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诈尸 “轰隆……” 一声闷雷当空炸响,直接将大月国京郊一处别院中,一具浑身被人剥光的女尸给炸了起来。 于妧妧双目呆滞的坐在华丽的红木大床上。 她是谁?她在哪?她在干嘛?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抬头,正正与一个正在翻窗入屋的蒙面男子四目相对,相见两懵圈。 季凉月半跨在窗沿上,微微眯起的双眸,紧盯着面前一丝不挂的妧妧,眼中却不见一丝淫邪:“有意思,居然还活着。” 大月宦官当道,想要除掉他的人比比皆是,这丫头被送到别院他是知道的,送来之前便已经断了气。有人想用于妧妧给他安上个奸,淫贵女致死的罪名。 此时却生生成了个大活人,倒是让这番无聊幼稚的算计平添了几分趣味。 “对啊,我到底死了没?你该不会是鬼吧!”妧妧眨眨眼。 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在战场上喂了子弹,身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地医生,太明白那样的枪伤,绝对不可能活下来。 她确定自己已经死过了! 可这又是什么个情况? 正在妧妧心底一片迷茫时,却见那蒙面人眼神怪异的往下移,盯住某处不动,下意识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去,入眼却是自己光溜溜毫无遮挡的身子。 脸颊的红瞬间就蔓延到了耳根,猛的抬手挡住一片美好风光。 下一秒。 “啊……你这个臭流,氓!竟敢占老娘便宜,完了完了,本来就没人要,这下更嫁不出去了!苍天啊,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 看着双手挡在身前,拼命往床上退的于妧妧,季凉月怎么看,都觉得有那么点邀请的味道。 还没叫两声,她的嘴已经被来人捂了个严严实实。 剧烈的动作扯开了身上的伤势,季凉月闷哼了一声:“想死你就继续叫,也没几两肉,大惊小怪。” 妧妧拼命摇头,心中气恼得很,这还是不是个正常男人啊!他全家都没几两肉! 可她一点都不想死,见这人死不撒手,只好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又指了指自己。 “你会治伤?”季凉月狐疑的看着面前的女人,他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个娇纵跋扈的定安候三小姐,竟然还会使些杏林手段。 见妧妧不停眨眼,即便心中存疑,季凉月还是将手松开了些。 深深的喘了几口气,妧妧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未着寸缕,立刻查看了季凉月的伤势:“你流了好多血,这样的出血量,要是再不止血的话你会……晕倒的。” 话还没说完,季凉月就在她的面前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见他已经出现休克的症状,妧妧也顾不得那么许多,扯了床单裹在身上便着手止血。 在战场上,旁人都是杀人,她却养成了救人的本能。 不管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她还活着,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 等妧妧将季凉月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又给他喂了水之后,才一下跌坐在床边,处理着脑海中那些多出来的记忆。 这些记忆不属于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可不论如何她都必须承认,自己拿到了一个狗血穿越剧本。 第一卷 第2章 唤我凉月 侯府三小姐,与宦官私通,自杀…… 这都是啥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身体的主人与她同名,这个地方是大月国的京郊,按照这个国家的繁荣程度,应当不会没有史料记载,而她却对这个国度没有半点印象。 想来应当不属于她熟悉的那段历史。 原主是定安候的庶女,排行第三,因为自家老母亲有过光荣的出,轨史,导致她的日子也很不好过。 至于原主的死因,是自杀,因为一些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风言风语,说原主与宦官季凉月私相授受,原主不堪受辱,服毒自杀。 实际上两个人根本就半点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妧妧不屑的撇嘴,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点儿,人家当街被人捉奸的都能好好活着,不过是被人传了几句谣言就受不了了? 直到天色微微发白,季凉月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正对着他发呆的妧妧:“你救了我。”语气中,带来些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情绪。 即便虚弱至极,他的声音还是一下将妧妧惊醒。 一声不吭就将小手放在了他的额头上,又用柔软的脸颊贴了贴他的脸,妧妧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高热,否则就麻烦了。” “你……” “待会儿进去,不管看到了什么,你只管大叫就是,本官就不信这次还能让那个狗奴才躲过去!” 季凉月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伸手揽住妧妧柔软的腰肢,两人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房梁上。 至于妧妧,自然再次被捂住了嘴。 这个动作被季凉月做得驾轻就熟,不过丝毫不妨碍妧妧喷薄而出的少女心! 轻功啊!她竟然真的亲眼看到有人在她面前飞! 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来人正准备大喊,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暗道一声:“糟糕!”又连忙跑了出去。 那人妧妧不认得,就连她新得到的记忆里也没有出现过,甚至那份记忆也没能让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个被她救了的男人又是谁。 准确的说,除了身体原主是自杀这件事之外,关于眼前的状况,妧妧一无所知。 可看到那人时,她还是感觉到了身边的人正隐忍着滔天怒意。 等到屋中又恢复了安静,季凉月拎着妧妧,一下将她扔到了窗户外面:“顺着外面的小路往外走,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能看到官道,滚吧。” 