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命案 1、 长街,敲更人敲了三声。 时值深秋,夜显得格外的清凉,像被擦拭过,露出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上空。 风吹起街边的落叶,打着转升起,敲更人收了收衣襟,加紧回家的脚步。 “谁?!”墙上一道黑影闪过。 “喵!——”一声猫叫划破寂静的夜空。 “该死的东西,吓老子一跳!”敲更人呼出一口气,边走边哼起小曲,给自己壮胆子。 突然,一阵风猛烈的卷起。 就像有一只大鸟从天空经过,划破空气。 “是谁!”敲更人靠着墙角,两腿已经不自主的发抖。 远处一个黑影越来越近,像是飞一样的,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飞到了眼前。 一柄长剑闪着比这夜还要寒冷的光,刺痛了敲更人的双眼。 “大侠饶命,我只是一个打更的。”敲更人带着哭腔。 “如果明天城中出现我的画像,那么明晚城中就会出现你的脑袋,我保证。”持剑者蒙着面,却露着一双发亮的眼睛和直插入鬓的浓眉。 “不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敲更人哆哆嗦嗦的回答,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身影快要遮住月光。 “杀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蒙面人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同样用黑布遮着脸,不过还是可以看出脸上棱角分明的轮廓。 “算了。” 太晚了,敲更人带着一张惊恐的脸,永远的沉睡下去。 “北辰,你......” “放心,是无常散,无色无味。” “其实....” “不要多说了,时间不多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城楼上,踩着琉璃瓦,背景是一轮圆月。 “你很守时。”蒙面人冷冷的说。 “该来的总是会来。”一个身形臃肿的中年男子站在城楼的另一端。 “你是第一个不会逃的人,我会给你个痛快。”蒙面人的话快要凝固这个夜。 “逃也没用,接到生死牌的人,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杀掉。”男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些自顾自怜。 “聪明人说话就是能说到点子上。”北辰从腰间掏出一支玉笛,幽幽的吹起来。 “但我也不会束手就擒,出手吧。” 男子刚出拳,就觉得脖子上一凉,持剑的蒙面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提剑,入鞘。 男子眼前一黑,伴着曲调忧伤的笛声,落下城去。 蒙面人一跃入空,消失在月里。 那笛声还飘荡在夜的上空,听过的人都会从心底觉得寒冷,仿佛赤着身子掉进冰水中,让人无法呼吸,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2 盛业赌坊。 喧闹拥挤的赌桌前,王天霸尽兴的押着大小,身前已经是一厚摞的银票和几十锭金灿灿的元宝。 “开!” 筛盅慢慢的被掀起。 “大!——” “哈哈!” “哎呦喂——” 有人欢喜有人发疯,不可否认,在这里的人都是疯子,每个人都做着一夜暴富的痴梦。 不过,王天霸是个例外,他出现这里是为了消磨时间,等待的过程是痛苦漫长的,所以该找个痛快的方式来消磨这极度漫长的时间。 dubo,当然是不二的选择。 “大爷,你又赢了,今天真是好手气啊。”荷官一边摇骰子一边陪着笑脸,妄想赚点小费。 “哈哈,痛快。”王天霸甩手扔给小儿一锭银子。 “哎呦,谢谢大爷!”小儿一把将骰子仍在桌上,捧着银子快要把下巴都笑掉。 “哎呦,这位爷出手真是阔绰,不知道这一次压大压小。”一个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王天霸的身后。 王天霸本来骄傲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拿着银票的手不自主的颤抖起来。 “压---压什么呢?”王天霸居然磕巴起来。 “这一局,应该压‘无’。”陌生人冷冷的笑着,嘴角勾起很漂亮的弧度。 “这位客官你开什么玩笑,这里只有大小,没有你说的‘无’啊。”荷官看了一眼陌生人,陪着笑脸,目光交到陌生人的目光时只觉得掉进了冰窟里。 “那你问问这位客官有没有?”陌生人将手搭在王天霸的肩上,后者打了个冷颤。 “就---就压--‘无’。”王天霸生生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荷官介于王天霸的财大气粗,没有叫赌坊里的打手,“好,那您输了可要一赔一百!”荷官以为可以吓退陌生人。 “好!不过,这个骰子得交给我来摇。”陌生人说完就抓过竹筒,一挥手就将骰子收了进去。荷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比自己摇骰子还要快的人,按照他自己在赌坊摇骰子三十几年的经验来说,他要摇出“大”就绝对不可能摇出来“小”,甚至可以听出具体的点数,可是就在陌生人将竹筒敲在桌上的一瞬间,他的听力好像完全失效了。 竹筒慢慢的被揭开,所有的人瞠目结舌,桌子上竟然什么都没有!骰子跑哪里去了?!难道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眉清目秀、一脸微笑的陌生人会什么法术?!荷官盯着陌生人的双手,那是一双比女人的手还要洁白柔嫩的手,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看来我猜对了。”陌生人笑着,眯着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可是没有人觉得这个笑容是舒服的。 “走吧。”陌生人拍了拍王天霸的肩,转身离开人群。 “银票带走,金子给他们分了。”王天霸从快里掏出一条丝巾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吩咐手下。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赌徒们一哄而上。 3 茶馆里,坐着两个珠光宝气的男人,旁边站着两个黑面大汉,凶神恶煞的看着街上来往的路人。 “你还真会找地方。”陌生人缓缓的吹着热茶水。 “呵呵,欧阳公子说笑了。”王天霸笑的脸都快要僵掉了。 “你放松点。”陌生人笑了笑。 这一笑,让王天霸更不知所措,身旁如果坐着一个随时可以夺走自己性命的人,不论是谁都不会放松的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银子。”陌生人继续喝着茶水,粉色的唇瓣触碰着淡绿色的茶水,同杯底的玫瑰花瓣一样鲜艳。 “在这呢,早就准备好了。”王天霸从袖口中抽出一摞银票,继续陪着笑脸“各大银号都能兑换,一共三千万两,您数数。” 只是一个眼神,陌生人的一个眼神,王天霸看到了浓浓的杀意,那是彻骨的寒冷,和地狱般的恐惧。 “最后一个问题。”陌生人说。 “您说。”王天霸说。 “你顾杀手的原因,是为了这条丝巾的主人吧。”陌生人看看了王天霸擦冷汗的丝巾。 “您真是太聪明了......”王天霸刚想拍马屁,却又怕拍的不到位,就没敢再说下去。 “这水有让人失忆的效果,你是?”陌生人晃了晃头。 “我们不认识,不认识。”王天霸带着两个黑面大汉逃一样的离开。 集市热闹极了,做小买卖的,耍把戏的,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不过都在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填饱自己的肚子。只有吃的饱,人才有力气去想其它的事。 “别动。”一个春风般的声音吹进陌生人的耳朵里。 陌生人的腰间流淌着一股冰凉的刺痛,有人靠近居然没有引起自己的注意,看来这个人轻功了得,陌生人心想。 “说,给我带了什么礼物,否则要你的命。”一股香气冲进陌生人的鼻中,这个味道,只有一个人用过,那就是。 “小师妹,你别再闹了。”陌生人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如同野火般的女子。 尽管已经非常的熟悉,但是陌生人还是仔细的将女子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一双大眼睛正盯着自己出神,发亮的笔尖下露着一张薄薄的粉唇,梨涡浅笑,在上是高高竖起的发髻,鬓发垂到胸前,雪白的衣服紧紧的裹在身上,露出完美的曲线,一柄红缨佩剑挂在腰间,高筒白靴上各镶着一枚通透翠玉。 “嘿嘿,三师哥,快把礼物给我看看嘛。”女子撒娇的说。 她太美了,声音也足足可以融化一整个冬天。 没有人可以抵得住漂亮女子的撒娇,欧阳瑾南也是人,所以他选择了投降。 “给你。”欧阳瑾南从怀里掏出一个漂亮的木簪,上面被工匠精细的雕琢成凤舞九天的样式。 “好漂亮啊。”小师妹接过簪子仔细的看着,“还很香!”又闻了闻。 “这个香味可以祛除蚊虫叮咬,现在正好用的上。”欧阳瑾南撇了撇嘴,一副骄傲的样子。 “谢谢三师兄,你对我最好了。不像四哥,从小到大都像块冰一样。”小师妹嘟着嘴,又是一副娇美的模样。 “是时候跟他们会合了。”欧阳拉着小师妹走出人群。 4 聚贤楼上已经是人上人海。 人群中,两名男子各执一个酒杯像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的坐着。 “这两位客官刚才还好好的,我还给他们倒上了酒,可是他们碰了一下杯子就变成这样了。”店小二一边解释着一边用台布擦着额头的汗水。 “据我多年的办案经验,一定是有武林高手。”一个捕快神经兮兮的看着围在身边的每一个人。 被目光扫过的人都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唯独有一男一女在人群中显得格外的镇定。 “你们!”捕快一步步的向两个人逼近,右手紧紧的握着刀柄。 捕快已经走到了男子的身前,仰起头看着男子干净好看的脸。 “你坐下跟我说话,不然告你妨碍捕快办案。”捕快实在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仰着脖子说话。 男子没有动,目光直直的逼着在那边定住的两个人,完全没有把眼前这个脸上有个大黑痣的捕快放在眼里。 “我叫你坐下!”捕快看了看身边的人,扯着嗓子喊起来。 男子还是没有动,直直的站在那里仿佛他也被冻住。 “混蛋!”捕快恼羞成怒,用力的在男子的身上打了一拳!却又马上收了回来,那仿佛不是人的身体,如同铁一般的坚硬。 捕快愣在那里,吓得两腿发抖,不敢再说什么,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意思软弱,话锋一转,去刁难起女孩来。 “不坐也没关系,我再来问问你,你跟这个人是什么关系?!”捕快在女孩的身上打量个遍,心头升起一丝歹意。 奇怪的是,女孩也不理会捕快的话,好像眼前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人一样。 “如果你不说,我就带你回衙门慢慢的说。”捕快坏笑着,目光依旧在女孩的胸前游走。 女孩还是默不作声。 “你们可都看见了,这两个人妨碍公务,我现在要将女孩带回去审讯,留下这个男的回去拿赎金,也算是为了本镇的捕快们发的劳务费。”说完,捕快就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手法娴熟的将女子锁着。 “走吧。”捕快笑了笑,拉着铁链就要向外走去。 可是走出两步去,捕快再也走不动了,回头看去发现女孩还是直直的站在原地,目光锁住那边定住的两人。 捕快再用力的拉,却怎么也拉不动,青筋暴起的胳膊快要被拉断,而女子还是纹丝不动。 “根据我的经验,这两个人也都被人点了穴,你在这给我看着,我回去叫人。”捕快喘着粗气,正了正帽子,逃一样的跑开。 “真是奇怪了!”店小二走到桌子边的二人面前,看着这两个相貌堂堂的男子,一身的珠光宝气,一个配着一柄镶满了宝石的长剑,一个带着一柄尾端挂着玉坠的翠笛,正好奇的看着,两个人却一下子活了过来。 杯子清脆的碰在了一起,原来两个人杯子始终都没有碰上,中间隔着只能插进一根头发的间隙。 两个人一饮而尽。 “你们来了。” 站来另一旁的男女听到这话也一下子活了过来,朝着两人走去。 “小二,倒酒。”女子对着摊在地上的伙计说。 “是......是。”小二哆哆嗦嗦的从地上爬起。 “小师妹,你这样子怎么喝啊。” 小二刚端起酒壶,只觉得眼前闪过了两道白光。 “咣当”一声,手铐碎成了四瓣,剑已入鞘。 “谢谢二师兄。”女孩揉了揉手腕。 “倒酒啊。”一个声音很冷的男人提醒着店小二。 “哦,对......不......不住。”店小二的手不受控的抖着。 “四师兄,你看你把人家吓的,你就不会笑一笑啊。”小师妹拍了拍小二的肩,这一拍不要紧,小二的酒壶直接掉在地上碎的稀里哗啦。 “真是对不起,客官,对不起。”店小二手足无措。 “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女孩掩嘴笑着。 “时间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不然师傅他...”欧阳说。 “不要嘛,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小师妹嘟着嘴,可爱的像朵粉色的牵牛花。 “你不怕你爹?!”二师兄故意吓着小师妹。 “好了雁西,你不要再吓小师妹了。”欧阳说。 “算算日子,大师兄该出关了。”欧阳神秘的说。 “我们快回去吧!还等什么?”小师妹一听到“大师兄”这三个字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来。 北辰的笔直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他还是什么都不说,静静的喝酒。 “出发。”雁西的话刚说出口,四个人已经消失在了聚贤楼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目瞪口呆。 阳光正好,一望无云,最远处,四个黑点消失在天际。 正文 第二章、连云洞 1 幽灵庄外,雾正浓。 半山腰上,山庄有着十几米高的围墙,从外面看去是个坚不可摧的堡垒,一条瀑布挂在山的对面,劈出一条万丈深渊。 这里,是杀手的天堂。 山下,三男一女正拾级而上,陡峭的路仿佛要伸到天上去,但在几个人的脚下却如履平地,身影快速的在台阶上移动,转眼就到了山庄大门前。 虽然是白天,可是门外却站着两个穿着夜行衣带着东瀛长刀的少年。 见了四人到了门前,两人合力推开了几百斤重的石门。 “慕容少爷!” “欧阳少爷!” “独孤少爷!” “小姐!” 两人问好。 四个人没有说什么,目不斜视的进了门,仿佛压根就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 前脚进了门,石门就被关上,山庄很大,眼前是一片的开阔,不过极目望去却是一千人站成的矩阵,准确的说是一千个人正在倒立着用食指撑着地,一水的夜行衣。大殿前,一尊铜鼎里,一柱很粗的香悠悠的染着,升起一缕烟,袅袅盘旋。不过,这香实在是太大了,好像永远都不会燃尽。 四个人穿过练功场,朝着大殿走去。 那是一座堪比皇宫的建筑,赫然的屹立在四人面前,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似欲腾空飞去。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湛蓝的天空下,金碧辉煌,显得无比的尊贵。再向殿内走去,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赫然提着“阎罗殿”三个令人毛骨悚人的三个字。十几个朱漆大柱撑起高高的殿宇,柱顶盘旋着两条口含夜明珠的金龙,栩栩如生。绿底殿顶上画着十殿阎罗的图像,个个张牙舞爪,青面獠牙,摄人心魄。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座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绣着刺金群王擒龙的图样,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这宫殿再不能多一分的奢华,也不能少一分的威严,一切都刚刚好营造了一个诡异却令人生畏的境地。 水晶帘后站着一个身形略微沧桑的金色背影,透射着一股逼人的杀气。 “师父!”三个人同时低下头,静候命令,这三人是何等的骄傲,却轻易的在这个人面前低头。 “事情办的怎么样?” “一切顺利,请师父放心。”慕容抱拳说。 “雁西,你一向最让我放心。今晚,为你们摆酒庆功。”金衣人转过身,露出一张尖细的,细长的眼睛,尖尖的鼻子,有些干裂的薄唇,看起来就像一只狐狸。鬓发中有丝丝的银丝,发髻高高的竖起,看起来英气的很。 “谢师父!”三人抱拳直起腰来。 金衣人走出水晶帘来,脚步轻盈,呼吸间透漏着几十年功力的浑厚,目光中却充满了慈爱。 “爹。”还没等金衣人走近,关庭已经向他跑去,一下子扑到金衣人的怀中撒起娇来。 “怎么了我的乖女儿?”金衣人眼中充满了慈爱。 “爹,下次再让师哥们下山的时候能不能多让我们玩两天啊,集市上有好多有趣的东西,人家都没玩够呢。”关庭撒着娇,声音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 “好,爹答应你。”金衣人拍了拍关庭的背。 “谢谢爹。”关庭丝毫没有从金衣人怀中起来的意思,仿佛他的胸膛是一块又软又滑的靠枕。 “快起来,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不怕你师兄笑你!”金衣人故作生气状。 关庭这才意识到身后还站着三个大男人,一下子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说:“你们谁敢!”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装傻的功力简直一流。 “师傅,大师兄什么时候出关?”慕容雁西说。 “对啊,对啊!大师兄怎么还不出关!”关庭变得莫名的兴奋起来。 “如果他能练成‘旷伊冰魄’的话,今晚就该是出关的日子。” “大师兄一定可以的!他九岁为了救我杀死一只老虎!十五岁就可以跳上空中捉一只鹰给我!二十岁就是武林第一刀了,这一次又去修炼这世上几百年来都没人练得成的刀法,如果他做不到,恐怕这世上再无第二个人可以做到了。”关庭如数家珍的将大师兄的功绩说了一遍,脸上洋溢着骄傲而又幸福的微笑。 “我要去连云洞等他。”说完关庭就冲出了大殿。 金衣人一皱眉,三人也跟着追了上去。 2 从幽灵庄的后门出去,是一面几十丈高的杀手雕塑,杀手的头顶直插云霄,眼前,是一支金膝高靴,在靴子的底部,有一个洞口,上面刻着“连云洞”。从洞口看进去,除了洞口的一些枯萎的藤蔓外,漆黑一片,仿佛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让人毛骨悚然。 “小师妹!”慕容雁西腾身而起一跃跳到关庭的面前。 “你干嘛!”关庭嘟着嘴。 “你不能进去。”雁西横着手臂,右手紧紧的握着紫玉宝剑。 “为什么?!”关庭依旧不肯退步。 “难道你忘了?这里面住着‘地狱貔貅’,如果不是武功高强的人,进去是必死无疑的。”雁西紧张的说。 “那大师兄他!”关庭突然的紧张起来,就快要哭出来。 “刚才你不是还对大师兄信心满满吗?”欧阳瑾南笑了笑。 “你还有心思笑!大师兄可是生死未卜,你那心肠是铁石做成的不成!”关庭生气的看着欧阳瑾南的一张笑脸,越看越气。 “放心。”北辰冷冷的说。 “为什么?!”关庭到底是怕北辰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冷了。 “因为他是上官东决。”北辰不再解释什么,因为他说出的四个字已经足以让江湖上任何人都闻风丧胆,但是换做同伴,却是再安全不过的了。 关庭真的不再闹了,可是心里还是对未知的洞口充满着恐惧,在脑海中浏览了种种的可能发生的意外,万一大师兄肚子饿了怎么办?万一这几天身体不适怎么办?万一?万一他太思念我分了心怎么办?关庭不再想下去,只觉得脸颊热的要命。 “小师妹你的脸怎么红的这么厉害?”瑾南关心的问。 “我?我——我没有啊。”关庭支支吾吾的解释。 “还说没有?你们来看。”瑾南这么一说,让关庭的脸更加的红了。 “可能是....可能是山上太冷了。”关庭说着抱了抱双肩。 “是么?听你的气息明显的急促,不像是冷了的样子。”瑾南一字一句的说,实在是认真极了。 “三师兄!”关庭急得直跺脚。 “她在担心大师兄的安危。”北辰依旧是背对着三人,冷冷的抛下一句。 关庭听了这话就像是吃了这世上最辣的一个辣椒,只觉得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脸热的要着起火来。 “好了,你们不要再捉弄小师妹了。”雁西笑了笑,眉宇间透漏着一股子怜惜。 天下起蒙蒙的细雨来,山腰的天气最让人难以捉摸,山庄对面的瀑布发出巨大的轰隆声,可是每个人说话的声音却是格外的清晰,就像一张嘴长在了别人的耳朵里。天地间瞬间隆起了大雾,让人产生一种身在仙境的错觉。 “快进洞里躲一躲。”雁西提议。 四个人闪身进了洞,北辰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了洞口的一支火把,光亮一下子驱散了黑暗。 “快给我火把。”北辰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 “怎么了?”关庭紧紧的攥着瑾南的衣襟,紧张的问道。 北辰没有说话,用火把照着潮湿的洞壁,这一照才看清上面爬着一条条软软湿湿的绿色虫子。 “啊!”关庭紧张的叫起来! “这是什么?”雁西也觉得恶心。 “洞蚕!”北辰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盒。 “做什么用的?” “它的毒液,只要一滴,就可以让几十人在一个时辰里全身僵硬而死。”北辰一字一句的介绍,却让听着的三个人都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恶毒的东西?”关庭完全的躲在瑾南的身后,只觉得身后一阵阵的凉风。 “那解药呢?”雁西也弱弱的问了一句。 “吃了它。”北辰已经将洞蚕收在了木盒里,满意的收进怀中。 “什么?”雁西真真的感觉胃部翻江倒海。 “没错,以毒攻毒的道理你们知道吧,但,不是每个人都能撑住。”北辰说。 “那什么样的人没事?”雁西继续问。 “内力深厚就可以逃过一劫。”北辰说。 “原来这世上还有这等奇怪的事!”瑾南呼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北辰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却让北辰看起来更加的妖艳!没错,是妖艳!这是一个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子,却擅长用毒,没有任务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在房间里研究这世上最毒的毒物,已经配置出这世上十几种从来没有过的毒药。 北辰这个人本来就冷冷的,再加上擅长用毒,所以身边更没有什么朋友。 “那你可要妥善保管。”雁西不放心的说。 “难不成你怕我在你饭里下毒?”北辰转过头,借着灯光露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跟你开玩笑。”瑾南岔开话题,“真想不到这个洞里竟然机关重重!” “那大师兄岂不是很危险?!”关庭又紧张起来,忘记了头顶上全都是可怕的毒物。 雨还在下,正逐渐的转大。 “不如进去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帮他。”北辰冷冷的说,就像洞外正在逼近的寒气。 “这?”慕容雁西正在犹豫,他知道“地狱貔貅”的厉害,除了师父之外,还没有人能从连云洞活着走出来,这里也是处理同门败类的地方。 “等等我。”关庭大喊了一声。原来还没等慕容雁西同意,其它的三个人已经向洞内走去,火光正在一点点的变淡,雁西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火把的照射下,四个人一个贴一个的走着。 地很湿很滑,墙壁上到处都爬着令人作呕的洞蚕。 “等等。”北辰突然说,火光下无法隐藏激动的目光。 “怎么了?”关庭紧紧的抓着瑾南的袖子,瑾南的食指和中指间不知何时已经夹着一支柳叶飞刀。雁西的手一直都紧紧的握着紫玉宝剑,毕竟,这次不同于以往的任务,人在没有信心的时候,往往会变得紧张的要命,那是对自己力量的不确定和自卑在作祟。 相反,武功不及雁西和瑾南的北辰镇定自若,毕竟跟毒物相处下来已经将他练就了一副铁胆。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又一个小铁盒,用火把对着一个洞顶一只正在结网的八脚蜘蛛。 “黑素贞,被它咬上一口,半个时辰没有解药就会全身麻木,一个时辰就会因为剧痛心跳停止。”北辰略微兴奋的说,然后将蜘蛛收进铁盒。 “你的房间不是已经有很多蜘蛛了么?”雁西好奇的问。 “之前总是在书上见到,这一次终于见到真的了!”北辰丢掉了以往的一些冷漠,开心的解释。 “真想不到,能让冷面鬼兴奋的居然是一个个又恐怖又恶心的毒虫!”关庭鄙夷的说。 北辰没有理她,收起铁盒,嘴角闪过一丝微笑,就像流星,一闪而过。 四个人继续走着,中途,北辰不断的停下来收毒物,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的小盒子,而他也已经因为这些虫子变得兴奋起来。恐怕四个人中最开心这趟旅程的就是他了。 “嘀嗒!” 雁西做出了停止的手势,四个人瞬间屏住呼吸。 “嘀嗒!” 瑾南手中的柳叶刀已经朝着声音的来源处飞去,寒光一闪,火把瞬间熄灭继而燃气。 “兵!”简短而又干脆的一声,飞刀击中硬物状的东西。 “嘀嗒!” “是水滴。”瑾南说。 果然,四人没走几步,眼前就是一滩湖水,豁然开朗的洞顶垂着一个长长的钟乳石,上面钉着一支半截的柳叶刀,有水“滴答滴答”的落在湖中。 “好冷啊。”关庭牙齿打颤。 “用真气抵住。”北辰说。 “这怎么过去啊?”关庭接着说。 说话间,雁西和瑾南已经腾空而起,一眨眼就落到对岸。 “你们都会轻功,那我怎么办?” 正说着,关庭只觉得腰间一紧,脚下一轻,身体已经悬在半空中,正惊惶,侧目看着北辰棱角分明的脸,那是一张绝美的容颜,比女子还要娇美,眉宇间却藏着一份逼人的英气,“如果他不摆着张臭脸,或许我会更喜欢他一点,虽然他总是凶我,但处处护着我的也是眼前的这个人。”关庭正想着,双脚已经落了地。 “谢......谢谢。”关庭红着脸,庆幸黑暗中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快走啊。”瑾南的话惊醒正在遐想中的关庭,等她反应过来,三个人已经走的很远了。 “喂!你们等等我。”关庭只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一溜烟的向几个人追去。 3 洞内还是特别的潮湿。只是越往深处走去就变得越寒冷,也越来越安静,雨声早就听不到了,就连“嘀嗒”的水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前方依旧是一片黑暗,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好像随处都能钻出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远处一对红色的目光闪过。 “谁?!”雁西“嗖”的一声抽出长剑。 所有的人都紧张到了极点。 “二师兄,你会不会看错了。”关庭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什么。 “不会,我也看到了。”瑾南手中又紧紧的夹着一支暗器。 “吱吱!”一双红色的光朝着四个人急速的逼近。 “嗖。”的一声,瑾南手中的柳叶刀划着空气飞了出去。 “吱吱——”是动物的惨叫声,红光消失了。 四个人几步走向前去,火光下发现,原来是一只蝙蝠,腹部被柳叶刀撕裂,血迹引来了周边不知名的虫类,黑压压的一团,吓的四个人急忙退后一步。 “是吸血蝙蝠!”北辰借着灯光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那只丑陋的蝙蝠尸体。 “跟普通蝙蝠有什么不同么?”雁西紧张的问。 “它们以嗜血为生,一群吸血蝙蝠可以在半个时辰内吸干一只水牛。不但如此,被咬伤的东西还会携带瘟疫,最可怕的是,它们不是单独的存在。”北辰冷冷的说,眉头紧锁。 “你从哪里知道这么多?”关庭又好奇起来。 “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瑾南意识到什么,拉着关庭就要向洞外退去。 “快走!”北辰大喊一句。 话音刚落,远处的洞顶,无数双红色的光向四个人投过,并飞奔而来! “吱吱!!!!!!”像是千军万马踏在空中奔跑一样,空气开始沸腾。 “啊!”关庭惊慌失措,拼命的向洞外跑去。 雁西挥着剑砍落了无数只的“红光”。雁西的剑上血流如注,空气中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味。瑾南也不断的放着暗器,奇怪的是,红光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两个人边退边抵挡着蝙蝠,眼看就要被蝙蝠吞噬! “跳进湖中!”瑾南大喊。 “跳!”四个人噗咚一声跳进了水里,只剩火把落在湖边。 冰凉的湖水瞬间穿透四个人的衣服,肌肤紧紧的收缩抵御着寒冷,四个人闭着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北辰第一个探出头来,四周除了火把处的光亮外,黑暗一片,看来蝙蝠已经走远,确定没有危险后,北辰叫其他的三个人都上了岸。 “这个鬼地方真是!”关庭一边擦着脸上的水一边抱怨。 “现在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么?”雁西脱下外衫,用力的拧着水。 “绝对不能再耽搁,我们要快点找到大师兄,说不定他遇到了什么危险。”瑾南拾起火把继续向洞内走去。 “没错。”关庭固执着追上瑾南,亦步亦趋。 雁西看了看北辰冷冰冰的脸,明白了后者的意思,二人什么都没说,也跟了上去。 终于走过了吸血蝙蝠的领地,几个人松了口气。 “你们看。”关庭指着前方说。 “这?”雁西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岔路。 “走哪边?”关庭问。 “我和北辰走左边,二师兄你保护关庭走右边怎么样?”瑾南提议。 “嗯,也好。”说着,四个人分成两路向洞内走去。 “二师兄,你慢点走。”关庭在紧紧的跟着雁西,不敢停下一步。 “别怕,有师兄在。”雁西安慰着关庭,其实也是在给自己壮胆。如果说杀人和探险非要选一个的话,雁西一定选择杀人,毕竟杀人是一件很确定的事情!时间。地点。死法。都已经有人安排好,自己只需要挥剑结束了别人的心跳就好,这本来就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是,探险,有太多的未知因素摆在那里,雁西知道自己是一个有些懦弱的人,所以才会拼命的练剑,怕死,变成自己不断进步的根本原因! 慕容雁西紧紧的握着紫玉宝剑。 “啊!”关庭声嘶力竭的尖叫快要瓦解雁西紧绷的神经。 “什么事?”经验告诉慕容雁西必须镇静。 “二师兄你看!”关庭声音发抖的指着洞边。 是一堆阴森森的白骨!旁边还散落着有些生锈的兵器。 慕容雁西看了一眼,心里反倒放松起来,毕竟死人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跟紧我。”雁西注意到这里的白骨成堆,觉得有些蹊跷。 “二师兄。”关庭的话音刚落,一直冷箭猝不及防的向雁西射来。 “兵!”雁西挥剑扫落暗器,没有再向前走去。 “有机关。”雁西紧张的说,举着火把看向远处那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 “我们该怎么办?”关庭急得带着哭腔。 “这洞里太窄了,我不能用轻功带你过去,更可怕的是现在地面到处都是机关,稍有不慎就可能葬身于此。”雁西冷静的分析起来。 “那我们?”关庭就快要哭了。 雁西没有再说什么,却开始脱起衣服来。 “二师兄!你在干什么?!”关庭瞪大了眼睛,紧张的后退。 “得罪了。”雁西左手拉过关庭紧紧的揽在怀中,右手握紧已经拧成了绳子的衣服,用了轻功,疾步前进。 果然,无数的暗器暴雨梨花般的从四面八方射来。 雁西挥动着衣服,在周身打了一套金钟罩,暗器顺势被挡下。关庭还在不停的尖叫,可是丝毫没有让雁西急速的脚步迟疑,火光所及之处已经变的开阔。 再远处,两个身影站在尽头。 雁西加快了脚步,冲了出去。 “谁?!”一只柳叶刀顺势飞来。 “兵!”的一声,慕容雁西挥剑挡下。 “三师兄?”关庭听出了男子的声音。 “小师妹?!”瑾南的声音变得兴奋。 “你们?”瑾南看着只穿着内衣的慕容雁西,怀中正紧紧勾着他脖子的关庭。 “哦!说来话长!”两个人一下子分开,关庭红的脸要渗出血来。 “这件事要是被师傅知道了,那他老人家......”瑾南语重心长的说。 “说什么说!我们差点死在洞里!”雁西紧张的解释道。 北辰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两个人,目光闪过一丝的不屑,还有一点点的妒忌。 “死?”瑾南没有再开玩笑。 “到处都是暗器,还有白骨!”这次换关庭解释。 “原来是这样。”瑾南突然笑起来。 “你笑什么?”雁西抖落衣服上卷着的兵器,重新穿在身上。 “我们,没有暗器,也没有尸骨。”瑾南的脸上划上好看的弧度。 “早知道我也走那边。”关庭撒起娇来。 “这世上最没用的词就是‘如果’二字。”北辰意味深长的说着。 “冷面鬼!”关庭朝着北辰翻了个白眼。 “呜——” 大虫?大猫?还是别的什么? 雁西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呜——”声音已经很近了。 忽的一股狂风卷过。 “啊!”关庭一声尖叫,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消失了! 正文 第三章、出关 1 三个人惊呆了,眼睁睁的看着关庭瞬间消失掉。 “这?”雁西借着火光惊愕的看着瑾南和北辰,眼角都快要撕裂。 “看清是什么了么?”瑾南盯着北辰问道。 北辰摇了摇头,只觉得那股风带着野兽的骚臭味。 “难道是地狱貔貅?!”雁西的喉结生硬的滑下去,缓缓的爬上来。 “应该是的。”北辰冷冷的说,在脑中翻飞对策。 “你们看!”瑾南指着地面。 “是血。”北辰蹲在地上,用手指沾了一点地上可疑的液滴,放在鼻下闻了闻。 “你和小师妹谁受伤了?”瑾南看着雁西。 “都没有,是你们的?”雁西回答,又检查了一遍身体。 “不是。”两个异口同声。 “是‘那股风’留下的。”北辰判断。 “你怎么那么肯定?”雁西问着。 “因为动物的血和人的不同,气味和黏性,很微妙的区别。”北辰站起身子,另外,这血,竟然是蓝色的!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雁西还在耿耿于怀。 “既然有血,说明它受了伤,在这洞里能伤这个怪物的,除了大师兄不会有别人,这也就是说,大师兄还活着。”瑾南分析着。 “没错,我们要快点找到大师兄,救小师妹要紧。” “怎么找师兄?”雁西又问道。 “这里这么低矮,就算是放了信号灯也无济于事。”瑾南说。 “那怎么办?”雁西显得很笨拙,他也常常讨厌这样的自己。 “大师兄——!”北辰居然大声的喊了起来。 “你疯了!”瑾南急忙阻止了北辰。 “你这样会将怪物引来的!”雁西夸张的用着唇语。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北辰冷冷的看着两个人,他的那双眼睛可以征服他想要的一切。 “没办法,只能这么一试。”瑾南叹了口气。 “大师兄——!”三人一起喊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洞中久久的不肯散去。 空气中有大片翅膀煽动的混乱。 雁西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静静的听着周围的动静,空气中有什么正在悄悄的逼近。 “吱吱——” 一团叫声轰炸了三个人的耳膜,是吸血蝙蝠! 瑾南看了看四处都是湿滑的墙壁,前方依旧是黑暗一片,轻功在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怎么样都会被追上。 “上洞顶!”说着,瑾南腾空而起,将真气运到背部紧紧的吸住又滑又湿的洞顶。 北辰和雁西互相看了看一丝笑滑上嘴角,也跟着飞了上去,紧紧的贴着洞顶。 果然,一大群的吸血蝙蝠从洞内飞出,在刚才血迹的地方拼命的舔着,贪婪的样子像一群魔鬼,很快,又从三个人的身下飞过,朝着一个方向。 “快跟上!”瑾南从洞顶落下,向吸血蝙蝠追去。 雁西还没来得及问缘由,一时不知所措,却看见北辰心领神会的追了上去。 “喂。”雁西飞身而下,脚下风声四起向两个人追去。 “为什么要追?”雁西追上北辰。 “因为蝙蝠会带我们找到怪物,别忘了,它们嗜血为生。”北辰依旧紧紧的跟着瑾南,距离蝙蝠不远不近的跟着。 “原来是这样!”雁西笑了笑,看着瑾南和北辰的背影,一丝自卑油然而生,但又觉得是情同手足的同门,也就开心了起来。 2 瑾南突然停了下来,打了个手势。 “怎么?”雁西在瑾南的身后低声的问。 瑾南没有说话,掏出一支火镖从火把上飞过,带着火光,远处的黑暗瞬间被照亮,虽然时间很短,但三个人已经完完全全的看清。 远处,蝙蝠一只只的被什么东西打落,像是一阵恐怖的黑雨! “那是?”雁西的眼球想要被撕裂。 “是‘地狱貔貅’。”瑾南冷冷的说,表情像极了北辰。 三个人都没有动,步步紧逼,他们已经见识了“地狱貔貅”的厉害,知道就算是三个人联手对付它,胜算也相当的小。 时机!他们在等一个时机! “瑾南。”北辰冷冷的说。 后者心领神会,又是一支带火飞镖向远处飞去,短暂的光亮中,一只全身长毛的凶恶的困兽拼命的抵抗着上百万只的蝙蝠,黑暗中,那双比人头还要大的眼睛正盯着飞来的火光,那是一股令人不可抗拒的恐怖!“黑雨”还在不停的下,血腥味越来越重。 “咻!”的一声,瑾南起手飞出第二刀! “吼~!”那是“地狱貔貅”的一声惨叫,瑾南知道射中了怪物的眼睛。 就是现在! 三个人一起向怪物飞去,火把在空中打着旋飞出,只一瞬,瑾南飞出了十几把飞刀,雁西使出一套“八方四合”。黑暗中,三个人只觉得被重重的击中腹部,巨大的痛苦一下子带走了身体内所有的力量。 “扑通!”三声,三个人捂着腹部摔倒在地。 北辰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血便被吐了出来。这真是可怕的东西,可怕的令人发抖。曾几何时自己这般狼狈过,总是高高的站在地上看着对手倒在自己的面前,仿佛已经是注定了的事,原来,此刻的感觉,这么的让人恐惧!北辰仿佛听到了死神悄悄走近的声音。 火把掉在地上,借着光,雁西看到,一只巨大的长毛怪兽拖着很长的长满刺的舌头向自己走来,巨大的爪子足以拍碎逍遥庄外的两扇大石门!意识告诉自己离开,可是使足了力气也不能动弹半分,巨大的恐惧代替了疼痛,雁西,第一次接受了命运,不得不妥协的不情愿也终于在恐惧面前土崩瓦解,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瑾南眼睁睁的看着怪兽一部部的逼近雁西,脚边散落着一片的蝙蝠的尸体,远处,关庭一动不动的躺着,生死未卜。瑾南从袖口又飞出一刀,还没接近怪兽就掉在地上!已经用尽了全力,很难想象,只一击,自己就伤的这么严重,只觉得气血攻心,一阵的剧痛逼来,瑾南不再用内力,用真气维持着呼吸。 怪兽抬起了脚,闪电般的落下! 雁西紧紧的闭着眼! 怎么回事?居然不痛?难道死的一瞬间感觉不到痛苦么?雁西心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一柄光亮刺目的直直的刀横在眼前,抵住怪兽巨大的脚掌! 雁西认得,那是大师兄的“龙雀”! 雁西顺着刀看上去,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半跪在地上双手反握刀柄,入鬓的剑眉下,一双发亮的眼睛正温柔的看着自己,只那一眼,雁西就觉得全身充满了力量!男子的嘴角滑过一丝微笑。 “大师兄!”雁西激动的快要掉下泪来。 “等我解决了这个畜生,记得请我喝酒。”男子话音落地,双脚却腾空而起。消失在雁西的视线里。 “旷伊冰魄!”男子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在听者的耳朵里悠悠的回荡着。 火光下,刀光向天空绽放的烟火让人眼花缭乱,大师兄移形换影的脚步穿梭在怪兽的四周,伴着呼呼的风声,鲜血四溢,怪兽的惨叫回荡在空气中,闻着生畏,男子又腾空而起,一刀插进怪兽的头里,手起刀落。 终于,洞里安静的可以听见雁西、瑾南、北辰三人重重的喘息声。 “轰!”的一声,怪兽重重的倒了下去。 “喂,你们几个,难道还要在地上装死不成?!”男子的声音有种被大漠风沙打磨过的磁性。 “大师兄!”三个人不知道哪里来了力量,从地上爬起。 “就你们几个?” “对了,还有小师妹在那边!”雁西捂着胸口咳着说。 “我去看看。”男子绕过怪兽的尸体,向关庭走去。 “小师妹,小师妹。”男子温柔的唤着关庭,女孩干净的脸上流露着沉睡的甜美。 关庭睁开了眼睛,“你是?大——师——兄!” “是我。”男子笑了笑。 “大师兄!”关庭一下子紧紧的搂住关庭的脖子,泪水大滴答滴的流了下来。 “好了,没事了。”男子轻轻的抚着关庭的背,安慰着。 “就怪你,偏要来这种鬼地方练功,我们差点.......”关庭的话匣子打开了,怎么都关不上。 站在一旁的三个人笑成一团,往日的豪情岁月仿佛一下子又回来了! 正文 第四章、上官东决 1 五个人出了连云洞,向幽灵庄走去。 那里,有着太多的回忆。 上官东决看着固若金汤的幽灵庄心中升起一阵阵的感慨,才离开了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竟然有一种荣归故里的错觉。 自从有了记忆以来,师傅是最亲近的人,当从师傅的嘴里得知自己的父母死于仇家的时候,东决就立志要为他们报仇。他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师傅的话就是圣旨,从来都没有违抗过,他曾一度的自闭,只知道每天练功,吃饭,睡觉,日复一日的生活让他觉得,那些,就是生命的全部内容。 直到那天,师傅又从山下带来了三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分别叫做,慕容雁西,欧阳瑾南和独孤北辰。 自那天起,他们一起练功,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玩在一起,受罚也在一起,东决像一个哥哥一样处处的照顾他们,后来又有了小师妹。 小师妹很可爱,总喜欢当别人的师妹,不论今后师傅再带谁上山,她都要求别人要叫她“小师妹”。大概她是喜欢被别人宠着吧,事实上也是这样,在这座山庄里,她就是公主,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主,只要她喜欢,就是天上的月亮,别人也要想办法给她摘来!所以她从来不懂得习武,会的也只是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虚张声势罢了。她美丽,美的就像是天边的晚霞,任何的衣物首饰都不能再增添一分她的美丽,也多不走一丝她的光彩。 说话间,四个人已经来到金衣人的面前。 “师傅!”东决单膝跪地,嘴角透漏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嗯,起来吧。”黑衣人扶起东决,戴着一双金丝缝制的手套,自东决有记忆以来,那双手套就没有从师傅的手上摘下过。 “看来你练成了。”师傅笑了笑,就像父亲般慈爱,这么多年来,师傅的的确确就像一个很严厉的父亲,对四个徒弟宠爱有加。 “是啊,师傅,大师兄的刀法已经出神入化,要不是他及时相救,我们早就被那只‘地狱貔貅’杀死了。”雁西心有余悸的说,嘴角的鲜血已经干涸,变成暗红色。 “好了,不要再说了,你们快去疗伤休息,估计晚上就可以恢复,我要大摆酒宴,为你们庆功!”师傅显得格外的兴奋,完全没有把三个人的伤势当一回事。当然,他也见得多了,刚开始执行杀手任务的时候,这几个徒弟每每都是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只要是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可以活得过来! 因为山庄里住着一个妙手回春的医者,人称“段一指”。 “一指”可不是说这个老家伙就剩下一根手指,而是说,他看病搭脉只需要一根手指,而且,是悬丝诊脉! 他单单从脉象上就可以知道来者是男是女,三天之内吃过什么,受过什么伤,与什么人交过手,就连要看的病也不必来者开口,便可以写好药方。三天就可以药到病除。不但如此,“段一指”可以用金刚指帮助别人打通穴位,帮助习武之人内力大增,所以江湖上要找“段一指”看病的人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人能找的到,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会住在“幽灵庄”里! 这里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别人进不来,又极受人尊敬,更重要的是,“幽灵”庄主会给他花不完的钱。 再说三个人叫下人去给拿药服上,又泡了药澡,觉得浑身的气力又从脚底绵绵的升起,而后沐浴更衣在房间里谈论起来。 “你们的伤势好些了么?”雁西揉着伤口。 “已经差不多了。”瑾南试着运了气。 “还好。”北辰依旧话不多,显的很悲伤。 “怎么?”瑾南意识到什么。 “在杀‘地狱貔貅’的时候,宠物全都丢在那了。”北辰冷冷的说,从袖口掏出玉笛,又从怀里掏出一条雪白的丝巾,轻轻的擦拭着笛子。熏香冉冉升起,房间里弥漫着女人般的香味。 瑾南看着北辰细长的眉眼,娇嫩的鼻子,樱花瓣的薄唇,两颊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就像是浅藏在雪中的桃花,纤细的手指,比那笛子还要纯白。要不是棱角分明的下颌那高高突起的喉结,还有充满雄性特点的嗓音外,瑾南真的要怀疑北辰的性别了。 “宠物?”雁西打断了瑾南的思绪。 “就是他从洞里弄到的蜘蛛和洞蚕!”瑾南无奈的说。 “额。”雁西的脸一下子变成绿色,被捂住的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 “呵呵——”瑾南笑了起来。 北辰也撇了撇嘴角,一丝笑意浮上脸颊。 “笑什么呢?”小师妹推门而入,却已换下男子装,只见她穿着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用深棕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遒劲的枝干,桃红色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根玄紫色的宽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外披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腰间系着一块翡翠玉佩。手上带着一个乳白色的玉镯子,一头长的出奇的头发用紫色和白色相间的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头发上抹了些玫瑰的香精,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香味,发髫上插着一跟翡翠制成的玉簪子,别出心裁的做成了带叶青竹的模样,真让人以为她带了枝青竹在头上,额前薄而长的刘海整齐严谨。用碳黑色描上了柳叶眉,更衬出皮肤白皙细腻,妩媚迷人的丹凤眼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的抹上浅红色的唇红,就像天女下凡。 瑾南看的呆在椅子上,继而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将目光移到房顶。 “没什么,正在说北辰的‘宠物’呢。”雁西的脸实在是绿的厉害。 “宠物?”小师妹笑意盈盈的走了过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雁西挥手制止了这个话题。 “你们在说什么?”大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闪到了四个人的身后,只见他身袭一身黑衣,屡屡的金线从领口向袖中流去,就像是盛放在夜空的金丝雨。腰间缠着一条金丝带,一双银靴蹬足,靴子后镶着两颗拇指大的祖母绿。这个人看起来挺拔英俊,眉宇间透漏着桀骜不驯的神色,钻石切面的脸像是一面镜子。透漏着悠悠的冰冷,却在别人始料不及的时候爬上一丝笑容。两缕黝黑的鬓发垂到肩头,脑后不算太高的发髻被一条金丝带绑着,整个人看起来金光闪闪。 “怪不得江湖人称‘金色幽灵’。”瑾南笑意盈盈。 “什么幽灵,死神也好,难道我连穿什么衣服还要被别人管着不成?!”东决玩世不恭的说着。 “这才是我的大师兄啊。”小师妹说着拉过东决的胳膊,娇羞的荡起秋千。 “好啦,好啦。跟你说了多少次,你再这样,瑾南早晚要了我的性命!”东决朝着瑾南努努嘴。 “什么——什么啊?”瑾南有些语塞。 “他敢!”小师妹蛮横的说,睁圆了杏眼紧紧的盯着瑾南,这道让瑾南更不敢抬头看自己。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瑾南自说自话。 “今晚,等师父走后一定要一醉方休!”东决兴奋的说,挣脱小师妹的双手溜到雁西的身边,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 “咳咳——”雁西剧烈的咳着,一张脸憋的通红。 “看来伤得不轻啊。”东决又用力的拍了拍雁西的肩。 “大——大师——大师兄——咳咳——”雁西的脸快要逼出血来。 再看瑾南和小师妹早就笑的撑着桌子直不起腰来。 “好了,大师兄,你就饶了他吧。”北辰柔柔的说,目光中透漏着温和。 “我不惩罚他就已经够仁慈的了,谁让你们私自去连云洞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地狱貔貅的厉害?!莫非你们都想送死不成!”东决的笑依旧挂在脸上,可是没有人觉得他真的在笑。 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当然也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目光,那是比师父还要严厉的目光。 “我不在,难道你这二师弟也是白当的么?你说你该不该罚?”东决威严的坐在桌前,目光如炬,但心里早就笑的不成样子,他知道自己是偏爱这几个家伙的,一起出生入死,情同手足也不过如此,但,如果他们的性命随随便便的丢掉,自己说什么也是不肯的。 “大师兄,我错了!”雁西灰溜溜的认错,态度诚恳的就像是孩童,哪里再有半分“天下第一剑”的神奇! “大师兄我们知道错了。”瑾南急忙在旁帮腔,他是最了解大师兄的秉性的,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大师兄,我——我——”小师妹说着眼泪已经在眼圈里周旋了几个来回。 “好了好了,但是不许有下一次。”大师兄窘迫的样子被北辰捕捉到,心中升起一丝丝的酸楚。 哭——是小师妹的必杀技,任何人跟她过招的下场只有一个——妥协。 “大师兄,你为什么会去连云洞练功?”北辰出奇的说了这么长的句子。 “师傅说只有在那才能练成‘冰魄旷伊’。” “是师傅的意思?”瑾南插进话。 上官东决没有说,他是个聪明的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如果没有练成那套刀法,等着自己的只有死。可是为什么师傅要这么做?难道师傅有十足的自信我能练成神功?还是想借机......”东决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愿往下想,他已经将原因归属给第一个理由,毕竟那是将自己从小带大的人。 “是我的意思。”东决又恢复了往日的轻松状。 2 夜深了,幽灵庄华灯初上。 “上官少爷、慕容少爷、欧阳少爷、独孤少爷、庭小姐、入宴了——!”仆人在房外大声的通报。 四个风流倜傥的男子从房间约好了似的走了出来,关庭也披着锦绣彩衣走出闺房。五个人结伴向大殿走去。两旁已经站满了白衣男子,个个身姿挺拔,腰间统一的挂着翠玉。灯火通明的大殿多了几分的浪漫,红纱照着烛台,殿顶上吊着成千上百个白色灯纱。 殿两旁列着几十张长桌,桌上珍馐满盘,玉露琼浆斟满在夜光杯中。每个桌旁都有一个侍女站在,像是逼真的雕塑,一动不动,却一个个像是从画中走出的女子,貌美动人! 东决和雁西坐在大殿的右座,瑾南和北辰位左。关庭径直走到珠帘之后,在长桌前坐下。 