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侄媳妇 走出电梯,宋言恩站到了这层唯一的套房外,神色纠结地咬住了下唇。 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拿出手机求证似的将仅有的短信又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真的是这里没错,可为什么偏偏是这间房? 她对这儿的印象实在是糟糕,但今天的结果又太重要,她习惯性地扯了扯腕上的绿色皮圈,又再三地深呼吸,才用房卡开了门走进。 作为全国最顶尖的高端酒店,房间内的布置自然是奢华典雅,只是相比于大厅的富丽堂皇,这里反倒显出几分内敛。 宋言恩环视一圈,并没有在客厅见到期望的身影。她说不清此刻是松口气还是失落,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复杂的情绪最终都转变成了焦灼。 在终于听见开门的声响时,她欣喜地抬头迎上去:“你来了啊!” 但下一瞬,她的笑容却僵住,脚下更不自觉地往后退。 来的这个男人,身线修长而挺拔,宽肩窄腰之下是双笔直的大长腿,线条比例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而他的脸更是英俊得足以让人窒息,剑眉凤目,五官深邃如琢,仿佛是上天用精美的玉石雕刻而成。 “为什么会是你?”宋言恩的声音隐隐有些发抖。 郁北尧稍稍拧起眉头,瑰色的薄唇微抿:“宋小姐,别来无恙。” “又或者,我该叫你侄媳妇?” 太过漆黑的冰冷凤眸里透着无形的威压,让她下意识地就想要逃避。 而郁北尧扯松了领带,长腿向她这里迈来。 宋言恩忍不住地继续后退,心中发冷。 其实算上这次,她与他也不过才见了三面,可这个看起来俊雅矜贵的男人就是有一种让她猜不透的深邃冷沉,叫她近乎本能地惧怕和远离。更何况,早在当年的那次初遇就已经决定,他们两人是绝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好在,他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靠近。在茶几前停下后,他的目光掠过一旁空了的红酒瓶,清冽的嗓音微沉:“容瑄才死了三年,宋小姐这就耐不住寂寞了?” 听见这名字,宋言恩骤然惨白了一张小脸。而后半句,更让她脑袋发昏。他以为她喝酒是做什么? 先前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她的确是喝了不少,但都在她的酒量范围内,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郁北尧,你不知道真相,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 他眼底流露出讥诮,却唇角轻勾地丢出一份文件:“难道不是这个男人?” 宋言恩凑近去看了眼,居然是她日常的邮件和照片! 她又惊又怒,没错,她是来见男人的,但这个男人是帮她调查的私家侦探! “郁北尧,别把你肤浅的价值观强加在我身上,你这是侵犯隐私!” 话音刚落,门铃声便极为应景地响起。 宋言恩怒极反笑,她倒要看看,等郁北尧真的知道了她的目的后,又该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她就不信他会不想知道容瑄三年前自杀的真相! 宋言恩迫不及待地走过去开门。 “打扰了,小姐,这是您预订的客房服务。东西已备齐,预祝您和尧总能度过一个美好愉悦的夜晚!”门一开,身穿制服的侍应生便掀开手推车上的罩布,满脸的恭维谄笑。 她顿时傻愣在原地,错愕地撑圆了一双猫眸瞪着那遮不住几两肉的性感睡衣,以及那满满的一盒“小气球”。 这是什么情况? 眼见侍应生推着车就要向里走,她才尴尬地反应过来:“你们弄错了吧,这绝对不是我要的!” “不会有错的,是订房时特意嘱托的哦。您放心,这些都是国际知名品牌,保证性感又火辣,安全措施也足够多,绝对能让您和尧总尽情尽兴!” 宋言恩简直不敢去看郁北尧的脸,只能在心里把订房的人骂上一万遍! 她梗着脖子回道:“我说弄错就是弄错!赶紧拿走!” 谁知,这侍应生眼巴巴地看了眼她的身后,便直接走了,走了…… 宋言恩僵立在那儿进退不得,她脸上烧得不行,扶住门的手也是紧了又紧。 犹豫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和郁北尧说清来这的缘由,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是容瑄最敬爱的小叔。她相信,他会和她一样迫切地想知道三年前的真相。 然而,下一瞬她就被他握住胳膊旋身抵到了墙壁上,力道大得似要将她的筋骨都捏碎。 脊背被硌得生疼,脑袋阵阵地发昏,但这都比不上他森冷入骨的清冽嗓音。 “这就是你的隐私?你是不是忘了,三年前的今天容瑄是为谁自杀的?这辈子你就算是死,也只能是郁家的鬼!” 第一卷 第2章 怕了么 颊上热度未褪,她的心却已冷成了灰。宋言恩盯着他冷寂的眉眼,唇色发白,嗓音微颤:“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信?容瑄的死不可能是因为我!我和他根本……不,如果我要伤害他,当初又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宋家的女人,也不是第一次妄图嫁进郁家了。” 如同惊雷落于泛冷的心湖,宋言恩倏然僵住,脸色煞白,只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冻住。