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愤怒的何大壮 清风拂过了山岗,然后顺坡而下,尽盖垄野,漫卷成一片片金黄的麦浪,而天边那一缕晚霞,也在做着最后的挣扎,透过云层的点点光影,斑驳陆离,似乎想在这片成熟的大地上镌刻下一道精美的图腾。 何小河,这位小巧而别致的女人,此刻正步履蹒跚,踯躅在这片秋意盎然的原野上。 手抚着滚圆隆起的腹部,微微上翘的嘴角一撇,脸上流露出一片焦急的神色。 “该死的小祖宗,迟不来早不来,偏偏挑在这个时候!” 于是,就是这样一个秋意的黄昏,就是这样一片风景如画的无边麦浪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小生命,降临在这个世间。 眼瞅着身畔那一条条颗粒饱满的麦穗,何小河在咽下她最后一口气前,赐予了这小生命的名字。 何大壮! 对,这就是他,何大壮! 在小蝌蚪找到麻麻的时候,克死了亲爹。 在瓜熟蒂落,脱离娘胎的时候,又克死了亲娘。 然后,在茁壮成长的时候,跟他相依为命的姥爷、姥姥,也相继离开了他,去另一个世界和他们心爱的女儿团聚了。 所以他最后的归宿,只有一个:孤儿院。 但即使到了孤儿院,这事还没个尽头。 原本相安无事的儿童福利院,因为他的加入,就如点燃了一桶装满硫磺的引信,瞬间炸开了锅! 亮点之一:孤儿院打架斗殴的频发率,因为有了他,直线上升,而且打起来,还要见血,不死不休的那种,谁叫他是那愤怒的何大壮呢。 亮点之二:孤儿院孩子的失踪率,因为他的到来,也大幅增加,但是,这事,还不能完全赖他,必须承认,有两个瓜娃子是被他打怕了,离院出走了,但是其他的,真的跟他没半毛钱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他在院长眼里那“倒霉蛋加扫帚星”的名讳已经完全坐实,雷打不动了。 而他的这种“霉”性,在他12岁那年,则被彻底放大到几乎要关闭孤儿院的程度! 原因很简单,以前每年只失踪一两个孩子的福利院,这一年大爆发,四个孩子忽然同时失踪! 以前就一直拿这失踪案一筹莫展的市刑侦科长,这回干脆以年龄和身体为由自动调离到一个喝茶养老的部门,尥蹶子不干了。 然后,接下来,就有了新任刑侦科长雷动和他这个扫帚星的故事。 这,也算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嗯,第一次享受到侦破推理的无穷乐趣和惊险刺激。 只是,他没想到,这一刺激,以后便成了常态,无穷无尽,周而复始。 福利院的接待室,已经暂时被当做这次儿童失踪案的审讯室了。 他,作为最后一位当事人,和雷科长隔桌而坐,虽然我小,但是有志不在年高,这失踪案,和我有毛关系啊,更何况,俺还是未成年人呢,警察,又能拿我怎么地? 虽然你生得浓眉大眼,英气逼人,一副好蜀黍的形象,但是,现在荧屏上靓丽的小鲜肉多了去了,那些光鲜的外表下,忽然就蹦出个吸毒或出轨的,人设瞬间崩塌得一塌糊涂,唉,这世道,谁还相信谁啊! 我这个12岁的小毛孩,居然也成了嫌疑人,真不知道这位科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姓名?”雷科长略带威严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何大壮!”他用还未进入变声期的稚嫩童音气鼓鼓地回答道。 “年龄?” “12岁!” “职业?” “?。。。。。。” “哦,习惯了,”雷动尴尬地笑了笑,继续道,“何大壮小朋友,能不能跟我说说本月13号晚上所发生的事啊?”这一回,他的口气柔顺了许多。 13号晚上,无非就是他那四个失踪的室友的破事。 这孤儿院的条件一般般,他们共有8个小盆友共居一室,失踪的4人,都是睡下铺的,他们另外四个睡上铺的全部“幸免于难”。 之所以警察蜀黍一直盯着他不放,主要是因为另三个睡上铺的那一晚上都成了死猪,到第二天早上的晨跑铃声都未能唤醒他们,最后被院长大人亲自来逐个揪醒后,三个家伙都有幸在床上分别画下了三幅精美绝伦的“地图”。 如此长睡不醒的原因后来查到了,据说是因为在他们的晚餐中掺入了适量的安眠药粉! 而唯一没有“嗑粉”的何大壮,自然也就成了嫌疑人了。 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是第一个向院长报案的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就成了个嫌疑犯呢? 现在,倒霉的他还得向面前这个极品蜀黍再次复述那天晚上的情形,那个让人只想早点忘却的夜晚。 说实话,13号的晚上,本该早早进入梦乡的他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付,抑或是青春期提前来报到?反正就是特兴奋,不,简直是亢奋! 于是用了最原始的催眠方式,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喜洋洋,沸羊羊,懒洋洋,美洋洋。。。。。。 靠,美你妹啊!屁大的小布丁就开始想妹妹,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看来,羊是数不下去了,便只好盯着门框上方的挂钟发呆了。 说来也怪,当你非常专注地盯着一个东西细瞧时,时间久了,就会产生一种精神疲劳感,而这样东西正好又是在有规律地运动着的话,那种疲劳感就会愈发强烈! 何大壮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因为他一直盯着的,是那挂钟里的秒针!一直在那顺时针一圈一圈旋转的秒针。 也许,心理学中所谓的催眠,就是这种效果吧? 但是,这种催眠,也只是让他稍稍打了个盹而已。 他是被窗外一阵阴冷的风吹醒的,虽说再过两天就是下元节,但是南方的气候到了这个阶段应该是不冷不热,怎么会有如此阴气森森的怪风? 他看见时钟的时针正好指向了12点,到了子夜了! 然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睡在下铺的四位室友,居然非常准时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虽然看不清楚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们没穿外衣没穿鞋则是非常明显的。 因为他们起床后的唯一动作,就是向门口走去!只是身体僵直,那走路的姿势完全不似一个正常人的动作。 更奇怪的是,本来锁着的寝室大门,忽然就自动地开了,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缓缓地推动着它! 走廊里那微弱的节能灯光线幽幽地照了进来,将原本很诡异的气氛更加添油加醋了一番。 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四个室友依次走出了宿舍。 当走在最后的王小乐童鞋到了门口时,居然还给他来了个“回眸一笑”! 这是一张多么诡桀的脸啊!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不到一丝表情,最可怕的是那一双眼睛!那一双看不见黑眼珠的全白的眼睛! 那一刻,他终于没有忍住,“啊”地大叫了一声! 只是,这一声在这漆黑的夜里,是如此的柔弱和无力,他最终,只能木呆呆地看着他们四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听完何大壮的叙述后,雷动只是微微沉思了一小会,便非常果断地冲他说道:“小家伙,你在撒谎!” 卷一 第二章 真凶在哪里 撒谎? 何大壮的眼睛立时瞪得溜圆,我一个小屁孩强压着恐惧害怕的心理,将那天晚上的情形完美呈现出来,居然成了“狼来了”的笑柄? 我去,不是我听错了,便是这蜀黍有问题。 他甚至想到了一句成语,狗眼看人低。 雷动当然也看清了他的反应,只是淡淡地说道:“想知道原因吗?” 见他不迭地点头,才缓缓说道:“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晚上12点半查房的时候,他们四个都在床上,何来12点就失踪之说呢?” 我擦!难道还真是我晚上见鬼了,看错了时间? 其实雷科长那么一说,他也想起来宿舍每晚的查房时间是12点半,所以综合起来分析的话,他这个小屁孩撒谎的可能性最大! 只是,即算众口铄金,所有的疑点都落在他身上,那也不能马上确定他就是凶手。 本来嘛,一个12岁的小毛孩,又如何能撑得起如此大的阵仗? 不过,这一刻他真的是无言以对了,但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太对劲,只是一时无法察觉,这一通憋屈下来,便有些脸红脖子粗,成了一个十足的小关公。 他的囧态雷动自然是看在眼里,也许是从未见过一个小孩子有如此神情,几乎是强忍着笑意对他轻声说道:“别害怕,小朋友,等下我会把所有的相关人员聚集在一起,要想洗脱嫌疑,就看你如何表现咯。” 接着,也不管大壮做如何感想,他的大手一挥,一个小警员便出了门,然后很快便将一众人等带了进来。 何大壮斜眼一瞧,哎呦妈呀!这孤儿院的领导阶层,几乎到了一半!从院长、副院长,到他的生活老师,还有那天值班巡夜的老师,甚至食堂的厨师和打菜的阿姨都囊括在内。 他心里微微一叹,别看这警察蜀黍模样挺粗犷,但是粗中有细,跟这次事件有干系的人员一个都没漏掉。 现在,所有人员都汇集一堂,开始了自己的无罪辩护。 首先,林院长和方副院长,都做了自己13号晚上不在现场的证明,但是,能给林院长证明的,是她的老公,这个倒有些不太靠谱,毕竟是自己的亲人,而方副院长,一名30来岁的大龄剩女,羞答答地说自己那天晚上在酒吧熬到了凌晨两点,不过她的证人好像还行,是酒吧的服务生。 然后是他的生活老师,其实也就相当于学校的班主任,是个才毕业的女大学生,姓曹,萝莉女孩,外型像个初中生,跟他们这些孩子更容易亲近融合,但是不知道啥原因,她竟是大壮在孤儿院最怕的人,或许天真温柔,是他这种暴脾气最大的克星吧? 曹老师在家也是个乖乖女,虽然她的证人是她父母,但是大家好像都相信她不会晚上外出,所以她没有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 真正的焦点,除了他,便是剩下的三人了。 因为他们三,都是跟失踪孩子有直接联系的重要嫌疑人。 先说男厨师老唐,食堂的饭菜,都是出自于他的手,那么给饭菜中加入安眠药粉,他的嫌疑自然很大,还有给孩子装菜的陈阿姨也逃脱不了干系,甚至两人合作作案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只有跟他同寝的三个孩子吃到了带药粉的饭菜。 而负责值班巡夜的男青年章老师,那就更是首要人物了,因为只有他跟大壮在孩子失踪的时间上有重大冲突。 当所有人的阐述完结后,大家的矛头,都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大壮,只是这种场面,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林院长:“我说小何同学啊,我们都知道这事你一个人做不来的,快说说你背后还有谁啊?” 方副院长:“是啊,小何同学,你只要老实交代了,没有人会怪罪你的,毕竟,你还小。” 曹老师:“大壮啊,你别害怕,有姐姐我在这里,放心说出来就是了。” 陈阿姨:“乖孩子,快说说那安眠药粉是不是你偷偷放进去的,不许撒谎哦。” 这一片婆婆妈妈的絮絮叨叨声,真的是聒噪! 原本就郁闷无比的大壮顿时如火上浇油,双手抱头大喊道:“都住口!” 这一叫,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住了,包括在一边看热闹的雷科长。 这一叫,也让他头脑中忽然灵光一现,仿佛醍醐灌顶般,竟然开窍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之一条很明晰的线路蓦地在脑海中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各位长辈。”