到了官道上,她就能回到定安候府吧? 季凉月一边转身一边想着,想起刚才这于妧妧被他带上房梁,不但不紧张不害怕,还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竟让他觉得有些意思。 “可是你的伤很严重。” 见这人扔下她就要走,妧妧在心底暗道了一声没良心的,可还是忍不住关心一句,见那人连停一下脚步的意思都没有,又连忙说道:“我叫于妧妧,你叫什么名字?” 季凉月脚步一顿,其实他不想跟这些勋贵人家的小姐产生什么联系,却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句:“唤我凉月。” 第一卷 第3章 宅斗,从这里开始 妧妧怔了一下,一个大男人竟然叫凉月? 随即就是脸色刷的一下变白,凉月?季凉月?这个人就是导致原主自杀的罪魁祸首?她是撞了什么大运,才会一睁眼就出现在绯闻对象面前的? 没错,季凉月是个宦官,一个能左右皇帝决策的大太监! 只是等她认清这个事实的时候,面前哪里还有季凉月半个影子,转身看了看越来越亮的天色,妧妧倒是想跑。 这里是龙潭虎穴,那定安候府就是狼窝,有的是人想将她生吞活剥了! 不过看了一眼这具毛都没长齐的身子,只能认命的顺着小路往外走,顺便将脑海里有关季凉月和原主身份的记忆重新梳理了一遍。 还有原主自杀这件事,如果记忆没出问题,那毒药是侯府嫡女于筱筱派人送到原主手中,很好,于筱筱。 妧妧记牢了这个名字,宅斗什么的,就从这人开始吧。 “三小姐!” 一声高呼将妧妧的思绪拉了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官道上,正朝她跑过来的两个小丫头,是原主的贴身侍女婢禾和婢鸢。 见妧妧身上就裹着一张占了不少血污的破布,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穿,婢禾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扑通一下跪倒在妧妧面前:“奴婢该死!奴婢……” “行了行了,有没有干净的衣服能换?”见婢禾一副即将哭天抢地哀嚎的样子,妧妧连忙将其打断,婢禾微愣,可还是连连点头。 婢鸢又在河边取了些干净的水来给妧妧擦洗,两人的眼泪虽然一直都在掉,还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她收拾妥当。 好在两个丫头机灵,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了之后,选择驾了马车出来寻,东西都是齐备着的,只是这失踪了一整个晚上。 怕是怎么都瞒不住家里人。 见妧妧已经靠在马车里睡了过去,两个丫头虽然一个比一个焦急害怕,却也什么都没说,驾着马车朝侯府飞奔。 至于妧妧,自然是在尽快补充体力。 这个地方未出阁的女子消失了一整个晚上,不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名声铁定是尽毁了的,回到侯府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还有家里那个老母亲陶氏,一想到她,妧妧觉得脑仁儿生疼。 “三小姐,咱们到了。” 婢禾的声音响起,妧妧无力的应了一声,刚掀开帘子就看到了门房的小厮往里面跑,勾了下唇角道:“你们二人先回去,看好姨娘,别让她出来。” “可是小姐您怎么办?”婢鸢一张小脸都纠结在了一起,虽然身子都害怕得发颤,还在妧妧面前强装着镇定。 动作轻盈的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妧妧扭头轻笑:“回府总是要去拜见祖母的,你们去吧。”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却也没再说什么,见自家小姐已经从正门入了府,只能驾着马车离开,而此时的妧妧,已经轻车熟路的走到了墨韵堂的门外。 深吸一口气后,两行泪珠已经挂在了脸上,一路小跑进了花厅,见这满屋子的人,二话不说直接跪倒在地:“孙女儿好苦,求祖母给孙女做主!” 第一卷 第4章 各执一词 原本因为妧妧的失踪,已经积攒了一肚子怒气的老夫人,倒是被她这一下弄得没了脾气,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妧妧已经开炮了。 “大姐姐,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先是寻人造妹妹谣言,又是指使下人出言羞辱,连毒药都摆在妹妹面前,大姐姐是一定要让妹妹没了性命才能甘心吗?” 她的一番话,直接让端坐在老夫人身边的一名娇俏女子白了脸。 于筱筱眸色微冷,看脸上的表情却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三妹妹在说什么?咱们是血亲的姐妹,姐姐再如何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 “况且你与那宦官……那么些人都瞧见了!妹妹便是心中不满,又与姐姐我何干呐!”说着于筱筱已经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妧妧看得一阵恶心,虽然原主是自杀没错,但是那毒药也确确实实是于筱筱这个嫡姐给的,还有原主与季凉月之间的事情。 她非常确定原主的记忆里,根本就不认识季凉月这个人! 至于那所谓的‘那么些人看见’鼻子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要说没人在背后搞鬼,呵呵,那还不如直接让她去死。 这个时候,送毒药的于筱筱,就显得尤为可疑。 没错,这件事的风险很大,但是能除掉一个还未及笄就容貌过于出众的庶妹,对于于筱筱来说,实在是太划算了。 “大姐姐可敢说,从来没让身边的丫头往我汀兰水榭送过毒药么?”妧妧跪在地上,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黄色的小纸包,直接甩在了于筱筱的脚边。 老夫人见于筱筱难看僵硬的面容,当下面色便沉了下来:“大姑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祖母!”于筱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明明是亲眼看到于妧妧服毒断气的,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筱筱没有做,我也不知道三妹妹为何要如此诬陷,但是我真的没有!” “孙女儿是派丫头去看望过三妹妹,但也只是怕妹妹被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出于担忧才会派人过去看一眼。”于筱筱紧咬着唇,看向老夫人的目光充满了委屈。 