如妇孺来的快。苏涟漪虽然性子快意恩仇了些，却也常常在外混迹圈子。她若是这样说，那蔡明诚必然有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凭自家妹妹从小单方面同姚念慈不对盘的性子，他自然不会觉得方才苏涟漪是在给他提醒，只不过是脑子转不过弯来，一时想要给他些难堪罢了。 如此看来，倒也不用去怀疑此事的真假。 苏慕白深深地望了眼姚念慈离去的地方，心里不知怎地竟松了口气。 null 第三章姚家姐妹 初夏的天还不算太热，正是花开的好时节。木槿花开得正艳，柳絮也顺着风儿打着转儿飘。 黄鹂栖在叶底躲着太阳，隐隐能听见几声蝉鸣。阳光已经略有些刺目，却也是温暖柔和，容易让人犯懒。 “慈儿还没起来？”姚念卿早起打完一套拳法，衣服都没换，穿着短打服便来瞧姚念慈。 “大小姐，您先擦汗。”一旁的丫鬟适时地递上一块汗巾，姚念卿只胡乱抹了几下，了然地点点头，就又将汗巾还给了小丫鬟。 这姚家大小姐和二小姐，那是两个性子。姚念卿随了姚老爷，性子直爽痴心武学，根骨极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几年前出门游玩，正巧遇上苏二少苏从秋。两人一见钟情，估摸着不久就要成婚。 而这二小姐姚念慈，虽然平日里总有自己的主意，性子也算得上是活泼开朗，可总也是继承了些姚夫人的模样，说话软软的，稍稍有些好欺负。 只是她懂得讨得人欢心，常常把诸位长辈哄得乐呵呵的，小辈间除了苏涟漪，也没人会同她过不去。 姚念卿擦完汗，就径自推门进去。见姚念慈的小床上辈子拱得老高，一看就是还睡得正香。 “你们就任着她睡？”姚念卿有些不满地扫了眼睡身后两个低着头的丫鬟，“今日可是苏府贾奶奶的六十大寿，慈儿同贾奶奶关系素来好，若是去晚了，惹人说了闲话，你们可担待得起？姚府可担待得起？” 姚家虽在这泉州有些家底，但比起苏家来也是远远不够的。难为姚念慈自小得了贾老夫人的宠爱，只是宠爱归宠爱，这样的日子去晚了，那可就是恃宠而骄了。 姚念慈是得了贾奶奶的宠，而她去，只是借了苏从秋的光，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慈儿，快起来。”姚念卿是个心快手快的性子，她也不多啰嗦，上去就把姚念慈的被子扯了。姚念慈突然觉得后背一凉，迷迷糊糊坐起来刚要骂人，就对上了姚念卿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惨了……姚念慈背后的冷汗更甚。 她这个大姐，一般这样笑起来，准没好事儿。 果不其然，还没等到姚念慈作何反应，姚念卿就一只手将她拎起，毫不迟疑地，哗啦一下扔在地上。 姚念卿不会无缘无故地早叫她起床，姚念慈刚刚苏醒的脑子转了转，才依稀想起今日是贾奶奶的寿辰。 “醒了没？嗯？”姚念卿的笑脸蓦地在姚念慈眼前放大，姚念慈自小最怕她这个雷厉风行的姐姐，此刻也是敢怒不敢言，只好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默默地挪身到梳妆台前。 惹不起惹不起，她还是避避吧…… “小姐想梳个什么髻？”姚念慈的贴身丫鬟走上前来，拿起台上的木梳，替她细细梳通头发。 姚念慈撑着脑袋想了会儿，见镜中人儿一双杏眼生得水灵，眉眼弯弯如同柳叶，不知怎么就顺口说了句，“元宝髻。” “我也觉得元宝髻好。”站在桌子边的姚念卿闻声走来，“慈儿模样生得小，元宝髻更可爱些。何况是祝寿，元宝髻看着也吉利。” 丫鬟会意福身，手指穿插进姚念慈的青丝中，青丝顺滑，还有着她特有的乳香气，格外好闻。丫鬟熟练地很，不多时，一个可爱的元宝发髻就盘好了。 “小姐要戴什么？”丫鬟抽出首饰盒，放在姚念慈眼前任她挑选。 “要这个！”姚念慈挑挑选选，拿了个如意镶金珊瑚小串发钗，对着镜子就要忘发髻上插。奈何镜子里和现实影像是反的，她试了好几次，总是不太满意。 姚念卿被自己这个蠢妹妹逗得乐了，上前去夺了发钗，照着她那发髻的纹路，小心地替她插好。 原本姚念慈就生得好，如今这发髻爽利可爱，发钗又恰好点缀得当，衬得她如同小仙童一般，惹人喜爱。 “好看极了。”姚念卿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你这发钗做得极为精妙，我怎地从未见过？” “是慕白哥哥送的！”姚念慈献宝一样地对着姚念卿抬头一笑，明眸皓齿，肤色白皙，倒真是叫人移不开眼睛。 “苏慕白？”姚念卿问她。 姚念慈笑着点头。 “慈儿，姐姐问你，你对慕白哥哥是什么感觉？”姚念卿神色突然凝重起来。 “慕白哥哥人很好，很照顾我。”姚念慈乖乖回答，却还是掩饰了自己心中的一点不安。 她自然是知道姐姐想知道些什么，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与蔡明诚定亲的时候年岁尚小，只是觉得同他玩得来，便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等到她长到这般岁数，才明白自己内心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蔡明诚也算得上是个靠得住的，不可随意辜负了去，她注定是要嫁给蔡明诚的。 姚念卿是个粗性子，也没仔细去观察姚念慈的表情，听她如此一说，也放下了心。 那苏慕白可是苏家正房嫡长子，哪里是她们这种小门小户高攀得起的？她自己和二房长子苏从秋在一起，就已经有所思量。况且姚念慈早已同蔡明诚定了亲，苏家也是万万不会要一个轻易悔婚的女子的。 她抬头望了望天，“也不早了，快到饭点了，咱们快去苏家赴宴吧！” “嗯。”姚念慈乖乖应了，跟着姚念卿出了门。 null 第四章贺寿 虽然已经提前说过莫要大肆操办，可贾老夫人的寿辰依然是办的风光至极。 苏家的小辈除了那远在京城和齐王司空煜传龙阳之癖的苏璃，几乎来了个齐全。还有那些远了的亲戚，也都借着给老太太祝寿的名义，想破了脑瓜子往苏府里挤。 贾老夫人毕竟上了年纪，不爱计较旁的。见着自己满堂的儿孙，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苏涟漪黏在贾老夫人身边，时不时说些好听的话逗她开心，贾老夫人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心情极好。 “老夫人，姚家两位小姐来了。”外面的小厮是知道贾老夫人平素里最疼爱这两姐妹，姚念慈和姚念卿前脚刚进苏府，便立马来通报了。 “快请进来吧！”贾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她似有似无地向苏慕白和苏从秋那里瞥了一眼。 苏慕白虽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但攥紧的拳头却早已将他出卖。而苏从秋更甚，恨不得立马起身出去迎人。 苏涟漪顺着贾老夫人的视线看去，不顾着形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来得倒是挺快。也不知道这两姐妹是什么个狐媚东西，将我苏家最有出息的两个哥哥迷的团团转。” 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被扣了一下。苏涟漪吃痛，抬头有些哀怨地看着贾老夫人。 “今日是祖母的好日子，你可不准胡言乱语惹人不快。”贾老夫人见苏涟漪负气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这孙女哪里都好，就是不知怎地同那姚家姐妹不合。那姚家两个小女娃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人品相貌皆是上乘，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出了差错，让这个孙女如此看不对眼。 “这姚家两姐妹一来，祖母连我都不要了，我也省得在这儿碍眼，还是离远些好了。”苏涟漪撅着嘴就要起身离开，却被贾老夫人一把揉进怀里。 “我的好涟漪，祖母最宠你了，便坐在祖母身边，可好？” 苏涟漪见贾老夫人给她台阶下，也自知方才自己的确闹得有些过，遂顺着贾老夫人的意思下来，笑着坐在她身边。 说话间，姚念卿便领着姚念慈进来了。两人行了礼，便由着小厮引着，同贾老夫人坐了一桌，正坐在苏从秋旁边的两个位置。 姚念卿有些羞涩，便推了姚念慈就近坐在苏从秋旁边，自己坐的远了些。苏从秋见她如此，苦了苦脸，倒是苏慕白，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慈儿，今年你给奶奶准备了什么？”姚念慈刚落座，贾老夫人便笑眯眯地问道。 “是我绣的一个暖手炉套。”姚念慈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装得小小的东西，一层一层地打开，乖巧地递给了贾老夫人，“这过了夏天天气便凉了，老人家皮肤容易烫伤，有了这个，用暖手炉时便可更舒服些了。” 贾老夫人接过东西，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翻看一遍，越看脸上的笑意就越发地深，她笑着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姚念慈，夸道：“这历年来收的礼物啊，还是慈儿的最合我的心意。慈儿可真是有心了。” 苏涟漪听罢，不屑地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姚念慈一眼，低下头吃菜。 姚念慈只当没有看见，她笑着接了贾老夫人的话，眼眸一转，又将贾老夫人的注意力引到苏慕白身上，“慕白哥哥今年给奶奶准备了什么贺寿礼？” 还未等苏慕白开口，贾老夫人就嗔笑道：“他能给我这个老婆子准备什么好的？年年都是金器玉器，我这老婆子屋里都堆成山咯！” 苏慕白勾唇一笑，起身作揖，“祖母说笑了，孙儿今年，可是请教军师了的。” “军师？”贾老夫人眉眼弯得更甚，“那我倒要看看，你这军师，给你出了什么好点子。” 苏慕白又作一揖，命身边立着的齐平递上一锦盒来。 他接过锦盒，轻轻一扣将它，里面赫然放着一副画卷。 苏慕白先前从未送过这样的礼物，不仅是苏涟漪伸长着脖子看，连苏家都其他长辈小辈都不免有些期待。 他将画卷上的丝带抽开，同齐平缓缓将它铺展开来。俨然是一副用各种字体写成的百寿图。 小楷端正，行书恣意，草书张狂。一幅百寿图写的活灵活现，叫在座的宾客先是讶异，而后又不停地拍手叫好。 “这正楷书写的方式，倒是有些像枫晚。”苏慕白的生母宋氏盯着百寿图，满眼笑意。 枫晚是苏慕白的字，长一辈的人都偏爱唤小字些。 宋氏这话一出，众人立马接连称赞起来。苏慕白擅长丹青笔墨在泉州不是秘密，一时之间厅内嘈杂，而他却不为所动，只还是眼里攒着笑意，和一旁乐得开心的姚念慈对视一笑。 苏慕白写的正楷体，自成一种风韵，宋氏自他还小时便日日看他的字，自是知晓地清楚。为了避免露出太多端倪，写百寿图时，所有的楷体皆由他亲自写，而姚念慈只用行书体，写了六个寿字。 “真是有心了。”贾老夫人显然是没有想到苏慕白会送给她这样一份大礼，心中虽然讶异，却是高兴的成分多些。她看着眉眼相对的两人，心底暗叹口气，面上却还是笑着的，“当然，这军师更是懂得我的心意。” 贾老夫人看了看姚念慈，不动声色地喝了口茶。 “姚家妹妹和苏大哥送的礼这样好，相比之下，我的就有些相形见拙了。”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却很尖细，将众人的目光皆数吸引。 一身着鹅黄色对襟长裙的女子带着端庄的笑意，走上前来向着高位上的人一一行礼。 娥眉浅黛，桃花眼勾人，本就精巧的五官再配上恰到好处的一张鹅蛋脸，看着很是讨人欢喜。 她一站出来，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苏慕白只是挑眉斜了她一眼，便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的功夫，给姚念慈用公筷夹了个虾仁。 “你是哪家的姑娘，生得这样水灵，怎地先前从未见过你？”贾老夫人瞧着人好看，却又面生，故而问道。 null 第五章韩家有女 “小女出自城南韩家，名唤韩舒乐。”她福福身子，回答地很得体。她这话虽答得巧妙，并未提及自己嫡庶女的身份。可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她刻意回避，反而显得她底气不足。 贾老夫人稍稍收了笑，面目还是很慈祥，“这韩家姑娘长相倒是出众，不知你带了什么贺礼来？” 