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我反对！ 这里应该是当年工厂的餐厅，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每一张不锈钢材质的餐桌前都坐满了人，乌央乌央，嘁嘁喳喳的在交头接耳。 虽然醒过来好一阵了，但郑坤还是有些发懵。 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使劲儿掐了下自己大腿，“嘶~”，很疼。 每张餐桌上都堆满了各种零食、水果以及饮料；视线朝前看，餐厅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条红底白字的横幅，上面写着“梦缘首饰集团，祝广大员工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横幅下边是个不大的舞台，先用水泥砌起来，再贴上去白色瓷砖，两个很大的音响摆放在舞台两侧。这会儿，两个身穿印有“梦缘首饰”四个字工作服的员工，正在抓紧时间做着最后的调试准备工作…… 郑坤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重的事实——他……重生了！ 拿起放在餐桌上的彩屏功能手机，摁亮屏幕看了一眼，显示的时间是：2006年，1月25日，18点57分。 “没记错的话，再过三分钟，工厂里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就正式开始……还好，还来得及！” 郑坤记的很清楚，晚会的第一个节目是朗诵诗歌，诗歌的作者是厂里的一位副总，那人很擅长巴结老总，所以，诗歌的内容，全都是花式夸耀董事长与工厂业绩的。 第二个节目是老总亲自上台献唱一曲，到时，台下所有观众将会欣赏到一首跑调版的《两只蝴蝶》，时长四分钟，唱完之后，台下观众们的掌声久久不息、意犹未尽。 尤其是那位写出诗歌拿去朗诵的副总，更是被老总的歌声所深深感动！ 不过让郑坤永远无法忘却的，是第三个节目。到时，一个令他特别讨厌的家伙，会在台上唱完一首歌之后，跟郑坤暗恋的女孩儿告白。 郑坤记着，前一世，自己暗恋的女孩儿，面对那个人的表白，曾委婉地给过自己一次机会，但是在他的犹豫中，错失了……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心里正乱哄哄的想着陈年往事，周围的嘈杂声忽然停止，片刻之后，身着晚礼服的主持人走上舞台，面对台下所有人充满感情的说道： “亲爱的各位家人们，大家晚上好！下面我宣布，由梦缘首饰集团举办的2006年‘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 站在台上主持晚会的，是业务部的一位漂亮小姐姐，身材高挑，脖子颀长且白皙，笑容很有亲和力，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开场序曲结束，主持人啰里吧嗦的又说了一大堆郑坤丝毫不感兴趣的废话，这才终于回归到了主题上： “那么接下来，请大家欣赏诗歌朗诵，《啊，梦缘，我的家！》，作者是咱们梦缘公司的大才子，也是咱们尊敬的刘和林刘总；朗诵者是焊接车间主任，冯如意冯主任，请大家好好欣赏！” 秃顶的冯主任挺着孕妇似的大肚子上台，歌颂完了老总，再歌颂公司，最后有些困难的鞠躬下台。 掌声稀稀落落。 紧接着是第二个节目，由老总亲自奉献的一首庞龙的《两只蝴蝶》。 经过老总的一番演绎，《两只蝴蝶》愣是被唱成了“两只苍蝇”，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迎来了一阵久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郑坤一边呵呵笑着，一边无奈随波逐流的鼓掌。 老总鞠躬下台之后，郑坤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知道，接下来，该是那个家伙登场了！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有请执模车间的苏羽，上台为大家献唱一首杨臣刚的《老鼠爱大米》！” 上台之后，苏羽先是朝台下鞠了一躬，接着响起前奏乐，之后便是他深情地展开歌喉： “……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 不可否认，苏羽唱歌还是很好听的，人长得也比较帅、很阳光，对厂里边不少女孩子来说，充满了不可抵挡的魅力。 当时的郑坤，跟苏羽恰好是两个极端，他属于阴柔小生的类型，平常话不多，甚至跟某个女孩子多说几句话，还会脸红。 看着台上即将唱完一首歌的苏羽，郑坤掌心朝下双手叠放在冰凉的桌面上。 别人分到手里的水果、零食都已吃的差不多了，而郑坤面前的那些吃的一点都没见少。 他在等苏羽唱完歌之后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奇怪，这会儿，他心里异常平静。 终于唱完一首歌，苏羽却并没有急着下台。 面对台下所有人，苏羽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等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他才开口说道： “刚才的一首《老鼠爱大米》，送给在座的一位女孩儿，借着这次机会，我想对那个女孩儿说：文澜，我喜欢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台下立即响起口哨声、尖叫声、怒骂声，以及绵绵不绝的掌声。 那些怒骂苏羽的声音，当然是喜欢文澜的男孩们骂的。不过这些人的数量不多，声音也被淹没在更大的掌声、尖叫声里。 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微笑着大步上台，面对台下所有人，声音洪亮道： “能被咱们执模车间的第一帅哥喜欢，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来，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刻花车间三组的组长文澜上台！” 坐在角落里的文澜，极不情愿地被别人拉起来，然后又被四五个好事者簇拥着上台。 “文澜，面对咱们苏羽大帅哥的深情表白，你的回答是……？” 穿一身工作服的文澜，表情尴尬的看了看主持人，接过对方递来的话筒，眼神似有意似无意的瞥了眼双手叠放在桌子上的某人，说： “如果没人反对，我就答应苏羽的表白！” 等得就是这一刻！ 在窃窃私语声中，在某些人的蠢蠢欲动里，郑坤忽地站起身，大声道： “我反对！” 所有人的目光，全被突然出声的郑坤所吸引，纷纷看向十八岁模样的他。 台上的主持人研究着郑坤，苏羽看着郑坤的眼神里全是阴狠，文澜的双眸却炯炯有神的放出光来！ 第一卷 第2章 日久了生情 郑坤大步走上台，站在文澜和苏羽两个人的中间，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面对台下所有人，说道： “可能还有很多同事不认识我，毕竟我入职咱们公司的时间也不长，那么，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叫郑坤，今年秋天才入职的咱们梦缘首饰，目前在刻花车间，刚出学徒期。手把手教我吃饭本领的师父，就是我身边的女孩儿，文澜！” “苏羽是在执模车间，平时跟文澜并没有多少交集，当然对文澜也就了解不多，这是我反对的原因之一；” “我喜欢文澜，这是我反对的原因之二；” “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文澜，这是我反对的原因之三；” “还有，既然是表白，起码得唱一首自己写的歌才对，唱别人的歌算怎么回事儿？所以这是我反对的原因之四！” “主持人，以及台下我所有的家人们，以上我说的理由，够充分吗？” 苏羽阳光帅气的脸上，此刻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恐怕他就会对郑坤动粗了！ 主持人的表情很是尴尬，毕竟她不是专业的主持人，只是一名还算出色的业务员，临时的客串。面对这样的局面，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即便素面朝天都会给人一种惊艳之感的文澜，此刻却是一脸的惊喜莫名，心脏更是快要从她嗓子眼里跳出来，噗通噗通！ 