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极其痛苦的低呼 黄沙黄土,满天的白云。 日渐西落,即使快要到傍晚,脚下的黄沙依旧滚烫如火。 几匹马疲惫的走着,大多数的人都下马徒步走路,刚走了几步,便觉得脚下快要被烫伤了。 众人脸上都浮出了痛苦的神色。即使如此,马队依旧缓缓的前进着,不一会儿的工夫,某处突然传来女子的惊叫声,众人闻声赶紧拔出宝剑,那声音却变成了极其痛苦的低呼,时断时续,充满着淫荡意味。 忍受着饥饿和疲惫,这行人早已经苦不堪言,如今在绝处听到这样的声音,众人立马恢复了气力,四下张望。正寻思间,一辆轿子快速奔跑了过来。奇的是,轿子前既无马,也无人,轿子却如马车般行走自如。一个赤裸的女子被人从窗中推出,几人的目光顿时被胸前那对雪白的双峰吸引,眼珠子恨不能挖出追随她们而去。 一个白衣男子面无表情的回头,“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走?” 余下的人似没有听到他话般拼命的那轿子跑去。 旁边一个青衣男子微眯了眼,黄沙滚滚,但从他的眼里看来,百丈之外的东西都历历在目。“四哥,看来他们看到了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可笑!”白衣男子冰冷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双手拉开弓,漫不经心的扬起了脸。 刚才还因幻觉而欢呼雀跃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具具尸体。 青衣男子低下头去,从腰间取下酒囊,斜身倾倚在马背上。 白衣男子也跳上马背,“二哥借着父皇的旨意,让我们来大漠寻找苍狼。你其实是早就知道他们想借此除掉我,可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过来!” 第一卷 第2章:胡乱跳上男人的背 宫冰煌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嘴角浮出极其无害的笑。“淄金城的每一个角落我都去过,而唯有大漠,我还没有来一次。这酒囊里的酒和他们剩下的干粮应该足你离开大漠。与其两个人一起死在大漠,还不如活你一个。”言语极其轻淡,仿若并非自己设身险境。 宫寒昱眼中的戏谑弥漫在整个瞳孔里,渐渐的,他冷眯了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空洞的望了望前面的荒沙袅烟:“你不要以为,我会感谢你!” “如果我死了,你觉得我会稀罕你的感谢么?”宫冰煌淡淡的望来,嘴角微扯,笑容如冬日骄阳,温暖无限。 他站起身,缓缓往旁边行了几步,行人的声音已经渐渐模糊难以闻到,宫冰煌也喝完了最后一口酒,他缓缓地坐下,神色一如既往的慵懒。 黄沙白土,碧云晴空,所有看惯了的大漠风景因为他身上的那抹青而变得异常的瞩目。他抬头望望天空,烈日晒头,脑袋在那一瞬竟有些晕了。 躲在暗处的女子好奇地望了他一眼,别的人都沉迷于幻觉之中而无法自拔,而他,却偏偏毫无反应。 “你站住!”身后是铜铃般的笑声。 宫冰煌微微却似没有听到她话般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女子鼻子重重一哼,猛然跃起,宫冰煌竟没有躲,生生受了那女子的欺负。 后背突然一沉,宫冰煌尚未反应过来,脖子已经被一双秀手套住。那个女子如猴子般腾跳到他的后背,并麻利的缠在他的身上。 宫冰煌顿了顿,停下步来,声音依旧淡若薰风:“姑娘,胡乱跳上男人的后背,可不是大家淑女的作风。” 第一卷 第3章:叫唤个不停的小嘴 “大漠里没有淑女,只有我一个妖女。怎么,我唤你你不回答,如今我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叫你了!”悦耳的笑声连着女子膝上颤抖着的铜铃声分外的好听。 宫冰煌嘴角微勾,半侧过头望着顶上的如花的笑靥,雪白的肌肤竟比玉还通透明亮,微眯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嘟囔着叫唤个不停的小嘴……大漠里竟有这样的女子? 宫冰煌右手成掌,推出一阵掌风。女子敏捷的从他的后背跃开,摇了摇手上的酒囊袋子:“想要喝水?它可成我的了!” 女子一身奇异的装扮,头发简单的系成马尾状,一条青丝带松松地系着头发,衣裳也不似普通女子穿的那般轻逸飘渺,露在外面的肌肤如凝雪脂。而且……宫冰煌目光落在她的脚上,女子赤脚,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姑娘,把酒给我?”宫冰煌伸手欲去拿酒。 女子退后几步,取下酒囊盖子,作势要倒。“给你也可以,只要你赢了我。我们大漠里最喜欢的是英雄男儿,我跟你三四天,你能够活到现在,算个英雄。我答应你,只要你赢了我,我马上带你离开。” 宫冰煌唇角勾出一丝笑:“那若我不跟你比呢?” “大漠里可不像外面,没水没酒,你迟早会死。你不亏的!”挑眉一笑,女子盒上酒囊盖,横空一甩,将酒囊重新丢到他的手里。 宫冰煌目光微抬,盯着匆匆飞驰过来的狼群。 她竟然能够驱驭狼群?素来听闻大漠里有能够驱驭狼群的妖女,原来果真有? 第一卷 第4章:贴得这么近 目光落在跑在最前面的大狼身上,太子处心积虑以苍狼为由引他们到大漠,没有想到真的遇到了苍狼。 原来,所谓的铁血苍狼,竟然是受一个小女子控制的。 “你要如何比?”宫冰煌倒是难得地平静。 女子跳到苍狼背上,双手轻轻摸了摸苍狼的脑袋,亲热的附耳说了句什么。刚才还温驯可人的苍狼突然眼神凌厉起来,宫冰煌似感觉到什么,淡然一笑:“姑娘要让我跟狼比?” 此时苍狼群已经开始攻击宫冰煌。 他时而轻跃,时而坐下,动作从容不迫,倒一点紧张的感觉都没有。 女子揉了揉脑袋:怎么回事,苍狼如此攻击他,他竟然还临危不乱,想要读他的心,可真不容易! 宫冰煌的轻功不弱,苍狼虽然勇猛,可是毕竟不会腾空。几番下来,狼群已经败了架势。 “好了,我输了!”女子知道再打也无用,只好投降。 宫冰煌淡淡一笑,反身坐在地上,从容地取下酒囊袋子。 女子好奇地盯着他:“你不怕我算计你?” 宫冰煌嘴角勾出一丝淡极的笑,一仰脖颈,声音极轻:“人之将死,又有什么可惧怕的?” 女子一怔,用手盖住了酒壶,半探过头去,仔细看了看他的胸口,他的肝脏已经开始发黑,看来是中了剧毒,良久,才缓缓的收回了眼,倔强地说:“算你命不该死,遇到了我!” 小小年纪,口气倒不小。宫冰煌缓缓抬起眼,嘴角浮出绝美的笑容,看他那样子,似乎对自己的能力有疑惑。 慕昱雪闷哼了一声,往他旁边靠了几分,手紧拉着他的袍子,眼睛直直地望着他的脸颊。宫冰煌身子一僵,不相信她敢贴得这么近。 第一卷 第5章:意乱情迷,心襟荡漾 脸上虽然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表情,可是身子却出卖了他,原本随意放纵的身子已经有些局促。 慕昱雪暗自窃笑,又往旁边靠了几分,宫冰煌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靠了靠,她大弧度的往他身子压去,他手推开她后,她又扑了过来,两人一进一退后,竟已移出原地几米之远。 衣衫相磨间宫冰煌脸上的惊惶之色也越来越明显。慕昱雪仗着自己铜墙般厚的脸皮,任他再怎么拒绝,她依旧像粘皮糖一样粘在他的身上。终于,宫冰煌投了降,他一骨碌的坐了起来,从腰间拿出佩剑,神色凛冽地盯着她:“姑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能解你身上的毒,所以我要救你!”慕昱雪亲热的靠近一分,猛然抓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她甜甜地一笑,宫冰煌微蹙了眉头,一根一根分开她的手指。 之前一直没有用正眼看她,现在仔细看来,她不只可爱,眉眼间竟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艳,她的美,像一朵红白相间的牡丹,富贵中透着高雅出尘,也带着红色的妖娆邪恶。慕昱雪脸凑近一分,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不要这么认真看我,小心你意乱情迷,心襟荡漾!” 宫冰煌这才回过神来,恢复了以往的淡然神色,目光往别处看去。 慕昱雪见他不说话,也坐正了身子,从腰间掏出一血红色的笛子,放在手中玩耍了一番后,她将笛子放在唇边并吹出了一支高亢的曲子,这支曲子与柔婉动听和高山流水绝无相似之处,相反,这曲子时而如狼嚎,时而如鹰怨,时而如猴吼。 第一卷 第6章:瞟向他的唇 宫冰煌半眯了眼,凝神望着她的侧面,似从未觉得这笛音难听般又重新斜身躺下,身影随意放纵,目光慵懒不羁。 慕昱雪一边吹着笛音,一边注意着宫冰煌的神色起伏,好奇怪,正常的人只要听到这么难听的曲子,他的眼中肯定会带着一丝厌恶,可是为什么他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慕昱雪默默地望了他一瞬,又提高了音调,加快了音符的跳动,而他依旧半闭着眼,嘴角边带着笑。“你不觉得这笛音很难听吗?” 她猛地放下笛子,对他的毫无反应很是不满。 宫冰煌似笑非笑地说:“还有比这个更难听的,你信吗?” 慕昱雪没有反应过来,他已从她手中拿过笛子,放在唇间轻轻吹出了一个简单的调子,声音虽没有她的声音那么起伏高亢,不过那唏唏嗦嗦发蛇移的声音确实让人听得很难受。慕昱雪打了个寒颤,目光瞟向他的唇,不由得捧腹笑了起来:“哈哈,你吹了我刚吹过的笛子,你可知道在我们这里这样唇对唇的叫什么吗?” 宫冰煌手微微一顿,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神色骤变,又瞬地恢复如常,用衣袍将笛子擦干净后才递到慕昱雪的手里:“是我唐突了!” 慕昱雪笑得眉眼绽开,笑盈盈地接过笛子,放在唇间吹了一声后又递给宫冰煌,“给,再给你一次偷亲我的机会!”宫冰煌闷闷地哼了一声,扭头到一旁去,低声说:“姑娘你是虽是大漠女子,可是也得有些女孩的分寸!” 第一卷 第7章:身上有重物压着 “你既是一个快死之人,我又何必在你的面前顾忌那么多?我慕昱雪素来是想说就说,不喜欢把话憋在心里。”慕昱雪矢口否认。 宫冰煌吃了一个哑巴亏,知道跟她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索兴站了起来,拾起地上的酒壶,缓缓的往前走着。 慕昱雪的笑容渐渐的凝在脸上,他的头发在狂风中稍显凌乱,白色衣袍上已经沾了很多的灰尘,在这看惯了的黄沙狂风的景色中,这抹淡淡的白分外的刺眼。原本以为,她可以凭借笛音读懂所有人的心声,可是今天,她却完全读不透他的心。 大哥说过,永远不要接触那些你‘读心术’读不透的人,他们往往会骗你很深。 慕昱雪默默地看着他的身影,脸上突然又扬起了清爽的笑,三步并两步追了过去,手拉着宫冰煌的袍子,盈盈而笑:“你一个人走也是走,两个人走也是走,我跟你讲故事吧!” 宫冰煌淡淡地望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依旧艰难的往前走着。 慕昱雪绞尽了脑汁,想了一个以前大哥老讲给她听的笑话。慕昱雪笑得眼泪都快滑下来了,而宫冰煌却依旧淡淡地抿着嘴角,别人以为他在笑,其实再仔细看来,才会发现他压根一点笑意都没有。 慕昱雪不由得有些气馁,她说:“你若不说话,我便一直跟着你,然后一直跟你讲你根本就不喜欢听的故事,然后你越不想听,我越要讲,讲到你想说话为止!然后……” 声音戛然而止,而眼前划过的竟是宫冰煌滑落倒地的身影,她赶紧伸手去扶他。这家伙,真会硬撑,明明几日未进食进水了,却还偏偏不领情。心里骂完后,嘴上依旧还要再补几句:“你躲啊,现在你有本事就不让我救,本姑娘想救就救,谁让你气我的,我就让你痛苦一会儿! 慕昱雪嘴里虽这么说,眼睛却已经盯向了他的身体五脏六腑,他的肝脏已有了发黑的迹象,看来不是单纯的饥饿晕倒,而是因为中了毒。 狼兄弟们开始围成一团,目光炯炯地盯着躺在中间的宫冰煌,而慕昱雪手抓了一把沙子,任由沙子从指缝间滑走,接着再抓第二把沙子。大狼兄起初还有心思看她玩耍,时间久了,摇晃着头跟母狼打情骂俏去了,几只狼兄弟也都各自散去,最后只留下他们两人。 虽用解毒术解了他的毒,可他依旧昏迷不醒。慕昱雪守了半夜,实在困得不行,索兴躺在他的身边,眼珠子时而望望空中的寒月,时而又瞟瞟各自休息的狼兄们,久久,自己也沉沉的睡去。 半夜醒来,宫冰煌感觉到自己身上有重物压着自己,第一反应是有人袭击,手猛地一握,竟是一个软软的女子。 第一卷 第8章:这么魂不守舍的 忽地想起白日遇到的那女子,脸上骤地一沉,凝神望着怀中的慕昱雪。她也许因为冷,所以整个身子都倦成一团,脸也紧紧地贴着他的胸口。之前的紧张之意瞬间消失,他轻轻地松了手,欲翻身起来,可是又害怕惊醒了她,正犹豫时,却听到她脆耳如铃的笑声。 宫冰煌舒了眉,也随着她的笑声而喜。在梦中都能笑得如此美妙的女子,又岂会是坏人? 两人就这般相拥睡了一夜,清晨醒来时,慕昱雪依旧笑盈盈的,脸上私毫没有尴尬之色。宫冰煌平静的望着前方。当得知自己身上的毒已经被她解好后,他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喜色。 慕昱雪好奇地望着他,本打算问他下一步去哪时,宫冰煌却道:“你一人在大漠,不觉得害怕吗?”慕昱雪若有所思地望着跟在身后的狼兄弟们,忽笑道:“我可没有一个人待在大漠,我尚有狼兄狼弟们。”心里还默默的补了一句:我还有一个美人哥哥,只是美人哥哥不让我告诉别人他的存在而已。 宫冰煌醒时便看到了几只齐聚在一起的狼,心里虽有些疑惑,却没再问。慕昱雪忽想起什么,轻轻地说:“你等等,我去叫小一过来!” 说话间,她已跑了好几米远。她穿着一身粉装,在这寂寥的荒漠中这抹粉显得分外的喜庆,而她赤脚踩了踩沙土,回风舞雪般跳了起来,红色的笛子还发出了大鹰哀怨的声音。 不一会儿,从西南方飞过来一只大鹰,它头部为褐色绒羽,后头羽色稍淡,颈裸出,呈铅蓝色,皱领白褐色。宫冰煌认出这只大鹰非常类,而是专腐肉的秃鹰,淡淡地问:“秃鹰本长年栖息在高原地带,而且是异常凶悍的动物,你小小女子,竟能驾驭得了它!”之前见她驾驭狼群,后来知道她替自己解了毒,再到现在看到她驾驭秃鹰,他已知她非常人。 “我家小一不会食好人的肉,你放心好了。你的名字是宫冰煌,那就是小一的好朋友,我将小一送给你。”慕昱雪依旧笑得没心没肺。小一安静的栖息在她的肩膀,鹰钩嘴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 宫冰煌默默地看了小一一瞬,没有过多的犹豫,点头说:“既然如此,那我便谢过了!” 慕昱雪跟小一轻轻说了什么,小一目光凄凉的望了她一眼后展展翅膀,飞到宫冰煌的肩上。宫冰煌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嘴角边挂着浅浅的微笑,目光朝她望来。