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ll 第一章 殉国 烈日当空,蓬莱皇城下。 大齐铁骑乌压压一片将蓬莱皇城围了个水泄不通,蓬莱王 站在城墙上脸色凝重。 卫云裳一身皇后正装被大齐将士绑在皇城外的凤凰台上,冰冷的刀剑横在她的雪白的脖子上,顷刻之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卫云裳怒目瞪着凤凰高台下面的明黄的玉撵内,女子的娇笑声和男子的哈哈声不绝于耳。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居然伙同自己夫君季凌夜要灭了自己的母国——蓬莱。 而她身为大齐皇后却被当成人质,逼迫自己的父亲蓬莱王打开城门。 她和亲远嫁大齐长安为皇后三年,没想到和父王再见面竟带来千军万马,面临亡国。 明黄的玉撵内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慢慢将布帘挑开。一身鹅黄宫装,容貌艳丽的女子从玉撵内走出来抬头望着城墙上的蓬莱王道:“父王,我知道你性子硬。不会因为姐姐一人放弃蓬莱。” 卫仪儿抬手啪啪击了个掌:“带上来。” 独孤安邦将军带着一队士兵,很快将一群衣着华贵的男女押到三军阵前,卫云裳心里一紧,那是她的外公一家。 母妃的娘家上官住在皇城外的锦城,大齐的人根本找不到这些家眷的住处。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不仅叛国抢了自己夫君,还抓了母妃的家眷来要挟父王打开城门。 “阿仪,你疯了吗?国破家亡对你有什么好处?”卫云裳怒目瞪着卫仪儿咬牙切齿问道。 卫仪儿嘴角轻佻的笑了笑。 “家?从小因为你是王后所生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你身上,所有好东西都仅你先挑。皇上爱的人我,却因你长公主的身份娶你做皇后,卫云裳凭什么事事你都要压我一头?” “现在,我要让你活着看着你珍爱的人受尽折磨而死。” 卫仪儿凤眼微微眯了眯,冲独孤将军使了一个眼色,独孤将军会意的抽出刀飞快从左到右将那些羁押队里妇女的衣服全部划开剥光。 站在她们身旁的士兵立马脱下自己的裤子将那些女人压.在身下,也不顾光天化日强行污了上官的女人。 “不要,不要,我还没嫁人呢...爹爹...哥哥...救我...” “放开我...你们这些禽.兽...云裳是你们大齐的皇后...你们敢这么对我...” “云裳...王上...救命啊...” 她们身上的大齐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女人的悲怆的求救声一片哀鸿片野。 上官的男人们被死死绑住了手脚,脖子上被驾着刀。只能怒目看着自家的女人女儿被这些粗鄙的军人当众糟蹋,年长一些的则闭上了眼睛,眼角泛着泪水,个个气得青筋暴起。 “我木府满门宁可死,也不让大齐贱民辱我蓬莱尊严,王上保重!”白发苍苍的上官措浑厚有力的说着,牙关一咬,嘴角溢出鲜血当场倒地而亡。 木府其他青年男人见状,纷纷跪地朝蓬莱王磕头齐呼:“王上保重!”接连着咬舌自尽。 被大军士兵压.在身下蹂蹑的女人们,有的早已不堪大齐士兵一轮又一轮的蹂蹑血崩而亡。 剩下意识清醒的用尽残余的力气高呼:“蓬莱不到,王上保重!”接连着咬断了自己的舌根死在大齐士兵身下。 “外公!” “舅舅!” “灵姐姐!修哥哥!” 卫云裳悲痛的哭喊着,外公木府一族戎马一生,最后竟然一家妻小在敌军阵前受尽屈辱自尽而亡。 “孽障,本王最错的事情就是生了你!”城墙上的蓬莱王气愤的夺过身旁卫兵的弓箭,拉弓就朝卫仪儿射过去,可被卫仪儿躲开了。 “父王这是你逼我的,我倒数三个数你再不开城门。你射我一箭,我只好要你心爱女儿的命。”卫仪儿一脸恶毒的说着。 卫云裳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陷进肉里了她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此刻她心里愤怒凉寒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卫仪儿生吞活剥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一直在玉撵里的那个人,从头到尾他甚至都没有出面阻止卫仪儿一下。 大婚当日他还以帝王的名义承诺自己会护她一世周全,永保蓬莱和大齐边境安宁。 半月前他体谅她思念蓬莱故国的心,要亲自陪同她回国省亲,她还特意修书给父王撤掉蓬莱边防以示蓬莱大齐两国情谊友好无隔阂。 没想到大齐国军才踏上蓬莱国土,就响起了三千号角。因为边防被撤,周军在半月之内连夺蓬莱十五座城池,直接兵临蓬莱皇城下。 原来帝王的话如同过堂之风,深信不得。 枉她还为蓬莱国皇室后人,精通占卜巫蛊之术,却没有算到这一天,一切只因她对季凌夜太爱了,没有的防预测之心。 看着阵前惨死的外公一家,让卫云裳气得发抖,为什么她要那么天真去相信一个帝王的话?为什么她之前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亲妹妹有叛国的心? 悲怆的泪水如黄豆般,顺着白皙的脸颊滴落在地上吧嗒,吧嗒... “一”卫仪儿声音清脆的喊着。 蓬莱王 紧握着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不知该怎么办。 “二”卫仪儿丝毫不多留一点时间。 卫云裳站在高台上能清晰的看到父王脸上沧桑的皱纹,为人子女未能在父母膝下承欢已是失职,如今她归国错信季凌夜害蓬莱失去十余城土及外公一家惨死,她不能再让父王因为自己受制于人了。 卫云裳一把将自己头上大齐皇后的凤冠及身上的绛红色外袍一把扯落,从高台上扔下去。只要父王不被钳制,凭借蓬莱的巫蛊之术,勉强能与大齐十万铁骑周旋。 她身上只剩里面雪白的长裙和散落的发丝迎风飞舞,她嘴角绽开一抹凄凉绝美的笑凝眸朝城墙上的蓬莱王看去: “父王,云裳不孝,不能侍奉你身旁了。” 说完,她用力挣脱开士兵的扣押。走到凤凰台边上纵身一跃,一袭白色长裙在长空中铺散开来如同一只瑰丽的蝴蝶。 她就算要死,也不愿死在大齐将士的剑下。 “云裳!” “云裳!” 和刚出玉撵的季凌夜几乎异口同声大吼道。 卫云裳只觉身体在沉沉往下坠,脑海里响起儿时熟悉的歌谣。 凤凰台上凤凰游,凰落台空成古丘。 深宫墙影辨不清,长安惊梦一场空。 想不到多年后,她竟然应了这歌谣的意。 大齐深宫三年芳心错信他人,曾花前月下许她一世长安,终换了一个山河国破的结局。 风声呼呼的从她耳边划过,她睁着眼,好似看见他们大婚当夜。 红烛摇曳,他面容如玉,芙蓉帐暖许一生。 呵呵,季凌夜! 若有来世,我一定不嫁你为后。 匡复我蓬莱,夺你江山,灭你皇族。 null 第二章 重生归来 长安城,将军府内。 女子瘦弱的身子蜷缩在黄花梨的大床上,眉毛紧紧拧在一起,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似乎被可怕的梦魇缠住了。 “啊...”卫云裳猛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一片,胸口闷得不得了。 外屋的张婆子听到卫云裳的叫声,连忙走到屋里来。 “哟,终于醒了!”一个穿着灰色家仆衣服的老婆子冷眼看着卫云裳。 卫云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头脑里潮水般涌进一堆不属于她的记忆。 她借助别人的身体重生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她同名不同姓,是大齐将军府独孤安邦的嫡长女独孤云裳。 因为独孤云裳的母亲在她五岁那年因病去世,独孤安邦另娶王氏以后给她生了一个弟弟和妹妹独孤云裳便把独孤家主母的印鉴给了王氏,从此独孤云裳就成了独孤府透明的大小姐,加上从小自闭懦弱在父亲独孤安邦那里也不受待见,独孤府所有的人都忘了她这个大小姐。 因为独孤云裳的母亲娘家顾家是当朝宰相的关系,独孤云裳才没有被送到外院去养一直留在独孤府。可留在独孤府明着是独孤家嫡女,整个院子里只有一个张婆子照顾她,平时连一个扫地的下人都可以打骂她,这样的环境让独孤云裳的性格更加懦弱胆小。 在半月前的下午,她被自己的妹妹独孤文雅推到府中的池塘里,被人救上来时奄奄一息,偌大一个独孤府竟然没有一个人去找大夫,任由她躺在床上自生自灭,真正的独孤云裳就这么死了,而她死的时候正是自己跳下高台的时候,所以她借独孤云裳的身体还魂重生了。 