眸中的泪水欲落未落,那倔强的模样,让妧妧看了都不得不赞一声干得漂亮! 那包毒药,当然是假的! 妧妧抿着唇,她只是需要先声夺人,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而已,总不能让人牵着鼻子走不是。 老夫人的脸色越发的沉,显然是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的话,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孙女,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其实老夫人的年岁算不上大,绝不会超过六十,只是为了匹配自己身份,故意打扮得老气横秋以示沉稳。 “这件事暂且莫要提了,母亲,媳妇相信筱筱绝不会做出残害姐妹的事情来,倒是三姑娘,身为姑娘家彻夜不归,你是想要毁掉咱们侯府的名声吗!” 姚氏疾言厉色的说着话,她是于筱筱的生母,对于妧妧这个庶女自然是不待见的。 就是有点没脑子。 第一卷 第5章 圣旨到 妧妧微微抬头,瞥见了于筱筱眼底毫不掩饰的寒光:“母亲,就算妧妧不是您嫡出的女儿,不如大姐姐尊贵,却也容不得你们母女随意欺辱!” “混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再理会恼羞成怒的姚氏,妧妧挺直后背跪在地上,只直直的看着老夫人,眼泪啪嗒啪嗒无声的落,无端看得人心疼。 装可怜?搞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嗯,此时无声胜有声! 妧妧的沉默,让整个花厅有了一阵短暂的寂静,两个姑娘脸上梨花带雨,老夫人又面沉如水,气氛格外压抑。 姚氏还想说什么,却见自家女儿眉宇间已经出现不满的神色,对她轻轻摇头,她知道筱筱向来是个聪慧的,心中有气,却也强忍了下去,只狠狠的瞪着妧妧。 妧妧看得透彻,见于筱筱处变不惊的应对,临危不乱,倒的确是个对手。 老夫人长叹一声:“你们这一个个的,是要毁了咱们侯府啊!” “祖母,我……” 于筱筱似是有话要说,刚开口就见府中管家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老夫人!圣上的圣旨朝咱们侯府来,人已经到了街口儿了!” “圣旨?”老夫人微怔,侯府这些年逐渐没落,已经有日子没有来过宫中的人,连忙问了一句:“可知来传旨的是哪位公公?” 管家急得满脸都是汗,伸手胡乱擦了一把:“是皇上身边的季公公亲自来的,老夫人还是快些吧!” 本来妧妧还觉得挺没意思,她这大戏才唱到一半就被打断了,结果一听到‘季公公’这三个字,冷不丁的就打了个寒颤。 这货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啊! 先是一通绯闻让原主不堪受辱,被人挑拨服毒自尽,又将她的身子看了个明明白白,还没让人喘口气怎的就又来了! 跟着老夫人一行人去了前院,妧妧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真是开玩笑。 自从知道了那位季公公的身份之后,她可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好吗?宅斗她还没弄明白呢,宫斗什么的,目前还没有半分想要掺和的心思。 然而刚到前院她就又愣住了,季凉月这货,竟然是被抬着进府的! 一个宣旨的公公,抬着进门? “季公公大驾光临,老身有失远迎!”老夫人脸上堆着和煦的笑,倒是对季凉月这番明显无理的举动习以为常:“只是侯爷此时并不在府中,您看……” “老夫人折煞咱家了。” 季凉月一声娇笑,说是这样说,可却一点没有要从软椅上下来的意思,倒是这笑声,让妧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眼前的这个人,与昨晚那个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即便在现代时见过各种各样的美男子,她也从不知道男子亦可以妩媚如斯! 虽说昨晚的季凉月也是张祸水脸,到底还是个男人性子,哪有这一举一动中自然流露出的娇媚? 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妧妧立在原地发愣,完全没有注意到季凉月在人群中找到她之后,微微勾起的唇角,和遇见猎物时才会出现的别样目光。 稍稍换了个姿势,季凉月便笑道:“圣上的旨意本就与侯爷无关,无妨的。”说着便将随意拿在手中把玩的圣旨缓缓打开。 前院儿里的主子下人,顿时跪了一地,只有季公公,还稳如泰山的端坐在软椅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安候三女于妧妧,不让须眉,性行温良,救凉王于危难,朕心甚悦,今特封为宁安县主,食邑三百户,赐封定安候夫人姚氏为三品淑人,特赐宁安县主生母陶氏为四品硕人,抬为平妻,择日入侯府族谱,钦此。” 季凉月一番宣读,几乎每一次换气都会让院子里跪着的一众人等全身一抖。 这旨意,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凉王是谁?就是她们面前这个大太监季凉月啊! 大月历朝历代,哪里有贱妾被抬平妻的先例在,现在因为一个太监,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破了例? 于筱筱低着头,眸子还算沉静,只是一口银牙几乎将自己的下唇咬破。 就是妧妧自己都是好一阵愣神,半晌还缓不过劲来,季凉月冷眼看着这一院子的静谧,终于肯挪动自己的步子,缓缓走到妧妧面前:“宁安县主,接旨吧?” “谢圣上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双手举过头顶,将圣旨捧入掌心,妧妧眼底全是小星星。 这简直是开挂一样的人生啊! 见面前的小丫头不但没有半分的诚惶诚恐,反倒是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季凉月看得入神,竟不自觉轻笑了一声,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刺耳。 旁人怎么想的暂且不知,妧妧看着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掩嘴轻笑……额,一阵恶寒! 既然妧妧已经接了旨,众人倒是没有再继续跪着的道理,对着季凉月微微福身后,妧妧一个箭步跑到老夫人身边将人缓缓扶起:“祖母腿脚不好,可要当心身子。” 因着刚才的圣旨,老夫人再看向妧妧时,眼神说不出的怪异,季凉月还在又不好说些什么,笑得矛盾又尴尬。 妧妧却丝毫不在意,只是朝老夫人显出了些许无奈。 “旨意已经送到,圣上的赏也在外面候着了,圣上感念咱家这个当奴才的,也算是聊表对县主的谢意,宫中离不开人,咱家回了,老夫人,还请多多照拂着咱家的恩人呐。” 季凉月一边说着一边就走到了妧妧和老夫人的面前,一个媚眼儿跑过来,看得妧妧浑身乱抖。 