她颤抖着身子抬眸,迎面便撞进他幽冷且锐利的目光中,寒意刺骨。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他不在乎她解释多少遍,因为他根本就不信她! 既然如此,她还做什么傻子! 她仰起惨淡的小脸,勾唇扬笑:“真想嫁进郁家,我还不如找你,怎么说你也是郁家的继承人,地位不比容瑄来得高?” 郁北尧嫌恶地拧眉,随即侧身松手。 而她,也不知是酒劲的缘故,还是又一次被他厌弃讥讽的眸光刺激到了,眼见他就要退去,她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领带。 宋言恩踮起脚尖,顺利勾到了他的脖颈单手抱住,然后贴着他薄薄的唇角低道:“怎么,郁少不敢么?” 郁北尧并没有立即动作。 长长的眼睫微垂,在眼下落成淡淡的阴影,遮住了冷眸深处的凛冽寒芒,他最讨厌碰到脏东西。 真是不知死活。 他稍稍直起身子,正待拉开距离便又感觉到她的贴近。温热的气息里掺杂了太多的酒香,以及丝丝清浅的桃香,甜腻又惑人,一点点侵入肺腑,勾扰着他心底的那根弦。 郁北尧蹙眉,直觉地不喜欢这种感觉。 “郁少是怕了么?怕被人说连自己的侄媳妇也下得了手?是了,郁少这才刚继承家族没几年,怎么能有这样的丑闻?会怕也是正常的。”她低低地笑,刻意蛊惑。 他于此时伸手,在她碰到他唇的前一秒捏握住她的下颌推离。 可在抽手时,那些掩埋已久的画面突然闯进脑海。 柔软而温暖的躯体,炙热滚烫的呼吸,以及……那几乎让他窒息的浓郁清甜,他急于摆脱这些不堪,但身体似有意识般,已将她困在自己怀抱和墙壁之间。 郁北尧垂眸看去,她娇俏的面庞不复最初的明丽,却是另一种极致的魅惑勾人,尤其是那双水光潋滟的猫眸,眼波流转间便是风情无限。 他定定看了会儿,俯身靠近,意料之中的,是她的瑟缩闪躲。 他冷冷掀眸,眸底一片暗沉,唇角却轻勾出嘲弄的弧度:“滚!” 然而,就在他转身去寻擦手的帕子时,西装的一角再次被人牵住。 宋言恩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知道这个男人危险,明明不是真的想,却一次次不受控制地挑衅撩拨。她想找回理智,但触及到他眉目的冰冷和厌恶时,最后仅剩的一点理智也彻底崩碎。 过去的三年里,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查清真相,现在又为什么要因莫须有的罪名受尽他给的委屈? 她绷直了脚尖踮起,决然地咬上他的唇,直到传来血腥味。 然后,完全失控。她像是干渴的旅人,急切地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水源和安慰。 等到她被疼痛刺激得清醒时,她已经无法挣脱开。她的整个世界,铺天盖地都是他身上淡淡的冷香。 她绝望地推拒,可他禁锢的力道太大,到最后,她甚至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日暮时分,郁北尧披着满身的水汽从浴室走出,站到衣柜前换上干净的衣物。 修长玉指优雅地扣好西装扣子,他转身向外。 当视线掠过仍在沉睡的女人,他的目光顿时幽深又复杂。只是不过须臾,那些不该有的波澜涟漪便又悉数散去。 郁北尧离开套房时,等候已久的保镖和助理瞬间围了上来。 身为助理的程喧暗自震惊地打量了眼自家主子的衣服后,方道:“先生,之前有两个女人试图潜进来拍照,虽及时阻止,但如今还停留在大厅,需要处理干净么?” “去墓园。” 程喧正待点头又听见后半句,不由更震惊。 “留两个注意屋里的女人。” 不等程喧琢磨清楚“注意”所代表的意思,郁北尧的身影就已经渐远,他连忙追去。 而同一时刻,酒店大厅的休息处,两个年轻的女人正脸色不善地交谈着。 “你说能行么?万一宋言恩她没喝酒,那药不是白下了?” “不行她能待到现在不下来?我们就等着好了,就算拍不到那个猥琐的老男人,也一定能抓到宋言恩,绝对让她身败名裂!” 第一卷 第3章 大礼 程喧站在台阶上,踟蹰不前。 跟着这位主子快十年,除了三年前的那次意外,程喧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脱了手套去碰女人,还是需要换衣服的那种深入触碰。 按理说是该为他感到高兴,但偏偏这个女人是最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更别提她接近的目的……程喧低叹一声,等郁北尧从郁容瑄的墓前返回便迎了上去,低道:“宋小姐已经回去了。那两个女人,似乎是宋小姐认识的,保镖有看见她们一起离开酒店。” 话音刚落,郁北尧便停了下来。 程喧以为他是动怒了,可紧跟着,就看见他拿出了手机。 陌生的号码,连归属地都没有。 郁北尧迟疑了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接通,冰冷的机械音随即灌入耳中:“郁少,你说如果三年前的那件事曝光了会如何?我不是指郁小少爷,而是和郁少你有关的那件。我想,京兰乃至整个云川的记者们都会非常感兴趣,对了,还有今天……” 第二天,京兰市中心的酒吧。 宋言恩下了出租车,走进去,脸上的颓败还很明显。 对于这个白天也几乎满客的高端会所,她向来只当成酒吧,所以来得并不多。 “恩恩,这里!” 宋言恩循声找过去,刚坐下就听见余欢欢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声音:“怎么样?和你家许大神春风一度的感觉如何?我可是特地招呼了酒店,让他们给你准备份大礼呢!” 她没有回答,心神恍惚地坐在位上不言语。 “怎么,不顺利?还是他欺负你了?” 宋言恩这才回神,压下心里的酸涩道:“你还说,都被你害死了!