“有人来接我了,我要走了!”声音依旧淡淡的,可是却多了一分柔情,一分不舍。 慕昱雪点了点头,侧耳细闻着前方传来的人们策马啸腾的声音,狂风骤卷,看那样子,该有许多的人。宫冰煌半眯了眼,似早就知道般出神地望着那滚滚而起的沙尘。 她似没心没肺般笑嬉嬉地看着他。他犹豫了一瞬,心里本有个声音在问她:你可愿与我一起回淄金城。可是又害怕淄金的喧嚣打扰到她的清净,细细斟酌了一番后,最终选择默默地看着她脸颊两边浅浅的酒窝,手轻轻地握着她的肩膀,嘴角浮出一丝笑意,“谢谢你!” 他将她拥入怀中,声音轻柔如水。慕昱雪原本还在笑的脸上现出了红蕴。他看到了她绯红的脸颊,心里莫名的一喜,表情虽还是淡淡的,可是眼神却明显比起初多了一份柔情。 来接宫冰煌的人越来越靠近了,慕昱雪赶紧往后退了几步:“我不能让别人看到我,我要先走了,后会有期!”说话间,她已经匆匆往回跑了好几米远。黄沙、黄土、炎日、白烟,在这个别人都觉得凄凉的地方,她却自由自在的活着,时而学狼高吼一声,时而学鹰悬翔于空……宫冰煌默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也许今日一别,你我便是永别,只愿这大漠能够锁住你的美好,不让外面的繁华喧嚣打扰到你的清澈。 “八公子,请上马。”从马上跳下来几个人,他们看到宫冰煌,个个都面露欣喜。 宫冰煌脸上依旧淡淡的,他麻利的跃上马背,尤有不舍的望了望慕昱雪消失的方向。眼前浮过她如花的笑靥,他沉醉于其中,浅浅一笑,遂即策马而去,踏起满地的尘埃。 慕昱雪躲在一凸起的土堆处,眼睛直直地望着宫冰煌离去的方向。狼兄狼弟们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慕昱雪郁闷地翻了翻白眼,手指指了指狼兄:“等哪一日你的母狼不要你了,你也会这么魂不守舍的!” 说完自己先反应过来,也不知狼兄听没听懂,脸上竟烧得通红。 狼兄引吭高歌起来,在原地里盘绕着转了好几圈。慕昱雪踢了狼兄的屁股,把它往旁边踢了过去,母狼愤愤起来,恶狠狠地瞪向慕昱雪。慕昱雪知道自己得罪了母狼,赶紧笑眯眯的往回跑去。 满布星辰的天幕下,有人背手而立,紫色的衣袍随风而舞,他剑眉斜飞,脸上不怒而威。立在一旁的人躬着身,稍有些紧张:“四公子恕罪,八公子的毒是小的亲手放进酒壶的,小的可以立一百个誓,小的绝对没有说假话!小的可以拿老母和小儿发誓,如果小的说了假话,他们就不得好死!” 宫寒昱冷冷地转过眼来,嘴角浮出一丝冷绝的笑意,“你是知道我的,欺骗我的人,我绝不姑息!” 那人赶紧跪下,连连磕头:“小的绝对没有撒谎,也许,也许是有人给了八公子解药!” “解药?那毒是本公子亲手制出来的,你觉得谁会有解药?”目光凛冽的射过,吓得那人赶紧闭口不作声。 宫寒昱半眯着眼,似有所悟般的侧过脸来:“你去打听一下,看沙漠里有没有别的人。一旦找到,无论男女,通通给本公子抓回来!” 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漠里,她和她的美人哥哥明昱晗则成了这里唯一的风景。简单的小屋没有过多的装饰,慕昱雪无语的蹲在门口,愤愤不平的盯着明昱晗。单从外表看来,明昱晗要比慕昱雪更有魅力,白肤如脂,唇如朱丹,眸光似荧,只是他绝美的脸上却挂着冷若冰霜的表情。明昱晗似未看到她一般继续斜身坐在窗口,目光望着远方打情骂俏的狼群。 慕昱雪看出美人哥哥很生气,于是借着月黑风高,写了一千字的书信后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家出走了。狼兄们一直紧跟在身后,慕昱雪噘着嘴,轻轻揉了揉狼兄的毛发:“是美人哥哥赶我走的,你们不要多想我哦!” 狼兄弟们甩了甩头,对她的安抚嗤之以鼻,慕昱雪拉了拉背上的包囊,皱了皱鼻子,闷哼一声说:“本姑娘想走就走,你们拦不住我的!”说完,狼兄们很无语的往回走了几步。慕昱雪心里有些难过,可是细细一想,却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出去游玩一番,等美人哥哥气消了就可以回来了。想罢,她笑眯眯的给狼兄们道了歉。 狼兄又继续陪她行了几米的路。 一人几狼开始了漫长的步行之旅,慕昱雪时而像小鸟一般轻轻啼唱,时而像狼一般跟狼兄们打闹,狼兄轻轻舔了舔她的脚,她怕痒,咯咯的笑出声来。 “前方有人!”遥遥之间,传来男子呼唤的声音,而余下的人竟发出了兴奋的笑声。 所有的狼兄弟们都瞪着怒眼望着那不断靠近的人群,在明知前面有狼群的情况下,那群人依旧无所畏惧的靠近,慕昱雪只简单瞟了其中一人一眼,便知道他们所来的目的。 慕昱雪提防地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虽说依旧在笑,可是马速却比刚才慢了许多,看来他们也并非无所畏惧。慕昱雪笑嬉嬉地拍了拍狼兄的脑袋:“看来今天你们有一顿丰盛的晚餐可以吃了!” 狼兄全身的毛都开始蓬涨起来,自从被慕昱雪和昱晗降服后,它们便再也没有吃过肉食,所以现如今,它们对肉类很是饥渴。 前方的马儿感觉到狼群的存在,速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慕昱雪挑了挑眉,一副极不在意地表情望着马背上的人群。他们的打扮跟宫冰煌差不多,看来也是从淄金城来的。只是,他们看她的眼神,她很不喜欢! 慕昱雪闷哼了一声,目光望向最前方的男子,约摸四十岁,长得粗壮无比。男子目光扫过下面的慕昱雪和狼群,微皱了眉头:“你是沙漠里的人?” 慕昱雪笑嬉嬉地在原地转了一圈,目光瞟向他的心脏,哟哟几声道:“你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小心你心潮澎湃!” 男子听她一语,脸色铁青,手握着胸口,高声呵道:“小小年纪,竟不知害臊。”说完,从背后拿出弓箭,屏气凝神地对着慕昱雪。慕昱雪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大叔,看来你已经有些情不自抑了,你怎么忍心拉开手中的弓箭?”语气何其娇媚,男子怔怔地看着慕昱雪眼中的柔情,猛地一吓,怒火骤地攻心,一口鲜血扑了满地,随即从马上翻身下来。 后面的人见他这样,也都开始手忙脚乱起来,赶紧策马往后退了几步。狼兄们闻到了血腥味,眼中泛出了火红色的光芒。慕昱雪故作可怜地摇了摇头:“早就跟你说了,不要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不然慕昱雪会很不好意思的!”手指绕了绕头发,狼兄们已经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它们仰天长啸了一声,整个沙漠都因为它们而显得异常的悲凉。 男子一脸惊惶地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狼群,明明想躲,可是浑身似被某人禁锢住般动弹不得。慕昱雪笑嬉嬉地拿出血色玉笛,放在唇间吹了吹,众人听到那刺耳难听的声音,脑袋似被灌入了铅水,沉痛无比。 到目前为止,也只有两个人能够对她的笛音没有反应,一个是美人哥哥,一个就是宫冰煌。而余下凡听过笛音的人,都会甘愿将心追附给她,做她的奴仆。慕昱雪笑嬉嬉地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后缓缓的抬起眼,目光淡淡扫过人群,却发现在人群中竟有一青色身影迎风而立,倔强高傲的望着她。 她怔了怔,目光刚好迎对上那青衣男子的眼神。他的眼神冷漠如寒冬雪刃,剑眉冷蹙,这么细细比较起来,他竟跟她的美人哥哥有几分相似。慕昱雪心里暗暗失望,以前她一直以为美人哥哥已是世上最美的男人了,没有想到跟他比起来,美人哥哥竟逊色了几分。 只可惜了这么一张俊脸,却错付给了这么一个短命鬼! “让它们停下来!”男子漫不经心地望了她一眼,手指轻轻地拉开弓箭。 慕昱雪似听到大笑话般哈哈笑了起来:“他勾起了我狼兄的食欲,这是他的福气,你若想要这福气,我也可以给你!”目光射向他的心脏,却被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给赶了回来。 慕昱雪怔了怔,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失常,又反复试了几遍。青衣男子嘴角的冷意越来越明显,手指轻轻一勾,一支利箭不偏不倚射中了大狼兄的心脏。狼兄在地上哀嚎了几声,血顿时流了一地,母狼停止了动作,一脸哀怨地朝狼兄扑过去…… 母狼素来以狼兄为命,现在狼兄倒在地上鲜血不止,母狼便失去了生存的力量,原本引以为傲的毛发顿时掉了一大片。余下的狼兄弟们眼中都泛出了血色的光芒,躺在地上的男子已知自己没有生存的希望,此时已经紧闭了双眼,面色镇定的躺下。 慕昱雪愤愤地瞪了青衣男子一眼,赶紧疾步过去,拔出狼兄身上的利箭后用别人都看不懂的方法替狼兄止了血。半刻过后,狼兄缓缓地睁开了眼,众人都是一脸惊惶地望着眼前的女子。那狼明明流了那么多的血,在常人眼中应该是绝无生还之地了,没有想到她竟救活了它。 青衣男子半眯了眼,仰头望天,眉头攒成一团,他夹了下马腹,马已经蹿了几米之远。 慕昱雪没有理他,依旧替狼兄止着血,青衣男子已近身过来,手上的箭直对着她漂亮得难以形容的脸蛋。 她虽然双唇紧闭,眼睫微垂,可依旧难掩她精致的五官,难掩她那五官下的聪明灵俐。 看到青衣男子过来了,一直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赶紧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以迅雷之速跳上了马背。青衣男子对着慕昱雪一笑,几分邪气,几分讥讽,几分蔑视:“现在你觉得,是你的狼速度快,还是我手上的箭快!” 慕昱雪依旧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替狼兄治着伤。坐在宝马上的青衣男子勒住了缰绳,目光冷漠地扫过其他的狼匹。狼虽是喜斗的动物,可是它们常年在慕昱雪的手下,斗气已经消磨了一大半。可是如今,余下的狼匹将慕昱雪围得严严实实的,它们都头望苍天,神色凄凉,仿佛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圈里的慕昱雪和狼兄。 青衣男子目光穿过狼围直射向里面的粉装女子,忽嘴角浮出一丝冷极的笑。手指轻轻拉开弓箭,一如起初的漫不经心,却也一如起初的疾风迅速。 又一匹狼倒下。慕昱雪惊呼道:“狼十一!” 狼十一是狼群中最小的狼,所有的狼都保护着它,没有想到,它小小的年纪下竟也有一颗不畏死的心。慕昱雪猛地从地上站起来,眼中再无起初的嬉笑平静,墨璃一般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狼兄弟们见慕昱雪站起来了,也开始进行了反击,可是无论它们如何反击,它们的速度依旧没有青衣男子的箭速快。狼二、狼四接着倒下…… 众人都欢呼起来,仿佛打死了一匹狼就是他们人世间最高兴的事情。 青衣男子缓缓地收了弓箭,目光犀利如刃:“你不会希望它们都死在你面前吧!”慕昱雪稳住没有生气,依旧强装镇定地守在狼十一身边,用同样的办法替狼十一止了血后,又转身去治狼二、狼四。 青衣男子薄唇轻抿,眼中射过懒洋洋的笑。余下有人骑马上前来:“四公子,要不要小的们将它们都给……” 青衣男子未说话,目光只淡淡地扫过那人的脸,那人赶紧闭了嘴,依原路回去原点。 待狼四的血止住后,慕昱雪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眼中透过讥诮,故意用手取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了乌云一样的长发。众人都不知她的意思,只见她在原地回风舞沙,清丽如鸟鸣的声音传出。 几只展翅秃鹰从南方过来,看着空中越来越大的鸟影,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了。有人高声道:“四公子,这是秃鹰,专食人肉的秃鹰!” 慕昱雪仰头望着空中的秃鹰,脸上的怒意稍缓了些,斜身坐下,细细地替狼兄弟们疗伤,目光未望着马上的青衣男子:“秃鹰身手矫健,你能注意得了上面,我就不信你躲得过下面!”语气稍有一种不达目的倔强。 宫寒昱冷笑了一声,重新拿起弓箭,秃鹰速度很快,而他却是头也不抬的盯着慕昱雪,“我素来做事喜欢立杆见影,你拖我太长的时间了!”手微抬起,箭直射中最前方的秃鹰。 爱笑的慕昱雪敛去了笑意,目光直直地看着从空中落下的秃鹰。黑璃般的眼睛中,光芒点点,犀利如锋。 宫寒昱哼了一声,他之前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那是因为他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少能耐。现如今,他已查明了她的底细,所以再不用对她有所保留了。 一只、两只……直到空中的黑影变成了无,她才反应过来,目光冷冷地盯着青衣男子。 狼兄弟们抖了抖毛发,再无起初的畏惧,相反的,它们每一个的脸上都披着银色的光芒,将这荒凉大漠照得分外耀眼。骄傲的狼们,从未尝试过这等的侮辱,银华泻在他们身上,露出了它们犀利的牙齿。 慕昱雪拿出血色玉笛,放于唇间发出了难听的声音。宫寒昱冷眯了眼,这笛音一定有问题,心里思量了一瞬,他夹了马腹,退后一步:“掩上你们的耳朵!” 众人是尝试过她笛音的厉害的,所以赶紧用布掩住耳朵。这次的声音比起初的还要难听,纵使他们都用布掩住了耳朵,可是那笛音却似有一股魔力,刺入耳膜,让他们痛不欲生。 慕昱雪皱了眉头,又加快了音符。宫寒昱嘴角微扬,原本极其俊美的脸上闪过邪魅至极的笑容,他青衣一展,漫不经心地拿起弓箭,再次对准了慕昱雪的头。狼兄弟们开始发疯起来,都以最快的速度攻击马匹。马儿们一看到狼,都疯狂的闹腾起来。宫寒昱紧蹙着眉,双腿用力的止住了身下的马,手上的利箭已射了出去,刚好击中慕昱雪手中的血笛。 慕昱雪怔怔地看着虚空的手,眼角划过一行泪痕。 宫寒昱手上的动作猛地一怔,失神地望着她眼角的泪水。 原本大如玛瑙的眼睛突然一闭,身子直直地倒落在地。狼兄弟们都分散开来去攻击别人,而唯有他依旧立于危山而不倒。 他仔细打量着她,妖娆、怪异、单纯、美丽……所有的词眼都不能单独的形容出她的美。忽心一横,策马而去,将她放于马背上,随即蹄踏而去。 淄金城是青朝的皇宫,而今日的淄金城则热闹非凡,皇帝的墨月公主今日满十岁,全国子民们都对墨月公主寄以祝福,而已在外面有了自己独立府祉的宫冰煌和宫寒昱也入皇宫。两人这是继大漠后的第一次接触。 沙漏愈来愈少,直到见了底,蜡烛已经燃尽,残留的蜡泪还散着淡淡的烟雾。天上璀璨的星光,一如往日,宫冰煌和宫寒昱两人目光相撞,宫冰煌依旧是那抹云淡风轻的笑,而宫寒昱脸上,更多的平静,冷漠。“老八,你最终还是回来了!”弹指之间,池塘里的游鱼被惊醒了,它们开始乱窜。 宫冰煌浅浅笑着,若有所思地望着星辰:“今年的牡丹花开得何其妖娆,四哥何不陪母后多赏赏花。” 他们是一母所系的两个兄弟,本是同根生,却又必须相煎。 