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大婚 　　一骑红尘故人笑，却闻少年应自寥。 　　绝胜京都柳无意，只是姻缘悲叹余。 　　京都三月，琼花飞舞，又是一年春好处。今日，普庆天下，承月老做偶，且为三王爷萧越宸迎娶王妃，柳相千金柳如雪之喜。 　　大红花轿走过整个都城，盛色烟花，如是繁华。 　　柳如雪身着艳红嫁衣，锦帕盖头，笑意含蓄之际却又有着不安。回想起他日提亲，仍旧历历在目。 　　几日前，听丫环姝环说北越国三王爷萧越宸前来相府提亲。萧越宸……民间传言北越国王爷萧越宸可谓是人中龙凤，年轻有为，统率众兵马权，兵至官下。柳如雪不自主地走向内堂，未出阁的女子是不能等之大堂，所以她只能抚一扇帘，一个轻隙间看到了他。 　　他正襟而坐，英俊之余还带有几分傲气的脸让柳如雪第一次心动，他眼宇含笑，薄唇轻抿，衣宽间抚扇一清。 　　他说：“越宸不才，对柳相千金柳如雪一见倾心，望相爷成全萧某，将柳如雪下嫁于我萧越宸。” 　　他说：“若相爷成全，本王定会爱护如雪，为本王唯一的正妃！” 　　而此刻，她已在嫁他之路上，泛红的脸颊上多了层浅笑的光圈。自幼她饱读书经，将娘亲所授全熟能通，为的就是嫁作他人妇，倾君一世情。而今，她知，她等到了她的夫，她的天。 　　下轿间，挽起她手的不是姝环，而是一只温暖宽大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柳如雪心中一怔。她知道，是他。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喜堂间，人洋沸腾，四周的祝语与倾叹，似在将这段姻缘视作是天公作美，佳偶天成。 　　夜幕微降，喜房内悄然无音，只留有姝环陪在左右。 　　“小姐不做紧张。”姝环的言语中带有几分调笑，柳如雪紧握的双手渐行松开。红烛相照，秀色添香，红珠滴落，却迟迟未闻王爷的到来。 　　“小……王妃别担心，许是王爷被客所留，一会儿子便至喜房。” 　　“你……你这丫头尽瞎说，我才没有担心。”虽然红帕遮头，但姝环认可察觉到柳如雪的忐忑与……默无声息的期待。自幼与柳如雪一同长大，知自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模样更叫人垂涎三尺。恐这北越国不会有比小姐更有才气的女子，能娶到她，是他的福。 　　月，在喧嚣中渐渐沉寂。 　　书房内，萧越宸衣着未改，依旧是醒目的红服，全府上下张贴喜意，无一不在宣告他，今日娶了王妃。 　　执笔间，写下“柳如雪”三字，挥笔如墨，劲而有力。落笔间，房门被人推开。 　　“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去喜房了。” 　　抬眼间，他旧是浅笑在角，可墨黑般的眼中却深邃无比。萧越宸走至陌灵身前，低头与她对视。陌灵未语，只轻微垂下眼眸，长长的睫眉随每次眨眼而闪动。转念间，萧越宸已出房门，向东苑行去。 　　纵然回首，却是影尽人去，爱不怜人，情最悲。 　　待萧越宸至喜房已是深夜，月凉如水，遣散了姝环，执称挑开喜帕。 　　女子一颜若比倾颜，眉目姣好，莹莹中暗带芳香。粉唇轻扬，一双惹人怜爱的眼睛看向萧越宸。 　　她，的却很美，值得很多男子钟情一世。可这些男子中，并没有他。 　　“让爱妃久等，是本王的过失。” 　　临对他的相近如宾，柳如雪浮笑嘴角，却不敢言。红烛渐烧渐旺，他抬起她倾颜的脸，俯头轻吻她的唇。 　　床下铺着的花生莲子等物让她背上一嗑，是对此不表疼痛，只是心倍常羞涩。 　　月无言，窗影帐。 　　良辰美景知几何，陌上云歌佳人觞。 　　“本王会疼你的。”这是在他所说的话，她把它当做一句承诺，她的夫君给娘子的承诺。 　　晨曦微露，当柳如雪在暖日中醒来，萧越宸已离去。丫环姝环抬着热水进屋，看着屋内的一切不由脸红。 　　“恭喜王妃，与王爷共赴良辰。” 　　话落，柳如雪更加羞愧，但心中是一份深深的满足。 　　“王妃置身吧，一会儿子那侧妃与侍妾该来问候你了。” 　　柳如雪眼一沉，对啊，她似乎忘了，萧越宸有三位侍妾与一位侧妃。他是王爷，她知，所以她从未想过独占他一人，只要他心中有她，便可。 正文 第2章 容不下别人 　　刚入清柃苑，便看到那娇絮的人儿倚在花树下寐思，双手抱在额下，沉睡如世。萧越宸缓缓走近她，生怕碰醒她一般轻轻抱着她。她的身体，很冷，冰冷着每一寸肌肤。 　　“灵儿……灵儿……” 　　陌灵缓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独有俊朗的一面。她轻笑道： 　　“宸，梦昙花……昨夜开了，可又谢了。真不为是昙花一现……” 　　萧越宸不自主加紧手上力度抱紧她，问道： 　　“你在这儿，等了我多久？” 　　陌灵手挽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喃： 　　“不久，才一个晚上。” 　　她的冰冷，她的轻吟回应无不牵动着他的心，再看向她已苍白的容颜，轻轻在她皙白的额头留下吻痕。 　　“新娘子，不……王妃，很美吧？”陌灵轻轻闭眼问之，阳光照落在两人身上，暖风阵阵，他亦不作答，只任她轻靠在他宽宥的肩上。 　　与君，共寐，只羡鸳鸯不羡仙。 　　