大壮用略显稚嫩的童音静静地说道。 也许是他这强烈的反差让大家震惊之余又颇感意外吧,竟然没有一个人反驳他,全都默默地呆望着,等着他的下文。 “我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针对我,也许因为我天生就是个灾星,一到这里就发生了孤儿失踪案吧,但是,我现在可以非常负责地告诉你们,这失踪案,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这傻孩子,估计先前被警察叔叔吓蒙了,快别说了。”这是林院长在劝他。 “不!”雷动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让这孩子说下去,后面,会有很多意想不到哦!” 何大壮颇为感激地望了一眼这位刑侦科长,继续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所有的证据都在指向我,本来我也是想认命算了,但是,我的良心告诉我,不可以,所以,我现在就把我不是凶手的最重要的两个点告诉你们!” “第一,关于给食物中加安眠药粉的问题,很明显,这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任何一个凶手,都不可能傻到用这种方式来作案,这不明显地告诉大家,只有没吃药的我嫌疑最大吗?更何况,吃晚饭时,我跟他们三个根本没有坐在一起,我又如何向他们的餐盒中投放药粉呢?” “第二,关于孩子们失踪的时间点的问题,我认为这也是一个阴谋,我现在坚信那天晚上我并没有看错,12点钟,而且外面还有月光照了进来,这怎么错得了?所以,错的,只可能是章老师!至于章老师为什么会看错,这个我也没法说清楚,总之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四个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就跟鬼魅一样!” 说完了这一大通后,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身体瘫倒在靠背椅上。 现场,一片静寂,所有人的目光,这回都瞄向了章老师,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教师。 章老师的脸上,闪过一丝警惕之色,“都看着我干嘛?难道我看错了时间?不可能的,明明是这孩子在撒谎!” “是吗?”雷动忽然插话道,看来,也该轮到他总结发言了,“我现在再问你一遍,章老师,你能详细地描述出13号那天晚上,你是如何巡夜和查房的吗?” “我我,”章老师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迷茫之色,“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反正我是看着12点半的时间就行动了,不都是一些日常行为吗,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 “那么你能确认,在查何大壮小朋友们的寝室时,他们几个都在床上吗?” “这个,”章老师喏喏道,“光线不好,我也看不太清楚,应该都在的吧?” “不对!”大壮马上反驳道,“那天晚上有月亮的,光线很好,怎么可能看不见?” 听到他的驳斥后,章老师脸上的迷茫之色更甚,他忽然双手揪住自己的头发,有些抓狂地喊道:“为什么啊,为什么我啥都想不起来了?” “行了,让我来告诉你吧!”雷动脸上的表情终于严肃了下来,“不是你想不起来,而是因为你这一段时间的记忆,根本就不存在了,因为,它已经被抹去了!” 此言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怪不得,刚才章老师脸上的神态,一片迷惘之色,原来,这一切都在雷科长的预料之中啊! 神奇!到底是刑侦科长!何大壮的双眼中顿时生出了无限崇拜之意,将来俺也一定要做像他这样的男银。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来了。 是谁?让章老师失去了这段时期的记忆呢? 卷一 第三章 真凶是她吗   此时的众人,像是医院中的重症病人,怀着各自的小心思,等着雷动“医生”给他们下发最后的“诊断书”。   其实,这一刻的情形,已经非常明显了,能够让记忆消失的手段,以现有的科学和技术来看,就只有那么一种稍微靠谱一点。   催眠!   对,就是心理医生常用的催眠疗法。   雷动的双眼冷冷地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沉声道:“据我所知,在座的各位中已经有人拿到了国家心理咨询师的证了,会是谁呢?”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拿过这证照的人,心里自然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既然雷科长有此一问,那么他肯定心里已经有数了。   所以,只是过了短暂的沉寂后,就有人站了出来,但这人着实让大家都大吃了一惊!   竟是林院长!   这位略显雅致的中年知性女,全然没了先前从容恬淡的神态,换上了一副焦灼无奈的表情,犹豫中带着局促的语气:“这事,都是我干的,你们可以结案了。”   现场一片震惊之余,只有雷动的表情依旧平静,不置可否地说道:“那么,就请林院长描述一下,你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吧?”   看来,他只是在走着正常流程,让林院长说出其犯罪动机和作案过程,毕竟,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无脑凶杀或出轨小三的情杀,而是一桩扎扎实实的高智商案件了,至少在这些吃瓜群众眼里绝对够的上那种级别。   林院长的犯罪动机,很简单,为了钱,按一般常理来说,兼职做着心理咨询这块肥缺行业的她应该是不缺钱花的,但是林院长给出了她的理由,她跟她丈夫已经在几年前就协议离婚了,只是为了年龄还小尚在小学阶段的孩子着想,无奈便保持着外人眼中人人羡慕的书香家庭的模样,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早已分床多年,只等孩子高考上大学后,便立马分道扬镳,各奔东西了,所以她需要钱的理由也算成立,为了再弄一套住房,重新开启一段美满人生。   然后是犯罪过程,这个其实也是在场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的重中之重。   “你们最大的疑问,一定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是吧?”   “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麻烦,”说着,林院长便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四四方方,相当于两个手机并排放在一起的大小,然后,她将这面镜子举了起来,冲着大家淡淡地说道,“如果说,在镜子里看见的是12点半,那实际上应该是什么时间呢?”   原来如此!众人这回都恍然大悟,因为镜面反射的缘故,实际时间自然应该是11点半!   也就是说,利用了这一小小的变化,被施加了催眠术的章老师,在看到了镜面里的12点半,也就是实际的11点半的时候,出于本能便起身去巡夜查房了,待到这些本能的工作完成后,再被林院长继续用催眠术将其催眠,进入到深度睡眠状态,到第二天醒来时,便彻底忘记了晚上的情形,只留下了那个镜面中的12点半的模糊记忆,表示自己曾经履行过巡夜查房的义务,这也就是为何章老师在被问到13号晚上的具体情况时会如此迷茫如此抓狂的原因。   至于晚上吃饭时给大壮的三个室友的餐盒中加安眠药粉,也是林院长对打菜的陈阿姨施加了心理暗示,将放了安眠药粉的三小碟蒸蛋分别给了他的三个室友。   “我说咋回事呢,我在打菜的时候有一下子恍惚的感觉,原来是中招了啊。”陈阿姨在下面嚷嚷道。   事已至此,好像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堂堂的孤儿院院长,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伙同外面的人贩子,也或者是器官贩子,监守自盗,每年将孤儿院的孩子弄一两个出去,原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今年换了一个刑侦科长,以雷霆之手段,一举端了她的金饭碗,还有她的美好未来。   于是,等林院长交待完毕后,一屋子的人立时如炸开了锅一般,指责,咒骂,埋怨,各种声音一股脑地朝她身上招呼,若是言语可以杀人,那林院长估计现在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望着这位曾经在孩子们心目中也算是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如今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的落魄模样,大壮并没有加入到讨伐的队伍中去,因为,这剧情的落差是在太大,大得让他都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了。   正当大家都觉得这事应该盖棺定论的时候,又是雷动,抛出了一个爆炸性的问题!   “我承认,你的这番说辞,几乎到了完美的地步,但是,有一个问题,任你如何巧言令色,都没办法掩饰!”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你这种将所有罪责一人独揽下来的勇气,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这样做,但是,你的说辞里还有一个最大的慌没有圆,或许,你也不知道该如何圆这个慌。”   林院长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淡淡的幽怨,嘴角微微一撇,还是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雷动却帮着把后面的发言继续了下去,“你一直在回避着一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才是这个案子中最重要的关键点。”   短暂的沉默后,他才微微叹口气道:“最最重要的疑点,就是这四个失踪的孩子,当时是如何走出孤儿院的?”   “据我所知,再厉害的催眠术,也不可能同时对四个孩子施加,毕竟,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的话,你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所以,综上所述,你前面的发言,肯定是替人背锅,一人顶罪,你应该还有同伙,而且,这个同伙,也应该在现场的几人当中。”   说到这,雷动的表情忽然严峻了下来,在他冷冽的目光扫视下,方才还在下面窃窃私语的一方人众,立时全场一片静寂,个个噤若寒蝉。   同伙是谁?每个人心里都在疯狂地追问,除了那个真正的同谋。   “我知道,我现在不管说出谁的名字,他都不会服气,”雷动继续沉声说道,“所以,我现在还得带上个证人,这个人,足以证明你们当中先前某个人的无罪辩护发言有一个巨大的漏洞!”   言毕,还是大手一挥,现场的小警员赶紧去开门。   门外,竟然进来了两个人!是两个大男人!而且是手牵着手相互拉扯着闯了进来!   