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拎着裙子 “皇上,别这样……不要嘛!”徐美人半推半就的倚在皇帝身上,赢帝捏着徐美人的下巴,徐美人娇嗔道:“皇上,你弄疼人家了。” 赢帝笑着,没有说话,手上的力道也不减。而他的目光,落在湖对面,并肩而走的一对壁人身上。 “疼,疼啊,皇上!”徐美人花容失色。 赢帝哼了一声,把徐美人推倒在地,一甩袖子,走到石栏边,眯起眼睛,死死的盯着湖对面的两人,拳头攥紧,关节都隐隐泛白了。赢帝用力垂了石栏一下,周围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 “摆架承德宫!” 赢帝从石亭里走出去,向承德宫的方向走去,宫女太监匆匆的跟上,撑着伞追了上去。徐美人揉着碰疼的胳膊,也站了起来,怨恨的瞪着湖边的宫女。 温雅的沈墨均握住伞的手,是那样的有力,风雨都没让他手里的伞移动分毫!他的眼里尽是柔情的看着躲在伞下的李千兰。李千兰看着雨“哗哗”的从伞边流下,拎着裙子。 李千兰抬起头来,湖中被雨点拍出一个个水纹,一圈圈的漾开。春去夏又来,又是一年的秋,她来到皇宫已经有十载。李千兰那略带忧愁的目光扫过湖面,落向湖边湖春亭中的徐美人。 沈墨均皱眉唤道:“千兰。” “恩。”李千兰认真的掂脚走着,她走的很小心,除了脚底有点湿之外,雨水没弄湿她的鞋子。“你说,比起这徐美人,我的姿色如何?” 沈墨均听罢,眉皱得更紧了,目光投向他处,猛然转头道:“千兰,不要乱想了,太后不会允许你嫁给皇帝的!” 李千兰转过头来,惨然一笑,“我有说,要高攀皇帝吗?我是什么身份?一个宫女,一个带罪的宫女!” “那你也不能用自己去换你娘的性命啊!”沈墨均丢下雨伞,双手搬过李千兰的身子,似是要扭转她的想法一般,“你娘她也一定不希望你这样做!” “换?换什么?”赢帝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两人之间。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千兰跪地,沈墨均行礼却不用跪。 赢帝咬着牙,脸上的肌肉僵了僵,“你是李千兰吧。” “奴婢是千兰。”李千兰跪在地上,头也不抬,雨点急急的落下,打湿了她的衣衫,显露出她妙嫚的身躯。 赢帝眯起了眼睛,“你想救你娘李江氏?她可是要毒害朕的母后。” “奴婢不求皇上宽恕她,只求皇上能命下奴婢娘亲一条命!”李千兰跪着不起,头也没抬一下。沈墨均在一旁 赢帝挑起李千兰的下巴,眼睛却是看着沈墨均,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是宫女!” 说罢,手向前一推,把李千兰推倒在地,“宫女知道吗?宫女就是皇帝的女人,你用什么和朕换?你本来就是朕的女人,你用什么和朕换!” 第一卷 第2章:别碰朕的女人! 李千兰挣扎着爬起来,身上全是黑泥,沈墨均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扶,赢帝怒道:“你别碰朕的女人!” 沈墨均顿了一下,还是把李千兰扶了起来。 “沈!墨!均!”赢帝指着沈墨均,低吼道:“你再碰她一下,朕现在就下令杀了李江氏!” 沈墨均把李千兰扯了起来,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李千兰的身上,“那么拙劣的下毒手法,而且还是没下毒成功,大家都不是傻瓜,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人的心里都明白,李千兰虽然是罪婢,但是她却一点想谋反的心都没有,又何必逼她呢。” “哈。”赢帝仰头失笑,正脸看向沈墨均的时候,脸就拉了下来,“你很了解她嘛。” 沈墨均神色如常的回视着赢帝,“我认识千兰六年,我看到的,至少比皇上您,还有太后看到的多吧。” “沈墨均!你好大的胆子!”赢帝眯起眼睛,“你就不怕朕砍了你吗?” 沈墨均忽然笑了,“如果你想这样做的话,我还会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针锋相对的两人,谁也不肯退让一步的站在那里。 赢帝脸上的煞气突然退去,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眼睛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沈墨均,“千兰,你过来。” 沈墨均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赢帝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你不过来,怎么救你娘呢?不讨好朕,又如何救你娘呢?” 李千兰身体微微颤抖着,看了看沈墨均,犹豫不决的向前踏了一步,拧眉,咬着红唇。 赢帝露出胜利的微笑,“沈墨均,你那个武林盟主的爹,会为了一个女人而与朕反目吗?不要以为你爹带着武林众派归顺于我大宏王朝,朕就一定怕他!李千兰!还不快点过来!” 李千兰抬头看了看沈墨均,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低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又抬起眼来,眼里应着沈墨均的影子,来生,她一定嫁给他! 