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时隔八年,狭路相逢 纪梳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他们。 看到走廊尽头相携而立的两人,她忽然想起,以前有人说过。沈嘉迟和于央,站在一起,就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纪梳忍不住抬手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却没注意到沈嘉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本来扶着于央的手立刻转去搂住她的腰。 待两人走近后,纪梳才发现于央的脚踝处裹着厚厚的纱布,怪不得能在这里看见他们。 看到纪梳,于央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笑得落落大方,全然没有应有的芥蒂:“纪梳,好久不见。” 听到问好,纪梳想离开,却发现脚像生了根一样,一步都挪动不了。 她垂下眼眸,把自己的情绪藏的滴水不漏,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嗯,确实很久了。” 她其实不太适应于央突如其来的热情,毕竟她们虽然大学时是一个寝室,但两人并不是那种可以见面毫无芥蒂问好的关系。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于央身边那个男人——沈嘉迟。 于央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疏离,又继续追问:“你回来多久了?” “快一年了。” 话音刚落,纪梳就感觉沈嘉迟的眼神冷冷地在她身上扫过,顿时觉得如芒在背。 沈嘉迟冷笑,真是瞒得好,竟然以前的同学一个都不联系,为了躲开自己,也真是难为她这么煞费苦心。 沈嘉迟心里暗恼,恼她这么狠心,也恼自己一见到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搂着于央的那只手越收越紧,导致最后于央只能被迫靠着他,她感觉自己的腰快被折断了,心也开始疼痛起来。 八年了,能让他这么失控的人,却还是就只有纪梳。 她再度开口,语气无比苦涩:“那你为什么不联系我们?” 纪梳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太忙了,你也知道医生这个行业,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说完像是在印证她的话似的,有个护士跑过来,语气非常着急,“纪医生,32床那个病人情况有点不对,你快过去看一下。” 纪梳闻言,语速很快地对于央说:“不好意思我得走了,下次有时间再聊。” 她的眼尾仿佛不经意扫过沈嘉迟,停顿了一秒后转身跟着那个护士快速离开。 待纪梳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于央开口:“她已经看不见了,你也不必再演戏。” 沈嘉迟搂着她的那只手缓缓垂下来,在身侧握成一个拳头,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自己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拥她入怀。 纪梳一边快速跑向病房一边问:“那个病人现在什么情况?” 护士跟在她身后,“突然发热。” 纪梳眉头紧皱,快步走进病房,走到那个病人面前,“多少度?烧了多久?” “38.5度,两个小时左右。” “立刻带他去检查一下白血细胞计数、C反应蛋白水平以及降钙素水平。” 护士听了立刻把病人送去检查,纪梳则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整理病历。 走出医院后,于央立刻甩开了沈嘉迟的手,她看着沈嘉迟,冷冷地说:“沈嘉迟,我确实喜欢你,非常喜欢。但是,我不想成为你故意让谁吃醋的工具,我的尊严让我无法忍受。我宁愿输的彻彻底底,也不愿失去自我。” 沈嘉迟也知道自己今天做事有些过分,他很诚恳地道歉,“对不起。” 于央突然转头看向四楼,同时眼神变得犀利。 正文 第二章 爱恨都是你 沈嘉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于央失望地看着他,她不过是故意做出的动作,他却这么激动,看来纪梳在他心中,不仅没有随时间淡去,反而变得更加重要。 “不用说对不起,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我会和纪梳公平竞争,八年前,我输给她,我不认为八年后还会输,毕竟你们隔了八年。” 沈嘉迟的眼神黯淡下来,他心里也开始有了一丝不确定。他和纪梳,他们两人之间隔得不只是一个八年,还有许多人与事。 就算他的心一如既往,那纪梳呢?他能保证这八年里,她没有爱上别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有种想毁灭一切的冲动。 “于央,我们认识20多年……” 于央打断他,语气坚定,“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今天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看着于央慢慢离开,背影竟让他觉得有些萧索,沈嘉迟轻轻地说:“可我从来,都只想走向她。” 他回头看了看纪梳所在的4楼,眼里暗涌翻腾,“纪梳,我们来日方长。”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我会弄清楚,关于你突然离开的原因。 结果出来后,纪梳看了数据,发现都在正常范围内,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幸亏只是正常发热,要是术后感染就麻烦了。 纪梳一边写字一边说:“我给他开点退烧药,今晚记得测体温,看有没有反复的现象。” 刚走出病房就被护士叫住,通知手术病人已经送进手术室,她立刻马不停蹄赶去手术室。 这台手术结束后已经是下午四点,高度集中的精神一放松下来,纪梳就浑身疲惫,肚子也开始咕咕叫。她这才想起自己忙的中饭还没吃,走进手术休息室,拿起自己那份早已冷掉的外卖 刚吃了两口,就有护士过来喊,“纪医生,下一台手术的病人已经送进手术室了。” 纪梳立刻放下手中的饭回答,“我们马上过去,麻烦你了。” 所有人立刻收拾好赶去手术室…… 赶到手术室后,麻醉师照例抱怨说他们来的太晚了,纪梳抱歉地对他笑了笑,开始做手术。 最后一台手术结束,纪梳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去为患者换药,回访今天手术的病人。 做完这一切,交班结束后,纪梳才下班。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纪梳在玄关处蹬掉高跟鞋,光着脚走进客厅。她没有开灯,忙的时候没时间想他,现在一空下来,他就突然闯进自己的脑海里。 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他,今天的相遇,也是个意外。冰冷的地板让她更加清醒,心中的疼痛却也更加清晰,沈嘉迟,如今的我们,不如不见。 她在沙发上坐下,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人相互依偎,身后是大片大片绿意盎然的爬山虎,两人的表情都很生动明亮,仿佛拥有全世界般的幸福。 纪梳不敢再看,合上手机,眼角有泪滑过。沈嘉迟,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爱是你,恨也是你。 她闭了闭眼,心里浓稠的苦涩迅速蔓延。原来所谓时间会慢慢淡化一切,不过是自己骗自己。 所有的感情,会在漫长的没有他的时间里,慢慢沉淀,渐渐变成一杯浓浓的苦咖啡,让人欲罢不能。 纪梳的电话突然震动了一下,进了一条短信。 正文 第三章 他的到来 是主任发来的消息,让她明天跟另一个医生换班。 她回了个‘好’后就放下手机去洗澡睡觉。 纪梳最近忙得晕头转向,昨天轮到她值夜班,半夜突然来了个急诊。忙了几个小时,将病人送进病房后,她回到办公室泡了杯速溶咖啡,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她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医院门口那条马路,此时已经六点多,天已经有些亮了,医院门口有小商贩在卖早点。纪梳一边打哈欠一边把杯子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坐回椅子里开始写病历报告。 交班的时候,来和纪梳换班的王医生见她顶着两个黑眼圈,不禁打趣道:“看来纪医生昨晚过得挺充实。” 王医生大名王笑宇,和纪梳年纪相当,比纪梳早几年开始工作,经验很丰富,和纪梳亦师亦友。两人因为年纪差不多很谈得来,平时经常互相开玩笑。 纪梳横他一眼,“快别提了,昨晚半夜来个急诊病人,累得够呛。我回去好好睡一觉,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啊。”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纪梳背对着他比了个ok的手势,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处。 纪梳回到家洗个澡倒头就睡,等她醒来时,看了下手机,已经是下午四点。早上太累了,早饭都来不及吃就睡了,现在肚子开始咕咕叫,抗议主人对它的虐待。 纪梳起床洗漱好,打算去楼下咖啡店解决晚餐。咖啡店的老板名叫苏荷,年纪与纪梳相当,纪梳经常去她的店里,两人渐渐熟识,偶尔人多的时候纪梳也会帮帮忙。 纪梳走进咖啡店的时候,苏荷坐在卡座里,笔记本电脑放在桌上,正在放一部外国电影,旁边是一杯蓝山咖啡。 她看得入神,没看见纪梳。现在店里人很少,也很安静,店里放着美国乡村音乐,空气中流动着舒缓的音符和咖啡豆的香味。 纪梳点完餐后走过去坐在她面前,她看见是纪梳,笑着问:“今天怎么有空来店里?” “昨晚夜班,刚睡醒。想你了,就来了啊。” 苏荷把电影关了,端起咖啡轻啜一口,“就你会说话。” 纪梳只笑不语。 华灯初上,店里人渐渐多了起来。纪梳走过去打算帮忙,苏荷也不跟她客气,指着桌上的咖啡豆,“你把这些咖啡豆研磨成咖啡粉。” 