你们可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一对断袖的情侣来找警察蜀黍求评理求公正的,因为这两个大男人,一个太老太丑太邋遢,而另一个太年轻太装嗲太娘炮,与其说是一对同志,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姥爷强拉着他的大孙子来找警察蜀黍投案自首。   进得门来,这个又老又丑、穿着一身不知道多少年未洗过的脏兮兮灰旧道袍的家伙,将那年轻的伪娘直接就推到了雷动身前,而后还不忘将自己的双手在道袍上反复地擦拭着,仿佛他才是刚刚被玷污被恶心的受难者一样。   如此滑稽搞笑的场面虽然也让现场的气氛稍稍松弛了一下,但是接下来的言归正传,则又把众人拉回到严酷的现实中来了。   “姓名!”   “王思涛。”   “年龄!”   “22岁。”   “职业!”   “酒吧服务生,初级调酒师。”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马上齐刷刷地望向了林院长的身侧,那位大龄剩女,脸上颇有几分狐媚之色的方副院长!   之所以狐媚,是因为她的一双眼睛春水荡漾,魅色无边,一副欲拒还迎的娇羞妩媚模样,确实可以“杀死”不少春意盎然的男性同胞,只是不知道为何三十花龄了还没有成家立业,难道她的眼睛长在了头顶,看不上这一众大好男生不成?   又或者,跟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王思涛,22岁的小鲜肉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不然为何会将其传唤到这里来呢?   十三号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的王思涛的复述,和方副院长的说辞相比,还是没有多大的变化,也就是所谓的逗留到了半夜两点钟,但是,有一个小小的出入,而正是这一个小小的纰漏,被无限放大成了最终的谎言。   若是按照原先的版本,这个纰漏自然算不上什么问题,因为十二点半的时候,方副院长已经在酒吧和小王打情骂俏,一醉方休了。   但是换成了十一点半,问题就来了,因为从十一点二十到十二点二十这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段,这王思涛也跟那章老师一样,思维处于一片空白中,根本无法回忆起任何场景和影像!   而懂得心理催眠的林院长,并没有出现在酒吧!   那么,王思涛这个把钟头的记忆,又去了哪里?结论,只有眼前的这位方副院长可以来解答了。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一起转向了这位大龄剩女,只是,她并非如林院长一般,拥有心理咨询师的资格证,那么,她又是靠的什么手段,将王思涛的记忆封存了起来呢?   忽然,一丝诡异的笑容,在方琴(方副院长)的嘴角展开,而后全身散发出一种看似妖媚实则蛊惑的气息,将整个临时审讯室完全笼罩在其中!   现场众人似乎都被这种怪异的气息所影响了,眼中开始出现了迷离恍惚的神色,只有后面进来的那位老丑道士,蓦地发出了一声亮如洪钟的吼声,将大家从迷蒙状态中唤醒了过来。   “所有人员,速速退去!”这是那老道士对大家发出的最后通牒。   清醒过来的一众人等,立刻飞快地朝门口涌去,包括雷动在内的几名警察蜀黍,因为他们也已经看出,这方琴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已经超越了现在的任何科技和专业书本上所阐述的内容,那是一种邪术,一种旁门左道!   所以这位老道士才会如此“不合时宜”地出现在现场!   然而,有一个人,一直没有动!   不但没动,而且还和方琴十指相扣,静立在原地。   她,就是院长林雅茹!    卷一 第四章 道可道 非吾之道   众人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分明看见了林雅茹脸上那浅浅的笑意,笑得那么恬淡,那么无怨无悔。   然后,门关上了,将大家隔离在两个世界。   没有人知道,审讯室里发生了什么,大家只有在外面,静静地等待,等待着那个希冀中的结局。   当然,结局没有让众人失望,正义终于战胜了邪恶,是个皆大欢喜的剧本。   他们曾听见里面发出了一声闷响,是爆炸声?还是撞击声?而后不久,门开了,他们看见老道士和林院长出来了。   林院长是被老道士公主抱着,双目微闭,脸上似乎有泪珠淌下,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清醒着。   方琴的人呢?   雷动带着几个手下冲了进去,片刻后,里面便传出了一阵阵的干呕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首打击乐的高潮部分在爆发呐喊着。   然后,脸色铁青的雷动几乎是挣扎着走出门来,同时对着手机狂喊道:“所有的法医都过来,越快越好!”   现场,大家自然是无法看见了,因为里面被后来而至的几名法医收拾得干干净净。   他们,只是猜中了结局,至于过程,对于他们这些寻常百姓来说,就当是一个无解的谜题,留在心底去反复揣测反复琢磨吧。   方琴在警局中的卷宗备案上最终的落款是,畏罪自杀。   至于林院长和方琴的关系,以及在这个案子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大家都无从得知。   不过还是个小屁孩的大壮无意中从章老师和曹老师的对话中听到了“原来她们俩是一对拉拉啊!”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一脸的懵逼。   原谅我的幼稚和无知,这拉拉,到底是几个意思?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林院长似乎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被警察蜀黍们好好地教育批评了一番,牢狱之灾似乎可以避免了。   由此可见,这起孤儿失踪案,完全是由方琴一人主使并独自操作的,林院长只是在有所察觉后,出于对方琴的感情,想替她背这个巨大的锅而已。   是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她迸发出如此的能量?完全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想到这里,他似乎也有点明白了。   那间孤儿院的接待室,也就是临时的审讯室,此后将近一年的光景,一直空置着,没有人愿意进去,因为里面阴气森森,仿佛方琴临死前那狰狞的面容和凄厉的呼喊声,会植入心髓,让人不寒而栗。   案子,似乎已经结了,但是,事情,远没有结束。   虽然方琴死了,但她的死,让线索也彻底断了,那些失踪的孩子,这回或许要永远地失踪了。   所以,雷动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相反,甚至有一些怒气,而且,这怒气还朝着那位老道士直接宣泄了出来。   “我说舅舅啊,俺可是对你百分百的信任哦,怎么你就没能留住那女人呢?”原来,他们俩有这一层关系啊。   “小动啊,这我还真没辙,虽然我可以阻止她继续为恶人间,但我总不能阻止她自爆殉道吧?”   一声叹息后,雷动微微摇了摇头,继续道:“由此可见,这背后的势力有多可怕,话说一个人如何能做到那样啊,完全自爆,而且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易爆物品。”   老道士也微微摇头道:“人性,有时候真的很可怕,至于你说的自爆,难道你不知道人体自燃吗?这世界,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不揪出幕后的黑恶势力,我就是TMD不爽啊!”   “这事啊,急不来的,不过最起码,短时期内你所在的辖区,是不会有孩子失踪这糟心事发生了。”   “东边不亮西边亮,谁知道这些畜生又会在哪里搞事啊。”   “这,就不是你能左右的了,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说到这,老道士也轻轻地叹了口气。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现实的无奈吧。   对了,这老道士的道号,叫做忘尘。   这个面色红润,酒糟鼻小眼睛,头发永远如乱草,脸上永远带着莫测的笑意,一身邋遢的丑老头,居然在随后的六年光阴中几乎和大壮形影不离,秤不离砣!   因为,他被迫做了忘尘的徒弟,而忘尘也无奈成了他这个天煞克星的师父!   有的时候,你真的拗不过天意,这位忘尘道长,在看过大壮一眼后,便将他的生辰八字要了去,然后是一通抓耳挠腮,长吁短叹,活脱脱一副猴精的模样,最后仿佛是下了天大的决心,才勉为其难地说出了要收他为徒,并带他云游四方,增识阅历。   当然,孤儿院方面是没有任何意见,毕竟,像他们到了12岁,若没有人愿意收养,也会去寄宿学校读书,反正,国家会养你到18岁。   若有人收留,则更是喜事一桩,天大的造化。   可俺这个小屁孩,心里则有自己的想法,毕竟,这个又老又丑的糟老头,实在让我提不起丝毫兴趣。   拜师?算了吧,俺宁愿随便去个寄宿学校读完初中高中,而后自谋生路去也。   只是,那忘尘老道似乎早已看出了大壮的意图,他接下来的举动以及随后的行为,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他那卑微的希望和梦想,居然被忘尘涂在他眼睛上的小小的两滴牛的眼泪和一道贴在他后心上的黑色符纸粉碎得一干二净。   是的,忘尘的这一举动,完全扭转了大壮的世界观和基本认知,因为,涂上了牛眼液的他,居然看见了方琴!   当然,这可不是刚才那个活生生的方琴,她就在雷动背后不远处,漂浮在半空中,淌着鲜血的双目中带着怨毒之色,死死地盯着那坏了她好事的刑侦科长,只是不知道是何原因让她没有立马扑过来。   此时的他已经惊惧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抬起一只手臂,不断地指着雷动背后,嘴巴张开成了一个大大的“O”型。   看见大壮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雷动也好奇地回过头去,当然,他啥也看不见。   只有那贼兮兮的忘尘老道,两手举起,结了一个手印,然后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生,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一段咒语念完后,附在半空中的方琴也许是受到了一种不明力量的影响,身形开始逐渐的模糊,淡化,直至完全消失!   这一切,来的太奇怪,去的太突然!   大壮的整个身体,就这样僵立在那,只因这一切太过震撼,已经让他完全无法自已了。   直到雷动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拍,他才如梦方醒地大叫了一声,然后身体往后不自觉地跳了一步,用略带迷离的目光傻傻地望着那忘尘老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态。   “怎么样,孩子,现在,还想不想跟我学呢?”忘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信和傲娇。   他,还能怎么办?从他看到方琴的灵魂开始,他的世界观就已经被彻底扭曲和改观了,但是对那个玄妙莫测的世界,他的心底,还真的生出了无限憧憬和向往。   所有未知的,都是美好的。这虽然是一句谬论,但是又真的适用在那充满着叛逆性格的青春期的孩子们身上。(我去,难道俺那么早就进入了青春期吗?)