老夫人连忙推了推妧妧:“三姑娘去,送送季公公!” “是,祖母。” 轻声应了一句,妧妧立刻追上了季凉月,压低嗓音咬牙切齿的瞪着他:“大兄弟,你这玩儿的是哪一出?!” “怎的?你还不愿了?”季凉月微微挑眉,脑海中又出现了昨晚初初见到这个小东西时的画面,那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里尽是迷茫。 这么想着,唇角的笑意又多了两分。 “愿意啊!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妧妧连忙应着,转身朝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了浅浅的微笑,那叫一个大方得体,可转过脸来对着季凉月的时候,又成了另一幅面孔。 这无缝转换,让季凉月眼角都有些抽抽! 第一卷 第6章 不靠谱的老母亲 “可我不信天下掉馅饼这种事,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的季凉月倒是愣了一下,他想做什么? 他还真没想做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丫头为何还活着,可到底是被他给连累了。 纵然其中有他的一些算计在,但他的性命是她救的做不得假,见她处境可怜,才生出了那么点报恩的心思罢了,本想一别两宽,此时却生了些逗乐的心思。 季凉月脚步一顿,满脸严肃的看着妧妧:“咱家好歹也是圣上亲封的凉王,虽没有品阶,却也不能娶个庶女做王妃的。” “娶……我,你……”妧妧话声一噎,将声音压得更低:“快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你个太监娶什么王妃!” 话音才落,她便注意到季凉月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一个身子被咱家看了精光的女子,难不成还要肖想着嫁旁人不成。”季凉月轻哼着大步离开,留妧妧一人站在侯府门前风中石化。 这个太监,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满脸纠结的走回去,还没等老夫人她们询问,流水一样的赏赐就被抬了进来,唱礼的小太监嗓音格外的嘹亮:“圣上赐宁安县主翡翠白菜一颗,蝴蝶鎏金耳坠一对,玛瑙银圆镯一对……软烟罗三匹,蝉翼纱三匹,花软缎三匹,礼毕。” 原本还略有些空荡的前院儿,一下被堆了个满满当当,老夫人遣了身边嬷嬷给这次跟着来宣旨的宫女太监都打赏了一遍,侯府大门才紧紧关了起来。 又是诡异的沉默。 妧妧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这次她倒是懒得再先发制人,可偏偏没人说话,当真是无趣得很。 没奈何,只能满脸悲戚的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孙女儿不敢说谎,孙女儿是与刚才那位季公公有了些……交集,昨晚的确是与他共处,也碰巧救了他的性命。” “可圣上这大张旗鼓的赐封赐赏,这名声大抵是留不住了,祖母放心,孙女儿会自梳,终生不嫁,定不会让咱们侯府蒙羞!” 说完这番话,妧妧在心底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嫁不出去好!有了县主这身份又有食邑,想来日子不会太难过。 一想到以后会嫁给太监。 妧妧打了个冷颤,嗯,还是不嫁比较好! 至于季凉月,还是老死不相往来吧。 “三妹妹说得可真轻巧,刚才还在花厅理直气壮的叫屈,谁知竟已经与那宦官……让咱们侯府的女儿以后该怎么寻人家!”于筱筱带着淡淡哭腔说话。 她倚在姚氏身边,一张小脸煞白,这看似无力又无奈的控诉却一下将妧妧架在了火上烤,姚氏倒是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盯着角落里的另一个女人,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妧妧顺着望了一眼,也看到了一个被狂喜砸得晕晕乎乎的女人,嗯,还真是她家老母亲,陶氏。 于筱筱的话音落下,前院便响起了一阵议论声,老夫人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总不能在人前说的。 瞥了于筱筱一眼,心底暗暗摇头,她这个大孙女儿,终究还是不够沉稳:“此事就此打住,不管前因后果究竟如何,老身不希望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众人齐应了一声,老夫人才轻声道:“姚氏便带着大姑娘先回去吧,其余人也先散了,陶氏,带着三姑娘到花厅来。” “是!”角落里的陶氏眼睛一亮,立马应了,老夫人瞧她一眼,终是被身边的嬷嬷扶着回了墨韵堂,至于妧妧,却是连看都没看一眼的。 见老夫人逐渐走远了,陶氏才敢凑到妧妧身边来,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贱妾,即便是现在被下了旨意抬成了平妻。 可她对老夫人的惧意却已经根深蒂固:“真是姨娘的好女儿!哎呀~我家妧妧真是有本事!” “快跟姨娘说说,你是怎么哄骗了那季公公的?在姨娘这儿就不用掖着藏着啦!”陶氏拉着妧妧的手臂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自认为清楚自家姑娘的斤两。 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她从记忆里就知道这陶氏是个不靠谱的老母亲,没想到真正接触起来,呵呵,她想得还是太美好了! 妧妧抬起头,扬起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假笑:“圣上已经下旨,以后娘可不必自称姨娘了呢,你是平妻,便是大姐姐也该唤一声母亲的。” “对啊!我现在是侯爷的平妻了!”陶氏像是刚注意到这件事,拉着妧妧的手臂喜笑颜开,将之前的话题忘了个一干二净:“还是咱们妧妧出息!” 看着陶氏这不着调的样子,妧妧深深吸了好几口气。 可是还是好想打她一顿怎么办! 好不容易拖着陶氏到了墨韵堂,刚进花厅,老夫人就厉喝一声:“跪下!” “是!”妧妧丝毫没有犹豫:“妧妧知错,不管祖母如何责罚,绝无任何怨言!”说着,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一个一个磕得实在,没一会儿额头就见了红。 可见是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余地的。 没办法,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这一声声的响,全都扣在了老夫人的心头上,震得她心口生疼。 