听到贾老夫人如此问，方才还提着一颗心的韩舒乐稍稍松了口气，柔声回道：“我是大小姐的闺中密友，听闻老夫人寿辰将至，特意绣了一幅百寿图……倒是……”她顿了顿，朝着苏慕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倒是和大少爷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苏慕白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祖母，舒乐她生得好看，手还巧，涟漪可喜欢她了！”苏涟漪见韩舒乐给她使了个眼色，忙上前去挽住贾老夫人的手腕。 贾老夫人虽有些不悦，但还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她拍了拍苏涟漪的手，对着韩舒乐淡淡吩咐：“那便拿上来看看吧！” 韩舒乐轻轻福身，水袖轻拂，便有下人抬着一张刺绣上来。 这幅百寿图和苏慕白那幅有些不同，要比他那幅稍小些，刺绣上远观尚可，可明眼人一瞧就显得有些粗糙了，一看就是日夜赶工出来的东西，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苏涟漪从席上走下，欢脱地走到韩舒乐的那幅绣图前，装着那些行内人的模样，细细审视起来。 她向来喜欢跟着苏从秋舞刀弄枪，哪里是真的懂这些，左摸右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可用惯好绣品的她，下意识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上品，但思虑着她和韩舒乐尚且不错的关系，她还是硬着头皮夸了几句。 “我看这百寿图，虽然绣的还算不错。可若是论起绣技来，我还是偏爱慈儿多些。”贾老夫人说着，挥手让下人下去，顺带着摸了摸姚念慈的脑袋。 姚念慈也知那韩舒乐存了什么心思，就顺着贾老夫人的话说下去，“既然奶奶如此夸我，那念慈下次也给奶奶绣一幅，叫奶奶更高兴些。” 她心知这般要将苏涟漪得罪个透彻，却还是不愿意让慕白哥哥被这样的一个姑娘染指了去。左右她与苏涟漪自小不对头，多得罪一次也是无伤大雅。 果然，此话一出，韩舒乐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连苏涟漪的面上也僵了僵。席上的众人听了贾老夫人和姚念慈这一出，便知道这韩舒乐不受老夫人的宠，纷纷嬉笑起来。 “呵……慈儿绣的东西，那都是极好的，我也很喜欢。”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慕白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他浅笑着拿起杯盏，微微抿了一口。 韩舒乐的脸彻底垮了，她有些尴尬，借口身子不适，拉着苏涟漪到花园去散散心。 “涟漪，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韩舒乐垂着眼帘，一副将哭不哭的模样，惹人怜爱。 “怎地是你的错。”苏涟漪将韩舒乐稍稍搂进怀里，“明明就是那姚念慈不存好心！”她顿了顿，“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哥哥要送百寿图？” 韩舒乐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掩面拿手帕擦了擦泪，回道：“只是凑巧……不谋而合罢了……” “原是如此，那你同我哥哥倒是当真有缘。”苏涟漪了然地点点头，握住了韩舒乐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韩舒乐厌恶地蹙眉，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哪里有什么不谋而合，左不过是她用她攒了两年的积蓄，买通了苏慕白别院书房中的守门人，才猜出这么一丁点的苗头。却不想她这一周来夜以继日的刺绣，竟然被姚念慈和贾老夫人轻飘飘几句话给否定了。不仅如此，连着苏慕白都要借机再羞辱她一番，叫她怎咽的下这口气？ “那姚念慈……”韩舒乐刻意拖长了语调，眼角噙着泪珠看着苏涟漪。 方才姚念慈带着她祖母在众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苏涟漪这会儿也在着气头上呢，她愤愤地折了一朵花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那姚家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勾引我二哥哥不够，还将我那大哥的魂也勾了去，就是两个狐媚坯子。我看啊，这俩姐妹就是看重了我苏家的财业才这样把着我两位哥哥不放！” “可苏大哥他……他是不是喜欢那姚念慈？”韩舒乐问的可怜巴巴的，看上去极为难过。 “舒乐，你放心。”似是看出了韩舒乐的担心之处，苏涟漪总算露出了点笑颜，“那姚念慈早已和寄住在她家的蔡明诚定了亲，是没办法嫁给我大哥了！” 这样便好……韩舒乐抬起袖子假装抹泪，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只要没了那姚念慈的坎儿，就不信凭她这样的姿色，诱惑不了那苏慕白！ “不仅如此……”苏涟漪望了望四周，站的和韩舒乐近了些，“我还听说那蔡明诚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在他那别院，跟别的女人好上了，这姚念慈嫁过去啊，迟早是要吃苦头的。” “竟有这种事？”韩舒乐假意吃惊。 “那可不，我倒要看看那姚念慈还能嚣张到几时！”苏涟漪笑得一脸张狂，连带着韩舒乐脸上，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是她们没有注意到，待她们慢慢步行到前头游湖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树丛中闪出，直奔苏慕白的书房而去。 中午的宴席一直摆到快日落，晚宴自然就开得晚些。等酒过三巡各自要回家了，已经快接近第二日的子时了。 苏慕白和苏从秋送了姚念慈和姚念卿出了府，也没急着回房，一边走一边聊些家常，惬意万分。 “你和姚念卿的事情，什么时候定下来？”见苏从秋有些心不在焉，苏慕白笑着打趣。 “我是二房长子，比你要小了半岁，你这个大哥不定，我哪里好定？”虽是说了一半的玩笑话，言语间却不免带了些怨气。