…… 　　萧越宸有一侧三妾，侧妃苏菀为苏将军之女，于其三侍妾安晴初，乔心雨，晏云乃是寻常百姓之家。 　　“虽说姐姐为正妃，但如何也是比妹妹入府晚，若姐姐有何不知之处，可叫妹妹教你一二。”侧王妃苏菀今日着衣鲜艳，比过在场的众人，其中亦包括柳如雪。柳如雪不是傻子，听得出苏菀有无意间的挑衅，而她却只是一笑带过。 　　“各位妹妹，如雪虽为丞相之女，但毕竟入府不及你们，望如雪有过之处，还请妹妹们多包涵。” 　　侍妾们只觉得这王妃挺善解人意，比那侧王妃好过千万倍。而苏菀嗤之以鼻，装什么温婉！ 　　陌灵来到东苑，不远处便看到柳如雪。不愧是千金闺秀，举止言谈间不失温仪却有识大体。看着苏菀的挑衅，柳如雪的忍耐令陌灵垂眼低笑， 　　“不愧为萧越宸的女人。” 　　而后，她轻步上前，低首行礼， 　　“奴婢见过王妃，侧王妃。” 　　柳如雪只觉是位普通女婢前来，并无太多注意于陌灵。只是开口温问： 　　“何事？” 　　“回王妃，王爷命奴婢送来清苓露，于王妃品尝。”说罢，将一蛊清苓露递给姝环，姝环接过之际不经看了眼陌灵，刹那间怔住，久久未能反应。这丫鬟，长得可……绝！以前只认为小姐是倾颜之容，乃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说小姐人若出尘，那眼前的小丫鬟便是倾国倾城，肤若凝脂间如仙下凡。 　　苏菀看到柳如雪脸上多了几分笑意，再侧视那清苓露，心中不畅却不能言。 　　待东苑如昨夜清净，柳如雪看着清苓露浅笑，姝环见那些女人已走，才不由感叹： 　　“真美。” 　　“什么？姝环是在说谁美？” 　　听到柳如雪的发问，姝环回神，只作轻声摇头，转而为闹笑道： 　　“王妃此刻的笑，真美！” 　　这丫头，就会讨自己欢心。 　　…… 　　清柃苑是萧越宸的住处，而他的书房只有陌灵能去打扫。府上人皆知，追随萧王身边的有随身侍卫随影与，贴身奴婢陌灵，两人已跟了他近八年有余。 　　“让我去侍候她吧。” 　　“不准！” 　　“我要去伺候柳如雪！” 　　“本王绝不同意！” 　　“……宸，你应该知道，若我在柳如雪身边不知可推动她让她爹做很多事，也……也能让她，少受几分委屈。” 　　委屈？萧越宸冷笑，柳如雪会委屈？天大的笑话吧！ 　　“灵儿，你说她委屈？那你呢？”他的声音渐大渐怒，陌灵却无言而答。 　　“你让我娶她，我娶！你还要我怎样？！”萧越宸紧握的手拳打在锦木桌上，陌灵眼眸淡下，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在呐喊：我又能怎样，我又能怎样！ 　　“她……是你萧越宸明媒正娶的王妃！” 　　话落，书房内安静无音。 　　他，娶了她；所以……她是他的妻。 　　妻子……可笑，可笑！ 　　“娶她，不过为她爹手中的兵权。……灵儿，我会疼她，但不会爱，因为心，容不下别人。” 　　“那么……王爷，奴婢可以去伺候王妃了么？” 　　这是他的灵儿所想要的，尽管他已离不开她的随时在侧，但只要是她所求，他都会答应。因为她所做的一切，为的只是他。 　　“本王许你去侍候她。” 　　…… 　　“奴婢陌灵，见过王妃。” 　　陌灵俯身作揖却被柳如雪扶起，抬眸瞬间也将柳如雪给吸引住。 正文 第3章 被人冤枉么 　　“王爷疼惜王爷，见王妃只有姝环在身边侍候，便将陌灵给王妃做侍女，望王妃不要嫌弃陌灵才是。” 　　说话举止间哪是一般丫鬟，不可否认，柳如雪从未见过如此倾城的人。 　　“哪会！只是我这儿有些冷清，如今你来了，倒添了几分热闹。” 　　一番问识，陌灵也就入住了东苑，在侧房与姝环同屋。 　　“今夜王爷与王妃共食，王妃应好好打扮！”姝环将一只金步摇插在柳如雪如丝的发髻上，而陌灵立在一旁，望着柳如雪一言不发。 　　“陌灵，瞧王妃多美！” 　　的确，姝环的赞美是事实，柳如雪的美是端庄温婉，是佳妻的典范。 　　“爱妃无论如何，在本王心中都是最美。”闻音，萧越宸已步入屋，柳如雪立即起身却被他扶住腰间。 　　“奴婢参见王爷。” 　　萧越宸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两人，目光在梦里身上多停留片刻，便拂袖让两人退下。 　　“王爷怎会这会儿子来了，不是告知晚……” 　　“晚上本王要去侧妃那，怕你白费思，便来看看你。” 　　侧妃……苏菀。柳如雪掩不住眼中落默，脸上仍带笑妍道： 　　“其实王爷不用特来东苑，差人告诉一声便可……毕竟侧王妃也是王爷的妻，妾身不会有怨言的。” 　　萧越宸轻吻过她，笑道： 　　“如雪，谢谢你的谅解。” 　　“君，花有意水有情。原君独吾一心，心向桃源深处何处归，夜夜盼君昭。”柳如雪靠在他怀中吟此一诗，萧越宸心为之一动。原君独吾一心……柳如雪，对你，本王终始负了。可他萧越宸的女人中，他又没有负谁呢？！ 　　看着萧越宸的背影失错在东苑，陌灵回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的情意，无言苦笑。 　　君，花有意水有情……落花本就无意，流水若有情，奈何一江奔流，一去不回头？萧越宸，你是一个，我永远爱不起的男人。 　　…… 　　夜已深，姝环已熟睡，陌灵却起身出了房门。 　　月影照落，孤寂一片，静凉无音。东苑与他的清柃苑不同，这里种的是桃花，不是梦昙花。