不再有犹豫,李千兰快速向前踏了一步,从沈墨均身边错过。 沈墨均拉住即将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李千兰,扭头对赢帝说道:“如果我想去把李江氏劫走,你又能如何?杀入江湖?如果我想不留下痕迹的带走一个人,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赢帝的脸色变了数变,低沉着嗓音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沈墨均抬起下巴对着赢帝,他眼里的决绝之色,表明了他的决心! 赢帝举起手来,用手指虚点着沈墨均,“你好,好啊!朕倒要看看你怎么救个死人!告诉小喜子,即刻赐死李江氏!” “不!”李千兰不顾身份扑到赢帝身边,“不,皇上,不要,奴婢……” “千兰!”沈墨均跑过去拉起了李千兰,李千兰死命的跪在地上。 一道人影冲了出来,把沈墨均挡开,拎起李千兰,就丢向赢帝。 第一卷 第3章:目标就是她的唇! 沈墨均闷哼一声,“腾、腾、腾”后退三步,才站稳,便向前一步,怎奈刚才的人影已经挡在沈墨均身边,沈墨均抬掌就要“三叔,你拦着我做什么。” “我要不拦着你,你岂不要继续闹下去!今天我要替你爹好好管教你!”说着,林虎奎就要动手。 赢帝狞笑着,拉过李千兰的胳膊,低下头,手上施加的力道越来越重,在李千兰耳边呢喃道:“你以为,沈墨均能救你吗!” 李千兰闭着眼睛,身子微微的颤抖着,把头扭向一边。赢帝身上的怒气,逼得李千兰向后退了两步。赢帝紧逼向前,“恩?怎么不说话了?不敢看朕了?你不要要勾引朕,好救你娘吗!啊!” 已经退到湖畔的石栏边的李千兰,退无可退,身子紧紧靠到石栏上。被打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粉红色的肚兜透过湿衣服,隐隐的让人看不清,肚兜上的出水荷花,应着这湖水,赢帝眯起了眼睛。 跟着赢帝的太监,想上前给赢帝撑伞,却又怕赢帝把努力撒在他身上,他们唯唯诺诺不敢上前。赢帝身上的衣服也湿了,贴着李千兰身上,李千兰苍白的小脸,慢慢的染上了一层红晕,看着煞是好看。 赢帝低下头去,亲近李千兰。李千兰闭紧的眼睛,轻轻的颤抖着,雨点落在黑长的睫毛上,随着微微颤抖的睫毛,滑落到眼角。修长的颈子,因为紧张而绷紧着。赢帝顺着颈子向下看去。 因为刚才的挣扎,李千兰的衣服向一边歪了点,露出撩人的锁骨来,粉色的肚兜也露出一个边来…… 赢帝盯着李千兰,大手攀上李千兰的颈子,李千兰僵了僵,随着赢帝的手越来越向上,李千兰不自觉的就掂起脚来,向上提着身子,以此来躲避着赢帝。 赢帝沙哑着嗓子,伏下头去,鼻子在李千兰耳边蹭了蹭,无意识的伸出舌头来,轻舔了一下,引来了李千兰微微颤栗! 李千兰身上的幽香,隐隐传入了赢帝的鼻腔里,李千兰听到赢帝的鼻息粗重,小手抗拒的推着赢帝。 赢帝用低哑的声音,在李千兰耳朵说道:“以你的姿色,是比那徐美人是强了不少,好吧,朕承认你有勾引朕的资格了!” 李千兰身子更僵了,她挣扎着看向一边与林虎奎暗中缠斗的沈墨均,眼睛里带着泪。突然一双大手捏住了李千兰的下巴,“你是朕的女人,你只能看着朕!听到没有!” 听到了赢帝的低吼,沈墨均分神去看李千兰,却被林虎奎抓住机会扣住了他。 赢帝的动作顿了一下,缓缓的转过头去,勾起嘴角,又转头面向李千兰,把李千兰的脸扶正,让她对着自己。看着丰润饱满的唇,赢帝再次伏下头去,目标就是李千兰的唇! 第一卷 第4章:让你生不如死 李千兰感觉到赢帝的动作,睁大眼睛,乌黑闪亮的眸子,惊愕李千兰的大脑一片空白。 沈墨均看着自己还没敢吻过的唇落到了赢帝口中,挣扎着向前,“咯咯”两声响,沈墨均的膀子便被他自己弄脱臼了。 林虎奎听到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松开了手。林虎奎突然松开手,沈墨均失力,趔趄一步扑向前,林虎奎扶住沈墨均。沈墨均被碰疼了,“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冷气。 咬了咬牙,头还没抬起来,便喊道:“千兰!” 李千兰听到声音,这才回神,眼睛瞪得更圆更大了。 李千兰盯着赢帝的脸,一时间脑海里只闪现一个“逃”字,但是身后就是石栏,接着就是湖了,她能逃到哪里去?用眼睛的余光看着沈墨均,眼里满了委屈。 帮沈墨均接胳膊的林虎奎也没精力再注意其他了,这是大当家的宝贝儿子,伤在自己手里了,那还了得?虽说是沈千均让他来的制服沈墨均的,可他这个当叔的,心里也不好受啊! 沈墨均听着“咔嚓咔嚓”两声,咬着牙,就向李千兰扑了过去。 林虎奎见沈墨均跑了,“哎呀”一声便又拦。 赢帝见他们从暗较劲,到现在厮打起来,哼了一声,“千兰……” 赢帝才起个头,只感觉抵在自己胸前的小手收了回去,李千兰双手瞬间平举起来,撑着石栏,便跳了起来。速度快得,连赢帝都没抓住李千兰。伸手欲抓,却只抓到李千兰的衣角,“嘶——”的一声,扯下半件外衫来。 “千兰!” “扑通!” 李千兰像是一朵落花,飘下了石栏,飞入湖中。 赢帝愣住了,在皇帝要临幸谁这当儿而去自杀的人,也只有李千兰一个人而已! “李千兰!”愣过之后,赢帝怒了,抓起身边一个小太监,就要往湖里丢,“救她上来!否则你自己也别上来了!” 林虎奎见李千兰跳了湖,也愣了,松开手,沈墨均便飞了出去。 又是“扑通”一声,林虎奎趴向石栏,脸上愕然之后,更深了。