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要见的是他了?” 余欢欢懵了懵,可爱的圆眼睛里漫出些许困惑:“不是他?我怎么不知道你男神换人了?” 宋言恩勉力抬眸,她其实明白,郁北尧恨她,和余欢欢无关,而有昨天那样的局面,也不会是因为那些东西。她不该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呸!我去见私家侦探的好不好?”她强撑起笑容,无语地剜了一眼。 余欢欢顿翻白眼:“卧槽,你爸再暴发户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啊,谁见私家侦探去那儿?那可是隶属于桓宇集团的景庭国际,千金都买不了一夜!我当时还是拜托经理联系了他们尧总的助理才帮你订下的呢!” 尧总?那个侍应生是不是叫郁北尧尧总? 宋言恩忽自嘲地一笑,难怪他能大摇大摆地走进,难怪衣柜里备了那么多的衬衫西装…… “最关键的是,谁见私家侦探比要睡男神还激动紧张?老实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欢欢小手在桌上一拍,骨碌碌直转的眼睛堪比探照灯。 宋言恩低眉垂眸,调查了三年才出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她能不激动么?可昨天没见到,现在更是直接联系不上了,这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为了些陈年旧事罢了,就是觉得那里人少安静,安保措施也够,哪里知道你会帮我订顶楼。” 如今看来,她和那间房果然是相冲的,否则也不会莽撞抽风地去挑衅他,以致玩火自焚。 “真浪费!亏我和他们磨了那么久的嘴皮!”余欢欢嘟囔道,可很快,她话锋又是一转,“还好没推了另一边的。走,带你去参加我们系的联谊,就在楼上!” 宋言恩不想去,却架不住余欢欢的狂轰乱炸,只得跟过去。 “这可是开学前脱单的最好机会,你抓紧了!”余欢欢附耳低语,随即眨眨眼,便松开她混入人群。 整个二楼的大厅都被包下来了,宋言恩寻了个角落坐下,自守一方清静。 只是没过多久,便有几个人拿着余欢欢的手机出现。 “余欢欢大冒险到现在都没回来,这是她落下的。你不是她最好的朋友么,通知一下,免得到时候说被我们设计陷害。” 宋言恩接了手机,皱眉问道:“你们让她做什么了?” “简单得很。”为首的女人抱胸嗤道,“看见视野最好的那间包厢了么?就让她去送杯红酒,再带个里面的东西回来。” 宋言恩环视一圈,确实没找见余欢欢的身影。 “哝,这瓶红酒是没开封的,你要是过去就带着,权当赔罪了。我听说那里面的人不太好惹。” 宋言恩没怎么犹豫就把红酒接过,起身向包厢走去。 等到她的身影渐远,这群女人中才有人小声道:“我听我爸说过今天来的那位,他不是最讨厌红酒的么?” “要的就是他讨厌。那位爷要是不讨厌,又怎么能对付宋言恩这个贱人呢?就算有意外,昨天一个,今天一个,这样不知廉耻地用身体四处勾搭男人,也绝对够她受得了!” “那可是四大家族之首、垄断了整个建筑界的郁家,这郁少随便跺个脚都能震动经济领域,更别提他和帝都康川还是那样的关系了。如果真能和他沾上点机缘,你确定是在对付宋言恩?” “我自然有法子。” 还有人想再开口,但余欢欢已经回来。 “惩罚任务完成啦,手机给我吧。” 第一卷 第4章 想碰就碰了 包厢内,郁北尧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额,神色慵懒。 三年前……那个小女人还是单纯的青涩,站在容瑄身边就似一朵初绽的向日葵。 可如今,想起她准备的那些,他幽深的凤眸微眯,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凛冽如寒冬。 她如果聪明,这一次就该消失得彻底,从此远离他的世界。若是再见,他怕是会忍不住亲手将她折断。 “郁少,在想什么呢?”容颜妖娆的女人跪坐在郁北尧脚边,极尽讨好之姿。她只是个刚出道的小明星,何其有幸才能被安排来伺候桓宇的总裁。如果能搭上他,那这辈子她还用愁么,更别说这个男人还如此英俊! 郁北尧冷眸微垂,瞥过女人精致的面容,以及那凹凸有致的身子,便习惯性地转了转右手上的蓝色钻戒,并不打算搭理。 “郁少,这蓝钻的净度和色泽虽是不错,可都残破了,以郁少的身家还需要留着这种残品么?” 清冷的目光在钻戒上凝了一瞬,郁北尧取来一旁的手套戴上。 隔着手套捏住女人的下巴,他唇角微勾,泛起的笑意却堪比眸底的冷冽:“再有下一次……” “对不起,打……扰了……”宋言恩怎么都没想到,包厢里会是这副场景。 她下意识就想转身,但想起余欢欢,她还是忍了下来。极力按捺住逃跑的冲动,她搁下红酒,低道:“和欢欢无关,请你不要刁难她。” 仍然跪着的女人悄悄打量了面无表情的郁北尧,又向那红酒瞥了眼,忽的轻鄙笑开。居然用这样低劣的谎言来接近勾搭,她难道不知道这个男人从不碰红酒? “过来。” 女人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去,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居然还让保镖开了那瓶红酒。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情报有误?见郁北尧拿起了高脚杯,女人有心抢先倒酒,可在那样冷沉的目光下,她丝毫不敢动。 郁北尧抬眸看向宋言恩,没戴手套的右手轻抚在杯口边缘,语声低缓:“你确定想让我说第二遍?” 宋言恩咬着唇,重新拿起酒,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俯身倒酒。 若是细看,还能注意到她手上轻微的颤抖。 “你可以滚了。” 宋言恩转身就走。 