桃花会落，但终比昙花一现好。这又何不意味着柳如雪希望将爱留久一点呢？ 　　“花落自会又花开，花开自有落花来。却是……醒也迟，梦也迟。”八年，宛如一梦。许多是爱她总在想，若八年前未遇上萧越宸，她的命运又会如何？劫，她的一生太多了，也许那不算一生，只算十年。 　　“萧越宸，爱上你……会不会又是我的另一个劫难？” 　　东苑外，萧越宸嘴角轻扬，方才陌灵说……爱上他。灵儿，我萧越宸对你，天涯海角，矢志不渝。也请你，坚守住对我的爱。 　　翌日，苏菀带着丫环元儿来至东苑，她的脸上泛起笑容，似在一种深深的挑衅。 　　“姐姐，你不会怪罪莞儿吧？昨夜王爷本应……”苏菀难为情道，虚假的眼神侧视着柳如雪的神情。柳如雪脸色未变，却只看看一旁的陌灵，而后笑道： 　　“妹妹说的是什么话！王爷宠着妹妹，是妹妹的福气。王爷将贴身婢女赐予我，又何尝不是我的另一种福气？” 　　苏菀一听，眼睛瞪向陌灵，许久才转成温和的目光看着陌灵， 　　“你这丫头倒是好命，不过可惜，长的一副花容月貌，却只能做下贱的奴婢！” 　　下贱的奴婢……陌灵抬眼对视苏菀，冷寂的目光让苏菀心一怔。柳如雪站起来走至苏菀面前，脸上已不再有笑，而是一脸严肃与镇容道： 　　“下贱的奴婢也是我柳如雪的人，望侧王妃注重自己的身份，别忘了这王府谁是正王妃！” 　　一句话让苏菀口结，柳如雪，走着瞧，迟早你的位子将会是我苏菀一人的。 　　“姐姐，妹妹知道错了！”苏菀随即跪在柳如雪面前，作出一副泪落之样。柳如雪从未想过她会下跪，来不及思想便去扶她。苏菀顺势一推， 　　“呀！姐姐！” 　　“王妃！”待姝环反应过来，柳如雪已倒在地上。 　　“王妃，王妃你没事吧？”姝环扶起柳如雪，想要查看身上是否有伤却被柳如雪止下。 　　“姐姐，你怎会这般不小心。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莞儿不就要被人冤枉了么！” 　　“喂！你的意思是我家王妃故意摔倒的么？！明明是你……” 　　“环儿！闭嘴。”柳如雪的口语中带着几分凌厉，姝环不满转过头。 正文 第4章 那你就掐死我吧 　　“还是姐姐深知大体，姐姐，爷说今夜还要去西苑，妹妹就先回去准备了。元儿，我们走！” 　　待苏菀与奴婢消失在东苑，陌灵垂眸，笑叹：萧越宸的女人们，够无聊！戏看完了，自己是不是该鼓掌呢？ 　　“喂，你这丫环怎像木头一般，王妃若不是为你，怎会受伤？！你却就一直站在那不动声色！”面对姝环的责骂，陌灵只是置之不理，拿出药箱，道： 　　“让奴婢为王妃上药吧。” 　　“王妃，你伤到哪了？”姝环忙问，脸上尽是着急之色。 　　“环儿，你先下去。” 　　姝环只得离去，将房门置上。房内只剩下两人，鞋袜褪尽，可见脚颈处已红了一片。陌灵不语，轻轻为柳如雪上药。 　　“陌灵，侧王妃的话不要放在心上，你和环儿在我心中，都不是奴婢。” 　　“值得么？” 　　“什么？”柳如雪不明反问，陌灵看着她，再度问道： 　　“为了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值得么？” 　　柳如雪低眸，似沉思这个问题许久，蓦然抬头，笑靥如花。 　　“值。不管王爷的心是否在我身上，不管他有多少女人，我不是不在乎，而是我……既已嫁给了他，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我的付出心甘情愿，我坚信终有一天，我会在他心中占有一点点的位置。只一点点，就够了。的确，够了。” 　　他就是我的天，我的一切…… 　　柳如雪的话回旋在陌灵耳边，柳如雪……你究竟是傻，还是痴呢？ 　　也许我永远不能同你一般，将萧越宸视做我的一切吧。我不懂，是你爱他太深，还是……我不够爱他？！ 　　“萧越宸，你封我做王妃吧！” 　　这是她推门而入的第一句话，萧越宸一怔，将书籍放下，缓缓走到陌灵面前。纤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颚，双眼对视，似要将她揉拧在他眼中。 　　“为何想做王妃？”他有三分调笑问，陌灵很讨厌他此刻的笑，回道： 　　“因为我不想做下贱的奴婢。” 　　感觉到颚尖上的疼痛，转念间，萧越宸将她搂入怀中。 　　“柳如雪这样说你的？”他的眼中多了分冷砺，陌灵只轻轻闭上眼睛，不作声。 　　“灵儿，你将是我萧越宸，唯一的皇后！” 　　皇后……他的野心她一直都知，从来皇位之争，兔死狗烹，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是，她不可能成为他的皇后。不可能…… 　　“你的皇后，应该是柳如雪……她对我很好，还因为我被苏菀推倒了。” 　　“所以呢？”萧越宸放开她，任她离开自己的怀抱。 　　“听闻你今晚要去西苑……我请求你，去东苑看看柳如雪。” 　　她说的是请求……萧越宸真的很想笑，却笑不出口。他的灵儿，何时求过自己。这是第一次，却是要他去别的女人那。 　　“……你知不知道，本王真的很想掐死你。陌灵，你究竟有没有心？！” 　　萧越宸的目光中是痛苦，也是悲愤。陌灵看着他的目光，心似被敲打一般。心，若是自己没有心，怎会一直留在他身边。她转过头，避过他的眼睛。 　　