只是因为李千兰“呼啦”一声,从水里冒出头来。 李千兰用手划了几下水,平衡了身子,不会让自己沉下去,抹了抹脸上的水,低呼一声,又把身子沉了下去。 沈墨均见李千兰浮了上来,才放心下来,连忙游了过去,在水里一沉一浮的脱下外衫,给李千兰披上。扶着李千兰,一起游上了岸。 李千兰才一挑头踏上岸边,赢帝气冲冲的跑了过来,一把将李千兰又推了回去,“你倒是死啊!朕杀人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不在乎多逼死你一个李千兰!” 沈墨均再扶李千兰起来,“我没想过死。” “哈!”赢帝被气笑了,“你不想死!好,好啊,朕不会让你死,朕会让你生不如死!李千兰你给朕记住!上来!” 赢帝扯着李千兰的胳膊,把李千兰拉上了岸,撕扯着李千兰身上的青衣,几下撕烂…… 第一卷 第5章:少女的青涩 见沈墨均在一旁看着,又脱下自己身上的龙袍给李千兰套上。 沈墨均下意识的用手去拉,赢帝把李千兰揽在怀中,“沈墨均,朕再警告你一次,你别碰朕的女人!” 说完赢帝就毫无怜香惜玉的扯着李千兰的胳膊,离开了。李千兰刚要回头看沈墨均,却被赢帝勒住了脖子,李千兰咳嗽几声,苍白的脸被勒红了,赢帝才放开李千兰。把李千兰扯到徐美人的紫莹宫,把李千兰推在椅子上,便压了下去…… 李千兰唔咽着,挣扎着,小手在赢帝背后乱垂着,赢帝这个吻去是吻得更深了,绞着李千兰的舌头,好像要把李千兰吞下去一般。 跟着赢帝一起回来的徐美人,看到赢帝在自己的寝宫里与别的女人抱在一起,脸色顿时变的惨白一片! 徐美人已经跟了进来,这走也不是,留下也只是尴尬。徐美人低下头,把自己含恨的目光隐藏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被手指绞皱的衣角。耳里听到的李千兰呜呜声,心里像是被千万根针刺过一般。 李千兰的敲打,越来越无力,一个强势掠夺的吻,抽光了她肺里的氧气。赢帝勾起一抹笑,这才放过了李千兰。李千兰无力的向椅子下面滑了去,赢帝适时的抱住李千兰,才没让李千兰滑到地上去。李千兰无力的拥着赢帝,眼睛迷离的看着赢帝,小嘴一张一合。赢帝低下头去,轻舔了李千兰的唇一下。 “嗡——”李千兰脑袋一下炸开,转瞬便清醒了,惊恐的看着赢帝。 少女的青涩,却有一种不似少女的轻浮,淡淡的成熟气息,在李千兰身上散发出来。赢帝看着被自己咬得红肿的唇,苍白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红。“你不是想勾引朕吗?现在给你机会了,你怎么又不做了?” 李千兰向椅子后面靠了靠,“我……” 赢帝不待李千兰说完,就扯过李千兰,“徐美人,你看,朕把这宫女留在你这里如何?” “啊?”徐美人愣了愣,待她反应过来时,看着李千兰的目光,从疑惑,渐渐露出了一丝恨意。徐美人咬了咬牙,幻想着自己折磨李千兰的情景。当她的目光落到赢帝身上的时候,脸色微微苍白,扭头,看向一边,“臣妾身边又不缺人手,这李千兰就不用留下了吧。” 赢帝笑盈盈的看着徐美人,徐美人脸色越来越苍白,她摸摸自己的衣襟,赢帝好似把徐美人看透一般的目光,让徐美人感觉不自在,随即她又挑起头来,镇定的问道,“皇上,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赢帝低头让半跪在上的的李千兰了起来,“快点起来吧,你不是想救李江氏么?我给你个机会。” 李千兰听到这话,没有一丝喜悦,反而白了小脸,脸上的颜色退了去,惊恐的看着赢帝,向后挣扎着要退开…… 第一卷 第6章:染指纠缠 赢帝紧了紧手,把李千兰的骨头都捏疼了。 才出了徐美人的紫莹宫,便看到嘴角还带血的沈墨均出现在宫前,后面跟来的是林虎奎。赢帝看出李千兰的挣扎,便松开李千兰的手,假意为李千兰披好衣服,“别说,你穿着朕的龙袍还真好看呢,如果你想让朕放了你娘的话,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李千兰梗着一口气,望了望赢帝,“朕一言九鼎,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 李千兰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唤道:“沈大人。” 沈墨均惊愕的看着李千兰,张合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沈大人,她叫他沈大人! 李千兰低下头,转而露出一个不自然的微笑,“皇上……” “哈!哈!哈!”赢帝笑了起来,“千兰你来告诉沈墨均,你想留在在这里。” “沈大人……” “你当真说得出那些伤人的话!”沈墨均打住李千兰的话头,“虽然我们没有过誓言,但是我以为我们不需要那些东西,我……” “沈大人。”李千兰向赢帝身边靠了靠,“我是宫女,是皇上的女人。” 说完,李千兰别过头去,不敢看沈沈墨均,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许过誓言,但是两人相互倾心,却是彼此明白的事。虽然迫于皇权,却也是她背叛他! 沈墨均身体颤抖不止,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千兰。半晌才移开目光,投向赢帝。那个男人,示威的望着他,九五之尊的威严压向他,但他不屈不服的回视着赢帝。