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他这个克死了亲爹亲妈姥姥姥爷的天煞克星,今天就要皈依道家,做一个真正的道家弟子了。   现在,这个糟老头在俺眼里,没有那么讨厌了,相反,有时还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可爱。   最起码的,这老道士连最基本的拜师仪式都省去了,说什么道家思想,讲究随意而无为,心念到了,就足够了。反正他也搞不清那有为无为到底是什么为,至少目前来看,还不是他心里想要的道。   他的道,其实真的很简单,吃饱喝足,可以睡个安稳大觉,然后快点长大长高。   跟着忘尘老道行走江湖,云游四海,风餐露宿,一晃,就是六年的光景了,其实这基本的道,有时都无法满足。而他除了帮这老家伙做些镇宅驱鬼的辅助工作外,还要在闲暇之余瞄一瞄那些初中高中学科里的基础文化,当然,那些知识和道家的符咒风水八卦相学比起来,真的是比小儿科还要弱鸡,不过俺还真的稀罕,有时,望着那人声鼎沸的学校,想着自己那天煞克星的身份,忽然也会生出那么一点点的哀思和幽怨来。   心中郁闷了,无法排解时,该怎么办?   喂!糟老头子!葫芦里的酒还有没有啊,记得给俺匀点!   哈哈,这,就是我何大壮的道!    卷一 第五章 天降横砸   十八岁!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一个彻底告别孩提时代,走向辉煌也步入现实的重要节点。   对于何大壮来说,也一样,心里有一点小激动那是肯定滴,不过他那一刻的愿望嘛,还是很实在很靠谱的。   第一个愿望,简直就不能算是什么理想了,虽说放在平时是一种奢求,但是在那一刻,他那个抠门的师父,总算是皇天开眼,良心发现,带着他一起下了一次馆子,他们这一老一小两个活宝,在那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还不时地行酒猜拳,闹得吆喝喧天,搞得那天中午整个饭店的食客都忘记了吃饭,光顾着在那欣赏着这一对酒肉道士的表演了。   酒足饭饱后,这老家伙又宽宏大量地给了他半天假期,规定俺晚上12点之前必须归号,至于这空闲期间,他该干嘛就干嘛,他一概不予过问。   不过临别前,他还是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记得那道黑色的符纸,千万别离开自己的身体啊。”   这道写了符文的黑色符纸,他当然明白,从他拜师那刻开始,就一直在贴身小褂里揣着,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师父就会重写一张,毕竟那符纸和符文,时间久了就会破损和消磨掉,肯定是要更换的。   至于为何要用黑色的符纸,学习了这么多年的道法后,他大概也明白了一些,黑色代表着水属性,他的本命命格中有太多太强的火属性,而被他所克的亲人的命格大都是金属性或水属性,就是因为这过于旺盛的火性本格,身上带着这黑色的水属性符文,自然是可以抵消一点那火性的克性,不然,为何他这六年以来,一直相安无事,没有再展现出那克天灭地的神奇本事了。   终于可以暂时脱离那糟老头的监控了,大壮那个兴奋啊,如脱缰的小种马一般,飞也似的冲向了他的既定目标。   小娟!   小娟是一个大三的女学生,她所就读的是一所艺术院校,那种美女扎堆的地方,同时,也是那些有钱有权的富二代、官二代甚至大款高官们趋之若鹜的地方。   小娟的一个班级里,近一半的女孩子都已不在学校住宿,包括小娟自己,至于这些女孩子在校外的情形究竟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他和小娟的相识,其实源于包养她的那个富商,一个中年油腻大叔,姑且叫他老董吧,也许是钱多了使坏,这家伙买了一幢别墅,就为了金屋藏娇,将小娟安置在别墅内,入住后或许是觉得内心有愧,一直惴惴不安,便请了师父为他的别墅定一下风水,这样的好事对于他们这种有了上顿愁下顿的江湖流浪道士来说,就好像天上掉下个馅饼,自然是紧紧地攥着不放,而且,他们还做着细水长流的打算,并不是一次性地就给他把风水方位定好,反正这家伙钱烧得慌,所以他们反反复复地弄了十来次,直到这家伙开始怀疑起他们道士的真实身份时才给他彻底完工。   反正这一趟下来,师父是大大地赚了一笔,而他,也收获了跟小娟的“情意”。   那老董其实跟小娟聚少离多,而像她这种前凸后翘,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的人间尤物,被开发后在遭受冷落时难免不会心生幽怨,情愫暗种,而何大壮,则很荣幸地成为了她的情感宣泄自留地。   一个怀春少妇,一个思妹少男,这一来二去的,自然少不了想进一步加深加深感情。   所以,大壮这十八岁成人礼的第二个心愿,其实很简单,赶紧让小娟为他解决一下脱处的问题。   什么是脱处?就是摆脱处男啊。他最近越来越频发的精满自溢事件,已经让其不胜烦扰了。先前那小娟还羞答答地拒绝说他一个小屁孩未成年让她好有犯罪感,现在好了,他可是正儿八经地领到了“持枪证”,该犯罪的应该是我何大壮了,哈哈!   那么,他的第二个愿望,到底能实现吗?看看自己的尊容,摸摸空空的口袋,好像跟“高富帅”没有任何关系,反而离那“矮矬穷”的距离更近一点,这样一对比下来,心里又泄气了不少,那美丽的小娟,仿佛一瞬间便飘到了天边,可是,他的双脚,为何还是那么不争气地走到了别墅前呢?   “你来了啊。”一阵甜软如糯米团般的声音遥遥地飘了过来,立马将他那犹豫不决的心理抹煞得一干二净。   管他三七二十一,今天就是毒窟,他也要闯一闯,至少,可以得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吧?   终于,到了两人独处一室的大好时机,虽然以前这样的机会也曾有过,但是那时他还未成年,他的小娟姐姐或许真把他当做了小弟弟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他真的需要,需要那个答案,那个能否让他成功脱处的重要因素。   只是,有一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尤其是像他这种火急火燎,一点就着的性子,偏偏碰到了对面的“慢郎中”,而且还是个妖艳无比的郎中。   嗯,我要这美丽的郎中,天天做我的私人医生,天天给我检查,给我按摩,给我。。。。。。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不管他如何暗示,甚至就差露骨肉麻的表白了,这小娟依然是“犹抱琵琶半遮面”,既让俺不敢越雷池一步,又给他保留了些许的希望,让他不至于彻底死心。   这感觉,实在难受!   如果谈情说爱,也是如此的麻烦,那他真的情愿一辈子打光棍!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情越来越低落,那第二个愿望,估计会无限期地延伸,不知流落到哪一个猴年马月。   但是,心有不甘的他,还想做最后一次尝试,无他,直接“霸王硬上弓”!   其实,他这样做还是有所保留,并不是真的要强了她,若是她激烈地反抗,他肯定会及时终止这番“罪行”。   而他的小娟姐姐,并不是如他预想般的挣扎抵抗,当他将她压在身下时,她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话:“今天不行,我那事情来了。”   这。。。。。。   当大壮灰头土脸地直起身子,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准备转身离去时,这丫头又忽然从身后贴了上来,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柔柔地说道:“我们就像原先那样,不好吗?”   是的,对于你,当然好,因为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一个倾听者,一个拥趸,一个粉丝而已,可是对于我来说,这似乎有些不公平,我一个已经成年,已经血气方刚,已经很能很能的男人,难道经常看着你在我面前娉婷袅娜、莺啼鸢语而无动于衷,铁板一块?   我可不是圣人,虽然因为师父的原因成了道士,但那也只是一个不守清规戒律的浪荡道士。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很清醒的,那就是,他的自知之明。   既然他的第二个愿望已经化为了泡影,那接下来不管是做朋友也好,做弟弟也罢,他都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他的大好青春年华了。   所以,他几乎是冷寒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将她的一双柔荑用力掰开,然后朝着大门义无反顾地走去。   这一去,或许再也不会回头,永远的消失。   然而,当他刚出了别墅客厅的大门时,一声娇媚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小壮壮!”   他先是一个激灵,接着一个寒颤,这个寒颤,似乎是在阻止着他的回头回眸。   可是,阻止得了吗?   于是,就是他这一回眸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一个巨大的身形,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整个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在闭上双眼之前,他看清了几样东西。   这个身形的主人,不正是那个富豪老董吗?只是不知道从楼顶掉下来时到底是死是活?   他还看见了小娟的那张脸,那张原本娇羞妩媚,面带桃花的俏脸,转瞬间便冷漠如霜,毫无生气!   这,还是我曾经熟识的小娟姐姐吗?   他忽然想起了手机上的那条短信,短信上分明是这么写的:亲爱的小壮弟弟,今天是你的成人日,快到姐姐这里来,有惊喜哦!   原来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一个圈套!   只是他现在明白过来,是不是有些晚了?   。。。   同一个时间段,正在打坐调息的忘尘道长,忽然间右边眉头一跳,他蓦地睁开了双眼!   左跳财,右跳灾!   曾经无谓的笑意已经收敛,换之的是一脸严肃的神情,手指飞快地掐算着,然后又将一块八卦罗盘举起反复地观瞧了一番,最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兀自在那喃喃低语道:“生当无尽处,死亦还复来。这小子啊,命真硬!” 卷一 第六章 钟馗来截胡   我这是在哪里?为何我的身体变得如此轻盈,如此飘忽?   对了,方才彷如中彩票般遭了天空忽然降下的莫名一砸后,我便成了现在这种状态了。   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是云海吗?   我好像可以飞了,在这云雾缭绕的虚空中,游来荡去。   不行,我得整理一下思路,我是如何来到这儿的?这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记得我应该是泡妞失败了,然后在门口做了短短的停留,就是这一会儿的工夫,便被从天而降的人弹给砸了,然后?   我去!我现在,肯定是挂了!   虽然我是个有点不学无术的小道士,但是,人有三魂七魄,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我现在这样子,不正是灵魂的状态吗?   我擦!真TMD冤,姐姐没泡到,把小命给泡丢了。   可惜我这刚刚成年的童子鸡,还没尝到一点腥,就这么英年早逝了,难不成,这克尽天下的命格,最终把自己也给克没了?   这一刻,我只想大声呼喊,苍天啊大地啊!