宫寒昱眼中浮出一抹冷意:“母后她不喜欢牡丹花!”随手一扔,将一旁的牡丹花连根拔起。宫冰煌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牡丹乃国花,母后再怎么不喜欢,也不希望有人拔掉它!”黑玛瑙石般的眼眸中光芒一闪而过,宫寒昱微扯了嘴角,冰冷的脸上浮出一丝暖意。“老八,你更适合踏玉阶、谈风月的日子。” 谈笑间,已有人缓缓地从对面过来。那人一身红色的锦衣,静如空中明月,动如高空浮云,给人一种动静结合的温柔娴静之感。墨离笑着说:“今天是小月的寿辰,你看你们两个,倒躲在这里,难怪大家伙找遍了行宫也没有找到你。你们还是快去吧,太子殿下也来了!”说话的,是大墨月五岁的墨月公主,宫冰煌和宫寒昱共同的妹妹。 当朝皇帝拥有二十个皇子,五个女儿。而太子殿下则是皇后所生的二皇子。宫寒昱似看惯了般平静如水,而宫冰煌则一如往日般云淡风轻,对谁都只是淡淡地笑过,然后再是平静的转身离开。 今夜的皇宫分外热闹,皇帝最喜欢的墨月公主则异常的尊贵。各位大臣们纷纷致以祝贺,而唯有宫寒昱,神色清凉的穿过墨月望向她旁边的文贞太子。“月儿,四哥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天真的墨月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天真的望着宫寒昱。 宫寒昱的嘴角浮出一丝邪笑,他扬了扬眉,手指勾了勾墨月的脸蛋:“你先闭上眼。” 说话间,他已用手盖住了墨月的眼睛。文贞太子皱了皱眉头,为了巩固太子的地位,他素来非常看皇上眼色行事,父皇喜欢墨月,他便和墨月关系极好,父皇让他往东,他绝对不会往西。可是如今,这宫寒昱总是跟他唱反调,他不只在政治上与自己有间隙,而且在平常与人接触中也总现出自己的不俗。 宫寒昱送给墨月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玩耍的东西,可是在墨月眼中,这样的玩意却比所谓的金银珠宝要好得多。她甜甜的给宫寒昱一个拥抱,亲昵地对宫寒昱说:“谢谢四哥哥。” 宫冰煌目光慵懒的望来,嘴角浮出一丝不知何意的笑间。 宴罢,宫寒昱刚上行车,便见宫冰煌缓缓走了过来,两人对望了一眼,宫寒昱默默地看了天空一瞬:“去紫园!” 紫园是宫寒昱在淄金城的另一幢房子,里面很安静,兰竹香浓,专为女子而设。慕昱雪就被安置在里面。几个丫头见宫寒昱过来了,赶紧伏了身子出去。床上的慕昱雪,再无昨日所见的妖娆与倔强,反之的竟有丝淡淡的哀愁。他静静的看了一瞬,背手而立,见她胳膊露在外面,伸手将她的手往里面塞了塞。 慕昱雪一直昏睡不醒,可是她的手脚却一点也不老实,前一秒刚将她的手臂塞入被子里,下一秒又露出了雪一样的玉足。宫寒昱微皱了眉,若有所思的想了一瞬,复坐在床旁,将她冰雪一样的脚塞好,慕昱雪在睡梦中挣扎了半天,见挣不动,这才安分老实的睡下。他凝神看着她胸前的那根碎了的血笛,默默地望了一会儿,从她怀里掏出来看了看,用绢子轻轻拭去了笛上的鲜血。 “你在看什么?”犀利的字眼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慕昱雪瞪着一双玛瑙眼睛,不相信的望着怔怔出神望着她脚的宫寒昱。 他反应倒是极快,迅速的放下了玉笛,眼中依旧是那抹任谁也受不了的冷笑表情。慕昱雪夺过他手中的血笛,面色难看的瞪了他一眼,方嘲笑着说:“我说公子,你拿着我的笛子不说,还抱着我的脚,怎么,发现我姿色迷人,所以有些情不自抑了?” 这丫头,刚从鬼门关醒来,竟然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宫寒昱猛地松了她的脚,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情不自抑?姑娘,你貌似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我可没有高估自己的能力,你的心告诉我了一切,你们男人真奇怪,对我春心暗动,却还矢口不认,怎么,对我动情了,所以怕了?”慕昱雪双手插腰,脸上扬起张狂的笑意。她这是故意在激他,美人哥哥说过:若想借用读心术读懂一个人的心,就必须打破他的心墙,而眼前的男人心墙太硬,她根本就没有机会读懂他的心。 宫寒昱眼一抬,眸光中夹杂着戏谑与讥诮。“我府上任何一个女子都比你绝代风华,你不嫌丢人,倒可以到外面去看看。”言罢,嘴角一扯,脸上浮出一抹怪异至极的笑。 “我可是沙漠里的一朵奇葩,普通的母狼看了我都会羞愧三分的!”自己说完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母狼平时看了她确实对她心存嫉妒,可是它们毕竟是狼。 宫寒昱不相信地凑过脸来,两人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浮出一丝玩耍的趣味:“你原来……只比母狼美上几分!” “你……”带着一丝羞,一丝恼,手猛地击向他。宫寒昱夺手而过,紧紧握住她的拳头,皮笑肉不笑的说:“想要读懂我的心,你还嫩了些!” 慕昱雪心骤地一空,看来之前的推测完全没有错,这个宫寒昱并不简单。 那个混蛋,最终还是骗了她!慕昱雪气得脸色铁青。说什么府上的美女如云,都是放屁,她在整个府上转了几百回,结果真正算得上人的也只有一个,余下的全是草木。 “臭竽头,死竽头!”慕昱雪将宫寒昱骂了一遍,手撑着脸,脑子却转得极快。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样的危险境地,她只知道这个人勾起了她强烈的求胜欲。 在那小丫头身旁坐下,慕昱雪转溜着眼,笑眯眯地看着那小丫头。她跟臭木头一样,脸上私毫没有一丝表情。不过相比之下,她倒是容易对付得多。眨眼工夫,慕昱雪已收服了那丫头。从她的口中,慕昱雪知道宫寒昱的名字,也知道他是青朝赫赫有名的四皇子。 两人正聊得热乎时,忽有人从身后冷冷地笑道:“对我的事情这么有兴趣,你何不直接问我?她知道的哪有我知道的多?”宫寒昱的脸冷如寒冰,英儿吓得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宫寒昱目光扫了她一眼,示意她退下去。 慕昱雪对宫寒昱盈盈一笑,笑容中夹杂着些许的嘲讽:“四皇子你神出鬼没,我只怕四皇子你没有这时间也没有这精力来满足我小小的好奇心啊!” 宫寒昱浅浅一笑,眉眼抬起来,“姑娘,你可知道那些牙尖嘴俐的女子往往都是短命鬼,你若不想那么早见阎王,还是乖乖的留在府中。” 慕昱雪一怔,几分讪讪,嘲笑声反倒小了,眼珠子却转个不停,脸凑近了几分,语气大胆而直接:“我想要研究你,仅此而已。你将我从大漠中抓过来肯定不会没有原因。你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到。” “研究我?”原本冷静得很的宫寒昱脸上血色刹那全无,声音微有些起伏。 “我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我说这样的话。”宫寒昱脸上的惊异之色变为嘲讽,他忽地站起身来,背手而立,绝美的脸上扬起了少见的落漠神色:“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不然……”利剑鞘出,光华四射。 慕昱雪雷打不动地立在原地,忽笑了起来,手拔开她脖间的剑,盈盈地说:“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如果有人能够轻易让你生气的话,那么那个人就是你极其重要的人。四皇子,难不成我已在你的心里有了这么重要的地位,你竟已经开始对我难以自抑了?” 宫寒昱冷看着慕昱雪,不说话,转身而去。 慕昱雪手指敲了敲额头,百无聊赖的望着他的背影。 既然宫寒昱有意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么慕昱雪只有自己出马。自从上次与英儿交谈之事被宫寒昱知道后,英儿便在紫园消失了,慕昱雪凭着之前得到的消息,时常与宫寒昱来一个偶然的园中相遇。宫寒昱本是一个极其爱清净的人,谁知总会不知不觉的遇到她,此时月黑风高,更显得紫园异常的凄凉。 慕昱雪斜身坐在窗口,好奇地望着屋顶上的宫寒昱。此时的他一身银装,目光轻柔,手执着银笛,恍如神仙下凡。慕昱雪看到他眼底的落漠,故意装作不在意的叹了一口气:“你在上面独自一人赏月也是赏,我在下面孤独一人看你也是你,你何不到我身边来看月亮,好方便我看你?” 说话间,宫寒昱已站起身来,眼中带着几分冷意。 “有没有人曾跟你说过,你很烦?”宫寒昱甩下一句话,轻身从屋顶上跃下,甩了甩衣袍,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慕昱雪装作不知般摇了摇头,耸肩道:“是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人提及过?看来你我倒有高山流水之缘啊!” 宫寒昱嗤了一声,再也不理她,转身就要走。慕昱雪眼疾手快,迅速逮住了他的衣袍,他行而未止,而她动作粗鲁,眨眼间,一白衣锦袍便成了‘断袖’。 见他怒眼望了过来,慕昱雪立即不好意思地说:“我明日还你一件!” 宫寒昱默默地望了他一瞬,眼中倒没有预想的愤怒,只是面无表情的褪下衣衫,将那截破损的衣衫丢弃在池中。 在他的眼中,破损了的东西永远都弥补不了。 慕昱雪想到自己的计划,竟忘记了美人哥哥教她的‘礼仪廉耻’,上前抱住他的胳膊,厚颜无耻的笑着说:“你的衣衫破掉了,你会弃衣衫,如果你的手受伤了,难不成你还把手给砍了?”说话间,她的牙已经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肌肉。 血腥味在唇齿间弥漫开来,而齿下的手却纹丝未动。慕昱雪一怔,抬眼看了看他,见他脸色不变的望着自己,赶紧松了口,不解地问他:“你难道不疼?” 宫寒昱缓缓抽回手,看也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慕昱雪想,自己的功夫已经算不错的了,而且刚才她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咬他,他竟没有反应?难道自己的功夫退化了?想到这个可能,慕昱雪赶紧自己打了自己一掌,顿时觉得胸口剧疼,方反应过来自己的功夫依旧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 黄土混着野草砌成的院墙,却隔着里里外外。慕昱雪听到院内激烈的争斗声,翻身起去看了看动静,两个身影在桃花飘零的林丛下此起彼伏,刀剑敲击声以及拼命嘶杀声不绝于耳。慕昱雪觉得好玩,跃到了屋顶上,笑嘻嘻地拍了拍大腿,朝那个白衣影子说:“好一个龙腾虎跃狗翻身!” 下面的两人全然不顾她的叫唤,越来越激烈,慕昱雪一骨溜地站了起来,神色怔怔地看着宫寒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她似乎读懂了他心底的声音,一个可怜的孩子在向她倔强的求救!慕昱雪从屋顶上跃下,原本匆匆上前,却一下慢了脚步,怔怔地望着另一个人的心。他的心充满着杀机,看来,此次之行,他已做好了生死决斗。 这样一个置生死于度外的人素来是她的偶像,如果她帮宫寒昱,那么偶像就会死,可是如果她帮偶像,那么宫寒昱就会翻白眼,两相权衡之下,慕昱雪最终选择帮宫寒昱,毕竟宫寒昱可是她的研究目标,这样一个好玩的人,她可是踏破铁鞋也可能寻觅不到的! 那人目光望了过来,眼神幽深。在这暗夜里,宫寒昱的白袍显得苍白无力,而唯有那一双眼睛,泛着异彩流光。 几点不知道从何方飞来的流萤落在鼻头,慕昱雪停了下来,聚神望着那人的心,方发现刚才浓浓的杀意已荡然无存了。 那人收了剑,眼中的幽深散去,缓缓的停靠在一旁的藤萝间,笑盈盈地看着宫寒昱:“想不到四哥府上竟然还有这等美人?素来不喜女色的四哥也忍不住……”纨绔地笑过,手一抬,将剑放于肩后,眼睛却邪邪地瞟着慕昱雪。 四哥?慕昱雪拿眼上下看着那人,黑发未束,衣衫随意的穿着,瘦而结实的胸膛半露在外,慕昱雪嘴里低声嘟囔着,“真是有什么的兄长就有什么样的弟兄!” 那人笑吟吟的看过来:“你这丫头倒挺好玩的,只可惜,是四哥看上的女人!” 宫寒昱压低了声音:“十三,你跑来紫园做什么?” 十三听到宫寒昱说话,从藤萝间翻身下来,剑依旧放在肩头,两人并肩而立,一人神如芝兰桂树,一人笑如朗月明星。“半夜醒来,突然觉得手痒得厉害,一时间想不到找谁能够练练拳头!”他笑得云淡风轻,全然没有顾及宫寒昱已冷极的脸。 慕昱雪看到宫寒昱气得脸都青了,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十三笑睨着慕昱雪,“看惯了淄金城里的雍容华贵的女人,难怪四哥想要另寻野花玩玩!” 笑扭了的嘴险些变形,慕昱雪听到他说自己是野花,顿时不高兴了,脸上浮出阴恻恻的笑,“你可不要得罪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十三勾了勾唇角,大笑了出来,“好玩,我还没有遇到敢威胁我的女人!” 宫寒昱不置可否的笑着,他知道她能够驾驭狼群,也知道她能够指挥秃鹰,只是不知道,在这没有秃鹰也没有狼群的地方,她还能够驾驭什么。 慕昱雪扫描了四周,见旁边有一株桃树,摘了一片桃叶子,放于唇间吹了一个简单的调子。声音很轻,虽没有琴音来得悠扬,却比琴音来得轻缓舒服。 宫寒昱已往旁边行一步,而十三为了见证她的厉害,所以懒洋洋的在一旁坐着。慕昱雪唇边抿着一丝笑,走到十三身旁,紧贴着他的身子,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说:“你好好享受吧!” 十三转动了眼珠子,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看着她:“放马过来!” 慕昱雪轻身一跃,跳上了屋顶,她脚步刚离开地面,便有四五条青色的蛇从四面八方过来。十三原本倚在藤萝上休息,忽闻到了蛇移的声音,拧眉一笑,颇为好玩的拍掌说:“能够驱驭群蛇,好玩!” 他已翻身起来,剑唰唰几下,所来之蛇皆分成了两段。慕昱雪脸上带着羞和恼,又吹出了别样的调子,调子一停,便有老鼠从四面过来,十三颇为无语的压低了眉头,剑扛于肩头,唇边抿着笑:“你这丫头,尽会找些蛇虫鼠蚁,就不能来点厉害的么?”说话间,他龙腾而起,剑起鼠尽,好不干净利落。 慕昱雪看着他那敏捷的身姿,一时间忘记他是自己的对手,竟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一直倚在窗口看她的宫寒昱唇角扬起一丝无奈的笑意,这丫头,她的脑子里面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慕昱雪笑着半蹲在屋顶,朝十三大声说:“你的功夫很好,若是在大漠,你肯定能够征服那群母狼们!” 十三唇角一边扬起,很是魅惑跟挑逗:“征服母狼做什么?我对母狼没兴趣,对那边的美人倒有兴趣!” 