文澜没想到，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多跟自己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郑坤，这会儿怎么就来了这么大勇气，竟然当众反对苏羽对自己的表白！ 刚才她确实是给了郑坤一个跟自己在一起的机会，只是对于郑坤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文澜心里其实并没抱多大希望。 所以，当郑坤站出来反对的那一刻，文澜感觉整个人像是燃烧了起来！ 台下的吃瓜群众们都觉得，这可比看千篇一律的晚会节目要有意思多了，甚至，还有人开始了起哄。 终于回过味儿来的主持人小姐姐，抓到郑坤刚才说的那番话里的漏洞，成心想让突然冲上台的家伙难看，想了想，她问郑坤： “看来我们这位叫郑坤的同事很有自信……对了，刚才你说要唱一首自己写的歌，我想请问一下，你要唱的歌叫什么名字？” 郑坤想都不想，回答道：“《起风了》！” “哗……” 台下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起风了”？你怕是“抽风了”吧！ 主持人不动声色的又说：“那好，请让我们欣赏一下你自己写的歌吧。” 文澜充满担忧的看着郑坤，刚才她以为郑坤那么说，只是凭一股子冲动，说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经过大脑。 “你个傻子，苏羽是主持人的堂弟，人家这是在给你下套呢，你可千万别傻乎乎的往里钻啊！” 文澜心里正这么希冀着，郑坤却说：“可以，不过得让文澜在我身边，因为这首歌，也是我送给她的。” 主持人的笑容僵了一会儿，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为了顾全大局，她只能拉着堂弟苏羽走下舞台。 面对台下所有观众，郑坤笑了笑，说道：“没有伴奏，所以我只能清唱。” 清了清嗓子，郑坤开口唱道：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迈出车站的前一刻竟有些犹豫，不禁笑这近乡情怯仍无可避免，而长野的天，依旧那么暖，风吹起了从前……” “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看着天边似在眼前，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看着郑坤，文澜惊讶的嘴巴都张成了大大的O型！ 她不知道，当年在工厂里举办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她答应了苏羽表白，这件事情让郑坤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想起，心口就总会一阵一阵的刺痛。 所以，为了弥补心中的遗憾，郑坤在有了条件之后，花钱去报了声乐课，利用闲暇时间，专门学习了整整三年！ 苏羽的歌唱水平，又怎能跟现在的郑坤相比？ 恐怕，就算是一般的专业歌手，都不及这会儿的郑坤唱得好！ 在郑坤唱歌的时候，有好几个人拿出手机将郑坤唱歌的全部过程都录了下来。 一曲唱完，台下整整安静了一分多钟，第一个掌声的出现，很快带动起更多的掌声，有如雷鸣。到了这个时候，大部分人觉得，郑坤跟文澜才算得上是郎才女貌！ 主持人还沉浸在刚才郑坤的歌声里，直到台上的一对男女下台走到自己身边还话筒了，她才反应了过来。 坐在台下的不少年轻女员工，再看向苏羽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了。是那种由欣赏到‘不过尔尔’的失望。 苏羽备受打击，本来他还想坚持到晚会结束，可当他准备回到自己位子上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跟郑坤坐一块面色绯红的文澜，一股无名火从他心底腾地窜了出来，再也忍耐不住，气愤中大步走出餐厅。 “郑坤，我一定会要你好看的！” 咬牙切齿的想着，苏羽拉长的脸，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因为郑坤的表现实在过于惊艳，导致晚会后面的节目，让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窃窃私语着讨论郑坤唱得那首歌，以及郑坤本人。 “没想到，咱们厂里还有郑坤这么个真正的大才子，我要是文澜，估计会幸福的晕过去！” “你快拉倒吧，文澜跟郑坤可是日久生情。” “嗯，日久了生情。” “……去！” 在大多数人窃窃私语的时候，梦缘首饰的老总，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刘和林副总，对他说道： “老刘，咱们厂明年不是准备拍个广告片吗？你去找那个叫郑坤的年轻人谈一谈，看能不能用他刚才唱得那首歌，作为咱们明年广告的主题曲，记住，要尽量节省成本，明白我的意思吗？” 刘和林点头“嗯”了声，这事儿就这么不显山不露水的定下了。 原定七十分钟的晚会，在老总离开之后，就草草提前结束，后边还没来得及上台表演的两个舞蹈类节目，直接来了个拦腰砍。 晚会散场之后，郑坤跟文澜去了工厂外面。 路灯将他们俩人的身影拉长。 “那个……”彼此沉默很久，文澜首先忍不住开口道：“郑坤，我真没想到，你唱歌居然这么好听，可我以前怎么没听你唱过呢？” 郑坤心说：你以前幸亏没听我唱过，因为那时候我唱歌还基本处于不着调的状态！ “你要想听，我给你唱一辈子。” 听到郑坤说的这句话，文澜觉得，这是自己听到过的最甜蜜的情话，比所有的韩国长腿欧巴们，加起来说的情话，都要令她心醉。 第一卷 第3章 一百块，怎样？ 郑坤记得很清楚，“春节联欢晚会”结束的第二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七，工厂里的所有员工们领完福利之后，就可以各回各家了，来年正月初十开工了再回来上班。 他是第二年工厂开工之后不久，还没出正月呢，就递交了辞职申请。 在郑坤离开梦缘首饰的当年年底，从一个同事那里，他得知因为一件小事，苏羽打了文澜，导致正式在一起还没两个月的俩人分了手。 再之后，郑坤就彻底失去了文澜的所有消息。 至于苏羽，因为跟别人在酒桌上打了起来，冲动之下跑去饭店厨房拿了把菜刀，把对方砍成重伤，导致自己锒铛入狱，在郑坤重生之前，苏羽仍然在监狱里服刑…… “郑坤，”同寝室的陈锋，在郑坤回忆着陈年往事的时候，走来拍了一把郑坤的肩膀，“你小子可以啊，你这是……刚回来？昨晚上是不是跟你师父文澜出去开房了？！” 作为厂里的‘厂花’，文澜一直受到大部分单身甚至是已婚男士们的暗中青睐。目前还是单身的陈锋，当然也不例外。 只是陈锋对文澜的感觉，也仅仅只是停留在青睐的方面。 “没有，别瞎说。”郑坤平静的回应。 这是实话，因为第二天厂里放寒假，昨天晚上，文澜拉着郑坤在寒风刺骨的大腊月天里，一直聊到了后半夜。回到宿舍的时候，陈锋他们早就睡熟了。 陈锋看着郑坤的眼睛促狭一笑，岔开话题，他道：“走吧，咱们赶紧去领完了年货好回家过年的。” 他们俩人来到仓库的时候，仓库门前已经排起了两支等待领年货的长队。 梦缘首饰的生产厂房很大，在这里打工的人自然就不少，郑坤记着，当年他刚来厂区报道的时候，负责面试的人曾告诉过他，说厂里现有员工一千四百多号人，是整个鲁省规模最庞大的首饰生产基地。 刚去队伍后边排好队，文澜跟她几个日常工作中的同事兼好友，也有说有笑的走来。 排着的长队，开始嘁嘁喳喳的低声讨论起郑坤跟文澜。 可能意识到周围投来的眼神很复杂，脸皮很薄的文澜，羞得没敢去看郑坤。 这要是换了当年，郑坤肯定也会不好意思去跟文澜对视；但现在不一样，这会儿的郑坤，虽然只是十八岁的年纪，可是心智却已经三十多岁，他才不在乎周围投来的眼神呢！ 跟陈锋打了招呼，郑坤直接拉着文澜插队到他前边。 仓库里负责发年货的，正是梦缘首饰的刘和林刘副总，出来透气的时候，恰好看到郑坤，刘和林眼珠一转，对郑坤招了招手： “那个谁……郑坤是吧？跟我去办公室一下。” 文澜不知道刘总叫郑坤去办公室究竟所为何事，但她觉得，很可能是跟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扭头看着郑坤，眼神中充满了担忧。 “我一会儿就回来。”郑坤轻轻拍了拍文澜的肩膀，转身跟上刘总的步伐。 走进副总办公室，刘总笑呵呵地指了指沙发：“呵呵，小郑，坐。” “哎。”应了声，郑坤坐在靠门口的沙发上。 “小郑啊，”刘总亲自给郑坤泡了杯茶，“作为一名入职时间不长的新员工，你在工作、生活等等方面，还习惯吗？” 郑坤双手接过刘总递来的茶水，先说了声“谢谢”，放下茶杯，这才回答说： “刘总，感谢您对我的关心，我一切都还挺习惯的——无论哪个方面，都挺习惯。” “啊……那就好、那就好……” 察觉刘总有些欲言又止，郑坤微微蹙了蹙眉，礼貌笑问道：“呵呵，刘总，您找我来，还有什么事吗？” 郑坤不想刘总耽误自己太多的时间，下午他还要回老家，万一错过了回家的公交车那就不好了！ “小郑，别说，我还真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说完，刘总观察了下郑坤的表情，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昨晚你在台上唱得那首歌吧，被咱们老总看中，他想用一下你唱过的那首歌。” 刘总这话让郑坤没忍住噗嗤乐出声来。 《起风了》这首歌，原唱是日苯的一位歌手，被买辣椒也用券小姐姐重新填词翻唱之后，红遍了大江南北，绝对算得上是一首神曲。 可刘总不知道啊，再说了，作为同名的动画电影这会儿连脚本都还没有出现，就更别提作为主题曲的这首歌了！ “小郑，你笑什么？”刘总不明所以的看着郑坤，不解问道。 郑坤扯着谎解释说：“刘总，《起风了》就是我胡乱写的一首歌，公司里真要用，我建议还是去请一位比较有名的作词人、编曲人写一首，再请一位专业的歌手唱出来，我这首歌已经送人了，不合适。” 审视着郑坤，刘总心说：废话！请人家写一首歌，那不需要钱吗，问题是老总周庆祥他不舍得出那笔钱啊！ 以为郑坤是想要钱，刘总清了清嗓子，试探性的说道：“那个……小郑，如果是钱的问题，你可以开个价。” “刘总，”郑坤抿了口茶水，说道：“我真的认为，厂里最好还是去请专业性强的人来写一首歌，《起风了》真的不合适！” 广告怎么拍？ 一个浑身穿金戴银的帅哥，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很快远去的风景，背景音乐却是《起风了》？ “哎呀，小郑，实话告诉你吧，昨天你在晚会上唱的那首歌，已经被老总钦点了，告诉我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你答应用你的《起风了》，作为明年咱们梦缘集团要拍摄广告的主题曲……咱们爽快些，小郑，你直接开个价吧！” 沉吟一阵，郑坤终于松了口，问道：“那……刘总，公司打算花多少钱用我的歌呢？” 刘总伸出一根手指，郑坤还以为他打算出一万块呢，正在脑海里思考怎么婉拒的时候，刘总却说： “一百块吧！” “小郑，我是为你好，只要咱们公司明年的广告用了你写的歌当做主题曲，到了那时候，你好好想想，无论是对你的前途，还是对你在公司里下一步的职位晋升来说，都是大有益处的，对吧？” 听完刘总的话，郑坤差点没忍住一杯茶水泼到坐对面沙发里的胖子身上！ 啥？一百块？？你咋不去死呢！郑坤表面笑嘻嘻，心里却早就对刘总破口大骂了。 在2006年的坛城市，一百块其实也不算少了，都相当于那时候郑坤两天的工资了。 可是对于一首大火的歌曲来讲，一百块，呵呵，连零头的零头都不够！ “刘总，”郑坤一口喝光纸杯里的茶水，同时起身，“关键这首歌是我送给文澜的，真要用，请允许我先去跟她商量一下，然后明年咱们工厂开工的时候，我再给您答复，好吧？” 说完，不给刘总留下任何说话的机会，郑坤大步走出副总办公室。 第一卷 第4章 欠的外债 领完年货，郑坤先送文澜坐上返程的客车，然后他又回到厂内，半个多小时之后，才跟自己表哥坐上回老家的公交车。 高中毕业之后，郑坤之所以能去梦缘首饰工作，就是他表哥宋世军介绍的。 平常时候，即便他们兄弟俩遇着了，也仅仅只是点个头，顶多再咧嘴一笑，然后擦肩而过各忙各的。 导致这对表兄弟之间的关系，如此生疏的原因，说白了，还是因为长辈。 郑坤大姨是个非常好面儿且虚荣的农村妇女，逢人就吹嘘她们家在‘大企业’梦缘首饰工作的儿子，收入怎么怎么高，待遇怎么怎么好。 可实际上呢？ 郑坤也是在入职梦缘首饰之后，才知道自己的表哥宋世军，在厂里其实就是一名普通保安，收入甚至都比不上入职半年时间都不到的郑坤！ 郑坤记着，当自己把表哥的真实情况，告知父母，大姨再一次来郑坤家里吹嘘他们家宝贝儿子的时候，郑坤母亲好心好意的将宋世军的真实情况告诉给了她，可郑坤大姨却觉得，这是郑坤他们一家在妒忌宋世军…… 也正是这个原因，表兄弟俩之间的关系，才逐渐变得生疏了。 郑坤也是在即将离开梦缘首饰之际，才从宋世军口中得知，原来介绍自己去梦缘公司上班，就是因为作为介绍人的宋世军，能够拿到五十块的“介绍费”！ “老表，你工作还不到一年，怎么说走就走呢？知不知道，你只有在这里工作满一年，我才能拿到那五十块的‘介绍费’啊！” 当郑坤将辞职申请递交上去，并在下班之后，将自己辞职的事情，告诉给表哥宋世军的时候，他这样责备郑坤道。当时，郑坤对自己的这位表哥，是彻底没了一丁点的好感。 年底的原因，公交车上人挤人，所以，郑坤只能把厂里边发的年货福利用双手抱着，避免被其他乘客踩塌坏了。 下车，转乘，再下车，再转乘，终于抵达四图镇。 宋世军的家就住在镇上，下车之后，他连客套话都没跟表弟说一句，搬着自己的东西，大步流星走向自家方向。 郑坤苦笑，花五块钱叫了辆三蹦子，坐进车斗里。 快到村口的时候，手机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文澜发来的。 “我到家了，你到家了吗？过年没什么事的话，记得来找我玩儿啊！” 心智已经三十多岁的郑坤，看完短信内容，体会到了一种久未了的初恋的感觉。 嗯……像是吃了一口亲亲果冻。 “亲亲果冻，让你找到初恋的感觉！”有个清脆的女声，出现在郑坤脑海。 实际上，这会儿十八岁的郑坤，严格来说，文澜就是他的初恋。 十指翻飞的很快回复：“好滴！到时候，我要牵你的小手。” 看着发送成功的短信，郑坤傻乎乎的“嘿嘿”着。 等了好一阵，文澜才终于回复：“你敢！不牵！” 所以，文澜其实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你敢不牵”？ 郑坤“嘿嘿”的更大声了点，收起了手机。 这会儿郑坤使用的手机，是一台型号只能用年代久远去形容的彩屏功能机，品牌是CECT的。 不久之后，这个品牌的手机，因为质量方面的原因，会遭到消费者的疯狂投诉，从而逐渐凋零没落，最终消失。 当年郑坤之所以会选择这个品牌的手机，完全是因为在所有的彩屏手机里面，只有这个品牌的手机价格最便宜，当时只花了郑坤六百块多点。 年关将近，年味儿愈浓，抱着厂里发的福利，行走在村里的郑坤，看着忙碌中的每家每户，感受到了那种久违的亲切感。 现在差十分钟不到五点，腊月里的傍晚早早降临，天色已经擦黑，上疃村有些吃饭早的人家，厨房里已经冒出来炊烟，不时会有菜香传来，勾起郑坤的饥饿。他加快了脚步。 郑坤的家，是在上疃村最后边的山脚下。 2005年春末，郑坤的父亲建房子挑选宅基地的时候，有个算命的瞎眼老头说，上疃村依山傍水，村后靠山，村前是河，风水最好的地方，除了村子中央，就是村后山脚下的那片地方。 郑坤的父亲听取了瞎眼算命老头的话，将房子盖在了那里。 到家的时候，父母正收拾桌子准备吃饭，看到怀里抱着一箱白酒，一箱冻带鱼，一桶花生油，两挂鞭炮的小儿子走进院子，郑坤母亲孙秀红擦了擦手迎了出来： “小坤回来了！呀，你们厂里发了这么多年货呢！” 说着话，孙秀红顺手接过郑坤手里的东西。 郑坤的大哥郑乾，这会儿也来到了院子里，接过自己弟弟怀里的一箱白酒，“回来了？” “嗯。”郑坤点了点头。 母子三人拿着东西进屋，父亲郑铁山刚好也端着最后一道菜上桌，说：“赶紧去洗手吃饭。” 洗完手回来，在餐桌前坐下，凳子还没捂热乎，郑铁山就说： “那什么，我有件事儿想跟你们兄弟俩说说。” 郑坤停下擦手的动作，郑乾也放下了筷子，一起看着父亲。 “是这，”郑铁山说：“这不年底了吗，年初咱们家盖房子的时候，欠了两万五千块钱的外债，前些日子你们兄弟俩不在家的时候，债主来家里问我要钱了，我跟你们娘没本事，债还不上了，你们兄弟俩……是不是多少担一点？” 父亲的话，让郑坤忽然回忆起来，前一世，2005年年底的那会儿，他们家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当时，那两万五千块的外债，像是一座大山，压得郑坤全家都喘不过气来，而那些债主们，又催得很急，说必须年前把账给还上。 可郑坤刚参加工作，手里所有的钱加起来还不到三千块，郑乾倒是初中毕业就早早工作了，可他手里边也才只有八千多点，加上父母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四千块，全家人手里的钱加一起都没有两万…… “爸，”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郑坤说道：“关于咱们家的债务，我会想办法的，你们不必过于操心，吃饭吧。” 