既然如此不待见我,又干嘛让我来这世间走一遭?拿我当猴耍是吧?   算了,事已至此,我愤怒也好,难过也罢,都已于事无补,好好地想想,接下来的流程吧。   按照书上的记载,我接着要做的,应该是等待,等待着那黑白无常带走俺,带俺去那鬼门关。   过了鬼门关,接着走黄泉路,然后三生石,上望乡台,最后过忘川河,哦,不对,是忘川河上的奈何桥,还别忘了喝下孟婆给你的一碗忘情汤。   可是为何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那黑白两位哥们呢?   难不成,这阴间也不收我?   百无聊赖的我,只好在这虚空中继续飘忽,继续游荡,直到看见了那块巨大的青色石头,石头最上方刻着四个大字“早登彼岸”,哦,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三生石吗?可我,为何看不到我的前世,还有今生,关于我的一切,石头上,竟然是一片空白?   如此看来,我跟这阴间,还真的没有多少干系了。   我不知道这应该是高兴,还是悲伤。若是真的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那自然是大大的福气加运气了,我知道,在道家中,有一位老神仙有这种本事,不过他老人家可没有加入到轮回受苦的磨砺中,所以肯定跟俺八竿子都打不着,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那奇怪的克性,跟那三生石无法显示多少还是有点联系吧?   思前想后,都觉得自己的身世肯定没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究竟有谁能做个指引我的明灯。   从三生石边上继续飘了过去,接着便看见了那座形状颇为奇怪的望乡台,那台子上宽下窄,面如弓背,背如弓弦平列,除了一条石阶小路外,其余尽是刀山剑树,异常险峻。如此怪奇景致,当然引起我无限兴趣,站上了台子的顶面,还真的可以看见阳间的过往和现在!   我的过往没有多少值得俺心心念念的,只是现在的那边,我看见了那糟老头正守着我的身体,或是尸体?正紧闭双目,口里念念有词,不知道是在发着哪门子神经,难道还想将我的魂魄喊回去不成?   虽说跟着这老家伙几年的光景,没有啥值得我大书特书的,但最起码的,比起以往,日子过得更加安稳和舒心,不用担心着今天弄丢了谁,明天又搞伤了谁,老是在噩梦中惊醒。   那一起吃肉,还有偷他酒喝的日子,看来是一去不复返咯!   虽说这一刻,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小伤感,但是毕竟这些都已是过去式,俺只能整理好心情,重新投入到下一场人生的历练中去了。   嗯,接下来,应该是要看见那个老婆婆了吧?   在人世间的传说中,孟婆,自然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奶奶咯,所以当真人出现在面前时,多少还是有些诧异,当然,反差虽然有,倒不至于大到离谱,比如忽然换成一个妙龄少女之类的。   眼前的孟婆,年纪,自然也不小,但是,远没有到那种鸡皮鹤发、垂垂老矣的状态!顶多只能算是一个中年职业妇女。   对,就是职业妇女!因为她的着装,白衬衫加黑色套裙,典型的职业装!   或许,这阴间也跟阳世一样,与时俱进了?   我也懒得去多想了,便直接朝着孟婆伸出了双手。   岂料,这职场女冲我眼睛一翻道:“没事跑来凑什么热闹,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我瞟了眼面前那条血黄色的忘川河,而后非常认真地说道:“孟婆姐姐,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让我去下一世吧,这辈子我受够了!”   孟婆瞪大了双眼,像看着怪物般对我说:“你难道不知道你还没有资格过那座桥吗?”   “为什么没有资格啊?”   “因为你是冤死鬼啊!”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更何况,你还不能算是一个鬼。”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口不语了。   关于冤死鬼这点,我还是认同的,毕竟,连那黑白两哥们都对俺不理不睬的,我说呢,被跳楼的人落下来给砸死了,这个世界还有谁比我更冤?   可是,我又为什么没有那些冤死鬼所自带的深深的怨气和怒气呢?   这,自然是一个让我无法破解的难题,说不定在孟婆刚刚给我的那下半句中,难道我真的连鬼都不是?   天哪!那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难道是天地间的一个怪胎不成?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爹播种有娘怀胎十月正常出来的啊。   本想再多问几句,怎奈那孟婆像是那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直缄默不语,不再理会我了。   没得忘情汤喝,自然就过不了奈何桥,过不了奈何桥,当然就不能够轮回转世,开辟俺的下一段美好人生了。   此时我的郁闷程度,可想而知,恨不得也跟那些痴情纯鬼一样,纵身投入那忘川河中,在里面煎熬个千八百年,找到这一世转生到下一世的真爱。   可是,我连这一世的真爱都没有哇,难不成让我去等那个小娟姐姐?   我呸,提起她我就生气,不是她的那声骚蹄子叫唤,我会停在那里挨砸吗?这丫头百分百就是故意滴,等我这番回去了,一定找出你残害俺的证据,叫你吃不了兜着走,有你的好看,哼!   还真爱,八辈子的仇家还差不多。   唉!到了现在,我啥也做不成,化作了真正的孤魂野鬼,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难道就在这阴阳交界的地方等着灰飞烟灭吗?   于是我又开始往回飘,想飘回到来时的黄泉路上去,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到回阳间的入口。   路过那块青色的大石头时,忽然发现石身顶上,竟然立着一个巨大的身形!   我靠!被砸的阴影在我魂心中被无限放大,我下意识地和这块三生石拉开了距离。   “去哪里啊?小壮壮。”那巨大身影发出了洪钟般的声音。可是这小壮壮三个字,就如针尖扎耳,芒刺在脊,让我异常难受,因为那是我生前所听到的最后一个词,一个让我丢了性命的关键词!   “要你管啊!”我气鼓鼓地回道,魂形飘闪得更快了。   但是,我再快,也快不过那个身影。   很快,这个身影便挡在了我面前。   这是一个体形巨大、满面红光的虬髯大汉,一双状如铜铃的豹眼不怒自威,全身散发出一种暴戾和绝傲之气,若是放在古代,一定是一位盖世无敌的猛将!   只可惜,这家伙身上也穿着让俺只想诅咒个千百遍的职业装!   而且是一身灰色的西装!   什么时候,连中国的地府,也开始崇洋媚外了?   见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虬髯大汉微微一笑道:“何大壮小朋友,知道我为什么在这等你吗?”   “你谁啊?”我依然非常不爽地问道。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虬髯大汉道,“本人就是地府的判官,在人间非常熟悉的钟馗是也。”   “哦,是你啊。”其实,我早已猜到了是他,只是那一身职业装让俺真有出手痛扁的冲动!   好歹,您也算是俺的半个偶像,居然可以如此自毁形象如斯,你让俺这从小心怀豪侠梦想的拥趸以后该如何自处啊。   钟馗可不管我现在是如何感受,继续说道:“早就想找你了,不过毕竟是阴阳相隔,难得有现在这个机会,真的是天助我也。”   “别墨迹了,钟馗大人,”我冷声道,反正对方高大的形象已经毁了,俺也不在乎再毁一次,“您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啊?”   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我只是听见了钟馗的一声哈哈大笑后,便失去了魂识。 卷一 第七章 醒来的麻烦   当何大壮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府邸前,只是这座建筑看起来显得有点破落不堪。   “这难道是你老人家的工作地点?”他望着身畔的钟馗轻声问道。   “当然不是!”钟馗沉声道,“但是它将成为你在地府的驻留地。”   “我可没说过要给你打工哦。”他有些忿忿不平地说道,“我说老大啊,太不尊重人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这不带你过来看场地了嘛!”钟馗讪笑道,“而且,你也好像没得选择哦。”   “为什么?”   “因为你在阳间的职业就是道士,而很多道士都做兼职的,兼职阴间的工作,比如说,阴差。”   “原来是要我做阴差啊,这事,不是黑白无常那两伙计的份内工作吗?”   “这倒是没错,”钟馗假装干咳了两下,才继续道,“不过你也知道,现在阳间的人口暴涨,这样就导致了阴间的鬼量大大减少,你学道的,这个道理应该明白吧?”   见大壮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所以啊,鉴于地府目前鬼手严重不足的现状,上头特地委派我再成立一个部门,专门去搜捕那些在阳界游荡的冤魂野鬼,如今,你就是这个部门的第一位员工了。”   “看来我真的没得选了。”大壮微微叹口气道。   “你应该感到荣幸,何大壮同学,”钟馗笑道,“这个部门,直接向我负责,而且,你将是这个部门的领导,权利可不小哦。”   “少来,”大壮白了他一眼,“做这个领导,有工资领吗?收入多高?而且,我的下属呢?在哪里?难不成俺要做个光杆司令?”   面对他连珠炮般的发问,钟馗依然不紧不慢地回道:“收入的问题,你不用担心,给你保底的基础上,再看你抓鬼的业绩来定,至于你的属下嘛,你得慢慢去找,有缘的,就一定会来。”   “那可得说好啊,我的工资,必须是阳间的,人民币!”   “放心吧,两边都有,双份!”   我去!他连阴间的冥币都给我准备好了,这是为我在阳间意外光荣后的储备吧?   “可是,我这次回去后,下次该如何进出这阴曹地府呢?”这是大壮忽然想到的问题。   “这个好办。”钟馗言语间,手中蓦地多了样东西,是块椭圆型的腰牌,闪着绿莹莹的鬼魅光泽,上面用血红的颜色书写着四个字:暴怒使者。   “这块牌子,待会会跟着你一起到阳间,以后想回来,用手握着它念咒语即可,是你们道家的咒语,你应该知道的。”   到底是老大,什么都给安排得妥妥滴,看来,我是真的无法拒绝了。   “还有什么需要,都告诉我吧,大壮兄弟。”见他在那沉默不语,钟馗提醒道。   “最后一个问题,我这个部门,应该有个名称吧?”   “这个嘛,”钟馗面露出难色,“虽然我们阴间也在跟着阳世与时俱进,但是这个部门以后都是你们阳世的人员,所以,我觉得还是大壮兄弟来考虑一下吧。”   “这样啊。”他稍稍思索了一会,我这个部门今后所干的事情,在阳世就相当于公安局派出所的职能,所以嘛。   他魂心一亮,脱口而出道:“那就叫妖妖灵吧!”   其实,他这个念头一起,钟馗就已经察觉到了,呵呵一笑,然后在那块腰牌上大笔一挥,加上了“妖妖灵”这三个字。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现在,先送你回去,别让你那酒鬼师父等得着急咯。”   于是,像先前那样,再来一遭,他的魂识,瞬间又消失了。   。。。   何大壮的双眼,终于在迷蒙中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那张曾经让他无比生厌的老脸,这一刻显得格外的亲切和自然。   而他的手中,也多了样东西,一块碧绿色的玉牌,他举起这块椭圆形的玉牌望了望,发现上面真的分两列篆刻着“妖妖灵暴怒使者”这七个字。   