可是当沈墨均的目光,触及到微微往赢帝身边靠了靠的李千兰时,身体又是一颤,而当他看到赢帝脸上得意的笑时,心底的坚持瞬间瓦解。就算他的师门,他有家世地位再高,也高不过皇权! “千兰……”沈墨均嘶哑的喊道。 听到沈墨均的声音,李千兰明显的微颤一下,几欲想抬头瞅着他,却生生忍住,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就算沈墨均能救她,也会累死她的娘亲。而且,沈墨均和赢帝之间,也会有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那是沈家不能容忍的,最终她还是会被送回到皇宫,不但救不了她娘亲,就连她,也会跟着陪进去的。 沈墨均也没想到自己的声音会如此嘶哑,甚至都吓到了自己。李千兰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她能看明白的,他也明白。所以他一直未娶,却也不对她轻易许诺,他一直在等机会救她出宫。虽然在宫廷这个圈子里生存,可是自幼在师门长大的他,如果不是家里的维护,他本事又高强,怕早死在奸人的手上了! 此时沈墨均才感觉到,从心底传来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赢帝之所以知道李千兰的存在,就是因为沈墨均。人人都说沈公子如何如何好,他的名头怎能欺到皇帝的头上去! 沈墨均出入后宫,只对一个小小的宫女青睐有佳,一个没人没势的小宫女,赢帝不拿她开刀,又拿谁!而且,近年来,沈家也有些太嚣张了,正好用李千兰敲打敲打沈家。想必,经过这件事之后,沈家应该有所收敛才是。 打定主意的赢帝,借着今日之事发难。环着李千兰的胳膊微微用力,就把她扣在胸前。即使李千兰已经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手指却越来越用力,捏着李千兰细弱的肩头几乎扭曲了! 李千兰在宫里苟且偷生十年,怎会不知宫里勾心斗角的事,她自然看出赢帝是想利用她为难沈墨均。因此她忍着肩头的痛,身子像树叶一样乱颤。可是在沈墨均的眼里,她只不过是过分的悲痛而已。 这样也好,至少,她有机会救她娘亲,还能保全沈墨均。 可是李千兰却完全忽视了赢帝对沈墨均的恨意,见李千兰抵死不出声刺激沈墨均,手上的力量越来越重,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直到李千兰忍不住一声呻吟轻溢出口,才惊醒了沈墨均。 沈墨均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份铁青之色,“千兰只是一个弱质女流,无非就是想救她娘亲而已,皇上又何必针对她!” “针对她?”赢帝看到沈墨均动怒,心情好了不少,可为了让沈墨均心疼,大手更用力了几分,只见他手背上青筋崩起。随即是李千兰压抑在喉间的低吟,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一般,狠狠的刺入沈墨均的心头。 满意地看着沈墨均的反应,赢帝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她还不配!” “那你……”沈墨均还想再说,他突然明白了,“因为我?” 被说中心事,赢帝自不会承认。他冷哼一声,“沈墨均啊沈墨均,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是什么人身?朕又是什么身份!朕今天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皇宫,是朕的皇宫!天下,是朕的天下!宫里的一草一木皆是朕的!朕要他们生,他们才能生,朕要他们死,他们必须死!” 说罢,便狠狠的捏着李千兰的脖子,把对沈墨均发不得的恨意,全部都宣泄到李千兰的身上。瞬息间,李千兰的小脸由白变红又转而成了酱紫色,眼睛里透着凄然和绝望。 沈墨均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刚欲上前,在赢帝身边的三个大内高手,立刻动了起来。沈墨均再自负,也没有自负到能在三个大内高手的手上,救下李千兰的把握,如果救不了她,那么下一刻,她就得香消玉殒! “皇上!”沈墨均只是不喜勾心斗角,却不是愚笨之人,正是因为刚才他脱口说出皇上针对他,李千兰才受到更大的打击,现在他万万不会再刺激赢帝,“她是您的,你可以任意处置。那么……” 沈墨均跪在地上,“请皇上把千兰赐给微臣。” 听到沈墨均的话,李千兰脸上闪过一丝又悲又喜的笑。那抹笑一闪而过,却落到了沈墨均的眼里。 沈墨均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头,他越是求情,赢帝越是恨李千兰。眼睁睁的看着李千兰没了呼吸,眼睛向外突出,眼看就活不成了。却又忍不住失声呼道:“皇上!” 就在沈墨均以为李千兰活不成的时候,赢帝突然松手了,“我又没要弄死她,这么美的美人,不用来享用,就这样香消玉殒,岂不可怜?你说是不是?” 沈墨均不敢再说话了,却也不敢反抗,他不怕死,却不能看着李千兰就这样死在他面前。只要李千兰不死,就算今夜拼死,也要劫宫! 赢帝把已经昏迷的李千兰丢到一旁,“把他给朕弄醒。” 随着赢帝的话刚落,身边的太监把准备好的水端了过来,利落的倒在李千兰的脸上。