“那你就掐死我吧，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捡回来的。” 　　她话音刚落，他的手已掐上她白皙的脖颈，她亦闭上眼。 　　“若我能掐死你，陌灵，你就是只妖，我永远都下不了手！” 　　待陌灵睁眼，他已离去。还记得他离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从未在乎过我。 　　是夜，谁在那未果的梦昙花下哭泣，却是烟雨蒙兮，相爱却不相知。 　　萧越宸，我们，是不会有未来的。 　　你是王爷，未来的王，将会有更多女人来分享你的爱。而我，害怕的不是未来，而是八年前的噩梦会重新上演。只要我还活着，那它就会成为必然。命运，谁又可以帮我改变？ 　　踏落红尘梦，萧萧叹几许。 　　转世缘路尽，奈何人未归。 　　…… 　　“王爷今夜不是应在西苑……” 　　“怎么，如雪不希望本王来么？” 　　柳如雪浅笑，美貌的脸上熏染了红韵。 　　“脚还疼么？” 　　他的温柔令她沉醉，她只轻轻摇头。房内，情意满屋。 　　“陌灵，别进去！”刚要推门的陌灵被姝环止住，见姝环带着的欣笑便知，他在里面。 　　房外，两位丫环坐在庭中。 　　“王爷最爱的还是王妃，那些臭女人全都不及我家王妃的万分之一。陌灵，你说对不对？” 　　“……也许吧。”陌灵低下头，姝环有几分乏意，问道： 　　“我们去歇息吧。” 正文 第5章 忘恩负义 　　“不了，我还是在这儿守着吧。你要是乏了，就去睡吧。” 　　“那……我去歇息了。” 　　房内两人的良辰美景，房外的人儿闭眼轻叹。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夜不能寐。自己已是站在树下，静等他一夜。 　　清柃苑，陌灵抬头看着这三字，嘴角泛起苦笑。他曾说过，清柃，清柃，倾灵一世。萧越宸，当真是么？ 　　“不知又是哪位不识好歹的家伙惹得我们的美人落泪啊？” 　　黑暗中传来的声音令陌灵回神，无奈摇头，道： 　　“半夜吓人，算什么江湖正派！” 　　当憬烨出现在她面前时，那张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俊逸与……欠揍。 　　“萧越宸又惹你伤心了？” 　　“憬烨，你很八婆诶~专说人家的伤心事！”陌灵吸吸鼻，眉一挑看着憬烨。 　　“还会骂人，说明没事。宸呢？”憬烨看向黑了灯的书房，不在房内。 　　“王爷在王妃那。” 　　“……王妃……灵儿，既然在意又为何不告诉他呢？”憬烨此时的笑已不再有调笑之意，而是令人深悟。陌灵浅笑， 　　“若我告诉你，是我求他……去王妃那的呢？” 　　“为什么？……那王妃，娶进门就行了，何必要求真心去疼爱呢？” 　　以前，无论是侧妃还是侍妾，陌灵从不阻止也不会要求萧越宸对她们如何。可此刻的王妃柳如雪……是给陌灵下了什么咒不成。 　　“因为……柳如雪与那些女人不同。至少，是真心待他的。” 　　“灵儿，你应该明白，纵然他有很多女人，但爱的，只有你。” 　　陌灵看着那若即若离的梦昙花，眼眸迷离。 　　“花开花落，天若有情奈何姻缘错？……我宁愿他，不爱我。爱，太重了。” 　　“丫头，不是爱太重，是你没勇气。你怕……怕他此刻爱你，下一刻却被无情抛弃。”憬烨的话说中她的心声，应该是怕吧。憬烨双手扶住她的肩，靠近她，一字一句道： 　　“你爱他，若怕，就告诉他。至少，给他一个机会。” 　　怕，就告诉他…… 　　“本王的清柃苑何时这番热闹了！” 　　闻音便知来者何人，憬烨立刻松了手，笑嘻嘻转过头面对着萧越宸。 　　“宸……你这么快……这么快就完事了？……速度挺快的！” 　　憬烨的嘻笑被某人冷寂的目光凝固，陌灵看了眼萧越宸，转身有几分撒娇般拉起憬烨的衣袖， 　　“烨，我很久没出府了，不如明日带我去踏青吧。” 　　呃……不用看都知道萧越宸快要将憬烨杀死的目光，憬烨欲哭无泪。丫头，你这不存心让我尸骨无存么！ 　　“若你想去踏青，过几日本王带你去。” 　　陌灵没再出声，沉眼松开憬烨的衣袖，憬烨心终于一松。这小夫妻，每次都拿我来挡刀，苦命的我。 　　…… 　　书房内，虽烛光通房，却了无一人。 　　密室，是萧越宸书房内通过一条秘道下来的房间。里面的装置简陋，大多是朝中命官与江湖人士的简料峭此外还有一置方桌与一张软塌。 　　“这是五毒子新研制的毒，无色无味，就像曼陀罗花，会让人在慢迷中死去。精神委糜，不出半年毙命。” 　　憬烨将一水晶瓶放在方桌上，萧越宸看了眼那瓶，许久才开口： 　　“半年之久，足够了。” 　　“还有，三月后的武林大会，是你统一江湖的好时机。” 　　“统一江湖？本王何时说过要做武林盟主了？烨，这事，交给你了。” 　　“啊？！”憬烨木衲，这男人竟把这么大的包袱丢给自己！ 　　“本王说错了么？试问江湖中是一位不知路数的王爷做盟主适于还是景玄宫少宫主适于？” 　　萧越宸话说点子上，憬烨苦着一张脸，不作答。诶诶，自己风花雪月的日子，与他别离了。 　　憬烨扫了眼一旁不作声色的陌灵，嘴角上扬，一抹魅笑道： 　　“听闻王爷新迎娶的王妃国色天香，王爷疼爱极了，不知可否引见引见？” 　　陌灵听到“王妃”二字，眉一挑，眸子沉了几分。萧越宸知他是故意的，脸色怒了几分，回道： 　　“你可以滚了！” 　　“喂，要不要这么开不起玩笑！……好好，本少主走！”