而郁北尧轻摇高脚杯,目光虚虚地凝着里面的猩红液体,淡道:“我说地上的那位。” “为什么,郁少,我哪里做错了么?明明是这个女人犯错冲撞了您!”女人情绪崩溃地伸手,似犹不死心,仍想拽他的衣服挽留,却被近前的保镖生生折断了手腕拖走。 当包厢重新安静下来,郁北尧挥手让余下的保镖撤到屋外,凝眸看去:“说罢,到底想要什么?” 和他打交道的人都清楚,他从不碰红酒,而以他现如今的地位,除了她还有谁敢傻到故意触他的逆鳞? 宋言恩却是一脸惊诧,认真地看他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郁北尧剑眉微蹙,脱下手套的玉指扶在沙发的扶手上,清冽的嗓音微染不耐:“我们谈谈。” 宋言恩没有停下,直到被锁住的门挡住出路,她才再次回头:“既然欢欢不在这里,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请郁少叫人来开门。” “呵,你真有资格拒绝我?” 她勾唇冷笑,声音却有些失控:“谈?你口口声声叫我侄媳妇,昨天又是怎么下得了手的?那可是容瑄的祭日!” 郁北尧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就在容瑄的墓前。 不是没见过比她更艳媚的女人,更不是没碰过比她高明的勾引,但偏偏只有她,能叫他打破一贯的忌讳。 思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想碰就碰了,一如现在。 他伸手将她带进怀里,长臂横在腰间制了她的反抗,讽道:“在你主动激我之后,你以为你还有资格提容瑄?” 他掐住她的下巴抬起,迫她看进他漆黑如夜的双眸:“这个世界上最没资格的,就是你宋言恩。” 在他微凉的长指没有任何阻隔地落在她唇上时,宋言恩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惊惧,开始挣扎。 但他抱着她的力道太大,如同昨天,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于是最后的印象,就只剩下他滴落进她眼中的滚烫汗水,以及那几乎横过他整个腰腹的伤疤…… 包厢外,余欢欢正四处寻找着宋言恩,冷不防一众西装革履的保镖忽从各个出入口走进,开始清场。 她急得不行,偏自己手机还被宋言恩拿走,让她根本没法联系上她。 就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却找到了她。 “余小姐,这应该是你的。”程喧递上手机道。 余欢欢盯着他看了半天,一把抢过手机后问道:“你是谁,恩恩呢?” “我是这儿的经理。宋小姐让我转告你,她临时起意要去拜访故友,先走一步。”程喧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撒着谎。 余欢欢本不信,可突然想起每年的这两天,宋言恩的心情总是不好的。她记得,好像是某个人的祭日,难道那丫头真是去祭拜了? 她半信半疑,正准备打个电话去确认,却在抬头时看见对面包厢的动静。那不是之前让她大冒险碰壁失败的包厢么?余欢欢不由多看了几眼,就见里面的男人抱着个人走出,可惜离得太远,她谁都看不清,只是觉得这男人的气场真强大…… 余欢欢转身向外,拨通宋言恩的号码,嘟哝着:“怎么关机了?” 第一卷 第5章 别想着逃 郁北尧蹙眉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和昨夜一模一样的数字。 他刚把宋言恩带回景庭,就接到这来电,还真是巧。 旁边的程喧瞄了眼,脸色大变,急着开口却被郁北尧打断。 他比了个手势,转身走进阳台接通。 十几分钟后,郁北尧重新回到客厅,程喧连忙道:“除了主卧其他地方都搜查过了,没有发现摄像头或监听设备。至于这个号码,目前还没有太多线索,正继续调查着。” 郁北尧没有出声,长指在唇上摩挲几下后方开口:“给我准备点东西。” 再走进卧室时,宋言恩已经醒了,正套着他的衬衫缩在阳台上打电话。 “……你回去了就好,我、我当然没事啊,嗯,是去探望他了……好,再联系。” 掐了手机,她回头看来,唇角的笑容满是讥讽:“你就是打算这么怀念容瑄的么,九叔?” 黑色的衬衫堪堪遮到她的大腿,将她的肌肤衬托得细白如玉。上面的领口还微微敞着,露出了他留下的那些青紫痕迹。 “如果你能让容瑄回来,那我认下这声九叔,给你剜心赔罪!” 早在她意有所图地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已经决定,这辈子绝不会再放过她! 欠郁家的那些债,也是时候偿还了。 她从阳台上跳下来,步伐不稳地走到他面前,揪着他的衬衣倔强开口:“那你说,要多少次才够?我还,我一次性还清行不行?!” “你以为欠的就只有容瑄一条命?宋言恩,你欠郁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郁北尧掰开她的手,走到床头将那枚残破的蓝钻戒指戴上。 而她,已因打颤的双腿无法支撑而跌坐在地毯上。 那些过往她无力改变,昨天也可以说是她自寻死路,可今天呢?好不容易,她才碰见一个真正喜欢的人啊……这叫她以后如何再去面对那个人? “为什么?过去三年里不找我,偏偏要等到现在?”她仰头看去,心底忽然漫出一丝丝的悔恨。再想到那清风朗月的一个人,这悔恨便瞬间在她心底扎根结枝,生叶开花。 换好了衣服的郁北尧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在我的世界,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然后,她的下巴被他握住。 略带薄茧的指腹按压上她微肿的唇瓣,牵出阵阵的疼。