郑铁山跟孙秀红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得小儿子的表现有些奇怪。 哥哥郑乾重重地叹了口气，什么胃口都没了。 第一卷 第5章 村里来了两辆车 寒冬腊月里的大清早，天边刚翻出来一点鱼肚白，整个上疃村还未睡醒，两辆车悄无声息地驶进静谧的村里。 前边是辆日产天籁轿车，紧跟在后面的，是一辆丰田保姆车。 两辆车在村子中央的路边停下，熄火关灯，车上没下来任何人，从外边看向车内，黑乎乎地，啥都看不见。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天边鱼肚白翻得稍微大了些，终于有一户人家呼啦推开了院门。 一个中年妇女从推开的院门里走出来倒垃圾，看到紧挨着自家屋山头停在路边的两辆车，垃圾都没倒，又匆匆拿着手里的垃圾回家去了。 又过了五六分钟，天色亮堂了很多，从村子的西边，朝停在路边的两辆车所在的位置，匆匆跑来三个人，他们都是村子里的领导。 坐在后面那辆保姆车里的、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年轻女孩儿，轻轻叫醒躺在后排，蜷缩在一条毛毯里面正在休息的人： “白老师，您睡醒了吗？有人过来了。” 毯子掀开，露出一张化着淡妆的漂亮女人的脸蛋，此刻，这张脸蛋上满是疲倦。 “小蒙，去问问他们，郑坤的家是在哪里住。”一边说着话，漂亮女人一边用手顺着头发。 扎着丸子头的小蒙嗯了声，推开靠墙那一侧的车门，走了出去。 “三位叔叔好！”小蒙不失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请问，郑坤是这个村子的人吗？如果他住在这个村子里，麻烦一下，请带我们去他家里一趟好吗？” “你是……？”三个人里的其中一个，往前走了一步，审慎的看着小蒙，问道。 小蒙告诉问自己话的人，说：“这位大叔，请您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这次来村子里，我们是专门来找郑坤的。” 问小蒙话的中年男人想了想，又问：“你们找郑坤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如果他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与我们上疃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大叔，”小蒙失笑道：“郑坤没做坏事，我们来找他就是为了……总之是大好事，我没有说谎，这是真的。” 中年男人看了小蒙一阵，又转身跟自己一起来的两个同伴交换了下眼神，然后回头看着小蒙，说： “我知道他们家在哪儿住，我带你们去。” 小蒙快步走到那辆日产天籁轿车旁，打开车门：“三位大叔，那请你们上车吧！” …… 郑铁山、孙秀红这对中年夫妻，愁的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俩人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的烙了一晚上的煎饼。 等眼睛逐渐能看到窗外院儿里的事物了，郑铁山忽地坐起身，一边快速穿着衣服，一边对孙秀红说道： “他妈，一会儿债主们就过来要账了，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借钱去！” 前天傍晚，四个债主一起来到郑坤家里，将郑铁山和孙秀红两口子堵在家中，逼着要他们夫妻俩还钱，否则他们就不走了，吃住都在他们家里！ 郑铁山被逼无奈，只能在写完的“保证书”上摁下了个血指印，再三承诺两天之后一定还清所有债务，债主们这才冷着脸摔门而去。 “今年给咱们家盖房子的时候，能借的亲戚、朋友，咱们都借了个遍……他爸，你还能去哪里借钱呢？”孙秀红满面愁容道。 郑铁山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另一间卧房里的郑坤，同样彻夜未眠。 他记得很清楚，就在腊月二十七的今天，他们家将迎来一场莫大的羞辱。 一群人会在早上七点钟左右的时候，冲进他们家，逼着自己父母还钱。 最后，被逼得实在是没办法了，一向要强的郑坤父母，甚至都给债主们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那些债主坚持要郑坤父母还钱，不然他们就把他们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接下来，郑坤的大伯就会带着钱出现，他替郑坤他们家还清全部债务，打发走了前来讨债的所有债主。 转过年，还没出春天呢，郑坤的爷爷病逝，处理完爷爷后事，分遗产的时候，郑坤家一分钱都没分到。 为什么？ 因为当时那些前来讨债的人走了之后，大伯跟郑坤父亲之间，达成了一项协议，说是就用将来他们老哥俩父亲的遗产抵债。 一年多后，从别人嘴里，郑坤才得知，当初那些债主之所以逼着自己父母还债，就是自己的大伯在后面撺掇的原因。 不光这样，就连债主们借给郑坤家的钱，也都是大伯给的！ 他大伯的目的，就是为了郑家祖上留下来的那几样古董。 虽然在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郑坤告诉自己父亲不用为钱的事情担心，可他想了整整一夜，最终什么解决的办法都没有想到。 “唉！这要是放在十年之后，别说两万五千块钱，就是二十五万，我也能一把拿出来；可现在……” 两年多后，临水市的房价会像乘上火箭一般，蹭蹭不断往上涨，郑坤也抓住时机，从当时所在的那家木器厂辞了职，从事室内装修； 又过了一年多点，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郑坤开了自己的装修公司…… 如果不是因为开车去临市，跟那里一家大企业的负责人洽谈一笔业务，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犯困导致车子失控发生车祸，郑坤一点都不想回到不堪回首的从前，尤其是这会儿的自己老家！ 但是没办法，郑坤还是重生回来了这一年的年底。 造化弄人…… 既然重生回来了，那就勇于去面对，何况，自己在事后知道挑唆那些债主的人是谁，那样做又为了什么，再次应对起来，郑坤觉得应该会游刃有余。 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六点二十二分，到了七点钟左右的时候，那些债主们，就会带着他们的老婆、孩子，一股脑的冲进来闹了。 躺在床上正胡思乱想着，院门忽然被拍响了。 郑坤皱了皱眉，拿起刚放下没一会儿的手机看了下时间。 “奇怪，现在还不到六点半，那些债主们就已经拖家带口的来了？” 看到父母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郑坤赶紧麻利穿好了衣服。 另一间卧房里的郑乾，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怀里仿佛塞进去了一只兔子，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第一卷 第6章 来的很及时 深呼吸复深呼吸，敞开院门的时候，郑铁山表现得很“视死如归”。 可当院门敞开，站在门洞里的一家三口，看清门外站着的那些人，都愣住了。 村里的三位主要大领导，陪着两个肤白貌美的女孩子，正在大门外站着呢。 看到站在自家门外的五个人，郑坤心中暗想：这是什么组合？ 站在最中间的那位女孩儿，首先对郑坤父母礼貌性地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郑坤身边，开门见山的说道： “郑坤，你好！我叫白薇，我们是看了网上你唱歌的视频，根据视频中的‘梦缘首饰’几个字，循着问来的线索，找到您家里来的，冒昧打扰，希望您能见谅！” 郑坤不可思议的看着穿一件白色厚实风衣，双腿颀长，留着干练齐耳短发，精致脸蛋上画着淡妆的白薇，不解道： “那个……刚才您说看了我唱歌的视频才来到这里的，问题是，我并没有视频上传到网上啊！” 白薇瞪大眼睛看着脸上明显稚气未脱的郑坤，惊讶道： “你不知道？！实话跟你说，你唱歌的视频在网上火了，尤其是你唱得那首歌的歌词，打动了无数网友，所以……算了，你还是亲自看看你唱歌的视频吧！” 说着，白薇眼神示意身边的助理小蒙，去车上拿来笔记本电脑，打开刚要播放，郑坤抬手阻止道： “要不去家里吧，外边太冷。” 