慕昱雪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懒得理他,一骨碌的从屋顶上下来,边走边打着哈哈:“这大半夜的你们两个不睡觉,跑到这里来打架,我困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十三懒洋洋地望了过来,身形未动,剑却已经落在了慕昱雪的肩头:“这么快就想走,我可没有答应你可以离开!” 慕昱雪完全不顾肩上的剑,依旧径直往前走。十三忍不住收回了剑,似乎对慕昱雪的反应很是好奇。宫寒昱推门出来,刚好有几簇桃花从树上落下,花瓣落于他的眉眼,他微微眨了眼,背手而立,神如世外仙人。 慕昱雪朝他挤了挤眼,他竟不食烟火般淡淡望去。十三笑睨着宫寒昱,忽手上的力一使,暗劲将她往前推了几分,慕昱雪挥手间想自己稳住,哪知他所使的力作用于膝盖住,她根本就来不及稳住。宫寒昱挥手间化去了她的‘攻势’,随手一握,握住她的肩膀,而她的身子刚好就栽入宫寒昱的怀中。 “哈哈哈……”身后的十三笑声乍起。慕昱雪哪受过这样的委屈,脸上顿时红得一片,伸手刚欲反击,忽感觉到肩上的力,抬眼一看,竟看到他眼中淡淡的笑:“太晚了,回屋睡觉去吧!” 她想了一瞬,这家伙武功在她之上,若是硬斗的话,只怕是自取其辱。 想完,也只好做罢。 目送她走远了,宫寒昱才淡看着眼前笑得前仰后合的十三:“这么晚了,你应该不是简单的想过来陪我练剑的吧?” “知我者,莫如四哥也!”十三皇子宫音凡依旧笑得极其纨绔。 宫寒昱勾了勾唇角,打算引他进屋去。宫音凡皱眉说:“你的屋子太过死气,我怕自己会被憋坏,还是就在外面说吧!” 宫寒昱眼瞟了地面的死蛇死鼠一眼,“说吧!” “太子开始动手了!”眼角依旧挂着笑意,仿若他们此时所说的话只是简单的风花雪月。宫寒昱凝神望了他一瞬,语气仍是低沉沉的:“他最终还是忍不住了!” “上一次贿赂之事父皇已经对他有所厌怠,现在他又私建军队,如果父皇知道了,那这天下可就有好玩的事情发生了!”他依旧笑得云淡风轻,全然没有一点正经的模样。 宫寒昱微点了头。 宫音凡笑着说:“难怪四哥不喜欢回本府,原来是在这里藏了这么一个宝贝!” 宫寒昱不置可否的笑着:“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你还是离她远一些的好,免得被她扎得遍体鳞伤!” “那倒极好死,我就怕那种任我为所欲为的女人!”眼睛斜睨着宫寒昱,笑得没心没肺。 残月落下,一弯如女子美眸般的朝阳爬上了山头。以前在大漠时,太阳刚出来她便要和狼兄赛跑,所以此时她已经醒来。淡淡的桃花香中夹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她嗅了嗅鼻子,推开窗户一看,竟看到宫寒昱身形未动地坐在桃林里,黑色的衣衫松松的穿着,而他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琴弦,目光柔如清水。 第一卷 第9章:今天有好戏看了 他并未拔弄过琴声,只是轻轻地将手放于弦上。慕昱雪眼珠子一转,好奇地望了望他的心。难怪美人哥哥会说:是人就一定会有心结,只要有心结,你便能够读懂他。 慕昱雪轻轻吹了一口气,将落下的桃花吹到他的肩头。他听到了声响,回头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躲在那里做什么?”语带嗔怪,却没有一丝的愤怒。 慕昱雪摘下一簇桃花,“我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何来躲字?” 宫寒昱轻扯了嘴角,笑容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慕昱雪与他并肩坐着,目光时不时地望向他的脸。见他眉宇紧蹙,方低声笑道:“看你的样子,这琴的主人在你的心中应该有很重要的地位。” 此时的他黑发未束,衣带松懈,零星的桃花瓣落在他的袖袍之间,显得分外的诱人。这么一个如珠如玉的男子,究竟有什么心结没有打开。 她半装痴傻的拔了拔琴弦,一声如女子低诉的声音传来,她的心如被拔动般,抬眼望了望宫寒昱。宫寒昱手指压住了琴弦,冷眼望过来:“你明明有机会离开,为什么却还要留在这里?” 低沉的声音,却无端透出诱惑。 慕昱雪手敲了敲下巴:“我对你很好奇,仅此而已!” 他唇边勾起了浅浅的笑,笑时,唇角依旧扬起一丝邪意,忽又回到了正题上:“这琴,是我母后的!” 慕昱雪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平静得有些不同寻常。她笑着又拔了拔琴弦,声音比刚才要好听一些,不由得有些激动了,接着又拔了几声。宫寒昱在一旁看着,见她只是随意乱拔,尚未成调,手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弹了一个曲子。 他所弹的是一曲《凤离》,慕昱雪听习惯了美人哥哥闲时所吹的笛音,忽听到这样的曲子,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笑盈盈地看着他说:“真好听!” 宫寒昱笑得不食人间烟火,“她弹时,更好听!”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她究竟是何人,不过为了怕打扰这样的清净,她便忍住了心中的好奇,视线之所及,望向别处,看到摇曳着的树林。 十三一整晚都躲在屋顶上,此时听到两人弹曲,便从屋顶上下来,剑依旧不离肩,邪笑着看着慕昱雪:“我本怀中有美的,哪晓得被你这丫头一曲给搅和了。看来,你并不适合弹这么优雅的曲子!”说话间,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宫寒昱。 慕昱雪一见他,顿时好心情全无,歪了歪嘴,极其不满的说:“你倒挺喜欢当梁上君子的!” 十三走到慕昱雪跟前,用鼻子嗅了嗅她的衣裳,“不愧是从大漠来的,连说话都带着狼的味道。”慕昱雪毫不理会他的话,哪知他笑声越发的张狂,手逮着她的手往前行了几步:“正巧我和蒙乐公子有一场赛马比赛,你想不想去?” 慕昱雪一听,来了兴趣:“我自幼在狼背上奔跑,再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牲畜的秉性了。我要去!” 十三一手拍了拍她的肩:“那可是你说的,输了可不要跟我哭鼻子!” 慕昱雪用鼻音重重的哼了一声,扭头就往前走。 宫寒昱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俩的身影,见他们走远了,目光冷漠的望着手中的琴。一指落下,琴弦断,桃花闻声翩跹落下。 贵族的子弟最喜欢在马背上比试,在他们的眼中,谁若能够在马背上战胜敌人,谁便是英雄。慕昱雪坐在贵宾席上,眼睛直直地望着下面的十匹好马。十三身子倾倚在椅子上,旁边的丫头剥了一个葡萄给他吃,他笑嘻嘻地张嘴尝了尝那丫头的玉手,眼珠子却望着慕昱雪:“看上哪匹马了?” “那匹!”慕昱雪指了指最角落里的一匹温柔白马。与别的马比较起来,这匹马显得颇不起眼。十三耸耸肩,对她的品性颇为好奇:“你不会吧,虽说他们都是公子哥儿,可是有我撑腰,你不用委屈自己故意输的!” “神经病,你想太多了!”慕昱雪嗤笑一声,从椅子上起来。目光一一扫过那几匹好马。站在最前面的打扮得跟个贵族一样的马虽说气宇轩昂,可是它肝貌似有些问题,而旁边的两匹马虽看起来很镇定,其实胆小如鼠,另两匹马虽所处距离很远,可是他们却在眉目传情,一看就不是个会认真赛马的主儿,而唯有那匹白马,目光镇定,举止投足间都透着高贵的气质。 慕昱雪选定了它,用牲语与它交流了一会儿。坐在贵宾椅上的几位公子哥儿一脸讷闷地看着慕昱雪:“十三皇子,您带来的女子貌似,这里……有问题!”手指了指脑袋,一脸的滑稽。 十三颇为无奈的耸耸肩膀:“她若正常的,我便不带她来了!”众人闻音,皆哈哈大笑起来。 而另一边,有一黑发紧束的男子,双唇紧闭,眉眼轻勾,神色清冷。几个围在十三身边的人朝他那边望来,提高了嗓音问:“蒙公子,可以开始了吗?” 手轻盖住茶盖,发出了‘叮’的一声。慕昱雪闻到了声响,抬眼望来,正好与他目光相撞。他的眼神,不似宫冰煌那般云淡风轻,也不似宫寒昱那般冷冷冰冰,他的眼神,就像寒冬里最坚韧不屈的白杨,可以在寒风中萧瑟,但绝不会在寒风中倒下。慕昱雪读懂了他的心,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她笑着向他拱手作礼,蒙乐却是似若未见,满脸阴沉的看向她身后的马。 丫头侍候十三喝汤,他忙一面吹着气,一面喝汤,目光却望着慕昱雪,嘴角微微浮出一丝笑意。看来,今天有好戏看了! 来赛马的都是一些闲得无聊的贵族公儿,慕昱雪本是疯狂的性子,此时早已忍不住诱惑,翻身上了马,挑衅的看着上面的公子们。白马本就是极温顺的,此时在她的身下,更显得温柔儒雅。十三搁下了茶盅,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案几,颇有一种看好戏的样子。 蒙乐眉宇紧蹙,忽站了起来,纵身一跃,跳上了一匹棕灰色的宝马背上,夹了夹马腹,目光望着慕昱雪,话却是对十三说的:“十三皇子,今日的赌注是什么?” 故意沉吟了一瞬,十三笑盈盈地看向慕昱雪,眼中流露出了顽童欺负人后的调皮与得意:“听闻漱玉楼来了个如玉姑娘,今日谁赢了,我便将如玉姑娘送给他!” 慕昱雪听完,毫不犹豫地点头,夹着马腹向蒙乐靠近了一分。他的眼中流露出了几点若有若无的温暖,虽是零星难觅,可是她依旧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心里一喜,夹着马腹往旁边行了几分,对蒙乐高声道:“开始吧!” 两人约定好,皆齐身往前冲去。在耀眼的阳光下,蒙乐就像是一只自由翱翔在空中的苍鹰,他的身影矫健敏捷活跃,是鹰中之王,能让所有的人都臣服在他的羽翼之下。十三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穿过蒙乐看向旁边的慕昱雪,忍不住丢了手中的杯子,捧腹大笑起来。慕昱雪长年在大漠长大,她虽能鞭策狼群,可是毕竟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所以所有驱驭动物的姿势都跟驱驭狼群的一模一样。 旁边的人都乐翻了天,蒙乐也回过头来,原本还残有的温暖散去,换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漆黑。 慕昱雪止住了马匹,怔怔地回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撞,他微拧了眉,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与不相信。 慕昱雪说:“喂,你再不快点,我可就要赢得如花美眷了!” 他冷扯了嘴角,却没有快马加鞭,而是一声不吭的从马上跳下来。“素闻大漠有能驱驭狼群的女子,看姑娘你刚才策马的动作,莫非你是自大漠而来?” 慕昱雪支着下巴,静静的看着他的心,察觉出他没有恶意,正欲开口说话时,却听闻上面的十三高声说:“蒙乐,你看谁来了!” 遥遥之间,有人策马而来,马蹄声踏踏有力,慕昱雪只看到一抹红色的影子飞过,接着便感觉着一阵寒风刮起了自己的流苏。慕昱雪的心里有些不平静,因为她感觉到浓浓的女子杀气。 “墨月公主?”蒙乐似不相信般眉头轻蹙,随即半垂下头,神情肃穆。 骑马来的女子是墨月公主,今日的她一身红色绒装,显得分外的神采奕奕。而她眉眼轻佻,目光灼灼的望着慕昱雪身旁的蒙乐,眼中含笑后瞬即变色,淡道:“蒙大哥,今日是各位公子之间的赛马日,这位姑娘是哪来的?” 慕昱雪在心里暗自嘲笑了一声,这丫头一来便咄咄逼人。 慕昱雪笑盈盈地看着她:“我是跟着他来的!”目光望向十三,此时的十三一点义气也不顾,竟扭头继续玩弄旁边丫头的玉手。 慕昱雪不由得有些恶心,随意捡起一块小石子就向他砸了过去,他看似身形未动,可是却简单的化解了石子的攻击。他懒懒的望了过来,高声笑着说:“月妹,她是四哥的朋友!”墨月一听到宫寒昱的名字,脸上的怒色敛了几分,轻哼了一声,翻身从马上下来。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进慕昱雪的耳朵里。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刁蛮的女子,慕昱雪皱了皱眉头,也学着她的样子,轻哼了一声。 墨月听到了声音,颇为不信地回头瞪着她:“你哼什么?” 慕昱雪正了正衣襟,笑着说:“难道‘哼’不是朋友之间打招呼的话么?刚才我听到公主你对我轻哼了一声,我还以为这是公主你与人打招呼时的特殊习惯!” 蒙乐抬起眼来,目光带着一丝不相信。 墨月被她一说,脸色由青变紫再变黑,“朋友,你胆子倒不小,竟敢直称是本公主的朋友!” 慕昱雪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地说:“是是是,我僭越了,公主你天生一枝独秀,我又怎么敢跟公主称朋道友。”说话,脸上又恢复了笑盈盈的表情。 墨月怔怔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有着玛瑙的晶莹剔透,起初对她的不满之意竟在转瞬间消逝不见。冷风一吹,慕昱雪觉得脖颈部有一阵冰冰的凉,抬眼一看,竟看到宫寒昱寒着脸望着她。 他眼底依旧有一抹看不透的雾,只是此时的他,比以往要稍显得和气一些。 十三笑着绕到他身边,低声俯耳说:“四哥,你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所以追过来看看是不是?” 宫寒昱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的?”十三有些受宠若惊的重复了一遍,见他眼中私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由得有些懈气:“你这家伙,尽会扫兴,比赛尚未开始,你又让我去做事!” 两人立于桃花树下,隔着簇簇桃花,看向马场的人群。阵阵落花下,隐隐日光前,只见到一活泼的身影跃上了马背,高声对墨月说:“你骑马比我厉害,就是不知道这打猎有没有我厉害!” 墨月平时是任性惯了,这回听到慕昱雪低估她,脸色骤变,故意提高了嗓音:“那是自然,你不过是长年在狼群里长大的小蝼蚁,自然比不上我这参天大树!” 听到她这个比喻,慕昱雪一点都不生气,故意朝她吐了吐舌头:“你可知道有一句话叫白蚁食木么?” 墨月重哼了一声,手策扬鞭,“那好,我们以半个时辰为界,看谁猎的动物多!”哼完尚不解气,还朝她拼命的挤了挤眼,随即转身往东去。 而慕昱雪眼睛笑成了月牙,看她走远了,这才东张西望的看着四周的环境。桃叶放于唇间,轻轻地吹出了一个调子,转瞬间,成群的鸟儿似听懂了她的意思般成群飞起,好不壮观。 十三眼底升起一抹玩意:“这丫头,倒真是一个宝贝!” 