他弯腰靠近,几乎是咬着她的唇开口:“自己撞上来,就别想着逃。” 宋言恩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手腕都已经被掐出血红,直到无意间瞥到腕上的手表,她才重新振作起来。 刚收拾好自己离开卧室,她就看见迎面走来的男人。 “宋小姐您好,我是先生安排送您回家的司机。” 宋言恩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些小事上和郁北尧犟,便道:“回家之前,我还需要再去一个地方,行么?” “当然可以,先生的意思是随宋小姐安排。” 她去了墓园。 将紫蓝色的鸢尾放下后,她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着照片里干净俊秀的男子,她倍觉无奈:“抱歉,迟了一天。你的九叔和其他人一样,都认为你是为了我自杀,可你当初分明是为了他才找上我,又怎么可能死于情伤呢?你说,我到底还该不该查下去?” 她干脆在墓前坐下,直到天边出现暮色,才动身回家。 其实已经该回学校了,但这两天发生的事太多,她需要好好理清楚。 临到小区门口时,迎面却出现八九辆车组成的车队,看方向,似乎正是从她家的小区里驶出。 她顿时一阵心紧,这么大的阵势绝对不会是小区里的住户,那……会是郁北尧么?难道他报复她还不够,连她的父亲也不放过? 第一卷 第6章 好几克拉呢 一如宋言恩所料,车队最中间的的确是郁北尧。 开车的程喧一脸纠结,已经几次透过后视镜去瞄后座的郁北尧。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先生,您真的要答应那人的条件迎娶宋小姐么?您刚才通知宋先生时,他不仅没有丝毫意外,相反还热切到恨不得立刻就把宋小姐送去您那儿。” 见郁北尧没有任何反应,他又道:“更关键的是,这神秘人两次联系,都是在宋小姐出现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他们本就是一伙的,为的就是让宋小姐能嫁……嫁进郁家?就像当年那件事一样?” 程喧再次看向后视镜,却不期然对上一双幽深锐利的冰冷凤眸,不由一阵头皮发麻。 “你可以在婚期前查明真相。” 程喧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先生,都是我们太没用了。” 郁北尧垂眸,目光落在了戒指蓝钻的缺角上,冷硬的心蓦然变得柔软。 而另一边,车还没停稳,宋言恩便急着跳了下去。她现在迫切地需要知道她父亲的情况,这是她仅有的亲人了,绝不能再失去。 如果说昨天之前,她对郁北尧的印象都还停留在优雅矜贵,乃至冷漠疏离,那么,这两天的经历已让她不会再如此愚蠢。他不是郁容瑄,再俊美的容颜也掩不住他狼性掠夺的本质。 她就该遵循自己的本能彻底远离,而不是没分寸地撞上去挑衅! 难道她以为过了三年的安稳生活就代表他不恨她了么?明明一直都知道他和容瑄的感情有多好,那为什么还不放聪明点,在他让她滚时就安静地离开? 宋言恩咬住下唇,恨恨地骂了自己几句。 打开家门后,她却愣在原地:“爸,你没事么?” “我能有什么事?”正在看电视的宋世成回头看来,满脸的困惑,“是说我今天回来早了?哦,那是因为……” 后面的话宋言恩没继续听,她松了口气,郁北尧没来对付她的父亲就好。 “今天没谁来吧?”她随口问了句,准备回房收拾返校的东西。 宋世成笑出了声,高兴道:“你知道?我正打算和你说呢,郁家的少爷居然亲自上门,和我说要娶你!” 宋言恩僵在原地,她揉揉耳朵,一脸不相信地扭头再问:“你说什么?” “哈哈,你也不相信是吧?我是说,郁家的少爷要娶你!订婚戒指都送来了!” “哪个郁少爷?”她扶着楼梯的扶手,额角直跳,声音都在发抖。心里隐隐有个名字,可又忍不住抱一丝侥幸,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个。 但她注定失望。 她看见她父亲满脸喜色地开口:“就继承了桓宇集团的那位,郁北尧啊!” “不可能!我不嫁!!”宋言恩终究没忍住,失控地喊道。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报复她? 宋世成也敛了笑容板起脸:“我只当你是在说梦话!赶紧回房休息,这婚事我已经替你答应了,毕业后就结婚!” “爸你疯了么!”她跑下楼梯冲到宋世成面前,“你难道忘了当年的事么?他们家是宁愿郁北尧娶个路边乞丐,也不会同意他娶我的,这一定是他的报复!他恨我害死了容瑄,又怎么可能真心想娶我?” “他堂堂郁家少爷,恒宇集团总裁,报复你需要用这种手段?恩恩你是不是太高看我们父女了?但凡他透露出那么丁点儿意思,他下面的那些人还不上赶着捏死我们,甚至都不需要他出手!更何况,过去的三年我们不是很安稳?”宋世成扶住她的肩膀劝道。 宋言恩撑着一双泪眼,安稳?真的安稳会发生这两天的事么? “他给了你多少钱?” 宋世成踯躅起来:“没、没有,他今天就送了戒指来……” “他到底给了你多少?!”她失望地看着她的父亲,心里阵阵发冷。 宋世成犹豫地掏出个首饰盒来,一双眼却欢喜得发亮。 他对着她打开首饰盒,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钻戒:“恩恩,看,这就是他送你的订婚戒指,多大的钻石啊,得有好几克拉呢!你别想太多,他是真心娶你的,这是因为要出差,所以才让我转送!” 宋言恩冷笑,抓过首饰盒就向玻璃墙上砸去,然后撇头回屋收拾东西便离开。 身后,是她父亲气急败坏的浑浊嗓音:“你必须嫁!否则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第一卷 第7章 脑仁芝麻大 宋言恩回到宿舍时,双眼还是红的,只不过没再继续落泪了。 