可见,他做这样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一边猛烈地咳着,一边爬起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奴、奴婢多……多谢皇上不杀之恩。” “千兰,沈爱卿请求朕把你赐给他,你可愿意去?”能在众多皇子中杀出重围成为皇帝,赢帝自然也是勾心斗角的老手。李千兰死了,是能敲打沈家,让他们有所收拾,可是,他恨的不止沈家,还有沈墨均!李千兰死了,沈墨均会痛,会恨,时间久了,他就会忘记。可是李千兰一日不死,那么她就是沈墨均心里永远去不掉的刺! 而且,适当的时候,他还可以利用李千兰,胁迫沈墨均。 沈鸿德戎马一生,却是最护着这个亡妻留下的儿子。让他去武夷山习武,成才。只可惜啊,就是因为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更单纯的可笑。而沈墨均,也是沈鸿德这个镇北元帅唯一的弱点了!他不好好利用一下,岂不可惜? “奴婢只愿侍奉圣上。” 听到李千兰的话,沈墨均下意识的站起来,伸手去抓她的手,却被赢帝挥开。 赢帝目中透着杀意,厉声道:“你没有听到她的话吗!”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是他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染指! 沈墨均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私底下做是一回事,但是当着皇上的面,当着众人的面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缓缓地站起来,心底告诉自己应该放弃,却又十分不甘心地问道:“千兰,你是认真的吗?” “奴婢是宫女。”李千兰忍着心里如刀绞之痛,有泪也不能流,只能往吐子里咽!“大人,不要再做纠缠,请自重身份!” 李千兰故意把“身份”二字咬的极重,也是暗指沈墨均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连累了家人。即使沈家位高权重,却也不能越过朝纲,以下犯上。到那时,必然引得众怒,即便是风光一时,却对后面发展不利。如果引起太大的反应,即便沈墨均是沈鸿德唯一的嫡子,也不一定会保他。毕竟沈鸿德他不止有一个儿子,身为家主,却又要保住自己家族的利益。 沈墨均立刻清醒过来,他只是不知人心险恶,却并不愚笨。正因为清醒过来,同样也明白自己最想要什么。理了理思绪站了起来,眼睛看着赢帝,脸上浮现出决绝之色,“皇上何必因为一个宫女为难臣呢。” “哼!”赢帝将李千兰一把推倒在地,露出微怒的神色,帝王的霸气尽露无疑。瞪着沈墨均,即便是没有说什么,帝王气势足以压下沈墨均。 沈墨均气势微弱,却不想落了面子,只是在皇帝面前争强好胜,别说这本不是他的性格,就算是他也不能这样做。沈墨均几次偷偷瞄向李千兰,心头闪过无数次的挣扎。 他本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一切想法都露在脸上。又沉在自己的心思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赢帝的脸色随着沈墨均不断的瞄向李千兰而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隐隐地闪过了杀机。 李千兰心道不好,正想办法阻止沈墨均,却感觉自己头上传来一阵巨痛,长发被赢帝捏在手上,用力向后拉扯。因为事出突然,李千兰又惊又痛之下,低呼出声。 那一声轻呼,让沈墨均清醒过来。看到李千兰青丝凌乱,不似寻常那般光滑柔顺地束成髻。不由地怒从心生,他也明白,李千兰不过是被迁怒而已! 沈墨均隐忍不发,被每一个人看在眼里,但是在帝王面前,一切实力都成浮云,如果沈墨均有点脑子,就该退却,但此时,他早已经被仇恨冲晕了头,早就忘记了什么是君臣! 赢帝要的就是这种结果,见目的达到,狠狠地把李千兰推向一边,满意的听到沈墨均下意思的低喝一个“你”字。 李千兰见状,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抬眼望向沈墨均,希望他冷静。李千兰猛地用手撑起身子,却因力量不支,扑到地上,摔了自己一身的泥土,意欲阻止沈墨均。 但是沈墨均意已决,任谁也阻止不了他。他直起身来,负手而立,大有一副即便是鱼死网破,也要争上一争的态度。 李千兰狠咬银牙,就在她顾不得再次得罪赢帝,要出声阻止的时候,一个又尖又砾的声音刺了进来。 “太后娘娘懿旨!李门江氏下毒一案,事有蹊跷,传李门千兰前去询话。”陈公公不顾赢帝铁青的脸色,宣了太后懿旨之后,才向赢帝一拜,“奴才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帝感觉胸口好像上有一块大石压下,下有一把火烧着,有气难出。 陈公公拜完,又对李千兰道:“李千兰,还不快接旨谢恩!” 李千兰闻声,连忙三扣头,双手微颤地举过头顶,接过太后懿旨。如果是之前,如非必要,她并不想面对那个帮助赢帝夺得皇位的年轻太后。但是此时,她却只求离开这剑拔弩张的地方。为了她,也是为了沈墨均。如果再让沈墨均说下去,真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是非来。 