转身离去之际，嘴离嘟喃一声： 　　“讨厌的家伙，忘恩负义，背信弃义，重色轻友！” 正文 第6章 甘之如殆 　　憬烨离去后，密室内悄然无声。他就如此站着，她，亦是。也许是忍受不住这里的昏暗，或是由于其他原因，陌灵只想离开这儿。 　　才一转身步出两步，便被某人拽住手臂，一个转身回旋，将她压在冰凉的石墙上，前方是他俯首而下的脸，后方是冷墙，陌灵不觉有几分温热想避开他却被紧紧禁锢着。 　　“本王……向你认错。” 　　天知道要一位不可一世的王爷向一女子道歉得多大气度，简直比冲锋战场还难！可是，眼前的倾颜女子不是旁人，是他的唯爱。 　　陌灵嘟喃一声： 　　“你那是认错的模样么！” 　　萧越宸无奈，不得以只能改口道： 　　“我向你认错。” 　　陌灵只当未问，嘴角泛起冷笑。 　　“王爷何错之有？！可别委屈了王爷，何事都是奴婢的不是，望王爷大人大量，饶恕奴婢吧！” 　　她的话中带刺，却又有着淡淡的调笑。萧越宸抿唇许久，她究竟想要什么他真的从不知，也从未捉摸透过她。 　　“王爷，请放开奴婢，让人看见了不好！”陌灵伸手想推开他，却被萧越宸抓住手掌，他在她耳边轻语： 　　“灵儿，我爱你……只爱你。” 　　热气在她耳边回旋，陌灵脸上有几分微红。只爱你……待陌灵反应过来，萧越宸已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很深，却也很轻。陌灵下意识想要推开，脑海中刹那间回想到憬烨的话：你爱他，若怕，就告诉他。 　　想推开的手转而搂住的他的脖颈，浅浅回应他。 　　萧越宸迟疑一会儿，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看着脸红却有些颤抖的陌灵，该死的，自己竟逾越了！ 　　“……王妃也该醒了，我……我得回去侍候了。” 　　在她离去前，他说道： 　　“灵儿，待我成事之日，你可愿像这世间女子一般，凤冠霞披，喜帕遮头，嫁于我萧越宸为妻。此生此世，做我唯一的皇后，唯一的妻？” 　　她未语，只是浅笑离去。他亦知道答案，嘴角笑意不减。 　　沿路而归，陌灵一路上想的全是他的话语。也许憬烨说的是对的，至少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萧越宸，我想抓紧这份爱，纵使……纵使最后的结局超载我的承受，我却愿，甘之如殆！ 　　“娘亲，至少灵儿愿意相信，父皇是爱过你的。” 　　留在嘴角的梨花笑靥，让万物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有道是，江山如此多娇，远不及美人儿离落回眸一笑。 　　北方有佳人，只待盼良归。 　　带若花开时，酒寐人自醉。 　　梦昙花——虽为一现，却是唯一。 　　时光在静语中流逝，之后，萧越宸几乎日日都来东苑陪柳如雪用膳，之后便留宿至早晨方才离去。府内人人皆知这王妃是王爷的心头肉，两人相待如慕，令人倾羡。可只有陌灵知道，他每日来东苑究竟是为谁，尽管晚上她依旧不能寐眠，只因那房里的人是他。 　　不知不觉中，中秋佳至，皇宫家宴，歌舞升平。 　　柳如雪是第一次以王妃的身份入宫，要识的人还有很多。夜幕降临，御花园内，喜庆一片。皇帝有五位皇子与两位公主。大皇子，即为太子萧清宏。二王爷萧清羽，已携爱妻归吾田林，实为皇室中少见之人。四王爷萧承宣与留守边关的五爷萧煜言。 　　清悦公主萧月容与昭明公主萧倩语。 　　“听闻三嫂貌若非凡，今日一见，让承宣不由叹止。三哥，娶妻如此，贤弟有分羡慕了！”萧承宣打趣儿道，柳如雪只是轻笑看了看萧越宸。 　　“若四弟羡慕，何不速娶王妃，届时就不用眼红三弟了。”太子萧清宏只向道，而深不可测的目光只盯视着柳如雪。柳如雪似看出他眼中的不意，低过头避开。 　　“柳相的女儿的确长的出众，只道今日佳节相聚，不知能否让朕听一曲，一睹这儿媳的才华？“皇帝笑问，柳相即刻笑俯下身，道： 　　“能为皇上献奏一曲，是小女的福分。” 　　柳如雪看向萧越宸，见他点头笑曰： 　　“父皇之命，你这儿媳可不得不从。” 　　“那，妾身就献丑了。” 　　恰时，园内静然无音，却见柳如雪置琴其中，一身青衣轻显微素。她轻拨琴弦，婉转动人，琴色，如佳如缕。 　　“烟雨蒙兮花又开，萧萧易语盼家还。 　　月圆思亲泪痕湿，只闻门前泠作响……” 　　陌灵为萧越宸甚上酒，他亦将目光留在她身上，可耳边仍是柳如雪聆聆动人的歌音： 正文 第7章 吃味 　　“锦云遮，陌上霜。玲珑一曲心琴乐，问君怎忘怀……恰似一当烟雨化不开……” 　　曲止，众人无不叫好。果真是一曲动人听，佳人倾城间。 　　“这儿媳，真讨朕欢喜。” 　　皇帝很少赞誉人，今日却对柳如雪几分看重，可见这柳如雪有多大的能耐！此时，萧越宸走至柳如雪前牵起她的手，同向皇帝祝愿。今日的家宴，风光全因柳如雪而落在萧王府上。看着两人执手相拜之样，陌灵低眸，真可谓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那么，自己呢？……是奴婢？是旁人？还是他爱的人？……亦或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以何种身份留在他身边的了。 　　宫外的马车已静等许久，待柳如雪与萧越宸出宫时已是深夜。 　　