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睁眼就是成亲 “融合完毕,开启资质评估,面貌B级,武力值S级,耐心……暂无检测到耐心……” …… 是夜,谢家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今个儿是谢家大少爷娶妻的大好日子。 婚房外,客人络绎不绝,凡来讨喜的人都能喝到一杯喜酒,拿到几个铜钱。 婚房内,大红色帷幔在烛光下衬的格外喜气,纸糊的窗户上张贴着喜字,傅卿呆滞的凝视周围,反应不过来。 傅卿,年十七,是武林公认的魔女,内力深厚,鲜有人能敌,她正准备率领一干教众称霸武林,却遭小人算计,被救下的美人捅了一刀。 那美人是真的美,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哪怕见惯了美人的她也生出恻隐之心,在土匪手中救下他后带他上山。 结果美人还是有傲骨的,张嘴魔女闭口魔女,愣是没有跟她聊上两句,她连对方姓甚名谁都问不出来。 直到一个月后传来武林正派联盟准备攻上断崖谷的消息传来,傅卿都忍不住笑了,他们每隔两三年就要搞一次大动作,生怕她魔教终生忘记了他们,次次都是开场声势浩大,结尾仓皇败走。 这次也是一样,傅卿根本没放在眼里。 但这次却全然不同。 正派联盟悄无声息地摸上断崖谷,将魔教各个分部挨个击破,等他们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数千人围攻魔教总坛。 傅卿和其他人都杀红了眼。 杀到最后,正派人士损失惨重,而魔教只剩下傅卿一个。 血气弥漫整座山头。 黄土染成褐色,有暗色的血液流淌。 她站在尸骸堆里,握紧了手里的长剑,看着人群里走出来的白衣美人。 那些人恭敬推开,尊称他为盟主。 傅卿眼中杀意顿盛,美人误国,美人也误教,若早知道美人会倾覆她魔教,当时就该让他死在土匪的手下!她提起长剑冲过去,却反被美人一剑刺入心脏。 当时她就想,是她对不起自己的兄弟。 如果能重来,她一定不会再沉迷美色。 傅卿本以为自己会去地狱和众兄弟们团聚,没想到失去意识前听到了莫名其妙的声音,声音十分奇怪,像是不带任何感情,语调又平,完全听不出来自哪里。 再睁眼,她穿着大红嫁衣,坐在婚房内。 “叮!评估完毕,开启驯夫系统,请宿主静待任务发布。” 说完这句,那个声音就没有再出现。 傅卿撩起盖头,警惕地望向四周,就见着嘴角长着大黑痣的女人冲着她笑,伸手就翻下她的盖头,“哎呦,新娘子可别这么着急,这喜帕是要等少爷来掀开的,意味着和和美美。” 眼前再次一片艳红。 “青柳,你去看看大少爷现在在哪里?可别误了吉时。” “是。” 大少爷? 那又是谁? 他们魔教只有教主、圣女、舵主,少爷只在普通人里出现。 这边念叨的谢家大少爷,谢知礼,如今却不在前院与众人豪饮,反而是梗着脖子在书房和自个儿的父亲谢富甲对峙。 “不娶!凭什么要我娶妻!还是个黑乎乎的丫头!” 谢知礼大声嚷嚷,外头听到的人忍不住抖三抖。 谢富甲满脸怒色,“混账东西!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天地都拜过了,你难不成还想反悔不成!” 继夫人林氏在一旁小声劝解,这边劝劝,那边说说。 便谢知礼混吝不忌,“那就和离啊,你们前头还跟我说是个顶顶大美人呢,我才拜了堂!幸好我偷偷过去看了一眼,那皮肤黑的连粉都遮不住,黑里透白,都快把我吓死了!” 谢富甲听的想打人。 臭小子! 哪儿有这么说人家姑娘的! 何况这姑娘还是自家的儿媳! 林氏慌忙拦住,她的力气怎么比得上盛怒中的谢富甲,眼看就要拦不住,谢知礼已经抬了脖子,指着自己的心窝子,”你打啊!让我娘看看你是怎么诓骗儿子还要打人的!最好拿把刀往这儿戳,戳死一个算一个,我下去就和娘告状!” 他身穿大红喜袍,经过争吵拉扯,内扣外扣都掉了几颗,肩头的衣服滑落到手臂,满脸的不可一世,看着就像个地痞流氓,三教五流! 谢富甲看他这幅样子,气的脸色铁青,伸手指着逆子,“小畜生!你!你还敢提起!你这个样子下去非把你娘气的再死一次!” 林氏见父子两跟仇人一样,忍不住喊道,“老爷、知礼!” 她向来温声细语,鲜少有这样的音量。 一时间把父子两都镇住了,两人一同看向她。 林氏又放缓了音量,“不管怎么说,今个儿姑娘已经抬进门了,总不能委屈人连盖头都没人掀,再者千错万错,小姑娘总是没错的,本来我们相中了人家二姑娘,但惧怕知礼你的名声不敢嫁过来,我们多花了百两纹银才换成了她。” 闻言,谢知礼一愣,感情那姑娘还是家里不受疼爱,被卖来当媳妇儿的。 他浑身的戾气散开了一点,林氏说的对,千错万错,小姑娘是无辜的。 谢老爷冷哼,“还不快点去掀盖头,这里吵成这样,你让人怎么在谢家立足!” 谢知礼反骨顿生,“哪里比得过你连亲儿子都骗!” 话虽这么说,谢知礼已经转身准备去自个儿院子了。 脚一步踏出去,他又回头,“话先说清楚,过了今晚我要休妻的!” 谁要娶这么个黑黄村姑,要真天天对着,饭都吃不下。 “你!”谢老爷气的抬手就想打人。 还是林氏拉住了他的袖子,“吉时都快到了,知礼还是赶紧过去,免得姑娘难堪。” 谢知礼翻了个白眼,心想现在知道难堪,当时骗他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到底还是扯着嘴角阔步走了。 别看谢知礼前头顶嘴的时候一口一个和离,但这会儿站在门口,眼里却又明显的踌躇。 过去那么久,走路的时候又吹了风,他的醉意散了大半,心知自己争吵的举动已经造成了新娘子的难堪,但又实在不想面对那张敷成跟白面似的脸。 “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快进来!” 谢知礼被人簇拥着进了门,眼看着新娘温顺地坐在床上,心里的愧疚更胜。 他暗着媒婆的话,拿称挑开帕子。 新娘子似乎很是娇羞,始终低着头。 谢知礼松了口气,幸好她没有抬头,否则看到那张白墙般的脸,他恐怕会吓得抬脚就走! 接下来又是交杯酒又是半生不熟的枣子羹,谢知礼几乎是闭着眼走完了这些流程,看着其他人如流水般退出婚房,他起身关门。 关上门的瞬间,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觉得刚才时间过的异常漫长。 再转身,就见新娘子站起来了,倒是站得笔直,可那张脸随着她抬起头显得不忍直视,明明是肤色偏黑黄,却故意敷了厚厚的粉,也不知道那粉有多劣质,没有抹匀,反而能看到透出的暗黑,再加上粉红的腮红,大红的嘴唇,浓浓的弯眉。 …… 再多的愧疚都在这会儿烟消云散。 转念一想,他也是受骗者啊! 于是谢知礼施施然地靠着椅子坐下,上下打量着她,越看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还不如娶了自幼养在家里的表妹呢! “先说好,这婚不可能成!”说着,他还翘起二郎腿,自认为是一副风流做派,“明天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你现在出去找人,随便哪里将就一晚。”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谢知礼眼里浮现出不满。 他自认长相风流俊美,寻常就有不少小姑娘小媳妇儿要倒贴,这会儿理所当然以为是傅卿见识少,看他看迷眼了,想想就觉得一阵恶寒。 傅卿不了解现状,但她是谁,堂堂魔教圣女,美貌与她的功夫齐名,哪里能看上这么个混小子。 她张口就想嘲讽,但转念一想,要顺势被休,她也能得到自由,还能找个深山老林苦练几年功夫,重回江湖,把那群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弄个昏天暗地! 这么一想,甚至觉得不用等明天,今晚速战速决最好,可还没有开口,刚才那个莫名的声音就出现了,“叮!严正警告,本系统为驯夫系统,若和离,宿主将会直接死亡。” …… 什么鬼! 她堂堂魔教盛女难道还会受一个鬼东西的胁迫? 傅卿不信邪,结果这个念头才起,一道电流从脚底直窜头顶,痛的她想叫娘。 “不离了不离了!”她在心里狂喊。 “叮!触发第一个任务,和相公同房休息,奖励:雪肌丸一枚,若失败,将被系统抹杀。” 傅卿忍住骂人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同房休息是字面上的同房休息?” 那个声音中规中矩的回到:“当然,本系统是和谐系统,请宿主更正自己脑子里的思想。” 傅卿:“……” 她都要被气笑了! 谢知礼对傅卿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他还想说别贪心不足,小心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东西都捞不到,话没说出口,他就见傅卿冲他咧嘴一笑。 配上魔鬼的妆容,谢知礼吓得从椅子上滑下来。 他抬起头,傅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他整个人笼罩在她的阴影下面。 谢知礼打了个冷颤。 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正文 第2章 省省力气吧 不好的预感即刻应验,谢知礼横着腾空,四肢不受力的往下,整个人向下弯着。而本该是唯唯诺诺的农家女竟然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拎起来了! 谢知礼瞪大了眼睛,只见傅卿把手一抬,他眼前一晃,就感觉自己结结实实地摔了,身下是硬木板床,哪怕垫了柔软的褥子,也不足以抵消所有的冲击。 谢知礼头昏眼花,但他清晰的感觉到傅卿趴在了他身上! 她这个野蛮女竟靠一只手能拎起他,假如她真要用强,他哪儿能反抗的了? 难不成自己这么多年的清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谢知礼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干嚎起来,“救……” 救字才喊出口,他就感觉自己脖子一痛,傅卿手指戳在他的脖子上,而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明明能够张嘴,他竭尽全力想吼出来,但弄得自己气喘吁吁,也没有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哆哆嗦嗦地缩到床头,手指着傅卿,“妖女!你对我做什么!本少爷不会屈服的!” 傅卿扯开嘴角笑,“不过是点了哑穴而已,今日是我们成亲的第一天,怎么能少了这些事情助助雅兴?” 完了! 谢知礼觉得自己不但清白不保,甚至可能落下残疾。 他虽然没真的赶过猪,也见过猪跑,听说有的人在房事上还有些特殊的爱好,什么拉住小皮鞭都算轻的! 眼看傅卿抬脚上床。 她高大的身影朝着自己靠近。 床边的喜烛被微风吹动,照出床边上两道歪歪扭扭的身影。 谢知礼紧闭着双眼,只要他看不到,魔鬼就不存在! 他闭着眼睛,当然看不见傅卿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笑出来,明明是黑黄村姑装扮成白面闺秀的样子,可那双眼睛露出真实的笑意后,却灿若星辰,仿佛能把一切都吸引进去。 傅卿取出剪子,这是刚才用来剪两人头发做同心结的喜剪,上面还系着朵小红花,此时在她的手中反转,被烛光映射出阵阵寒光。 她强行拉过谢知礼的手。 谢知礼心里高呼吾命休矣。 下一秒,他只觉得手指尖传来尖锐的疼痛感,又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包裹上指尖,直到他的手被松开,他都不敢睁开眼睛。 好半天,谢知礼都没感觉到什么,只有传来的水声。 他偷偷睁开眼,却见傅卿站在洗漱架边上。 傅卿擦了好几遍,脸还是不干净,手摸上去跟糊了一层似的,索性拿了香胰子搓脸,还觉得这香胰子用起来香味粗俗,不如早年她做圣女时的香胰子。 