原本是慕昱雪和墨月公主的比试,谁知到最后,墨月将整个射击林都转了一圈,竟连一头畜生也没有看到,不禁将怒火转移到林子的主人蒙乐身上。十三笑拽开墨月的手,提意无论谁输谁赢都要去看看漱玉楼新来的姑娘,众人都骂十三色痞 墨月朝慕昱雪重哼了一声,慕昱雪也还之重哼,两人哼来哼去,脾气倒越来越对口。 宫寒昱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慕昱雪,依旧面色冷漠,只是其中多了一份担忧,一份不舍。 月光下,有人静坐在窗口,银烛之光轻轻地照在他的脸上。他微倾着身子,专注地望着手中的血笛,想了一瞬,手指轻轻一弄,吹出了一段极其悲伤的曲子。那曲子比《凤离》要沉郁几分,慕昱雪躲在珠帘后听了一会,听到他的曲子时,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里面的人听到了声音,眼也不抬,手轻轻地放下。慕昱雪知道自己再怎么躲也无济了,于是拔开珠帘进来,看到他神色如常的坐在那里,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血笛上,故意惊呼一声,赶紧疾步过来:“我的血笛!” “上一次在大漠时弄坏了它,现在替你修补好了。你我算是毫不亏欠了!”他将血笛放到慕昱雪手中,目光未在她身上停留太久,竟转向了别处。慕昱雪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手中的血笛,试着轻吹了几分,笑盈盈地晃了晃手中的血笛:“倒是比以前更好了,谢谢你!”说完,双手微张,扑入他的怀中,唇轻轻地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宫寒昱眼中的惊异一闪而过,面上的表情再不似以前那般平静无波,平日看起来威如泰山的四皇子,竟然在一个小丫头面前涨红了脸,慕昱雪心里不由得发笑起来:“你这么看着我,难道你已经对我情根深种?” 宫寒昱几分意外,脸上的惊疑之色没有存留多久,转身坐下,手揭开了茶盖子,本打算转移注意的,却听慕昱雪笑着说:“这是银雪桃花茶,是由清晨薤露未散时所取的桃花制成,能够清心养肺,除痰化淤。你近日时常熬夜,所以我专门替你制的!”她说得极其平常普通,仿佛他们就是普通的农村夫妇。 宫寒昱脸上的颜色难看了一分,半低下头,手不自主的将茶杯盖盖上,过了一瞬,他才缓缓抬眼,淡淡地说:“你倒很有心!” 慕昱雪知道他话里有话,不过天生乐观的他全将这句话当成好话来听,所以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宫寒昱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桌椅,眉头轻蹙,抬眼问:“我这屋子,到底哪里还被你动过?” 慕昱雪张望了一番,手指了指旁边的雕花椅,宫寒昱时常坐在上面伏案做事,所以慕昱雪在椅子上面放置了一个垫子,而一旁的桌子上也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按照她的逻辑,只要看到这个笑脸,人的心情就会好许多。屋里的薰香也换上了宁神静性的葳笼香,那香味淡淡的,不似花香般浓郁,却能够让难以入睡的人沉沉入眠。 宫寒昱默默地扫了四周一遍,似恼似喜,慕昱雪实在看不出他那淡淡表情下有着什么样的情绪。她浅浅一笑,“呵呵,不用感谢我,举手之劳而已。” 宫寒昱眼光复杂地盯着慕昱雪,沉默了一瞬,忽低声问道,“那如果一个年老之人,常被病痛折磨,你觉得他最喜欢吃什么样的东西?闻到什么样的香味?” 慕昱雪昱皱了眉头,年老之人,不能服用过刺激的东西,而被病痛折磨,自然也就喜欢一些温和一点的色彩,想完,她敲了敲膝盖:“有一种汤,叫凤福苓。这种汤色彩鲜艳,而且口味极好,最适合年老之人服用。” 宫寒昱似懂非懂,慕昱雪下厨做了凤福苓,材料极其简单,但是经她手后,简单的东西便变得活灵活现,宫寒昱凝神望着她专注的表情,一弯月牙般的秀眉微蹙,额间的汗珠已密密麻麻,那一瞬,他有一种替她拭汗的欲望,心里一颤,赶紧转身过去。 慕昱雪汤刚出炉,便听到外面有人懒懒的笑着说:“都说来得早不好来得巧,真香!”十三深吸着鼻子进来,见慕昱雪手中色彩斑斓的汤,赶紧冲过来,动了动汤勺。 慕昱雪眼疾手快,将汤往旁边移了移:“且慢!我这汤可只做了一人的,没有你的份!” 十三已饥渴难捺,脸微凑过来,“我四哥是木头,再美味的东西经他口都没有味道,你又何必用食物来吸引他!”慕昱雪翻了翻白眼,将勺子放到他面前:“这可不是跟他吃的,上一次被你杀死的蛇鼠太多,我见实在没法安葬它们,便将他们的尸体收集起来,熬了这碗蛇鼠尸体汤,你若喜欢,便全吃了罢,反正烂了也是烂了,吃进仇人肚里倒好一些。” 放于唇边的勺子猛地一落,十三刚才已喝了几口,现在听她这么一说,赶紧重咳了几声,手抚着胸口:“你这女人,好歹毒的心!” 慕昱雪嗤了他一声,“歹毒?我没直接毒死你已算是仁至义尽了!”说完,将汤递给宫寒昱。宫寒昱无声的尝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不相信。 十三惊骇道:“四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无畏了!” 宫寒昱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而去。十三原本想追出去的,见慕昱雪手中的东西,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慕昱雪笑嘻嘻地晃了晃手中的碗,将香气故意往他身边晃了晃,十三皱着鼻头,往旁边靠了几分。慕昱雪实在忍受不住,大笑起来:“别人都说皇帝的儿子最聪明了,你看你,笨得跟头呆鹅似的,别人说什么你便信。那我若说我是你娘,你岂不是要叫我娘了!” 十三听到慕昱雪骗他,竟然私毫不生气:“你若是我娘,我高兴还来不及。只可惜,她已经死了几百年了,你若想当她,还等回几百年前去!” 慕昱雪啐了他一口,甩了甩衣袖,将汤碗放到他的手里:“亏你还笑得出来。这个,给你!”她分开珠帘,一晃而过。 宫寒昱坐在那垫有软枕的椅子上,神色苍茫。十三推门而入,手上还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汤。他笑盈盈地说:“这汤,是给父王制的吧?” 宫寒昱淡淡地抬起眼,目光望着空中的明月:“这桃花盛开得真艳!” 十三本在津津有味的喝汤,听他这么一句酸溜溜的话,猛地扑口出来:“四哥,都说你像狐狸,我看你的狐狸心怕已经被人勾起了吧!” 宫寒昱冷冷地瞟了他一眼:“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下个月便想办法让她入宫。” 瑶池楼台,几米之外,有人背手而立。 宫冰煌望着笼中的秃鹰,它本应该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飞翔,可是如今,它被囚禁在笼中,这本不是他所愿。只是这秃鹰太过凶险,他不能拿宫里人的性命作赌。 一个太监进门后看到了笼中的秃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八皇子,外面露冷,皇子您还是到里面去休息吧!”宫冰煌不动声色地望着他一眼,点了点头。太监承得知道,就算他回答得再怎么平静,到最后他依旧不会进屋休息去。虽说他的主子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可是他依旧得在一旁苦心婆心的劝他。 宫冰煌反身过来,默默地看着从远处飞过来的流萤:“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回来,不过依小的看来,大漠离淄金城不算太远,如果顺利的话,小刀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承得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眼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由得打心底里替他高兴。自从大漠回来后,他便一直没有笑过,此时他唇边的笑虽然隐约,不过至少笑了。 宫冰煌默默地望着秃鹰,心里暗暗地说:当日大漠一别,不知现下的你可好? 承得笑着说:“听闻今日有百年难得一遇的苍狗食月。主子若闷的慌,何不到外面去转转。听闻今日好多主子都到外面去了!” 宫冰煌微转过身来,他的世界很小,几乎包含不了外人。所以,别人的世界他不愿意进入。承得见他纹丝不动,知道苍狗食月根本就无法挑起他的兴趣,索兴叹了口气说:“那小的,给主子拿件披衣过来!” 待他回来时,竟发现宫冰煌已斜身倾倚在一棵古树下,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上竟满载了烦恼。 一块青竹牌匾,其上刻着几个蝇头小字。慕昱雪仔细看了看那上面的字,字迹虽小,可是却字字珠玑。今日的慕昱雪穿了一身白衣,披着银白色的披风,原本极其可爱的脸上荡着甜美的笑容。宫寒昱和十三紧随其后,十三依旧是那副万事无忧的懒散模样,与其比较起来,宫寒昱则一脸的肃穆。十三忽停了下来,一脸色迷的望向牌匾上的字:“漱玉美人,绝世独立。” 慕昱雪斜睨着十三:“你的蛤蜊子已经掉了一地了,也不怕那些知道你是十三皇子的人笑话你。我要是你,就直接撞石头死了算了!” 十三耸耸肩,已弯腰拾起了一大片石头,“那么想死,随便可见的都是石头。你也不要惩口舌之快,说不定自己还真被石头给撞死的!” 慕昱雪懒得理他,歪了歪嘴往前冲了几步。迎面过来一辆马车,慕昱雪走路的速度太快,以至于来不及停步,马上的人匆匆拉住马缰,马儿仰天长啸了一声,在原地蹄踏个不停。 宫寒昱赶紧追了过来,素来冷漠平静的脸上有紧张之色一闪而过,双手紧握着她的肩膀,低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慕昱雪笑盈盈地闪开,她可是长年在大漠中生长的人,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如今见宫寒昱这么紧张自己,所以给自己脸上贴金:“怎么,这么紧张我,你不会真爱上我了吧?” 宫寒昱脸色骤变,手未缩回去,只是紧张之意已散尽。他说:“你初来淄金城,万事一定要小心一些。”马上的人揭开帘子,白颜须眉,看起来慈善得很。慕昱雪仔细望着他的眼睛,他有龙的威严,眼神虽犀利无比,却满载着久经沧桑的悲凉。 宫寒昱和十三看到了里面的人,都是神色一变。里面的人淡淡地笑说:“听闻今日有百年难得一遇的苍狗食月,所以我出来转转。两位公子打算去哪里?” 宫寒昱面色镇静地一笑,目光望向十三,十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对慕昱雪说:“我知道前面有一个极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去玩?” 慕昱雪还未反应过来,十三已经往前冲了几步:“你若想去玩,就快点跟过来,不然可没机会了!”说话间,他身影已经渐渐模糊了。 慕昱雪哪会错过好玩的机会,赶紧狼奔般追了过去。宫寒昱笑得不食人间烟火,望向那人轻声说:“王叔,请。” 萦王爷默默地看了他一瞬,目光望向慕昱雪消失的方向:“这姑娘长得不错,若加以雕饰,绝对比宫中的庸脂俗粉要美妙得多!” “只是她不问世事,只怕若真让她入宫的话,会坏得我们的大事!”宫寒昱侧头一笑,心里也在替自己的话而疑惑。明明最初是他提议将她引入宫中,可是到现在,他的心里竟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她不能走,绝不能走! 两人上了漱玉楼的贵宾套房,宫寒昱的态度令萦王爷有些生疑,萦王爷笑说:“昱儿,普天之下,最多的就是漂亮的女人,她虽然长得不俗,可是胜过她的人也并非没有。你自己可要掂量好!” 暗暗地望着手上的酒杯,宫寒昱默不作声的一笑,“王叔提点的极是,昱儿下次注意了!” 都说今日苍狗食月,普家百姓都撑起了明灯,红红艳艳颜色不同的灯笼排成一排。十三本就是故意引她来的,所以对这所谓的苍狗食月没有兴趣,而慕昱雪则不同,她是真正因为想要看这苍狗食月的美景所以才会紧追着十三的步伐而来。十三走得百无聊赖,慕昱雪则走得兴致颇浓。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写在一紫色的灯笼上。慕昱雪抬起下巴,仔细望了望,见上面的字是‘百变书生’,一时好奇起来,拉了拉十三说:“百变书生,这家伙口气倒挺大!” 十三已有些没有力气了,见她这么问,手逮着昱手的胳膊就往旁走:“书生最喜欢的就是自我吹嘘,你别管闲事了!” 他虽逮着慕昱雪的手,可是头却依旧受她自己的控制,刚行了几步,慕昱雪便挣开他的手又依路寻到了那书生。那书生长相普通,手里一直紧握着书卷。慕昱雪笑着指了指最前面的灯笼:“我要猜灯谜!” 宫音凡呆呆站了会,忽觉得耳畔嗡嗡作响。 慕昱雪小跑着瞅了瞅一个粉红色的灯笼,她的个子不够高,跳了几下才看清楚灯谜上面的文字。宫音凡顺着慕昱雪的视线,看到灯笼上的绳头小字,半眯了眼,伸手将灯笼放在眼前瞅了瞅,不禁有些怔:“云海石桥。”这什么跟什么? 慕昱雪从他的手里拽过了灯笼,一咬唇盯了宫音凡一眼:“你熟读四书五经,连这个都不知道?云海,乃广阔辽远之意,石桥,乃狭小的定形之物,在无尽无止的云海里有座小小的石桥,这叫小中有大也。是不是,是不是?” 听那么急切的声音,就可以听出这个女子多么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书生愣愣地盯着慕昱雪,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子,若这么直接的伤她的心,确实有些于心不忍,只可惜,她说的都是些谬论,不可当真。 渴望被夸奖的慕昱雪失望的撇了撇嘴。 宫音凡噗哧一声笑得前仰后合,手拍了拍她的肩头:“不用失望,反正还有两次机会,你再慢慢想!你若实在想不出来,大哥我倒可以帮你一把。” 慕昱雪眼中升起了一丝怒气,闷哼一声,眼中怒意迅速敛去,换之的是邪邪一笑。宫音凡是知道这女子的脾气的,扭头哼了哼:“你别这么看我,你再看我我也不会像四哥那样对你意乱情迷!” 昱雪一下扭过头,继续努力地想着,明明只要一个读心术就能解决的事情,可是她偏偏好胜心极强,此时又不愿意用读心术。 接连回答了几个答案,书生为难的摇头。 刚才的表情和此时的表情截然不同,宫音凡早已经留意到她的异常,和那个书生对视一眼,绕到书生身后,一锭金灿灿的金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自古书生最有骨气,看到眼前的金子,竟然私毫不为所动,别过脸,毫不客气的说:“自古金银如粪土,灯笼只赠有缘人。公子,这灯笼是送给有缘的人,金钱是买不来的!” 宫音凡在心里冷笑,挑眉道:“既然如此,那你怎么不去挑粪卖粪?” 慕昱雪抬头叫道:“你羞不羞,大男人欺负人家小男人!” 