妧妧脸上隐忍不发的委屈和绝望,更是让老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向来知道自己这个孙女儿是个傲气的,现在名声尽毁,恐怕无人比她更难受了,这么一想,严肃的面容不免缓和了几分。 这一出,倒是让一旁的陶氏弄不明白了,张嘴就未自家女儿叫屈:“老夫人,妾身不明白,我家妧妧被封了县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啊!您老人家怎么还不高兴了?!” 妧妧听得眼皮直跳。 真是亲娘,嫌她日子过得太好了不成?这脑子究竟是怎么在这深不见底的后宅里活下来的,简直是个奇迹! “三姑娘,你怎么说,可也觉得委屈?” 见老夫人刚缓和一点的情绪又被激了起来,妧妧简直想将老母亲拉起来降龙十八掌来一套! 第一卷 第7章 我家老母亲 妧妧重重磕头:“孙女儿知错,可也的确委屈,祖母不妨想想,孙女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在京郊救下季公公?” “又可知孙女服下大姐姐送来的毒药后,醒来却一丝不挂的躺在季公公别院的床榻上!” “说这些,不是要与大姐姐计较什么,可是祖母,季公公是什么人?祖母觉得孙女可有丝毫拒绝的权利?” “不~不是,妧妧你在说什么?”陶氏满脸迷茫的看着二人,完全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妧妧扶额,瞟了一眼老母亲,突然非常怀疑陶氏曾经与人私通这件事。 就这脑子,真的干得出私通这种事情来吗? “罢了。”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朝二人摆了摆手:“回吧,都回吧。” 陶氏应了一声,扶起妧妧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处却脚步一顿:“老夫人,您看妾身何时入族谱合适?” 妧妧:“……”她现在啥也不想,只想死! 老母亲脑子里装的是豆腐渣吗? “哼。”老夫人都被气笑了:“历朝历代,哪有贱妾被抬为平妻的道理?陶氏,认清自己的身份!” “我……可这是圣旨啊!老夫人,妾抬不抬平妻不要紧,可总不能因为这个让咱们侯府背上抗旨的罪名呀,那妾才是真的万死难辞其咎。” 陶氏咬着唇,面色微微发白,眼里蕴满了水雾。 妧妧冷眼看着,默默在老夫人和陶氏的脸上来回望,她觉得自己想岔了。 老母亲的脑子里装的不但不是豆腐渣,恐怕还是玲珑水晶!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瞬间便将自己塑造成了一心为侯府着想的伟大形象! 见老夫人的脸色难看,陶氏微微福身:“是妾多思了,只是委屈了妧妧……” 话音落下也不再多说,甚至不再给老夫人开口的机会,拽着妧妧快步回了汀兰水榭,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吩咐下人将大门紧紧关了起来。 “我可怜的妧妧啊!都是姨娘不好……你说、你说遇着了这种事,以后你可怎么寻好人家……呜呜呜……” 眼神怪异的望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陶氏,妧妧眼皮抽了抽,说好的玲珑水晶呢?说好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呢? 陶氏几乎将手中的丝绢扭碎:“原本还想着被抬了平妻,怎么也能让你有个嫡女的身份,我家妧妧凭本事成了县主,可惜姨娘没出息,终是没法子入老夫人的眼!还是拖累你了。” “姨娘。”妧妧挥手将想要上前来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下去,试探着问道:“你自己就没有想要做平妻吗?” 陶氏眸带泪光的翻了个白眼,竟然显得格外的风情万种,妧妧这才深刻的认识到,陶氏是个美人,还是难得一见的那种! “姨娘知道自己脑子笨,但是心里敞亮着,平妻也好,贱妾也罢,说白了不都是妾么?要不是为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抬不抬平妻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见陶氏伸手戳自己的头,妧妧一阵沉默,这位老母亲的想法还真是莫名的合她的口味! “三小姐!”刚刚才被打发走的婢禾,一脸焦急的跑到了妧妧身边。 “刚才奴婢见侯爷回来了,直接就去了老夫人那里,侯爷脸色很难看,听说圣上下旨要抬陶姨娘做平妻的事情,已经闹得人人皆知了!” “这么快?”妧妧怔了一下,她这才前脚刚回呢,虽说其中肯定少不了于筱筱在背后推波助澜,但这是什么神仙传播速度? 难不成这些古人,也有一颗红红火火的八卦之心? 婢禾恨铁不成钢的跺了跺脚:“三小姐!你认真点儿,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将此事传出去的,你就不担心吗?” “最起码也该好生查查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做手脚吧!” 陶氏不以为然的笑着:“婢禾你急什么,传出去了又怎么样,这是皇上下的旨,那抬不抬的,咱们妧妧又做不了主。” “嗯,姨娘说得对。”妧妧深感认同的点头,这母女俩,让婢禾一阵无力。 捏了捏婢禾的脸颊,妧妧不在意的坐在围栏上:“别瞎担心,这事儿除了于筱筱没人做得出来,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再说你看看,姨娘自己都不急呢。” 婢禾:“……” 陶姨娘那是不急吗?那是根本没弄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好吗? “姨娘,不然你去收拾收拾怎么样?嗯……就将自个弄得素一点儿,最好再穿身白的,估计一会儿墨韵堂又要来人了。” 妧妧眼珠子乱转,有一句没一句的吩咐着,与陶氏不同,她让婢禾将她收拾得格外精神抖擞。 换下了原主平日里的素色衣衫,穿上鲜艳的桃红色半臂交领襦裙,裙尾是一圈银线绣成的百蝶穿花纹样,走动起来便是步步生辉。 婢禾自个儿都看愣了:“三小姐生得真好看!”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妧妧煞有其事的点头,要不是因为这张脸,原主也不会那么遭于筱筱忌惮。 只可惜原主是个蠢的。 于筱筱穿着寡淡,是因为只长了张算是清秀的脸,穿素反而能衬得她更加弱不禁风,将女子的柔美纤弱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原主这张脸本就是明媚娇艳,穿张扬的红最为合适。 偏生她只知一昧模仿于筱筱,将自己原本的优势全都变成了劣势,弄得不伦不类。 婢禾眨巴着眼睛:“感觉跟换了个人似的。” 从三小姐失踪了一晚又回来之后,婢禾心底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真的……不是很像同一个人啊。 “咚咚……” 房门被敲响,外面响起了婢鸢的声音:“三小姐,侯爷让您和陶姨娘去墨韵堂呢,奴婢已经打发传话的人回去了,说小姐您一会儿就过去。” 