这时,金衣人才慢慢的后殿走到珠帘后。 “参见师傅!”所有的人都训练有素的站向金衣人,俯身抱拳。 “都平身吧。”金衣人抬手,面向众人。 “入座——!” 所有的人都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赐宴——!” “第一杯酒,敬天地!”金衣人站在桌前,声音浑厚的响彻在大殿内。 所有的人都举起面前的酒杯,齐声说道:“敬天地!”之后,一饮而尽。 “第二杯酒,敬幽灵庄!”金衣人的酒杯被蓄满。 “敬幽灵庄!”众人跟着说道。 “这第三杯酒嘛,要恭喜东决练成‘冰魄旷伊’!这是我们幽灵庄的骄傲。”金衣人举着酒杯对着东决说。 “谢师傅!”东决站起身,恭敬的举着夜光杯。 “敬大师兄!”众人喝道,响声回荡在宫殿里。 酒过三巡,大殿上开始起舞奏乐。 一曲荡人心魄的古筝轻扬而起,诸女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那百名美女有若绽开的花蕾,向四周散开,漫天花雨中,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少女,如空谷幽兰般出现,随著她轻盈优美、飘忽若仙的舞姿,宽阔的广袖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那人正是关庭!众人如痴如醉的看着她曼妙的舞姿,几乎忘却了呼吸。 此时琴声骤然转急,少女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愈转愈快。忽然自地上翩然飞起。百名美女围成一圈,玉手挥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厅中仿佛泛起蓝色波涛,少女凌空飞到那绸带之上,纤足轻点,衣决飘飘,宛若凌波仙子。大殿之中掌声四起,惊赞之声不绝于耳。 琴声渐急,她的身姿亦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裙裾飘飞,一双如烟的水眸欲语还休,流光飞舞,整个人犹如隔雾之花,朦胧飘渺,闪动着美丽的色彩,却又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她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的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使人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 天上一轮春月开宫镜,殿中的女子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曲罢,殿内掌声如雷。女子作揖退出殿中,换下一身舞衣又重新坐到金衣人的身边。殿内换了一首曲子,以助酒兴! 此时,一个叫花子般的人从殿门口走过,这自然没有逃过东决的眼睛。奇怪,幽灵庄戒备森严,怎么会允许这么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人进来?东决心想,却迟迟没有起身。 师傅也不见了,东决向珠帘后看去。 那个乞丐究竟是谁? 东决没有多想,因为有些事就算问了也不会有答案,想到这里便举起酒杯,痛饮开来! 正文 第五章、夺镖 1 上官东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 “上官少爷——”俾人在门外轻敲房门。 “进来。”上官东决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昨天喝了多少已经记不得了,怎么回来的也记不得了。他的酒量是很好的,几个资深的酒鬼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看来自己昨天真是喝了不少,万一要是有仇家找上门来,后果......上官没有多想,撑着身在坐在床边。 “上官少爷,庄主命小人来传你入殿。”俾人卑躬屈膝的站在靠门边一步远的位置。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上官等俾人退去后,转身已经穿上了外衣,想必又是有什么任务,上官在心里责备师傅不通情达理,毕竟自己才刚刚出关,也想休个长假什么的。 正午的阳光肆无忌惮的炫耀它的燥热,仿佛要将人间一切的水分都蒸发干掉才肯罢休,上官东决依旧穿着一身的黑色金缕衣,大殿外依旧是一群赤膊的杀手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训练。 “大师兄!” 每每有人这么称呼自己,一股无形的荣耀感和责任感就升上肩头。 “嗯。” 上官东决依旧玩世不恭的对每个人回以微笑,大师兄嘛,就该有个大师兄的样子,不能整天板着一张臭脸,又不能跟师弟们走的太近,所以微笑,是恰到好处的礼貌。 “师傅。”上官东决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眼前,金衣人慢慢的转过身。 “起来吧。”金衣人的声音慈爱的就像一个父亲。 “是。”上官东决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金衣人也微笑着看着东决,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上面刻着地狱第十九层的景象,众佛朝圣的样子,虽然令牌很小,只有半个手掌的大小,可是雕刻人技艺超群,愣是将几百个人的形象雕刻的栩栩如生。 “生死牌!”上官东决没有想到这次任务来的这么快。 “决儿,我来问你,杀死‘地狱貔貅’你用了多久?”金衣人字字珠玑。 “呼吸之间。”东决淡然的说。 “这一次的任务,如若你也不能完成,恐怕便没有人可以完成了。”金衣人笑了笑,胡子也跟着挑了挑。 “师傅放心,决儿一定不辜众望!”东决抱拳。 “这次你要一个人去,目标,是一幅画。” “一幅画?”东决好奇师傅什么时候开始对古董字画感兴趣了。 “那是安南国进贡的藏宝图!”金衣人的眼中闪着贪婪的光。 “藏宝图?”东决不由的紧张起来,毕竟从来没有任务是这么的让人忐忑。 “但安南国的那群笨蛋不知道他们进贡的是藏宝图,还以为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古字画,那是五代时期留下一笔宝藏,后因战乱流落到安南国,这次外邦进贡,这幅图便在其中,押镖的除了朝廷的兵之外,真正的高手另有七人,你绝对不能掉以轻心。”金衣人一口气说完,一股猎物的香味迷惑着这个老猎手的鼻子。 “哦?”上官东决变得很好奇,每当危险来临时,他却总是显得很兴奋,却又能被一颗平常心给压制下来。 “六扇门唯一的女捕快也是朝廷第一女侍卫——韩卿,无极剑——赵无极,独眼鹰王——苏哈,白面书生——夏驿,剩下安南国的三个高手,身份神秘暂时没有详细情报。” “领命!” 拜别师傅后,上官一个人在大殿外向房间走去,一个疑问一直环绕在脑海里。 “为什么师傅让自己单独去执行任务?以任务的难度,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四个人动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可是师傅却没有任何原因的坚持让自己单独行动。不难知道,这也样的目的也只有一个......” “大师兄!~”关庭的声音划破燥热的午后,向一丝凉风,让听到的人心里清爽不已。 东决转身身的瞬间,小师妹已经扑到他的身边,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撒娇的笑着,粉嫩的脸颊像是新鲜的桃花瓣。 “师妹!”东决微微皱眉,一副威严的样子,然后拉下她的手臂。 关庭什么都没说,嘟着嘴抬头看着英气逼人的大师兄,无声的抗议着。 “正好要去找你。”东决笑了笑,只是一瞬间却已经可以迷倒数千少女,更何况关庭早就倾心于他。 “找我?”关庭背过手去,娇羞的不由自主的晃起来。 “是要跟你道别的。” “什么?”关庭几乎喊了出来。 “有新任务。”东决晃了晃手中的生死符。 “你跟谁去?!”关庭像个尽职的家长。 “自己。” “一个人?”关庭皱眉,好像随时能滴下露水。 东决没有再说话,玩世不恭的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一丝....类似疑惑的流彩。 ...... 2 万木林中,鸟叫声慵懒的划破长空! 远处,一队打着皇家旗帜的士兵风尘仆仆的赶路,中间,六个骑着马没有穿盔甲的人格外的引人注目。 每个人都看起来神采奕奕,特别是领队的一个骑马的白衣少年,清秀的眉眼间流露着无限的自信和骄傲,有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自豪感,腰间别着一枚通透的玉佩,上面精细的雕着“六”字! “咴儿咴儿——!”突然,白衣少年的黑色宝马扬起前蹄,嘶叫起来! “停!”少年一声令下,紧紧的勒住缰绳,稳住了马匹。 “怎么?”一个满身华彩的男子双腿轻敲马肚,走了上来,腰间黑白两色长剑格外的引人注目。 “有些不对。”白衣少年故意放宽了声带,大概是想让声音显得更沧桑一些。 提着长矛的士兵都提高了警惕,四下里张望!但目之所及都是直逼青天的苍翠的树......除了树还是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忽然间,一股疾风驶过,树叶纷纷的落下,像一群指挥有序的已经编队的蝴蝶,向士兵们袭去。 没有人见过这么强的风,好像身体都要被吹走了一般!所有的人都用袖子遮住了眼,虽然很短,但对于杀人的高手来说,已经足够了。 一道黑色的闪电掠过。 “咴儿咴儿——!”所有人的马都受惊扬起前蹄,马嘶萧萧! 风散了,白衣少年抖了抖衣袖,睁眼看着眼前,什么都没变,两队士兵还是笔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护卫队!去前方探路!”白衣少年的声音里透漏着与年龄不匹配的成熟感。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应声,依旧呆在原地! 白衣少年粉嫩的脸上慢慢的升起红晕,为了掩饰内心的尴尬,又使劲的咳了咳:“护卫队!” 这一声喊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如瘫败的建筑,横七竖八的倒了下去。 白衣少年心中一惊,跃身跳下马来,走到一名士兵前仔细的看着。 “这是怎么回事?!”少年心中落下重重的疑问! “怎么回事?!”满身华彩的男子也下了马,蹲在士兵的尸体前,竟然笑着问。 白衣少年转头看着眼前还算英俊、脸上荡漾着轻浮的笑容的男子,内心顿生反感,心想早早完成这个任务,再也不跟这些江湖人有半分瓜葛才好! “你自己看。”白衣少年站起身,抬头向四周望去,依旧是无边的苍天大树。 少年又向身后看去,独眼老男人和一个面无表情的白面书生依旧骑在马背上,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真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找这些人来护送贡品!一群废物!”白衣少年愤愤的在心中骂道。 “是刀伤!”男子指着士兵脖子上的一道极细的线说道。 “不对,按理说如果是被割了喉会有血迹和皮肉翻飞的迹象,可是......”少年正在纳闷,只听的身后一声高远的声音飘起。 “出来吧,上官东决!”独眼人一脸严肃的说,身后的大刀寒光四起。 “搁下真是好眼力,想必就是当年以一敌百名杀手的独眼刀王——苏哈!”一声似是天外之间的笑声像是搁置在一片黑色的落叶上,越来越近。 近了,才发现是一个人正打着旋飘下,缓缓地,一身金缕黑衣。 黑衣人站在铺满落叶的地上,只觉得脚下松软,眼前的人仿佛都是十几年没见的老朋友,亲切又纯真的笑容堆在脸上,透着深秋的斜阳,浑身泛着金色。 “不错,在下就是上官东决。”黑衣人交着双臂看着眼前几个人守护着的马车,眉眼中透着笑意。 “你就是朝廷的通缉犯,天下第一刀的上官东决?”白衣少年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笑意盈盈的男子,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腰间的长剑。 “不错,不知道,我的头值多少银子啊?”黑衣人依旧是一脸的笑意。 “我要将你缉拿归案!快快束手就擒!倒是可以保证你一个全尸!”说完,白衣少年已经拔出长剑。 “真是好剑啊,不过,我从来不跟女人过招!”黑衣人依旧笑着,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烦心的事! “胡说!”少年有些恼羞成怒!面红耳赤的争辩着。 “六扇门的唯一的女捕快,也是朝廷第一女侍卫——韩卿。”黑衣人用下颌指了指白衣少年的腰牌说。 “你!”少年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心里却急得恨不得马上将这个人捉回六扇门。 “我怎么了,你别说了,你打不过我的,怎么一群男人在还要一个弱女子来出战么?”黑衣人敲了敲脑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们都被朝廷收编,发配到东厂去做太监了?!哈哈哈......” 白衣少年也忍不住笑了笑,却又板着脸喊道:“少废话,看剑!” 说完一柄闪着光却也极其秀气的长剑向黑衣人逼去,后者却呆在那里没有任何躲避的意思。 “难道他怕了?准备束手就擒了?”白衣少年心想,却依旧向黑衣人逼去。 但是她错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可以让上官东决感到害怕!害怕这个词从来就不属于他,不论是什么环境他都是一副坏笑的嘴脸,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长剑逼近东决的鼻尖时,他一个转身,已经来到白衣少年的身后,反手点了她的穴位。 “我说了,你打不过我。”黑衣人在白衣少年的耳边轻轻的说,看见她洁白的耳垂上极小的耳洞又轻轻地说:“一个女孩子不要整天打打杀杀的,等我解决掉这些人以后就放了你,赶快找个人嫁了,做个贤妻良母不是很好么。”黑衣人童心大发,对着韩卿的耳朵揉揉的吹了口气,一股淡淡的香味席卷黑衣人的嗅觉。 韩卿的脸已经红的跟枫叶似的了,可是无奈被点了穴,只能忍着黑衣人胡言乱语。 “出言不逊!”马下的男子按捺不住,向黑衣人走来,可是刚刚对方对付韩卿的手法已经让他心中打颤。 道貌岸然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装样子。 “我的无极剑出鞘就是要见血的,听过丽针崖的那一战么?”男子开始故弄玄虚,妄想吓退劲敌。 “哦,想必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无极剑——赵无极!”上官东决故作惊讶状。 “哼!知道还不快滚。”赵无极听到黑衣人的恭维,顿时信心满满,自负起来。 “那又怎么样?!”黑衣人背着手,无辜的看着赵无极已经气急败坏的样子。 “拿命来!” 赵无极一声断喝,已经冲到黑衣人的面前,抽出腰间的两支黑白剑,向上官东决刺去!说时迟那时快,双剑像两条毒蛇已然晃在黑衣人的眼前。 剑在上官的眼前停住,任凭赵无极再怎么用力也不能前进半寸。 原来,赵无极的两只剑全都被上官用两指夹住。 上官东决笑了笑,冲着赵无极做了个鬼脸,手指一用力,本应该断掉的剑却弯了过去。 “哼哼!无极两剑是用软磁铁铸成,不但锋利无比,更是柔韧有余,想掰断它,痴心妄想!”赵无极得意的抽出长剑,退后半步,得意的笑了起来。 “真是令人出乎意料!不过,真是有趣。”上官一跺脚便腾空而起,冲着赵无极飞起就是一脚。 后者像一个猎物,愣在那里,太快了!快到连反应都来不及。 “啊!”赵无极没来得及防备,就已经被上官踢倒在地。 “再来!”上官没有给赵无极喘息的机会,又是一掌打出。却被赵无极的双剑给挡了回来。赵无极腾身而起,使着双剑向上官逼近,杂乱无章的剑法让上官感到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这样一个草包却在江湖有着响亮的名号!赵无极步步紧逼,上官没有出拳,左右侧防的闪过,只守不攻。这么一来,赵无极以为上官已经怕了,于是又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双剑在上官的耳边刮起风来。 上官突然站住不动,从背后抽出“龙雀”,迎面劈了下去,收刀。 全程都被独眼刀王看在眼里,实在是太快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赵无极已经不动了。 “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上官将右臂搭在赵无极的肩上,后者依旧是一动不动,呆呆的站着。 “赵无极!你在干什么?!”独眼刀王跳下马来,大喝一声。 这一声就像是跌进了黑洞里,有去无回。 “别叫了,无极兄弟跟我说他困了,先睡会,我们先打。”上官笑着,双眼发亮。 “不知道你的刀跟我的刀比,谁的更厉害一些!”独眼鹰王解下身后的大刀,脱去刀鞘,那是一柄又宽又长的......断刀! “那是?!”上官突然严肃起来,好像意识到什么。 “呵呵,怎么?眼熟么?”独眼老人,抚着跟自己胡子一样洁白的断刀。 “难道是?难道是‘凤羽’?”上官激动的几乎要颤抖起来。 “没错!正是‘凤羽’,跟你的‘龙雀’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独眼老人的脸上荡漾着得意的笑容,看起来邪恶无比。 “可!!他明明......他明明已经死了!” 正文 第六章、恶战 1、 那是七年前的一个夜晚,荒山的一户人家,打铁声“叮叮当当”的响彻山谷。 