卫云裳飞快理清现在自己的处境,为独孤云裳的遭遇感到惋惜。她们都一样都是被自己最亲的人害死,只是她比独孤云裳运气好一些,起码她又疼爱她的父王母后和外公一家。 而独孤云裳虽为独孤安邦的长女,他却任由王氏和家中下人对她打骂侮辱。落水后更是一眼都没来看过,虽为至亲却视她的命如蝼蚁一般。 冥冥之中卫云裳觉得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补偿,让她重生在仇人家中能为外公一家报仇。 甚至独孤府能成为她的踏脚石,让她一步步接进季凌夜身边夺回自己的一切。 卫云裳死也不会忘记,是独孤安邦在蓬莱城墙外对外公一家做的恶行,她暗暗下决心:“你放心我占用了你的身体,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一定让曾经欺负过你的独孤家人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我叫你半天你聋了?一点反应没有?” 那婆子见独孤云裳躺在床上发半天呆,对她不理不睬彻底失去了耐性。 要不是夫人说一定要守着这个小丫头片子醒来,现在她早就和厨房的李妈妈打马吊去了。 说来说去都怪独孤云裳,掉下水当时要是淹死了,她就不用一直在南院守着她到三更半夜了。 想到这儿张婆子心里更加不爽,抬手一爪掐在独孤云裳的胳膊上。 “小贱蹄子,你到是说话呀,该不会被水呛傻了吧。” 独孤云裳吃痛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凌厉:“我乃独孤家大小姐,你该明白我是主你是奴婢。你敢对主子动手还开口辱骂,你是不想活了吗?” 独孤云裳说完,坐起身来抬手就甩了那婆子一大耳刮子。 那婆子捂着被打得生痛的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独孤云裳。她伺候了独孤云裳这么多年,十分清楚这独孤云裳就是个怂包,别说她掐她骂她,就算是她平日输了马吊甩独孤云裳几耳光,这小丫头都不敢正眼看她一眼。 这落水之后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张婆子也不是个好惹的:“哟,长本事了。什么主什么奴?你一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贱人,要不是我从小照顾你到现在,你恐怕早就死了。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被派来照顾你,别的院的婆子每个月除了月银还有赏钱拿,走路腰板也直。可是你呢,你看看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还不如早点死了算,这样我也能另外找个主子伺候。” 张婆子越骂越难听,直接抄起床头的茶碗就要朝独孤云裳泼去。 “张妈,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中年女人的声音。 张婆子连忙将茶碗放下,狠狠瞪了独孤云裳一眼:“小贱蹄子,待会我再收拾你。” 说完快步小跑去开门,门外一中年男子一身武将帅服,他身旁站着身穿暗紫色描金牡丹花袍的美妇。 独孤云裳一眼就认出这就是独孤安邦及他现在的夫人王氏,三年前她和季凌夜大婚当晚见过这两夫妻,当时只觉得独孤安邦是朝之重臣沉稳得当,而王氏端庄贤惠觉得两人十分般配,现在身处独孤家内院后觉得这两夫妻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 “见过老爷,夫人!”张婆子立马行了一个礼。 独孤安邦面无表情的直接走进里屋,看了一眼半坐在床上的独孤云裳不冷不热道:“听你母亲讲你落水了,我刚从蓬莱回来听到你这边声音嘈杂过来看看,既然你醒了就好好休息,不要给你母亲添麻烦。” 独孤安邦一席话说得十分冰冷,不仅没有关心还暗藏着责怪独孤云裳贪玩落水,让他现在的夫人劳心来劳力了。 独孤云裳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慢慢起身下床朝独孤安邦行了一个礼虚弱道:“是,父亲。女儿知道了!” 说完独孤云裳又朝王氏行了一个礼:“母亲,女儿让你费心了。” 她知道以现在自己的处境万事只能先忍,韬光养晦。 她不再是蓬莱长公主,大齐皇后卫云裳了。她现在是独孤家不得势,无依无靠的大小姐独孤云裳。 曾经的满身光华已经不在,她要是再像以前一样任意而为。 只怕还没有找到季凌夜复仇,自己就先死在这独孤府里了。 独孤安邦和王氏见独孤云裳刚刚那一套礼行得十分端庄大气,相互对视了一眼。 刚刚独孤云裳俨然一副大家小姐的派头没有了往日的怯怯弱弱,说话不疾不徐十分沉稳,独孤安邦顿时感觉他眼前的女儿好像有哪点不一样了。 “云裳,赶快起来。只要你没事母亲心里就欣慰了。”王氏俨然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老爷,现在已经很晚了。现在云裳没事,你刚从宫里回来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要准备迎接皇上班师回朝的事宜呢。” 皇上?季凌夜! 独孤云裳听到这里身形一顿,她死后还不知道蓬莱和父王怎么样了。 独孤安邦点点头:“这次能一举拿下蓬莱实是我大齐之幸,为了震慑那些蓬莱藩王,皇上还令李将军将蓬莱王的人头悬挂在蓬莱城墙上,直到蓬莱所有藩王臣服我大齐才取下。” 独孤安邦对王氏说完后,转头看了一眼独孤云裳:“为父走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带着王氏和一大群丫鬟婆子离开了独孤云裳的房间,独孤云裳跪在地上周身麻木,眼圈通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 怎么想都不应该,蓬莱巫蛊虫术可敌千军万马,虽然不能将季凌夜的大军尽数打败可也不至于一天之内就失了蓬莱皇城。 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父王最终还是走了,还被季凌夜将人头割下挂在城墙上风吹日晒。 独孤云裳的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一双明眸积满了怨恨。 “啪!” 一泼滚烫的茶水从她后背蔓延开来,茶杯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张婆子趾高气扬的走到独孤云裳的身旁。 “小贱蹄子,今天我非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不可。”张婆子还记恨着刚刚独孤云裳打她一耳光。 null 第三章 非议 独孤云裳疼得龇牙咧嘴,连忙伸手去拉开沾黏在背上的衣服减少痛感。 “你疯了吗?我可是独孤家大小姐!”独孤云裳怒目吼道,她知道这恶仆嚣张没有想到这么嚣张。 张婆子一脸嘲讽的看着她,还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不屑道:“大小姐?你也不看看现在独孤家是谁掌家,只有王夫人亲生的文雅小姐才算独孤家大小姐,你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罢了。” 张婆子说完蹲下,一只手捏起独孤云裳的下巴,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的甩了独孤云裳一耳光:“你个小贱皮子居然敢对我动手,反了你了。” 独孤云裳只觉左脸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肿了。她身为蓬莱公主后贵为大齐皇后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侮辱过。这婆子之前一次一次的谩骂她也就忍了,甩人耳光如同挖人祖坟她绝对不忍。 独孤云裳怒目瞪着张婆子仿佛要将张婆子生吞活剥了一般,张婆子被独孤云裳的眼神盯着心里直发慌,可她已经欺负独孤云裳多年气焰早就嚣张得不行。 “还敢瞪我!”张婆子抬手又要准备给独孤云裳一耳光。 巴掌还没打下去,手腕就被独孤云裳一把捏住。 “以下犯上,给你九条命你都不够活的。”独孤云裳死死盯着张婆子,一字一句凌厉道, 张婆子此时被眼前的独孤云裳盯愣住了,眼前这个女人好像不再是那个任由她欺辱的没用小姐,倒像一个骄傲尊贵的公主。 