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苏慕白轻笑，抬眼看了看满天的星辰，脑海中思绪万千。 方才齐平从书房给他捎来了信，叫他心里方方有了些底。只是他尚未摸清楚姚念慈的想法，行事之上还是有些踌躇不决。 null 第六章戏中计 苏涟漪和韩舒乐在花园中的谈话，几乎尽数落入了他的探子手里，他也从探子给他留的纸条中摸出些许端倪。这韩舒乐只是那韩家庶女，听闻母亲是个江南歌姬，引诱了韩家老爷，被抬进府中做了妾，生下了韩舒乐。只可惜这韩家正室是个有头脸的，强势得很。本就对那歌姬心存芥蒂，他们母女偏偏还不是个安分的性子，竟还妄想来攀他这样的高枝。 韩舒乐接近苏涟漪，终究目的在他。只可惜苏涟漪是个直性子，同姚家姐妹不合，想方设法与她们作对，又有些不善心计，正好当了韩舒乐的把子。苏慕白微微攥紧了拳头，百寿图之事，他在寿宴上已经有所怀疑，差人去一查，果真是那韩舒乐费劲心思所为，他故而撤了那守门人，将他打发到边关去服役了。 “大哥？”见苏慕白望着天久久不出声，苏从秋唤了他一声。 他这才回过神来，“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大哥。”苏从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世间最苦莫过于求而不得，大哥是个明白人，从秋告退。” 是了，苏慕白勾起嘴角，是该到了他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寿宴过了约莫五六日，贾老夫人邀请诸位参宴的小姐们进苏府赏花游园。说是邀请所有小姐，左不过是想多瞧瞧姚念慈。毕竟待她及笄后不久，便要出嫁，往后见面的日子更谓是屈指可数。 在贾老夫人那里久坐了一会儿，姚念卿便带着姚念慈行礼告退。刚一出门，姚念卿就被苏从秋拉走，留下她一个人独自在这花园游荡。她实在是闲得无聊，遂问小厮要了一碗鱼食，趴在河边的桥上喂鱼。 苏家的鱼食调得极好，稍稍撒些便能引来池里大部分的鱼。一来二去的，碗里的鱼食见底。姚念慈支起身子，将盛着鱼食的瓷碗搁在桥上，准备再去找小厮要些。 她小跑过了桥，身子正巧被一座小假山遮住，她瞥见一抹娇粉从走廊飘过，回头张望了几步，跨进了一处院子子。 她应该是没有看见她。姚念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心里有些惶惶的。方才那人……是韩舒乐？ 她有些疑惑的朝着韩舒乐进的院子那里张望，觉得隐隐有些眼熟，越看越像是……慕白哥哥的院子？ 那韩舒乐在寿宴上就已经对慕白哥哥有所惦记，这番她去……这是要？ 姚念慈蓦地想到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拎起裙摆刚要追上去，就被身后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拉住。她一时害怕，用姚念卿教她的招式，用手肘重重地往后一击。 “嗯哼……慈儿……”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苏慕白一声无奈地低笑。 “慕白哥哥……！”姚念慈听出了苏慕白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紧张地看着他，就见苏慕白捂着自己的腹部，对她笑得一脸宠溺。 小丫头花拳绣腿的，其实也没有多疼，他只是装装样子，想看看小丫头担忧的模样。 “慈儿长大了，学会保护自己了。”苏慕白笑着揉了揉姚念慈的脑袋。姚念慈给他使了个眼色要追去院里，他却了然地点点头，一把环住了小丫头的腰，飞身上了一棵树。 小丫头的腰肢很软，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气，闻着很舒服。 树的位置生的很巧妙，站在树上，正好可以将院内的情况一览无余。待到两人站定，姚念慈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偏头看着苏慕白，眉头微皱，“慕白哥哥……这是？” 微风拂过苏慕白略带笑意的脸颊，他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等着，看好戏。” 姚念慈心中好奇极了，也不顾着矜持了，乖乖地倚靠在苏慕白的怀里，等着看韩舒乐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娉娉婷婷地走进了院中的亭子，背对着院门口，光从那背影看去，竟有些像她……再一看自己身上，赫然穿着一套粉色桃花齐胸襦裙，那韩舒乐竟连穿衣打扮也是学了她的！ “我记得……她进来时分明穿的是水蓝色的大袖……”姚念慈努力回忆着，带着些许疑惑，看着苏慕白。 “那衣服是涟漪的。”苏慕白一句话，算是替她解了惑。 苏涟漪向来和她不对盘，也见不得苏慕白对她好。帮韩舒乐，一半是被这个姑娘利用，一半怕是她自己心甘情愿。 韩舒乐只身立在亭中，手心不断冒着汗。她求了苏涟漪好半天，她才勉强同意了她这个主意。成败皆在此一举，若是成了，她便可以如愿以偿嫁给苏慕白，不用再在家中受那正室的气了！ 想到苏慕白那绝世无双的容貌，想到人们传言中那个在商战场上巍然不动的才子，想到自己即将要拥有这样一个男人，韩舒乐小脸通红，底气也足了许多。 脚步声渐渐近了，不复平日那般稳如泰山，反而有些杂乱无章。 韩舒乐捂着胸口，只当是苏慕白见了姚念慈，不疑有他。待那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她毫不迟疑地转过身，一把搂住了来人的腰。 那人的身子轻轻一颤，仅仅是一刻，韩舒乐的身子便被重重地推了出去，跌倒在地。 她也顾不得什么，臊得连头也不敢抬，只得大声说着：“苏大哥，我是一心一意钟情于你。可舒乐自知身份低微，做不得你的正室。只要您愿意，舒乐愿意为奴为婢，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那姚家小姐有什么好，她是万万没有舒乐般喜欢苏大哥您啊……” “说完了……？”凉薄的声音寒冷地不带一丝感情，韩舒乐愣了愣，挤出两滴眼泪，可怜巴巴地抬头，与那双居高临下瞧着她的眼睛对视。 “怎么是你？！”韩舒乐的脸部有一瞬的扭曲，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见不止是苏从秋，他身旁还站着姚念慈的姐姐姚念卿。 “怎么……是我很失望吗？”苏从秋的目光有些冷。前些日子他惹了姚念卿不快，好不容易哄好了带她来这院子里散散心。苏慕白的院子布置地极好，景致十分优雅。两人远远瞧见一人，只当是姚念慈，想要惊她一惊，没想到惊到的居然是他俩。 而这罪魁祸首，不但在姚念卿跟前说了姚念慈的坏话，竟然还敢肖想苏慕白？ 苏从秋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下意识地回头看姚念卿。 null 第七章赏赐 姚念卿自小疼爱妹妹，此刻在这里听到此人说妹妹坏话，心中自然是不高兴，只是她向来懒得参与女子间的这些勾心斗角，也想趁机看看苏从秋对此事的处理办法，索性装作气愤地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一看到刚才好不容易哄好的心上人又不理他了，苏从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两步，声音更冷，“一个小小的韩家庶女，貌丑无颜，心思深沉，还整天妄想着癞蛤蟆吃天鹅肉。凭你这身份，如何能入得了我大哥的眼？” 韩舒乐在见到苏从秋和姚念卿的一刻起就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她强稳住心思，嘴上也是丝毫不饶人，“那你呢*你不过也只是个二房生的，同苏大哥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评头论足？” “就因为他姓苏，而你姓韩，你也不看看你过得有多寒碜。”还未等苏从秋说话，姚念卿就替他接了话茬，“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庶出的女儿，心思居然这样大，回去问问你那姨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强行和一个男子搂搂抱抱，传出去是多大的笑话！要不要我通知一下韩夫人，让她今日来这苏家商量商量你与苏慕白的婚事？” 姚念卿见这韩舒乐竟连苏从秋一块儿奚落了，再也憋不住她这暴脾气，就差没冲上前给韩舒乐两巴掌。她冷笑着搬出韩家正房韩夫人，叫韩舒乐彻底没了底气。 韩夫人气势凌人，就算是将她们母女二人捻出府去，她那个软弱的爹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苏二哥，姚姐姐，舒乐知错了……”韩舒乐此时早已没了刚才的气焰，她软软地跌坐在地，一边抹着泪，一边朝二人的脸上看去，见二人神色依旧不变，心中彻底慌了神。 “这事……我可说了不算。”蓦地，苏从秋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朝着院外的某处方向张望了下，大声说道：“戏看够了，也该出来了。” 话音刚落，苏慕白就带着姚念慈安稳地落了地，信步朝亭中走来。 他们藏身的大树离亭子不远，十来步就走到了。 “苏大哥……”韩舒乐的脸色在见到苏慕白的一刻变得苍白，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苏慕白没有理会她，反而是挑眉看向苏从秋。后者一个激灵，朝他点点头，“哥，要怎么处理她？” 苏慕白没说话，将视线移到姚念慈身上，姚念慈和他对视一眼，心下一虚，“别看我，我就是个看戏的，可没主意！我听哥哥的！” “怂！”苏从秋打趣她。 话音刚落，他的脑袋上就被姚念卿重重地扣了下，正吃痛间，迎上了苏慕白似笑非笑的眼神，不由背后一凉。 再看姚念慈，虽然没什么大举动，但嘴角那似有似无的笑意，已然勾勒出她的好心情。 有哥哥姐姐护着的感觉，真是不要太舒服！ “既然此事涉及到从秋的名声问题，那便不宜闹太大。”苏慕白凉薄的眼神扫过韩舒乐那担惊受怕，尚且带着泪痕的小脸，“齐平，一会儿将人赶出苏府，就说是犯了苏府的规矩，以后莫要再放她进来。” “是！”齐平从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飞下，落在亭子旁待命。 “走吧，戏看完了，还留着作甚？”苏慕白径自走了两步，发现姚念慈还呆愣在原地，遂停下了脚步等她。姚念慈见状，忙屁颠屁颠地跟上去，攥紧了他的袖子。 韩舒乐掩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紧，指甲抠地手心肉生疼，还未等她来得及平息自己的怒火，她的肩膀就被齐平扣住。 “放开我！”她奋力挣扎，只是哪里敌得过齐平的力气，不一会儿就挣不动了。 “有些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好。”齐平跟着苏慕白久了，近朱者赤，他早已练就了一副冷冷的性子，自然不懂何为怜香惜玉。他鄙夷地看了韩舒乐一眼，就单手拎着她脖颈处的衣服，运起轻功，毫不犹豫地将人扔出了苏府。 “噗嗤。”走着走着，姚念慈不由地笑出声来，她松开了苏慕白的衣袖，用手轻挠了挠小脸蛋。 “你很高兴？”苏慕白问她。 “也不是高兴……只是觉得她太过自作聪明，反而显得愚笨。”姚念慈掰着手指头，抬头打量他，“不过也难为了她，你生得这般招蜂引蝶，往后做你娘子的人压力一定很大。” 苏慕白脸色有些泛黑。 虽然暂时处理了韩舒乐，可家中还有一个笨头笨脑遭人利用还不知情的苏涟漪。若是贸然前去告诉，依照她的性子，她自然是不会相信，反而会对他这个哥哥恶语相向。韩舒乐算得上是有些小聪明，她虽然日后进不了苏府，可如今抓紧了苏涟漪的心，要接近他苏慕白还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涟漪这丫头……委实不太聪明。”苏慕白揉了把姚念慈的脑袋，颇为无奈，转而想到什么，他低头问姚念慈，“上次祖母下了宴，要我好好谢谢我这军师大人…那么…”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蓦然出现在她耳畔，“军师想要些什么呢？” “暂时还没想好！”姚念慈笑得鬼机灵，“能得苏家大少爷允一个赏赐，我可是要好好想一番的，万不可草率了事！” 苏慕白被她的模样逗得轻笑出声，他笑着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递到她的手里，“那便等你想好了再来寻我，我……拭目以待。” null 第八章背叛 姚念卿跟着苏从秋不知去了哪里，姚念慈左等右等等不来，只好自己叫了车夫回家。