来了! 应了婢鸢后,妧妧也不耽搁,见陶氏一身素白,满意的点点头,在路上时还特意交代了:“待会儿不管任何人问你任何问题,姨娘都只管哭就是。” “记住啊,哭得越凶越好!” 人还没到墨韵堂,妧妧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出宅斗大戏,然而还没来得及发挥,又被告知侯爷和老夫人都去了正厅。 虽然疑惑,还是紧跟着赶了过去。 刚刚步入正厅,妧妧差点没一个马趴摔地上。 第一卷 第8章 你很失望吧 “拜见县主。” 妧妧:“……!!”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季凉月又来了?! 现在宫里的大太监都这么闲的吗?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勉强自己露出了一个完美的假笑:“季公公挺闲啊!” “哟,县主可是嫌咱家来得勤了?”季凉月稍稍挑眉,见着这小东西咬牙切齿的模样,莫名的让他浑身舒坦:“咱家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要说还是咱们侯府的姑娘有本事,侯爷,您说呢?” 妧妧这才注意到,在季凉月的身边还站着一个脸色黑如锅底的男人,应当就是她那个便宜爹,定安候于延。 连季凉月都来了,妧妧心底一沉,事情比她想的要严重。 很明显,于延的心情很不美丽。 不仅是于延,这正厅里的每一个人,除了季凉月这个妖孽之外,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看的,就连陶氏,都在妧妧的吩咐下哭丧着一张脸。 于延冷哼一声:“于妧妧,跪下。” “是。”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后,妧妧在正厅中央,跪得笔直,真不愧是母子俩,连给人下马威的方式都不带有变化的。 “你很想让陶氏被抬做平妻,是吗。” 妧妧抬头:“不是,父亲是不是弄错了,这是圣上的意思,可不是妧妧的意思。”说话时就不断的给季凉月使眼色。 眼睛都快要眨抽筋儿了,那货愣是当做没看见,妧妧握拳,恨不得一把抓花那张笑吟吟的脸! “不是你的意思?”于延笑了,只是眼底还是一片冷意:“你的意思是,你并不想。” “当然不想!” 于延:“……” 季凉月:“……” 这理所当然的回答,将正厅中的众人都噎了个半死,其中以于延为首,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无视这一屋子人怪异的眼神,妧妧不高兴的看着于延:“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回了家,不问自己的女儿是否受了委屈,不问妧妧是否害怕。” “倒是拿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来质问女儿,好,妧妧也想问,若是没有父亲的真心疼爱,陶姨娘是何身份,对女儿来说究竟有何区别?” 于延面色一阵涨红,下意识的朝季凉月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对方正专心致志的喝茶才弱弱的松了口气:“圣上已经亲自下了圣旨,封你做了县主,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那爹爹可知女儿这个县主,究竟是怎么来的!”妧妧也是被气笑了,也不再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与于延对视。 同时也没忘记戳了戳陶氏,表演开始,可以哭了! 她刚站起来,就听到了陶氏传出隐隐的啜泣,在心里给她打了个九十分:“父亲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吧,陶姨娘虽然只是妾,却也是个人,女儿不想见姨娘在此受辱。” “三姑娘!话可不能乱说!” 老夫人有些急了,连忙掐断了妧妧的话头,但是有时候人一犟起来,脑子里的东西是真的会变成豆渣的,比如现在的于延。 大手一挥站在妧妧面前:“母亲不必多说,让她说,本候倒是要看看如何让陶氏受辱了!” 妧妧沉默了一会儿,看着于延怒气冲冲的样子,突然就笑了,转眸看向季凉月,笑得明媚。 几乎是瞬间季凉月就看懂了那个‘你丫要是再看戏,我死也要拖着你一块儿玩砸!’的眼神。 轻咳一声后终于开了口:“侯爷,咱家明明说的是侯府的姑娘,您怎么就抓住宁安县主不放呢?侯府不是只有县主一个姑娘吧?” “比如,宁大小姐呢?” “不可能!”于延连想都没想就打断了季凉月的话,这样的反应让一直默默充当空气的于筱筱勾了勾唇角:“筱筱的性子本候清楚,况且这对她没好处。” 终于,一直神色淡淡的季公公也变了脸:“侯爷,咱家奉圣上口谕严查此事,可不是您说不算就不算的,况且县主是咱家的恩人。” “侯爷如此针对县主,可是对咱家有什么不满?” 于延神色一僵,这话他可不敢接! 虽然季凉月只是个太监,可圣上对这个讨人嫌的太监的在意程度,完全超越了正常人能理解的范围,甚至不止一次有人怀疑。 这当今圣上,是不是有……那方面的癖好。 要真是被季凉月一状告到了圣上那里……于延细细想了想,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既然公公开了口,大姑娘,便回公公几个问题吧。” “是,父亲。”于筱筱神色淡然的站出来,除了妧妧之外,没有人看到她愤恨的目光。 妧妧笑了笑,双唇微动,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没有将脏水泼到我身上,你很失望吧。” “别得意。”于筱筱温婉的笑着,眼底是说不出的怨毒,抬头看着季凉月时又只剩下了满目的委屈:“公公这话好生没道理。” “您说父亲针对三妹妹,您又何尝不是在针对小女呢?公公是来探查透露消息之人,凭看对何人有益便是了,难道就不会是陶姨娘为了让父亲和祖母受压,故意透露的么?” 脏水没泼到于妧妧身上,她当然失望,但是能泼给陶氏,也是一样的。 于筱筱进退有度的质疑,让季凉月的眸色微寒:“宁大小姐真是生了一张巧嘴。” “公公客气了。”下巴微微扬起,她于筱筱怎会将一个太监放在眼里,再受宠,那也只是个太监。 这状况,让妧妧忍不住摇头,真是看不下去了! 一把扯下腰间的宫绦直视于延:“父亲,你真的觉得季公公没有真凭实据,就会胡乱指认某个人吗?”一句话,让于延愣了一下,回过神便面色铁青的看向了于筱筱。 季凉月代表的是当今圣上,此事关乎皇家颜面,非同小可,他不会也不敢无缘无故针对谁! 见于延反应过来了,妧妧才举起手中宫绦:“女儿不会让父亲为难,既然事因女儿而起,那就请父亲赐死妧妧吧。” 第一卷 第9章 良人司 “定安候,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还没等于延做出反应,季凉月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震得茶水乱抖。 