深吸一口气,李千兰站了起来,拢了拢凌乱的发髻,不卑不亢地对赢帝等人一一行李,便立在陈公公身旁,没敢多看沈墨均一眼。 沈墨均虽然知道李千兰这是为了自己好,却也受不了李千兰和他划清界线的举动。身子微微摇晃几下,却因为是练家子,所以还能保持站立。他太了解李千兰了,她不会刻意的疏远谁,那样只会让在宫里孤立无援的李千兰更加困苦罢了。只要她做出规规矩矩的举动,那么,她和那个人,只是陌路人了! 片刻前,两人还能并肩而行,虽然没有白首之约,却也彼此倾心。而今不过是转眼间,两人就成了陌路人,沈墨均又如何能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看着李千兰柔顺的立在陈公公身侧,沈墨均真想夺了李千兰,带她远走高飞。但是在这皇宫大内,他一人之力,又能做些什么! 胡乱地对赢帝行礼告退,沈墨均连自己怎么离开的都不记得了。只是浑浑噩噩间,走到了太后的德宣殿前。远远的看着李千兰纤弱的身子,缓缓的向前移动,走过了昭华门,步入德宣殿。 突然,李千兰顿住,向后望去,对上了沈墨均的眸子。 四目相对,沈墨均只觉得心底的冲动再次激起,就在他意有所动的时候。瞧见李千兰决绝的眼神,好似一盆凉水从头上淋下。 与君相识却无缘,只待来生共连理! 此时沈墨均只恨自己与李千兰心意相通,李千兰想些什么他都明白。如果他不知,是不是可以不顾她的感受,带她逃尽天涯路! 蓦地,李千兰笑了,那笑容里分明说的是——来生! 沈墨均呆了呆,看着那凄美的笑,另他觉得,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如此的笑了。此刻,已经没什么人可以阻止他了。他向前两步,却看到在不远处,不怒自威的父亲望着自己,眼睛里透着淡淡的失望。 家族的压力,父亲对自己的维护与纵容,一幕幕地浮上心头。沈墨均的脚步,再也不能上前一步。 只是看着,注意到李千兰没有跟上的陈公公,不满地喝了一声,身旁的小太监推了她一把。李千兰趔趄一步,走入德宣殿。 朱红色的大门“咚”地一声扣上,狠狠地击在沈墨均的心头! 来生! 感觉到身后门关上,李千兰知道,自此她与沈墨均无缘,此去不知高太后用意,只能小心应付,何况,自己娘亲的命,还在高太后手里捏着呢。想到自己的娘亲,李千兰收拾了一下心情,把心思都放到太后身上。 高太后召唤自己为了什么事?自从六岁起,就在皇宫里生活的李千兰,能自在至今,如果不明白没有敌友只有利益的道理,她早就是那宫人斜里一把尘灰了。 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脑海里几经猜测,却猜不出高太后的心思,却已经到了殿前。 陈公公命其在殿前等候,自己前去通报,不一会儿,他又走了出来。引着李千兰走了进去。 李千兰跟在陈公公身后,不敢抬头,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见陈公公停住,连忙跪拜,“奴婢千兰,拜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虽然李千兰始终没有抬头,但是自她进来,高太后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一分。见她扣拜,也不出声,就让李千兰跪着。虽然有不少宫女太监来来往往,端茶倒水、按摩摇扇,却也没出一点声音。 李千兰只觉得这气氛压抑,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良久,高太后才道:“抬起头来回哀家的话。” 李千兰尽量表现得恭谦,这样不会因为太过谄媚招人反感,更不会让主子觉得自己太硬气而惹人记恨。十年的宫中生涯,早就把李千兰的棱角都磨平了。 即使听命抬头,李千兰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看着高太后脚下的台阶,这样可以让高太后看清自己的脸,却可以隐隐的藏住自己的神色,更显得低顺一些。同时,又可以隐藏自己悄悄打量高太后的目光。 只见高太后选着颇厚感的紫蓝色对振式收腰托底罗裙,两只金凤从腰间以俯式向下至裙摆挑头,似盘欲飞的灵动之态,却也巧夺天工。三千青丝绾起一个高髻,凤钗金步摇富丽却又不失高雅。金云暗绣的儒衫,随意中去了罗裙华丽的色彩,却多了一丝凤凰隐于云霄中,却又高高在上的味道,哪里像个享受荣华富贵的太后。 高祖皇帝年近六十,却偏宠宁妃一人,说后宫三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今日看来,这昔日的宁妃,今时的高太后,并不是满足于荣华富贵的寻常女子!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想到这一点,但是李千兰的小脸蓦地变的惨白,却极好的掩饰过去。 高太后意味深长的看着缓缓抬起头来的李千兰,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思。反而用一种回忆过往的神色道:“十年前,哀家还是宁妃的时候,命妇入宫之时,就见过李门江氏才貌,今日见到你,却犹如见到了昨日李门江氏的风采。” 李千兰连忙诚惶诚恐的伏下头去,“太后娘娘谬赞了。” 高太后端起茶杯,瞄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李千兰,不以为许的低笑一声,只不过李千兰看不到她的表情罢了。