欧鲛,欧冶子的传人之一,隐没于深山之中,带着祖先的宏志,一心要铸成这世间最好的武器,不过,他的作品不是用钱就可以买的到。缘!也是祖先最看重的东西。 火炉旁,一个赤膊少年正在卖力的拉正风箱,炭火的光照着浑身汗水筋肉结实的铜色身体。 少年是一年前来到这里的,恰逢暴雨时节,每每这个时候天地间就无情的拉着巨大的雨幕,没日没夜的下着,那少年足足在欧鲛的门外跪了五天,雨也实实在在的下了五天,最后少年昏倒在铸刀师的门前。 少年被铸刀师救回来后又膝下一软,跪在了铸刀师面前。 “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刀,求您赐刀!”少年坚毅的表情让铸刀师久久不能忘怀。 铸刀师终于被感动,决定帮助少年打造一柄这世上最好的刀。之后的一年里,两人情同父子,朝夕相处,没日没夜的铸刀,采石、溶石、提炼、千锤百炼、淬火、再千锤百炼!整整的一年的时间,铸刀师和少年都守候在火炉旁不敢懈怠一丝一毫。 “就要成功了!”铸刀师用力的锤着刀。 拉风箱的少年嘴角露出好看的笑容,却转瞬即逝。 “任务完成之后,杀了他!”临行前,师傅嘱托给上官的最后一句话! 打铁的声音突然停止了,少年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少年缓缓的站起身,重重的喘息着,月光下,那是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刀。内心一阵的绞痛,他知道自己必须动手,因为师父的命令不可违抗!也没有人能违抗师父的命令,否则后果,他比谁都清楚。 “义父,这刀叫什么。”少年目光闪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东汉张衡的《东京赋》中有“龙雀蟠蜿,天马半汉,在秦汉年间神话传说当中有风神之意,你使刀之快让人吃惊,就叫‘龙雀’。”铸刀师得意的看着手中的利刃。 “龙雀,孩儿记下了。”少年低着头,心中隐隐作痛。 “这是为父一生铸成的最好的刀,不过这世间就只这一柄未免太孤独,为父还要再造一柄,就叫做‘凤羽’!”铸刀师将龙雀交到少年的手中,面对着悬崖得意的说着。 月色皎洁,少年心头一惊,难道这世上还要再有一柄绝世好刀?不可以,上官东决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天下第一”的头衔是上官做梦都不能忘记的事情。少年顿生杀意,步步靠近铸刀师。 “啊——”月下,少年流着泪,发抖的跪在悬崖边,看着铸刀师跌落下悬崖。 “他的确死了,不过是在前几个月。”独眼老人打断上官的思绪,神情傲慢的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东决仿佛武功全失,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他命不该绝,跌下悬崖后被我救起,为了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他答应给我打造一柄这世上无双的好刀‘凤羽’。不过他提了一个条件。”独眼人故意卖起关子来。 “是什么?!”黑衣人就快要撑裂眼眶,快要喊了出来。 “杀了你。”独眼老人用刀直直的比着上官东决,独眼人的笑爬上脸,像是一道硬硬的疤。 没有人能够接受内心最软弱的被重伤第二次,刀锋相对之间,一犹豫就已经注定输了,不过,不过现在发抖的可是上官东决,这个武林排行榜第一的杀手,朝廷通缉的重犯,从来没有败过的人!难道真的就这么坐以待毙? 说话间,独眼人的一刀就当头劈来!真是风驰电掣,上官东决本能的后退,刀锋重重的落在地上,一道又长又深的刀痕刻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 “拿命来。”独眼人提刀平地而起,又是当头劈来。 上官东决只是本能的躲闪着,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思绪还紧紧的围着刚刚独眼人说的话打转,他可以想象出当铸刀人嘱托独眼人亲手取自己项上头颅的时候,内心是恨自己入骨的,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无数个夜里,噩梦中醒来。 每每都是铸刀人被自己推下悬崖的惨叫声。 “你这个畜生,欧鲛老前辈对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将他推落山崖,我一定要替他报仇!”独眼人义愤填膺的说着,故意迷乱上官的思绪。 刀光急如闪电,漫天的落叶在两人的周身盘旋,久久不肯散去。 突然,上官只觉得胸口阵痛,刀锋在上官的胸前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染湿金缕黑衣。 上官单腿支地,拄着“龙雀”大口大口的喘气,过往与义父的情谊,义父在月下无限的满足与感慨,义父落下山崖时的身影,那个夜晚那轮圆月,已经蒙蔽了上官的双眼,更别提什么眼前的生死了,仿佛自从那一夜起,上官东决就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对于心里的疼痛,胸口这刀伤又算是什么! “上官东决,也不过如此。向我求饶,我倒是可以饶你不死。”独眼人已经将刀架在了上官的脖子上,狂妄的笑着。 马车旁,白面书生始终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马车后,还有两个奇装异服的安南国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 上官东决的魂魄好像都已经被抽走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死亡正在步步的逼向自己。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下第一刀!哈哈......看来这武林中的第一刀就要归我独眼刀王了......丧家犬!”独眼人一脚将上官东决踢翻在地! “他是怎么死的?”上官东决冷冷的说,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的盯着手中的“龙雀”。 “等你死了亲自去问他吧。”独眼人又是一刀劈来。 刀法凌厉凶悍,恐怕有千斤之重,就算是一头大象也足以被活活劈成两半。但就在刀锋逼近上官的额头时,愣是被他活活的挡了下来。 “龙雀”和“凤羽”交锋的一刹那,两个人的耳边回荡着一股奇妙的叫声,声音唯美动听,像是这时间最美的鸟儿的叫声,却又分明不是这尘世的声音。 两个人都为之一振,惊异着奇妙的反应。 “欧鲛这个老东西,真是巧夺天工!”独眼人脸上的笑深深的刺痛上官的眼睛。 “把你的嘴巴放干净一些。”上官的眼睛重新发亮,像黑夜中摄人夺魄的幽灵。 “你和那个老东西都是蠢货,真是死有余辜。”独眼人用力的推开上官,转身又是一刀。 又是一种天籁之声回荡在树林中,上官迎面接下独眼人的刀锋。 “他是怎么死的?我不想再问第二遍。”上官东决的嘴唇轻轻的碰了碰,这几个字就像风一样吹进独眼人的耳中。 “你知道这凤羽是用谁的血开刃的么?” “是谁?!”上官心虚的问着,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却又盼着独眼人千万不要说出心中所想,事实总是比谎言更让人难以接受。 “就是欧鲛!”说完独眼人又是一刀刺来,上官像是被雷击中,暂时来不及反应挥刀一挡,凤羽深深的刺中上官的左臂,钻心的疼痛从皮肤传到心里,浑身都像被针钉着! “你说什么?!”上官的额上渗出汗水,嘴唇发白,感觉力气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的流走。 “事已至此,就当你送你的黄泉礼物。”独眼人傲慢的继续说:“我将他从悬崖下救回的时候,他已经是半废人一个,终身都不能再行走半步,不过庆幸的是,他的手还能动,也就是说,他还有利用的价值。为了报答我,他答应替我做一柄这世间再无其他的绝世好刀。就在几个月前,这刀才刚刚铸好。”说着,独眼人疼爱的摸着“凤羽”的刀锋,寒光从他的指尖流淌。 “他既已帮你铸成,你为何还要取他性命?!”上官剧烈的咳嗽,嗓子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呵呵,说你蠢你就是蠢!我怎能确定这刀便是举世无双的宝贝,只有结果了他的性命方能罢休,再说,我留着一个废人在身边作何?!”独眼人轻蔑的笑着,却暗自运了真气,企图一刀结果了上官东决,毕竟对手真的是太恐怖了,稍有不慎,丢掉性命的便可能是自己! “不跟你废话,你还是黄泉路上问那老头好了!”说罢,独眼人使了一招“乾坤飞影”似有万千刀锋冲着上官飞去,这一招是绝对的杀意浓浓,后无退路,前有劲敌,最可怕的是,上官依旧蹲在原地,仿佛依旧是一只临死的雄鹰。 一道黑影略过! “人呢?!”独眼人愣在原地,上官东决居然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怎么可能,刚刚明明就在那里。独眼人心中一惊,四下里寻找上官的身影,可是四周除了树还能有什么?! “出来。”独眼人又使了一招“乾坤飞影”,剑气卷着落叶向林子深处逼去,霎时间,十几颗参天大树轰然倒地! 依旧没有看见上官的影子。 “我在这!” 高高的树梢处,上官东决正踏着一只飞鹰向下俯瞰,那地方好像已经伸到了云里!独眼人闻声望去,一个黑点从天而降,越来越大,是上官东决!!!!独眼人刚想挥刀阻挡,却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东决像一颗流星落在独眼人的面前,重重的喘息着。鲜血不断的顺着左臂从指间留下,一滴滴的落在枯叶上。 “嘀嗒、嘀嗒。”还有一种液体垂落的声音传来,是血!不过,不是上官东决的。再看独眼人,血迹顺着他的额头成股的流下,面容上还是错愕的表情。 “你们,一起来。”上官东决知道,再这么耗下去,自己的体力也支撑不了多久。 白面书生很优雅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像一个王子。但见他步履轻风,脚下的落叶也开路似的被吹到一旁。 上官重新扬起笑脸,他知道笑可以迷惑对手的眼睛,别人永远看不出,你还有多少招数,还有多少体力。 可怕的是,正在走来的白面书生,脸上竟然挂着跟上官同样的笑容,甚至比上官还要灿烂一些。 “我投降。”白面书生走到上官的面前,周身都弥漫着一股迷人的香味,比韩靖的味道还要重,让人眼中怀疑他的性别,他带着笑,弱弱的跟上官说道。 2 “欢迎。”上官东决知道一定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还是将计就计就好,说完侧身伸臂做欢迎状。 “难道你不怕我在你背后给你一刀?”白面书生依旧笑靥如花。 “你既已投降,我若不欢迎岂不是显得我很小家子气。”上官笑着说,语气轻松,在等着对方的下文是怎么样。 “说的好,不愧是上官东决!”包面书生拍着手,继而悠悠的走到上官的身后,在其耳边轻轻的说:“他们一个是东洋忍者,一个是傀儡武士,你要小心了。” “顺便问一句,我说话,他们能听懂么?”上官侧脸问道,又闻到一股迷人的香气。 “完全可以。”白面书生笑着说。 “那我就放心了。”说完,上官东决就向着马车走去,抬手一刀,马车竟被劈成两半。车夫拉着缰绳,摔倒在地,车上露出一个珠光宝气的箱子。身后的两个衣着怪异的人也出现眼前。 “想必两位就是安南国高手,不知道师承何处,也可让小弟明白死在自己的刀下鬼姓甚名谁。”上官东决灿烂的笑着,刚才的事好像都已经变成过眼云烟。 “出言不逊。”一个蒙面的黑衣忍者跳下马来,却瞬间消失不见了。 “怎么?跟我玩一样的把戏?只不过我是爷爷,你可是孙子。”上官纵身而起,蹲在树上,直直的逼视着地面,好像能寻找什么,突然纵身而下,速度之快就像是一道黑色闪电,龙雀已经深深的插进地下,又迅速的被抽出,上官又一躬身跳上树梢,身影之快让人咋舌。一股鲜血从刚刚被上官刺中的地方喷射出来,就像是一道喷泉。 突然,忍者从地下飞身而起,又重重的摔在地面。 “就只有这样么?”说话间,上官已经来到了忍者的面前,用刀抵在忍者的脖子上。 “呵呵。”因为戴着面罩的缘故,所以,忍者的笑声听起来怪怪的,像是从肚子里发出的声音。 “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开心的?”上官东决不想再浪费力气,可是不明不白的结果别人的性命实在不是自己的做事风格,因为这样回忆起来,就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又一具尸体倒在面前而已,更何况眼前的这具,连脸都没有看到,上官的玩心真的是很重。 “你果然厉害,不过,你以为你伤的人是我就大错特错了!”忍者得意的说着,躺在地上,饶有兴致的说着。上官注意到,忍者的身后好像还背着什么东西。 “噗!”的一声,烟雾弹在两个人的身边炸响。 上官本能的遮住眼睛,没有意识到身边发生了什么。 等烟雾散去,上官东决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几乎兴奋的要叫了出来。 十个身高体型一模一样的东洋忍者每个人都提着一柄钢刀搭在自己的左臂上,虎视眈眈的注视着这个正在目瞪口呆的俊秀青年!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东决诧异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好像在看变戏法的一样。 上官环顾着每一张脸,继而盯着他们的左臂,令人奇怪的是,每一个人的左臂完好无损! “怎么会这样?” “攻!”十个人像是机器人被发动了机关一样,一起冲向上官东决。,动作迅猛! 上官见势不妙,心想先从一个人下手,然后冲破包围,于是提刀向其中的一个刺去,对方挥刀挡下,两个人对了三招,结果就在上官用龙雀要割破对方的喉管时,令人吃惊的一幕又发生了! 对方竟然化成一团白雾——消失了! “这?!......”上官怀疑自己正沉浸在一场梦中,梦中的这个忍者可以突然变成十个!又可以突然化成白烟消失眼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怕了么?”九个忍者齐声的说着,默契的就像是一个人! “少废话,命就在这,有本事拿走。”上官纵身而起,想从上一看究竟,或许可以发现什么破绽! “攻!”九个人向在自言自语。 不知何时,一名忍者已经窜到上官的背后,冷冷的一刀挥去,动作干净却仿佛慢了一些。这种速度的攻击早就被上官看在眼里,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上官在空中使了一个后空翻,一下子跳到了忍者的背后,左臂虽然受了刀伤却还是紧紧的勾着忍者的脖子,两个人自空中快速的下落。 “噗!”的一声白烟,忍者又凭空消失了! 上官站在原地,看着剩下的八名忍者向自己投来嘲笑的目光。上官告诉自己要冷静,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要冷静!这是在死亡的面前,只有冷静可以拯救自己!多少次的经验,这么告诉上官东决。 “为什么他们消失的时候的声音让我想起一种声音?”上官依旧笑着,而且笑得更加的灿烂! “什么声音?”八个人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笑容从来不曾消失的男人! “放屁——”说完,上官就风一样的冲向其中的一个忍者!挥刀而上,后者来不及反应,已经变成一团白烟,消失。上官不给其它忍者的喘息的机会,低身扫堂腿,忍者倒下,瞬间喉管被上官割破,又是一团白烟。上官又飞刀空中,使了一招“万剑归宗”,剑气逼着每个忍者变成了一团白烟,防守中,只有一个忍者本能的后退,挥刀挡下。却好像用尽了很大的力气,防御着却重重的喘息着! “还有什么招数么?”东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痛苦,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 “难道是左臂的伤实在太痛?!”不可否认,被‘凤羽’伤过后,伤口始终没有愈合,而痛楚也一点点的加重。 这些信息当然没有逃过忍者的眼睛,因为对方已经冲了过来! 上官竟然将刀插在地上,单腿跪地。使劲的捂着手上的左臂,表情痛苦不堪。 “受死吧!”忍者挥刀向上官的脖子砍去,后者突然躺倒躲过,扫堂腿踢出,忍者没有料到上官的反应如此之快,重重的摔在地上。刚要起手上刀却被上官紧紧的按住手腕,用布满鲜血的另一只手在忍者的脸上抹了一个花脸。 “东洋水土不好,看看你这皮肤糙的!!”上官的笑又突然附上脸颊。 忍者受了极大的侮辱,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上官的手中挣脱! “噗!”忍者又丢下烟雾弹,上官遮住眼睛,已经意料到忍者要干什么! 果然,上官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又站了十个妆容一模一样的忍者! “又来!” 上官无奈的看着身边的忍者,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说:“不打了。”说罢居然重重的坐在地上! 忍者纵横沙场十几年却也从来没有见过对手大敌当前却赖着不做战的! “麻烦你起来,我们再继续战斗!”是个忍者齐声的说道,给上官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你让我起,我却偏偏不!”上官东决干脆躺下了。“天空真的好蓝——”上官居然惬意的说着,完全把身边十个措手不及的忍者看在眼里!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再战斗?!”忍者居然卑微的问道。 “我提条件?”上官睁开眼睛,表情古怪的看着忍者。 “没错!我们东洋忍者一言九鼎。”