临到家了，她忽然心思一动，吩咐车夫道：“区东巷胡同。” 车夫是姚家家生子，自是明白姚念慈是去看谁，也知道姚念慈性子好，便随口问了句，“二小姐可是想未来姑爷了？” “不，只是去看看。”她自小和蔡明诚便只有朋友之情，谈不上什么喜欢，糊里糊涂地和他定了亲，这会子正有些悔了。只是她不愿让姚家二老太过担心，偶尔还是要来蔡明诚这边看看，此番也只是恰巧顺路。 车夫也只当她是害羞，便没有追问下去。 当初吃蔡明诚的父亲拖着病体前来寻她父亲，她父亲便给蔡明诚安排了这样一个单独的院落叫他好安心读书。年岁尚小时她不爱出去玩，经常跑来找蔡明诚。姚老爷权当小儿女培养感情，也从不加以约束。 姚念慈领着自己的丫鬟，轻车熟路地推开院子大门，轻轻地向着内院走去。还未等她走近，便听得房内传来阵阵喘息声低吼声，姚念慈经常听着她那走南闯北的姐姐唠叨，并非完全不通此事，自是知道这房内在发生些什么。 她听得面红耳赤，脚下却尴尬地挪不开步。这时，屋内的男女像是完事了一般，开始低声说起话来。 “明诚哥，我是不是该走了……”女子低喘着环住蔡明诚的脖子，媚态十足。 “天色不算晚，你再陪我会儿。”蔡明诚浓重的声音隔着窗子传出来，听得姚念慈一阵恶心。 “万一……万一那姚念慈来了可如何是好？”女子显然有些害怕，将头靠上了蔡明诚的脖颈。 “呵……不理会她。”蔡明诚轻吻了吻女子的额角，声音腻得能掐出水来，“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艳儿你一人。那姚念慈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哪里能同艳儿你相提并论？” “讨厌……呵呵……”屋内的女子转而又笑闹开来，渐渐地，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嘤宁声。 姚念慈的表情一直无所变化，她微笑着，在院子里寻了个地方坐下，安静地出奇。 有好几次，身边的丫鬟实在看不下去想要进屋打断两人，都被姚念慈抬手阻止了。 待到月明星稀，蔡明诚穿好了衣服带着女子出来，看见院中端坐着的姚念慈，脸色顿时白得吓人。 “慈儿……你听我……”蔡明诚刚刚开口说了没几个字，就被姚念慈打断，她浅浅一笑，“蔡明诚，我们退亲吧。” “慈儿……”蔡明诚试图挽留，可姚念慈那泰然自若的神色让他望而却步。 姚念慈却站起身来，她又笑着看了看蔡明诚身边一样是惊慌失措的女子，心里一直以来的重担似乎放下了，“蔡明诚，明日日落之前，我等你来姚府商量退亲事宜。 ”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向外走，走了几步，似有觉得不妥。姚念慈笑着回头，一字一句却是铿锵有力，“蔡明诚，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姚念慈的身影越行越远，蔡明诚下意识想要追出去，却被身边的女子拉住了臂弯。 他身形一顿，终是止住了脚步。 “艳儿……”蔡明诚低唤，“等我退了亲，过段风头就去替你赎身，光明正大地娶你回家。” 周艳仿佛忘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般，柔若无骨地附在蔡明诚身上，“讨厌，人家都等你很久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朝着姚府驶去，姚念慈回想起年幼时和蔡明诚相处地一幕幕，如同看话剧般从自己的眼前飘过。 院内追逐，釆菊东篱。湖上泛舟，渔舟唱晚。中秋赏月，吟诗作赋。重阳登高，斜插茱萸。 虽只是更甚于朋友间的那种情，那毕竟她是把蔡明诚当作未来夫婿看待的。此刻她的内心，说不上心痛，大抵还是有些难过的。 蔡明诚惯会对她诉说自己的情意，却不想他是这样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男子。 身边的丫鬟见姚念慈神色有些落寞，忙上前替她拂拂背，“小姐，为了这样的男子伤心不值得。待回了府，咱好好的禀明老爷，让他给那蔡明诚好看。” “不必。咱们回去什么也不用说，就当是今日没去那胡同，便让他安安稳稳地与我退婚吧。”她爹爹与蔡明诚他爹情谊深厚，她这样贸然指出蔡明诚品行不端，她爹自然也是要难受。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彼此留个余地。 “可是小姐……”小丫鬟还是有些忿忿不平。 “我现在发现他品行不端，总比嫁与了他再发现的好。”姚念慈轻松一笑，“更何况你家小姐我本就不是很在乎他，退了婚也容得自己一身轻松。” 她自小受着她爹娘的影响，渴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样的感情。既然蔡明诚选择了背叛，那她自然是不会苦苦纠缠于他。 他给不了的，她便不要了。 很快到了第二日。姚念慈坐在房中等着蔡明诚的消息，一直到傍晚才有了点消息。 姚家的会客厅内，姚老爷正吹着胡须瞪着眼，气急败坏地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的年轻人。 “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要同我家慈儿解除婚约？”姚老爷气得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得亏有姚夫人在一旁哄着。 这些年他念着故人之情，待蔡明诚不薄，也是一心一意将他当作未来女婿看的。可他突然之间悔婚，这要是传出去了，他丢了面子事小，姚念慈可怎么办？ 蔡明诚垂着头，一语不发。他心里没底，不知道姚念慈是否将昨日之事同姚家二老说了。若是说了，那他如今就算是巧舌如簧，也无法挽回局势，若是没说……他尚且能将自己的损失减到最小。 他凭着姚家的给养，自己其实身无分文。前来退婚，也是他不想的。只是他如今已经东窗事发，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将姚念慈娶了，姚念慈也不会再愿意嫁给他。 更何况……他前几日勾搭上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将她哄骗地对她死心塌地。若是退了姚家这门亲，他指不定可以去做那户人家的乘龙快婿，也不用在这姚家低头做人。 