好不容易洗干净脸,又觉得脸上干的很,她盘算着既然要在谢府过下去,就得想法子做些香膏,刚才洗脸的时候她就感觉手和脸都很糙,更别提撩起袖子时黝黑泛黄的肤色。 傅卿嫌弃的扔掉帕子。 一转身,就看到谢知礼歪歪斜斜地躺在床上,脸上惊恐之色未退,再想起他刚才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脚步虚浮、手脚无力,完全看不入眼! 傅卿冷哼一声,这种货色想要当她的相公,可不得好好的调教一番? 结果她才往前走了两步,床上的谢知礼竟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傅卿:“……” 谢知礼自幼受宠,从没下地干活,与他一同混的人也都是镇上有名的混子,四个人凑成一桌牌搭子,每天打牌喝酒逛窑子,见到的女人不是温柔细语就是美艳妖娆,无不想要投怀送抱,可从来没有傅卿这一号人。 明明是被迫娘家卖到谢家当媳妇儿的,常言道,做媳妇儿的要俯首做小,娘家没底气,靠不住,那就更该小心行事了。更何况傅卿是个村姑,不识字没见识,乍成了新妇肯定怕的不行。 谢知礼也算有点小聪明,他就是吃准了这些才会故作嚣张,免得傅卿看上他的皮相,死赖在谢家。 却不想,他没有唬住傅卿,反而被将一军。 前头被摔了个四脚朝天,指头还在痛,后头就见到傅卿素面朝天比刚才涂成白面人还要来的恐怖。她眉眼都透着冷峻,隐约露出杀意,每走一步,都仿佛带着不容抗拒的势头。 谢知礼心知自己这一身清白要交代在这里,痛心恐惧之下索性两眼一翻晕过去了,好歹也能在意识模糊下被夺走清白,免得对不起自己这么多年的眼光和自尊。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一晕,直接被冠上了软脚虾的名头。 傅卿拎起他的手指,往细小的伤口上吹了口气,混着她的内力,伤口直接就看不见了! 她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换了身体,一身内力都要重新修炼,但对这种本就微不可见的小伤口还是很有用的。她修炼的功法名为”生息诀”,是出了名的魔功,练到极致甚至能生白骨,只要人还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同样的,这部功法也能将人的血骨抽干,只留下一具干瘪的皮囊。 那些正派人士自诩正义,却又有不少人偷摸练习这部功法,不仅没有修炼成,反而因为这部功法走火入魔,成了小魔头,为祸四方,也是因为这样,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抓到傅卿,从她口中掏出功法的秘密。 回忆着过去的腥风血雨,再看如今谢家张灯结彩,傅卿伸向谢知礼的手一顿,随后直接抓住他扔到了地上,她准备睡觉了! 既然系统没有强行让他们圆房,自然是她睡床,谢知礼睡地上,保证他们同一个房间就够了。 至于明天? 明天再议。 哪怕她现在没有什么内力,可要对付谢家的人还是很容易的,哪怕是他们有几个护院,也不过是多费点拳脚功夫。 傅卿脱下身上累赘的喜服,随意扔在谢知礼身上,盖住他的脑袋。 “真是愚蠢!” 傅卿盖上被子就躺下了,她当然知道谢知礼已经醒了,偷偷睁眼又吓得闭上眼睛,那眼皮抖动的厉害,呼吸都粗了不少,要不是看他装晕装的还是很辛苦的,她都想出言嘲讽他。 谢知礼醒来发现自己在地上,生怕被发现自己醒了,赶紧闭上眼睛。 没过一会儿,隔着眼皮就觉得有什么东西盖住了自己,扑鼻是恶俗刺鼻的脂粉味儿,要不是他拼了命绷住,恐怕早就好几个喷嚏打下来了! 妖女! 故意折腾他! 谢知礼在心里咒骂,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地板又硬又凉,才一会儿工夫,他就觉得浑身都在疼,可隔着大红喜服,他眼睛是睁开了,根本看不到傅卿睡了没,只能一等再等,等到他自己都睡了一觉醒来才惊觉时间过了很久。 外头还是昏暗的天,看不出几更天了,他把喜服掰到一边,花了老半天才站起来,腿脚都麻了,脖子腰都是酸疼的。 他强行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等一脚一脚磨到门前,他才面露惊喜。 他要告发这个恶妇!活着的希望!未来美好的日子!全都系在这扇门前。 谢知礼的手摸上了门栓,微微用力,门一动不动。 他不信邪,再用力,门还是一动不动。 再用力…… “你累不累?”声音突兀的响起。 谢知礼跟这扇门较上劲儿了,头也不回,“当然累啊!” 说完,他感到背后凉凉,哆哆嗦嗦的回头。 背后空无一人,房间里大红喜烛快燃到尽头,发挥着余光。 “省点力气,躺着吧。”傅卿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她身上盖着被子,脑袋被窗幔遮着。 谢知礼回想起她冷峻的样子,当时如果不晕,他都要被吓得尿裤子了! 哪怕过了几个时辰,傅卿的余威尚存,加上想开门又被发现,谢知礼吓得赶紧在房内的小塌躺下,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 小塌虽然没有床软和,可比起冷硬的地板也是如天堂一般的存在,谢知礼本来还在忌惮傅卿,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他当然不知道傅卿并没有睡觉,而是躺在床上修炼生息诀。 他更不知道这会儿谢家老爷和夫人还专门来过,确切的说是来听墙角。 两人听到屋里没有了动静才放下心。 “老爷,这应该没问题了。” “混小子,嘴上说要退亲,还不是愿意洞房花烛。” “老爷,夜里风大,还是赶紧回去吧,他们小两口肯定都睡下了,明天就能见着他们一起来敬茶了。” …… 两人说话逐渐远去。 傅卿早在两人靠近的时候就察觉了,不过两人并无恶意,她就没有发动,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敬茶? 原来成亲是件这么繁琐的事情。 傅卿重新闭眼修炼,靠外力终究不保险,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立足。 一夜安睡。 天边吐出一丝光亮。 青柳备好洗漱物品,红着脸推开门。 听到动静,谢知礼如鲤鱼打挺般跳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床。 床上的人似乎还在酣睡,没有一点动静。 谢知礼看准了房门,一把推开小丫头,直接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杀人了!杀人了!村姑要杀了本少爷了!” 满院子的人都停下手上的活看着谢知礼。 大少爷向来不着调,编过的慌能绕谢家好几圈,再看他衣衫不整,喜服也脱了,穿着中衣,显然是睡了人姑娘又不想认账! 渣!实在是太渣了! 所有人都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着谢知礼跑出了院子。 倒是傅卿,在青柳的服侍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仪容,又换了条绸缎裙,这才踏出房门。 “叮!与相公同房任务完成,奖励雪肌丸一枚,宿主可尽快服用。” “叮!触发支线任务:打消相公和离的念头,注意,此任务为长期任务,奖励分多次发放。” …… …… …… 一大早的,谢知礼就闹幺蛾子,还想和离?! 傅卿没有一点完成任务的好心情,大步往林氏的院子里走去,快到青柳在后头都追不上。 正文 第3章 都是送肉的! 谢家是典型的三进院落,比起魔教的大气,谢家的院落就显得小巧精致,花园亭台、曲水流觞,每处都有精巧的心思在里面,倒不是劳民伤财的奢靡之风,让习惯刀口舔血的傅卿看不习惯。 她一路过来,都有面带同情的下人看她。 踏进谢家主院后,众人同情更甚,谢老爷子和林夫人为了避丑,把丫头小厮都打发到院子里。 可是屋子里的声音都传到院子里了! “爹啊!”谢知礼愣是喊出了一曲十八弯的感觉,都比得上唱戏了。这还没完,谢知礼还在继续哭诉,“你们都不知道,她拿着大剪子,就这么直直的戳过来,要不是儿子躲得快,你们今个儿就见不着我了!” “那么大的剪子啊!” “你们看,我手上还有伤呢!” 他抬起手指头,昨天晚上他双眼紧闭,可哪只手指头疼还是知道的。 正在这时,傅卿跟着刘嬷嬷进门。 四双眼睛不由自主的盯着谢知礼露出的食指。 葱白的指头,光洁柔软,别说一道口子,就是一个小血点那都是不存在的。 谢老爷子:“……” 林氏:“……” 刘嬷嬷:“……” 傅卿……傅卿她微微一笑,走上前朝着两老行礼,这个姿势还是刚才她在院子里学来的,绝对的标准。 见二老还没有回神,她轻咳一声,唤回了两人的神志。 差点就被这小子的演技给骗了! 谢老爷子大怒,“你这个混小子!你自己看看!看看!你的手指头伤了吗?那么大把剪子,一个晚上过去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吗!” 说着,谢老爷子捏起他的手指头,硬是往他脸上怼过去。 谢知礼终于察觉不对,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要成斗鸡眼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亲爹手里抽出了手指头,一看。 白白净净,啥口子都没有。 他愣在原地,惊呼,“这怎么可能!” …… 怎么不可能了! 成天谎话连篇,还诬陷儿媳,关键是扯谎都不舍得往自己手指头戳一下! 要怪就怪自己宠坏了这个儿子!谢知礼是老来子,一出生,他娘就没了,为了儿子,他又娶了林氏做填房,两个人没有再生别的儿子,就这么一个独苗苗,宠着宠着,等发现他嚣张跋扈长歪的时候已经晚了。 谢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谢知礼震惊地翻看手指。 林氏退开两步,唤了刘嬷嬷过来,耳语了几句。 傅卿注意到刘嬷嬷悄悄退出了屋子,她微微低头,嘴角勾起笑意,跟她斗?还远着呢!她适时站出来,露出新媳妇儿的娇羞,捏着嗓子喊道,“相公。” 然而谢知礼听了吓得一蹦三尺高,连连退开,又看看谢老爷子和林氏,觉得光天化日,底气稍微足了点,伸手指着她,“你别过来!这么多人在呢!行凶是犯法的!” 谢老爷差点气炸了,他本来就觉得对不起儿媳妇儿,自己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新婚之夜就说要休妻,刚才还冤枉人持凶伤人,一天天的穿着个中衣就敢跑出来乱晃,衣衫不整,他恨不得亲身上阵,把这个儿子塞回原配的肚子里去回炉重造。 看谢知礼仍然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怂样,谢老爷忍不住呵斥,“你给我好好说话!谁行凶了?那可是你媳妇儿,你让人怎么活!” 谢知礼震惊地望着自己的亲爹,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傅卿,再次伸出食指,“爹,爹!你看再好好看看,昨天她拿大剪刀刺得我这么疼,肯定有口子!”说着说着,他又想起昨天的那一幕,立马跳起来,“还有……还有她会妖术!她拿一个手指头戳我,我就说不了话了,就戳在这儿!” 谢知礼比划着自己的喉咙。 他比划的太专注了,没有注意到傅卿已经站在他旁边。 直到一根瘦瘦黑黑的手指戳到自己的喉咙,他才反应过来,偏生傅卿还面带疑惑,“相公,是这样吗?” 黑黝黝的脸乍一眼放大,昨天的阴影浮现在脑海,他本能的后退,一下子撞在桌子角上,摔了个屁股蹲儿。 谢知礼哎呦一声,立马大喊,“爹,爹,你看到了吗!她戳我,我说不出话来了!” 他还伸手去捂自己的脖子,一副深受重创的样子。 谢老爷:“……” 林氏:“……” 在这一刻,他们真相捂住自己的眼睛,不忍心多看一眼。 谢知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怎么能大喊出声!他猛地看向傅卿,后者低眉顺眼,余光却在看他,嘴角还噙着笑意,那是嘲讽的笑! 她是故意的! 谢知礼立马反应过来,他还想再说什么,但刘嬷嬷捧着一个托盘进屋,走到了林氏旁边,耳语了几句。 