白薇点了点头，毫不扭捏的和助手小蒙一起跟在郑坤身后，走进四合院的客厅。 郑坤父母以及那三个村里的干部，也跟着走进了客厅。 将笔记本电脑放在玻璃茶几上，小蒙找到下载下来的的视频，点动播放键。 视频是从郑坤说出那句“我反对”之后开始的，到他拉着文澜的手鞠躬下台结束，时长十分钟左右。 因为像素的关系，画面看上去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不过郑坤在舞台上唱歌的样子还是能够看清楚的，文澜只露了下侧脸，看不清真实样貌。 看完视频，郑坤仍未从一股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郑坤先生？” 听到小蒙在叫自己名字了，郑坤才终于反应了过来，问白薇道： “啊？啊……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应该不只是为了给我看这个视频吧？” 白薇看了看客厅里的那三位中年村干部，不动声色的微笑道： “这里说话有点不方便，我们能不能去外面车上说？” 郑坤点了点头，跟在白薇身后，一起上了那辆保姆车。最后上车的小蒙，上车坐下的同时，带上了车门。 三个村干部相互对视一眼，确定郑坤真的没有“犯事”，这才放心离去。 上了那辆保姆车，白薇首先对郑坤介绍道： “这位女孩儿是我的助理，她叫小蒙；这位帅哥是我们公司的法务律师，王琦。” 等郑坤先后跟小蒙、王琦打过招呼，并自我介绍之后，白薇接着说道： “郑先生，重新跟你自我介绍下：我叫白薇，是‘天籁之音’唱片公司的首席经纪人。” “我在网上看到你唱歌的视频之后，觉得你很适合来我们天籁之音发展，如果林先生你有这方面的意向，咱们现在就可以签订一份合约。” 郑坤看着白薇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感觉距离自己很遥远，想了想，他说：“先、先等一下！” “有什么条件的话，林先生，你尽管可以提出来。” 白薇说话的时候，明明是在微笑着的，但郑坤却感到，面前的女人总是给他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郑坤掐着自己眉心，缓了好一阵，脑筋还是没转过弯来。 太不真实了——白薇，她的助理，自己坐的这辆车——感觉所有的一切甚至比做梦都要荒诞！ “那个……”郑坤边想边说，“小姐姐，我不想进入娱乐圈，所以……很抱歉，让你们今天白跑一趟了。” 白薇仿佛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的一种结果，笑了笑，她说： “郑先生，既然你不想进入我们的公司，那么，你能把那首歌的版权卖给我们吗？” 听完白薇的话，郑坤整个人更转不过弯来了。 重生之前，自费去学习声乐的时候，郑坤可是听说过，在娱乐圈，一首歌卖个十万八万的很容易。但那是比较有名气的作词人，作品才能卖那么高的价格。 “你们打算出多少钱？”郑坤试探性的问道。 白薇微笑道：“十万！” 一首歌不值这么多钱，何况还是郑坤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的作品了。 但如果是一首大火的歌，可就不仅仅值这么多钱了。 郑坤唱的《起风了》，在网络上已经有了不小的影响力，过年期间，相信播放量肯定还能增加。 然后，唱片公司会买下这首歌，利用还在迅速传播的、郑峰唱歌的视频，当做一个宣传的点…… 简单来说，《起风了》肯定会大火，到时候，想使用这首歌的人就多了……相比十万块的买断版权费用，以后赚到的钱，翻十倍不止！ 得到回答的郑坤，心里却忽然有些拧巴。因为毕竟这首歌的原创不是他。 但是转念一想，郑坤又觉得，《起风了》原版得等到2013年的时候才会在日苯与同名动画电影一块儿出现，现在是农历2005年的年底，即便自己把这首歌卖了，也绝对算不上侵权。 念及此，郑坤回应白薇，说道：“好，你给我十万，那首歌就是你们公司的了。” 白薇笑着轻轻点了点头，“是这样的，郑先生，花十万块买下《起风了》这首歌的版权，对我们公司来说，完全没任何问题；只不过呢，还有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往后，你每个月都必须给我们天籁之音写一首歌。” “当然了，每一首歌，我们都会以相同的价位买断版权，前提是，质量必须跟这一首《起风了》不相上下。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咱们就可以签合同了。” 郑坤朝白薇笑了笑，拉开车门，背过身去下车之际，他才回应三个字：“不卖了。” “请等一下！” 白薇及时叫住准备下车离开的郑坤。 “还有一个条件，就是咱们也可以只进行一次性合作——公司会以五万块的价格，买断《起风了》这首歌的所有版权，并且是永久性的，你觉得这个条件怎样？” 郑坤眼角的余光恰好看到债主们已经出现，他重新坐回位子上，说： “你们给我看了我唱歌的视频，我觉得，以后也还会有人给我看的……所以，我不准备卖给你们了，抱歉！” 白薇傻了。 作为一名职业经纪人，《起风了》这首歌绝对能大火这件事，白薇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郑坤都不用自己去宣传，到时候，主动找上门谈购买歌曲版权的公司，就能够把郑坤他们家门槛踏断。 “郑先生！”白薇再次叫住郑坤，“公司给我的底线，是用十万块买下您的作品《起风了》这首歌的永久版权……您看，就十万块怎么样？再多，我只能说，‘希望咱们下次合作愉快了’！” 眼神不经意的看了眼车外，债主们已经带着老婆孩子即将走进自家大门口了。 郑坤说：“好，不过我要现金。” 第一卷 第7章 搅屎棍出现 郑坤没想到，自己在唱《起风了》的时候，会被人用手机拍下来传到网上，更没想到，因为那个视频，自己意外获得了十万块钱。 当然，过程郑坤还用了点小计策。 若不然，他就只能拿到五万块了。 在2005年年底的上疃村，十万块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拿到《起风了》的歌词、曲谱以及全部的永久性版权，两辆车分前后很快驶出上疃村。 此时，郑坤家客厅中。 “铁山，前几天你承诺今天早上会还钱，我们这不就过来拿钱了吗。” “就是就是，铁山，你欠我们的钱，准备好了吗？” “郑铁山，我可告诉你，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都年底了，你欠的钱，今天必须得还上！” “对，必须得还上，一分都不能少！” “……” 四个债主正七嘴八舌争先恐后的表达着各自观点，怀里抱着十摞红色百元大钞跟合同的郑坤，脚步轻盈的走进自家客厅。 “我们家欠你们的钱，由我来还！” 郑坤颠了颠怀里的钱，又补充道：“连本带利一并还给你们。” 这一幕，不只让郑坤的父母深感震惊，就连前来讨债的四个债主跟他们的老婆孩子，同样很是不解：这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小坤，”其中一个债主叫着郑坤的小名，往前走了一步，“你手里的钱是怎么来的，能跟我们说说吗？” 郑坤哂然一笑：“别的你们就不要多嘴问我了，把你们的欠条都拿出来吧，我会按照银行利息的两倍，还清我们家欠你们的所有债务！” 几个债主彼此交换了下眼神，乖乖掏出各自的欠条。 “铁山，你在家吗？” 院儿里忽然传来一个让郑坤倍感熟悉也倍感讨厌的说话声。 客厅里的所有人都被院儿里传来的说话声吸引，纷纷扭头看去。 一会儿，郑坤的大伯郑泰山，挺着个大啤酒肚，晃悠进了客厅。 “啊……大哥来了。”郑铁山很不自然的跟自己大哥打了声招呼。 郑泰山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孙秀红想到当初自家盖房子的时候，曾去郑泰山家里借过钱，但却吃了闭门羹，她觉得此刻郑泰山的出现，就是来看他们一家人笑话的，所以，她冷着脸别过头去。 郑坤看了眼自己大伯，发现他上衣内口袋的位置鼓鼓囊囊，不用多问，郑坤也知道，那里揣着两万五千块钱。他嘴角微不可查的翘了翘。 他记得很清楚，前世的今天，大伯郑泰山替他们家打发走了所有债主。 等前来要债的人都走了之后，郑泰山跟郑铁山夫妻俩，达成了一项协议： 今天借的钱，以后就用郑铁山的继承权，抵消了。 郑铁山夫妇感念他们大哥“无私”的帮助，放下年初建房子，他们去郑泰山家借钱，郑泰山不但没借给他们，反而把他们两口子都给轰了出来，内心产生的怨恨，想都没想当场就在协议书上签了字、摁了手印。 