独孤云裳一把甩开张婆子的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望着张婆子,眼珠子一转,嘴角狡猾一笑。 好你个势利眼的恶仆,等会有你好受的时候。 转身将床上的被子全部丢到地上,还将屋子里所有的瓷器全部摔个稀碎,一边甩还一边大喊救命啊。 张婆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疯疯癫癫的独孤云裳,还没等张婆子回过神来独孤云裳已经推开门,只穿着一个中衣就疯了一样的跑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喊着:“娘,你在哪里啊?娘,救命啊。” 等张婆子冲出门找独孤云裳的时候,独孤云裳已经跑得没影了。虽然独孤云裳跑不见了,可她成功的把府中的下人吵醒了。 顷刻之间,独孤府所有的下人都知道独孤云裳跑不见了,可没有一个人敢去吵醒沉睡的独孤老爷和夫人,也没有一个人去寻找独孤云裳。 独孤云裳很快跑到独孤府大门处,守大门的几个小厮聚众在一旁的角落玩牌九。独孤云裳快步跑到大门处,还没等那几个小厮看清楚她的脸,她已经打开门跑出独孤府。 几个玩牌九的小厮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刚刚跑出去的是谁,还以为又是哪个被买来的丫鬟跑了,碍于懒得管闲事的心理,都装作没发生一样,关上门继续玩牌九。 独孤云裳跑出独孤府后,凭着以前的记忆很快跑到了朱雀大街,皇帝班师回朝或是将军得胜归来文武百官都会侯在朱雀大街恭迎。她不惜跑出独孤府就是为了来朱雀大街等季凌夜,独孤云裳找了一处隐蔽的小巷坐下静静等天亮。 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着了,最后独孤云裳还是被一阵锣鼓喧天声吵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到文武百官的呼声,独孤云裳立马坐起身走到巷子口透过守在街道两边的士兵看到季凌夜正从街道中央豪华明黄的玉撵中走下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身大红宫装,凤钗束发的卫仪儿,季凌夜十分温柔的伸手牵着卫仪儿一起下玉撵,卫仪儿回以季凌夜甜甜一笑。 这一幕看得独孤云裳眼睛疼,特别是她亲妹妹卫仪儿的笑更是扎眼。她爬上自己姐夫的床,卖国逼死自己亲人,如今居然能坦然在敌人怀里巧笑承欢。 独孤云裳的手紧紧握成拳,眼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可她现在除了远远望着,什么都做不了。 朝臣寒暄恭贺的词她恍恍惚惚早已听不清,只有大太监尖细着嗓子宣布卫仪儿平定蓬莱有功,德才兼备为母仪天下之典范,择日举行册封皇后大典的内容被她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季凌夜和卫仪儿在一众朝臣宫女的簇拥下,进了大齐皇宫。守在朱雀大街两边的军队也撤去,两个太监将大红的告示贴在朱雀大街的告示栏上,赶早市的百姓围做一团看着告示上的内容议论纷纷。 “哎呀,没想到前皇后这么不要脸。咱们皇上特意陪她回国探亲,居然勾结旧情.人企图刺杀我皇。” “对呀,幸好这个恶毒皇后有个心善的妹妹,在为难时刻救了我们皇上,还平定了蓬莱的叛乱果然是女中豪杰,当得起母仪天下的典范。” “这蓬莱就是蛮夷之地巫蛊盛行,这蓬莱王整日和毒舌虫蚁打交道就是一个妖邪,死得好免得将来犯我大齐边境。”站在最前面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感叹道。 独孤云裳心中隐忍的怒火彻底被这书生点燃,快步走到书生面前一把拉住书生的手怒视着道:“蓬莱王乃一方霸主,岂是你这个穷酸书生可以随意出言侮辱的。” 那书生见独孤云裳一身白色中衣,半张脸红肿,头发凌乱像个疯婆子,眼里不禁鄙夷道:“去去去,哪家的疯婆子跑出来了。”一边说还用力推了独孤云裳一把,独孤云裳到底是一个女人力气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男人,一把就被书生推到在地上。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对独孤云裳指指点点,都说她是一个疯婆子,那书生见周围的人都帮自己心里也多了几分得意。 “一方霸主?我听说蓬莱皇族所有女人都被我大齐军队通通临辱了个遍,连前皇后卫云裳跳高台死后尸体都被当今皇上肢解了,蓬莱王这一方霸主的头不也被我皇割下来挂在城墙上了吗?” “你个疯婆子是没饭吃饿失心疯了吧,我看你也有几分姿色,实在没饭吃你去隔壁杏花楼啊,跑我这发什么疯。”书生鄙夷的说完,抬手一指路边飘着彩纱的两层小楼。 书生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意犹未尽的笑声转瞬变成凄厉的尖叫声,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死死捏着那书生的手。 “尔等小民,竟敢妄言前皇后。”那男子话音未落,抬手在书生下颚处使劲一捏,只听到咯吱一声。 书生传来一声尖叫声,呀呀哇哇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妄议朝政,这就是下场。”那男子朝周围的百姓吼道,说完飞身一跃便消失在人群中。 周围的百姓见那书生只是妄言说了蓬莱王和前皇后两句,就被人废了嘴不能说话,个个心有余悸,纷纷做鸟兽散开。 独孤云裳从地上爬起来望着刚刚黑衣男子消失的方向,那个人其他人不认识她却识得。 追风,宁王季眠风的近身暗卫。在皇宫家宴里她曾经看到过他和宁王一起出现。 这宁王不是不理朝政,整日吃喝玩乐当闲散王爷的吗?刚刚怎么会让自己的手下出手教训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 他是真的再维护大齐朝纲尊严,还是维护蓬莱皇族。 很快独孤云裳就摇了摇头,暗嘲自己多想了,宁王是季凌夜的亲兄弟,维护的自然是大齐,怎么可能会是蓬莱呢。 朱雀大街上往来的人越来越多,独孤云裳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收敛回心神。 这早朝应该也结束了,她该回独孤府收网抓鱼了。 null 第四章 夺权1 独孤家,正厅内。 王氏正襟危坐在主位上, 张婆子跪在地上悄悄抬眼瞟着坐在前方的王氏。 “那丫头当真跑了?”王氏抬起茶碗抿了一口,慢悠悠说着。 张婆子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是啊,昨晚也不知道小姐发什么疯。在闺房里一通乱砸后就跑了,老奴找了一.夜都没找到。看守门房的小厮说昨晚有人跑出去了,老奴猜测应该就是小姐。” 王氏将茶杯缓缓放在茶桌上,不经意的打量了一下张婆子:“待会儿,老爷回来怎么说你知道吗?” 张婆子闻言,嘴角不禁轻轻挑了一下:“小姐顽劣,半夜不睡非要跑出去玩,老奴一而再再 而三阻止不了,小姐一发脾气还将屋内砸个精光趁老奴不备跑了出去。” 王氏点点头:“李妈,待会你吩咐人再去找找这丫头,至于找得到找不到就看天意了。” 李妈妈服侍王氏多年,顿时就听懂了王氏的话外之音:“夫人,这一个正当年华的小姐大半夜跑出去疯,即使找回来了只怕也不是清白身子,老爷平日最注重门风,这小姐也太不懂事了些,不回来还好这一回来还不知道把老爷气成什么样呢。” 王氏这次虽然没说话,嘴角也扬起了得意的笑容。独孤家只要有独孤云裳这个眼中钉在一天,她的文雅就永远做不了嫡女,嫡女为长,次女为侧,她王雪竹的女儿绝对不能屈居人下。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老爷回来了!”看门的小厮朝正厅跑着,一边跑还一边大喊。 王氏起身瞪了一眼来报信的小厮:“一点沉稳气都没有,老爷回来了就回来了,大喊什么不好了,给我掌嘴。” 那小厮一惊连忙跪倒在地:“夫人恕罪,你赶紧去门口看看吧。大小姐撞到老爷的轿子了!” 王氏一听更不明白了:“你个混账胡说什么,文雅明明在闺房里刺绣,怎么会跑到门口撞到老爷的轿子。” 还是一旁的李妈妈最先回过神来,附到王氏耳边耳语了几句。王氏脸色变了变很快挂着一丝得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婆子。 “你起来,跟我一起到门口去看看。