被出租车的司机大叔当成失恋安慰了一路,她哭了会儿便哭不出来,但心里仍闷得慌。 “这么晚还回来?我还以为你明天呢。”余欢欢惊愕地开口,嘴边上还是牙膏的白沫。 待转到宋言恩身前时,她又是一愣:“你都知道了?” 宋言恩茫然地抬头,知道什么? 余欢欢用脖子上的毛巾在嘴边一擦,上前揽住她的肩,安慰道:“别担心,我相信你爸爸能处理好的。” “他能处理什么……”以为是在说和郁北尧的荒唐婚事,宋言恩神色恹恹地咕哝一句。 余欢欢皱眉:“有这么严重么?那天我只是看见他和人在银行门口争执。虽然神色激动,但也没争多久就走了啊。是银行不肯贷款还是急着收款,我不太懂,很麻烦么?” 这下,轮到宋言恩愣住了。 “什么人?” 余欢欢伸手比划了下:“就到你爸肩膀的身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卫衣,兜帽戴着呢,还有口罩,剩下的我就没看清了。哦,你爸身边还站着一个银行的人,不过那人好像没说话。” 宋言恩听了不禁有些晃神。 她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他们一家三个人日子过得平凡又开心。 家里因拆迁得了一笔对他们而言是巨款的钱,爸爸便做起了小本生意,将她当小公主一般疼宠呵护。 那时的她,丝毫不识愁滋味,认为这世界再没有比爸爸更厉害的人。 只要爸爸在,她就可以不用学着长大。 直到……那一年,她的整个世界骤然坍塌。 因为时刻都在担心郁家的报复,她爸爸成了连轴转的财奴,这也让她的物质生活比从前更好。 可是她知道,她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如果爸爸真的缺钱有苦衷,她还能拒绝郁北尧么? “别太担心了。实在放不下,你可以等交换学习之后再问问。”余欢欢宽慰道。 宋言恩点点头,没有和她细说。 第二天清早,宋言恩强撑着精神收拾自己,准备到学院楼查看去秦川学院交换学习的人员名单。 她轻轻拉了余欢欢的睡衣:“欢欢,到时间了。” “我不去了。”余欢欢翻了个身继续睡。 她没想太多,随口道:“那我回来后告诉你结果。” “不用,这次机会我放弃了。” 宋言恩顿时震惊地停下。 余欢欢为了这次能去秦川付出多少努力,没有比宋言恩更清楚的了。眼看着就要有结果,她居然放弃? “为什么?以你的成绩不会有问题的!” 余欢欢没有说话,只勾了脚边的被子把自己蒙起来。 宋言恩只得揣着满腹的疑问独自前往学院楼。确定有自己后,她的目光便自发地上移,直至停留在带队老师的那一栏。 许默。 以往念着他的名字,她有的只是欢喜,而如今,徒留满心的酸涩。 看得久了,双眼也开始酸胀,宋言恩低下头,她真怕自己会哭出来。 她不想也不能嫁给郁北尧,但一夜过去,她想得很明白,这件事根本不是她或者她父亲能决定的。 所有的决定权,都在那个男人手上。 “呦,这不是我们的宋千金么?” 宋言恩深呼吸,抹了把微湿的眼睛便想走,根本不打算搭理这群有名的千金团。 “宋言恩,我们前天才在景庭国际见过面,你忘了?” 她僵住,一颗心陡然悬到半空。那天竟然还有别人? 宋言恩一下下扯着右手腕上的绿皮圈,直到将手腕都弹红,她才抬眸看向出声的人:“你去那了?” “当然,你不是还上赶着和我炫耀的么?”安雅轻蔑地乜了一眼她,随即摆弄起晶亮的美甲,“也幸亏如此,才让我看了出好戏。” 宋言恩手上的动作蓦然停止,暗暗松了口气。 也许那天她的确有碰见过安雅,但当时她心神恍惚,根本不可能主动和安雅搭话,也就没有所谓的好戏了。 而此时,安雅瞄了眼告示栏,双手抱臂环胸,嗤笑道:“宋言恩,我劝你还是不要去秦川丢人现眼了,那是你一个暴发户的女儿能去的地方么?想去秦川,如果不是真正的天才,那不够的智商可是要靠家世来抵的。就你那芝麻大的脑仁,岂不是得富可敌国才行?聪明的,就学余欢欢让出名额来!” 第一卷 第8章 魅惑 转身到一半,宋言恩停了下来,再看向安雅她们时眼神忽然凌厉如刀,她道:“是你们逼她的?就在昨天的联谊上?” “逼?”安雅轻笑出声,眼中满是不屑,“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带她玩?那是我大发慈悲,借机给她科普秦川的历史而已。毕竟,那本就不是你们这种下等人该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那只能靠捡我们不要的机会的你们,又是什么?收垃圾的么?”宋言恩也笑了,眼底划出几分讥诮。 “宋言恩!”安雅咬牙,没想到她居然还是块铁板。 眸光不知不觉就染了怨毒,安雅恶狠狠道:“一个被郁少厌恶驱逐的死人,也敢这么放肆?你就不怕我随时毁了你?” 宋言恩果真冷了笑,连带着神色都有些难看。 安雅得意地扬笑,她就知道,用这招绝对能治得了宋言恩。 骄傲什么,还不是得和余欢欢一样乖乖地交出名额来,真是虚伪又恶心。 “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和许教授说明情况。” 安雅刚说完,宋言恩便动了,远离教学楼的同时言笑晏晏:“好,等回来之后。” “宋言恩,你……这个贱人,我绝对会让你后悔的!!”安雅气急地咒骂道。 有人小声问道:“安雅,我怎么听说郁少昨天亲密地抱着个女人离开海天一色,会不会……” “废话!”安雅呛声打断,“要有这样的好事,宋言恩能不反驳?再说郁少当时都清场了,不是真的被惹恼怎么可能会迁怒?” “那现在怎么办?” 安雅弯唇冷笑,心中诡计忽起:“她不是坚持去秦川么?我就让她去了回不来!” 宋言恩回去宿舍时,余欢欢已经不在了,打了电话才知道是去面试。 她松了口气,虽然遗憾惋惜,但以余欢欢的性子,能去面试工作,那想必是转移目标了,这样至少不用担心她会想不通。 由于第二天清早就要出发,宋言恩之后便开始收拾东西。一去两个月,琐碎的小东西还是挺麻烦。 