郑家祖上是大地主，虽然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不堪回首的经历，但还是留下来了几样古董——这事儿，郑峰也是在料理完爷爷的后事，才知道的事情。 那天他看到郑泰山一家，从爷爷留下来的破旧祖宅里，搬着几样古董回家去了。 靠着老父亲死后留下来的那几样古董，郑泰山在市里买了房子，给他的独生子买了辆好车，一家人搬去了坛城市定居了下来，再也没回来过，就连他父亲的忌日，也从未露过一次面。 要不是堂哥那个蠢货后来在酒桌上说漏了嘴，事情传回村里，有人主动找上门说了，郑峰他们一家人，可能永远都被蒙在鼓里—— 四个债主之所以借钱给郑铁山盖房子，正是受了郑泰山的指使，目的当然是为了老爷子手里的那几样价值六十多万的古董。 换句话说，郑泰山只用了两万五千块钱，就从自己亲弟弟手里，坑到了三十多万的遗产！ 那会儿，三十万可以在坛城市靠近市中心的位置，全款买一套小两居。 郑峰重生之前的2019年，坛城市的房价已经快到两万了…… 事情如果只是这样，郑峰也不至于感到那么愤怒，顶多自嘲一笑，然后来一句“那混蛋心眼可真多”。 毕竟，没有那两万五千块钱，他们家的新房也不可能盖起来。 让郑峰即便重生之后，想起来仍会气到牙根痒痒的原因，是那四个债主借给他们家盖房子的钱，正是他的大伯郑泰山给的； 就连债主们带着老婆孩子来他家里闹事，主意也是郑泰山给出的； 最关键的是，父母给四个债主跪下并被那些人狠狠地羞辱… “大伯，您来我们家，有事儿？” 跟郑泰山说话的时候，郑坤故意用手摸了下放在茶几上的钱。 看到那十摞现金，郑泰山的眉头皱成个很深地‘川’字，笑容也跟着有些僵硬起来。 “啊……也、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过来……看看你爸妈。” 郑坤笑了笑，不再理会大伯，扭头对四个债主说道： “既然大家都带着欠条，那咱们就干脆点，还钱！” 话音刚落，郑泰山忽然开口阻止道： “小坤，那会儿我在外面，看着你跟俩女的，去了停在你家外面大门旁边的那辆车上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边就多了这十万块的现金，我问问你，这些钱……来路正吗？” 郑坤压着心里的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伯，您什么意思？” “呵呵，”郑泰山皮笑肉不笑的说：“小坤，你别怪我这个当大伯的多嘴，我是为你好，也是为了你爸妈着想。” “你的钱，如果来路不正，日后万一被警察找上门，那你还给大家伙的钱，也肯定会让人家警察收缴去的，小坤，你觉得你大伯我说的有道理吗？” 听完郑泰山的话，四个债主也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对呀！听泰山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儿。” “小坤，你跟叔说实话，你的钱，来路到底正不正啊？” “铁山，我可告诉你，你还我们的钱，不说清楚来路，我们可不敢要啊！“ “就是，我真是很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就借钱给你们这家人了呢！” “……” “砰！” 郑坤用力一拍茶几，脸色铁青道： “茶几上的这些钱，我都是通过正当途径得来的，至于是什么途径，你们谁都没权利知道，我也不想告诉你们。”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你们要再不相信，好，那你们今天谁都别想拿走一分钱，如果你们敢在我家里闹、破坏我家里的东西，我当然会报警，到那时候，我会要求你们以十倍的代价做出赔偿！” “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拿上钱走人，我会按照那会儿我说的条件来；要么，你们就继续在我家里闹。” “各位叔叔、大爷们，话，该说的我都说了，要怎么做，这是你们的自由。不过呢，我只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考虑，到了时间，你们各位要是还不走，呵呵，那我们可就得往外轰人了！” 第一卷 第8章 电动三轮也是车 反被郑坤将了一军的债主们，此时很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反正里外不是人。 他们干脆看向郑泰山，等着他给拿个主意出来。 钱是你让我们借给你弟弟的，来人家里闹事，主意也是你出的……都到这会儿了，真要赖在人家里不走，事情闹大，到时候丢人的可是你郑泰山！ 这会儿的四个债主，心里对郑泰山的印象，开始往坏的方面发展。 “小坤，”当过几年村支书的郑泰山，从四个债主的眼神里，看出来了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你话不能这么说，我的意思是，钱的问题你得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不然，你这钱人家也不敢要，你说对吧？” “大伯，我们家好像……不欠你钱吧？”郑坤看着自己大伯的双眼，淡淡问道。 郑泰山面露尬色，眼珠一转，回应说：“对呀，你们是不欠我钱——” “那既然我们家不欠你钱，”郑坤打断大伯的话，“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在这里多嘴吧，您说呢？” “小坤！”郑泰山眼睛一瞪，“我是你大伯，你们家的事，我当然得管！” 郑坤冷哼了一声，“大伯，那既然你这么说，干脆，欠人家的钱，你给我们还了呗？” 郑泰山被噎得哑口无言，脸上表情变化多端。 他本来的目的，就是想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替郑坤一家还清所有欠款；但并不是以现在这样的方式还。 若不然，他郑泰山心里的盘算落空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自己的打算很可能会被郑铁山一家知道。 怎么办呢？ 想了好一阵，始终没想出任何主意来的郑泰山，最终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郑泰山一走，问题立即得以迎刃而解，债主们拿着钱，带着他们的老婆孩子离开了。 “小坤，”讨债的人离开一阵之后，郑铁山冷着一张脸问自己的小儿子：“别人你不想告诉，那你总该可以告诉我和你妈吧？我问你，茶几上的这些钱，怎么来的？” 他是担心自己小儿子会铤而走险做出什么违法的事情，或者是为了还清家里的欠债，做一些伤害自己身体的蠢事。 郑坤尴尬的笑道：“爸，你就别问了，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郑铁山、孙秀红夫妻俩对视一眼，终于不再追问了。 “刨去还的债务以及利息，十万块钱还剩下七万三千多点，爸，妈，我要用钱，留下五万；剩下的钱，你们就留着给我大哥娶媳妇儿用吧。” 郑铁山叹息一声，孙秀红背过身去，悄悄红了眼眶。 “小坤，你来我屋里一下，我有话想对你说。” 隔壁卧房里的大哥郑乾，忽然提高音量对客厅里的郑坤说道。 应了一声，郑坤走进卧房，随手带好了房门。 “坐这儿。”郑乾拍了拍他那张小木床。 郑坤微笑着点了点头，走去坐在床边。 大哥的卧房里，除了一张很破旧的单人小木床，一张同样早就该被淘汰的写字桌外，再无别物，就连墙壁上都光秃秃的，唯一的电器，恐怕就是吊在屋子中央，那个三十瓦的钨丝灯泡了。 看了眼大哥，一时之间，郑坤心里百感交集。 还在上学那会儿，凭郑乾的学习成绩，读个重点高中完全没问题；可是为了能让郑坤继续上学，他这个当哥的，招呼都不打，直接带着书本以及不多的行李，回到了家中。 可是郑坤呢？他只读完了高中，就参加了工作，辜负了大哥对自己的一片苦心。 这件事，成为了郑坤心里永远的遗憾。 自己创业之后，郑坤轻信了一个合作伙伴，借出去了一大笔钱，可那个人却带着钱跑路了，导致郑坤的资金一时周转不开，店铺面临倒闭的处境。 关键时刻，还是郑乾背着老婆，悄悄给自己弟弟送去了从牙缝里好容易攒下来的八万块钱，解了郑坤的燃眉之急…… “弟，”郑乾拍了拍走神的弟弟肩膀，“你哥我没本事，又笨，胆子还小，遇到事情了，总想着往你们后边躲……刚才咱家客厅里发生的事情，我全都听见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谢谢你！” 郑坤眼圈、鼻子同时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赶紧岔开话题： “哥，事情都解决了，就别再说这个了……对了，你弟弟我有钱了，别人不能说，你还是可以知道滴——我那钱，是我卖了一首歌换来的。” “啊？？”