待会儿老爷要是问起什么,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张婆子活了几十岁自然是个机警的,连连称是跟在王氏后面来到了大门口。 独孤安邦的轿子停在门口,独孤安邦着一身朝服蹲在地上扶着一个穿着中衣的女子,那女子额头见血,有一半边脸红肿,发丝凌乱落魄极了。 独孤云裳特意掐着独孤安邦出宫回府的时间,故意跑出来一头撞在独孤安邦的轿子上的。她深知在独孤府内院,王氏只手遮天,她要想好好活着就一定要摆脱王氏的钳制,所以只能将希望放在她这个不靠谱的爹身上。 “父亲是你吗?父亲...”独孤云裳窝在独孤安邦怀里虚弱的说道。 独孤安邦平日虽然不喜这个女儿,可到底血浓于水看到独孤云裳一脸的破败,心里多少也有些心疼。 “父亲,我刚刚看见娘了,娘说这人世太苦了要带我走。没想到撞到了父亲你,难道娘是想让云裳见您最后一面吗?” 独孤云裳说完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父亲,没娘的孩子像根草,云裳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人世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随娘一起去了吧。” 独孤安邦听女儿提起发妻,心里悸动了一下。看着独孤云裳脸上的巴掌印心里也有了个大概,人家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这些年王氏对独孤云裳的漠视他心里多少有点数,只是没想到能把独孤云裳逼到想死的地步。 刚刚听独孤云裳说看到发妻顾影然后撞到了自己的轿子,难道是影儿显灵让云裳撞到在自己轿前,用这种方式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他们的女儿吗? “云裳,告诉为父发生什么事了。”独孤安邦语气多了一丝温暖。 独孤云裳可怜巴巴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母亲说你平日公务繁忙,这些内院的事本不该烦你。可是女儿过得好苦,夜夜冷饭无人问,那些奴婢不高兴了就随意打骂女儿。娘走得早没人护着女儿,可女儿到底也是独孤家嫡女受这种侮辱,女儿不如随母亲去了算了。” 独孤云裳字字含泪,句句戳心。 路过独孤府的百姓,无不停下来看这出热闹,亲妈死了后妈作威作福的八卦是全城百姓都爱听的。围观的百姓听了独孤云裳几句话,就脑补了平日独孤云裳在独孤家内院被欺负的场景。 “这小姐太可怜了,要是亲娘在也不至于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 “是啊,你看看那身板瘦得,平日肯定没少挨饿。” “还有脸上那巴掌印,一定经常挨欺负这才不想活了,这大户人家的后院比咱这些平常家庭黑心多了。” “......” 这些闲言碎语一字不落的进了独孤安邦的耳朵里,大男人的爱面子心和对发妻的思念及对独孤云裳的愧疚交杂在一起。 独孤安邦抬头正巧看到王氏,脸一下黑得像炭一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云裳扶进府快去请大夫来。” 李妈妈和张婆子连忙上前扶起独孤云裳,独孤云裳一见张婆子,立马一脸惊慌: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婆子你放过我吧,云裳不敢了你别打我。” 独孤云裳这一惊呼,周围看热闹的百姓更是炸开锅了。 “没想到堂堂将门嫡女竟然被下人随便殴打,这独孤小姐也太可怜了。” “是呀,听说独孤小姐的亲娘在她幼时就去世了,要是亲娘还在她也不会过得这么可怜啊。” “这后娘的心可真的是比乌鸦还黑啊。” 一旁的王氏听到这些,脸上也挂不住了。她平日里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在王孙贵族之间她的贤惠得体是出了名的,哪听得下这些闲言碎语。 朝李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李妈妈连忙将独孤云裳朝府中移。独孤云裳哪里肯罢休啊,干脆往地上一坐。 “我再也不逃跑了,你们放过我吧。” “娘你在哪里啊,云裳想你,你为什么这么早就离开了云裳。” 独孤云裳边嚎边哭,哭得那叫一个凄惨可谓见者伤心,闻者流泪。 一向稳重深沉的独孤安邦心里的愧疚感也越来越深,朝身旁的管家冷言道:“把伺候小姐的张婆子拖下去打四十大板,以下犯上,给我剁了这恶仆的双手丢出独孤府。” 张婆子一听,连忙跪倒在地朝独孤安邦求救,可独孤安邦怎么会理会她。张婆子只好跪着爬到王氏脚边哭喊道:“夫人,你救救我啊。老奴这么多年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 张婆子的话差点没把王氏气炸起来,立刻叫管家赶紧把张婆子抓下去行刑,李妈妈有眼力见的将独孤云裳一把拉起来,叫了两个丫鬟将独孤云裳架回了独孤府。 独孤云裳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一半,也不在闹腾。该罚的人已经罚了,这剩下的就是争取自己这些年应得的了。 null 第五章 夺权2 独孤云裳被婆子们架到自己闺房的床上,丫鬟婆子们手忙脚乱的又是给她梳洗又是给她端茶做饭的,一扫之前对她的轻视可眼底也没有多少尊重,多半都是怕出了差错落得张婆子的下场。 四十大板下去别说是张婆子,就算是一个壮汉连三十大板都挨不过去就一命呜呼了。 独孤安邦换下铠甲后带着王氏直接朝独孤云裳的闺房走来,以前他从没发现自己住的荣轩院离女儿这个院子竟然这么偏远。 而且女儿住的小院子里,都是枯枝败叶连一盆像样的花草都没有。独孤安邦意味深长的看了王氏一眼,王氏低头颔首躲闪开独孤安邦的目光。 “云裳,身体好些了吗?”独孤安邦进门就朝独孤云裳的床边快步走来。 独孤云裳将鸡汤碗放置一旁,轻声唤了一声父亲欲下床行礼。 独孤安邦立马按住独孤云裳的肩膀:“你身子不好,你我父女不行那些虚礼。” 独孤云裳也没想过给独孤安邦行礼,也不客气就顺着独孤安邦的话坐在床上泪眼连连一脸虚弱的样子。 看着女儿的病容,独孤安邦恍然看到了发妻顾影的影子。 独孤云裳的容貌有三分相似她娘亲,就是独孤云裳脸上的巴掌印实在有些刺眼,这些年王氏的做法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王氏竟然狠到能逼走自己与发妻的嫡女。 “云裳,这些年委屈你了。是为父失职,我让人把青岚院整理出来你明日搬去住,那儿环境好。”独孤安邦一脸慈父的样子。 “一切就听父亲安排!”独孤云裳淡淡笑道。 “女儿,这些年你可有怨过为父和你母亲?”独孤安邦是个武将不喜拐弯抹角,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父亲说的哪里话,女儿知道父亲公务繁忙,军中事务不比文臣那般自在,样样劳心劳力。母亲操持家中大小事务,还将弟弟妹妹照顾得那样好也是十分辛苦,云裳是长女没有为父亲母亲分忧已经不孝,何来责怪之心。” 独孤云裳说完随即一笑望向独孤安邦:“父亲在军中可还舒心?” 独孤安邦被独孤云裳这么一问,心里注入一股暖流。就连他现在的夫人都没有问过他可还舒心,从独孤云棠身上仿佛看到发妻顾影的影子,见女儿这么懂事,心里的愧疚越来越重。 这些年来他一年也来不了独孤云裳的院子几次,到是经常去二女儿和儿子处。自己二女儿和儿子住的地方比独孤云裳这里不知道好多少倍,独孤安邦打量了屋内的陈设,说好听是简朴,说难听一点他将军府嫡女住的院子还不如随便一个官宦人家女儿的闺房。 独孤安邦隐隐开始责怪起王氏来,云裳到底是独孤家的嫡女。 “夫人,为夫知道你平日辛苦。可云裳也是我女儿,以后劳烦你多上心了。” 独孤安邦一脸严肃的朝王氏道。 王氏低头暗暗蹙眉:“老爷说的哪里话,照顾云裳本就是我份内的事。” 说完王氏和蔼的伸手轻抚了一下独孤云裳红肿的脸庞,一脸心疼道:“我那儿有瓶上好的凝肤露,可祛疤护肤。云裳你切勿因为脸伤的事太过忧愁,以后伺候你的下人为娘一定好好挑选,要是用得不称心告诉娘,娘替你出气。” 独孤安邦满意的点点头,坐在床边和独孤云裳寒暄了几句后带着王氏一大群人乌泱泱的离开了独孤云裳的房间。王氏离开前还留下两个丫鬟照顾独孤云裳。 独孤安邦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有婆子送来成批的上好蜀锦让独孤云裳挑一些喜欢的做衣服。 还有长安城翠碟轩的首饰,独孤云裳知道自己衣柜里没几件像样的衣服和首饰,当下将那些东西全部留下。 