null 第九章满城风雨 更何况那小姐可是独生女，若是娶了她，往后她家的财产尽数都是她的。而姚念慈却不一样，且不说她是个有主意的，就是她多了的那个姐姐，往后也是要同他瓜分家产的。 如此想来，退婚似乎也不吃亏。蔡明诚心中的难过稍稍淡了些，他佯装抱歉地朝姚老爷和姚夫人作了一揖，语气还算得上是诚恳，“小侄身家贫寒，自知无法配得上慈儿。退婚书我已写好，还望姚叔叔过目审查。” 连退婚书都已经写好，这蔡明诚可是铁了心要退婚。 姚老爷刚要发火，便听得一清冷婉约的声音从后厢传来，“爹，答应他吧，退婚。” 姚念慈扶着门探身走入，面上的神色淡然，并无难受之处。 蔡明诚见姚念慈冷漠如此，越发觉得他该退了这门亲事。 “慈儿……这…可不是儿戏…”姚老爷有些犹豫。这几年来，姚念慈与蔡明诚玩的极好，也不像对蔡明诚完全无意，如今怎会如此爽快地答应退婚？ 姚念慈轻笑，侧头看了眼蔡明诚，郑重地点头，“爹，就顺了他的意思，退婚吧。” 姚老爷见姚念慈脸上并无伤心之色，心中已然有了思量。蔡明诚如今拿着退婚书来他这儿一闹，他是万不可能再让他做他的女婿。姚老爷看向姚夫人，见她也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才转头看向略有些局促不安的蔡明诚。他唇齿间溢出一声冷笑，挑着略粗的眉毛道；“就算是要退婚，也轮不到你来退。”蔡明诚只是一介靠着姚家生活的破落书生，若是被外人知道这婚是他来退的，指不定要怎么议论姚念慈呢。他向来更偏爱姚念慈些，视她为掌上明珠，怎肯让女儿平白毁了名声，受这样的委屈？ “姚义，备笔墨纸砚来。”姚老爷扬声吩咐，很快就有下人替他准备好，抬了上来。蔡明诚握紧了自己手中写了整整一夜的退婚书，却如同失声了一般，怎地都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姚明柯行云流水般写着退婚书，恍惚忆起父亲去世前对他的谆谆叮嘱忽的有些迷惘。 姚家和蔡家算是彻底绝了情分，自此以后该是再无瓜葛。 两份内容相同的退婚书呈在蔡明诚眼前，姚念慈随意扫了眼，毫不迟疑地摁上了自己的手印。蔡明诚有些犹豫，但姚明柯并不打算再给他机会，吩咐姚义强行用蔡明诚的手沾了印泥，重重地摁了上去。 一锤定音，事已至此，从此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姚明柯冷笑着拿起一份退婚书扔在蔡明诚身上，“蔡公子，自此以后你用我姚家再无瓜葛，还是请出去吧。” 蔡明诚忽然有些后悔，但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姚义带着人赶出了姚府。来往的行人看见他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地指指点点，说得蔡明诚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羞愧。他逃也似的回到自己的屋子，去见姚义早已带着一堆人站在门前，旁边还赶了辆姚家专门运货的马车。 “你们这是做什么？”蔡明诚有些不知所措，他捏紧手里的退婚书，面对这方才将他丢出姚府的姚义，想着左不过是个下人，难得地生了些底气出来，“姚义，你私闯民宅，我是可以报官的！” “报官？”姚义忍不住笑出声来，“蔡明诚，你可别忘了，这是我姚家的财产。我只是听从老爷的命令前来收回，怎地就要沦落到要麻烦你去报官？” 蔡明诚拿着退婚书上他姚家退亲，已然让姚明柯失望透顶。这胡同里本就是一处小宅院，于姚家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只是蔡明诚退亲这事儿太过膈应人，饶是善心如姚明柯，也不愿再让他住下去了。 “姚管家，还望通融通融。”蔡明诚听着姚义毫不留情面的话，气焰彻底灭了。他讨好地看着姚义，一张脸涨得通红。 “通融？”姚义像是不认识般将蔡明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你拿着退婚书来姚家时，怎地就没想过要我家小姐通融？” 姚家这阵仗不小，胡同里已经有了些看热闹的群众，听得姚义这般一说，纷纷对蔡明诚评头论足起来。 蔡明诚是个读书人，面皮本就薄。此刻见着人越聚越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也顾不得再和姚义多说些什么，赶忙跑到屋里拿了些自己的东西，在众人的耻笑声中匆匆离开。 蔡明诚被姚家赶出小院的消息很快在附近传开，连带着他被姚家退婚的消息一起，成为了泉州城中几乎人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有说他傻不知道攀附好姚家的高枝的，有说他是有骨气，不愿再受姚家恩惠的。更有不知事者，反过来说姚家嫌贫爱富，不愿与蔡明诚结亲，才找了借口退婚的。 总而言之，众人的话中都带着蔡明诚被姚家扫地出门的幸灾乐祸，几乎没几个人对他表示同情。 苏慕白不过出门两天办了躺事儿，回来时城中满满都是姚念慈与蔡明诚退婚的消息。他既有些意外，又觉得似在情理之中，遂派了齐平去调查此事。 苏家贾老夫人处，苏涟漪正一边给贾老夫人捶着腿，一边同她讲着这几日城中发生的趣事。 若说这最有趣的，可不就是退婚之事吗？ 苏涟漪吃了口桌上放着的糕点，口齿有些含糊不清，“祖母，您瞧您平日最疼爱的姚念慈，连那吃她家饭的蔡明诚都看不上她，和她退了婚，亏您还那么宠她。” 她自是不会把她在坊间听到的蔡明诚同多位姑娘有染的事情说与贾老夫人听，这正是个说姚念慈坏话的好时机，她才不会轻易放过。 她转过头去，见宋氏有些若有所思，忙不迭地添油加醋，“娘，你说若是那姚念慈是个好的，那蔡明诚怎会火急火燎地赶着和她退亲？他可是靠着姚家吃穿用度的，此番怕是知道了什么不好的，这才急着退的！”说完，她还颇有心机地嘟囔一句，“得亏我大哥还那么喜欢她……” 单凭她的心思，是万万不会如此的，但她现在身后有个惯会使坏心思的韩舒乐，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饶是宋氏之前对姚念慈有些好感，此时也被苏涟漪说得有些动摇。 贾老夫人倒是不为所动，她点了点苏涟漪的额头，语气中带了点说教的意味，“你这个未出阁的姑娘，嘴如此碎，若是传出去了，你还怎地能寻个好人家？”