林氏眉头紧皱,看着盘子上的白绸缎,上头沾着红色的血。 林氏深吸一口气,“谢知礼。” 谢知礼委屈地看着她,“娘,你快把这个妖女赶出门,我不要见她!” “闭嘴!”她向来温温和和,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鲜少动怒,这会儿却是板着脸,连谢老爷都忍不住后退一步,生怕被殃及池鱼,“你口口声声不愿娶她,但新婚之夜仍破了她的身子,你可知道清白之身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我……” “别再说下去了!” 谢知礼才开口,就被林氏打断,“傅氏乃我和你爹亲自上门求娶来的,就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愿不愿意,她都已经是你的妻子,你只能敬着爱着,不得诋毁!” 谢知礼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下场。 他明明是来告状的,到最后一切都成了他的不是! “你们!你们都是站她那边!”谢知礼气的夺门而出,径直跑路。 林氏包含歉意的看着傅卿,温柔的拉着她的手,“是我们把孩子宠坏了,往后你只管教训他,我和你爹都是在你这边的。” 傅卿低着头,却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谢谢娘,相公只是还小,往后自然就懂了。” 不懂就打,打到他懂为止! 傅卿在心里补充道。 见傅卿遭陷害又被冷落,居然还以德报怨,林氏忍不住点头,再看她,虽然皮肤偏黑,可五官长得精致,尤其是一双眼睛,莹亮清澈,一看就是个好孩子。 林氏老怀欣慰,“好好好,你是个好孩子。”她拿出一个大红包,“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亲亲热热的过日子才好。” 接着谢老爷也拿了一个红包,还郑重承诺,“我这就派人去把那个逆子找回来!关进祠堂,好让他清醒清醒!” 傅卿笑着接纳,又留下来用了早饭,折腾了一早上的敬茶才算结束。 傅卿捏着两个大红包回到自己的院子。 “叮!恭喜宿主完成第一次阻止和离任务,奖励鼓励金两百,已自动发放。” 傅卿不明所以。 “请宿主打开红包。” 傅卿闻言,打开了红包,里面竟各装了百两的银票,对比以前她名下资产千千万两,现在的她自然是十分高兴。 有了这笔钱,她能做的事情就多了,但她不明白,分明是公婆给的红包,怎么就算成了鼓励金?分明是投机取巧! 这么一想,傅卿又想起早上神秘人说的任务奖励。可那人自称系统,又来无影去无踪,她才人都不曾见过,又要怎么领取雪肌丸? 这个念头才起,她手上就多了一颗小丸子。 晶莹剔透,白玉如雪。 她瞪大眼睛,这就是雪肌丸?功效如何?用量如何? “检测到宿主的疑惑,系统为您自动解答,雪肌丸,顾名思义,服食后可另肌肤白嫩如雪,一枚雪肌丸可以在一月内让宿主的黝黑皮变得与常人类似。” 傅卿:“……” 她感受到了这人对她的歧视,说皮肤黑就得了,黝黑皮又是什么! 不过这玩意儿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功效,她虽然有法子调理自己的皮肤,但就这粗糙和颜色,没个一年半载是调理不好的。这会儿有了捷径,傅卿自然是不会固执己见。 她把雪白的丸子往上一扔,抬头张嘴,丸子就咕噜噜滚进了嘴里。丸子入口即化,还带着一股子好闻的花香,她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然后,然后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安安静静的。 傅卿也没别的事情,索性躺在床上修炼内力。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她修炼的时候居然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生在农户家,自幼不受宠爱,自打能走路,就得干活,喂鸡、喂猪、摘野菜、拾柴火……无论什么活计,她都得干,又因为天生大力,能够抵得上两个壮年,家里舍不得她这个劳力,拖着不给说亲,一下子年纪就大了,别家的姑娘十四五岁就定亲成婚,她十七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又因为常年下地干活,皮肤粗糙黝黑,根本没人来问一问。 她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弟弟当然备受宠爱,可最小的妹妹也很是受宠,自小不用干活,养的白白净净粉雕玉琢的,如今不过十四,上门说亲的人都要把门槛踏破了。 和他们相比,傅卿算是爹不亲娘不爱,顶多算的上家用劳动力,更别说他们舍不得小女儿嫁给纨绔子弟,还专门就把她给卖到了谢家,足足收了两百两的彩礼。 原主一时想不开,又觉得往后没有了希望,在婚房里吞了老鼠药自杀,这才换成了她这个傅卿。 傅卿在梦里气的不行,无数次想要反击,也没能反击成功,最后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死在婚房,差点没能气的呕血。 “太过分了!”她猛地睁开眼。 “夫、夫人……表小姐来了……”青柳对上傅卿充满杀意的眼神,磕磕巴巴地说道。 表小姐? 正好,她心情不爽,炮灰来一个送一个,来两个送一双! 傅卿翻身而起,走出院落。 青柳连忙跟上,她还没有说完呢,她想告诉少夫人,表小姐是跟着少爷一起来的! 正文 第4章 鸳鸯?野鸭子还是煮汤的好! 说起谢知礼太过生气夺门而出后,他就第一时间投奔自己的好兄弟。 从院子到大门,一路畅通无阻,他爹居然没有派人拦截自己,谢知礼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又怕一场美梦成空,连忙躲进后巷。谢知礼想的没错,谢富甲因为给儿媳妇发红包,所以晚了一点,谢家的仆从正好与他擦肩而过,没能看到他的行踪。 后巷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平时也没什么人过来,谢知礼也是偶然见才发现这里有个狗洞,在时常被禁足的日子里,狗洞成了他唯一的救赎。 谢知礼熟门熟路地钻出狗洞。 后面就是熙熙攘攘的街道,镇上最有名的青楼就在这里。 真别说,自打见识过傅卿的脸以后,他急迫地需要美人儿给自己洗洗眼。 平时他和三个兄弟也没旁的爱好,一得空就约着往青楼里钻,叫上几个美人儿倒酒,四人打上整天的牌,到最后烂醉如泥的回家,小子日过的神仙来了都不换。 只可惜…… 谢知礼脑海里浮现出傅卿凶狠的样子,一个哆嗦,连忙走进青楼。 “哎呦,”一声婉转的揽客声,老鸨秦姨手拿着帕子捂脸,“这不是谢家少爷吗?怎么?昨个儿洞房花烛不够满意,还来我们这儿寻乐子?” 不等谢知礼说话,秦姨扭着腰肢走近,注意到他狼狈的样子,连忙改口,“家花哪儿有野花好!其他几位少爷都在呢,谢少爷可要去找他们?” 谢知礼沉着脸点头,自顾自地走上楼。 他只穿着中衣,绸缎的衣服禁不起折腾,又是被亲爹打又是爬狗洞的,衣服早就皱皱巴巴,再一看,他早上还有红线绣花的喜鞋,更看不顺眼,干脆就踢了脚上的鞋子和红袜子,赤脚走上楼。 他这么一副装扮推开门,直接惊呆了房子里潇洒的三兄弟,以及唱曲儿的小花。 谢知礼闹腾了一早上,甭说早点,连口水都没能喝上,正是口干舌燥腹中饥饿,他瞥见桌子上盛放着酒水和食物,直接捧起壶往嘴里灌,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酒水顺着嘴角流下,他也没在意,伸手掏了一只鸡腿往嘴里塞,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了一只鸡腿,才感觉肚子不是那么空洞。 再一看,三兄弟早就打发了唱曲儿的姑娘,站成一排盯着自己。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跟逃难似的?被你爹赶出来了?”最先开口的是顾青明,喜穿一身月牙白,装作风流士子,也是县令幼子,备受宠爱。 “就是,谢知礼,知道的人是你昨日成亲,不知道的人以为你逃荒回来呢!”半陶侃的话是罗吉瑞说的,他家乃镇上第二富,仅次于谢家,罗谢两家在生意上抢破头,却一点不妨碍小辈关系好到能穿一条裤子。 他们两人都不着调。 唯独孙少渊问到了点上,“难不成你没看上那个姑娘?” 其他两人齐齐转头盯着孙少渊,“不可能吧?不是说是个绝美村姑?” “你们闭嘴!”谢知礼终于忍不住拍桌子,“风凉话能不能少说两句?小心你们爹娘也给你们娶个恶婆娘回来!我告诉你们,我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三人笔直后退一步,“……” 兄弟你这也太狠了吧? 陶侃归陶侃,纨绔之间的兄弟情义还在。三人围坐在小塌上,听谢知礼描述了昨天和今早的鸡飞狗跳。 谢知礼神情激动,列举傅卿一桩桩罪行,说到爹娘都站在她那边时又是气愤无比,旁征博引,唾沫星子都喷了老远,“就是这么一回事情!各位兄弟,快帮我想想要如何才能休妻!最起码也要和离!” 他家有那个妖女在,就是龙潭虎穴! 难不成他真得落到个有家不能回的悲惨地步? 谢知礼越想越觉得自己悲惨,恨不得流下十里男儿泪。 “这也太狠了吧?哪家婆娘连相公都敢打?”罗吉瑞不可置信,又拉着谢知礼的手看过来,每个指头都翻遍了,还真没看到他说的伤口,反而是觉得谢知礼这手看着削瘦,摸起来十分滑嫩,比起花魁的手都不成让了。 谢知礼察觉他的眼神,恶寒地收回手,“你别是有断袖之癖吧?我知道我长相俊美,像你这等丑人……” 罗吉瑞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看来谢兄是不需要我等丑人的助力了,毕竟新婚燕尔,娇妻再侧,小喜登科,龙凤交缠……” “停停停停停!打住打住!” “谢兄还是回家陪伴娇妻吧?” 谢知礼一个飞扑过去,直接把罗吉瑞压在身下。 两人一言不合厮打起来,却又默契地不打脸。 孙少渊和顾青明在旁围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等他们滚了好几圈,衣衫不整,就差头上挂彩了,孙少渊才站出来叫停,“好了,谢兄不满意娇妻,那又作如何打算?” 谢知礼翻身倒在地上,浑身更是酸痛,大口喘气,“我、我就不想成亲!” “亲是已经成了,”顾青明说道,“你爹和娘又都站在她那里,你就算主动提出休妻,也不可能成功。” 毕竟婚事是正常订下的,人家姑娘没有犯七出之条,更别说国家法定,若是爹娘对儿媳皆满意,独男方一人无法休妻。 谢知礼哪儿能不知道。 此时听到好友的说法,更是觉得人生黯淡无光。 “不过……”孙少渊挑眉,看了眼顾青明,“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不能休妻,那就让对方知难而退,主动和离不就好了?” 谢知礼眼睛一亮,直跳起来,“说得好!还是少渊机敏!” 罗吉瑞不甘落后,冷哼一声,“我正想说呢,要让一个女人知难而退,就找出一个比她更好女人。” 谢知礼瞪着眼,“更好的女人?” 罗吉瑞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把扇子,利落的打开,“当然,我爹有个小妾,仗着受宠老爬到我娘头上,我娘转头就找了个更漂亮的小妾抬进门,那个小妾接连败退,眼见争宠无望就自请放归,回窑子里去了。” 哟! 还有这样的法子! 谢知礼眼睛一亮,但很快苦恼起来,“话虽这么说,那该找谁呢?” 若是找青楼女子,他还没把人带回去呢,他爹就该把他给剁了。若不是青楼女子,他身边哪儿还有这样的人才? 罗吉瑞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他的朋友怎么能这么笨,“你找那个思思表妹啊……” …… 傅卿踏进正院时,就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估计就是那个什么冒出来的表妹。 “姨母,思思这几日在家里绣了帕子,姨母帮思思看看?”说着林思思命丫鬟取出一条帕子,上头绣着鸳鸯戏水,虽然构思没什么出挑的地方,但胜在功底扎实,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林氏管理谢家内宅外,也没别的爱好,闲下来就喜欢琢磨琢磨刺绣。 因此她看到这方帕子,神色柔和了很多,“看得出你费了不少功夫。” 林思思捂嘴笑道,“能得姨母一句夸奖,思思就心满意足了,这帕子我想绣出来正好能做表哥的生辰礼物。” 林氏:“……” 她还不曾说什么,就看到自己的儿媳走进屋子。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阳光正好,她却觉得整间屋子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蒙上了一层阴影。 “什么帕子?我瞧瞧?”傅卿走上前,直接从林氏手里拿过帕子,她眨眨眼,“这野鸭子看着不错啊,肥瘦相间,白煮或者放个老鸭汤肯定味道不错。” 林思思一听,直接气乐了,好好的鸳鸯戏水变成了野鸭,张口闭口就是吃,真真是一个村姑。 再看看傅卿的模样,身材虽高,可露出的皮肤都黝黑黝黑的,一看就知道是下地干活时晒的,很难白回来,没有寻常女子的柔美感,更别说她一点审美情趣都没有。 她从小就心悦表哥,奈何早年林氏没有做媒的心思,只把两人的相处当做是小孩子的正常相处,等两人大了,她都没来得及表明心意,就听到林氏给表哥找了个村姑当妻子,从相看到下定到成亲,一个月都没有,全都办好了!快到让人猝不及防。 林思思只能暂时收起她的小心思,可这才成婚第二日,表哥就过来找她诉苦,说是自己被迫娶了个母夜叉。 要她说,母夜叉都比傅卿好看! 也不知道姨母和姨父都是怎么想的,竟给表哥找了这么个媳妇儿。 林思思笑着解释,但她的眼里却是嘲讽,“嫂子,这可是鸳鸯,不是什么野鸭子。” 村姑哪里见过这种绣工,估计攒一年能买身新衣服就算不错了。 傅卿丝毫没有说错的窘迫,她大大方方地拎着帕子,面带疑惑,“娘,表妹说这是鸳鸯?可我明明听到她要把帕子送给相公,这鸳鸯难不成不是成双成对的意思?” 林思思脸色一变。 林氏先前就觉得林思思说要送帕子的行为不妥,这会儿听到傅卿的话,哪儿能不能明白她是在给林思思台阶下,免得大家面上不好看,说到底,傅卿是给她这个继母面子。 当下,她就顺着傅卿的话,“自然,鸳鸯是成双成对的,思思这野鸭子绣的也着实不容易,小小年纪的被太费眼睛,这鸭子以后还是少绣绣。” 林思思没想到林氏会这么说,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亲姨母,又忍不住看向喝茶的谢知礼,想到他先前的一番话,她咬牙道,“我与表哥从小青梅竹马,思思心悦他。” 正文 第5章 少爷是从青楼回来的 “叮!触发第二次和离危机,请宿主严阵以待。” 莫名的声音提醒道。 傅卿这两天琢磨出了这个声音的规律,他只有在发布任务以及触发到某种条件时才会出现,至于其他人,似乎听不到这个声音。她瞧着自己听到这个声音时,林氏等人都如常反应,没有跟见了鬼一样。 林氏震惊的看着林思思,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心思,毕竟两个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和兄妹一样相处,林氏也从没想过要亲上加亲,毕竟谢知礼是个不着调的,林思思也是被家里宠惯的。 谢知礼也被镇住了,他听到林思思的话,手一抖,手上的茶碗跌落,眼看就要摔个粉粹,突然伸出一只黑手,稳稳的拖住了茶杯。 “相公还是拿稳些好,听说这是爹最喜欢的一套杯子。” 傅卿把茶杯放在谢知礼的掌心,冲他笑了笑。 谢知礼神情恍惚,不知道是因为林思思的话还是因为傅卿的身手,没一会儿,他惨叫一声,茶杯的底实在是太烫了,根本拿不住,他差点把杯子摔了,又想起傅卿话,连忙把茶杯放在边几上。 傅卿清了清嗓子,“没想到表妹对知礼的心一片赤诚。” 来了来了! 傅卿这么说,肯定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根本比不上林思思。 林家在镇上开了一家酒楼,虽然比不上谢家的家产,却也是衣食无忧,家里又生了好几个儿子,只有林思思一个女儿,自幼就是宠惯了的,她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哪怕是摘月亮,亲爹都能想办法去摘一摘。 在这种环境里,林思思性子有些刁蛮也是能理解的。也因为被宠着,林思思自幼长得就跟白瓷娃娃一般,纵然五官长得平平不起眼,但肌肤莹白如玉,硬是增色不少,她平日里也花了不少功夫来保养自己的皮肤。 对比起傅卿的黝黑粗糙,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要傅卿心生自卑,自请下堂和离,他就不去计较她上了他的举动,往后她下她的地,他喝他的酒,两人互不干扰。 谢知礼按耐住心里的激动,生怕被林氏看出自己隐藏的喜色。 哪知道傅卿话锋一转,“既然表妹如此欢喜,我就做主了,让表妹进门做个妾室,权当做是我为表妹和相公从小的情谊的一片心。” 林氏:“……”儿媳妇误会了什么! 林思思:“……”谁要做妾! 谢知礼:“???”怎么不是说和离的事情! 傅卿见三人发愣,脸上笑意不变,“表妹的一片心意我也不能无视,相公和表妹又是青梅竹马,娘,做妻子的不能不大度,您看我这么处理如何?” 林氏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没能反应过来。 傅卿接着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商量个日子,把表妹从侧门抬进来吧。”她故意停顿一下,疑惑到,“娘,按理说纳妾这事儿不需要多隆重,但到底是娘那边的亲眷,还是要尊重些,不如去找表妹的父母商量商量?” 林氏:“!” 怎么一眨眼都到要抬进门了! 林氏连忙说道,“不可不可!” 林思思可是林家宝贝女儿,受宠程度独一份,哪怕是配个秀才也是配的起的,要真是纳进谢家,可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再者,谢家虽是商贾,可家风清明,祖上几代都没有纳妾的习俗,谢富甲也只在原配过世后才娶她进门,在这之前,他们两人互不相识,清清白白的。 林氏担不起坏了家风的名声,她连声阻止,又看向傅卿,“娘知道你是好孩子,但我们家可没有停妻纳妾的风气,今天的事情,我必然给你一个交代,好孩子,别委屈了自己。” 她说着,又看向林思思,厉声说道,“往常我拿你当自家孩子看待,以为你和知礼亲如兄妹,哪怕和亲兄妹比也是不差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心思,“深吸一口气,林氏声音变得严肃,“思思,你回去好好想想,这心悦的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了,家里千宠万宠可不是让你做妾的!” “刘嬷嬷,送表小姐回去。” 林氏高声说道。 林思思万万没想到平日待她亲厚的姨母会这么严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愤愤地瞪了傅卿一眼,转身跑出去。 见差不多了,傅卿又说,“娘也别气坏了身体,想来您和相公也有话要说,我就先出去了。” 她转身离开。 凭她的过人耳力,还能听到林氏低声哭泣。 “都说继母难为,我也没有其他儿子,从小就偏疼你一人,拿你当亲儿子看待,怎的你就这般胡作非为呢?” “娘……” “旁的不说,傅卿是我和你父亲做主娶回来的没错,可你嘴上说着休妻,背地里却同人圆房,这般作为岂是君子所为?娘平日里所求不多,哪怕别人说你纨绔、逛青楼,我也始终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 傅卿听了半耳朵,林氏一口一个失望,把谢知礼说的哑口无言,她就放心离开了。 以林氏的威力,不需要她再助攻。 不过逛青楼这几个冲入她耳朵,还是有点冲击力的,她平生最讨厌人逛窑子,那里面的姑娘有的是自甘堕落,有的是被迫无奈,甚至还有从小被拐骗卖进去的,谢知礼这只软脚虾居然还会去光顾这些地方。 是该好好整顿整顿! 傅卿抬抬手,招呼青柳,“去,打听一下大少爷从哪里回来的。” 青柳抬头看她。 傅卿平静回视。 “是,少夫人。”青柳低头应道,她有些惊讶,她是青字辈的奴婢,与老爷夫人还有少爷身边的小厮丫鬟一个等级,她被派来伺候傅卿,自然是林氏怕傅卿立不住,所以才专门点了青柳照顾。 青柳本以为傅卿真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顺从,如今看来,她也放心的多。 傅卿打发了青柳去问,她自个儿回到院子里转悠了一圈,认认路,这一走就走进了谢知礼的书房。 没想到谢知礼还有书房? 百年老木打的书柜,散发着厚重的木香。 书柜上陈列着满满架子的书,从四书五经到各种杂文游记,甚至是话本小说一应俱全,简直就是把书店里所有的书都搬过来了。殊不知她这个想法十分接近真相。 谢知礼不愿读书,可谢富甲有一颗学习向上的心,更有一个年少三元及第的梦想,穿上状元府,胸带大红花,骑上高头大马,游走在繁华的长安街道,微风拂过,吹起他的衣袖,街边两旁的行人朝他扔来香囊瓜果……可梦想是美好的,谢富甲就不是读书的料!他能快速的理清复杂的账本,也能在极短时间内点清银两,可一看到四书五经就觉得头疼,别说理解词义,连读几遍都受不住。 无奈,谢富甲把这个美好的梦寄放在谢知礼身上。 谢知礼自幼开始识字,可他偏偏歪了,怎么都不远读书,唯独话本子还愿意看几眼,谢富甲索性就把书店的书照搬进书房,左右是希望谢知礼有天能够顿悟,然后考个三元及第。 傅卿不知道谢富甲对谢知礼的极高期望,她粗略的翻看了架子上的书,发现所有的书分类很明确,像四书五经等归为正道读书人的书很新,没有一点翻看的迹象,而杂记话本子之类的却是时常有人翻看的样子。 其中有本江湖武侠的话本子倒是翻得都烂了。 傅卿刚翻开话本子,青柳就回来了,她面带迟疑,但还是回禀她,“少夫人,少爷是从青楼回来的,特意从表小姐那儿转了一圈,两人才一道回来,刚才少爷又去了青楼。” “哦?“傅卿合上书页,“知道了。”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反而带着书和青柳回自个儿院子里去了。 至于收拾…… 连青柳都能打听到的消息,经历了林思思表明心迹这么大的事情,林氏又怎么会瞒着谢老爷? 退一步说,谢老爷肯定会把这些查个水落石出,这么一来……婚后第二天就逛青楼诓骗表妹的谢知礼…… 注定惨了。 傅卿所料分毫不差。 谢老爷从自家铺子回来就被林氏紧急喊去了院子,在听说了这些荒唐事以后勃然大怒,但他更有脑子。 林思思小女儿心思,如果想表明早就表明了,怎么会挨到儿子成亲第二天才上门来说,其中必有猫腻,他找人一查,立马就查到了谢知礼做的那些好事情! 谢老爷是谁,他是谢知礼的亲爹。 谢知礼是撅屁股还是抬抬手,他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明知道休妻不成,竟然像这种阴招,骗了人小姑娘还侮辱了妻子! 谢老爷亲自上阵,带着一帮人等闯入青楼,老鸨秦姨连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心知这次谢老爷动了真格,在心里为谢少爷祈祷,希望他躲过这一劫,以后还能来光顾光顾。 谢知礼被五花大绑押入祠堂,受了一路的目光洗礼,哪怕再怎么纨绔,他都有种脸面无光的感觉。 只可惜,谢老爷这次铁了心要给他吃苦头,命人把他关进祠堂后就没有再露面,甚至没人给他松绑。 时光流逝,从正午到晚上,谢知礼被绑的浑身酸痛麻木,肚子也饿的咕咕叫,刚开始他还会喊,后来没人理他,他也没有再浪费力气,甚至费劲儿翻了个身,在老祖宗的牌坊下面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烤鸡的香味引诱着醒来。 