送东西来的婆婆没想到独孤云裳会全部留下,脸色微变却也不好说什么。将东西放好之后,就恭敬的离开。关门离开时还是忍不住轻声嘲讽了一句:“切,没见过世面的小东西。” 尽管她声音放得很小,独孤云裳还是听到了。默默记住了那婆子的容貌,她现在的处境确实让这些恶仆看轻嘲讽。要是在前世什么蜀锦,珍珠发钗都只是她贴身丫鬟的装备而已。 独孤云裳身为蓬莱公主,从小到大也没被人这么轻视过。最要紧的是独孤安邦是她的仇人,天知道她刚刚表面装作平静的样子有多辛苦,手在被子底下握成拳,贝.齿咬得紧紧,发誓一定会让独孤府的所有人付出代价。 刚刚独孤安邦看似开始关心她,其实也不过是对她娘亲的一时愧疚,并不是真的对她有多深的父女之情,要是独孤安邦对独孤云裳真的有那么一点父女的情分,就不会对她这么多年来不管不问了。 独孤云裳必须赶在独孤安邦那一点愧疚之情消失之前,散发自己的光芒,积攒自己的实力让独孤安邦重视自己。撞轿子这种事一次有用,两次就稍显做作了。 宁王府花园内。 槐花树下,一身云锦月白袍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一身灰色劲装的武者,恭敬的抱拳行礼道: “王爷,那女子的身份查清楚了。是独孤将军家的长女,回家时还撞到在独孤将军马蹄下引起内宅纠纷。” 男子薄唇轻启:“将军府的大小姐大清早不在闺房用膳,跑去管别人的闲事,回家还引起内宅纠纷!有意思,她和蓬莱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独孤家大小姐自幼长在深闺,昨日是第一次出门。独孤家和蓬莱唯一的联系是独孤将军参与此次出征蓬莱,再无其他联系。只是独孤大小姐为什么会在街头因蓬莱的事与人发生争吵的原因,属下无能,实在查不出来。” 男子淡淡道:“池焰,这个世上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但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管闲事。” 池焰听后抱拳单膝跪地:“属下定当继续追查,一定查出结果。” 宁王淡淡点头,池焰一个飞身就离开了王府。 繁花似锦的花园内,只剩宁王一人迎风而立,风吹起他如墨的发丝那背影是那么的落寞,萧然... 宁王从怀中取出一支红梅木簪,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云裳,若我当日大胆一点早皇兄一步向你提亲,你或许就不会是皇兄的皇后,更...不会死了吧!” 他轻轻抚.摸着那只木簪的肌理,如同抚.摸自己心爱的姑娘一样的小心翼翼。眼底闪过一丝波澜,心里已经决定亲自会会那个多管蓬莱闲事的独孤家大小姐了。 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在街头抛头露面拥护一个战败国蓬莱。 这其中的诡异,实在耐人寻味... null 第六章 宁王 自从撞马事件过后,独孤云裳在独孤家的地位稍微了一些,最起码那些丫鬟奴才再也不敢明着谩骂她,嘲讽她。 她也很顺利的搬进了冬暖夏凉的青岚院,青岚院原是她亲娘顾影居住的院子,地处清幽,宽敞的院坝内还种了一颗很大的槐花。 独孤云裳正坐在槐花树下的秋千上荡着,想自己的心事。身体的记忆里,顾影生前极度喜欢海棠花。而独孤云裳自己也很喜欢槐花花。因此蓬莱皇宫内种满了不少槐花树,一到槐花开放的季节,皇宫内满城飘满槐花香。 得闲的时候,她会带着一众宫女采摘槐花做成精致的槐花糕给季凌夜送去。 想到这,独孤云裳拧了拧眉,心口一疼,那都是前尘往事了,她何必再去多想。 “大小姐,老爷让你到前厅去一趟。”一个小丫鬟打断了独孤云裳的思路。 独孤云裳一把从秋千上跳下来望着那个丫鬟:“老爷有说是什么事吗?” 小丫鬟摇摇头:“奴婢不知,老爷让小姐切勿耽误!” “行,你等等我回屋换身衣服。”独孤云裳在院子里荡了一上午的秋千,今早刚换的红色藕裙沾了灰。 那小丫鬟还不等独孤云裳走进房间,又开口道:“小姐,老爷遣奴婢来的时候十分着急。还请小姐先随奴婢去前厅。” 独孤云裳一敛眉,到底是什么事连给她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自从上次见过独孤安邦后,她搬进青岚院这几天独孤安邦和王氏就没来看过她,这次又这么急匆匆的叫她去前厅。 独孤云裳让小丫鬟在前面带路,自己带着之前王氏留给她的丫鬟连翘一路快步朝前厅走去。 前厅此时一派热闹,独孤安邦和王氏坐在主位上。王氏所出的一双儿女依次坐在王氏跟前,独孤安邦与他们有说有笑,王氏嘴角含笑,慈眉善目望着自己所出的一双儿女,俨然一副家和万事兴的盛景。 “姐姐,你来了?”坐在王氏跟前的独孤文雅用余光瞟到了独孤云裳,站起来亲热的拉过独孤云裳的手眨巴着自己无辜的大眼睛一脸歉意道: “姐姐,之前你落水的事都怪我不好。看到姐姐你现在没事我就放心了。” 独孤云裳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手从独孤文雅手里抽出淡淡道:“妹妹,我病的这几天想你想的紧,要不是今天父亲叫我过来,恐怕我还见不到你!” 独孤云裳简单直白戳穿独孤文雅的虚伪,推她落水的人明明是她,这个时候在这里装什么小白兔。要不是她真正的独孤云裳也不会死,现在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乱卖无辜,装可怜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独孤文雅见独孤云裳态度冷淡,直接抛开独孤云裳转身就爬到独孤安邦的膝盖上娇滴滴道:“爹,你看看姐姐。她还在生雅雅的气呢!” 独孤安邦心生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笑道:“你真是孩子气,你姐姐怎么会生你气。赶紧起来,等会宫里送赏赐的朝臣就要过来了,你这样成何体统!” 独孤文雅回到自己的座位后,独孤安邦朝独孤云裳招了招手示意独孤云裳坐到她跟前的位置来。 “爹,您叫女儿来是何事呀!”独孤云裳坐下后朝独孤安邦笑道。 独孤安邦收起了刚刚一派慈父的笑容朝天抱拳道:“云裳,此次我朝讨伐蓬莱得胜归来。当今圣上皇恩浩荡,在奖赏王公贵族的名单上有我独孤家一族,你也是我独孤家的女儿这等大事自然要来前厅与为父一起侯旨。” 再次从独孤安邦口中听到蓬莱一词,心中又是一痛。可面上还是要保持微笑和独孤安邦寒暄几句,应付了王氏几句不痛不痒的关心后。 看门的家丁快步到正厅:“老爷,宁王来了!” 独孤安邦一听是宁王,脸色微变让家丁快将宁王请进来。独孤文雅一听是宁王到了,脸颊顿时飞满红霞,这一幕都被王氏看在眼里。 相传宁王十岁时就在朝堂之上舌战群臣,十五岁时曾随先帝征战沙场,就连当今皇上都特别宠爱这位弟弟。放眼长安城内的未婚青年才俊中,最能吸引官家千金垂涎的当属宁王一人。 可长安众人不解的是,他们宁王殿下这么优秀却至今未婚配。坊间传言宁王有暗疾,更有甚者说宁王大多时候都和王府随身侍卫呆在一起有龙阳之癖。 “宁王到!” 人未到,礼先传! 独孤安邦立即带着独孤家家眷站成一排恭候宁王,独孤云裳只看见从前院大门处缓缓走进一芝兰玉树的男子,长发如墨,白衣如雪。脚下的步子不疾不徐,向她款款走来。 走到近处,独孤云裳不禁倒吸一口气。如有神造一般的精致脸庞,眉如黛墨,薄唇轻挑,一双凤目深邃如潭。三月细碎的阳光细细碎碎洒在他身上,如同踏光而来的谪仙。 以前她久居深宫,很少见到这宁王,如今一见真如传言那般,宁王眠风当绝色,天下美景一般同。 “独孤将军!”他淡淡笑着和独孤安邦搭话,目光却停留在独孤云裳身上。 独孤云裳妆面素净,只用一根木簪将头发挽起,着简单大方红裙站在独孤家珠光宝气的女眷中更显另一种脱尘绝俗的惊.艳美。 “宁王殿下大驾光临,沈某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独孤将军不必多礼,这次我是替皇兄送礼来了!”宁王话落,跟在身后的随从抬着红布盖着的托盘一一走进前厅。 季眠风近身的池焰从其中一个托盘上拿起圣旨高举于头顶,独孤安邦连忙带众家眷下跪恭听圣旨。 “奉天诰命,皇恩浩然。今征南大将军讨伐蓬莱有功,念其敦厚诚信,旷达胸怀,功在社稷,深得朕意,兹特赐之蓬莱皇宫珠宝于卿,以表朕意,钦此。” 独孤安邦领旨谢恩后,本以为宁王完成自己的任务就走。 没想到季眠风径直走到独孤家前厅正位上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 池焰侯在一旁:“独孤将军常年在外征战很少与家人团聚。