她瞥了眼神色已经有些凝重的宋氏，“大儿媳也该管管涟漪了，莫让她再出去同那狐朋狗友们混迹在一处。” null 第十章赏花 “祖母……”苏涟漪不依的摇着贾老夫人的衣袖撒着娇，樱桃般的红唇生气的嘟嘟着。 宋氏听到贾老夫人点名，也立刻收回飘忽的思绪起身：“老太太说的是，妾身一定会好好说教涟漪的，一定会对她严加看管！” 贾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微笑地看着苏涟漪，轻声说：“涟漪，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不要和一些不相干的人在一起，会毁了你的名声！没事的时候多在家学学女红，以后到了夫家也能派上用场不是！” 苏涟漪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看到宋氏正朝着她使眼色，立刻噤声。嘟着嘴，生气地放下拉着贾老夫人的手。 贾老夫人微笑地看着苏涟漪，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蹒跚地站起身：“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这么一会儿子就累了，我要回房休息去了！” “妾身送老太太回房吧！”宋氏也立刻站了起来。 “不用了，让丫鬟陪着就好了，你还是在这儿多陪陪涟漪吧！”说完转身由丫鬟搀扶着向后堂走去。 “娘……”苏涟漪看贾老夫人太走了，转身又来磨宋氏。 “好了，好了，娘都被你摇散了！”宋氏宠溺的拍打着苏涟漪的手。“你祖母不喜欢听，你呀就要学乖点，不要再说了！” “可是……”苏涟漪还不死心。 “别再可是了！”宋氏打断了苏涟漪，其实，她的心里也不确定，也想好好的捋一下思绪。 次日，韩舒乐来到苏府。 两位少女修长的身姿，步伐轻盈，轻声细语着来到院落的梧桐树下。 “真是气人，韩姐姐你说，这个姚念慈到底有什么好的，弄得我们整个苏府都对她那么好！”苏涟漪生气的脸颊微红。 “要我说啊，她也就是运气好，等要她的好运用完了，也就没人喜欢她了！”韩舒乐酸酸的说。 “还好，今天有一件高兴的事告诉你，让我的心里还舒服些！”苏涟漪眼角微弯，一扫刚刚生气的样子，似乎还带着一些解气。 “哦？”韩舒乐看到苏涟漪的样子，心中也猜出一二，定是关于姚念慈的事，。 “前些日子听说姚念慈被夫家退婚了，这可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苏涟漪要不是顾着她小姐的身份，真得差点就跳起来了。 “真得？”韩舒乐的杏眼一转，她可没有苏涟漪那么高兴，此时早就有几个可能在她眼前闪过。可是面上还装作很解恨与苏涟漪一样高兴。 “现在没有婚约，要是姚念慈喜欢苏大哥怎么办？”韩舒乐心想，她一定不能让这个想法变为现实。 “这件事可真是让人高兴，一个女人让夫家退了婚，那就不再是一个好女人了，就像是没有人要的鞋子，想要再嫁都会成问题！”韩舒乐现在只能挑唆苏涟漪。 “嗯，看她还能神气到什么时候！”苏涟漪听了这话，心里更是开心得不得了。 “苏大哥不会是还想要娶她吧！”韩舒乐好似无心的说着，眼角余光偷偷的瞄着苏涟漪。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苏涟漪跺着小脚，地面上腾起一层薄土。 看着苏涟漪的样子，韩舒乐心里高兴，只要有苏涟漪这个傻蛋帮忙，她韩舒乐想要成为个苏府的大少奶奶还是指日可待的。 两人开始密谋，天色渐渐地染上了粉红，韩舒乐才起身告辞。 接下来的几天，城中流言四起，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都说是姚念慈的不是，才使得蔡明诚不得不解除婚约。一时间诋毁姚念慈的话层出不穷，让她的名声受损。 贾老夫人听到姚念慈被退了婚，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两个人终于要守得云开了；忧得是，姚念慈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这又被退了婚，怕一时想不开。 贾老夫人一夜并未合眼，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第二天，贾老夫人就开始她的计划。一想到可能即将成就一对佳偶，心里就开心得不得了，仿佛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 姚府 “老爷，刚刚苏府来人送了帖子，邀请两位小姐明日去赏花。”姚老爷接过小厮递过来的帖子，看向下面坐着的两个女儿。 这此日子听到的闲言碎语，怕姚念慈的心情不好，正不知道怎么开解她，这苏府可真是解人意。 “这苏府的邀请，你们意下如何啊！”姚老爷还是要征询一下她们意见的。 姐妹二人互看了一眼，姚念卿可口：“爹，看妹妹在家多日，正好去散散心也好！” “嗯，也好！”姚老爷看姚念慈并没有回答，就当她是默许。 第二日，姚念慈又是在姐姐的召唤下起身。 “快起床了，快点啊，苏府的马车已经到了，你要是再不快点，贾老夫人数落你我可不管！”姚念卿伸手拉起还在睡梦中的人，怕她不醒又晃了几下。 “啊，醒了醒了姐姐！”姚念慈半睁着眼睛，但是还是立刻回答，真怕她不出声被这个姐姐给晃散了。 “昨个儿答应了苏府，没想到今儿个就派了马车来！”这件事，还真是姚念卿没有想到的。 “快点吧，要是让人家久等恐怕是我们姚府人不懂礼节！”姚念卿帮着丫鬟一起给姚念慈梳洗。 “好了，快走吧！”收拾停当，姚念卿拖着姚念慈就向大门外跑去。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前，从车上下来两位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不多时，两位亭亭玉立的少女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时，花园里已经来了不少官宦人家的小姐，贾老夫人还没有到，苏慕白和苏从秋早就坐在院中，看到姚家二人时，立刻站了起来并走了过去。 “慈儿，你们来了！”苏慕白来到姚念慈身边，看着她并没有因为流言而受到伤害，心中这才舒了口气。 “嗯，慕白哥哥，让大家久等了，实乃小女子的不是！”说完向众人欠了欠身。 韩舒乐口上说着不打紧，却又朝着苏涟漪使了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