两人一人磨粉,一人煮咖啡,配合默契。 “小梳,这杯咖啡是八号桌的。” “哦,好。” 八号桌在咖啡厅拐角处,纪梳端着咖啡走过去,看到坐在卡座里那个人后,眼神晃了一下。 她走到桌子边,把咖啡放下,“曼巴咖啡,请慢用。” 沈嘉迟看着她的背影,哑然失笑。 纪梳,现在我离你这么近,能看到你,能感受到你,不用再靠照片思念你,真好。 当沈嘉迟续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咖啡店要打烊了,苏荷走到沈嘉迟身边,“先生,不好意思,我们店要打烊了。” 沈嘉迟立刻站起身,“好,她什么时候走?” 顺着他的眼神,苏荷发现他指的那个人是纪梳,她略带惊讶地看着纪梳,眼神里满是疑惑,刚才纪梳没说她认识这位先生啊。 纪梳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弄得一愣,沈嘉迟这是怎么了?那天在医院还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怎么今天突然转变这么大,他想做什么。 沈嘉迟见苏荷没回答,索性对纪梳说:“我在外面等你。” 说完就走了出去。 纪梳打算从后门溜走。 正文 第四章 现在记起来了吗 苏荷走过去,阴险地看着纪梳,“小梳啊小梳,快说,你跟这个帅哥怎么认识的,你刚才怎么不说你认识他,这样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会给他打个折……” 纪梳脑子里都沈嘉迟刚才说的那句“我在门口等你。”,纪梳有些无奈,她不想再过多纠缠,但沈嘉迟似乎有备而来,从他在咖啡馆坐了这么久就知道今天他不会善罢甘休。 她想了一下,决定看看他想说什么。 纪梳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嘉迟现在路灯旁,橘色的路灯在他周围形成一圈光晕,把他本来锐利无比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 他站得笔直,本就是极好的样貌,路过的女生纷纷对他侧目。而他只是看着纪梳,专注无比,眼里流光溢彩。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深黑色的瞳孔,仿佛一个漩涡,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纪梳看着他,突然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沈嘉迟也是这样,在寝室楼下等她。那时候纪梳做事特别慢,总是过了约定时间还在寝室磨蹭,沈嘉迟也不生气,就在楼下等着。 纪梳的室友兼好友谢莞经常看不下去,直接把纪梳的包塞在她怀里,把她推出寝室,纪梳才瘪瘪嘴下去了。 见到沈嘉迟,她就立刻扑过去扑进他怀里,沈嘉迟这时总会揉揉她的头,嘴里说着:“你又胖了。” 两人曾牵着手,把校园逛了一圈又一圈,最后纪梳甚至知道学校哪里有条小道,作为路痴的她在学校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纪梳叹了一口气,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她跟他,就当从来没相爱过,做普通朋友吧。 她慢吞吞地挪过去,沈嘉迟看她一脸不情愿,眼神不自觉暗了暗。虽然她故意走的很慢,但两人离的比较近,所以没多久她就走到沈嘉迟面前,隔了三四步就停住了。 她控制自己的语气尽量平淡,不泄露一丝一毫心里的想法,“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嘉迟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我以为这一次,你又会和当年一样,不告而别。” 纪梳听到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她开口:“沈嘉迟,你是来跟我说当年的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很抱歉,我全都忘了,也没兴趣。” 沈嘉迟向前走了两步,两人的距离突然拉进,纪梳想后退,却被他搂住了腰。 她抬头,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放开!” 他都和于央在一起了,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她不想当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更不想跟沈嘉迟继续纠缠。 纪梳忍无可忍,狠狠踩了他一脚,“沈嘉迟!放开!我让你放……” 她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就消音了,沈嘉迟低头,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纪梳眼里全是愤怒,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抬脚想踢他,他却早有防备,搂着她转了个圈,把她抵在路灯杆上。 