这钟馗不知道用了什么神通,竟然将阴间的东西转化为阳世中的存在。   他的师父,这个可爱的糟老头,看见大壮醒转过来后,长长的吁了口气道:“臭小子,终于回来了,总算没有白发那封阴信。”   阴信?他知道这东西,是需要用自己的一滴心头血,再附上复杂的咒语,在一种薄如蝉翼的纸张上书写完毕后,然后将其焚化,送往阴间,没有很深的道行,根本就做不到!   以前他曾一度以为师父只是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除了第一次让他看见了人的魂魄外,就再没有展示过高超的道家手段了,没想到这次为了救他,竟使用了这种近乎于道家禁术的功法。   “师父,”他鼻子有点发酸,用过一次阴信,折点阳寿,那是无法避免的了,“您用不着这样啊,反正那地府也不收我。”   “不这样做,那钟馗老大如何能那么快就找到你?你以为地府不收你,你就能无忧无虑了啊,要是过了头七,你还不回来,那就成永远的孤魂野鬼啦!”   “那,谢谢师父的救命之恩,”他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继续问道,“师父啊,俺到底睡了多久啊?”   “多久?”忘尘看了看窗外逐渐泛黑的天空,叹了口气道,“带今天都超过三天了,而且,你这一醒过来,后面的麻烦可大了。”   因为在老董身上小赚了一笔,他们也短期租住了一套民居,算是小小地休整一下,毕竟,师父的年纪大了,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他有时还寻思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师单飞,然后让师父找一间道观挂个单,在那颐养天年呢。   可是,如今只是离开了师父那么一小会,就捅出了那么大的漏子,还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给交待了。   看来,刚刚成年的他,还太嫩了点,而且还不知道后面的大麻烦是什么。   他正想开口询问,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何大壮同学的麻烦,就交给我们吧!”哦,多么熟悉的声音,不正是那警察蜀黍雷动吗?   跟着雷动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年轻的小警察,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上,长着跟他一样的一对一字眉,只是比他的略微淡了一些,眼睛没有他的大,不过也是炯炯有神,那挺拔的鼻梁和唇线非常完美的不大不小的嘴唇,还有一对显得非常小巧秀气的耳朵,这五官凑合在一起比他何大壮可是要帅了一大截。   看着他们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的纸袋,以及里面散发出的阵阵诱人的香气,三天没吃东西的大壮肚子里立刻开始打鼓般的抗议叫唤了。   一整只烤鸭、卤猪蹄、卤香干、花生米,当然,还有师父最喜欢的米酒,看样子应该是乡下自酿的纯天然的好东西。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酒足饭饱以后,他们才开始认真地分析起如今这非常不利于大壮的局面来了。   通过一番交谈,大壮现在已经知道了一个大概。   首先,这老董肯定是挂了,而且就在昨天已经被送上山“土葬”了,他的死因是心脏病发作,按道理说,这事应该跟大壮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可凑巧的是,他死的时候从楼顶掉下来,正好砸中了站在门口的大壮!这样,他就很不幸地卷入到了这场意外的死亡事件当中。   当然,这只是大壮自己的说法,在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小娟口中,则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小娟的说辞是,当时大壮这个登徒浪子想要非礼她,结果被忽然回家的老董撞见,然后就跟他扭打在一起,最后他被老董用客厅里的石膏像砸死(晕),而老董也因为激动过度导致心脏病复发而去世了。   “那么,当你们赶到现场时,是怎样的情形呢?”这个时间段的大壮当然不知道那时的具体情况了。   “比较凌乱,”雷动说道,“你和老董都倒在大厅的地面上,而且那具‘思考者’的石膏像,也碎裂在地上,跟小娟所描述的情形比较接近。”   这个恶毒的女人,大壮在心里把小娟咒骂了N遍后,才皱着眉头问道:“那你们检查了那个石膏像吗?那上面是不是有我的血迹或者DNA呢?”他这么问,是因为当时他是被老董从空中落下而砸死,那具石膏像肯定是后来用来伪造现场所用,他自然希望警察能够检测那碎了的石膏像来证明他的清白。   可惜,从清醒过来一直到刚才,他都忽略了一个既定事实,那就是,他头上还裹着厚厚的一层白纱布,也就是说,他的头被开了瓢,流了血,一定是被老董砸晕后,又加上了那石膏像的一砸,所以他提的问题在他们眼里觉得异常幼稚。   当然,当大壮看清了自己头上包裹的纱布后,他也马上闭嘴,算是收回了方才的那个问题。   现在,如果一切按照小娟所说,那形势对他非常不利,除非他是真正的已经死亡了,人一死百了,那么啥都不用追究了。   而目前的实际情况偏偏是他还活着,活着,就意味着老董的死亡,他必须要负一定的责任,这就是小娟的那番说辞的厉害之处!   不管他是死是活,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那么,雷大侦探,您是怎么看的呢?难道真的相信那女人的话吗?”大壮有些气鼓鼓地问道。   “虽然你的说法,实在太过神奇了,但是,我还是选择相信你的话。”听到雷动的回答,这一刻,忽然觉得他真的就是最可爱的人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雷动忽然又反问大壮,见他茫然地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其实老董的死,这里面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小娟,所谓欲盖弥彰,她当然想把老董的死的责任,全部都推到你身上来,而且,目前在她眼里,你已经是个死人,死了的人,自然连给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了,所以她只要把现场伪造得完美一点就足够为自己开脱罪责了。”   到底是人民的好警察蜀黍!他在心底暗暗地为他点了一百个赞。   “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呢?”大壮愁眉不展地问道。   “先将你活过来的消息封锁,继续制造你死亡的假象,然后嘛,”雷动说着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才继续道,“所谓为人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   大壮闻言眼睛一亮,颇为激动地说道:“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要我继续做鬼,并且在头七的回魂夜里上演一出真正的鬼敲门的大戏,是吧?”    卷一 第八章 回魂夜   雷动和那位叫布依依的年轻警员走了以后,大壮和师父便开始着手计划几天后的头七夜了。   目前这个阶段,他肯定不能出去抛头露面,便是警察那边,也只有雷动和布依依知道他的实际情况。   他忽然想起了在黄泉路上的一件事,那孟婆对他说过的话,赶紧冲忘尘说道:“师父啊,你说这老董会不会也成了冤死鬼,地府不收留他啊?”   “如果他真的是死于心脏病复发,那应该不会不收,不过要过了头七才能过奈何桥。”忘尘回答道。   “那要万一不是呢?”   “怎么可能,法医都已经验过了,不会出错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喃喃低语道,“要是老董是因为某件特殊事件而被诱发了心脏病丢了性命的话,这好像就成了一种变相地谋杀,难道他的魂魄不会形成一股怨气而成为冤死鬼吗?”   “也对啊!”忘尘拍了拍脑袋叫道,“你小子在阴间走了一遭,脑壳也灵光了许多啊,还真不能忽视这种可能性。”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弄明白这种状况呢?”   “办法,自然是有的,”忘尘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已经在阴间任职做了阴差是吧?”   “是的是的,这事我正准备跟您说呢,师父!”大壮言语中带着兴奋,“这工作还有报酬的,说不定可以提高我们爷俩的生活质量呢!”   “唉!”忘尘叹口气道,“真的是天意啊,傻小子,你以为这阴差是那么好当的啊,你师父,以前也干过这一行的,你的那块玉牌,师父以前也有的,不过辞职后那牌子就收回去了。”   “哦?”大壮在心里暗暗将钟馗诅咒了一遍,这个吝啬鬼!“那师父一定抓过很多孤魂野鬼吧?”   “往事不要再提,”忘尘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当前,要想搞清楚老董的状况,只能再去一趟阴曹地府,但是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肯定是不行的。”   “那该怎么办?”他看着自己这一身伤病,自然也明白师父的意思。   “还能咋办?”忘尘的眼睛一翻,冲他一伸手,“把那玉牌给我吧。”   “干嘛?”大壮略带警惕地说道,“这玉牌可值钱呢,您不会拿了去赊账买酒喝吧?”   “我去你个大头鬼!”忘尘怒道,“没这玉牌,我怎么能进阴曹地府,寻那钟馗老儿啊?”   “那你早说清楚嘛,”他将玉牌递了过去,然后讪笑道,“师父早去早归,弟子在这里给您保驾护法。”   忘尘接过那玉牌后,再没有理会他,马上盘膝而坐,微闭双目,口里念念有词,双手结了一个手印后,便将那玉牌握于手掌中,进入了冥冥状态。   大壮不知道师父这一去要多久,对比他先前的情形,估计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利用这闲暇时分,他在头脑里将这些天所发生的事情稍稍整理了一下,毕竟,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样的经历实在是太过于神秘和诡异了。而他以后所要面临的情况,听方才师父的语气,肯定不会轻松,据说那些进不了地府的冤死鬼,都喜欢找替身,因为只有找到了替身,他才能顺利地进入到轮回转世中去,但是如此一来,被害的替身,也成了冤死鬼,这样就形成了恶性循环,一直这样下去,对人间肯定是有影响的,看来,不觉中,他何大壮竟然成了拯救人间的无名英雄了。   他的脸上,浮现了一种自我陶醉式的憨笑。   至于小娟那里,一想到几天后她被假装的鬼魂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心底便掠过了一丝宣泄后的快感。   这辈子,虽然得不到你的人,但至少在精神上,对你进行了打击和摧残,呵呵,也够本了。   或许,你们可能会觉得俺太过小气,心胸狭窄吧,但是,不好意思,这就是我的本性,有仇必报,恩怨分明!   何大壮就这么思忖着,竟然也迷糊了过去。   那一夜,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小娟,是那么温存那么柔顺,一颦一笑间如烟似水缥缈于无形,竟然让他生出了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感觉,这哪里还是小娟啊,这分明就是一尊女神!   