这次从蓬莱得胜归来的珠宝首饰赐予独孤家,其意是弥补独孤家家眷。 独孤夫人你带着独孤府的小姐们挑挑,看看都喜欢些什么?若是不喜欢王爷定会让皇上再送一些过来。” 独孤安邦连忙让家仆给季眠风沏茶。按以往他对季眠风的了解,从未在哪个大臣家中待超过三刻。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把他吹来了不说,看那意思还要亲眼看他分配完皇上的赏赐才罢休。 null 第七章 惊诧 “莫非独孤将军觉得本王打扰了独孤将军和家人相聚的时光?”季眠风邪魅道。 独孤安邦闻言连连抱拳:“王爷尊驾乃末将之荣幸,是末将招待不周。” 活落,独孤安邦朝王氏递了一个眼神。王氏连忙招呼家奴去准备糕点给季眠风备用,要是稍晚一些能留下这宁王在府中用饭,说不上能巴结上这位高傲的王爷,对她独孤府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臣妇携独孤家女眷谢王爷盛情”王氏朝季眠风微微一服身后转身看向身后的儿女们。 “府中就文雅和云裳两个女儿,你们且去看看喜欢什么,挑中了记得感谢皇上和王爷一番盛情!”王氏一副当家主母的温凉恭顺。 “谢谢王爷,文雅就自行挑选了!”独孤文雅甜甜一笑朝季眠风行了一个礼,然后慢步走到珠光满目的托盘前慢慢挑选起来。 独孤云裳也朝季眠风行了一个礼,走到独孤文雅的另一边挑选起来。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独孤云裳的眼眶灼热得厉害。 这些珍珠宝石,都是各部落进献给她蓬莱皇室的珠宝。 皇祖母在世时常带着身边的菩提珠,母后最喜欢的天青色翡翠镯子,红宝石的发簪步摇... 国破家亡,贼人分赃的悲凉感让独孤云裳胸口一阵阵剧痛,不小心红了眼眶。 然而这一切都被季眠风看在眼里,其他王公大臣的女儿得到赏赐都是兴高采烈,独孤云裳却是相反的情绪,这让他对这个女人更好奇了。 “独孤小姐为何红了眼眶?这些赏赐让小姐心中难受了?” 季眠风起身慢慢走到独孤云裳身后,低着嗓子道。 独孤云裳惊觉自己失控,收起自己的情绪抬袖擦拭了眼角。转身低头朝季眠风服了一服。 “让王爷见笑了,这些珠宝首饰样样精致华美,臣女是感念皇上恩德一时激动了些。” “独孤小姐还真是多愁善感啊!”季眠风嘴上说着,眼底却在仔细打量着独孤云裳。 独孤云裳装扮相比一般的士族小姐实在素净了些,到是一身火红的衣裙衬得整个人多了几分柔媚。 “抬起头来!”季眠风冷冷道。 独孤云裳轻轻抬头,眼神刚好对望上季眠风打量的目光。那样毫不掩饰审读的眼神,让她心里发虚。 季眠风冷冷哼了一声。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感念皇恩,可那双眼眸里根本没有一丝情绪,哪里有感念皇恩的样子。 一旁挑选珠钗的独孤文雅见季眠风的注意力被独孤云裳夺去,一拧眉放下手中的珠钗就朝独孤云裳走过来。 “王爷莫要生气,姐姐礼数不周冲撞了王爷,臣女代姐姐向王爷赔罪了!”独孤文雅娇滴滴的说着,娇羞的看了季眠风一眼微微屈了屈膝。 “哦?本王有说本王生气了吗?独孤府的小姐都这么聪明能猜到本王的心思吗?”季眠风轻飘飘抛出这句话转身回主位上坐下,做了个请的首饰示意两人继续挑选。 独孤文雅本想接刚刚的机会装作知书达理替独孤云裳解围,以此接近季眠风,没想到反吃了季眠风一瘪。她在将军府从小被父亲母亲视为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这么难堪过。 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站在原地难受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一旁的王氏见状,连忙上前亲昵的拉着独孤文雅的手慈爱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懂事,关心姐姐到乱了分寸。幸好王爷大度不和你计较,王爷好不容易来府中一趟,你快调一件中意的也不旺王爷白走。” 独孤文雅附和母亲干笑着走到托盘前继续挑选,眼睛虽然在珠宝上心思却一直在季眠风身上。 生怕季眠风因为她刚刚的贸然对她印象不好,她自懂事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宁王妃。 没想到今天第一次接近宁王,竟然还留了口角。整颗心七上八下的,完全没有了主神。 独孤云裳几乎是要把牙齿咬碎了,才收住自己的情绪。 回身走到托盘前就看到自己以前佩戴的七彩琉璃玉凰坠,这七彩琉璃玉凰坠是父王在她及笄之年,父王送她的礼物。 她十分喜欢这七彩琉璃玉凰坠,就算是和亲到了大齐做了三年皇后也是贴身佩戴从未离身。没想到季凌夜竟然薄情到,连她身后的遗物都要赏赐给大臣。 她径直走到盛着玉凰坠的托盘前,刚要抬手去拿那枚玉凰坠。突然出现一只手将那玉凰坠野蛮的拿走,独孤云裳抬眼望去。 独孤文雅一脸哀怨的看着她,手中正拿着她的心爱之物玉凰坠。 刚刚独孤云裳看这玉凰坠的眼神一直被独孤文雅看在眼里,她本来不喜欢这色彩斑斓的小坠子,可她心情不好,她心情不好也不想让独孤云裳心情好。 “母亲,女儿喜欢这琉璃坠。”独孤文雅还不忘得意朝独孤云裳扬了扬手中的琉璃坠。 独孤云裳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父王送自己的礼物落到别人手里,况且还是一个骄纵恶毒的千金小姐手里。 “文雅妹妹,这玉坠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怎么夺人所爱呀?”独孤云裳强压着怒气冷言道。 “姐姐真是无礼,我先拿到的玉坠怎么就成你先看到的了。况且姐姐都说我是妹妹,姐姐不应该让着我这个妹妹吗?” 独孤安邦见两个女儿竟然因为一个物件在宁王面前争论起来,觉得他这个将军的面子挂不住。 厉声道:“云裳,谦让妹妹是理所应当莫要失礼。” 转脸悻悻朝季眠风抱拳:“小女不懂事,让王爷见笑了。” 季眠风单手支着下巴,玩味的看着独孤云裳。礼单中比玉凰坠贵重的物品宝石多得是,这个女人偏偏看重她生前随身佩戴的玉坠,这难道也是巧合? “独孤将军客气,皇恩浩荡历来讲究公平。两位小姐也不必争,谁先看到自然就是谁的。” 独孤文雅以为季眠风是在帮自己,高兴的拿着玉坠走到季眠风面前笑得更得意了:“文雅多谢王爷!” 独孤云裳憋着的怒火实在是忍不住了,什么她都无所谓。这玉坠必须是她的 ,她已经失去所有了不能连父王赠予自己的礼物都保不住,那是她对父王唯一的念想了! “妹妹,这里这么多珠钗宝石姐姐都不与你争,姐姐只要这玉坠。再说这玉坠确实是姐姐先看到的!”独孤云裳几乎的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这句话。 独孤云裳一抛刚刚的温婉,整个人顿时变得威严起来。连独孤安邦看独孤云裳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了,自己女儿如此盛气凌人,纵然是如今宫里,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未必有此威仪。 季眠风愣了一下,他竟然在独孤云裳的身上看到了逝去那人的影子。 null 第八章 否认 独孤文雅还是第一次见平时被自己欺负随意甩耳光的窝囊废独孤云裳,这样对自己说话。一想到自己刚刚因为这个窝囊废给宁王季眠风留下坏印象,那股大小姐脾气又犯了。 “姐姐另寻它物吧,这玉坠妹妹也喜欢得紧。王爷刚刚都说了谁先得是谁的,姐姐你还要强夺也太不要脸了吧。”独孤文雅没好气的说道。 独孤安邦虽然对独孤云裳有愧疚,但是平日最疼的还是这个小女儿。摆出严父的架子:“云裳,王爷在此莫要放肆。” “父亲,云裳哪里放肆!那坠子云裳也喜欢,文雅是你女儿难道就因为云裳娘亲不在了,连皇上赏赐的物品都没有挑选的资格吗?”独孤云裳再度红了眼眶。 “你...”沈父见独孤云裳红了眼眶,以为独孤云裳是因为平日受苦太多委屈的,一时愧疚得说不出话来。 王氏连忙上前圆场:“云裳,今天王爷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那玉坠是文雅先拿到的你怎么非要争。” 王氏一把拉起独孤云裳的手一副慈母的笑容:“这里还有其他更好看的东西,你一会多挑两件总行了吧。” 怒火中烧的独孤云裳只想拿回她的东西,哪里还顾得其他什么体面。今天就算是和独孤家人闹翻,她也要拿到玉坠。 独孤云裳一把甩开王氏的手,径直朝独孤文雅走去眼疾手快的从独孤文雅手中将那玉坠夺来。 