他撬开她的嘴唇,在她的口腔里扫荡,没有一丝温柔,仿佛是为了惩罚她的不告而别,她八年后的冷漠。 纪梳气急,狠狠咬了他一口,沈嘉迟不但不放开她,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纪梳口腔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 直到纪梳快要虚脱,他才放开她,他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沙哑:“现在记起来了吗?” 纪梳拼命喘气,她低下头,忽视心里的悸动,她刚才差点就缴械投降。她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找他,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最深处对他的爱。 纪梳看着沈嘉迟现在的模样,突然想起一件事。 正文 第五章 不爱了吗? 那件事,让她浑身冰冷,她却不能告诉沈嘉迟。 纪梳仿佛累极,有气无力地说:“沈嘉迟,放了我吧。” “纪梳,我等了你八年。” 他说话时,语气很平淡,表情很平静,纪梳却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 她再次开口,声音苍凉如雪,“八年又如何呢?我们这辈子,不可能在一起。” “给我一个理由。” 纪梳强自挤出一个笑容,“因为不爱了啊,所以不想再纠缠不清。” “我不信!!!”沈嘉迟几乎是愤怒着吼出来。 相比沈嘉迟的情绪激动,纪梳显得很平静,“沈嘉迟,你来要一个解释,我也解释了,至于你信不信,与我无关。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明天还要上班,就不奉陪了。” 纪梳说完这句话就想离开,沈嘉迟却一把把她扯进怀里,纪梳挣扎,他却搂得更紧。 “沈嘉迟!放开我!”纪梳的声音里充满了恼怒。 “不放!” 纪梳又挣扎了一会,见挣扎不过,安分下来。她听见他胸膛里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声,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熟悉的柠檬香味,突然鼻尖有些发酸。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他的温度。 刚到国外的时候,她听不懂同学那些夹杂着口音的英语,听不懂老师上课讲的知识。为了赶上进度,夜里学习到三四点,查艰涩无比的生词。 她住的地方离学校比较远,经常迷路,她曾因为迷路差点被一个外国人骗,幸而被一个中国留学生搭救。回到出租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从那以后,她不再问别人路,她记下要在第几个路口拐弯,那张到学校的步骤图,陪伴了她两年,最后她终于克服了路痴的毛病。 她强迫自己吃不喜欢的外国食物,每天练习口语两个小时,学习到深夜。 有时半夜听见雨声打开窗户,看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她觉得非常孤独,只有她一个人,独自品尝着自己的喜怒哀乐。 但她没有一刻,比现在更难过。 她与爱的人如此近,呼吸交缠,却又那么远,情深缘浅。 纪梳趁沈嘉迟手臂稍微放松的时候狠狠推开他,她嘴唇都在颤抖,一字一顿地说:“沈嘉迟,我不爱你,从来没爱过。” 沈嘉迟看着纪梳,眼里的怒意像一团浓烈的火焰,似要把纪梳灼烧殆尽,“你再说一遍,看着我的眼睛。” 纪梳抬起头,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我、从、没、爱、过、你!够清楚了吗?” 沈嘉迟的眼睛刹那变得冰冷无比,他松开了她,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他此刻真想笑,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八年来的等待与坚持,笑自己一直以为她有苦衷。 有一辆摩托车从拐角处冲出来,沈嘉迟说:“你不爱我是吗,好的,我懂了。” 他推开纪梳,往前马路中央跑去。 纪梳摔倒在地上,然后是摩托车紧急刹车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叫声,她的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躺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的沈嘉迟,愣了两秒。才爬起来跑过去,她跪倒在地上,看着双眼紧闭的沈嘉迟,语气急促地喊:“沈嘉迟,你醒醒?你别吓我!” 摩托车车主骂骂咧咧地爬起来,纪梳对他大吼一声,“你没看到有人受伤了吗?”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关我什么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两个神经病。” 他把车扶起来,一边骂一边骑远了。 