一唱一和,跟妧妧配合得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即便心底已经将季凉月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于延还得客客气气的问一句:“季公公这话是何意?” “咱家是什么意思并不重要。”季凉月微微眯着双眼,盯得于延冷汗直冒:“就问您一句,侯爷是不是宁愿抗旨,也不愿将陶氏抬为平妻,还请侯爷给咱家回个准话。” 季凉月的震慑让于延有了些许动摇。 于筱筱也很合时宜不悦地皱眉:“爹爹,三妹妹现已是县主,将陶姨娘抬做平妻也是应该的。” “总不好以后再让天下人耻笑三妹妹。” 妧妧心底冷笑,表情倒是一片平静,她还是低估于筱筱了,东黎有祖制,贱妾出身,终生不可抬妻位。 就算妧妧成了县主,照祖制,陶氏亦不可抬妻! 而于筱筱这般说,就是要让她违反祖制。 真是颇有心机。 若说之前于延还存有一丝犹豫,现在也已经灰飞烟灭。 于筱筱倒提醒了他,现在妧妧已经是县主,若陶氏再被抬,往后这侯府岂不是要被她们母女收于囊中? 再说,“贱妾出身,终生不可抬妻位”,是祖上规矩。 最重要的是,若不答应,天下人只会耻笑妧妧的出身。 但若是应下,那被天下人耻笑的就是他于延,竟敢违背祖训。 思及此,于延一脸正色道:“祖上有云,贱妾不得抬妻位,还请公公给圣上回话,于某恕难从命。” “好!”季凉月突然就笑了。 于筱筱突然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要说些什么。 只是,话还没出口,身边那个妖孽般的男人已经开口下达命令。 “于大小姐涉嫌编造皇室丑闻动摇民心,来人,请于大小姐入良人司喝茶。” “良人司”三字一出,于延刚才还宁死不屈的表情瞬间崩塌. 良人司直接听命与当今圣上,这个地方从查处贪官污吏到护卫后宫嫔妃无一不可做。 但凡是进去过良人司的人,都没有谁能够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过。 而于筱筱一介女流之辈,要被抓去良人司那种地方,更难经受住里面的严刑拷打。 至于季凉月身为良人司提督,更是圣上游走在外的眼和嘴。 他说一句‘此人可疑’,就算是一品大臣,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于筱筱吓得浑身微微颤抖,不敢置信地望着季凉月,不过长期以来的嫡女风范仍是让她快速出言冷静,“季公公未免太无法无天,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抓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于大小姐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季凉月站起身,动作轻缓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举一动比女子还妖娆几分,“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敢说咱家没资格,你倒是敢了,凭什么?” “难不成,是凭着你脸大?” 于筱筱脸色有些难看,可嘴角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意:“好大的口气,难不成咱们大月就没有王法了?” “大小姐要王法?”季凉月抬起眼帘,眼底尽是毫不掩饰的嚣张:“在这里,咱家就是王法。” 于筱筱微微握拳,连腿脚都有些微微发软,只是硬撑着与季凉月对视,她是真的不想去什么良人司! 然而季凉月却在此时朝妧妧的方向抛了个媚眼。 自动将自个弱化成背景板的妧妧轻咳了一声,莫名就从季凉月的眼神中读出了合作愉快的意思! 这一幕当然被一直盯着季凉月的于筱筱看在眼中,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又生生忍了下去。 “好,我跟你走。”于筱筱扬起下巴,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模样,却在转身前泪光盈盈的看向了于延。 动作优雅的福身行礼:“请爹爹和祖母放心,筱筱不会去得太久,也请不要怪罪三妹妹。” “我是长姐,本身就应该承担咱们侯府的一切责任。” 妧妧都气乐了,感情都这样了,还不忘记给她甩锅呢? 快步上前抓住了于筱筱的手腕,妧妧满目的自责:“大姐姐不要这样说,都怪妹妹不好。” “妧妧知道,大姐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不过大姐姐你放心,季公公是个好人,一定会将事情给查清楚的!” “你……”于筱筱气得快炸了。 可说出的话却格外平静:“好得很,清者自清,不过一个良人司,能耐我何?” “那大姐姐可千万要保重,妹妹我就不送了。”妧妧勾起唇角。 威胁?她从来都不怕。 于延皱紧眉头想说什么,可季凉月一下就乐出了声。 抬起袖口掩面,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看得妧妧一阵恶寒。 “还是县主明理儿,侯爷,咱家劝你不要说话,以免一不小心,殃及池鱼。” 见季凉月提起,妧妧瞥了于延一眼,其实她知道于延无大错,只是对原主和陶氏存有偏见。 错就错在对姚氏母女偏听偏信,不长脑子。 可终究是长辈,妧妧只能暂时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她本来就只是设了个局,想要支走于筱筱而已。 现在目的达到,也不想再留下来继续倒胃口。 “既然父亲都说了,宁愿抗旨也不愿给陶姨娘一个体面的身份,那女儿便带着姨娘回了,免得耽搁了季公公行事,父亲,妧妧告退。” 行了礼,妧妧拉着陶氏快步离开,懒得看他们父女情深的戏码。 季凉月神色微妙的朝妧妧离开的方向望着,她似乎不高兴了,可是……为何呢? 某妧:呵呵,女人的心思你别猜! 于筱筱被带走,整个过程于延一言不发,只是脸色难看得厉害。 可偏偏那个所谓的良人司,是个他惹不起的存在! “侯爷就不用送了,放心,咱家一定会将大小姐完整带回来的。” 于延:“……” 谢谢您,请赶快滚好吗? 等所有人都离开,正厅中又只剩下于延和老夫人两人。 老夫人轻叹一声:“延儿,此事暂且不要让姚氏知晓,先送她去鄞州看望平哥儿吧。” 于筱筱的胞弟于方平,此时还在鄞州的书院中,想要让姚氏不闹腾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是。”于延沉声应着,过了好半晌才又问了一句:“母亲觉得,三姑娘可是故意给大姑娘设了局?” 于延能从一个区区百夫长爬到一品定安候的位置,就证明他绝不是个蠢货,只是之前被妧妧和季凉月的紧密配合打得有些发懵。 此时冷静下来,便察觉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不管是妧妧还是陶氏,其目的都不像是要争取一个平妻的位置。 