众声道。 “好,如果我三招之内胜了你、哦不是、是你们!我们就不要再打,让我把贡品带走,如何?”上官认真的说着。 忍者们面面相觑,继而大笑起来。 “怎么?不敢?那我不打了。”上官继续耍赖。 “好,就按你说的,不知道,你要从哪一个开始?”忍者齐声说。 “接招。”上官从地上翻身而起,右手持刀,向其中的一个忍者刺去。 那人来不及反应,腾身而起,可是哪里能摆脱掉上官的追杀,后者跟着飞起,竟窜到忍者的身后。 “两招,看来我赢了。”上官在忍者的身后用刀比着他的脖子。 “你怎么知道?”忍者惊异的说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可脖子上分明有凉凉的刀锋紧紧的抵着,稍有不慎,自己的性命就被死神收走。 “噗!”的一连串的声音,九个忍者一起消失了。 “有时间,看看自己的脸。”上官说着,放下刀,笑容纯真好看。 忍者这才意识到,刚刚对手在自己的脸上做上了“血”的记号。 “想必,你使用的就是传说中的‘分身术’,而是这种忍术只能有一个本体,也就是施术者,但这么一来,你的速度和力量都会被平均给不同的分身,而只要打败本体,其它的分身也都会消失,我说的对么?!” “我输了,不愧是上官东决。”忍者说完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跪倒在地。 “贡品,我可以带走了么?”上官笑着说。 “既然战败,我也没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输在你的刀下,我心服口服!”忍者抄起刀,剖腹了。 不知道为什么,上官看着忍者的死,内心升起一阵的悲凉。 “何必呢!” 大概这就是英雄惜英雄吧。 正文 第七章、连环局 1 “那个,对,就是你。”上官东决指着不远处,还在马车后的一个衣着奇奇怪怪的人,浑身都穿着类似盔甲的木片,连头盔都是木头做的。 对方只露出一双黑色眼睛的人,慢慢的抬起手臂,迟缓的指着自己。 “他也算是你的同伴,死了,你都无动于衷!你是不是冷血。”上官指着还在地上抽搐的忍者说。 “他是东洋忍者,我是安南国人,他只不过是为了促进两国友好的牺牲品,倒是你,破坏了三国之间的友谊!”盔甲人的语速比他的动作快多了。 “怎么称呼?”上官觉得眼前的人很好笑,动作迟缓讲起话来却头头是道。 “傀儡武士。”对方认真的说。 “傀儡......武士?是什么东西?”上官的好奇心又直线上升。 “是傀儡武士!不是什么东西!”武士认真的解释,显得比木片还要木讷。 “哦,原来不是东西。”上官灿烂的笑挂在脸上。 傀儡武士从马上跳下来,带着一身笨重的盔甲。 他在干什么?他......竟然跪了下来,冲着天空大声的祈祷着什么!不说话之后又足足的磕了三个响头,是盔甲发出的声音! 上官看着傀儡武士慢慢站起来,正在把盔甲一样的东西脱下来,无奈的摇摇头,心想,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 “怎么?你也想投降了?”上官却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刀,他知道不可轻敌,毕竟每个人都是高手,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如果刚才不是在忍者的脸上做了标记,自己一定会体力不支而惨败。 傀儡武士始终没有说话,终于把盔甲脱了下来,却又在认真的组装着。 “喂!你到底打不打!”上官用言语进攻,一时间也捉摸不透眼前的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不要说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是听都没有听过!难道师父他...... 正想着,眼前的一幕又重新引爆了上官的神经,就算他再身经百战,毕竟对手也是血肉之躯的人,可是眼前的这个东西......竟然是一副空空的盔甲......而且正在向上官步步紧逼.....那副盔甲自己在走动!!!!而且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刀,是“凤羽”!!难道?难道真的是“神灵”穿上了那盔甲! 天下武学,唯坚不破!唯快不破! 上官东决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的刀法快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不仅如此,就连轻功也是无人能及。 “盔甲”还没有迈出第二步,上官已经冲了上去! 速度之快叫人咋舌,转眼间已经来到了盔甲的面前,上官发现那确确实实的是一具空空的盔甲!而刚刚那个穿着盔甲人竟然是一个光头,站在盔甲的背后,张牙舞爪的样子,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上官的刀法之快让人眼花缭乱!但全都被盔甲接了下来!这让上官大吃一惊!难道,眼前的这个光头男人真的会借神作战?! 管他是什么神还是鬼,上官又是一阵快攻,其间几刀都看在盔甲上,可是“盔甲”竟完好无损,甚至连刀痕都没有! 血一点点的流失,伤口的疼痛已经渐渐的转为麻木,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上官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晕眩!更令人可怕的是,上官觉得体内的真气开始紊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横冲直撞,冷!热!开始不断的交替! 上官知道,他自己中毒了! 但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上官双膝一软,重重的倒了下去。 朦胧的视线中,上官看到盔甲和白面书生都站在他的面前,而脖子上贴着盔甲手中冷冷的断刀! “这么英俊的男人,杀了真可惜了!”白面书生蹲下身子,抬起上官东决冷傲的下巴,怜爱的看着,好像是心上人快要死去了一样。 白面书生的手比他娇嫩的脸还要柔软,光滑如绸缎一般!被这样一个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柔情的抚摸着,上官东决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真是造物弄人! “怎么?”光头男人在盔甲后说着。 “没什么,待会动手的时候,别让我看见,我会伤心的。”白面书生感伤的掩袖遮面,将要走开。 “等等。”上官弱弱的说,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 “你在叫我么?”白面书生回身动情的说着,眼中难掩激动。 “没错。”上官用尽全力想抬起胳膊,却也只能动动手指。 “什么事?”白面书生蹲了下来,怜惜的抚着上官的脸。 “我这个人很爱干净,我不想脏兮兮的走,我的怀里有一块手帕,可以帮我擦擦脸么?”上官语气轻柔,像在跟心上人你侬我侬。 “你们两个的废话说完了没有,让我一刀杀了他!”光头有些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抬手,盔甲也跟着抬起手来! “你凶什么!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人家都要死了,最后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么!”白面书生激动的几乎要掉下泪来!情真意切,都在眼前! 说完,白面书生理都没理在旁几乎要吐出来的光头武士,将手伸进上官的怀中,他的胸膛是那么的结实而又炙热。白面书生因为常年练毒的缘故四肢总是发凉,此刻他是多么不想将手抽出,但毕竟对方不是心甘情愿的,想想也没什么意思,继而抽出手帕。 “还真是一块男人的手帕,素的跟块擦桌布似的!”白面书生仔细的检查着手帕,又凑上前闻了闻,有一种血和汗的混合味道,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便放下心来。 “给你擦擦。”白面书生认真的给上官东决擦着脸,不肯放过每一寸肌肤,如果他是女的,他肯定会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 最后他将手帕盖在了上官的脸上,站起身转过脸去,对着光头可惜的说道:“动手吧。” 光头武士将手臂高高的提前,于是盔甲也高高的举起手中刀,却再也没有挥下去! 2 正午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一大半,阳光开始在林中投以慵懒的姿态,斜斜的,不再灼热!空气中偶尔有鸟叫声,翅膀震动的声音,风吹过林梢的声音,落叶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有“嘀嗒,嘀嗒”声! 血沿着上官手中的剑,一滴一滴的落在草地上! 光头武士生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眼前,之后脖子上一凉! 盔甲像瞬间被抽离了什么,一下子堆散在地上。之后露出光头武士,惊慌失措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僵硬的手臂停在半空中! 上官重重的喘息着,看了看已经倒了下去的光头武士,果然,他的十指上都缠满了密密麻麻的钢丝。 “唱皮影戏的!?”上官重重的咳着,鲜血从嘴角流出。 “你没死?”听到上官的声音,白面书生转过身,脸上的表情由惊恐转为惊喜!花一样的笑容重新爬上脸。 “还要多谢你。”上官撑着脊梁,重新的站直,脸上的笑重新浮现!他失血太多了,但这么多年来强烈的“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一直走到现在。 杀手,要想轻易拿走别人的命,首先是自己的性命要够硬! “谢我?”白面书生想了想,接着说:“是那手帕?!” “不错。”上官笑着,回想起下山的时候在半路上碰到北辰。 “大师兄,把这个带上。”独孤北辰递上一块手帕。 “这是什么?”上官好奇的问。 “是我用毒液浸泡的。”北辰言简意赅。 “哦?” “解毒的,任何毒!”北辰目光坚定。 “多谢。”上官接过手帕揣在怀中,脸上附上笑容。 “早点回来!”北辰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放心吧。”上官拍了拍北辰的肩,向山下走去。 “这世上还有人能解了我下的毒?他是谁?!”白面书生不敢相信。 “独孤北辰!”上官认真的说,有些得意的说。 “是他?!”白面书生好像早就猜到了什么,微微的点着头。 “记住这个名字!”说着上官将手中的龙雀扔了出去,刀打着转绕着白面书生飞了一圈又回到他的手里。 白面书生的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枯萎的笑容,却已重重的倒了下去。 “我只拿一样东西,剩下的,都归你。”上官对着在一旁始终没有逃走的马夫说。 被点住的韩卿已经浑身的酸痛,刚刚将一切都听在耳里,她奇怪已经一口气杀了这么多高手的上官为什么会对一个赶车的马夫如此客气。明明想张口询问,却无奈怎么也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继续听下去。 “你知道我是谁?!”那身高马大的男人整了整头上的帽子,捋了捋常常的胡子,一张脸沧桑却又生气勃勃。 “我猜,搁下就是武功超群却不闻江湖事的快马一鞭——段阳,段老前辈。”上官毕恭毕敬的说。 “想不到,你这后生倒是很有见识。不错,正是我!”老人的鹰钩鼻子都闪着得意的光。 “晚辈向来对江湖前辈敬仰,丝毫没有跟前辈作对的意思,晚辈只想带走一样东西。”上官作揖,他知道对方武功十分的高强,却是个爱财如命的人,隐退之后就一直以赶马车为生,只不过,要他赶车也需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那就是车上的东西必须提走三成!不论是金银财宝还是绝世美人,都要提走三层!这金银财宝倒是好说,倒是这绝世美人,恐怕这初夜就要被这个糟老头夺走! 但是,被老头赶的马车,就一定会送到目的地,比什么镖局都好使,如果不是贵重的物品,别人又怎么舍得找他! “不可以,做人要有诚意!我答应人家,就一定要办到。”老头悠悠的捋着胡须。 “前辈,你也看到了,这地上的尸体,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再坚持有什么意思,况且我开出的价钱,是给你九成!这可是比大买卖,你完全可以安稳的以度余生。另外,别人只会讲这罪名追加在我的头上,对前辈毫无影响,前辈是聪明人,请仔细的考虑一下。”上官的伤口疼的厉害,却依旧强忍着带着微笑。 段阳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后生,虽然手臂不断的流血,可是脸上始终挂着笑容,“不知道他还能支撑多久,如果再恶战一场,谁输谁赢,是个谜!况且,为了别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不值!” 段阳当然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当然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好!” “多谢前辈。”上官想马车走去,打开箱子,果然看到在一堆珠宝上放着一卷画。 “你就要这个?”段阳的眼中透漏着贪婪的光,知道对方放着一大堆的珠宝不要,却只拿一个破画卷,一定有什么玄机。 “前辈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这些珠宝已经够您享用。”上官笑着,手中紧紧的握着画卷。 “也好,江湖上的事我也不想多过问,只要有钱,别的与我无关。”段阳说完翻身上车,重重的挥了一下马鞭,马车隆隆的跑了起来,向林子外驶去。 马车已经走远,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上官重重的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他太累了!好像一根稻草就可以将他压垮一样!活着!必须活着!心里有个声音不断的重复着! 多少次的风雨里,多少次的生死间,都是这么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睁开眼睛,看着快要黑下去的天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活下去! 上官支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慢慢的向韩卿走去。 “你走吧。”上官重重的咳着,解了韩卿的穴道。 韩卿活动着手臂,麻木的已经没有了知觉。 “我要带你回衙门。”刚想提刀,脖子上却已经搭着上官的刀。 “我说了,我不杀女人,别逼我。”上官在韩卿的耳边轻声的说。 韩卿知道这是个杀死上官东决绝好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又或许、、、是不想,结果掉眼前这个男人的性命! 夕阳西下,林子里都是金子般的余晖,这是个绝美的午后,韩卿看着上官孤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正文 第八章、生死之间 1、 幽灵庄内,神医段一指的房间灯火通明,按理说,一个上了年纪的人都很早就寝,可是这一夜,注定是无法好好休息的。 房间的门大开,有婢女进进出出的忙碌着,每个人都恨不得多张几只手再多几只脚,这样行动起来也会快一些。房间里还站着四个人,表情凝重之极,仿佛天就要塌了下去。这四人正是慕容雁西、欧阳瑾南、独孤北辰和幽灵公主“关庭”。 “银针!” 独孤北辰拿过一个布袋,摊开来是几十个长短不一的银针,供神医选择。 “热水!” 北辰又接过婢女手中的金盆,端到神医的面前。 “金疮药!” “纱布!” ...... 北辰忙前忙后,已经是一头的汗水,此时此刻已经没人注意到平日里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的他为什么此刻却甘心手忙脚乱。 “段伯伯,大师兄要不要紧!”关庭紧紧的握着上官的手,回头时已经是泪眼婆娑。 “我已经给他下针止血,又涂了我研制的金疮药,可是他毕竟伤的太重,又失血过多,能不能醒来,很难说。”神医拿起桌子上的一柄闪闪发光的刀仔细的看着,那是上官晕倒后死都不肯放手的一把断刀,“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神医语重心长。 “有劳段伯伯,若您不嫌弃,今晚就委身在弟子的房间休息,这里有我们就够了。”欧阳瑾南谦卑的说着,“毕竟神医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再说,一会要说起什么也不是很方便。”瑾南心想。 “也罢,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我去睡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好了。”说完,神医被婢女掺着走出房间。 “你们也都出去吧。” “是,少爷。” 欧阳瑾南打发了所有的下人,这才放下心来,坐在桌前悠悠的喝起茶来,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先开口,这种尴尬的场面不会存在太久。 慕容雁西看着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大师兄,心中不免一阵的酸楚涌向鼻尖,再看看床前小师妹的一双杏眼像是泉眼,不停的涌上泪来,心中又像是被什么重重的撞击了一下。