只见那烤鸡,油光光,香喷喷,一看就很好吃。 他不由自主的靠过去,张口咬下,却是咬了个空。 谢知礼抬头,才发现傅卿面带嘲讽地盯着他,眼里闪烁着如魔女般的光芒,他下意识躲闪,但又想到了什么,底气十足,面上的惧意也少了。 正文 第6章 就是故意的 “你来干什么!看本少爷笑话?”谢知礼惧意消退,往日的猖狂就涌上来了。 带着一张欠扁的脸,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傅卿面无表情的把烤鸡往他旁边移过去,听到了谢知礼情不自禁地咽口水,脸上嘲讽更胜。 谢知礼却是在被亲爹五花大绑前,已经和三个狗友探讨出了傅卿的软肋,那就是他们两已经成亲,傅卿不可能真的杀了他,如此一来,她前头做的事情也很容易理解——相公看不上她,她只能另辟蹊径,仗着自己力气大,先下手为强,用暴力手段让他屈服,等生米煮成熟饭,就不能反悔了。 谢知礼一想,可不就是这样。 傅卿上来就打他,还拿剪刀吓唬他,最后虽然保住了清白,可爹娘谁都不相信他,这和生米煮成熟饭没有区别! 既然傅卿不敢杀他,他的底气就足了。 反正死不掉,恐惧退走,谢知礼作天作地的性格就上来了,见傅卿不说话,他又道,“别以为本少爷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从小到大,山珍鲍鱼,本少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拿一只烤鸡过来就想诱惑少爷?告诉你,少爷不吃你这套!” “是吗?”傅卿把烤鸡又移近了一点。 香味更加浓郁,似乎还洒了孜然,这是外邦的舶来品,味道特殊,洒在什么东西上面都能变成美味。 “咕噜噜……” 肚子闹起了空城计,响个没完。 谢知礼:“……” 他怒视着傅卿,这就是个魔女!黑皮魔女! 他不想对傅卿示弱,又很想吃烤鸡,念头一转,他忽然笑道,“既然你想留在谢家,别说我不给你机会。” 傅卿挑眉,“此话怎么讲?” 谢知礼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真挚又富有感染力,“只要你堂堂正正地打赢我,你就能留下。” 说完,他就看到魔女脸色骤变,似乎是难以置信,毕竟男女之间本来就力气悬殊,哪怕她的力气大于常人,可从小下地干活,从来都没有学过功夫,打架没有章法,力气再大也没有用。 谢知礼为了诓骗她,连忙补充道,“我保证,只要你赢了,就可以留在谢家,我不提休妻,怎么样?谢家虽然世代从商,但也算家大业大,如果没有我的支持,你不可能在谢家立足的,底下的人表面上敬你,暗地里也会有很多小动作,你一个村……从村里过来,肯定也很难过。” “是啊,我想在谢家立足。”傅卿盘腿坐下。 “那你应还是不应?”谢知礼趁热打铁,赶紧问道。 她是想在谢家立足,可没想到谢知礼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打赢他?像他这样的软脚虾,就连出入江湖的毛头小子都强上几百倍。 傅卿把烤鸡放到旁边,免得打架时候被碰倒,她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只要我答应你,你就不会再休妻?我再加个条件,你以后不准再逛青楼。” 谢知礼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哪里会想这么多,他连连点头,心想村姑果然是村姑,几句话就上当了,等本少爷把她打趴下,看她还这么嚣张! “当然!既然承认了你,我怎么会去逛青楼!”谢知礼说道,“你加了条件,那我也加个条件,我赢了,那只烤鸡也归我!” 傅卿笑了笑,“没问题。” 她站起来朝他靠近,顺便活动了一下手脚。 虽然对战软脚虾,但她向来都不是轻敌的人,否则在江湖里面被人追杀早就死了几百上千次了。 “停停停停!”谢知礼喊道,“你不会是想这么和我打吧?” 傅卿面露疑惑,打量着他。 不这么打,还能怎么打?难道还得上兵器。 刀剑无眼,毕竟还是她名义上的相公,可不能就这么死了,任务完不成还得守寡。 谢知礼不争气地低头盯着身上的绳子,“先给我解开啊!” 傅卿:“……” 她真是不明白,弱到连普通的麻绳都挣脱不开的人,哪里来的勇气向她挑战? 傅卿翻了个白眼,伸手绕到他后背,轻轻一碰,麻绳就松开了。 谢知礼没想这么多,一恢复自由,赶忙退开,拉开两人的间距,他小时候还学过一阵子拳脚功夫,所以在镇上的纨绔堆里面打架从来没有输过。这些战绩给了他极大的底气,向来干农活的人也没有时间去打架,更别说傅卿还是个姑娘家。 他抖抖手,抖抖脚,总算是活动开了。 “好了?”傅卿问道? “好了!”谢知礼斗志满满,双手握拳,摆出标准的打拳姿势。 殊不知他自认为无懈可击的姿势,在傅卿眼里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破绽,这破绽实在太多,以至于向来打高端局的她一时间无从下手。 谢知礼察觉她的犹豫,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挥出一个带风的拳头。 傅卿脚步微动,闪身躲过这一拳。 再转身,她的神态已经变了。 方才她还是一副悠闲的姿态,黑不溜秋,举手投足间只有大力的粗俗,完全看不出章法。 但此时,谢知礼却感觉她好像是一把锋利的长剑,锐利、所向披靡,明明手无寸铁,可她却拿手挽了个剑花,专注的神情让人忘记了她黝黑的皮肤,忽略了她的长相,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那双专注、锋利的眼睛。 谢知礼愣在原地,明明只惊讶了秒,他却已经被掀翻在地上。 身体倒在蒲团旁边,胸口上踏了一只小巧的穿着绣鞋的脚。 “你……” 谢知礼才张口,就跟开启了一个机关。 傅卿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招呼,拳拳到肉,甚至仿佛把他的骨头都能打裂,痛的谢知礼才喊都喊不出来,只有满身的冷汗流出来。 傅卿打了好一会儿才停手。 她看着谢知礼完全不行的样子,故作惊讶,“呀,你是不是认输了?怎么不早说呢?我就早点收手啊。” 谢知礼:“……” 疼痛让他不想说话。 更何况他觉得傅卿就是故意报复,根本不是察觉不到。 傅卿拍拍手,“成了,按照我们说好的,日后你不准提起休妻也不准去青楼,我暂且在谢家住下。你既然还在被爹禁足,我就先走一步。” 说着,她转身就走,走前还不忘拿走烤鸡,留了个空盘子在地上。 谢知礼浑身都跟散架了一般,一动就疼,疼还喊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我一定要揭发你!” 他愤愤不平,没想到傅卿不但力气大,居然还有这么好的身手,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么一想,他就觉得傅卿跟他打赌是藏了坏心思,故意看他的笑话,完全忘记了在打赌前是他坚持不懈的哄骗对方同意。 谢知礼耸了耸鼻子,鼻尖还能闻到残留的烤鸡味儿。 他猛地转身,手脚并用地爬到盘子边上,只见一个空盘,上面还留着孜然的粉末! 这个恶毒的魔女! 谢知礼心里咒骂,手指忍不住扒了扒盘子,好歹能尝个味道。 哪知道他才克服了心里的自尊,把手指头放进嘴里,祠堂的门忽然就被打开了。 谢富甲带着一干壮年仆从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上捧着托盘,上头放着厨子精心烹饪的菜肴,色泽莹润,香气四溢,哪怕是吃饱了的人也能被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谢富甲对这个儿子打是舍不得打了,只能用这种偏方来治治儿子。 没想到他来晚了一步,不,来的刚刚好。 谢知礼捧着空盘子,手指塞进嘴里,似乎在回味最后一口的美味。 “混账,我让你在祠堂反省,你居然还敢偷偷吃鸡!”谢富甲怒目而视,他耸耸鼻子,这味道似乎还是烤鸡,洒了孜然,余香阵阵,似乎不是镇上的大厨做出来的? 他边想着烤鸡是哪家做的,边沉下脸,“不思悔改!来人,把谢知礼给我绑起来!上家法!” 谢家祖传家法——藤鞭,一鞭打下去就能让人皮开肉绽。 谢知礼脸色骤变,连忙扔掉了手里的盘子,“爹,你听我说——” 他已经被下人给按住。 其余人拿出新的麻绳给他绑上。 祠堂里全是各色菜肴的味道,混着烤鸡味儿。 谢知礼边哀悼自己的肚子,边大喊冤枉,“爹!我没有偷吃!没有!都是傅卿那个妖女陷害我的!你想想啊,是谁给我松绑的!谁给我送饭的!” 谢知礼的喊声太过凄厉。 谢富甲忍不住抖了两抖,他愣了一下,也是,儿子身边伺候的小厮青竹已经被他暂时关在柴房,别人也不会冒着被赶走的危险给儿子送饭,更别说明目张胆的送这种味道这么浓郁的烤鸡了。 谢富甲怀疑的看着他。 谢知礼努力抬起头,双眼泛出泪花,“爹啊,真的,你把傅卿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谢富甲面带犹豫,还是让人把傅卿叫了过来。 傅卿很快就出现在祠堂,她穿戴整齐,与白天一致,似乎就在等着被叫过来。 谢富甲看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儿媳妇儿,放缓了脸色,“好孩子,你别怕,爹就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他指着那边摔碎的盘子,“知礼说是你来祠堂给他松绑,送了烤鸡?” 谢知礼死死盯着她。 傅卿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是、是我送来的。” 末了,她又面露胆怯,“我想着相公一下午都被关押在祠堂,肯定又饿又累,所以才送来了烤鸡,爹……我是不是做错了……” 谢知礼震惊的看着傅卿,她说的话听着哪哪儿都没错,怎么就哪哪儿听起来都不对劲呢? 正文 第7章 竟被话本子吸引了 被关祠堂,又累又饿,没错。 前一刻恶妇带了只烤鸡进来,也没错。 可…… 谢知礼看着他爹用看亲闺女的眼神看着女魔头,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不,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不孝子。” 傅卿微微低头,似是被夸奖了害羞。 谢富甲满意地看着这个儿媳妇儿,先前他也觉得傅卿的皮实在太黑了,和日间都在地里的老农户一样,但人不可貌相,儿媳虽又丑又黑,可心善啊! 像儿子这般不着调,她却仍捧着一片真心! 谢富甲越是满意傅卿,对谢知礼就越是不满,明明都娶了媳妇儿了,还往窑子跑,甚至和那几个狐朋狗友一道想出这种损人的法子,管祠堂都算轻的了! 他转向谢知礼,后者满脸不忿,还想反驳,光是看着这幅不着调又不知错的模样,他的怒气就蹭蹭的上涨,也不用酝酿,他脸色骤变,带着极大的怒气,“你这个不孝子!你媳妇担忧你受饿,巴巴地给你送烤鸡……” 谢知礼大呼冤枉,“我又没吃!” 他不敢看傅卿,只能眼巴巴望着亲爹。 这幅样子,落在谢富甲眼里,却是觉得他做贼心虚,故意甩锅。 “你!你没吃!”谢富甲看着旁边的空盘子,只有空气里弥漫的别样的滋味,死不认账! 见谢知礼鼓着腮帮子,一点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气的不行,“你就给我呆在祠堂,谁都不准给他饭吃!直到他认错为止!” 他带着下人鱼贯而出,祠堂一下子变得安静。 傅卿还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看着谢知礼,谢老爷在离开前,重新让人把他绑了,毕竟以前他有越窗逃跑前科。 谢知礼瞪着她,“你满意了?”害他被关祠堂,又被亲爹骂。 傅卿摇摇头,走近他。 因为逆着光,谢知礼看不清她的脸,只能感觉到她的眼睛好像在发光。眼看她靠过来,谢知礼忍不住往后爬了两步。 