独孤家一干人等都被独孤云裳的行为惊呆了,从前的独孤云裳性子唯唯诺诺的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今天竟然敢当着老爷夫人的面,从二小姐手中抢东西了。 独孤文雅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从来都是她欺负独孤云裳,她说东独孤云裳不敢往西。 “独孤云裳,你疯了吗?”独孤文雅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一时语快道。话才出口就后悔了,宁王还在她不能给未来的夫君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独孤文雅连忙挤出两行眼泪,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挽住独孤安邦的袖子:“父亲,你看姐姐。姐姐欺负我...” 说话间,独孤文雅的眼泪越流越多。独孤安邦见心爱的女儿如此委屈,对独孤云裳的愧疚早就甩一边去了。 何况独孤云裳刚刚的举动实在太丢他独孤府的颜面了,好在这宁王虽然位高权重,但不是话多的人。这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外面的人要怎么议论他独孤府。 独孤安邦安抚了小女儿两句,径直走到独孤云裳面前直接甩了独孤云裳一耳光:“孽女,不敬老幼不分尊卑。为父平时真是太纵容你了,今日竟在王爷面前如此不知礼数!” 王氏随即附和道:“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平时太溺爱你了,才养成你骄纵的个性。李妈妈把小姐带回房,莫要冲撞了王爷。” 说完朝李妈妈使了一个眼色,李妈妈立马会意王氏的眼前。 带着两个婢女上前挟制住独孤云裳:“大小姐请随奴婢回房休息,这皇上御赐的物件实在珍贵请大小姐留下。” 说着伸手去拿独孤云裳手中的玉坠,独孤云裳哪里肯给她死死捏着玉坠不放手。李妈妈朝挟制住独孤云裳的两名婢女使了一个眼色,那两名婢女用指甲使劲掐着独孤云裳胳膊内侧。 独孤云裳强忍疼痛咬牙死死拽着玉坠不放手,这是她对父王唯一的念想了。她已经失去父王母后了,不能再没有了这个玉坠。 可她这幅身体就是一副废柴,体力根本敌不过李妈妈这个做粗活出生的老妈子。加上胳膊内侧的剧烈疼痛,李妈妈一用力,她手腕一松那玉坠就到了李妈妈手里。 独孤云裳哪里甘心到手的玉坠又被李妈妈抢走,挣扎着想要抢回来。可她这幅身体就是一个柔弱小姐的身子,根本挣扎不过经常做粗活的婢女。 “放开我,玉坠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李妈妈一个眼神,两名婢女不顾独孤云裳的挣扎将她拖出正厅。 李妈妈将玉坠交给王氏,王氏又将玉坠递给独孤文雅娇嗔道:“莫要哭哭啼啼了,王爷还在呢。” 独孤文雅见独孤云裳被拖出去时心情已经好了一大半,连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接过那玉坠笑颜组开。 “末将管理家事不当,让王爷见笑了。 还望王爷恕罪!”独孤安邦抱拳单膝跪地,刚刚独孤云裳闹的那出实在太失礼了。 季眠风今日的目的只是独孤云裳,目标都不在了。他再和无干的人闲扯也是浪费时间,和独孤安邦寒暄了两句就带着池焰离开了。 宁王走后,独孤安邦长舒一口气坐在主位上脸黑如墨。 王氏吩咐李妈妈将赏赐的珠宝入库,亲手给独孤安邦泡了一杯茶:“云裳不懂事,老爷莫要气坏了身体。” 独孤文雅将那玉坠随手系在腰间,也乖巧的俯在独孤安邦膝前:“父亲,不要生气了。你气坏了身子女儿该心疼了!” 独孤安邦接过王氏的茶,抿了一口叹气道:“若非云裳平日受尽委屈,今日怎会如此反常。那玉坠确实是云裳先看到,我看在眼里。” 独孤安邦将茶碗重重放在桌上:“这种事,为父以后不想看到了!” 王氏和独孤文雅闻言心里咯噔一下,母女两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说话。 青岚院内,独孤云裳的房门被上了锁。 王氏为示惩戒,将她禁足一个月。 独孤云裳坐在桌边,手紧握成拳胸腔内有一万个不甘和一千个怒气。她因自己的无奈感到悲哀,更为王氏母女的仗势欺人感到愤怒,今天王氏母女当着堂堂宁王都是那样的嘴脸,完全可以想象平日无人的独孤云裳多么受气。 一阵劲风拂过,独孤云裳感觉身后有异样。 回头看去,风姿翩然的男人竟然早已站在她身后。只是那男子留给她的只有背影,没有正面。 “你不是独孤家小姐,你到底是谁?”男子好听有磁性的声音开门见山问道。 null 第九章 解忧 这声音,独孤云裳很熟悉。 季眠风,他堂堂宁王为何要潜入一个女子的闺房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王爷身份何等尊贵,大白天潜入女子闺房就为了问这个?”独孤云裳不紧不慢道。 见独孤云裳应对如此从容,季眠风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一般女子闺房有男人闯入,就算对方是王孙贵族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 这女人竟然还能如此淡定的和他说话,不简单。 “回答本王的问题。”季眠风不想啰嗦。 “王爷,臣女乃独孤安邦将军嫡女独孤云裳!” 季眠风转过身定定望着独孤云裳,这个女人他让池焰查了很多遍,得出的结论确实是独孤家不受宠的长女独孤云裳。 可他就是不明白,虽然这独孤云裳和那人名字相同姓氏不同。但为何这独孤云裳要在街头维护蓬莱,挑选赏赐时还能一眼相中那人生前时常佩戴之物。 “那日为何在街头因为蓬莱的事与人争吵?”季眠风直言道,眼睛直直看向独孤云裳。想从独孤云裳的微妙表情中,捕捉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独孤云裳直接仰起头,挺直腰板和季眠风对视。眼神坚定,语气不疾不徐:“臣女只是看那书呆子不顺眼,蓬莱能在西南植立百年自然非泛泛之辈,久闻蓬莱王雄霸一方,气概非常。” “臣女平生最敬佩英雄,自然见不得那等宵小之辈口出狂言!” “你认得前皇后?”季眠风继续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他实在不信这个女人挑中七彩琉璃玉凰坠是巧合。 况且那天这个女人看到蓬莱皇室珠宝,眼眶泛红甚至不顾闺誉,当着他这个王爷和妹妹争抢东西。若非那件东西对她很重要,是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季眠风的问题让独孤云裳呼吸一禀,直觉告诉她这个季眠风不好糊弄。难道那天他亲自来送赏赐,并且让她们选是在试探她。 独孤云裳转过头去不再和季眠风对视:“臣女与前皇后有一面之缘。” 以前她贵为皇后之时,和季眠风有几面之缘。这季眠风当然也认得那七彩琉璃玉凰坠是她随身佩戴之物,那天她抢玉坠的反应又是那样激烈,要说不认识前皇后实在是说不过去。 “独孤家嫡女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又是从哪里认识前皇后!”季眠风急切的问着,那人活着的时候他为了压抑自己心中的爱不敢与她有过多交集。 如今她已经香消玉殒,宫中知道她事迹的人早已全部处死。现在遇到一个曾知晓她信息的人,心里竟然有一种找到知音的感动。 从季眠风的语气中,独孤云裳感受到了季眠风的情绪变化。 眉头微微一蹙:“三年前,皇后娘娘初入长安曾在上元节便装出宫。云裳顽劣瞒着父亲出府,因为猜灯谜与皇后娘娘有一面之缘。皇后娘娘与臣女有缘,一起游览长安花灯会。” “皇后娘娘乃性情直爽之人,游览时真诚告知了臣女她的身份。只是可惜...” 说道这里独孤云裳话锋一转:“可惜皇后娘娘那般真性情的女子,竟然...” 说这话时,独孤云裳也在暗暗观察季眠风的表情。前世他和季眠风并没有太多交集,如今她死了这个季眠风这么在意有关她的事情做什么? 季眠风长长叹了一口气:“为何要执意争抢那七彩琉璃玉凰坠?” “臣女知道那是皇后娘娘贴身佩戴之物,当年一别臣女常常怀念皇后娘娘。如今皇后娘娘仙逝,臣女好不容易见到能感怀皇后娘娘的物件,自然想竭力留下以做留念。” 慕云舒一字一句,说得诚恳无比。适时还掉两滴眼泪,证明自己真的好怀念与前皇后的友情。 “你最好不要骗本王!”季凌夜冷言道,独孤云裳说的话条理清晰,当时那人入宫之时确实经常便装出宫玩耍,要不是真的和她熟悉的人是不会知道这一点的。