郑乾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弟弟，“那会儿我就听外边说什么‘起风了’、‘论坛’什么的……不是，你说你卖了一首歌，你自己写的还是……？” 郑坤得意笑道：“哥，那当然是我自己写的了！” “你还会写歌呢？！哎哟，那我弟弟可不简单。”郑乾受到感染，话也多了不少。 郑坤说：“哥，走，趁现在镇上的店还没关门，咱们去那里逛逛。” “你要干啥？”郑乾审视着自己弟弟，问道。 “哎呀，别问那么多了，赶紧穿上外套跟我走吧！” …… 家具店有啥好逛的，去那种地方，当然是要买家具了！ 郑坤太了解自己大哥了，总是抠抠搜搜，一部手机能八九年的用，牙膏从来只用黄豆粒那么大一点，牙刷更是一年才换一次…… 既然自己重生归来，那郑坤就想让大哥不用再过那种很拮据的生活。 同时，他也想给大哥的卧房进行一下装修，再通过装修这件事，说服父母，别反对自己开店，那么，郑坤的最终目的也就达到了。 要知道，两年之后，整个坛城市，各种装修店将会遍地开花。郑坤想要先于大部分人，早一步将装修公司开起来占据市场。 来到家具城挑选家具的时候，郑乾虽然嘴上说着“不要不要，太贵、太贵了”，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走去挑了张相对便宜的席梦思床，跟一张带抽屉的写字桌。 郑坤觉得自家客厅里还少一套沙发，也一并买了。 家具店老板很会做事，多送了一把椅子。 把自己家的地址告诉给负责送货的司机，兄弟俩又去灯具店挑选了一个台灯。 离开家具店，郑坤又去买了些电动工具，装修的材料，打算趁年前的这段时间，自己给大哥住的卧房进行一次精装修。 “小坤，你买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咱俩怎么往家拿呀？” 抱着一大堆东西的郑乾，费解的问同样抱着很多东西的弟弟。 郑坤说：“拿是拿不回去的，不过咱们可以买辆车拉回去。” “你要买车？？” “电动三轮啊，哈哈哈！” 第一卷 第9章 还没开始，生意上门 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时间。 从镇上回家的路上，郑坤把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告诉给了大哥。 坐在车斗里的郑乾，什么都没说，沉默了一路。 选购家具的时候，郑坤就已经打算好，年前把大哥的卧房装修好了，再说服父母不要阻止自己开店的打算，然后让大哥给自己打下手，兄弟俩一起创业。 其实在郑坤重生之前，他就想过要大哥去自己店里边，没事给工地送送材料，接、发个货物什么的，工作不累，工资还比在厂里苦哈哈的上班强。 可郑乾不愿意，他总觉得，自己弟弟的装修公司，万一再遇到资金方面的困难，起码还有他这个大哥在后边撑着。 但是这会儿就不一样了，现在的郑乾，就在邻村一家个人的食品厂里做事，每个月拿着650块的薪水，又苦又累还经常加班，没意思。 兄弟俩回到家里的时候，送家具的师父已经离开了。 “小坤，”郑铁山的语气带火，训斥走进院子里的小儿子：“我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是你买的，对不？有钱你也不能这么花呀！” 郑坤说：“爸，我都给你和我妈两万多块了，我手里的钱，您就甭管我怎么花了，啊。” “嘿，你小子——” “他爸，”孙秀红打断自己丈夫，说：“小坤帮咱们还清了所有债务，他想干什么……就随他去吧，孩子也不小了，自己心里有数着呢，咱们就别管了。” 郑铁山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走去了屋里。 “妈，我正好有件事想跟你和我爸商量商量，走，咱们也去客厅。” 母子三人走进客厅，郑坤随手带上房门，面对父母、大哥，郑重说道： “爸，妈，首先我必须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买了辆电三轮，这会儿就停在家门口旁边，三轮车斗里还放着很多工具、材料。” “明年，我想开一家装修店，不过，我需要帮助——大哥必须给我打下手。” 郑铁山、孙秀红两口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的小儿子，郑乾则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心里正在想些什么。 半晌，回过神来的孙秀红才开口问郑坤：“小坤，你说你想自己干装修，我和你爸不反对；但是过了年你也才十九岁，何况装修你也不会干啊！” 郑坤走去大哥卧房门前，“妈，你看我大哥卧房的房门，是把老房子的门拆下来，又补了几块木板，安到门口的，太丑了，关键晚上睡觉还漏风。” “这样，你们给我两天时间，我保证会让我哥的卧房焕然一新，如果你和我爸满意，那你们就不能再反对我明年要做的事情，好不好？” 孙秀红看着自己丈夫，“他爸，你看这事儿……？” 郑铁山又看向大儿子郑乾，“老大，你说呢？” 郑乾终于抬起头来，回应道：“爸，妈，弟弟要做的事……我支持——咱们家不能穷一辈子！” 大哥的话，让郑坤颇感意外。 在他的印象中，郑乾一直都是胆小甚微、做事谨慎的性子，这一刻却表现得比父母还要开明，完全不符合他的形象嘛！ 转念又一想，郑坤很快理解了大哥此刻的表现。 郑乾是在结婚以后，性格上才一点一点慢慢发生改变的。但至少现在，他虽然还是胆小谨慎，可男人骨子里的那种倔强、那种不服输的劲头，并不缺。 见自己两个儿子都是这么打算的，郑铁山叹了口气，最终拍板： “既然你们兄弟俩都这么说，我这个当老子的，也就甭废话了，你们俩愿意怎样就怎样——不过只有两天啊！” 说服父母，兄弟俩一起去外面将装了一车斗东西的电三轮推进院儿里，开始忙碌起来—— 郑坤把一些不怎么需要动脑筋的零活儿，都交给大哥去完成。他拿着卷尺，先将大哥卧房门口的尺寸测量后记下来，又转身走去院子里，开始着手准备制作木门。 重生之前，郑坤从梦缘首饰辞职以后，去了一家木器厂工作了两年，对于怎样制作套装木门，他门儿清。 买的材料都是现成的，郑坤只需按照门口的尺寸，进行裁切，再拼装起来，安装在房门洞口，最后再进行包边处理，木门就安装完毕了。 崭新的房门很快安装好，窗子的处理可就麻烦了很多。 窗框是松木的，不是后来的铝合金或者塑钢材质，拆卸起来相当耗时耗力，因为窗框都被砌进了墙体当中。 这难不倒郑坤，电动手锯就是为了切割窗子才买的，把窗子拆掉，量好尺寸，再去镇上那家铝合金门窗制造厂，做一个新的就可以了。 铝合金的窗子安装起来可就简单多了，直接塞进预留洞口，用膨胀螺栓固定住，打上发泡胶，等发泡胶干了以后，再均匀打上密封胶，等胶干了之后，再挂上窗帘，完活儿。 至于地面，郑坤也早就想好了怎么去处理。 他打算用盖新房剩下来的木方，加上老房子那边的门板，给大哥不大的卧房里，铺一层木质地板。这活儿，对郑坤来讲，一点难度都没有，门板都是现成的，同样的厚度，只需裁切一下长度尺寸就行了。 郑坤没打算吊顶，毕竟时间有限，来不及。他就只想安一盏大点的水晶吊灯，这样一来，会让天花板看上去显得不那么空荡。 最后需要处理的就是墙面。 新房子建好以后，因为没钱，墙面只是抹了一层石膏，用手摸上去，石膏墙面粗糙还磨手。 喷涂乳胶漆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像这种石膏墙面，喷涂乳胶漆的话，工艺方面就需要最少半个月的时间。 因为这样的墙面需要先喷一层底漆，等底漆干了，再喷第一层面漆，再等第一层面漆干了，这才可以喷第二层也是最后一层面漆…… 耗时多也就算了，关键这会儿真正不含甲醛的乳胶漆，是五六年以后，同品类乳胶漆价格的两倍，太费钱了！ 郑坤是想，干脆只刮瓷处理就可以了，时间要是再充分点的话，大不了给刮瓷墙面上一层光，这样的话，不比喷乳胶漆差…… 外出溜达回家吃午饭的郑铁山，走进客厅看到已经安装好的房门，眼前顿时一亮，饱经风霜的脸上，也展露出难得的笑容。 趁吃饭的工夫，郑坤让大哥下午去老房子，把老房子里剩下的所有房门，包括建新房子没用完的木方一并拿来。 郑铁山只是安静的听着，没说一句话。 等吃完了饭，兄弟俩准备继续忙碌的时候，郑铁山拦住自己小儿子，说他也想帮忙。 “爸，有我们兄弟俩就够了，您歇着就行。”郑坤笑着婉拒。他是担心累着父亲。 郑铁山眼睛一瞪：“俩儿子都在忙，就我这个老子闲着没事儿干，你觉得我还能看得下去？行了，别说废话了，下午我和你妈跟你大哥一起去老房子，按你的要求干活！” 