还有季凉月这个奸佞之辈,没有理由这般大费周章地来对付一个小姑娘。 除非是受他人之托,比如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妧妧! 老夫人微怔,随后眉宇间便染上了一层薄怒:“为娘知道你不喜三姑娘,可她毕竟是你的女儿,怎能如此恶意揣测?况且说到底,这次也是大姑娘自作自受。” 第一卷 第10章 又被看光了 “左右良人司也不是要人性命的地方,有这个心思用恶意揣度自己的女儿,不如好好反思反思,是不是何处惹了圣上不喜!” 老夫人的话让于延心头一震,连连称是,可心里却苦得很。 良人司是不会要人性命,但是这世上,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身为良人司提督的季凉月,更是深谙其道! 此时的妧妧对这个便宜爹的心思并不感兴趣,回到住处就躺在床上不想再动弹。 深刻意识到比起宅斗什么的,上战场什么的果然是轻松多了。 最起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简单粗暴,直接有效,哪来的这么多弯弯肠子! 还有那个季凉月,一想起那人亦正亦邪的性子,还有那张妖孽一样的脸,妧妧就觉得头大得很,完全想不通季凉月是怎么知晓她的心思的。 一直到婢鸢和婢禾招呼着粗使丫鬟抬来热水,才将妧妧从自我放飞的状态中拉出来。 “三小姐,先泡个澡解解乏吧。”婢鸢轻车熟路的将热水倒进浴桶中。 “唔~”妧妧应了一声,将人都打发出去后才麻利的脱了衣衫跳到浴桶里。 宅斗第一天,深感疲惫,将毛巾盖在脸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完全没有注意到,那扇关得不算严实的窗户外面,露出了一张好看得有点邪性的脸。 季凉月在窗外站了许久,满头黑线,这丫头的心也忒大了点儿! 亏他还以为是因为他没有解决好陶氏的事情,惹了这丫头不高兴,一想起那道转身离开的背影就心痒痒得厉害,顿时就管不住自己的腿了。 无奈的笑了笑,季凉月脚尖轻点,稳稳的落在了窗台上,还是将窗户给她关上,改日再来的好。 然而……妧妧脸上的毛巾,偏偏在此时掉进了水里。 这细微的声响让季凉月身子一僵,略带尴尬地对上妧妧从迷茫到愤怒的目光:“我说我是想给你关上窗户的,你信吗?” 某妧:我信你个鬼! 凉飕飕的夜风从窗户里钻进来,妧妧冷得一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泡在水里,全身上下毫无遮挡:“啊……” “砰……” “唔!!” 反应过来的妧妧条件反射的尖叫,伸手就想拿搭在一旁的里衣,却没想到季凉月突然冲了过来,两人一撞,双双落水。 至于妧妧,又双叒叕被捂住了嘴,“你鬼吼鬼叫的干什么!” 某妧:就不能来点新鲜的?! 季凉月反手想将妧妧推开,门外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还是让奴婢进来伺候吧!”婢鸢的声音有些着急。 看着这满地的狼藉,妧妧一阵头疼。 这要是被婢鸢看到,她以后还活不活了! “不用了!我没事!别进来!” 妧妧手忙脚乱地拍打季凉月的手,见他不放,干脆张嘴就咬。 一抬头就见季凉月看着她笑,顿时一阵恶寒,一脸嫌弃的松开嘴,这人绝对不正常! “那什么,我饿了……你去小厨房给我煮碗面吧!”感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妧妧连忙又加了一句,顺便将婢鸢给支开。 直到听到婢鸢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妧妧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选择性忽略了季凉月的笑声。 紧接着就是一阵迷之尴尬。 妧妧干笑了一声:“要不,你先起来?” “你压着我,我怎么起。”比起妧妧红透了的脸蛋,季凉月显得平静得多。 甚至还有心思打量怀里这没几两肉的身子:“侯府是不是都不给你饭吃,怎的瘦成这样?” 要是没看到这货红透了的耳根,妧妧还真要信了他的邪! 妧妧嫌恶的眼神让季凉月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突然正色道:“你放心,我会负责。” “谢谢啊!” 妧妧翻了个白眼,摸摸索索的将落在地上的里衣捡起来直接裹上,也不管是不是已经被水完全浸湿。 小脸上满满都写着不高兴。 “真生气了?又不是没见过,至于么小东西?况且咱家~就不算是个男人!”季凉月眉开眼笑的揉乱了她的发。 突然觉得,若是有这么个有意思的小家伙跟在边上,似乎也是件还不错的事情。 妧妧微怔,好像说得很有道理啊! 这么一想,竟然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了:“得得得,你这大晚上的怎么又来了,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咱们妧妧好像很嫌弃我呢……”季凉月身子一跃,抢先一步躺在了柔软的床上。 整个人在妧妧眼里就是一个大写的欠揍! 妧妧沉默了半晌,突然转身走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把大剪子。 立在季凉月面前将剪子对着自己:“不说是吧?那我可喊了啊。” “季公公放心,保证天不亮,整个京都就会传遍你老人家今晚的光辉事迹。” 季凉月:“……”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于筱筱我会帮你关上半个月,不过她的性命现在得留着,所以你要做什么的话,抓紧时间。” 季凉月没好气的望着妧妧:“你真以为旁人看不出你的把戏?” 见说起这件事,妧妧一下就乐了:“怎么可能呢!你看,你不就看出来了嘛!季公公,你今天不会是专程跑来帮我的吧?” 说起来她虽然也有办法将于筱筱弄走,但是比起良人司,她的手段还是差得有点远的。 季凉月冷笑一声:“我是想来提醒你,苍耳进贡的使者近日就要入京都,我忙得很,你要是不将自个儿给藏好了,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想指望我。” “使者进贡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 妧妧一脸无所谓的应着,可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眼皮忍不住的抽抽:“老皇帝没安好心啊!” 季凉月嗤笑道:“还不算太笨,有句话你说得没错,天上从来都不会掉馅饼,苍耳这次来的使臣是他们的六皇子,你好自为之吧。” “对了,你可得好生感谢你家二叔二婶。” 二叔二婶? 不就是她那便宜爹于延的弟弟于蒙,现任鸿胪寺卿一职,其妻沈氏是姚氏的亲表妹。 妧妧正想着,季凉月一个闪身便没有影子。 若是她没猜错,苍耳这次的目的,是和亲,人选就是她本人没跑了! 神特么宁安县主,敢情都在这儿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