傅卿就停在两步远的地方,勾起嘴角,“相公,可别忘记自己的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 谢知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单方面挨打前,他说过只要傅卿打赢自己就不会再提起休妻的事情! “你做梦!我是不会屈服的!”他愤然吼道。 傅卿微微皱眉,谢知礼的性子比她想的更倔,不过……也好。 身弱没学问,要是连性子都是软绵绵的,那多没意思。 “相公,你可以真会说笑,今个儿就先这样,明日我再来探望相公。” “谁让你来探望……” 傅卿没理他,径直离开。 谢知礼看着她的背影,不由自主咬牙,要跟这个女魔头过一辈子,他还会有命在吗! 为了安稳的幸福人生,他绝对不会屈服! 傅卿关上祠堂的门,还检查了一遍,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暗自提高警惕,手放在门上不动,实则已经发力。 “好孩子,”谢富甲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知礼的性子让你受累了,也是自小被我们宠坏了。” 傅卿松开放在门上的手,转身,谢富甲在后头笑眼眯眯,连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是了,这不是在江湖。 谢家只有一干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残。 她轻声喊道,“爹。” 他响亮的应声,越看傅卿越是觉得满意,对儿子又好,性子柔和,做事情还仔细,方才她检查门锁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 “你也别太心疼那个混小子,往后他有任何的问题,你尽管来告诉我们,我和你娘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保准不饶他!”谢富甲说道,又从袖子里掏出两张银票,“这是知礼这个月的零用,你已经是我谢家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傅卿接过银票,脆生生的应声。 谢富甲笑眯眯的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傅卿站在原地没动,一直到眼里没了谢富甲的背影。 她自幼便是魔教圣女,无父无母,江湖里无不有她的传说,甚至能治小儿夜哭,从没有感受过长辈的体贴关怀,谢家当家的两人虽然体弱,却有一种别样的亲和力。 她看了看手里的银票,还是两百两。 “叮!” “鼓励金已发放,共两百两,请接收。” 神秘的声音突然出现,把她的思绪从过往的记忆里拉回现实。 她面无表情的放好银票,她怎么忘记了,还有一个神秘的人在自己周围,那是千万不能放松警惕的。 傅卿独自走回院子,青柳已经备好晚饭,两菜一汤,都是些家常菜,做饭的厨子在谢家做了多年,手艺早就定了,做点家常菜还可以,但也不能和魔教的大厨相比,她吃了两口就没再动,让青柳撤下去给其他人分了,倒是饭后的水果,她吃了不少。 饭后,傅卿就拿出话本子来看,这还是从谢知礼书房里拿来的,也是翻页翻的最多的一本,侧面装订用的线都断了,里边的书页摇摇欲坠,稍微大力点就会掉下来。 在书房时,她粗略翻看过,只知道讲的是江湖武侠的故事。作为真正的江湖中人,傅卿本以为话本只是套了个武侠的壳来讲述情情爱爱的故事,没想到看了以后连她都陷进去了。 话本讲述了孤女自幼摸爬打滚,有极高的武学天赋,融合各家武学所长,成为一代女侠的故事,概括起来很老套,但写这个话本的人却十分厉害,很多细节还原的很真实,而话本的主角更是干脆利落的性子,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有仇当场就报,最后她金盆洗手,退隐于市,救了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对方只当她是柔弱女子,用心呵护,明明武功不行,还愿意挡在她身前,最终赢得美人归。 寻常的话本到结尾总是两人成亲幸福美满的生活,但这本却不走寻常路,傅卿一直看到凌晨,结尾处却写了个未完的标志,大概是想写成亲后的日子,尤其是那位侠女还未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居然还没有写完! 傅卿当年做圣女的时候,闲暇时光也喜欢看些话本子,却是在看到没写完的话本时,还会将作者抓过来押着他写完,此时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她的心里跟猫抓似的,以至于漫漫长夜又将话本看了一遍,直到察觉青柳进来喊她前才故意装睡,免得被青柳唠叨,只是她的内力不如以往,一夜未合眼,眼睛都肿了,眼下更是青黑一片。 傅卿照镜子时也被吓了一跳,幸好青柳没有拆穿。她却不知道青柳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是心疼,以为她是因为谢知礼的冷落整夜未睡,还要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 傅卿换了身水湖蓝的衣服,也懒得挑衣服了,反正她现在肤色黝黑,穿什么都很丑,而原身的嫁妆总共就几个破箱子,连件旧衣服都没有,所有的衣服首饰全是林氏备好的,对方估摸也没料到傅卿的肤色,全是往年轻小姑娘喜欢的颜色准备的,都是以跳色为主,没一件深色的衣服。 她带着青柳直奔林氏院子。 要说也是多亏了以往看的话本子,不然她肯定不知道成亲后每日还要给公婆请安。 傅卿到的时候,林氏正在绣花,她见到傅卿,十分高兴,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林氏注意到她眼下青黑,心里叹息,换做是自己,要是老爷对她这般嫌弃,恐怕也是不能睡好觉,这么一想,她就更加心疼了,“卿卿,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卿卿…… 傅卿沉默,林氏这名字念的她很是不适应。 但她的反应,反而让林氏误会了,后者仔仔细细地问了她生活起居,又嘱咐道,“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轻慢你,你就告诉我。” 林氏管家多年,哪儿能不知道家里的深浅,哪怕家风再清明,也不乏那种背主的下人,尤其傅卿还是农家女,更容易被人看不起。 “娘,”傅卿回过神,努力忽视林氏对自己的称呼,“娘你放心,你们待我这般好,我又怎么会受委屈?” 林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那就好,回头缺了什么,只管吩咐青柳。” 傅卿点头,她平时就喜好练功打拳,再看些话本子,偶尔下下厨,还真没别的爱好,哪怕是刚来谢家,她整日在房间里也不会觉得没事做。 这般乖巧的模样,林氏都看在眼里,只当她初来乍到,做了他们家的媳妇儿,还比较拘谨,想着管家的事情就先缓一缓,免得她手足无措。 又觉得傅卿恐怕还不识字,先得安排个女先生,不然日后管家了,容易被底下的人哄骗。 林氏心里头盘算着,另一边又有别的管事过来汇报事情,林氏也不得闲,傅卿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走到一半,她又折回去,准确去祠堂看看谢知礼。 青柳只当她顾念少爷,忙问要不要偷偷带点吃的,在畏难之际,解救少爷的肚子,很是能博得好感,更何况,青柳先前还没看清少奶奶的模样,这两天看下来,只觉得越看越顺眼,除了皮肤黑了点,再没别的可挑剔了。 傅卿脚下一顿,她还真没想到这茬。 她收回脚步,“走,先去厨房看看。” 正文 第8章 靠美食走遍天下 谢家的厨房分两个,前院是专门供下人吃饭的,后院才是大厨房,里头的大厨在谢家干了十几年,都是以家常菜为主,若是谢家开宴席,则会专门去林家请酒楼的厨子过来,加上谢家不重口腹之欲,是以大厨还真没什么动力去研究新的菜肴。 傅卿到厨房时,厨房都还没开火,只有几个丫头婆子边择菜边聊天,都是说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过林氏上下敲打过,却是没人谈论傅卿。 “少奶奶,要吃些什么?” 其中一个眼尖的婆子注意到傅卿,连忙示意众人。 傅卿没说话,转了一圈,买的也多是寻常的菜,这么看下来,她心里也有些数,“你们先择菜,别管我,午饭我来做就好。” “这……”婆子有些为难。 厨房向来都是由李大厨管的,说一不二,没人能够从他手上抢走勺子,他人还没从前院过来,谁也不敢做主。而且李大厨力气大,他的颠勺和锅都是去外头找铁匠打的,一般人也拿不动。 傅卿也不管她,就坐在旁边,等着她们择菜烧水。 几个婆子相视一眼,也不敢说什么,只低头干活。 等水烧开了,李大厨才堪堪过来,见到傅卿,他愣了一下。 傅卿就坐在厨房,几个人谁也没敢偷偷报信,否则李大厨也不会这会儿才过来。 “少奶奶,”李大厨反应也很快,麻溜地问好,“少奶奶想吃点什么?小的给您做?” “不用。”傅卿站起来,示意他给自己打下手,“今日的菜,我来做,你在旁看着。” “……“李大厨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到底是农家女,没想到嫁人第二天就要来厨房做饭,恐怕也是闲着没事儿做,加上少爷又不喜欢她。 说到底还是可怜人。 这么一想,李大厨就没说什么,还想着农家女做的菜能有多好吃,平日里连点油腥都不见,要是做砸了,他还要帮忙兜底。 傅卿没管他在想什么,一旁的青柳已经给她端了盆水,用来净手。 洗干净了手,她才拎起猪蹄膀,简单的几下,就把猪蹄髈剔出骨头,再换小刀刮洗了毛后,才用竹签在肉上戳出小孔,均匀地撒上盐、八角、桂皮、花椒等作料,命人用竹篮遮着,静置半个时辰,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看得人眼花缭乱。 处理好猪蹄膀,她手上动作不停,又拿了春笋、莴笋等,一一切片,所有的东西在她的刀下变得厚薄均等,切完所有的菜,总共才过去不到一刻钟。 厨房里共两口大锅,傅卿同时倒入油,烧火的婆子按照她的指示生火,等油热了,她同时放入菜肴,又麻利的洒上作料,最后放入一点水,盖上锅盖。 在盖上锅盖前,众人已经闻到了一丝菜香。 清新、爽口,混着腌肉的香味,但就这么一丝,盖上锅盖后,所有的菜香都被盖在了里面。 众人忍不住伸头,想看看锅内到底是个什么情景。 傅卿算着时间,让李大厨开锅。 李大厨没有任何犹豫,伸手打开锅盖。 菜香飘散出来,笋的味道和肉的香味都很浓郁,让人很难去想别的,只想赶紧下一筷子。 李大厨利索的把菜盛出来,又在傅卿的吩咐下洗干净了锅,眼巴巴的看着傅卿把先前腌制的猪蹄膀拿出来,放入滚水里面,悼过一遍,去掉浮沫,再放入姜蒜料酒等。 “成了,大火烧一刻钟,再改成小火,一个时辰后再捞出就好,到时候我会再过来。” 傅卿吩咐下去,那边青柳已经利索的把两盘菜放入食盒里,她想了想,“少奶奶,要不要放点酒?” 少爷平日里就那么点爱好,还喜欢喝点小酒。 “不用,“傅卿说道,她又去大锅里舀了碗白米粥,“这样就好了。” 说着,她拎起食盒,“青柳,你就在这里一起看着火,我自己过去就好。” 青柳要是过去了,她和谢知礼说话也不方便。 傅卿挎着食盒,愉快地来到祠堂。 祠堂大门口有两个小厮守着,见傅卿提着食盒,有些犹豫,“少奶奶,老爷昨天吩咐了,您也听到了……” 傅卿笑道,“我就给自己吃,不给少爷吃。” 两人听了都笑了,“少奶奶您真会说笑,就只能进去一会儿,我们就当没看到。” 傅卿点点头,“多谢。” 她成功进入祠堂。 谢知礼被五花大绑,从肩膀到腿没一个能动的,加上又饿又痛,只能躺在地上睡觉来减少自己腹中空空的感觉,傅卿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醒,那么大个人就蜷缩在几个蒲团上面,委委屈屈的躺着。 傅卿笑了笑,觉得他这样子还挺乖巧的。 她打开食盒,把盖子倒扣,就成了一张小巧的饭桌,一盘春笋炒肉,一盘莴笋炒碎丁,都十分合适用来做小菜,放在白米粥里面,菜肉的香味和粥混合在一起,让人难以拒绝。 