下午，郑坤又去了镇上一趟，趁铝合金加工厂还没歇业，赶紧送去了窗户的尺寸，并对老板说了下他的要求。 接着是定做窗帘，然后又去买了些材料，这才骑着电三轮往家赶。 这一天，郑坤他们一家人一直忙到了后半夜一点多，才草草洗了把脸，合衣回卧房睡了。 翌日早上，天还没亮，郑坤就叫醒跟自己一张床睡觉的大哥，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郑坤先去镇上拉回铝合金窗跟相配的窗玻璃，窗子安好，郑坤没急着上玻璃、窗扇，因为还要刮瓷。 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郑坤才开始铺设卧房地板，好在卧室不大，加上那些木方做出来的造型，从老家拆回来的房门门板做成的地板，刚刚够用。 这一天，郑坤他们一家四口，甚至连中饭都没吃，晚饭也是等到了整个工程全部做完之后，才在快晚上九点的时候，简单下了点面条吃了。 孙秀红一个人去大儿子卧房里，满心欢喜的参观时，郑坤正按照父亲的要求，在算着账目： “买电动工具，花了一千四；材料贵点，花了两千出头；床是大件，六百元整，桌子三百五，沙发……林林总总的加起来，花了七千块吧。” 郑铁山咕哝道：“你这七千块，够咱们家装修所有房间的钱了！” 他是担心，按照小儿子的这种装修风格以及花销，愿意掏钱的人不会多，生意自然也就难做。 郑坤刚要说话，前邻李大爷他们老两口，一起来到了郑坤家里。 “我们听街坊们说，你们家正在装修房子，我们老俩这不就过来看看吗。” 说话的工夫，李大爷老两口走进了郑乾刚刚装修好的卧房。 2005年年底的上疃村，使用铝合金做窗户的人家很少，因为价格很贵，就更不用说卧室里还吊着的那盏大水晶灯了！ 窗帘是上下升降式，这种使用方式的窗帘，这会儿就连城市里都没几户人家使用。 尤其是木质地板，更是让李大爷他们老两口感到新奇。 “哎哟，卧房还用的木地板呢！”说着，李大爷索性一屁股坐在地板上，仔细研究起来。 郑铁山、孙秀红两口子，一直很骄傲的笑着——这可是他们小儿子的功劳！ “大山，”李大爷在自己老伴和孙秀红的搀扶下缓缓起身，“明年，你也把我家里按照这种水准给我重新装修一下吧，多少钱你尽管提就可以了！要不，我先给你定金？” 第一卷 第10章 大年三十 转眼来到大年三十这天。 上午九点多，郑坤还在被窝里赖着不想起，外面的母亲在喊他了： “小坤，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快起来吧，待会儿跟你哥去贴春联。哎哟，我这一天可忙了！都多大了，还这么懒……” 听着外面母亲的絮絮叨叨，郑坤心里倍感温暖。 这就是家的感觉…… 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起床。 打着哈欠来到院儿里，大哥用三块板砖竖起支撑着一口不用的铁锅，熬着贴春联要用的浆糊；父母正在灶火间用油炸着各种美味，香气溢到院儿里。 郑坤闻着味儿走进灶火间。 郑铁山将刀鱼段裹上面粉，贴着锅沿轻轻放进滚沸的花生油里，刺啦一声响过，香味立即在灶火间里弥漫开来。 待刀鱼段炸至金黄，馋的郑坤口水直流，郑铁山用一双长木筷将炸好的刀鱼段，夹到提前准备好的盘子里。 母亲孙秀红弯腰拿了个碗，夹了几块炸好的刀鱼段跟四五个藕盒放到碗里，“给，趁热快吃，吃完了好跟你大哥去贴春联的。” 正在往油锅里放着刀鱼段的郑铁山，不满地说郑坤：“这都多大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又馋又懒……快吃吧！” 郑坤咽了口唾沫，用筷子夹起一个藕盒刚咬了一口，眼泪忽然流了下来；他赶紧转身走去客厅。 身后灶火间里，传来郑铁山的声音：“小心别弄到沙发上油啊，刚买的沙发，我跟你妈还没舍得坐呢！” “嗯。”郑坤应了声，走进客厅。 他又想起前一世的这个时候，家里的光景。 那会儿，来家里要钱的那些人，几乎把他们家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砸了个干净，整个家一片狼藉，什么都没了…… 北方大腊月里的最后一天，很冷，哈气成冰。 兄弟俩贴春联的时候，冻得双手都麻木了，耳朵也生疼，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村里的空气中，始终漂浮着股股炸东西的香味儿。 郑铁山得了片刻的休息时间，蹲在灶火间门口抽着烟。 看到贴完春联有说有笑走进家门的兄弟俩，他这个做父亲的说： “你俩一会儿再去给你爷家帮帮忙，把春联贴了。对了，到时候把你爷请咱家来，晚上的年夜饭，就在咱家吃了。” 于是，郑乾又去熬了很多浆糊，拿上老爹多买的那些春联，坐在电三轮上，兄弟俩离开了家门。 “哎，铁山，你小儿子比你能耐。”包完茄盒的孙秀红，一边洗着手准备切葱姜末，一边对蹲在灶火间门口怔怔出神的郑铁山，说道。 郑铁山嘿嘿一乐，起身，沉默着转身走回工作岗位，把几个包好的茄盒轻轻放进油锅里之后，才瓮声瓮气的说了一句： “儿子比老子有出息，那也是老子有出息！” 这话说的有点绕，不过很容易理解。孙秀红抿嘴偷着笑了，笑着笑着，又红了眼眶。 在爷爷家门前放好电三轮，兄弟俩走进爷爷家院子的时候，老爷子正坐在马扎上靠着墙根晒着太阳。 “爷，外边这么冷，您赶紧回屋去吧。” 说话间，郑坤走到爷爷跟前，准备搀扶起老爷子回屋。 摆了摆手，老爷子声如洪钟的说道：“我晒晒太阳还能多活几年，老头子我呀，还就赖着‘不走’，骂我‘老不死’？我还就不死了！” 郑坤跟大哥交换了下眼神，不知道爷爷究竟是怎么了。 老爷子是在跟郑泰山一家子怄气，前几天，老人家听说大儿子去了一趟小儿子家，结合之前在村里听到的一些事情，不用问，他心里也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不顾年迈的身体，拄着拐杖去了老大郑泰山家里。 本来是打算年后再去的，可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气，忍不住还是去了。 他要去给老实巴交的小儿子“讨一个公道”。 老爷子迈进郑泰山家门槛的时候，阴谋没有得逞的郑泰山，正在跟自己老婆吵架斗气。 看到“偏心”的老父亲出现，郑泰山两口子很快调转枪口，逮着老爷子就是一阵狂喷，什么脏话都骂出口了，把老爷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些事情，因为郑坤他们一家四口，这些日子都在忙装修，所以并不知情。 “爷爷，您这是怎么了？”郑坤在爷爷身边蹲下，问道。 等了半晌，只等来了爷爷一声很长的叹息：“唉……” 在两个大孙子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老爷子刚回屋，郑坤堂哥郑泽就提着一箱子土鸡蛋走了进来。 “爷爷，我爸让我……哟，大乾、小坤你们俩也在啊？来给咱爷贴春联？” 郑泽比郑乾大一岁，年龄看上去却比郑乾还小，留着一头非主流发型，一身朋克装，嘴里咬着一支香烟，态度非常傲慢。 “哥。”郑坤、郑乾同时不冷不热的喊了声，算作回应。 “那什么，”郑泽放下手里那箱土鸡蛋，“你们大伯让我过来看看咱爷，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了啊，你们忙着。” 转身，哗啦一声带好大门。 “兔崽子……小坤，他们家送来的东西我不要，呆会儿你俩贴完春联，把那些鸡蛋都给我扔了，听着没。” 郑坤虽然不清楚大伯一家究竟怎么得罪了爷爷，可他能轻易地猜出来，让爷爷如此生气的原因是什么。 既然老爷子不想说，他也就不好问。 贴完春联，郑乾告诉老爷子，“爷，我爸说了，今天晚上，您就去家里跟我们一块过年去，到时候我陪您喝一杯。” 听到有酒喝，老爷子的眼神顿时放出光来，说道：“哦豁，行啊，那我今天晚上得跟我大孙子喝一盅。” 去上坟祭奠逝去的亲人，剁馅和面包饺子，拿出晚上准备放的鞭炮……一直忙碌到央视春晚即将开始。 年夜饭上桌，一大家子人坐在桌前，男人们在喝着酒，女人们吃着可口的年夜饭，欣赏着正在播出的春晚，天涯共此时。 没人注意到，三辆闪着警灯的警车，悄然驶进大年夜里的上疃村，径直驶向村后，在最后一排民居胡同口路边停了下来。 两盅烧刀子下肚后，快九十岁的老爷子打开了话匣，说起他年轻时候的事情： “现在咱们国家的条件好了，我年轻那会儿，可是吃了不少苦。打跑了小鬼子，又跟老蒋干；把老蒋撵去TW，老美又来了；好容易安定下来，老毛子那边又开始不消停……”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很足的男人的声音： “请问，这是郑坤的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