书生脸上一红,读书人最在乎的就是气节,如今被一个女子称为小男人,哎,真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不该气。 宫音凡手拍了拍昱雪的肩头:“你到底能不能猜出来,这大街小巷里那么多灯笼,你再不走我可就走了!” 慕昱雪的犟脾气倒起来了,也不理他,小脑子转得极快。 身后有人轻轻地从她的手中夺过了灯笼,默默看了看,声音极轻,却沉稳有力:“谜底是:别有洞天!” 慕昱雪的唇抽了抽,这个谜语她前一秒刚想到啊! 抬头一看,一位素袍公子双手轻握着灯笼,双眼玲珑如翠眼,行止谈吐间别有一股旖旎的风味。这样的公子,只比她高了一点,若是女子,倒也算得上绝色。 昱雪低声嘟囔着:“明明是我想到的!” 那公子探眼望过来,目光温柔地拂过慕昱雪,又落在了宫音凡脸上。宫音凡笑得倜傥,一看就是在花丛中游刃有余的采花大盗。那公子脸上竟是一红,扭头继续看灯笼。 昱雪好奇地小声说:“他脸红了!” 宫音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跟理顺不听话的小猫似的说道:“别说是一个小家伙,就是再矜持气节的贵妇遇到了我也得沦陷几百回。” 昱雪不理他,瞅着那书生问:“到底是不是别有洞天?” 书生笑着点头,一面将灯笼递到了那公子面前:“这位公子答对了,这灯笼便送给你。” 哎呀!心里叹了一口气。 宫音凡看出她心里的不舍,小声问:“你想要这个灯笼?” 昱雪鼻子哼哼,见那公子要走,伸手去拽他的衣袍:“你先别走,我们再比比!” 那公子停下,回头看她,突然轻笑了一声。昱雪这回是真恼了,双手插着腰,恼问:“我们再猜一个灯谜,你若猜对了,我就再赠你一个灯笼,你若猜错了,这灯笼就归我!” 那公子也是觉得好玩,索兴停了下来,伸手指了指头顶上的一个灯笼。此时苍狗虽食月,可是在泛着异彩的灯笼照耀下,两张脸都显得异常的娇美。素来对美色颇有研究的宫音凡不禁也挑了挑眉,想不到小小年纪,竟然长得这么漂亮的皮相。 昱雪站在左边,那公子站在右边。欣赏完美色后的宫音凡百无聊赖的盯着两人,边盯边叹气,自己为何刚才要接这个苦差事,这丫头在一个摊子上就已经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再这么等下去,头发都快变成银霜了! 一个很难猜的灯谜,那公子仔细盯了一会儿,沉思苦吟,昱雪漫不经心地盯着那个书生的心,嘴角勾了勾,笑得很是漂亮:“周公吐哺!” 那书生一怔,几分不相信地盯着昱雪,昱雪在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下,虽然那公子实力不弱,不过她在读心术的帮助下,她又怎么会输给他?那公子脸上一怔,微抿了嘴,颇有一番女儿的娇羞姿态。“这灯笼给你,我们再比!” 慕昱雪接过灯笼,这灯笼不只颜色好看,而且形状独特,以粉色为底衬,两边为银白色的花纹,她一个女子喜欢这样的灯笼不足奇,只是这个公子……昱雪反应过来,回头读了读他的心,原来她竟然是个女子。 昱雪不禁有些觉得不好意思了,人家一个女子,靠着真本事赢了自己这么多次。而自己却用的歪门斜道,刚才得意的笑容少了些,那公子伸手指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灯笼:“我们猜这个!” 那书生取下灯笼,仔细看了看,又将灯笼递给了昱雪。 这个……昱雪眼睛一闪,“烈焰披苍穹,竹杆不倒翁。”这是什么谜语?昱雪瞅了眼那公子,那公子眉头比刚才还皱得紧,看来这个问题颇有些难度。 如果是别的女子,遇到自己不会的东西,也就自然而然的放弃,偏偏昱雪最倔强,自己越是不知道的东西,越是想知道。两个女子立在灯笼前,已经挡去了一大半的生意,看得那书生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宫音凡无奈的叹着气:“我说你们两个都快当人家的铺神了!” 两人看着彼此,异口同声的说:“闭嘴!” 宫音凡怔了怔,这两个家伙,想完不觉又莞尔一笑。 昱雪的眼睛,由杏仁眼儿变成了牛瞳,双手紧拽着那灯笼,那公子想了半晌,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从袖中拿出一锭银子,眸子的颜色变深,好似黑夜里被摔碎的玻璃,冷中还泛着锋利如刃的光芒。 书生摇头:“这句话是我的朋友所做,我也不知道谜底是什么。” 公子眼睛内慢慢透出了冷芒,刚才还温和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意,声音冰冷,将那锭银子放在案上,冷道:“谁能猜出这个谜语的,本公子赠银百两。” 原本热闹的街市上,突然变得极其的安静。 昱雪咬着唇,颇为不满的瞪了她一眼,“你耍无赖!” “耍无赖又能怎么样,有本事你也重金悬勇夫?”小公子眉眼一挑。 宫音凡抬头望望天空,“可惜啊!可惜啊!本公子以为今天晚上只是苍狗食月,没有想到竟然还是好狗咬人!” 小公子一听,眉目微挑,想了半晌也没有想到反驳的话,不禁扭过头去。 不一会,已经有许多人从四面八方过来,一时间,小小灯笼上面的文字成为了大街小巷的佳话。其中也引来了一些文人墨客附庸风雅之辈,只是当他们看到灯市上那一个身穿绿裙调皮微笑着的女子时,都是为之一怔。 女子的笑,亦正亦邪,就连常年给人看面具的相士也看不出来这个女子究竟是好是坏。宫音凡不禁附耳邪笑:“你看,这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了,你一个猪脑子哪敌得了人家那么多聪明的人脑?” 昱雪鼻子哼一声,没有说话,扭头继续想。 输人输阵,她一定不能输给这个女人。 只是人太多,她想一一读心也实在是不可能。 正郁闷之时,头顶上突然传出暖暖的声音,那声音,不是宫音凡那微带着邪笑的声音,轻轻地,淡若薰风,昱雪抬头,望着那张笑得干净纯粹的脸,不禁一怔。若非自己亲眼见到,她绝然不相信,眼前这个笑得温润如花的男子就是平日里冷漠少语的宫寒昱。 那小公子也望了过来,神色微有些变,屏气凝神盯着眼前的宫寒昱。 眼前的人安然而立,神情风采,绝非凡人能比,浑身散发出的通透灵气让人不禁一叹,白衣无尘,仿佛自画中所出一般。 宫寒昱觉察到他的目光,刚才还清晰可见的笑意突然消失不见。 小公子朝他拱了拱手。宫寒昱冰冷的眸光下似有一丝回敬之意,小公子看到他眼底里的那丝淡淡的承让,不禁心中一喜,脸颊绯红。 慕昱雪见是他,笑着拽着他的手,将灯笼塞到他的面前:“你博学多才,肯定能够猜出这个灯谜吧!” 小公子脸上一僵:“你假手于人,不一样无耻!” 昱雪怎么会看不出她小小的心思,紧拽着他手的手又加了力度,肩靠肩,手挽手,若非两人身高有些距离,她肯定能够头靠头,动作亲昵无比。 “无耻又怎么,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昱雪回嘴道。 宫音凡听着身边两个人的争吵,“四哥,既然你来了,这个麻烦货就交给你了!”这么好的日子,他不去喝喝酒听听曲,岂不会亏得自己纨绔大王的称号? 灯市上,婉转如龙的灯铺和人群,灯光照在脸上,犹如凌云上底,九步台阶上,层层叠叠的是形色各异的灯笼。眼前的三人,一个身穿绿裳,缦纱轻罗,调皮可爱、亦妖亦仙。;一个白衣无尘,剑眉斜飞,冷竣如无情仙、绝世独立;一个貌自绢绢,气质谦谦,颇有一股美人儿的风韵。 身后有人将眼前的旖旎风景画在画上。 宫寒昱侧过脸,清风里,两人面对面,鼻息对鼻息,昱雪不觉间脸上一红,小小心儿直跳。 昱雪将答案告诉了书生,书生直叹妙,刚才一直面无表情盯着昱雪和小公子的他这下子竟忍不住称赞起来:“小生一直想不出这个答案,如今听到公子这么说,竟是如醍醐灌顶。” 小公子伸长了脖子问是什么东西,谁知看到的竟是人群被分开成半,他在前面走着,无数目光朝这边望来,洁白衣衫随风颤动,他的步伐从容淡定,稳稳的,每走一步,似乎都走近了别人的心里。 只可惜,身后奔奔跑跑的女子败了这样的美景。 宫寒昱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她,眼中是什么感情,此时心情正好的昱雪私毫没有心情去注意。见他的袖袍微微随风而起,她厚脸皮的扑过去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他的手指修长如玉,竟是冰冰的,冷冷的。 只是……眼前的人突然怔了怔,依旧是面无表情的脸,却似多了一分不自然。昱雪朝他吐吐舌头,她的笑,总算让路人遗忘了她刚才的动作,开始觉得这两个人迎风而立,竟如同神仙眷侣。 众人赞叹的两个人步履渐渐的开始匆忙起来,宫寒昱想挣开她的手,昱雪却以为他若有若无的挣扎是希望自己更加的靠近,如此,他越走越快,她越贴越近。 远离了刚才的喧嚣,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宫寒昱叹息,猛然挣了挣,她眼底里突然弥漫了无尽的失望,宫寒昱略带歉意的收了手,薄薄的唇边漾开一丝温柔。“你不要抓我这么紧。” 第一卷 第10章:放开,你这个混蛋! “为什么?”慕昱雪皱着鼻子问。 宫寒昱眉头皱了皱,低头没有说话。 黑寂的小巷子里,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好久没有遇到牲畜,昱雪一时兴起,回头一望,一片隐隐约约的灯光下,马车愈行愈远。 宫寒昱将她抱起欲躲,身后却传来了马停车翻的声音。 紧拽着她的手突然松了松,他叹了口气,自己真是担心得太多余了,她并非普通的弱女子。 慕昱雪拍了拍手,笑着瞅着他问:“你刚才是不是很紧张我?” 宫寒昱鼻子轻哼,似若未闻。 慕昱雪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自问自答:“你可不要这么紧张我,小心日后意乱情迷,我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轻轻一声笑,万年冰雪瞬间崩溃,宫寒昱心底里有些小小的失望。感觉到她的手从他的掌心中挣开,他抬头,发现她正快步跑到马车前。 不是去扶马车里的人,而是去安慰倒地的马儿。 宫寒昱哭笑不得,眼波里也荡出了一丝笑。 “是谁拦本公子的马!”马车里的人艰难的爬出来,一声唰唰声,昱雪安抚马鬃的手被鞭子甩中,若非她反应敏捷,只怕这手就会被打残了! 昱雪生气的抬头瞪着他,隐约间,一张熟悉的容颜印入眼底。 刚才猜灯谜的那小公子快步走到她面前,看见她,小公子站住,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站着的白衣男子。 云雾里,他白衣随风,更显得绰约风姿,与世不同。 昱雪目光复杂,看了她两眼,回头盯着宫寒昱,“拦你马的人是本姑娘!若非我止住了你的马,这可怜的小宝贝岂不是要被你折磨死!还有,如果今日在这里的不是我们而是别的人,岂不是被你的马车给撞死了?” 小公子气得面色铁青,刚才就因为她而让自己失了尊严,同一个坑,她可不愿意跳第二次。小公子微嗔,盯着旁边的慕昱雪,皮笑肉不笑:“本公子的马技了得,又岂是你这种乡野村妇能够谈论的?” 昱雪笑得妖孽:“我是乡野村妇?我若是乡野村妇,那你就是母大虫!” 小公子脸色一变再变,原本漂亮的脸蛋顿时失容。昱雪笑着指向她的小心脏:“好可怜的小宝贝,长在这种人身上,天天被气个半死,好可怜好可怜啊!” 小公子一瞬间怒火冲头,伸手要打,昱雪身形看似未变,却已经敏捷躲过了她的攻击。 左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小公子向左回头,一张温润的笑脸浮出,她悬在空中的手滞了滞,停下缩了回去。 脸颊由起初的怒火上脸的红变成了娇羞的红,她低头,终于恢复了大家女儿的闺阁之态。 宫寒昱朝她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小公子先是女子般点了点头,后想起什么,抱拳回之一笑。 昱雪撇嘴盯了两人一眼,低头继续安抚马儿。 宫寒昱道:“舍妹脾气不好,爱惩口舍之快,请公子不要见怪!” 小公子听闻,笑着望了望昱雪:“原来是令妹,令妹活泼好动,性情直爽,之前我也有得罪的地方,也请公子不要见怪!” 低着头安抚马儿的昱雪脸差点儿贴到了马脸上,马儿摇头晃了晃,将她灼热的鼻息赶了赶。“我不怪你,谁让你长了一张专讨人嫌的马脸呢,!” 小公子愣了一下,扭头想瞪她,瞪转为瞧,神色何其的娇憨。 两个人对风笑语,而宫寒昱对他说话客客气气,想着平日里他对自己的冷言冷眼,昱雪实在有些恼恨,从鞋子里取下匕首,割开了马后的缰绳,身了轻轻一跃,一声长吁声,她渐行渐远。 宫寒昱几分意外,刚才还缓和的脸色变了变,刚想追着赶过去,才发现此地只有马车没有马。 小公子抬眸。 “看得出来舍妹马艺精湛,实在是佩服。” 宫寒昱笑笑,只是眼中却异常的冰冷。 慕昱雪驾马狂奔,漫开是漆黑的暗,她跑了半天,身后竟没有回应,不觉间回头望了望,见身后是空阔辽远的一片,不禁心里一空,扭头放缓了马速,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久,身后依旧空无一人。 慕昱雪垂眸,刹那间镇定了许多,抬头撇嘴轻哼:“哼,不追过来拉倒,我自己慢慢走!” 原本寂静的四周,多了几声马蹄踏踏的声音,多了几分寂静,多了几分伤感。昱雪情不自禁的回头望望,停了停,叹了一口气。 失望间,一个洁白的身影出现在面前,修长的身影被隐约的灯光拉得更加的颀长,光线虽柔和,却映得整个人异常的透明。 四周,顿时更加的寂静。 慕昱雪垂眸半刻,再抬头时,眼睛已经恢复了精神与活力。 宫寒昱无奈的说:“你要跑到哪里去?” 慕昱雪笑得灿若阳光,璨若星子的眼睛闪闪:“你担心我?” 宫寒昱不理会她,翻身上了马,从她手中夺过马缰,双腿夹了夹马腹,缓步轻移的驾马往前走。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昱雪抬眸看着他,他神色冰冷,连离他这么近都感觉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温柔。昱雪瞪了他一眼:“你可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个女子?” 一袭白衣嵌于夜色之中,更显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宫寒昱头未低,语气平静的嗯了一声。 昱雪略带自嘲的瞪他:“你们汉人不是有一句话叫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如此,你干什么离她这么近?” 宫寒昱低头望了她一眼,他的眼睛,墨黑深遂,慕昱雪双手呈对指,低着头小声的说:“我听别人说过,男女不能共驾一马!女子更不能坐在男子的前面!” 宫寒昱脸色沉了沉,薄薄的唇畔轻轻地抿着。 两人静了一会,昱雪继续说:“我还听别人说过,干柴烈火时,男子的心会跳得很快!”声音渐渐的变大,宫寒昱低头,发现慕昱雪竟然神不知鬼不觉间调转了个姿势,此时两人面对面的坐着,而她的脸已经贴到了他的胸口。 