看着沈嘉迟毫无生气地躺在马路上,十岁时纷乱的记忆突然涌入纪梳的脑海。 正文 第六章 你就是纪梳? 当时的事,想起来感觉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清晰,躺在血泊里的父亲,她无助的哭喊。 她不敢再想下去,紧紧咬住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 她不敢去碰沈嘉迟,不知道他哪儿受伤了,她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手抖得几乎拿不住,艰难按出那三个数字,颤抖着放在耳边。 那边很久才接通,她哭着说:“这里有人出车祸了……” 挂断电话后,纪梳在沈嘉迟的周围找到他的手机,看到有密码,猜想了一下,输入四个数字,打开了。 巨大的悲哀向她袭来,沈嘉迟的这份深情,她要不起,也还不起。 她在通讯录里找到于央,迅速发了个短信:沈嘉迟出车祸了,通知他的家人赶紧去二附院,等会可能手术需要家属签字。 发完短信后,纪梳平复了下心情,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救沈嘉迟。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开始检查他的嘴里有没有呕吐物,心跳和呼吸是否正常,并给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过了几分钟,沈嘉迟醒了过来,看到纪梳泪眼婆娑的样子,他虚弱地笑了笑:“你还是担心我的,不然怎么会表情这么慌乱。” 纪梳看到他醒来,松了一口气,她一边掉眼泪一边吼:“你这个疯子,你不要命了吗?” “对,我疯了。”他咳了两声,“不过我知道了,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只要知道她心里也是有他的,他就有信心,继续靠近她,找到她离开他的原因,然后再跟她在一起。 等救护车到时,她立刻对赶来的医生说:“伤者被摩托车撞到,曾有短暂昏迷,全身多处擦伤,右腿小腿骨折,我已经进行了骨折固定处理。” 医生看了下沈嘉迟被固定的小腿,对纪梳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你做得很好。” 他记得她,是他们医院骨科的骨干,他以前看过她做手术的视频,手术做得很漂亮。 他走近沈嘉迟问:“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他看了看纪梳,微笑着吐出两个字:“纪梳”然后就晕了过去。 医生转过头,惊讶地看着纪梳,发现纪梳紧盯着沈嘉迟,泪流满面。 医护人员把沈嘉迟抬上救护车,纪梳跟着上了救护车,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有多慌乱,如果沈嘉迟有什么万一……她双手捂脸,不敢再想下去。 到达医院后,沈嘉迟立刻被送进急诊室,纪梳被拦在门外,有护士过来找她签字缴费。 她问纪梳:“请问你是伤者什么人?” 纪梳张了张口,最终说:“我是他的朋友。” 正在这时候,于央的声音从纪梳后方传来,“你好,我是沈嘉迟的家属。” 纪梳转过头,于央挽着一个沈嘉迟的母亲快步走过来,沈嘉迟曾经给她看过他母亲的照片,照片上优雅无比的妇人现在脸上尽是焦急。 她们走上前,把纪梳挤到一边,沈母语气很慌乱,“护士,我儿子怎么样了?” 护士把手术同意书放在她的面前:“麻烦签一下手术同意书,我们立刻安排手术,具体情况还要进一步检查。” “好。”她签字的时候手一直抖,一度捏不起笔,掉了好几次,签完后她对那个护士说:“护士,麻烦你了。” 护士走后,沈母转过头,看着纪梳,“你就是纪梳?” 纪梳现在眼睛红肿,头发散乱,衣服皱巴巴的,上面还有血迹,在蓝色的衣服上显得格外明显。总的来说,她现在的形象,糟糕极了。 “嗯。”纪梳的答得很轻。 沈母听到她肯定的回答,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走过来。 正文 第七章 那就请你管好他 沈母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纪梳被打得头偏向一边。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左脸已经痛得没有知觉,她觉得自己的左脸现在一定开始红肿了。 沈母用尽全部力气,现在还觉得手掌发麻。她把心里所有的愤怒都放在这一巴掌上了,八年前,她就想这么做了。这个女人害得她儿子变成这样,她恨不得这个女人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在她儿子面前。 “这一巴掌,是让你认清现实,离他远点。你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八年前,你把他弄得不人不鬼,今天,你害得他出车祸。只要他跟你在一起,就没什么好事。我告诉你,我儿子今天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沈母气极,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纪梳抬起头,直视沈母,“那就请您管好自己的儿子,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了,他这样,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你!”