而就在他准备走近前细细观瞧时,那女神的脸忽然剧变!转而换成了一张男人的面孔,最后这面孔伴随着渺渺迷雾,逐渐散去不见踪影。。。。。。   何大壮最后是被师父的一通爆吼,将他从美梦中唤醒。   “这就是你说好的保驾护法?”忘尘的一张老脸,几乎要贴在了大壮的额头上。   这老东西,又坏我好事!大壮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面上陪着笑脸道:“俺不是头疼嘛,师父,所以就没坚持下来。”   “算了,反正你师父命大,死不了。”忘尘嘟哝道,“你的预感没错,那个老董还真没在地府的名册中。”   “哦?那看来老董的死,还真有问题咯。”大壮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   “当然啦,问题还不小。”忘尘一脸严肃状。   “那我们抓住老董的魂魄一问,不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吗?”   “你个马后炮,你师父这么多年的阴差是白干了吗?已经问过了。”   “哦?那老董怎么说?”   “这事啊,跟你这小屁孩还不好开口呢!”忘尘打了个哈哈道。   “没事没事,俺不是已经成年了嘛。”听到这里,大壮的兴致立马上升了几个台阶,眼睛里也开始闪烁着渴求的光芒。   其实,忘尘的描述非常简洁明了,这老董的死其实他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一把年纪了,心脏又不好,还要在大白天做那龌龊的事,并且做那事之前还喝了红酒来助兴,结果一通折腾下来,心脏无法承受之重便直接挂了。   “按理说,这么幸福地死去,这老董不应该有什么怨气的啊?”听得意犹未尽的大壮喃喃道。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那老董在临死前发现了其中的蹊跷,那便是他这一次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持久和亢奋,根本不是他的正常状态,所以他认为那红酒中肯定有问题!”   “我明白了,您是说那红酒中肯定掺杂了兴奋剂一类的药物,是吧?”看到师父不置可否的表情,大壮又摇了摇头道,“不对啊,不是尸检过吗?这兴奋剂难道检查不出来吗?”   “有些无色无臭无味的液体状的药物,估计还真查不出来。”忘尘缓声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啊。”大壮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这个事件,目前来看好像并不复杂,那小娟不知道什么原因,对老董动了杀心,于是利用了老董心脏不好这个弱点,进行了一次有预谋的谋杀行动,并且将他这个倒霉蛋带了进来,想让他来背这个锅。   且慢!大壮忽然眉头一皱,这里面,好像还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师父啊,这事,应该还有些小问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忘尘眼睛一翻道,“你是说这事,小娟一个人做不来,应该还有同谋是吧?”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那老董难道没有跟你提及吗?”   “没有,”忘尘很坚定地回答道,“我甚至还特意问过,因为我也觉得这个案子一个女大学生未必能够单独搞定。”   “也就是说,这老董在死亡之前,这个帮凶一直没有现面,但是,他死亡之后呢?”   “老董说他的魂魄直接就到了黄泉路,根本不了解这边的情形了。”忘尘答道。   “也对。”大壮忽然想起自己也是如此,也就不再发问了。   一抬头,看见窗外的那一轮旭日,正在冉冉升起。   哦,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   三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这期间,不便露面的何大壮只能独自一人闷在租屋中,忘尘老道则去关注了一下老董的验尸报告,当然,也就是走个过场,肯定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   似乎,这所有的希望,都在老董和他大壮的头七回魂夜里了。   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壮和师父的行动,原本定于子时,也就是晚上11点到转钟1点之间,但是,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那位小帅哥警察布依依忽然急火火地冲了进来。   “陈娟娟出事了!你们可以一起过去。”陈娟娟,就是小娟。   当何大壮和师父跟着布依依赶到别墅时,现场早已被警察控制了起来。   陈娟娟,已经确认死亡,法医正在卧室中给她验尸。   除了忙碌的警察,还有几名当晚在别墅中驻留的人员,被集中在一楼大客厅中,等待着警长雷动的询问。   这些人员包括:奚秀美,陈娟娟的母亲,在老董去世后就搬过来跟她住在一起了,她们家是单亲家庭,母女俩相依为命;段小芸,陈娟娟的大学同学加闺蜜,在老董去世后,也经常过来和陈娟娟作伴;王先耀,陈娟娟的高中男同学,据他自己说,跟陈娟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相当于男闺蜜;李立仁,也是陈娟娟的高中男同学,根据王先耀的说辞,应该是陈娟娟的初恋,被王先耀叫过来一起给陈娟娟壮胆的。   看来,他们也知道头七回魂夜一说。   现在,所有的相关人员都已汇聚一堂,还包括何大壮这个已经“死去”的嫌疑犯。    卷一 第九章 环环相扣   整个大厅,一片肃静,只有奚秀美低低的啜泣声间或地传来。   初步的尸检报告,已经到了雷动的手中,他稍稍地扫视了一遍后,眉头立马皱成了一个川字。   生前曾吸食过大麻类致幻物品,死因疑似惊吓过度使得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最后导致心脏骤停而停止呼吸。   “这大麻她吸食多久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雷动的声音,明显是冲着那陈娟娟的三位同学加好友而发。   “应该没多久,”闺蜜段小芸细声道,“大概就在董哥去世前几天吧?”   “那你知道她是从什么渠道弄到的大麻吗?”雷动继续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   “那你们俩呢?知道吗?”雷动的眼睛瞄向了王先耀和李立仁,见两人拼命地摇头否认,他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现在,说一说今天晚上陈娟娟死亡前的具体情形吧。”雷动环视了一下现场几人,神情严肃地说道。   以下,开始还原当时的场景:   因为知道是头七回魂夜,由于好朋友的原因,所以今天晚上大家都有意识地聚集到了陈娟娟这里。开始的时候四个年轻人在一楼客厅一起玩着扑克牌,那种两个人一边打分数升级的,玩着玩着,到了八点四十左右,陈娟娟说她不舒服,要先上楼休息了(估计应该是大麻瘾上来了),所以奚秀美便陪着女儿一起上楼了,二楼共有三间卧室,三位女性正好一人一间,而两位男生,就在一楼的一间卧室中准备凑合一晚。当时段小芸和两位男生并没有马上就寝,三个人在大厅里又开始玩斗地主了。到了九点过五分左右,就听见陈娟娟的卧室内传来她的惊叫声,然后大家一起推开门冲了进去,就发现了瘫倒在床上的陈娟娟,一脸极度惊恐的模样,脸色发青,双眼圆睁着,只见出气没有进的气,众人当时就吓慌了,打120的,报警的,乱成了一片,当然,最后还是没能挽救回陈娟娟的生命。   听完几位当事人的描述后,现场再度陷入了沉寂,按照他们所说的,现场四人中,三位年轻人应该不可能行凶,因为他们三根本没有作案的时间,反而陈娟娟的母亲奚秀美倒有作案的时间和场合,毕竟,是她陪着女儿上楼,并且单独入住了另一间卧室,但是看着奚秀美现在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这个作案的动机,说什么也不可能有吧?   所以说,陈娟娟的死亡,现在其实可以算是一桩毫无头绪的奇案了。   最主要的是,警察该如何定性她的死亡呢?难道说,是吸食大麻过量而导致的意外死亡?   这种说法,明显是哄小孩子的,陈娟娟一个初级吸大麻者,当然不会傻到吸食过量的大麻,除非她想自杀。   这种可能性其实也是微乎其微,试想想,这陈娟娟刚好从去世的老董那,得到了这么一大幢别墅,好日子才刚开始呢,怎么会去自杀呢?   所以说,这是一桩奇案悬案应该丝毫不为过,而面对这种人力搞不定的案子,该是何大壮师徒俩大显身手了。   忘尘和大壮相互对视了一下,淡淡一笑道:“这回,是你来还是我来?”   “还是您来吧,师父,”大壮急忙摆手道,“那钟馗老大,俺看着就有些害怕。”   “臭小子,撒谎都不会,”忘尘呵斥道,“你明明是怕看见那老董的魂魄,不知道如何渡他而已。”   “所以啊,还是只能劳驾师父您老人家出马了啊。”大壮的脸上露出一丝讪笑。   “好吧好吧,趁着师父还在,就好好地压榨俺这把老骨头吧!”   言罢,二人上楼,找了陈娟娟隔壁的一间卧室。   还是如上次那样,大壮护法,忘尘捏着他的那块玉牌念口诀,打坐入定,很快进入到冥想状态。   而楼下的雷动等一帮警察,也没有闲着。   “你们三个,等会跟我回警局。”雷动冲着那三个年轻人说道。   “警官大人,我们不是都没有嫌疑了吗?怎么还要去那里啊?”王先耀嘴里嘟哝着,有些不高兴。   “这是既定的程序,明白吗?”雷动白了他一眼道,“而且,你们几个还要接受一下血检和尿检。”   “啊?!”   “啊什么啊,主要是看看你们几个是不是也在吸大麻,要是谁骗了我,哼哼。”雷动的声音忽然有些阴恻恻起来,把那三个小青年都着实吓得不轻。   其实,雷动的考虑是有道理的,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吸食违禁药物和毒品这类东西,一般都是有群体的,更何况那陈娟娟还是初吸者,而这几个年轻人又是她最好的朋友,自然同吸的嫌疑很大了。   就这样,三位年轻人和奚秀美一起,跟着其余的警察一起去了警局,而雷动和布依依则在一楼大厅里,等着忘尘与大壮师徒俩的结果。   这一次的时间,没有上次那么久,一个钟头不到,忘尘就从那边顺利返回了。   “怎么样?师父。”何大壮的眼中闪着希冀的光。   “下去再说。”   终于,四个人再次聚在一起,开始探讨这件离奇怪异的案子了。   按理说,作为人民警察,雷动是不应该参与到这种和鬼魂灵异有联系的事件中来的。但是,一来忘尘是他的亲舅舅,二来,他也亲眼目睹过一些和鬼魂等未知事物有关联的案件,让他也好好地领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神奇和诡秘之处,从小就对那些世界未解之谜异常着迷的他,有时也会悄悄地跟舅舅合作一番。   譬如眼前这个案子,摆明了是个困局,自杀不像是自杀,他杀又找不到真凶的那种,非要整一个意外死亡,又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现在,忘尘和大壮的到来,他隐隐觉得,应该会带来一点希望。   “我们还是失算了。”这是忘尘下楼后的第一句话,不等大家反应过来,他又继续说道,“我本来以为,老董的魂魄一般都是在子夜时分回来的,所以一时疏忽了。”   “此话怎讲?”虽然对舅舅的行道不太清楚,但头七还魂之类的,雷动多少还知道一点点。   “意思就是,还有这方面的行家,利用高深的道术,将那老董的魂魄提前招了回来。”忘尘说着叹了口气。   “师父啊,你是说,还有比你更厉害的道家高手吗?”