马缰被他猛地一勒,已经快要断掉。慕昱雪抬头望他,一脸的无辜。美人哥哥说的,男子的心会跳得很快,可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是不能看懂他的心?这个人的心,究竟隐藏得多深?昱雪更加好奇了! 宫寒昱一手抱着她的腰,将她抱到了身后:“你老实一点,不然我待会把你甩下马!难道大漠女子个个都如你这般厚颜无耻?” 慕昱雪笑笑:“多谢夸奖,不过大漠中暂无第二个女子,所以我就代表大漠女子得你的夸奖了吧!” 宫寒昱嘴角一扬,勾出了一个很好看的弧度。 只觉得腰间被人一缚,宫寒昱低头看,她的手臂将他的腰扣得死死的。 宫寒昱眉皱了皱,勉强控制住了脾气。他在宫中多年,看惯了尔虞我诈,自认为自己已经学会如何去应对危机事情,只是如今,面对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女子,他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 手指沿着他的腰爬山般的走了一圈,身后的人啧啧叹:“哇,长得比美人哥哥还美,身材也比美人哥哥还要好!” 宫寒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浑身僵硬。这样的表情,他自问自己从未有过,再怎么的大风大浪,他都是镇定从容的面对。 只是如今……宫寒昱蹙眉,没有表示。 身旁的人安静如木鱼,慕昱雪无聊的抱着他的腰,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只见空中一抹身影飞过,漆黑的夜空下,那样的身影却依旧醒目无比。“小一?” 昱雪微怔。虽然没有看清楚头顶上小家伙的模样,可是小一的声音,她却是非常的熟悉。 想着大漠中认识的那个神色清冷的男子,昱雪心里莫名的一喜,抬头仰望天空,眼前浮出的是大漠黄沙白土之中的那两个欢歌笑语的身影。难道,难道煌哥哥也在淄金城? 洁白的衣袍被她不小心撕开,露出了白皙的手臂。皓如云烟,昱雪厚着脸皮盯了宫寒昱一眼,见他没有反应,低头将那撕碎了的衣裳又贴着他的手臂盖好。宫寒昱嘴角终于忍不住的弯了弯,这女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以为撕碎了的衣裳这样就可以补好了吗? 慕昱雪握着他的手臂,再次抬头望着天空,可惜了,刚才那身影早已不见。 如果小一在这里,那么煌哥哥呢?他在哪里?昱雪顿时来了精神,扭头手做扩音状,对着空阔无尽的巷子里吹起了血笛。 血笛声脆,不再尖利刺耳。 只是在如此寂静的地方,这样的笛声依旧扰人清梦。 不觉间,屋子里已经安睡的人们打开了窗户,谩骂声,斥责声不绝于耳。 慕昱雪躲在宫寒昱身后笑,宫寒昱无奈的地低头,加快了马速。 瑶池楼台,又是那抹清冷的身影,孤单,寂寥。 也不知道站在这个楼台上眺望了多久,今日是苍狗食月日,他一直站在瑶池楼台上,身后的人安静的陪着,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他的清静。 宫中一点黑影渐渐的扩大,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赶紧拿出了一个笼子,在笼子里洒上肉末,那小黑影迅速飞扑过来,吓得承得双手一颤。小黑影乖乖的进笼子啄肉,承得赶紧关上了笼门,刚才还一直扑嗵直跳的小心脏总算微微平缓了下来。 宫冰煌终于有了反应,回头看着笼中的小一。 “主子,小一这几日情绪一直不对,奴才听人说过,动物知人性,若非是它原来的主子来到了淄金城?”话还未说完,宫冰煌抬眼望着,眼中有丝淡淡的喜。承得小声说:“奴才们在大漠中转了无数多回,回来的人虽寥寥,但是他们都说大漠里并没有一个什么女子。奴才心想,会不会是那女子已经跟着到了淄金城?” 并非没有这么想过,只是那抹调皮、与绝隔尘的身影,他实在不愿意将她和这俗世联系在一起。 “承得,我明日出发去大漠,你替我收拾一下!”声音极轻,却难得的倔强。承得心里无奈,照顾主子这么多年,他自问自己已经相当了解主子,他是一个不愿意追名逐利的人,可是自从大漠回来之后,他便再不如以前那样看惯世事,心里多了一个牵挂,一个记念。不过这样也好,有想法的主子总能够让人觉得一点生气。 朝廷中的事,他一个奴才不敢多问,但是如今朝堂多事,主子毕竟是个颇受宠爱的皇子,这里面的纷争难免会给他带来烦恼。如今皇帝年事已长,而二皇子虽为太子,但是一直不得人心。之后又接连发生了私盗国玺、兵符失踪的事,皇上大怒,如今二皇子被关禁闭,余下的皇子们私下活跃也开始渐渐活跃起来。八皇子与二皇子同为皇后所生,所以皇后党的人一直支持八皇子为太子。只是……他们若是知道八皇子心中所想,必定会认为自己在扶一个根本就扶不起的阿斗。 而紫园里,满院春光,灯笼照耀,小竹桥上,一弯冷月斜挂枝头。 慕昱雪从桥下的水里冒出头来,头上湿漉漉,摇头拼命的甩掉了头发上的水。狼兄们洗澡后就是用这样的动作抖到身上的水。 还是在外面自由自在洗澡的耍啊,屋子里的小浴桶那么小,在里面洗澡根本一点儿都不舒服。 慕昱雪的水上功夫都是跟狼兄弟们所学,所以动作根本就算不上漂亮,遥遥一看,飞腾起来的水花那么猛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紫园里有野狼出没。 路过的仆人停了下来,听到水里的声音,扭头看了看,懂了点人事的仆人停驻下来细看,不懂人事的人只以为园中见了鬼。 慕昱雪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了,双手抱成拳,在嘴边轻轻吹出了类似于笛声的声音,刚才还想看热闹的人通通皱了眉头,耳畔是尖利无比的声音,头开始剧疼起来。 “你们都下去!”一声熟悉的声音,冰冷中颇见威严。 夜色中,那袭白衣更加的耀眼。 慕昱雪狼刨到他面前,仰头调皮的一笑。 宫寒昱双唇紧抿着,素来看不出喜色的眼睛依旧阴暗无比。他脱下外袍,右手轻轻地按住她的香肩,慕昱雪尚未反应过来,宫寒昱右手一提,迅速快如闪电,只眨眼间,她赤脚在泥地上转了几圈,待安静下来后,身子已经被他的外袍缚得紧紧的。 “你……你放开我!我还没有洗好!”宫寒昱将她横空一抱。 “屋子里没有浴桶吗?你是一个女孩子,被那么多男人看到,你可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事情?”宫寒昱少见的话多。 慕昱雪翘着嘴,“怎么,你心疼我?那么舍不得别人看我?” 宫寒昱脸色沉了沉,闭眼冷笑,却不反驳。 这气氛不对!慕昱雪抬头望了望,他怎么不骂自己厚颜无耻了呢?哎,这家伙真是难以捉磨!慕昱雪在心里骂美人哥哥,为什么他教她的读心术对那么多人没用?煌哥哥的心思她读不透,这个宫寒昱的心思她也读不透,还有那个宫音凡,他的心思若隐若现,看得她头晕眼花,所以也懒得时时读他的心了。 白衣疾走,肩上的女子却还在晃动。路过的仆人人见到了慕昱雪,赶紧往后躲。 宫寒昱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女子,究竟还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安置好慕昱雪后,宫寒昱这才疲惫的退出了屋子。 今日萦王爷说的话还在耳边,他微微皱了眉头,想着她回头时的嫣然一笑,不觉间心里漾起了淡淡的喜。 雷公琴声音清脆,宫寒昱双唇紧抿着,拂袖弹琴,曲音袅娆,似在哀怨,似在悲诉。 琴身上的蝇头小字显现,宫寒昱止了弦,微眯了眼盯着琴身,见是几个笑脸,这么拙劣的画技,除了她还能有谁画得出来。勾唇一笑,第一次,弹凤离时心情竟是那么的好。 被人绑成这样,她根本就睡不着。如今又听到了那么欢快的凤离,慕昱雪像蚕蛹一样在床上拱来拱去,拱累了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放我出去!你们快点放我出去!”连叫几声后,外面的聋子总算有了些反应。 慕昱雪用肩膀撑着自己抬起头,进来的奴婢竟然看也未看她一眼,低着头在薰炉里放了香料:“姑娘,主子让奴婢给主子送些宁神香料来!” 昱雪气嘟嘟的看着她:“你抬头看我!”不看她的眼睛,她根本无法使用摄魂术。 那奴婢笑笑,低着头出去。 门外守着的管家赶紧过来问:“你有没有看她的眼睛?” “我哪敢看,主子吩咐过了,以后都不让奴婢们看她的眼睛的。” 管家点了点头,留在门口继续听里面的动静。刚才还一直吵闹不停的慕昱雪突然安静得如同睡着了的小猫咪,管家手指戳开一个小洞,见她果然歪着身子睡着了,不觉间点头一笑,退身回去覆命去了。 “主子!”管家在门外轻唤。 双手止弦,宫寒昱抬眼看:“她睡着了没有?” “睡得跟死猪一样,主子的宁神香真厉害!”管家谄笑道。 宫寒昱面无表情的示意管家退下,只倾刻间,门外又有人轻声唤:“主子,张德求见!” 进来一个人大腰粗的汉子,络腮胡子,五官颇有些狰狞。张德给宫寒昱行了礼,起身道:“主子,刚才八皇子突然起身出了城门。” “出城门?他往哪个方向去的!”宫寒昱冰冷着眼,白衣随风。 “西方!” 西方,大漠?宫寒昱微皱了眉头,他千里迢迢去大漠做什么?想着府上那个聪慧的丫头,宫寒昱突然有些懂了,难怪老八能够活着回来,他的毒天下无人能解,而他却能平安无事回淄金城,那个丫头竟然能够读人心摄人魂,医好他也并非不可能。 刚才还欢喜着弹奏凤离的手沉沉一按,声音沉重压抑。 “主子,要奴才去围攻他吗?”张德问。 寒昱微眯了眼,摇了摇头,思量了半晌,才轻声道:“就当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张德点头退下。 宫寒昱写了信件要让人送出去,外面的奴才进来研墨。 宫寒昱素来是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人,奴才立在旁边安静的研墨,谁知他又是一个极笨拙的家伙,刚研了一会儿,手已经开始发酸发胀。 宫寒昱奇怪地望着他纤细如葱的小手,心里已经有了戒备,抬眼一望,果然看到她那张熟悉的脸庞。 这丫头!宁神香竟然对她都没有用? 想到她可能就是在大漠里救了老八的人,宫寒昱颇有些失望,他忍辱负重多年,就是为了能够登上帝位,如果她并非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敌人,那么……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空空的,好像什么东西突然沉下般,宫寒昱低头继续写信。 熟悉的气息就在殿内,她看似安静的站着研墨,心里已经开始骂骂道:“为什么还没有写完啊,为什么还没有写完啊!” 其实当书童这种事情,她做过不下千次,自从她懂事之后,美人哥哥都会逼迫她研墨,天生好动的她就故意将墨研得乱七八糟,写信前美人哥哥是一身紫衣绝世缥缈,写信后他的身上已经是斑斑点点全是墨迹。 虽然同样是研墨,可是她还是知道分寸的,他可不像美人哥哥那般真好脾气,惹恼了他可是要吃那种宁神香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沙漏已经漏完,昱雪终于撑不住了,拉了个凳子坐在他的旁边。 宫寒昱愣了下:“慕昱雪?” 仿佛有感应,慕昱雪同时攀上了他的肩膀,头靠着他的肩头沉沉的睡下。 “困了就回屋睡觉,你那么辛苦的从屋子里面跑出来干什么?”略带责备的声音。 看到几乎就要贴在他脸上的女子,宫寒昱心中的冰块顿时融化,低头望着肩上的她,他莞尔一笑。 肩上的女子,似乎比大漠初识的时候还要好看,刚见她时,她一身粉衣,如今换了绿裳,更显得绰约袅娜。 “煌……煌哥哥……”一声似无情绪的呼唤,宫寒昱猛然僵住,半晌才皱了眉,伸手想将她推开,手悬在半空中,怔了怔,总还是下不了手推她离去。 “美人……哥哥……”又是一声呼唤,宫寒昱只觉得鼻息气促而灼热,冷冷地抬头,悬在空中的手掌便成指,点了她的穴,将她放回案桌上。 一个煌哥哥……一个美人哥哥……你究竟有几个哥哥? 一声类似吃醋的话从嘴里说出,宫寒昱不相信的盯着她,为何自己会对她的那句话如此愤怒,为何? 被点了穴,昱雪这回是真正安静的被送回了屋子。 翌日醒来时,天色已大早。紫园里的奴婢们见到她都躲着她,素来好玩的慕昱雪瞪大了眼睛盯着园子里的匆匆忙忙的丫头,双手插腰问:“你,你,还有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三个奴婢被她叫住后怔怔地立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 慕昱雪揉了揉眼睛,盯着其中一个奴婢看:“你,我跟你们说话呢!” 主子下过令,谁也不能抬眼看她,这个……这个……一个聪慧一点的小丫头说:“奴婢们还有要事要做,姑娘,奴婢先行靠退!” 说完,也不管她答应不答应,拔跑就往回跑。 慕昱雪一挑眉毛:“想跑?我慕昱雪就要和你们玩!” 她说一不二,果真拔腿就去追。头上突然一疼,感觉云发被人扯住,慕昱雪僵着脖子往后看,竟看到宫音凡那张笑得阴邪的脸。慕昱雪怒道:“好狗不挡道,男人不欺女,你快让开!” 宫音凡没接她的话,自己倒是很自在悠闲地拉着她的头发往回走。 慕昱雪护着自己的头发倒退着跟他走回屋子里,嘴里囔囔:“你快放手,不然我跟你不客气了!” “不客气啊!怎么不客气啊!打我还是杀我呢?”宫音凡突然笑得那个春风乍起,波动涟漪。 “你是见识过我的利害的,你信不信我再让我的朋友来招呼你!”慕昱雪说话算话,果真在怀里找血笛。 宫音凡不觉笑起来,“你倒可以再试试看!” 慕昱雪瞅了他一眼,既然敬酒不吃,那你喝你的毒酒吧!忍着头痛,血笛在唇边吹出了极其清扬的声音,一如最初听到的那般,笛声清脆悦耳,长萦于紫园里。 静听着四周的动静,安静,依旧是安静。 慕昱雪想了想,又继续吹笛。 身后的人笑开了花:“你别再吹了,紫府里上上下下的蛇虫鼠蚁都已经被我消灭干净,你想让它们再出来为非作歹,得十八年后它们重生为好汉时再来吧!” 慕昱雪咬咬牙,脚上故意使力要止步,只是身后的人动作私毫没有放轻,一番你争我夺后,她疼得大叫:“放开,你这个混蛋!” 宫音凡难得的听话,手微微一松。 一直牵拉着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她踉跄的往前行了一步,身子呈倒栽葱式般倒入了宫音凡怀里。怀中温香软玉,抬眼时似娇似嗔,素来看惯美色的宫音凡也觉得有些轻飘飘,恍惚惚。 她的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泛着湛色的光芒,荧荧粼粼如波。 宫音凡只觉得眼底似被人看穿了般,整个身子也开始渐渐的酥麻。 慕昱雪嘴角微微一勾,小手指在他的面前轻轻晃了晃:“你是个猪!” “你是个猪!”宫音凡木木的回应。 昱雪挑眉:“不对,我是个猪!” “不对,你是个猪!”宫音凡依旧木木的回应。 昱雪眉头一挑,知道他绝对没有中自己的摄魂术,猛然从他的怀里挣开:“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没有事?” “那应该有什么事呢?”宫音凡黑衣轻展,笑得何其的妖孽。 这可怎么办?