沈母气极,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知进退的人,抬起手想再给纪梳一巴掌。 纪梳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声音冷冷的,“刚才那一巴掌,我敬你是个长辈,不想计较。可我不是你出气筒,你要是变本加厉,我不介意跟你在法庭上见。”说罢就放开她。 沈母气的脸都红了,“真是伶牙俐齿,我告诉你,只要有我在,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沈家的门。” 于央扶住发抖的沈母,对纪梳说:“纪梳,你和他,好歹相爱一场,你何必这样?” 纪梳真是无语,她无故被打了一巴掌,难道还要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她继续打?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我做什么了,好像一直是你们在咄咄逼人吧?” 沈母眼神冰冷,厌恶地看着纪梳,“央央,我们走,别跟这种没教养的人多说废话。” 纪梳被沈母这句话气笑了,“我有没有教养,好像轮不到你来管。” 说完这句话她就转身离开,沈母看着她的背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纪梳走到洗手间,照了照镜子,左脸果然高高肿了起来。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右脸颊一碰就疼,她想,看来明天不能消肿了。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狼狈的自己,嘲讽地笑了笑,却扯得右脸生疼,疼得眼泪掉了下来。 她觉得心里空空的,她今天把他母亲气成这样,他大概是不会再来找她了。这样也好,不用苦苦纠缠,因为见他一次,她中心的坚定就会动摇一分。 可是爱情于她,早就如同毒药。 饮之则亡。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纪梳站在她们看不见的拐角处,默默守着。 沈母急切地走上前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手术很成功,不要担心。不过病人右腿骨折,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修养。” 沈母终于把心放下来,“谢谢医生,辛苦了。” 医生说:“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现在你们可以去看看病人了。” 纪梳知道沈嘉迟没什么大碍,就转身离开了,紧绷的精神一旦放松下来就觉得非常累。 她走到医院门口,打了个车回家。打开车窗,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想着明天的安排。 沈母看到沈嘉迟躺在病床上,就算是睡着也紧紧皱着眉头,一阵心疼,走上前去,想把他紧皱的眉头抚平。 正文 第八章 他们之间,不只是误会 于央看到沈母眼底的黑眼圈,怕她熬不住,就把她劝了回去,自己在病房守了一夜。沈嘉迟醒来后,首先在病房里逡巡了一圈,没有看到纪梳的身影,眼底有明显的失落。 他的失落表现得那么明显,于央强压下心底泛上来无尽的酸楚,去倒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吧,我去叫医生过来。” 沈嘉迟接过水,语气淡淡:“昨晚是你在这守了一夜吧,谢谢。” 于央迅速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失落。 医生过来给沈嘉迟检查过后对于央说:“目前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记得最近给病人吃清淡一点,尽量不要让病人下床走动。”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走后,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沈嘉迟动了动嘴,还是把心里那句话问了出来:“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纪梳?” 于央看着他,心里是无尽的失望与酸楚,“沈嘉迟,八年前,她抛弃了你,昨晚,她把你独自留在病房。她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从来看不见我?” 沈嘉迟把视线投向窗外,沉默良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尝试过忘记她,却失败了。 他很久后才说,“爱一个人,眼睛就会像被灰尘蒙住,只看得见她一个。” 纪梳不是沈嘉迟遇到的女子中最温柔的,也不是最善解人意的,甚至不是最漂亮的。