这何大壮,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忘尘瞪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比我厉害,俺不知道,但是你小子现在要是碰上了那人,肯定是死路一条。”   大壮吐了吐舌头,赶紧闭口不语了。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雷动接着开口道,“那老董的魂魄在头七夜提早回魂,结果看见了在那嗑药的陈娟娟,气不打一处来,在她进入到幻境时,正好附在那影像中对她进行了惊吓,从而如愿报仇雪恨了。”   “不仅是报仇雪恨,”忘尘补充道,“还顺便让陈娟娟做了替死鬼,而他自己就可以功成身退,然后去地府去报到,进入下一个轮回了。”   “嗯,这样好像是一举两得哦,”雷动微微点点头道,“但是这接锅的陈娟娟,岂不也成了冤死鬼?”   “她冤吗?”一直憋着口气的何大壮忍不住叫了起来,“她先将老董套路弄死,然后还把我拖进去背锅,如此心机婊,心狠手辣之人,现在不正好遭报应了吗?”   忘尘也摇着头说道:“虽然我是道家弟子,但是佛家的因果报应之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没想到这陈娟娟的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唉!”   “有一点我一直想不通,”雷动紧接着悠悠地说道,“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陈娟娟如此殚精竭虑,还不惜把大壮也拖了进来做垫背的,来弄死那老董呢?难道仅仅是一套别墅吗?老董那么有钱,若是陈娟娟一直坚持下去,说不定还可以从小三转正,那样的话钱途岂不是更大更宽了?”   “所以说,这个问题的后续,还有无限种可能。”忘尘默默地说道,“但是不管是哪种可能,结局只有一个,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我明白你的意思,舅舅,”雷动道,“我也想过,这陈娟娟背后,肯定还有一只手,一只看不见的手,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出那只无形的手来。”   “我知道了!”大壮颇为激动地喊道,“我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你说的是董家的家属吗?”一直没有作声的布依依,忽然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   “没错!就是董家!”大壮沉声道,“这么大一幢别墅,随随便便地就到了陈娟娟的手里,董家那边居然屁都没有一个,这难道正常吗?”    卷一 第十章 布依依的秘密   陈娟娟意外身亡后,一直没有动静的董家,这回终于动了!   原因,当然还是这幢别墅。   本来,别墅是老董偷偷赠予陈娟娟的私人财产,老董死后,若是董家非要用强,走一些法律程序,陈娟娟也未必能轻松得到房产,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董家那几天一直都是按兵不动。   如今陈娟娟一死,别墅的继承人选,则成了一个谜,究竟是给与陈娟娟的亲生母亲奚秀美,还是重新回归董家呢?   虽说董家家大业大,未必会很在意这一栋房子,但是以商为本的董家,也不是什么慈善机构,开始还考虑到老董和陈娟娟的特殊关系,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现在陈娟娟亡故后,无论如何,这别墅肯定是要收回的。   所以,当陈娟娟的后事处理完毕后,董家便马上派人找到奚秀美,要求其即日前往董家大院商讨着别墅的归属问题。   这个刚刚经历了丧女之痛的中年女人面对如此阵势,一时惊惧得慌了手脚,万般无奈下找到了警局的雷动,请求其出马帮忙。   按理说,这事跟警局应该没啥关系,她要找,也该是去请个律师来给她撑腰壮胆。   不过,由于先前他们几人的判断,一致认为董家应该是有问题的,但又苦于没有机会去那里查证,现在奚秀美找了过来,正好给了雷动他们机会,去董家大院里好好观摩学习一下的机会。   这次陪着奚秀美的,是两个年轻人,何大壮和布依依。   雷动是警长,自然不便出面,而忘尘是老道士,也容易引起董家人的警觉。   所以综合来看,何大壮和布依依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何大壮,因为先前和老董一起倒在现场的特殊缘由,自然会引起董家的高度关注,而一身警服的布依依,则有着常人无法比拟的渊博的法律知识,怎么说也能算得上半个律师了,不管是奚秀美,还是何大壮,她都能给予足够的帮助。   董家大院,有点像四合院,不同的是,合围的三座房子,全都是楼房,除了气势恢宏的大门坐落在东边方位上,其他三栋楼房分别占据着其他三个方位。   大门和三座楼房合围在中间的院落,面积非常大,并且打造成了一个人工的花园,还辅以一座假山和几棵富贵橘子树。   这三栋楼,西边住着老董两口子,靠南边的那栋是老大董方成的,北边则是老二董方遇在里面窝着。   这房子,不管结构还是朝向,都非常不错,起码在何大壮的眼里,暂时找不到什么有问题的地方,看来房子的构建和落成,董家还是花费了一番心思。   不过,何大壮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看风水。   他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主要就是为了寻找那回魂夜的晚上,是否有道家高手在董家开坛做法的证据。   现实,还真的没让他失望,在进入到靠西边的那栋楼房内的房前空地上,一座道家的法坛,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矗立在那里,让何大壮先前的猜测又多了几分实证。   现在,董家的几位重要人物,全都在西边那屋一楼的客厅里静候着他们三个的到来。   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现在董家的当家,老董的夫人张艳芬了,这位徐娘半老、风姿绰约的富态女人,举手投足间,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极致味道。   然后是董家的大儿子董方成,虽说只有二十四五岁的年纪,但其一副老成持重的神态,已经远远地超越了他的实际年龄,而小儿子董方遇则恰恰相反,那种富家子弟常有的轻浮傲慢、目中无人,都一一地写在了他的脸上。   一对亲兄弟,差别居然如此之大,也真是醉了。   还有一位年近六十的男人,姓马,站在客厅的角落中,脸上带着卑微的神色,估计应该是董家的管家一类的人物。   此刻,让董家的人颇感意外的是何大壮这个“死人”的出现,让他们着实惊异了一把,不过他们也清楚,此时的重点,还是那套别墅的归属问题,以及奚秀美女士的态度。   一番寒暄后,张艳芬便直奔主题了。   而这时,布依依直接迎了上去,挡在了奚秀美身前。   “虽说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这套别墅都应该算是董家的财产,但是,”布依依像是故意停顿了一下,才缓缓地继续道,“陈娟娟那也有老董的赠予遗嘱,这东西好像在法律上也是有效果的吧?”   “但是赠予只是家夫的个人行为,而且作为妻子的我根本毫不知情,这套别墅,实际上应该算是夫妻共有财产,所以即算现在奚女士可以作为第一继承人享受这套房产,但作为赠予人之一的我,应该也可以回收房产的一半吧?”这张艳芬确实厉害,在这节骨眼上,商人的本色尽显无疑。   “那按照这种说法,为何陈娟娟在世的时候,你们不来要回房产,而要等到她死之后呢?”布依依的话语可谓一针见血,仿佛戳到了董家的痛处。   但是老辣的张艳芬,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话锋一转道:“其实这么大一幢房子,奚女士一个人住着也很不方便,今天要您过来,就是好好协商一下如何处理这套房产,总之我们也不会让您吃亏的,一切都好商量。”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布依依也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无非就是出点钱给奚阿姨,房子还是要收回去的,是吧?”   “不错!”一旁的董方遇忽然开口道,“你们开个价就是了,不管怎么说,娟娟小姐也伺候了我家老太爷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这话说得极其露骨,轻蔑神态尽显。   布依依转头望了望奚秀美,微微点点头,而后不卑不亢地说道:“既然话到了这个份上了,我们也尊重原来的事实,这套房产就按照一方一半的作价来处理,那么原来价值三百万的别墅,我们就要一百五十万!”   一边的何大壮看得直咋舌头,靠!一百五十万啊,应该足够奚女士养老了。   董家这方,似乎对这个提议也没什么异议,别墅的归属问题,到这里算是圆满地解决了。   然后,接下来的麻烦,轮到何大壮了。   “何大壮是吧?”张艳芬的眼睛微微眯着问道。   “是我,”大壮将脸往上一扬道,“而且我也知道您想说什么。”   “哦?”这一回,几乎董家所有的人都惊呼出声来。   “这个问题说起来其实很复杂,”大壮继续道,“但是作为当事人的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老董的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口说无凭!”又是那董方遇,叫嚣起来,“当时现场的最后情形,可是你跟我家老太爷厮打在一起的,难道你还脱得了干系?”   “有没有关系,你们说了不算,”又是布依依站了出来,“首先,老董的死,已经铁定是心脏病发作所致,所以无论如何,何大壮都不可能有谋杀的嫌疑,另外,通过后来法医的验伤,老董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硬伤,而何大壮脑袋则被开了瓢,手上又没有任何致人死地的凶器,所以,即算是双方起了什么纠纷,何大壮都是最终挨打和吃亏的一方,至于老董的心脏病,不管何时发作,都不能完全归咎于何大壮的过错,更何况,仅凭陈娟娟的一面之词,也不能完全作为呈堂证供。”   一番话说完,全场一片静寂,这警察的威压确实作用巨大,就连一直叫嚣着的董方遇,也闭上了嘴巴,虽说依然是一脸的不服气,但他毕竟不是那胡搅蛮缠的人,富二代,也并非个个都是脑残。   接下来,就是奚秀美和董家就别墅如何交接的问题,布依依作为她的临时律师兼保镖,自然是一刻不离其左右,而不想看董家人,尤其是那二少爷董方遇那张嘴脸的何大壮,则干脆出了大厅,来到了院落中。   其实,他还有另一层意思,先前进屋时门前的那座道家法坛,他还没怎么仔细地观察,现在得闲了自然是不肯放过。   这法坛和一般的祭坛也没啥大的区别,无非就是老董的牌位居中,然后两边是香烛以及一些贡品,譬如水果啊,鸡鸭鱼肉等,总之是多多益善,据说是为了在头七过后,能好好地饱餐一顿,然后彻底忘却这一世的牵绊,安安心心地进入地府,重归轮回之道是也。   但是,这回观察仔细的何大壮,还是找到了自己心仪的东西。   一张残余的符纸,落在桌脚便是,烧剩下了三分之一,但是还隐约能看清上面所书写的咒文。   这张残破符纸,对于何大壮没啥用处,但是到了师父忘尘手中,或许就会不一样了。   悄悄藏好了那小半张符纸,转头便看见了奚秀美和布依依走了过来。   奚秀美的脸上虽然还有悲戚之色,但是精神气色似乎有所好转了,看来刚才跟董家的谈判,她还是有不小的收获。   至于回去后,下一步该如何进行呢?何大壮和布依依都不知道。   难道,又要等到陈娟娟的回魂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