读心术没有用,摄魂术也没有用,连蛇兄弟们都不理睬她。慕昱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禁锢住了双手,插住了脖子,那么的难以呼吸。 宫音凡看她不说话,突然伸手拉她一把,昱雪故意用足了力气将他退到了墙角,整个娇躯都沉沉地挤压在他的身上。 宫音凡闷哼一声,眼中带着森森的笑:“素来只有我去调戏美人的份,想不到今日竟然被美人所调戏,你的身材可真好!再贴着我,我只怕会情耐不住、兽性大发!” 这种厚脸皮的话素来只有昱雪才说得出口,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比她还厚颜无耻。哼,不是说中原的男子个个都是深受教化的读书人吗?不是说他们个个都知书识礼懂得礼数吗? 慕昱雪心里恨道,真想一脚踢下去,踢死他算了! 侧过头,宫音凡的脸就贴在自己的脸上,论厚脸皮,这个宫音凡完全不在她之下,这个人左边是不要脸,右边是脸皮厚,昱雪咬咬牙,猛然从他怀里挣开,声音极其的娇媚:“好疼,你抓疼我了!” 宫音凡竖了眉头,这丫头什么时候那么听话了!忽然深笑起来,双手将她往床上一推,身子压住她,瞬间,两人的动作极其的暧昧。 慕昱雪呼吸开始困难,肚子被他压得好难受,憋着气骂:“你滚开,咳咳……压死本姑娘了!” “姿势不对?”宫音凡贴耳问。 昱雪咬咬牙,几乎要翻白眼:“你让我压压试试?” 两个人都是不谙礼数的人,慕昱雪长年在大漠,对中原的事情自然不懂。宫音凡膝盖一弯,昱雪借机大吸了一口气,他俯耳坐了起来:“呵呵,你想男下女上?我在下面你在上面?” 慕昱雪现在已经被压得上气不接下气,哪懂什么男下女上,只是憋着气吼:“好难受好难受,快点让开!” 宫音凡笑得张扬,手从她脸上滑过,顺到她的脖颈,门外突然有人道:“十三!” 宫音凡听见他的话,竟然笑出声来,起身站了起来,一副纨绔模样:“四哥!你怎么这个时候来,真是败兴致!”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慕昱雪这回看到了宫寒昱,竟是少见的欢喜。 宫寒昱走到她面前,她仰脸望着他,那目光隐隐叫人心疼。“以后不要来招惹她了!” 声音是对着慕昱雪所说的,身后的宫音凡却知道他这话的对象是谁。 他无奈的笑:“四哥,我也只是开玩笑。” 宫寒昱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叹了口气,半是教训半是安慰:“平日就让你注意分寸,十三爱玩,不会碰你,但保不了你日后你遇到的人是好人。世事难料,你也许与众不同,但总有人有法子让你变得跟众人一样,不要事事强出头,如果每个人都如同你这样强出头,那只怕天下离大乱也不远了。你可明白?”他的意思,是希望她以后能不用读心术能不用摄魂术就不用,毕竟枪打出头鸟,有些人,能防则防。 慕昱雪垂下眼帘,“有点明白了。”自懂事之后,除了美人哥哥,便再也没有人跟她这样说话了。慕昱雪仰脸望着他:“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倒不会,但是你要知道,淄金城能人那么多,你一定要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慕昱雪终于释然,点头盯着他:“我知道了,我会努力保护自己的。” 宫寒昱心里惋惜,她懂事起来的时候那么的听话,这么一个女子,要他亲手将她送到皇宫里做笼中鸟,这是对还是错? 四周平静如水,宫音凡徒步走在宫寒昱身旁,两个男子,同样身高,同样的俊美,白衣无纤尘,黑衣紧束身,两人走了几步,宫音凡薄唇浮出笑:“四哥,你真舍得?你舍得,我却是舍不得了!” 宫寒昱没有回头,依旧继续往前走,唇间是难以分辨的弧度,不知是喜是悲。 宫音凡追上前去:“普天之下,那么多美人儿,单是一个漱玉楼,已经有几个绝顶聪慧又有心计的美貌女子,四哥若想要,我定能搜寻几十个,何必一定要选择她呢?” 宫寒昱默然。的确,论美色,她并非世间第一,但是论姿质,论讨人喜欢,论独特,她确是世间少见。 而且,她还有普通人不可能拥有的能力。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凉亭。宫音凡抬头望着四周,四周明艳的鲜花映照,葱绿色的藤萝盘绕在墙壁上,中间一个凉桌上摆放了一个残局。“四哥,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有雅致了,以前来这凉亭时,这里只是空荡荡的一片,如今倒是完全变了个样子!” 宫寒昱也是糊涂,望了望旁边的仆人:“这里是怎么回事?” 仆人回道:“主子,慕姑娘听说主子时常在这里下棋,她说下棋的时候太过压抑就会集中不了精神,所以特意在四周种下了能够让人放松心情的迷蔓草和纤纤花。” 宫寒昱心里微荡,脸上却依旧是毫无表情。 宫音凡坐到残局面前:“四哥,我从来不下棋,不过看到她精心布置的面子上,我陪你下一盘!” 宫寒昱哼了声:“你从未下过棋,又怎么是我的敌手?” 宫音凡低头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一个小女子能够这么做,我又怎么不能?” 两个人坐下下棋,宫音凡步步输,却私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鼻端是纤纤花的清香,眼前是她灿若星子的眼睛,时而眼波微横,时而娇嗔可见,之前朝夕相处时并不觉得,如今偶然想起,才发现她竟是那么的美好。宫寒昱停下,沉思片刻。 宫音丸夹子落下,眉一挑:“将军!” 宫寒昱微愣,刚才自己心思不集中,才会让他有机可趁。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走错一步路,之后便是绝路。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走向绝路,刚才还微微软下来的心突然变得更加的坚硬,无论付出什么,他认定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之前听了宫寒昱的话,当时如醍醐灌顶,果真本分了许多。走到哪里,再不会像以前那样目不转睛地索求别人回视自己的目光,只是宫寒昱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淡,好几次,两个人迎面走过,她欢欢喜喜的扑过去,他却只是温和地点头。 这种疏离,让她隐隐间觉得有些惆怅、害怕。 她原本就极好动,听他的话稍微的收敛了几分,谁知他却是越走越远。在慕昱雪的记忆里,他一直是淡淡的,但是像这样的淡然和冷漠,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晚上,宫寒昱会雷打不动的写书信、看书。 满园紫竹,树影摇曳,原本是极好看的风景,此时看在眼里也是异常的枯燥无味。 此时又一次站在屋门前,大门紧闭,里面的人影却被灯光照耀得绰约不清。 慕昱雪气嘟嘟的囔:“说什么让我不要用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是想闷死我!” 囔完,里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听到。 慕昱雪很失望很失望。 既然宫寒昱那么忽视她,她泄气地往回走,有人拦在前面,她行一步,那人便跟着走几步。 昱雪恼:“没见我要过去么?” 宫音凡笑着漫不经心:“我就是见你要过去,所以才拦着你。” 自从上一次被他欺负后,慕昱雪听宫寒昱的话没有抱负,如今时事不一样了,她毫不迟疑的抬头:“你是过来找我的?” 宫音凡微愣,之前见了她她都躲着自己,怎么这一次却又主动粘上来了:“胆子变大了嘛,不怕我再欺负你?” 慕昱雪心里想:只要一出紫园,本姑娘就唤出无数多的蛇鼠出来,难不成你还能把淄金城所有的动物都杀光? 她心里的恶毒想法,宫音凡又怎么会不知道,低眼望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心里随之升起许许多多极其不祥的预感。 事实证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宫音凡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太相信她的长相。她的长相太过于单纯,单纯得让他几乎难以与恶毒两个字联系在一起。 慕昱雪爬上了宫音凡的轿子,若非昱雪她非要体验一下坐轿子的感觉,他一个大男人死活也不想白天呆在轿子里。谁叫他天生怜香惜玉,从来舍不得让女子受一点儿苦呢! 慕昱雪仰起小脸,揭开帘子往外面望。无奈脸小头却大,塞到那个轿窗口外时竟然挤不回来。 宫音凡顿时崩溃。 他们皇家是何等的尊贵,所以轿窗故意弄小一些,以测安全。 谁知,她竟然卡在外面。 而且,这个女子竟然私毫不害怕,头悬在半空中,眼睛却眨巴眨巴直往外面望。闺阁里的女子,哪个不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即使要出来抛头露面,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轿中,她倒好,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女子,还不停的欢笑。 铜铃般的笑声,即使是在轿子里面的宫音凡,也听得心襟荡漾。 宫音凡有些担心,只好伸手去拽她,昱雪感觉到头被人往里拔,这才意识到头疼,只大声喊:“疼!疼!” “再疼也惹着!”宫音凡道,却没有笑。 慕昱雪满脸委屈,配合宫音凡的动作,只可惜动作不得力,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竟然私毫未动。 宫音凡听到了马蹄声,抬头一看,本想防止马儿伤到她。 街市尽头,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冲了过来。宫音凡微怔,宫音凡下了狠手,猛地一扯,总算将她的头扯了出来,只是小小脸上涨得通红。 “疼死我了!”慕昱雪张口大喘气。 长年居住在皇宫里,从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宫音凡难得遇到这样能够调起他胃口的女子,之前觉得她只是可爱好玩,如今细看来,这女子的所作所为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也许今日满淄金城里就会有人流传这么一个卡在轿窗里的女子的故事。 宫音凡笑着看慕昱雪:“想不到你脸小如芝麻,头却大如盆!” 慕昱雪揉了揉被扯疼的脸,碰及则疼,不禁郁闷的叹了口气:“这下好了,毁容了!”她的眼睛能够看到别人伤到哪里,却偏偏看不到自己脸上的伤口。昱雪想到这里,耷拉了耳朵,更加没力气了! 宫音凡抬眼望着前方,爽朗一笑,“外面风沙大,你的伤口见不得沙,我去下面帮你拿一点涂抹的药!” 昱雪头也没抬:“铃耳涂脸效果最好。” 宫音凡无奈的耸了耸肩膀,翻身跳下马车,走前再三叮嘱:“在我回来之前不可再揭开帘子!” 昱雪郁闷的瞪了他一眼:“知道啦!” 宫冰煌早就发现了宫音凡的轿子,缓缓减了马速。宫音凡笑:“八哥?你这是从哪里回来?” 两兄弟的关系,不温不火,宫冰煌温和的笑着,两人闲话几句,宫冰煌笑着驾马而去,一身青衣在沙土中渐行渐远。 宫音凡目送一行人消失在视线中,唇边的笑意慢慢淡去。飞腾起来的风吹开了轿帘,黄沙盖脸,隐约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快马驶去 慕昱雪手握住轿帘,怔了怔,好半晌才喃喃低语:“那人,好熟悉!” 偷溜出去了一次,慕昱雪大呼受骗,回去用铃耳抹了脸,竟然安静的躲在屋子里一整天。宫寒昱去见过几次,她竟只是隔着门拒绝他进门。 血笛放于嘴边轻轻吹出了一个调子,以前每当她受伤的时候,总是美人哥哥给她脸上敷药,不觉间,她突然好怀念和美人哥哥在大漠里逍遥的日子。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美人哥哥一点音讯都没有,可见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与其这样,她还不如在外面玩耍,看他能够撑到几时? 实在是饿极了,躲在屋子里一整天,她可谓是颗米未进。人在饿的时候总会忘记自己的坚持,慕昱雪揉了揉肚子,准备穿过紫竹桥去前面的厨房找点吃的。 紫竹桥下,流水潺潺,清水击石。四周是流水的声音,渐渐的,有琴声响起。 紫竹桥上,慕昱雪立在竹桥后的栏杆上,盯着摇曳竹叶下他微垂着的脸颊。容颜半遮,流苏掩住了面容,更衬得他容颜的俊秀。昱雪眼珠子转了转,在大漠是生长多年,自认为美人哥哥已经是鹤立鸡群,如果美人哥哥见到这个人,会不会相见恨晚?想完脸上一红,摇头骂自己,他不过是自己想要研究的对象,怎么可以把他和美人哥哥作比呢,要是美人哥哥在这里,肯定会骂她一通的。 昱雪低头,听了太多次,她早已经学会了《凤离》的调子。 随着琴声起伏,桥那边的人抬头,双手轻轻按住了琴弦,目光少见的温柔:“你来了?” 慕昱雪笑着望着宫寒昱,见走了几步,忽想起这些天他对自己的冷落,撇了撇嘴,双手插腰:“你现在不怕我了?之前见我就退避三舍,其实我又不是老虎,就算是老虎,我也是只漂亮可爱的老虎,你说是不是?”玛瑙眼睛依旧璀璨无比,只是这脸颊实在与美丽毫无干系。因铃耳颜色暗黑,白日里脸上多处擦伤,此时伤处都涂了铃耳,难怪她会安安静静的躲在屋子里一整天。 见她如此爽朗的一笑,宫寒昱心中的冰冷化解,薄薄的嘴唇漾出一丝淡极的笑:“十三弟今晚一直在念叨你。” 闻言抬眼,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你念叨我做什么!又说我什么坏话?” 宫寒昱微微抬头,手不觉竟在她的云鬓上轻轻一笼,只感觉头上突然一沉,昱雪好奇地摸了摸头发,见是一个宝绿色的珠钗,珠钗花样奇特,中间一点如湖水的蓝闪烁着夺目的光芒,看惯了大漠里的黄土白沙,穿戴惯了美人哥哥为她亲手所制的衣裙,突然看到这样的东西,不禁一怔,“你送给我?赠人以物,你想以物传情?我在大漠时,狼兄每次看上狼妹时都会用猎物做为聘礼,这个就是你送给我的聘礼,那好,我收下了!” 一席话说出口,慕昱雪竟然私毫没有羞和恼,宫寒昱微抿着嘴角看着她,忍着笑说:“那狼兄打到猎物送上聘礼过后,狼妹会如何回报?” 慕昱雪脱口而出:“是那个……”话说一半,忽然不知道如此表达,扭头瞪了他一眼。他静坐的身影不禁变得有些飘忽,大漠里那个拉弓射箭的男子,紫园里那个熟弹凤离的男子,无论哪里,他都能够成为一道风景。 “这个叫玲珑钗。”宫寒昱从她手中取下珠钗,将它重新戴到她的头上。 “为什么叫玲珑钗,它戴在我的头上,就应该叫昱雪钗!”大眼睛忽闪忽闪。宫寒昱怔怔,微垂下了眼睫,若非刻意隐藏,只怕刚才自己的心意已经一揽无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