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不信这个女人说的话。 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和她相似极了。 所以他才去而复返,想亲自会会这个女人。 独孤云裳福身朝季眠风行了一个礼,轻声道:”臣女所言字字属实,若有虚言愿凭王爷处置。” “你...还知道前皇后其他的事吗?”季眠风沙哑着嗓子说出这句话。 独孤云裳抬眸不解的望着季眠风:“王爷,臣女斗胆您对皇后娘娘为何如此好奇?” 要是换做平常要是有人这么问季眠风,他一定不耐烦。可他竟然不反感独孤云裳这么问他,他甚至想从独孤云裳这里得知关于她的更多事。 “本王的事,还到不了你来过问。”本来是敲打的话,可他用着随和的语气说着。 独孤云裳无奈一笑,她现在是蝼蚁一般的独孤云裳不再是蓬莱公主。宁王不买她的账也是正常,她转身给季眠风到了一杯热茶。 “王爷似乎有心事,只要王爷帮我拿到那玉坠,以前皇后娘娘教了臣女一个本事或许可以帮助王爷解忧。”独孤云裳将热茶递给季眠风。 季眠风闻言眉毛一挑,并未伸手去接独孤云裳手中的茶反问道:“你一个闺阁女子竟然说能帮本王解忧,还是前皇后教你的本事?” 独孤云裳点了点头:“皇后娘娘来自蓬莱,自然身怀许多我大齐没有的本事。皇后娘娘说臣女闺名与她相合算是缘分,才教了臣女蓬莱预测术的本事。” 得知眼前这个女人果然知道那人的很多事情,季眠风心里又欢喜又悲凉。激动的是他又可以知道更多关于她的事,悲凉的是他知道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是她走后,他第一次和别人说这么多关于她的话。 季眠风接过独孤云裳手中的热茶,一撩衣袍顺势坐在桌前。就算这女子不能帮他真正解忧,他也不想走了他想多从别人口里听到关于她的事。 “蓬莱蛊术,占卜闻名天下。 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教你,你到是说说你如何替本王解忧。” null 第十章 诧异 季眠风并不期盼独孤云裳能为他解什么忧,他只是想和这个女人说说话,哪怕是一堆废话,他心里也畅快不少。 “臣女从家父那里得知,半月前当今圣上的嫡亲妹妹洛水公主,好好端端的在寝宫暴死,浑身上下一点伤口都没有,太医查验也和中毒无关。” “大理寺查遍公主寝宫,门窗完好,连根多余的头发丝都没找到,值夜的侍卫和宫女挨个审了遍一点线索都没有。” 季眠风浅尝杯中清茶,静静听着独孤云裳的话,如潭水深幽的目光灼灼盯着独孤云裳。对这女子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可他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为什么。 “洛水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嫡亲妹妹,一直被圣上示作掌上明珠。如今公主暴毙,大理寺查不出所以然来,怕圣上怪罪。” “便将这烫手的山芋扔给王爷你了,云裳为王爷破案,王爷就以那玉坠作为谢礼如何?”独孤云裳说完朝季眠风看去。 季眠风轻轻放下茶碗,挑眉看着她:“嗯?大理寺卿都查不出来,就凭你一个闺阁的女子?”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从今天见王爷到现在,王爷一直心事重重。想来也为此事忧心不少,多我一个帮手就算我没破案,王爷也不会损失什么,要是破案了臣女也只是要一枚玉坠而已,这笔交易王爷怎么算都不会亏啊。” 独孤云裳往季眠风面前的茶碗里,动作轻柔的续上茶。 将茶碗递给季眠风,如泉鸣轻声笑道:“王爷,你说呢!” 季眠风微微抬眸,刚好对上她如玉的面容,清澈的眼眸。心里好像什么地方悸动了一下,接过独孤云棠递来的茶碗。 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他出奇的不想拒绝这个女子,甚至想以后多些机会见到独孤云裳。 “不过...” 季眠风话锋一转:“你能如何帮助本王,要是你破不了案,本王可不会饶过你。” 独孤云棠瞬间满脸黑线,最是利欲熏心帝王家,这个男人怎么也不要自己吃亏啊,真不愧是大齐皇室的人。 “本宫...姑娘,既然敢与王爷做交易,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到时候还请王爷不要食言就好。” “好,本王给你三日时间。” “三日?”独孤云裳嘴角抽了抽,就算是神探狄仁杰在世,短短三日理清案件的来龙去脉,查出真凶也非易事啊。 “怎么?办不到?”季眠风起身,甩了甩衣袍抬脚就要走。 独孤云裳忙道:“好,三天就三天。但云裳需要王爷辅助,否则我一直呆在独孤府中如何查案呢。” “本王自有安排!”季眠风甩下这句话,闪身消失在闺阁中。 独孤云裳差点没回过来神来,要不是桌上的茶碗,茶汤尚热。她会以为刚刚是自己一直自言自语,宁王从来没有出现过。 今天虽然没有拿到父王送她的玉坠,可是宁王这个意外的出现也让她收获不少。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王朝,她一个闺阁女子仅凭着自己是走不出这独孤府的大院的。哪怕她现在的身份,外公家是相府顾家,可她终究是独孤家的女儿,她的未来还得独孤安邦做主。 帮宁王破案,一是想要拿回自己的玉坠,而是想借由相助宁王抱住这条大腿。 她和宁王走得近了,独孤安邦自然也会注重她这个女儿。有了地位和宠爱,才能方便行事。 次日,独孤云裳还在睡梦中。 贴身伺候的丫鬟满脸堆笑,将独孤云裳唤醒:“大小姐,快醒醒!” 独孤云裳睁开惺忪的眼,嘟囔道:“这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那丫鬟有些无奈的看着独孤云裳:“大小姐,都日过午时了。” 说罢,掩嘴一笑:“刚刚宁王府的小厮来府中告知老爷,要邀请小姐你去明湖游船呢!” 丫鬟一边说一边将独孤云裳搀扶起床,还张罗着寝房外的丫鬟准备给独孤云裳洗漱,换衣。 独孤云裳扫眼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格栅细细碎碎洒在床帐上。 昨夜宁王走后,她凭着记忆将蓬莱的秘术墨书在纸上以便以后自己查用,竟然不知不觉睡到现在。 在梳妆台前坐下,独孤云裳借着镜子打量方才唤醒自己的丫鬟轻道: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小姐,奴婢叫莲幽。” “这府中只有你敢唤我大小姐,你很识体,方才见你做事机警以后就做我的贴身丫鬟吧。” 莲幽见独孤云裳这么抬举她,连忙跪地叩谢。 独孤云裳示意其不必多礼,看着镜中的自己。 人不能独木成林,她也该培养自己的心腹。 独孤府大厅内,独孤文雅一直缠着独孤安邦发牢骚。 “爹爹,您是不是听错了。宁王殿下怎么会突然叫姐姐去游湖呢,昨日姐姐那般不识大体!” 她在闺房中绣花的时候,听到丫鬟说宁王府来人了。这才兴冲冲跑到大厅内,听闻宁王相邀独孤府大小姐一同游湖,她当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还以为宁王殿下昨日见她一面,犹如清风玉露相逢,回去之后思之不忘。 所以今日差人来邀她去游湖,再续佳话。 可那小厮嘴里念着的居然是她那个眼中钉,独孤云裳的名字。 她这才想起来独孤府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位小姐。 独孤安邦被心爱的女儿扰得头疼呵斥道:“文雅,你平日乖巧懂事今天怎么开始无理取闹了。” 独孤文雅见父亲语气不好,不敢再拉扯。 自她懂事以来,父亲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凶过她。本来就心情不好,又被父亲这么一吼心里更加委屈了。 眼泪哇啦哇啦开始掉,心里把独孤云裳凌虐了一百遍。 这个平时被自己欺负的废物,昨天敢和她抢东西。今天还因为她自己被父亲责怪,还想和她抢走宁王。 宁王府的小厮居然叫她大小姐,独孤府是她母亲当家,她才是大小姐,那个独孤云裳就是一个没娘的野种,她不配和自己争。 独孤文雅越想越气,一跺脚朝王氏的院子跑去。心里暗道:“独孤云裳,我一定要你滚出独孤府。” 独孤安邦见小女儿负气跑了,也没当回事儿。 他现在的心思异常沉重,他没想到宁王会突然相邀云裳去游湖。 诧异之余,还是有些激动的。云裳也是他女儿,只要能笼络到宁王是哪一个女儿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