“陌灵呢？”柳如雪问道，姝环也愣了愣，摇头道： 　　“只怕是已经回去了，方才在园内奴婢看她先走开了。这丫环，真不知规矩，主子都……” 　　“环儿！”柳如雪打断她，姝环这才反应这萧越宸还在旁边，这陌灵之前是侍候王爷的，尽管只是个奴婢。 　　“罢了，一个奴婢而已……如雪，你先回府，本王还有事向父皇请奏。” 　　“那王爷要注意身子，早些回府。” 　　萧越宸又重返宫中，不为何请奏，只为找她。他知道，她并不会孤身一人先走，方是出什么事了。 　　“到底掉哪儿了？”陌灵只身一人在假山后寻找，记得方才只经过过这几个地方，这玉坠子怎会不见了。 　　她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一个丢了珍宝的孩子，正在努力找回属于她的东西。的确，她的玉坠子，那梦昙花样的坠子，那萧越宸亲自为她定制的坠子，不见了……她这么多年来，最珍贵的……最珍贵的。 　　见那草色上有白光泛出，陌灵终于舒了口气，终于找到了。将坠子握在手中，叹一口气。 　　“在找何物？”黑暗中冒出来的声音令她不免一吓，转身，萧越宸意邃深长的目光打量着她手上捏着的东西。 　　“……没什么？王妃呢？你怎么没与她一道回府？” 　　他走近她，笑的很好看，足够魅惑众女子的芳心。 　　“傻瓜……” 　　轻轻吐出两个字，却是诠释了种种。她还在宫中，他又怎会离去呢。 　　“坠子丢了便丢了，若要为此让侍卫以为是刺客便不好了。” 　　陌灵知道他在担心她的安危，可……怎能不去找呢！ 　　见她不作声，萧越宸执起她的手，觉有几分冰凉，便加深了力度想将掌心的温热传递予她。 　　他纵身一跃，带着她离开了皇宫。出了宫，柳如雪的马车早已离去，萧越宸执紧陌灵的手不放，笑道： 　　“王府不远，我们走回去。” 　　一路上，知了音阵阵传来，今夜的月特圆，夜间偶有微风吹来，树枝摇摇作曳。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从将她给了柳如雪后，自己每每想见她都得去东苑，还不能说上话。练字时，身边没有了她研墨;习剑时，亦也没有了她的奏琴。今日，柳如雪的琴艺确实精湛，但与他的灵儿相比，不知是何缘由，他始觉不及陌灵的高深。 　　“宸……王妃今日所作的曲让人很有感言。”他与她十指相扣，漫步于月影洒落的小路上。 　　“灵儿，想到你娘了？”萧越宸问的很轻，却又好似不是在寻问，而是肯定。 　　“萧萧易语盼家还……她的曲表意上是在思亲，可宸你想想，她是相府千金，爹娘健在，何来之思？与其说是一首赠亲歌，不如道是唤夫歌。……问君怎忘怀，恰似一当烟雨化不开……”陌灵虽是嘴上带笑，眼中却沉落下去。萧越宸拦在她身前，手指轻点下她白皙的鼻尖，笑如春风。 　　“我的灵儿，是在吃味么？” 　　“才不是，我是有感而言！”陌灵扭过头避过他的笑，吃味？……以前他有过那么多女人她何时有吃味过！可此时……若那女人是柳如雪，那么陌灵打心底承认，她在吃味！她怕，比不过柳如雪为萧越宸的付出…… 　　“倔强的小女人。”话落，他轻吻上她的额髻，而后搂入他怀。 　　“本王喜欢你吃味的样子，因为你在乎我。” 　　原来，她的在乎对他那么重要。 　　“好了，快放开我，已经快到王府了。被人瞧见不好，若是被柳……” 　　“瞧见便瞧见，本王抱自己的女子碍谁了！” 正文 第8章 成为本王真正的女人 　　萧越宸，你有时候真像一个孩子。陌灵还是推开了他，白他一眼，道： 　　“别胡说，我不是你的女人，别坏了我清白。以后要因你没人娶我了，那我不是亏了！” 　　他亦又将她霸道揽回怀中，死禁锢着。 　　“除了本王，你谁也不能嫁。这是本王的命令！还有，若你再敢说不是本王女人或是让本王去宠爱别的女子这类话，信不信本王立刻要了你，成为本王真正的女人？！”威胁，狠狠的小威胁，陌灵咬咬下唇，半天才吐出一字：信。 　　“现在能放开了么？真的很易被看到，不要忘了大事即在柳如雪身上。” 　　严肃的话才能让他舍得放手，看得出他脸色极难看，不爽之样。 　　“那奴婢先回东苑伺候王妃了，奴婢告退。”走了几步，仍可觉察到他的不满，她没折儿了。 　　谁转身，谁轻喊： 　　“丢了坠子会去找……只因是你送的，所以珍惜。” 　　又是谁？望着伊人背影消失在前方却深笑在首。只因是他…… 　　三日后，柳如雪正在苑中抚琴，清风阵阵阵桃花虽未开花结果却有了桃枝的气味。 　　“陌灵，王妃的琴声是否过人非凡啊？”姝环笑问陌灵，陌灵随即只点头和之。 　　“你们两丫头别打趣我了……陌灵，会琴么？”柳如雪停下抚琴，笑问陌灵。陌灵的目光留在木琴上，这琴也是好琴，却始是不如灵羲琴完美。 　　“奴婢怎会……只以前在王爷身边伺候时听过王爷弹过几曲。” 　　“陌灵，你能听到王爷的琴！……王妃，不如让王爷为你奏一曲吧，倒不知王爷与王妃，谁能琴湛天下！” 　　“环儿，尽瞎说！王爷日里万机，怎会为我抚琴……只是听闻王爷手中持有灵羲琴，灵羲琴乃众古琴之中最为出众的，琴弦四十又九，每一弦间色律清显，底色贵质，乃是当之无愧的仙琴。若能瞧上一眼，便是不碰也心满了。” 　　琴者，不仅赏乐，更赏琴。每位琴艺高深者，都有一桩好琴，而这灵羲琴便是众之矢矢，少见的宝琴。 　　“王妃若想看，告知王爷便可。以王爷对您的宠爱，别说是看，赐予王妃都行！”