“你起来说话吧。” “谢太后。”说完,李千兰又是一扣首,随即缓缓地站了起来,眼睛始终看着高太后脚下的台阶。 高太后把茶杯放下,侧卧在软塌上,仪态慵懒高贵。她不提李门江氏下毒一事,却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听到此处,李千兰连忙道:“罪婢深知自己的身份……” “行了。”高太后制止李千兰的话,“不用怕成这样,哀家知道李门江氏没有下毒,她天天在洗衣房里,拿到毒药,又能害得了谁?” 李千兰蓦地抬起头来看着笑脸盈盈的高太后,全然忘记了以自己卑微的身份,是不可以直视主子的。 这个只有三十年华的美丽女子,岁月好像对他特别优待,即使年至三十,岁月的痕迹却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丝一毫,依然像是一个貌美年轻的二十岁女子一般。满眼都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心中不由让人心中一宽,让人对她放下戒心,甚至有一种将自己内心的秘密都交给她的冲动。 李千兰猛然惊醒,在这皇宫之中,又有哪一个是等闲之辈?就算她不曾血染双手,没害过谁。但是如果没有心计,又如何能活到现在!以她的心性,差点心神不守,这高太后果然不是善类!虽然还不知道高太后的用意,却也明白,必定是想用她做什么。因为刚才的种种,李千兰更是小心应付。 高太后微微一笑,对李千兰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也不恼怒。如果李千兰连这么小小的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为她所用呢!她也不提刚才李千兰抢话的失礼之处,又道:“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即便是到了二十五出宫婚配,最多嫁给一个普通人家,再好一些,给一些五品以下的人做姨娘。至于定北元帅长子之妻,便是万万不可能的。甚至是妾室,定北元帅也不会容你。” 这个道理,李千兰自然是懂,这也是她和沈墨均之间,从没挑明心意的原因之一。几次沈墨均露出想与她共渡天涯之意,她也是巧妙的避开。沈墨均带着罪臣之女逃离,不用皇上把她如何,沈家就不会放过她了! 可是如今被高太后如此一说,心中的痛,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疼了起来。虽然李千兰掩饰的极好,但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高太后眼里闪过一丝得意,面上的神色更加温和,“你们母女两在宫里生活不容易,我也不该过问。在这皇宫之中,苦命女子多的是,你们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昔日无仇,却也没什么交情,我不照顾你们也是理所当然。” 李千兰只是听着,并不接话,一副等着高太后训示的味道。 高太后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人生来就是有欲有求的,至于千兰你的欲,就是自由,你的求,就是与沈墨均修得百年好合。以你宫女的身份,自然是不行。可是,如果是前宰相之遗女的身份,嫁到沈家,也不算过份了,你说,对么?” 听到此处,李千兰再次惊地抬起头来,脸上除了震惊,再无其他的表情。 “可是,如果是前宰相之遗女的身份,嫁到沈家,也不算过份了,你说,对么?” 听到此处,李千兰只觉得五雷轰顶,心脏停止跳动,耳边只闻嗡嗡之声,甚至直接当成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幻想了无数次的梦,却在这一刻,看得真切了。虽说依然是空中楼阁,可救命稻草李千兰会不去抓么。 看到李千兰如此表情,高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李宰相并没有做错什么,十年前,李宰相受了你哥哥李连呈所累,他执意寻死,如今,朝政已经平稳,不用担心以前太子旧部再利用李宰相之名做些什么,帮你恢复身份也没什么不妥的。” 李千兰只觉得刚才停跳的心脏,砰然而动,“扑通、扑通”跳的飞快。不是她贪图名利,只是有机会与思慕的人相守,便足够令她动心了! 可是,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当年虽然她尚且年幼,却极为聪明,爹爹要她保护娘亲,不要恨谁,这都是因果报应。虽然十年未见过娘亲一面,但是李千兰时时刻刻记得爹爹生前的话,她却暗中布置,帮助娘亲不少。更记得爹爹在自尽前就告诉她,不要像她哥哥一样,只看利,不问代价。别人对你示好,必是有所求。 虽然当年是李连呈是太子手下的心腹,也因此连累到了李家,却也是为高家族长高恩承接任宰相一职做准备。但当时扣上的,却是叛逆的帽子,如今想要平反,不是不可以,却极难。一个弄不好,可能连累高太后也陷进去,毕竟,高太后不是赢帝的生母。高太后付出如此代价,她求的,必然更多! 想清了利害关系,李千兰渐渐的从兴奋与激动中警醒过来,但是她也不会直接拒绝高太后。