然而,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想着早点休息时,她却睡不着了。 辗转几个小时都没能成功入睡,她索性搜索起秦川的资料,不想这反倒让她更加失眠。 细数她所知道的那些名人,或者各个领域的金字塔尖,竟然十有七八都是秦川学院出来的!明明不算综合性的大学,怎么就培养了这么多的天才精英? 不仅如此,在那一长串的优秀毕业生名单中,她还看见了一个名字。 郁北尧。 配的照片却有些奇怪,像是军装照,但肩头的标志又不属于哪个兵种或军衔,而是和他六芒星样式的衬衫袖扣相仿。 宋言恩盯着看了会儿,没由来地觉得穿着这一身黑色的他有种诡异的魅惑,即便他的神色漠然目光冷凝。 她一定是疯了。 否则怎么可能在被他那样伤害后还对着他的照片发呆? 秦川学院位于海港市,距京兰是三个小时左右的航程。 宋言恩在飞机上补了一觉,醒来便落地了。 但负责接机的工作人员却是迟了近半个小时:“真是抱歉,这两天都在忙着学院的周年庆典,险些将你们给忘了!来得匆忙,还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不过后面的课程都安排好了,校庆活动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无事。该是我们幸运,能见证秦川的百年校庆。” 听见这声音,宋言恩微微愣住。还未彻底清醒的眸子看过去,男人温润浅笑,举手投足间俱是谦谦君子的端雅。 和郁北尧完全不同的男人。 郁北尧的优雅,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不需要多刻意的提示,就能让你明白和他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差距,有如云泥。 而这个男人的端方俊雅,是阳光,也是水流,细润无声,却能一点一点地侵入到你心底最深处。 不等宋言恩开口,已有其他学生问出来了:“许教授,你是说我们也能参加校庆活动么?” “这得看人家允许不允许了。”许默抿出几分笑意,“据我所知,秦川的校庆一向是内部活动,从不让外人参与。我们毕竟只是来交换学习。” 众人顿时哀叹,只有宋言恩,近乎卑微地盯着许默儒雅的面庞。 “好了,都赶紧上车,车程可不短。”许默招呼着其他学生,最后走到宋言恩面前,温声道,“怎么了,一直魂不守舍的?” 宋言恩默默摇头,推着行李箱追上其他人。 在解决和郁北尧的纠葛之前,她没有资格和他多说什么。 便就在他们乘车赶往秦川学院时,另外一队车也齐整地从学院正门驶进,直接前往行政楼。 第一卷 第9章 满腹心机 一行九辆车全部停稳后,前后的八辆率先打开车门。清一色的制服保镖武装走出,神色肃然地将最中间那辆车团团围住,动作整齐划一。 而学院的重要领导,早已分列两侧候在行政楼的正门外,此时正谦卑地弯腰恭迎。 程喧随即从副驾驶离开,走到后座开门。 下一刻,郁北尧披了件黑色的制服出现,漆黑而冰冷的凤眸在建筑的校徽上一扫而过。 “先生,这是此次校庆的行程安排。”校长躬身奉上文件。 郁北尧并没有接,而是迈开两条大长腿直接向行政楼里走。 秦川学院传承百年,每一代的校董都是郁家的家主。但反过来,却不是每一任家主都可接任秦川。 这也是它和桓宇集团的不同之处。 在这里,没有郁总,有的只是郁先生。神秘的,执掌着那些深植数百年、且错综复杂的力量体系的郁先生。 纵观百年校历,除却最初的创建者,也只有勉强接管几年的上任家主。 可早在郁北尧十二岁时,他的继承权就被定了下来,到如今,业已正式掌管九年。 清冷的过道内,只有冷沉而规律的脚步声。 郁北尧进到顶楼的会议室,于首座上坐下,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 紧跟着,低沉而冷冽的嗓音如风蔓延:“开始罢。” 宋言恩他们真正抵达秦川时,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本来还在抱怨着肚子饿的众人很快就被吸引了目光,左右张望着打量。 宋言恩自然也不能免俗,只是在经过行政楼时,她的心却猛地提起。 这九辆车…… 会这么巧么? 她无意识地拉扯起腕上的皮圈,想压制住如潮水漫天席卷而来的烦躁。 大客车过去后,她还在向后张望。这些车的牌照连地号都没有,全是清一色的数字,应该不是郁北尧能用的吧? 她记得,那天看见的车队并不是这样,这让她稍稍松口气。 只是心里隐隐又有另一个念头冒出。 她不能再逃避了。若是继续在郁北尧面前软弱或退缩,那就只会让她更加没有退路而已。 斜阳暮色,盛夏里灿烈的暮光穿透枝叶,在地面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程喧皱眉看向不远处的人影,怎么哪儿都有她? 她站在告示栏前,不时地低头或抬头,似在比对着什么。清丽娇媚的面庞沐浴在橙暖的微光中,柔美而静好。 可就是这么个看起来单纯甜美的女人,满腹心机,一手将郁家里最干净的那位少爷玩弄到自杀。 现如今,居然又想故伎重施,打起了郁北尧的主意。 程喧眯了眯眼,一脸嫌恶地看着宋言恩拘谨地走向刚出现的男人,然后,笑意如花初绽。 “果真是她会做的事。算计了先生还不够,竟还同时勾着其他男人。”不屑地轻嗤一声,程喧微微侧身面向旁边的另一人,“让底下的人在校庆期间都机灵点,别让这个女人再靠近先生一步!” “先生并没有吩咐。” 程喧急了:“嘿,难道你要看着先生步容瑄少爷的后尘?谁不知道景庭顶楼的套房是先生的自留房间,她偏要预订,还伙同那两个女人试图拍照威胁,能不是冲先生来的?那天在海天一色也是,现在圈子里有几个不知道先生的喜好?” “但凡她有丁点儿顾忌容瑄少爷,她就不能拿红酒来刺激先生。这是没出事,真要出事了谁能担着?更别提还有个她露面才出现的神秘人!”程喧嫌弃地补充道。