但他就是爱上了她,这么多年,从未变过,也不打算变。 这一辈子,他认定了她,别的人,就算再优秀,也入不了他的眼,进不了他的心。 “沈嘉迟,你以为眼睛蒙尘的只有你一个吗?你不放弃纪梳,同样,我也不会放弃你。”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等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看见一丝光亮,怎么会怎么甘心轻易放弃。她会正大光明地,把沈嘉迟从纪梳身边抢过来。 沈嘉迟看着于央,感觉就像在看着另一个自己,他觉得自己和于央一样,都在强求一段感情。 于央突然走过去,俯下身,两人距离突然变得很近。 她突然笑了,“我就不信,你这八年,对我从没动过心。” 说罢她就低下头,眼看就要吻上沈嘉迟的唇。沈嘉迟赶紧把头扭开,却躲避不及,两人的嘴角堪堪擦过。 纪梳这时推门进来,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于央的吻正好落在他的脸上。 纪梳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她原来的担心全部转化为自嘲,她笑自己真是太天真。沈嘉迟什么时候缺别人的关心,他现在软玉温香在怀,恐怕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吧。 纪梳露出一个无比自然的微笑,她想,自己大概是不会再过来自找没趣,“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了,真是抱歉,你们继续。”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于央站好,对沈嘉迟的反应很奇怪,“她误会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想迫切解释吗?怎么反而这么悠闲。” 沈嘉迟唇角微勾,眼里的笑快要溢出来,“解释什么,就让她误会吧。” 其实刚才于央走近他时,他就看到纪梳了,不过他想看看她的反应,所以他才任由于央靠近他。 只为了确定自己在纪梳心中的位置,他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至于误会什么的,他可以以后再慢慢解释。 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和纪梳之间,隔着的,从来就不只是误会。 正文 第九章 守住心,拦住他 纪梳越走越快,对自己也越来越生气,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被他影响吗,为什么看到他和于央离得那么近,自己会这么愤怒。 为什么会想冲上去把他们分开,为什么心里的嫉妒这么强烈,为什么,差点失去理智。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讨厌这样被沈嘉迟一举一动影响的自己,自己怎么这么没用,用了八年,还没忘记他。 纪梳知道,爱情从来都不是可以收放自如的东西。但她以为,八年时间,足够让她在心里建一道围墙,守住心,拦住他。 却在看到他们离得那么近的时候,心里的一角,轰然坍塌…… 沈母走进病房的时候,沈嘉迟拿着一本书在看,沈母赶紧走上前去夺过来,不赞同地说:“看书伤神,医生说了,你有轻微脑震荡,需要好好休息。” 沈嘉迟伸手捏捏眉头,无奈地说:“妈,没事的,你看我现在生龙活虎的,哪有什么问题?” 沈母眼一横,“不行,你最近给我老实点。对了,央央呢?” “我让她回去休息了。” 沈母把带来的保温盒放在桌上,语重心长地说:“央央真是个好女孩,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早就把她当做媳妇一样疼爱。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再给我添个大胖孙子,我这一辈子,就没什么好盼的了。” 沈嘉迟眉头狠狠拧了起来,“妈,我只把于央当妹妹。” 沈母语气冷了下来,她毫不客气地说:“那你喜欢谁,那个一点礼貌都没有的纪梳?她把你害得这么惨,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沈嘉迟闻言眉头拧得更紧,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纪梳和自己母亲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且还闹得不欢而散。 “妈,你对纪梳做了什么?” 沈母一听,生气地说:“我能对她做什么,她那么伶牙俐齿,我说什么她都能给我顶回来,我不过是气不过她害得你这么惨打了她一巴掌。” “什么?你打了她?”沈嘉迟心里一沉,难怪早上看到她时她脸有些肿,他当时没细想,现在才想起来。 “对,我打了她,她难道不该被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次你受伤又是因为她!” “跟她没有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母语气生硬,“反正无论如何,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就不要去找她了。” “妈,你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沈嘉迟说出口那瞬间就后悔了,他在干嘛,他明知道吵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失去理智。 沈母闻言,眼睛一红,她失望地看着沈嘉迟,“我不想讲道理,我只希望我儿子能平平安安的,我就满足了。” 沈嘉迟听了,懊悔地低下头,“妈,对不起。” 看来,要让母亲接受纪梳,还要很长时间,他放在身侧的双拳慢慢握紧,无论多难,他都不会放弃她。 趁没人的时候,柱起拐杖偷偷溜出去,在电梯前那个指示牌,看到骨科在三楼,他立刻按下电梯。 电梯到了,现在是高峰期,沈嘉迟勉强走进去,结果电梯超载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只得退出电梯。 他等了好久,但今天电梯好像在跟他作对,只要他一走进去超载的声音就响 正文 第十章 他们的距离 他越来越烦躁,最后实在不耐烦,决定走楼梯。 他在十二楼,纪梳在三楼。 他每下一级楼梯,就要停顿一下,但他不觉得累,他想到等会能看见纪梳,就充满了动力。 平时五分钟就能到的距离,他走了半小时,当他看到墙上那个大大的“3”时,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终于到了。想到等会纪梳看见他时可能会有的表情,他忍不住笑了。 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走出去拦住一个护士问:“你好,请问纪医生在哪?” 护士回答:“纪医生上午有一台手术,还没结束,你要找她得手术结束。” “好,谢谢,我去手术室门口等她。” 沈嘉迟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很久,终于等到手术室的灯灭了。他心里一喜,激动地站了起来,结果碰到骨折的那只脚。 他忍住痛,紧盯着手术室的门,纪梳正一脸疲惫地走出来。 沈嘉迟面露喜色,刚想走上前,突然纪梳后面出现了一个人。他的手搭上纪梳的肩膀,整个人靠着纪梳,“做了两个多小时手术,饿死我了,等会还要回访病人,我们赶紧去吃饭吧。” 沈嘉迟看到突然出现的男子,骤然敛眉,眼里快速划过一道暗芒,快得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纪梳看到他,笑容立刻淡了下来,她转开目光,笑着对王笑宇说:“好啊,你想吃什么?” “糖醋排骨啊,我的最爱。你不会又是你那万年不变的土豆丝加狮子头吧?” “要你管!” 两人有说有笑地经过沈嘉迟,纪梳暗自告诫自己不要看他,却还是在经过他时用余光瞥他。旁边王笑宇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清,只是敷衍地“嗯”了几声。 沈嘉迟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唇角带笑,柱起拐杖转身似是打算离去,然后双手轻松自然地松开了拐杖…… 刚经过沈嘉迟没多远,纪梳就听见后面“砰”的一声,像是重物落地。 她转过头,看到的就是沈嘉迟躺在地上,表情扭曲的模样,纪梳连忙甩开王笑宇,表情慌乱地跑了过去。 王笑宇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愣在原地。同事一年多,他从来没见过纪梳这个样子,那个人是她什么人,是她的病人吗? 纪梳冲过去蹲下来,一张脸吓得苍白,想扶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处,一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她骂他:“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还没好就到处乱跑,不要命了吗?” 沈嘉迟离纪梳很近,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心里一阵悸动,他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她。 没重逢之前,他只是想着她,就觉得不孤独。重逢后,他开始变得贪心,没有看见她的时间里,他觉得这世界开始变得荒芜。 见他不说话,纪梳以为他是疼的说不出话来,心里更加慌乱,最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慢慢把他扶起来,“你忍忍,我扶你回病房,请你的主治医生来看看。 沈嘉迟捂着肚子,头微低着,掩去眼底的情绪,“我想上厕所。” 纪梳默了一下,而后说:“你现在自己能单独上厕所吗,我先送你上去吧,让看护陪你。” 沈嘉迟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声音很急,“不行!我憋不住了……”说罢就放开纪梳的手,拿着拐杖打算自己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