姝环说的是心底话，府内，谁人不知，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可谓是上了天，一桩古琴又算什么！ 　　“他当真，愿借琴与我一看么？”柳如雪自言之，姝环一个劲儿点头，而陌灵不做声色。 　　姝环这丫头，尽出难题让她做。灵羲琴在密室，而萧越宸曾说过，让憬烨从江湖中夺得此琴，只因那灵羲琴中有她陌灵的名字，便同清柃苑一般，唯有此琴才能配得上自己。 　　他说：“这灵羲琴属于你。” 　　他说：“你的琴音只属于本王。” 　　“陌灵，你认为王爷会借琴给我么？” 　　对上柳如雪纯白的目光，陌灵浅笑回答： 　　“以王爷对王妃的好，定会相赠。只是……想来要让王妃失望了，王爷在一年前已将灵羲琴赠与景玄宫少宫主憬烨，两人是世交，自此后，王爷未再弹过琴。” 　　憬烨，暂时借用下你的名义，陌灵心知，她把事实从头到尾颠倒了一遍。 　　“那可真是可惜了……”柳如雪泛红的脸颊淡了几分，不久后又重新扬起微笑。 　　“闲来无事，环儿，陌灵，我叫你们弹琴吧。” 　　“好啊好啊！”姝环来了兴致，柳如雪手持手教她认弦，陌灵只静坐一旁看着。柳如雪——若没有我的存在，萧越宸定会对你一心一意；奇怪的感觉，明明是你介入我与宸之间，为何此刻倒是我阻碍了你们。多好的女子，便这般成了棋子。陌灵，要是你自己不存在，该多好。 　　在王妃得宠一月后，王爷终是去了侧妃苏菀那，柳如雪心中便是苦涩，也强颜欢笑。入冬了，天越来越冷，柳如雪为姝环与陌灵置上新被，三人常常聊到深夜才入睡。 　　今夜，姝环回相府看望染病的老母亲，即为柳如雪的奶娘，房内只剩下陌灵一人。 　　柳如雪今日歇息的早，陌灵也回房熄灯入寝。 　　迷糊中入睡，睡梦中的一切让她想醒却无路可寻。 　　“杀皇后，杀妖孽！烧蛇妖，灭妖风！” 　　“母后不是妖！不是！……父皇，你要相信母后，不要烧死她！” 　　“灵儿，她……他就是一条蛇妖！” 正文 第9章 金缨子的解药 　　“灵儿，我们身上肩负着太多太多的使命。母后要拯救我们的子民，我们的家。答应母后，好好活着，未来的家，交给你了！” 　　“母后……母后不要走！不要扔下灵儿一人！” 　　…… 　　“带灵儿走，永远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 　　“哥哥……不——哥！” 　　血，全都是血，侵染了整条江，整座湖，整个国家。还有她所有爱的人的生命，在一夕间化为乌有。 　　“不要……不要……我不是妖，不是——！”刹那间伴随着叫喊声惊醒，她脸上汗珠与泪水交融，全身发抖，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蜷在床角。 　　“陌灵！”柳如雪推门而入，来不及点灯便跑到床边，脸色倍常着急。 　　“怎么了？……做噩梦了么？” 　　纵使再坚强的人，在那一瞬间也会软弱。她抱住柳如雪失声痛哭起来，而柳如雪，只是用手轻拍着她的背。 　　“陌灵不怕，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没事了，我在，我一直都在！” 　　她说，她一直都在。柳如雪，拜托你不要再带给我感动了，我怕……我怕最终不是伤害你便是让出萧越宸给你。对不起，两者我都做不到，你是除了他以外，唯一带给我温暖的人。我不想，不想失去……因为没资格再失去了！ 　　许久之后，陌灵才停下哭泣，柳如雪轻笑着为她擦干脸颊，倾国的容颜，湿了泪，却更惹人怜。 　　“我陪你一同睡吧。” 　　“王妃……王妃不嫌弃这儿……” 　　“傻丫头，我怎会在意！来，躺下，若还怕，就靠着我睡；再否，拉着我的手，这样的话，再遇噩梦，梦里也有我同你一块面对。”柳如雪的心中，只将陌灵视与姝环一般，是妹妹，不懂事的妹妹。可陌灵，确实被她哄小孩子的话给感动了。她点点头，与柳如雪同榻而眠。 　　柳如雪，我向你认输，我比不过你。 　　谢谢你，如雪。 　　…… 　　翌日，王府出了件说大不小，说小不大的事。侍妾晏云与管家私通被侧妃苏菀抓到，察晏云刚有身孕，萧越宸没有发怒，未语，全权由苏菀处决。 　　后果便是——打落孩子，针刑，逐出王府。 　　试问一个刚落胎的女子受了针刑还有命可活么？萧越宸未有所惩，但让苏菀惩罚何又不是最狠绝的。 　　姝环还未从相府归回，白日里萧越宸上朝不在府上，那苏菀倒也未再来挑事。东苑，冷清几许。 　　“王妃为何叹气？”陌灵将茶水端至，见柳如雪轻叹一声。 　　“其实晏云只是想为王爷生个孩子才做错事，却没想到结局会如此。” 　　“王妃是在……同情她？王妃认为她与人通奸，只是想为王爷怀有一子么？！……王妃，你心地善良，不懂这府内女子的险恶。的确，若没被侧王妃碰到，也许此刻她早已胚珠结胎，说是王爷的骨肉，如此……便将王妃的宠爱给夺了去。孩子若生下来，王爷会可能怀疑；但若在生下孩子之前随意陷害你或是侧王妃一人将孩子打掉，王妃还认为她可怜么？” 　　陌灵此刻在柳如雪眼中似变了一人，冷漠的目光，凌厉的言语。 　　“也许你说得对，这王府内，你看的比我多……其实，在这儿，我不想和任何人争，我只想在他身边静等，等到有一日，他觉得累了，乏了，至少我还陪着他。我只想为他生一个孩子，做他的平妻，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柳如雪，这是你的愿望么？ 　　