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大门便自内推开。 郁北尧停在过道内,剑眉微蹙地偏头看来,眸色清寒。 程喧心神一凛,连忙噤声,敛了其他心思上前。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老校长会在此时插上一刀:“先生,这是京兰大学的交换生名单,您若是在校庆期间看着有合适的,也可收进校内培养。” 程喧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就见郁北尧从老校长手中拿过了那份名单。 不一会儿,郁北尧敛起了面上的冷肃,换上一抹低沉玩味的轻笑。 第一卷 第10章 等我 宋言恩心不在焉地站在告示牌前,频频扭头看向行政楼。从刚才起,她便没怎么听清许默的话。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点,温暖的声音含笑:“就这么想去行政楼,连明天上午都等不及?还是那里面有什么吸引到你的帅哥了?” 宋言恩尴尬地笑了笑,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走神。 之前利用休息时间将秦川的主校区走了一遍,她终究是放不下行政楼的那几辆车,于是徘徊间就已自发地回到这里,遇见许默却是不曾想过的意外。 宋言恩又扭头朝那些车所在的出入口看去,这一次,她还见到了那个被众人簇拥着走出的男人。 她蓦然睁大双眼,可惜距离远了些,她又有点近视加散光,根本看不清男人的长相。 急着和郁北尧说清楚,宋言恩没有任何的犹豫就向那边跑去,想确定是不是他。 便在她转身之际,许默抬起了手。 然而,落下的时候,她的身影已经远去,白色的长裙翻飞,色调橙暖美如画。 许默凝视着她浸润在暮光中的背影,又看了眼自己落空的右手,忽而皱眉。 而另一边,全身心绷紧的宋言恩突然就觉得很无力。 眼看着就要靠近,他们一行人却都先后上了车。再发现他们行进的方向是自己这边时,她是暗自庆幸的,可惜这份喜悦还没能维持几秒,其中的某辆车就从她身边迅速擦过,溅起一地的水渍泥点。 宋言恩咬唇看着被溅脏的裙子,有心想再去追,但抬头时车子早已不见。 刚才的那极短暂的一眼,她也许没能看清其他人,但曾经送她回家的那位司机,她却是肯定的。 那么,十有八九郁北尧也在其中的一辆车里。 宋言恩回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琢磨着怎么才能再见到他。 除了把所有事都和他说清楚,她找不到第二个办法来让他取消所谓的订婚。 宋言恩想了一夜,以致第二天出现时都顶了两个黑眼圈。 不曾想,转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到她头上。 在得知他们能和秦川的学生一起参加校庆庆典的开幕晚宴时,宋言恩和其他交换生一样,懵过之后便是狂喜,只不过她喜的不是晚宴,而是能接触到郁北尧的机会。 郁北尧不仅是秦川的校友,还是桓宇的总裁,再加上她昨天看见的阵势,他多半是会出现! 于是课程一结束,宋言恩就匆匆收拾了东西向外。拜昨天的闲逛所赐,她对目的地有个大致的方向,不算完全陌生。 “恩恩,你就打算这么过去?” 宋言恩停下低头看了眼,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早上说的时候你没听么?这是非常正式的晚宴,去的人不仅需要身份证明,还必须着正装礼服。你现在这牛仔裤搭布鞋的,能进得去?我们才刚来,还是多守点规矩礼仪吧,免得让他们认为我们京兰大学的学生都是些土包子。” 宋言恩听了不由弯唇:“没关系,我只是去找个人,见到了就走,不进去。” 在同学一脸的不赞同之中,她转身离开。 宋言恩甚至没有靠近礼堂,只挑了个僻静的出入口,在附近等着。 幸运的是,还真的叫她等到了。 一看见那浩浩荡荡的十几人,她就冲上去直接表明目的:“郁北尧,我们谈谈!” “真是见鬼!”程喧低低地咒骂一句,“先生,里面还在等着。” 宋言恩紧张地盯着郁北尧,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不敢在他面前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郁北尧停下,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微讽,并没有拒绝或应下。 “我知道你恨我,可与其为了折磨我而将我们绑在一起,你难道不想知道容瑄他三年前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找我的么?”怕他就这么离开,宋言恩急着开口。 程喧脸色微变,欲言却被身边的人阻止。 郁北尧眸色漆黑一片,他侧身站定,淡道:“过来。” 宋言恩连忙挣脱了保镖靠近,张口就说:“当初,容瑄他主动……” 但这时,郁北尧忽而偏头瞥了眼远在路口的身影,又将目光落到她的面庞上。下一刻,他却是弯腰俯身,双手捧起她的脸吻上。 她的唇瓣水润而柔软,让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两天前的滋味,然而,心底的嘲讽更甚。 郁北尧在她反抗前松了手,嗓音泛冷:“去里面等我。” 宋言恩僵在原地,许久之后方想起用手背狠狠擦了几下双唇,直到感觉到疼痛才停下。 天知道她有多想甩手离开,可是,现在的她只能依他的命令去做。 宋言恩跟在后面向礼堂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那如影随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