“或许明天,说不定床上躺着的那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就再也醒不过来。”一想到这里,慕容雁西就真的要哭了出来。强忍住眼泪,转过头看着桌前的两人一个悠闲的喝着茶水,满脸的轻松,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一个正拿着一柄断刀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而大师兄的龙雀却安静的躺在一旁,无人问津! “喂~!你们两个是冷血动物么?!大师兄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却还有闲心做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慕容雁西终于按捺不住,冲着桌上的两个人委屈的喊着。 关庭也吃了一惊,转过头,看着发生了什么,却不知她在别人的眼中哭的是那么的楚楚动人! “我们怎么了?” 欧阳瑾南和独孤北辰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反问雁西。 “你们......你们!”慕容雁西多么想指出两个人是那么的冷血,那么的忘恩负义,那么的......却一时语塞,毕竟两个人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换句话说,根本算不上过分,此时此刻,不是两个人在一旁跟着着急大师兄就会快点醒过来的,所以,他只能结巴着却说不出什么。 瑾南看着雁西一张好看又英俊的脸快要逼出血来。,不禁笑了出来,安慰道:“放心吧,那么多的生死都经历过了,大师兄一定会熬过这一关的。” 北辰什么都没说,也只是冷冷的点了点头,好像刚刚在大师兄身边忙前忙后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你怎么......”,雁西心里自然是盼着大师兄快快醒过来的,于是硬生生的将“知道大师兄没事。”给咽了回去。 “你在看什么?”瑾南对着一直盯着那柄断刀的北辰问。 “只是好奇。”北辰冷冷的说,始终没有放下手里的兵器,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对着在一旁泪眼婆娑的雁西问道:“二师兄,你来看看这刀与普通的刀有什么不同之处?” 慕容雁西这才坐下来,拿过刀仔细的瞧着。 “刀虽然的断的,却不像是什么兵器砍断造成的,而像是铸刀师故意设计的缘故。”雁西心想,接着垫了垫,发现刀很重,“使用者必定是一个力大如牛的人,所以,是女人的可能性很小。”刀面光滑如腊,冰凉如雪,“定是千锤百炼而成,看的出铸刀师对其的严格与苛刻。”雁西接着向刀柄看去,上面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在地狱之火的焚烧下涅槃重生,“真是巧夺天公的技艺!”雁西不禁感叹道! “好刀!”雁西揣摩了良久,只呆呆的撇下这两个字。 “废话——!”北辰和瑾南投来鄙夷的目光,却没有料得到,很多的话,雁西都是在心里自言自语呢! “那你再看看这个。”北辰示意桌上的“龙雀”。 “这不是大师兄的么?有什么好看的?”雁西奇怪着,这柄刀自从那年大师兄消失了一整年后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就算是睡觉也要放在身边。大师兄平时不戴佩饰,而那柄“龙雀”却已经代替了他所有的佩饰,时时刻刻的握在手里。有龙雀的地方一定就会有大师兄的影子! 这柄刀,对于桌前的几个人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他们每天都将这银色的龙雀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它,不知它长几尺,不知重几两,不知上面刻着什么,也不知这刀有多锋利。 而最让人捉摸不透的,便是这刀的来历。 只听的上官东决说,这刀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赐予的,而那人,已经隐退,绝迹江湖了。 “看看便是。”慕容雁西拿起桌上的龙雀,顿时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这寒意是因为这刀承载了无数只亡灵的咒怨,还是材料的特殊。 雁西轻轻的握着刀身,竟像是握着一块寒冰!急忙的松开手,放在耳垂上暖了暖。 “怎么?”瑾南注意到雁西有些吃痛的表情。 “好凉!”雁西冲着像是被冻坏的手不停的哈气。 “怎么会这样?”瑾南紧张着问道。 “大概是刀材的缘故。”雁西说道,再也不敢轻易的触碰刀锋,于是细细的端详起刀柄来,没有任何的挂饰,刀柄是干净利落的黑色,上面雕着一只飞雀越过龙门后顿时化身为龙的一派神奇景象,铸刀师的想象力和手工也是其他人不能望其项背的! “好刀,真是好刀!”雁西连连感叹! 等着雁西放下龙雀,才发现,瑾南和北辰两个人正仇视着自己,目光中透露着无奈、阴森和幽幽的杀气! “你们?!这是?”雁西差一点从凳子上跳起来。 “找你这么说来,这两柄刀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都是好刀?!”瑾南对着雁西温柔的说着,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 “没错,事实就是这样。”雁西一脸的认真。 转眼间,瑾南手中多了一只柳叶镖,一个箭步已经冲了上去。 “慢着!”北辰拦住瑾南,恨恨的说:“算我一个!” 二人冲上,瑾南用刀比着雁西的喉咙,趁他来不及反应,北辰不知何时几经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看,是一只软趴趴的像是毛毛虫的东西。北辰拉开雁西的领口,将虫子倒了进去。然后满意的收起盒子,瑾南计算着虫子爬到了预定的位置,便也拿开飞镖,和北辰约定好了似的,重新坐回桌前,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好像刚刚什么都有发生一样,悠悠的喝起茶来。 雁西刚想尖叫,却发现床上还躺着毫无生气的大师兄,又看着床边正向他投去好奇目光的小师妹,不禁憋的脸都绿了! 一只软软的、凉凉的、毛茸茸的东西,正在身体上...... 雁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门外。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瑾南有些不放心的问。 “没事,碎碎虫以皮屑为食,正好帮他清洁一下身体。”北辰忍俊不禁的说。 “也好。”瑾南跟着笑了笑,继而又严肃的低声道:“北辰。” “嗯?”北辰正在看着床上的大师兄出神。 瑾南将食指压在唇上,示意北辰不要出声。 “你说,这次任务这么凶险,为什么师傅只让大师兄一个人去?”瑾南将声音控制到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分贝。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北辰回着相同的音量。 “还有,师傅到现在都没有来看看大师兄的伤情,只顾着那幅画,真不知道那图有什么好宝贝的。”瑾南替大师兄抱不平。 “少说为妙,小心隔墙有耳。”北辰依旧冷冰冰的。 两个人面面相觑,什么都没有再说,却在各自的心中都了解了个大概。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关庭已经看了两个人很久,不由的奇怪起来,抽噎着问道。 还没等两个人解释,门就被推开了。 “师傅!” 瑾南和北辰神经一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 “爹?”关庭也好奇,“这么晚爹爹还没有就寝!” “决儿怎么样了?”金衣人走了进来,在床边站定,看起来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 “段伯伯已经给用过药了,剩下的......就要看......大师兄他......”说着关庭又哭了起来。 “庭儿乖,决儿会没事的。”金衣人上前搭着东决的脉,之后淡定的说着。 “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金衣人转身对着两位徒弟说着,不悲不喜。 “大师兄不睡,我们难以睡着。”瑾南忙解释道。 “也好,为师先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若是倦了,便去歇息,不要熬坏了身子。”金衣人体贴的说着,慈爱的像一个父亲。 瑾南的直觉告诉他师傅有些不对头,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只得毕恭毕敬的送走了师傅,才松下一口气来。 “师妹,你早点歇息吧,这里有我在,你就放心吧。”瑾南关切的说着,一方面心疼关庭的身体,一方面却又希望她能留下来。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并不希望她能为你做什么,只要安安静静的呆在身边就好,就算是,为了别人待在你的身边,也能感觉到另一种幸福! “不,我要陪着大师兄,我希望他醒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我!”关庭说的是如此的坚决,却不知道,站在一旁的欧阳瑾南心里已经在波涛汹涌了。 “也好。”瑾南笑着说,没有露出一丝的忧伤,时间已经将这个男人打磨成了一块光滑的石头,坚硬的表情永远闪着微笑的明亮。 北辰拍了拍瑾南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两个人围着桌子什么都不说,看着焚香炉里的烟袅袅的升起,渐渐的在空气中撒下一张疲倦之网,两个人坐着坐着,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2 鸡叫三声。 关庭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大师兄。” “大师兄?” “大师兄!” 关庭趴在床边,睁着朦胧的睡眼,下意识的想要给上官盖被子,伸手抓被的时候却落了个空。这才揉了揉眼睛,强行的撑起逐渐清醒的意志,却发现,大师兄连影子也不见了。惊慌之下才叫了起来。 瑾南和北辰闻声惊觉,急忙起身,看着一脸紧张的关庭问道:“怎么了?” “大师兄不见了!”关庭急得要哭出来了。 “放心,不会有什么事,这里可是幽灵庄,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瑾南给关庭打上一剂强心针,转头看去,才发现桌上的龙雀和那柄断刀都不见了。 北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冷静的说道:“去找师傅。” 三人行色匆匆的来到大殿前,径直走了进去,在师傅的房前停住了脚步。 “大师兄?”三人异口同声。 上官东决正赤膊跪在师傅的门前,左臂和胸口还缠着浸血的纱布,手中却仅仅的握着龙雀。 上官始终没有说话,像一尊雕塑,九十度的跪在那里,肌肉的线条凹凸有致,清晰干净。 “大师兄,你快起来,你的伤还没好!”关庭跑到上官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想将他从地上拉起,可是那感觉就像是在拖一只钉在地上的巨鼎! 上官东决纹丝不动的跪在原地,紧紧的闭着眼。 “谁在门外喧哗?!”门内一声厉喝,声音高远而又空旷,就像已经转凉后的天空! 上官忽然睁开眼,表情凝重又神秘。 “爹爹,是庭儿。”关庭急忙为几个人开脱罪名。 “什么事?爹爹还没起,有事一会儿再说!” 上官注视着红衫木做成的门,仿佛能嗅到一股山林里的气息,眼神渐渐地黯淡下来,却自始自终没有开口说话。 “爹爹,大师兄在门外跪着呢!你快点出来!”关庭焦急的说着,恨不得眼前的门马上被打开。 屋子里再无了声响,瑾南和北辰静静的看着,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不能说。“上一个任务明明已经完成,为什么大师兄会跪在师傅的门前请罪,这是一个迷,而师傅明明知道大师兄就跪在门外,却始终不愿相见,这又是一个迷,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大师兄和师傅两个人心知肚明。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瑾南在心里嘀咕着,终究没有开口。 北辰自然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不该说的话是绝对不会说的,不该问的事,也是绝对不会问的,之所以在门外陪着上官东决这么久却没有回房,完全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大师兄! “什么事?!”门被打开了,那个被叫做“师傅”的人,依旧穿着一身的金衣,看起来毫无倦意。 “师傅!”上官这才开口,委屈、惭愧的问候着。 “什么事,快起来说。”金衣人轻松的扶起上官东决。 “爹爹,大师兄他......” 关庭还没有说完,就被东决一个手势制止。 “师傅,徒儿请求责罚!”上官又跪了下来,态度坚决。 “为师为何要责罚你?!”金衣人心疼的说,有将上官扶了起来。 上官站在原地,只是低着头,什么都不说。 “你们都先回去吧,我有话与你们大师兄说。”师傅将三人支走。 “是。” 关庭不情愿的跟着瑾南和北辰向回廊走去。 “进来说吧!” 东决跟着师傅进了房间,关了门。 “说吧。”金衣人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师傅,这次任务,我放走了一个女捕快。”东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 “女?捕快?”金衣人将手腕上的佛珠脱下,一颗一颗的捻了起来。 “是的,是六扇门的人。” “你为什么不杀她?”金衣人的目光一改往日的慈爱,却变成一直钩子。 “我......”上官心虚着,这么多年来杀人无数,却没有对一个女孩或者是孩子下手。 “你喜欢她?” “没有!徒儿不敢!”上官东决用力的抱拳,感觉伤口隐隐的作痛。 “究竟为何?!”金衣人突然严厉起来! 这是上官东决意料中的事情,尽管是所有人的大师兄,尽管是师傅的得意门生,他也知道,放掉目标的后果是什么。 在幽灵庄,规矩有很多,第一条便是,如果放走目标,不论是男女老幼,结果只有一个,自断手臂一条,如果是故意将目标放走,那就只有领死! 一命换一命,看似多么公平的交易,却是不然。 生老病死是这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而宗教里也将生死归于轮回和因果报应之中,无非就是让世人在面对人间疾苦的时候抱着一种豁达的心态,脚步从容又平和的接近再拥抱死亡。 上官东决没有信仰,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算作信仰。一些人?还是一件必须要完成的事?如果这些东西累加起来就可以将之算成信仰的话,那么幽灵庄里的每个人,每次要完成的任务,都是上官东决的信仰! 宗教里说,一个背叛信仰的人是要被神摒弃的! 这辈子,上官东决第一次背叛了他的信仰而换来了一个女捕快的性命,他不计较到底值不值得,但他知道,他离开的时候,如果那个女捕快要杀自己,简直易如反掌,可她并没有这么做,不管是处于什么目的,一想到这里,面对死亡,上官也就变得从容了许多。 “师傅,之前的所有任务的目标都是男子,而且都是一些想要我性命的男人,可是这一次,面对一个武功远远不如徒儿的女子,徒儿说什么也提不起刀杀她,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有想要我的命!徒儿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等一下徒儿出去就自我了断,只是,徒儿辜负了师傅多年来的栽培,请受徒儿一拜!”上官东决一口气说完,在地上重重的叩首却不知一滴泪已经滑落身底。 金衣人转过身去,久久的没有说话。 上官东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师傅只派自己去执行这次的任务。 死自然是死,生,却也注定着死! 上官的心里满是迷惑,却还是没有脱口问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做。多年来,规矩已经在上官的心里根深蒂固——不该问的不问。 不知道是不想不屑知道,还是想知道却也无法知道。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结果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毕竟命是师傅给的,武功也是师傅传授的,唯一属于他的东西就是几个月前,师傅将祖师傅的刀谱“旷伊冰魄”传授给他,要他练成。 结果不负众望,终于练成,只可惜、只可惜还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又是因为什么将他遗弃,不过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将死之时,是什么都该放下的时候了。 上官刚想自我了断,门突然被推开了! 正文 第九章、水牢 1 来者四人,一起涌进来,就像是潮水! “爹爹,你不能处死大师兄。”