“也许他娶我真是为了爹手中的兵权，我也不在意了。他不爱我，也不重要了。只希望，能为他生儿育女。” 　　柳如雪淡淡的说着这世间最平凡的情，却字字刺入陌灵的心。 　　柳如雪，我不要欠你，你所想要的愿望，我会帮你实现。但以后，你怀着他的孩子；而他，只能属于我陌灵一人。 　　…… 　　“随影。”随影刚办完差回房便被唤住。 　　“灵儿……这会儿子有功夫来我这了。” 　　陌灵嗔笑，渐渐笑意落下来。 　　“随影，金缨子的解药在你这儿是么？” 　　随影一怔，点头。 　　“把它给我吧，解了王妃身上的金缨子。” 　　金缨子——憬烨不知从哪弄来的东西，说毒，不算，却是服用一次后让女人不再会怀孕的东西，但只要喝下解药，便可再怀孕，也许是萧越宸从未碰过她的缘故，亦或者是……这药有别种解法。 正文 第10章 让本王给你孩子么 　　“灵儿，这我不能擅自作主张。想必王爷不知你来找我，以王爷的性子，绝不会让别的女人有他的孩子。” 　　“是……他不知道，可我就想要！” 　　她坚定的态度令随影眉一蹙，道： 　　“灵儿，那王妃当真如此与众不同么，值得你一再为她。” 　　许久前，听到陌灵去侍奉了新嫁王妃，后来知王爷与她起冲突也是为那王妃。 　　“随影，她不同……她真的不同。她值得为萧越宸生个孩子，她值得让别人为她付出。” 　　随影听罢，只作摇头，言： 　　“天下的好女子岂有只有她一人，可……王爷心中只爱一人，再多再好也没用。” 　　“不……随影，若没有我的存在，萧越宸，一定会在上柳如雪这位女子。” 　　“灵儿不相信王爷？”随影用质疑的目光看向陌灵，陌灵轻愕，只作摇头。 　　“这与相信无关，因为——是事实……给我药！”纠缠许久忘了来的目的，伸出手面向他。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随影只知，王爷让给才能给。”音落，人已进屋，门也合上。陌灵刹那间气结，低咒一声： 　　“死古板！” 　　…… 　　书房内，萧越宸执笔在苍纸上写字。他练字从来只写两个字——陌灵。 　　灵儿还曾脸红道：“以后不准再练我的名字，让人耳根子热。” 　　可他，仍旧如此。 　　灵字还未落笔，门被人撞开。他轻笑，从来只有她，进自己书房不敲门。他未抬头，只道继续练字。 　　“给她一个孩子！” 　　萧越宸手一顿，笔尖下不了笔，抬眸看着她： 　　“恩？……你想说，让本王给你孩子么？”他笑了，笑得很轻浮，陌灵这会儿子没想跟他开玩笑，垂眼道： 　　“我是说……把金缨子的解药给柳如雪，给她……一个孩子。” 　　萧越宸的笑停住，没说话，继续低头练字。 　　“宸……你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孩子……会有，我和你的。” 　　看着他的样子，陌灵忍不住咬牙，索性心一横，脱口变回绝： 　　“我不要。” 　　“啪！”一声响，柔劲的笔已横扔在地上，他眼中有着从未有过的寒冷。 　　“你说什么？” 　　她亦知，他真怒了。可是，无论怎样，都要帮柳如雪这一次。她仰起头，一字一句狠狠道： 　　“我说，我不要！……我不要你的孩子，我要你给柳如雪一个孩子！” 　　夜静，屋也静。冬日里的寒风声响很大，看这儿天，似要下雪了。萧越宸走至她身边，陌灵对他此时的目光只有一个字：殇。 　　“我说过，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他人再有争执。”他的余眸中带有恳求的留味，陌灵避过他的眸，以冷漠回视他。许久，开口： 　　“我求你。” 　　千言万语终是敌不过她这轻微的三个字，萧越宸苦笑，他的灵儿，为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再度求了他。灵儿，究竟是你太善良还是你从未爱过我。 　　“陌灵，陌看人生，真是……人如其名。” 　　他离去了，风吹进房内，将桌上的纸张吹拂在地。陌灵轻笑一声，一滴晶莹如冰的泪落下，刹那间，跪倒在地。是泪，襟湿了墨字，洗淡了墨研。陌灵，陌灵……纸上全是她的名，如水似梦，泪落无痕。 　　萧越宸，我们之间……真的会有那种平凡的未来么？ 　　不会有了……允许我的再次软弱，不能告诉你我的害怕，那是因为你，让我最后一次心痛。 　　梦回青河，宛如一梦。青衿悠思，忘川若水。转念间，春江花月为君留，繁锦盛开重云处，道是情深奈几许。柯世流年，此曲忘情如忘君。 　　杯胥卿月霁，踏碎雨江南。 　　莫笑故人痴，落尽天涯路。 　　熟知之后半月，萧越宸几乎雨露均沾，夜夜招幸不同的女子。那柳如雪与苏菀无太多意，倒是那侍妾安晴初，乔心雨却满是欣喜，喜的是王爷又招幸她们了。 　　而白日，他则奔走于公事，与随影终日不在府内。而陌灵，已近半月未与他讲过一句话，他对她的态度冷淡到连奴婢都不如。也罢，陌灵苦笑，这种结果，不正是自己所想要的么……只是，难免不了心痛。 　　“今日王爷带王妃去踏青，不知那景美么！” 　　东苑今日异常安静，正如姝环所言，萧越宸在百忙之中竟脱身带柳如雪去踏青。是啊，春已近，陌灵却还似冬日一般，心冷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