谢知礼觉得自己是饿过头了,在梦里也能闻到如此香的味道。 他耸了耸鼻子,香味好像越来越近。 是真的! 菜香! 谢知礼一下子睁开眼睛,就看到距离自己两步远,女魔头捧着碗饭,像是捧着世间的珍宝一样,一口一口的吃着。明明是个农家女,可谢知礼从她吃饭的样子里硬是看出了一种风度。 这肯定是他的错觉! 谢知礼深吸一口气,菜和肉的香味直冲鼻子。 肚子好像更饿了…… “你……”谢知礼看她吃饭的样子就被气到了,想深呼吸却又觉得全是饭菜的香味,堪比十大酷刑,哪怕以前被关在祠堂,青竹也会偷偷给他拿点东西过来,他也装样子认个错,他爹就放过自己了,哪里会像这次一样,狼狈至此! 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进,他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傅卿咽下嘴里的肉,微微一笑,“相公,你醒了?” 温和的声音在谢知礼耳边仿佛魔音,他一个激灵,“你,你要干什么!” 谢知礼喊得响亮,“你跑来这里吃东西干什么!本少爷是不会受你胁迫的!你这个女魔头!” 傅卿感受到他的倔强,心情颇佳。 祠堂里日夜点着烛火,又有外头的光照进来,十分明亮。 谢知礼看她笑,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被饿昏了头,居然会觉得傅卿好像变白了一点? 呸! 不管是不是变白了,都是丑人多作怪! 谢知礼不停蹬脚,控制着自己往后面滚过去,想要远离傅卿,才滚了几圈,就气喘吁吁,话也说不利索了。 “你……你走开啊,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屈服的!我谢知礼!绝对不可能跟你过一辈子的!就算你拿了那些吃的也不可能!” 更何况,这个女魔头居然还吃独食! 谢知礼心里愤愤不平,大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啊,女魔头自己吃东西,分明就是做样子!快来人看看她的真面目!” 傅卿摇摇头,“相公,哪怕你喊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过来的。” 谢知礼只觉得她是在嘲讽自己,完全不理会她的告诫,扯开嗓子,用尽力气继续喊。 “来人啊!” “快来人啊!” “你们再不把这个女魔头赶走,我就把你们给辞退了!” “……” 谢知礼喊得口干舌燥。 傅卿也任由他喊,淡定的神情仿佛在说让他尽管喊得再大声点。 谢知礼死死地盯着大门,祠堂大门紧闭,根本无人进来。 外头守门的小厮们当然是听到谢知礼的喊声,但前头少奶奶进去的时候带了食盒,自然是给少爷送吃的,平日里谢知礼就不着调,他们自然以为做戏要做全套,只当谢知礼是故意喊给他们听的,边吃着饭边喊,免得到时候被老爷怪罪下来。 “没想到少爷这声嘶力竭的声音还装的挺像?” “是啊,少爷平日里就喜欢逛戏园子,肯定也学了一两嗓子。” “老爷下了禁令,也是少奶奶这般大胆了,要我说,少奶奶虽然黑了点,可人好啊,我看着挺好。” “可不是吗,真是个可怜人。” “……” 两人压根没想过傅卿真的没有把饭给谢知礼吃。 傅卿顺着谢知礼的视线,回头看了看大门,又笑着转回来,“相公,我早就告诉你了。” 说着,她又坐下来,从食盒底里抽出一把菜刀,要说李大厨做饭的水平不怎么样,但他的刀倒是有不少,这一把同样是找人特制的小刀,只有手掌这么大,适合切些瓜果。 也就是这么小的刀,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在身上。 谢知礼面带惊恐,光是看她手上拿着刀就已经够恐怖了。 但傅卿可单纯是为了展示她拿了刀。 菜刀在她手伤转了几圈,对上窗户上照进来的光,折射出冰冷的光线,正巧投射在谢知礼的眼睛上,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却又很快睁开。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谢知礼忍不住咽口水,身为纨绔子弟,他当然是十八般武艺,样样不行。 “相公,我没想做什么,你是我的夫君,夫妻本来一体,我自然是盼着你好的。”傅卿说道,菜刀又在她掌心转了个圈,刀口明明是贴着她的皮肤过去的,却愣是没有刮到她的手。 她手里拿着刀,一步步朝着谢知礼走过去。 谢知礼吓得手指头都在打颤,这会儿别说是休妻,哪怕是让他睁着眼睛夸黑皮女好看都行! 正文 第9章 我在青楼只喝酒,真的! 眼看傅卿拿着菜刀就要割过来,谢知礼吓得双眼紧闭。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感觉到她的动作,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 刀光一闪。 一丝黑发从眼前掉落。 傅卿轻巧的接住,又收起菜刀,温柔地说道,“相公,你看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相公要知道,你就是我的天,我的地,要没有了你,这日子可没法过下去了。” 他呆滞地看着傅卿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她继续说道,“不过……有些话也是要说在前头,我自幼耐心不大好,若是相公撑不起这天地,也难保我不会作出什么事情来,就跟这丝头发一样,好端端的,偏生要长在那儿,让相公的额头多出一丝杂发来,这不,就只能割掉了。” 谢知礼:“……” 他就知道这女魔头不会这么好心! 明着好像是说她没了自己就活不下去,暗地里却威胁自己,如果休妻,他就要没命! 谢知礼拼命摇头。 在小命和休妻之间,他当然选择自己的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傅卿知道他在想什么,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法子治他,只要这段时间他安分点就好了。 见他乖巧安静下来,傅卿脸上的笑意变得和气,“相公,其实我今天来还有件事情想问。” 谢知礼盯着她手上的菜刀,丝毫不敢动弹,浑身僵硬,只动了动嘴,“你、你想问什么?” “就是……” “我主动坦白!我去青楼其实也不干什么,就是让美人给我们倒酒喝,我们就在那儿打打牌,别的什么都没有做!真的!” 傅卿:“……” 她也没想着问这个。 如果不是那个神秘人威胁自己,让她弄什么劳什子的改造,不能和离,她早就踹了谢知礼自由自在了,至于谢知礼在青楼都干了什么,她根本不在乎,只是单纯的讨厌青楼的存在而已。 谢知礼憋着一口气,屈辱地交代了自己的行踪,就感觉女魔头的表情好像不大对,那刀好像也距离他更近了些。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去青楼的!” 傅卿收起菜刀,“相公说的可是真的?再也不去青楼了?” 谢知礼咬牙闭眼,屈辱地点点头,“是。” “那好,”傅卿点头,“我愿意相信相公,不过……” “你还要说什么!”谢知礼睁眼瞪她,只觉得她得寸进尺。 傅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我本就不是在说逛青楼的事情,我是想问相公书房内那本《武侠群传》是在哪里买的?青莲居士又是何方人士?什么时候再出下一本话本?” “……” “你……你就是想问这个?” 谢知礼两眼发黑,口舌都干了,声音显得十分暗哑。 “是啊,不过相公表现的这般好,我也不能拒绝。” 傅卿的声音在谢知礼耳边,如同鬼魅一般,他几乎都要昏厥过去,只是为了问话本子的下落,居然用上了菜刀作威胁,他甚至误以为她是秋后算账,还说出了再也不去青楼的话。 这让他这镇上第一纨绔如何自处! 不管他心里如何腹诽,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只有无尽的悔意,也不能不回答她的话,“那本话本是静思书馆出的,还是三年前的话本了……” “这青莲居士,你也不认识?” “是,当初话本都卖疯了,但他一直没有出下本,很多人都说是因为江郎才尽,写不出来了。” 傅卿皱眉,好看的话本子难得,却没想到青莲居士还不写了! 三年前的话本,她又该怎么找出对方来? 这么一想,再看看谢知礼,想到那本话本子破旧成这样,愣是一页都没有掉,几乎能想象出翻看这本书的人有多小心,更别说翻得这么烂,也不用说翻了多少遍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傅卿对谢知礼也有些丝同情,索性端着饭碗,舀了些粥和菜,递到他的嘴边。 谢知礼愣了一下,“你……” 他仿佛看到傅卿眼里的柔和,这是真真实实的,而不是像先前那般的嘲讽。 傅卿面带同情,“吃吧。” 谢知礼心里生出一股警觉,听说砍头前都会给人吃的好些,好让人能够安心上路,免得变成饿死鬼,眼下女魔头居然会这么好心,还要喂他,该不会是在饭菜里面下了药吧? 不对,女魔头也吃了饭菜。 肉香还萦绕在鼻尖,不停地往他鼻子里面钻,谢知礼心一横,与其饿的难受,倒不如就吃了这一顿! 他张开嘴,狠狠咬住勺子。 莴笋上沾着辣酱,一口咬下去,唇舌生香,热油生炒并没有让莴笋变得软绵,反而是脆生生的,混着白米粥的香糯,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谢知礼急切地看着傅卿。 他还想吃。 傅卿秉着对他的同情,喂起来也十分的麻利,不多会儿一小碗白米粥吸溜的空了,谢知礼连盘里剩下的菜都一扫而空,若不是被绑着,他甚至连盘子都想舔干净。 白粥配菜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 谢知礼吃的满足,想要揉揉肚子,无奈手脚都被绑着,他后知后觉的发觉这饭菜的口味好的过分,一点不像是家里的厨子做的。 此时,傅卿已经收拾好食盒准备离开。 “等等!”谢知礼连忙喊住她。 傅卿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谢知礼连忙缩起来,“我想问今天的菜是谁做的?家里来了新的厨子?” 傅卿瑶瑶头,“家里没来新厨子。” 她也不说是谁做的,拎着食盒就离开了。 谢知礼气呼呼的瞪着她离开的背影,倒是没有开口喊住她,心里明白的很,这个女魔头根本不会停下来,就是这菜的味道实在是妙,谢知礼忍不住咂咂嘴,回味了一下那股绝妙的口感。 傅卿从祠堂离开,虽然没有打听到青莲居士的消息,但有了个同样在坑底的人让她心情好了不少,她继续去厨房做菜。 猪蹄膀还在锅里闷着,她就先做别的菜,几道菜炒完,她刻意分出了一些给厨房的人,他们都看了一早上,也该饿了。 最后的猪蹄膀才是重中之重。 有了前车之鉴,李大厨不用她说就乖巧在旁边站好,手里拿着颠勺和菜刀,殷勤的仿佛当年刚开始学做菜时做小徒弟的模样,“少奶奶是想做水晶肴肉吗?” 傅卿点头,这道菜听着好听,其实就是用猪蹄膀做的,有各种各样的做法,无论是红烧还是五香还是酱制,最重要的就是猪蹄膀本身和作料,这两样说起来简单,却很难掌握的恰到好处。 也是刚好,谢家吃的简单,一大块猪蹄膀可以分成好几份,足够他们几个人吃了。 那猪蹄膀在水里滚过,又蒸了许久,厚重的肉香四溢,几乎能想到它的肥美,傅卿把它捞出来,大刀斩下,分成四大块,再压入盆里,倒上刚才煮猪蹄膀的原汤。 旁人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明明是原汤倒入,但香味却比刚才在锅里的时候更胜一筹,各种作料的香味非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随着肉香一齐飘出来,让人口舌生津,忍不住咽口水啊。 “有冰吗?” 傅卿问道。 李大厨摇摇头,“冰都需要拿着冰票去冰库买,这还入夏,没法去买。” 傅卿看着压好的盆皱眉。 “少奶奶是要用冰镇的法子吗?”李大厨机智的问道。 “是,按照这天气,肴肉要在汤里浸泡一天才可,如果有冰镇的话,约莫两个时辰就好。”傅卿说道。 “那就放后院的井水里吧!”李大厨提议,“后院的井水冰的很,以往我们就常去冰写瓜果,水也很甘甜,那个井水可怪异了,别家的都是冷天井水是温的,可这口井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冷的。” 傅卿眼睛一亮,让他们带她去井边。 李大厨自告奋勇,抱着大盆走,像是抱着宝贝一样。 这井水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明明天气刚入春,人都得多穿件薄袄子,但打上来的井水还是有种彻骨的冷意,甚至比夏日的井水还要冰凉。 傅卿惊奇的多看了几眼,不过没瞧出什么来,就让人守着肴肉,她自己倒是回院子里去了。 她回去就直接躺下睡了,整夜都忙着看话本子,又在厨房做了饭,就连练功都没有练,躺下就睡过去了,一直到青柳把她叫醒,她才朦胧醒来。 “夫人差人来喊少奶奶去吃饭。” 青柳说道。 “我这就去。”傅卿打了个哈欠,简单的擦了擦脸就出了门。 “来了?”林氏乐呵呵的坐着,招呼傅卿,“卿卿快来,今日的肴肉尤其好吃,听说是你做的?” 傅卿点点头,“娘喜欢就好。” 林氏面露温和,她倒是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好的手艺,虽然以谢家的财力,不需要儿媳下厨打扫,但勤快的儿媳谁会不喜欢? “老爷十分喜欢吃肴肉,晚上也照着做一份吧?“林氏问道,“这吃的开心了,心情也就好了。” 傅卿看了她一眼,笑着应下,“娘,你放心,晚上保管做好,而且相公关在祠堂也有一天一夜了,总不能一直关着……” “好好好。”林氏没想到傅卿一点就透,心里更是欢喜。 等到晚上,傅卿如约做了一顿水晶肴肉,那肴肉切成厚薄均匀的片,清香酥滑,没有一丝肥腻的感觉,入口即化,又不用担心塞牙,再配上精心调制的酱汁,足以让人把舌头都一起吃下去。 谢富甲几乎一人吃了一大盘。 他实在是赞不绝口,吃着肴肉,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祠堂闻到的烤鸡味儿,手上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傅卿。 “卿卿,昨天晚上祠堂的烤鸡……” 正文 第10章 回门日 傅卿咽下嘴里的饭,“也是我做的。” 谢富甲眼前一亮。 他对其他的菜肴没有多少口腹之欲,除非特别好吃的,但对烤鸡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执念,经常喊人去外头的烤鸡店或者酒楼里买一些回家,但那些店吃多了也就这样,久而久之,他就好像不喜欢了。 那天晚上闻到的烤鸡味儿,光是闻着味道就让他念念不忘。 谢富甲这边怀念。 林氏却是犹豫着怎么开口为儿子求情。 傅卿把两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她笑道,“爹想吃还不简单吗?明日我就给您做,不过……” 谢富甲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相公关在祠堂也好久了,总不能这么一直饿下去,我相信他会改好的。”傅卿直白的说道。 谢富甲一愣,没想到傅卿是为了谢知礼求情。 他倒是没有要把儿子一直关下去,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只是脸面上下不去,也是为了给傅卿一个交代,没道理人姑娘清清白白的嫁进来,还得被自己的儿子磋磨。 这会儿傅卿开了口,他自然就松口了,“既然你都为那个混账求情了,等明日回门前我就让他出来。” 说着,他看向林氏,“回门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 林氏听到儿子就能出来了,脸上笑容越发真切,她嫁到谢家做填房,先前就说好了,他们两不会再生孩子,便只有谢知礼一个儿子,她把一个雪团子般的孩子带到这么大,早就把他当成亲儿子,否则也不会千宠万宠,还要对他絮絮叨叨。 “备好了,备好了。”林氏笑道,傅卿虽然是他们家出了百两银子买来的媳妇儿,可到底是明媒正娶进来的,他们也是对不起这孩子,要知道谢知礼有多混账,好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意嫁进来,也是委屈了傅卿这孩子。 加上傅卿嫁进来这两日,贴心又乖巧,林氏和谢富甲都十分喜爱,回门这习俗当然是不能省的,不但不能省,还得多备下回门礼,免得让傅家以为傅卿在谢家被看轻了。 傅卿听两人说话,才想起来还有个回门的习俗。 话本子里也提到过类似的风俗,但多是一笔带过,鲜少会用诸多笔墨去描写,导致傅卿完全不记得这回事情。 她想到记忆里面傅家是如何对待原身的,她就觉得很是恶心。 不过回门,既然是不能省的习俗,也就不能略过。 傅卿面色如常,吃完饭又陪林氏聊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林氏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 谢富甲洗了把脸出来,正好撞见她叹气,“夫人为何愁眉不展?” “我是觉得这孩子可怜。“林氏摇摇头,“当年我嫁给你,你可不像他这般混账……” 说着,林氏又说,“老爷,你明知道傅家待卿卿很是一般,为何还要备厚礼回去?” “自然是让他们知道,卿卿在我谢家也是被捧在手心的。”谢富甲笑了笑,眼里却并无多少笑意,他对傅家的所作所为打听的一清二楚,这番主要是为了给傅卿做脸,显示她在谢家的地位,否则这门亲家,不要也罢。 林氏赞同他的说法,“也是,总不能让人看清了,这两天我瞧着卿卿是个勤快又体贴的孩子,那明日可得叮嘱知礼,切莫下了卿卿的脸。” “当然,我明天一早就去吩咐他。”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一道往里屋走。 翌日,天蒙蒙亮,青柳就捧着水盆和毛巾进屋。 回门的日子要起早,尤其傅家还是农户,正值春耕的日子,若是去晚了,他们估计都已经下地了。 “少奶奶。”青柳喊她起床。 傅卿拿被子蒙住脸,整个人缩在里面,“嗯?” 青柳把水盆放边上,“今日是您回门的日子。” 傅卿一个转身,没起来,“连给娘问安的时辰都没到,那会儿再叫我。” 让她眼巴巴的回去给傅家人送礼? 简直痴人说梦。 傅卿一直睡到往常的点才起来,甚至照常去林氏院子里给她请安,两人亲亲热热的用了早饭,说了会儿话,才在林氏的催促下走出院子。 回门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傅卿只要带着青柳就好。 “你怎么才来?我都在门口等半天了。” 才出门,谢知礼就风风火火的迎上来。 他一早就从祠堂出来了,吃了顿丰盛的饭,又专门洗漱了一番,换上了林氏叮嘱的衣服,乍一眼看过去很是能够唬人,像是个正经的公子哥。 面如冠玉。 貌若潘安。 难怪谢知礼往日对林氏撒撒娇,所有的过错就烟消云散了。 傅卿看着他的脸,笑了笑,“让相公久等了。“ 谢知礼一噎,看着傅卿那张黝黑的脸蛋,笑起来更瘆得慌,还是不笑的时候像个黑面神更合适些,他下意识后退一步,又想起他爹的叮嘱,总得在家门口装装样子,不然…… 他自以为隐晦的环顾四周。 所有的家仆都是他爹的眼线,保不准随时就汇报给他爹了。 谢知礼硬生生停住想后退的步子,心里嫌弃,脸上勉强,导致他整个脸十分怪异,“走了走了,不还得去你家吗?” 他的态度,让傅卿多看了一眼,心想今日的小霸王如此乖巧,肯定有诈。 不过傅家本就不是好人家,谢知礼犯浑也好,甚至都不用她出手了。 这般一想,傅卿也懒得探究谢知礼的态度,自顾自地上了马车,下一刻,谢知礼也挤了上来,不过只是在边缘贴着,那天她在祠堂拿着菜刀威胁的模样,给他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两只眼睛一刻都不敢移开,就盯着傅卿,生怕她又做出什么举动。 傅卿也没理他,盘腿而坐,闭目养神,犹如老禅入定,开始打坐练功。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外头传来喧杂的吆喝声。 也不知多了多久,傅卿突然觉得有什么软绵的东西倒在她腿上。 她睁开眼,就看到谢知礼张着嘴,倒在她腿上呼呼大睡,许是在祠堂关了这么久,一直没睡好,又硬又饿还有点冷,这会儿马车虽然晃悠,可底下特意铺了软垫,谢知礼盯着盯着,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然后就倒了下来。 睡梦中,谢知礼偶尔嘟囔几句,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傅卿伸手就想把他给推开,但手停留在距离他不足一寸的地方,再看他睡着后白皙俊俏的脸蛋,却是没舍得下得去手。 想当年,她也是被美色所惑,将贼人养在魔教里,还觉得很养眼,殊不知对方一副蛇蝎心肠! 傅卿默念,美色是副空皮囊,一切终究是空。 她再看谢知礼那张脸时,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不忍心,直接伸手一推。 谢知礼原本枕在她的腿上,直接脸朝下,压在地上,还好下面是软垫,否则鼻子都得缩进脸里面去。 “你干什么!”谢知礼捂着鼻子跳起来,却忘记自己在马车里面,一头撞在顶上,他又伸手捂着自己的脑壳,忍不住哀嚎。 因为亲爹的叮嘱,他特意梳了发冠,但这一撞,头发都散乱下来,跟只炸毛公鸡似的。 傅卿冷哼,没理他,继续打坐练功。 她这门魔功,对练习之人的体质要求极高,旁的却没有任何限制,哪怕是中途被打断了,也不会走火入魔,因此完全没有忌讳。 谢知礼捂着脑袋,把发冠扶正,又忍不住看向傅卿,后者仿若未觉。 明明是个村姑,却力大无穷。 他每次挑衅,都输的一败涂地。 谢知礼身为镇中一霸,何时输的这么惨烈?还是输给了一个黑皮村姑?他怎么能忍?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此时也是在观察敌情。 这么一看,傅卿虽然黑,却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以他流连风月多年的眼光,除却肤色不论,她的五官其实十分精致,标准的鹅蛋脸,小巧的鼻子,闭着的眼睛睫毛又长又翘…… 足以想象睁开眼睛后的风光。 谢知礼看着看着,就对上傅卿的眼睛。 黝黑如墨玉,和他设想的一模一样。 “你在看什么?”傅卿突然出声。 谢知礼猛地回神,他居然看女魔头看入神了! 他慌乱地别开视线,扯着嗓子,“你!你干什么突然睁眼!” 傅卿:“……” 她真怀疑谢知礼是个傻子。 傅卿没管他,掀开帘子走了出去,马车都停了,青柳和青竹也在外头喊了两声,当然是到地方了。 谢知礼还想说什么,就见青竹从外面探头进来,“少爷,我们到村口了,里面进不去,得走进去。” “……” “怎么不早喊本少爷!” 谢知礼动作迅猛地拍了青竹的脑门,连忙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傅卿边上,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把折扇,装模作样的扇几下。 他觉得还是得夸夸这村子,“这儿就是你长大的地方?看着很是不错啊。” 傅卿看了他一眼,“是吗?哪儿不错了?” 谢知礼一噎,环顾四周,却见不平整的狭窄的小路从村口一直延伸到里面,偶尔能见几座破败的房子,周围全是田地,不过才入春没多久,秧苗没有长起来,空落落的田地看着很是荒凉,也没有什么山水林子。 未免……也太荒凉了。 他憋了半天都没有憋出什么夸奖的词儿。 傅卿见他这样,倒是笑出声了。 谢知礼不明所以,“你笑什么?你自小长在这里,平日都做些什么?” 傅卿正想回答,旁边就有个婶子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面色激动,“卿卿!卿卿你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