关庭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拉着金衣人的手,哭腔涌上来。 金衣人转过身,一脸的严肃,目光在站在门口的雁西、瑾南、北辰的脸上一扫而过,透露着冬日的寒意,冷冷的丢下一句:“放肆!你们敢偷听?!” 门口的三人顺势跪了下来,他们都知道金衣人发怒的时候就算是一座城池也会瞬间被他夷为平地,更何况,他们几个的武功都是师傅传授的,而且每个人只传授一样。 说白了,四个人都明白,他们只是师傅生命的延续体,只要四个人还活着,师傅就算是死了,江湖人还是会对幽灵庄畏惧三分! 就算是四个人都死了,还有幽灵庄三千名杀手在,只要有恩怨,这个世界上就会有杀戮,有杀手的地方,就一定有幽灵庄的存在! “徒儿不敢!”三个人异口同声,自愿被卷入这场是非。 “爹爹!”关庭就要哭了出来,恳求金衣人不要妄下结论,毕竟她知道,她的眼泪是对付金衣人最好的法宝! “也罢。”金衣人思索再三终于松口。 三个人跪在地上松了口气,却也只能安静的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少规矩不成方圆,无法规莫!你是大师兄,我不惩罚你,在这个幽灵庄里,恐怕会有人不服。” “爹爹......”关庭还想说什么,却被上官东决制止。 “徒儿甘愿承受任何惩罚,师傅不杀已是大恩。”东决的话变得很冷,不知道是不是血流了太多的原因,让听得人生寒。 金衣人当然听得出上官口中的感谢完全是恭维之词,他也明白东决可能意识到什么。 “关进水牢,为期三日,以示公正!”金衣人像是做出最后的审判。 “多谢师傅!”上官东决抱拳谢过,没等金衣人说什么便起身走了出去。 关庭看着大师兄出了门便狠狠的撇下一句:“爹,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不成!大师兄的伤还没好,三日!伤口会腐烂的!您这跟杀他有什么区别!” 跪在地上的三人虽然什么都没说,这些道理却是再明了不过的。 “不要再说了,你们都出去吧。”金衣人一挥衣袖,背过身去。 “哼!”关庭嘟着嘴赌气出了门。 地上的三个也顺势跟了出去。 房间里,上官东决正在穿衣,动作不敢太大,连伸臂俯身这样的小动作都会让他痛不欲生。上官东决平日里也是经常受伤的,但不论是刀伤还是摔伤只要涂了这金疮药,第二天保证痊愈。这凤羽实在是厉害,虽然已经涂了段神医配置的金疮药,可还是会感到阵阵的剧痛!正撑着痛吃力的穿上靴子,门外边传来小师妹的喊声。 “大师兄!”人未到,声先至。 关庭推门而入,映入上官东决眼前的是一个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的再不能熟悉的人。 “大师兄——”小师妹寻到床边,见大师兄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灰蜡,目若秋波,英俊中带着病痛带来的沧桑,心中一紧,鼻上一酸,两行清泪便涌了出来。 上官东决看着这个平日里最宠爱的小师妹,不禁感慨万千,强撑起笑容说道:“师妹,别为师兄担心,死不了。” “哪里会死!不许说死!”小师妹将头倚在上官的肩头,哭的更凶了。 上官无奈的摇摇头,一抹浅笑勾上嘴角,安慰道:“三日后,师兄定来陪你,如何?” 关庭猛地抬起头,认真的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上官依旧笑着说。 “师兄,其实爹爹他......”关庭一双杏眼含着泪水,看起来娇美动人。 “不必再说,是师兄的错。” 在关庭的眼里,上官就是这样的有担当,从小到大,不论自己犯了什么错,都是上官东决一个人扛着,正因为这样,他受的惩罚也是最多的。只要有他在,关庭就可以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是那个单纯的喜欢着上官东决的那个小女孩,永远都只有快乐没有悲伤、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欺负不了的小女孩。 关庭在上官的肩头哭的更凶了,泪已经浸透上官的衣衫。 “师兄!”雁西焦急的走进房来,却撞见这一幕,刚想离去,转身却与正跟进来的瑾南撞了个满怀,二者又被走上前的北辰挡住,三个人被高高的门槛绊倒,重重的摔在地上。 上官东决忍俊不禁,可是无奈伤口实在过于疼痛,只能勾勾嘴角的说道:“快起来,让师兄们看到了又要笑你。” 关庭这才意识到门口正趴着三个尴尬却英俊无比的男子,一脸窘迫的相互埋怨着,忙放开大师兄的肩膀。 “你们几个......”关庭刚想张口责问三人的冒失,却又恐三人反将她一军,便没再说什么。 “快起来!” “你压着我的脚了!” “告诉你平时少吃点,这么重!” 三个人互相埋怨着,就像是三个孩子。又有谁会想到在别人的眼中如同死神一样的他们竟然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够了,你们几个。”上官看着还在地上争执不休的三个人说道。 “大师兄,你真的要去么?”雁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本正经的说道。 “不然?我有选择么?!”上官东决无奈的笑了笑。 瑾南和北辰也从地上爬起,整了整衣衫,两个人搬了凳子在桌前坐下,看起来很淡定的样子。 雁西觉得再也说不出什么,毕竟师傅的话他在门外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反抗?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正焦急着,转身看着瑾南、北辰二人竟然悠哉的喝起茶来,不由心中一股火窜上来,指着二人对上官抱怨:“大师兄,你看看他们,是两头没良心的白眼狼,你都要去水牢,他们居然在这里喝茶解闷!昨晚你昏迷的时候,他们就坐那喝茶......” “是他,不是我们。”北辰冷冷的解释道。 “他喝茶,你看刀。”雁西改口道,却在说到“刀”的时候,不由的将问题的矛头转向了上官东决。 “对了大师兄,那柄断刀是?”雁西盯着放在上官身边的断刀问着。 “一个朋友送的。”上官早就料到他们几个人会问,于是很自然的说出早就想好了的答案。 “朋友?除了我们几个,你还有什么朋友啊?”关庭很在乎的问着,生怕上官东决在外执行任务的时候碰到什么红颜知己! “萍水相逢,被我杀了。”杀手之间的对话就这么的干净利落,如果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什么,就算是用上各种酷刑也休想从他的嘴中得到半个字。 上官东决的话明显透漏着对话已经山穷水尽的意思! 瑾南始终没有问什么,他是个聪明的人,聪明的人遇到问题第一个想到的是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追究责任或者埋怨。 他走上前来,从怀中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手帕,似乎包着什么东西,拆开来,里面竟然是一件闪闪发光的衣服! “穿着它,滴水不侵。”瑾南笑着对上官说道。 “这是什么?”还没等上官开口,关庭就已经迫不及待了。 “鱼皮衣!”瑾南炫耀的接着说:“这是一次任务中,我的战利品。” “哦!你居然瞒着师傅,偷偷的......”雁西神经大条的惊叹道! “嘘!”瑾南将食指抵在唇上。 上官将衣服接在手里,感觉轻极了,摸上去滑滑的就跟鱼儿的身体一样,又凑上鼻子闻了闻,居然毫无腥味,还有一股清香的味道,有点像什么草药! “放心,我已经用药水泡过了,对你的伤口恢复有帮助的。”北辰笑着说,面如桃花。 上官看着两个人,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越是亲近的人越是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不论是听者还是说的人,都会感到前所未有的肉麻! “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瑾南聪明的戴着几个人出了房间,留给上官换衣服的时间。 2 在上官的威逼利诱下,关庭才取消了跟着其它三个人一起陪上官去水牢的想法。 幽灵庄内,有条地道直通瀑布之底,也就是水牢所在之地! 在黑暗的地方,雁西的胆怯就暴露的一览无余。 “还有多远!”走在队伍中间的雁西第三次的问。 隧道很黑很凉,走在里面会让人完全忘记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无穷尽的向下的台阶,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插着一个火把,火光看起来微弱不已。巨大的影子晃在墙壁上,如同鬼魅。 “你要是怕了,就回去。”瑾南不耐烦的说道,跟着带路的一名杀手师弟走在最前面。 “就快了,二师兄。”杀手师弟可不敢像瑾南一样蛮横。 “怕?”雁西紧张的说道:“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担心大师兄的伤。” 上官跟着一行人走着,完全没有把两个人的话当真,只是笑了笑,却也是苦笑,因为他的心,已经掉进了比这隧道还要冰凉还要黑暗的无边的失望中。 “师傅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上官已经在心里问了千万遍,却还是找不到答案。 “到了。” 杀手师弟的一句话,打断了上官的思绪。 眼前是一个很空旷的洞穴一般的地方,一道门高高的竖立在几个人的面前。 门头上雕刻着蟠龙踞虎,做困兽之斗状。向下看去,门脸上赫然的写着“水牢”两个大字!好像有无数个冤魂葬身于此,给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再向下看去,不禁令几个人瞠目结舌! 门扇上,竟然盯着九九八十一个门钉,那是只有皇宫的城门才有的的门钉,只不过,眼前的这些门钉不是皇宫那八十一个金灿灿的样子,而是苍白的反着光,很光滑,不像是铜钉也不是银钉。 头骨! 是人的头骨! 上官心中一惊,不禁的感叹着,人间地狱,亦无非如此! “大师兄,进去吧。”杀手师弟说着。 “好了,你们就送到这里吧。三日后,请我喝酒!”上官轻松的说着,好像已经习惯了穿梭在人间和地狱之间,早就生死度外! 三人还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看着水牢的巨门缓缓的被推开,极目望去,是无穷尽的黑暗,比黑夜还要浓重的颜色! 而上官东决一个人,正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无尽的黑暗中,身影终于被黑暗巨兽完全吞噬! 正文 第十章、死讯 1 上官东决一路走去,水牢越走越黑。 地上是日积月累后留下的浅浅的水层,由于常年练习轻功的缘故,上官东决一直是用脚尖走路的,如今冰凉的水已经浸湿了鞋子。 冰凉的寒意从脚底升起,就跟当年在瀑布练功时一样寒冷。 上官慢慢的走着,视觉因为长时间的昏暗所以对光特别的敏感,前方,隐隐约约的闪着红光! 走近了发现是高高悬挂在洞顶的灯笼,闪着微弱的光,跟寺院墙壁里画的地狱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青面獠牙的厉鬼罢了。每只灯笼都拴着一条长长的麻绳被钉到沿途的墙壁上。上官东决顺着光不断的向前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想来这真的是瀑布的底部,轰隆隆的水声不知从那个方位传来,占据了原本的静寂。 “大师兄?” 一个青涩的声音从一道铁门后传来。 “你是?” 上官东决寻声而去,眼前被一条铁门挡住了去路,他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听到人的声音。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面生杀手举着火把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大师兄!” “你是看管水牢的吧。”上官东决礼貌的笑了笑,不管怎么样,他都保持着王者的风度,就算是沦为了阶下囚也不例外。 “今日是我当值,师兄......” 上官看的出杀手师弟的隐忍,没有再多说什么。 “带路吧。”上官笑着说。 杀手师弟如释重负,转身带路,一路上也不敢多问什么,一个平日里受人尊敬,师傅最得意的弟子怎么会被关到水牢里!这些猜测早就被师弟们传遍了,但是每个人都只是猜测而已,谁都没有勇气去询问大师兄究竟是为了什么,当然,也没有人真的怪罪大师兄故意违反门规,毕竟,人非圣贤! “大师兄!你自己小心,带着这个。”杀手师弟递上一小节竹筒。 上官东决什么都没说,静静的看着杀手师弟,一双眼睛已经将想问的话说了出来。 “必要的时候,一定别忘了,不过......”师弟咬着唇怯怯的还想说什么。 “你是一个杀手,什么时候变得吞吞吐吐!”上官东决眉头锁在一起,仿佛天边飘过乌云一片。 “不过,请大师兄别告诉师傅,不然师弟会被惩罚的!”杀手师弟终于鼓起勇气,一口气的说完,有些肥胖的身子不自觉的晃了晃。 上官东决接过竹筒,笑了笑,什么都没有再说,一个人向无穷尽的走廊走去。 转了几个弯,又走了很久,终于一道向下的楼梯代替了所有的路。 上官东决看了看四周,除了来时的路再无其它的选择。 “应该是这里了。”上官在心里说着,于是弯着身子向楼梯下走去。 大概有城楼那么高,楼梯口被石板缓缓的盖住。 黑暗中,一束光从头顶射下来。 上官东决抬头看去,是一个巴掌见方的口,光就是从那里投下来的,尽管微弱,却在黑暗中还是会给人带来一丝的安慰。 上官闭上眼,又用力的睁开,为了尽快适应黑暗,他不再去注意那束光。沿着水牢的墙壁摸去,上官发现,每隔几步就有一个鳌头探出墙面,是用特殊的材料做成的,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大理石!每一只鳌头都长着大嘴,雕刻的栩栩如生! 一圈转下来,上官发现,这个能装的下几百个人的水牢底,除了那几千个张着嘴的鳌头,全都是结结实实的墙壁。 竟然是封闭的!上官惊叹这项浩大的工程,又感叹,虽然已经在幽灵庄生活了二十七个年头却不知道居然有这个地方的存在。 鱼皮衣紧紧的裹着身体,伤口微凉的感觉,再无半点灼热痛裂的感觉,上官笑了笑,感叹道,还是北辰的草药厉害! 正想着怎么度过这漫长又乏味的三日时,哗哗的水声引起了上官的注意。虽然是身处瀑布底,但此刻的水声是如此的逼真,如此的恐怖。 上官正在好奇,却发现脚下的积水已经没过靴子。 “怎么回事?!” 空荡荡的水牢里回荡着上官寂寥的疑问。 水已经没过上官的膝盖,一种莫名的恐惧正逐渐吞噬上官的理智,慌乱中看去,发现那些鳌头嘴中正凶猛的喷着水柱! 上千个鳌头正在同时的疯狂的吐着水柱! 转眼间,水已过腰!水势还在凶猛的涨着,丝毫没有变小的意思! “来人!”上官东决真的生气了,明明是来受罚的,可是眼前的形势明明就是要夺走自己的性命! 上官心里还抱着一丝的侥幸心里,他绝不相信这是师父的意思! 突然一张脸出现在开口处,正向下张望着。 “大师兄!”是刚才的那个胖师弟。 “到底怎么回事!” “大师兄,这水牢是分两层的,上面一层蓄水,下面一层,也就是你正呆着的地方,是受罚的地方。” “受罚?这分明就是要我的命!” “不敢!” 胖师弟声音颤抖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水是开关控制的!师弟不敢乱放水!” “谁在控制开关!” 水已经没过上官的脖子,费了很大力气,终于问完了最后一个问题。 “回师兄,是师傅!” 胖子眼睁睁的看着水完全的没过了上官的头顶,也在诧异,这样的排水量,根本就不是惩罚,而是真正的索命! 轰隆的水声四面八方的涌来,这个世界瞬间变的混浊起来,上官感觉遁入到另一个世界,世界里除了绝望什么都没有,这冰凉的水瞬间侵蚀着周身,尽管穿着鱼皮衣,还是能感觉到彻骨的寒冷,毕竟时值深秋! “师傅!为什么是师傅!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除掉自己!”上官自己跟自己对话。 没有答案! 自问自答的过程是永无止境的自我欺骗! 混乱中,上官看到自己的头发在水中纷飞,就像是幽幽的水草。而他自己仿佛也化身成一条鱼,不论怎么努力还是逃不出这坚固的封闭。 上官吐了口气,巨大的气泡一下子升了上去。 活着!必须活着!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须活着! 上官瞬间化身成一条鱼,一下子窜到水面,贪婪着呼吸着空气,冷静下来发现原来那个胖师弟还在洞口看着他。 “竹筒!” 胖师弟焦急的喊道。 上官这才想起那个竹筒的真正作用。于是从腰间取出竹筒,看着还在不断上涨的水面,放在嘴上,另一端伸出小洞口。 水很快装满了水牢,终于在贴近洞口时停了下来。 上官完全的被水淹没,只能用竹筒呼吸。 时间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停止不前。 2 秋高气爽,瀑布的声音仿佛更加的响亮更加的气势磅礴!幽灵庄外,自然换了一身紫霞彩衣,各种颜色巧妙的堆叠在山间。守门人不禁连连的感叹,绝美! 这一天正是三日后,早早的,师傅就将雁西、瑾南、北辰叫起。 三个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师傅的房内,恭恭敬敬。 依旧是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金衣人坐在上面,一脸悲痛的样子。 “师傅,这么早将徒儿叫来,不知为何?!”按辈分,雁西开口问道。 房中熏香幽幽的飘着,三个人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味道,虽然是名贵的熏香,但并没有别的什么独特之处。 只因为金衣人说的一句话。 “决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