先不说,现在还有“把柄”落在高太后手中,即便是没有,堂堂太后想处死两个罪婢,还要经过三堂会审不成?别人可以在二十五岁出宫,但是李千兰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出宫的机会。 如今,高太后许了自己种种承诺,她又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呢? 高太后好像故意给李千兰寻思这些利弊的时间,见她已经想通,收起了之前温和慵懒的神态,眼睛里多了一丝厉色,“你是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绕弯弯了,直接挑主要的讲了。” 听到此话,李千兰放下心来,如果高太后说不要自己做些什么,就是拼着得罪高太后,再想办法脱身,至于以后的事。她在宫里从来都是有一天过一天。能活着自然是好,就是死了,只是灰撒枯井了。可是高太后如今讲明自己的条件,只要高太后的条件不过分,就算是有与虎同行的危险,她也要试上一试! 虽然十年的光阴,把李千兰的棱角磨平,却不代表,同时也磨去了她的骨气。只是,如果低头能生,她绝对扬头寻死罢了! 高太后肆意的大笑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太后,反而更似男子般地狂放。 高太后的笑声戛然而止,又恢复到之前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的样子,“过几日,皇后薨世之后……” 李千兰听罢,只觉得身后一阵阵冒着寒气,皇后娘娘尚在!无病安康! 李千兰心里翻起惊涛骇浪,皇后娘娘无病安康,而高太后却说,过几日皇后娘娘会薨世,这怎么能不让她感觉到吃惊!高太后连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敢害! 虽然明白,但是李千兰却不会把话挑明了。而且今日她听到这些便明白,她现在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便是死路,一条便是上高太后的船! 高太后不会让一个“外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还让她活着出去。可是李千兰同样明白,她没有有势力可以依靠,是最好掌控的。顺太后她就生,逆太后就死!无论是现在,还是事成之后!她的小命,都捏在高太后的手上! 李千兰从来没有哪一次感觉,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是如此的有无力感,这就是面对强权的无力感!一个小人物的悲哀! 深吸一口气,李千兰缓缓的抬起头来,让高太后看清自己的脸,今日她别无选择!“太后娘娘,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又不是皇后娘娘的亲信。” 高太后嘴角微微上翘,她知道,李千兰纵然对自己的强迫有万般的不满,但是此时,她却屈服了。她从不相信有谁能真心屈服于自己裙下,只相信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的! 皇上的宠爱?她不需要那种随着人的性子一变,她就会一落千丈、虚无飘渺的东西。她要的是实权,主宰人命运的生杀大权! 害死皇后怎么了?她又不止害死了一个皇后!害死两个又如何?先皇她都不在乎了,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皇后! 像李千兰这样,有才华,有美貌,骨子里又透着傲气却又级为圆滑的人,她至少能挑出十个来。她之所以选择李千兰,其实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李千兰像她。 早在十年前,她便看出来了,李千兰和她一样,不喜欢别掌握自己的命运。如果李氏没倒,李千兰入宫为后妃的话,自己这个太后之位,是绝对保不住的!高太后同样明白,能威胁到她的人,只有李千兰一人! 因为,她们是同类! 如果是别人,早将李千兰除之而后快。可是高太后偏偏不!如果一切顺顺利利到自己手中,又有何意思! 高太后睨了一眼满脸严肃的李千兰,“过几日皇后薨世之后,御史大夫郑成浩必定没有太多的心思在其他的事上,而他刚正不阿,却对李宰相颇为敬佩,反对声自然就小。而以他为首的一些忠臣,自然也不会多话。反正李氏男丁已经不在,也不会谋反逆上。想来,还有不少人,敬重李宰相人品的人吧。” 高太后徐徐道来,好似真心敬佩李宰相一般。李千兰虽然面上没表露什么,但是心念转了几转。正因为有人对李宰相敬佩,这些人中,难免会有些激进的人,虽然隐忍,却只是因为没有李氏的人站出来罢了,而李千兰便是这个饵。 如果李千兰是个无能女子也能好些,可是十年前李千兰的聪慧,早就传遍了京城,人人皆知。更是有不少人,为如此才女隐落而惋惜。大宏王朝并不似前朝那般束缚女子,当朝女官无数,在一些位置上也展露头角,如果不是李家变故,李千兰早就入宫为官,手权大权了。 只要李千兰一出现,那些隐忍十年的人,定然会出现。叛乱势力定然露出破绽,不说可以一网打尽,却也能控制个十之八九。 如果再能引出其中前太子余党的人,那更是锦上添花了。即便不能,也能杀一儆百! 而高太后和赢帝之间,素有间隙,却也可以借着这件事修好几年。又或者,高太后想让外面安定,而空出余力来做些什么呢? 不管是哪一条,她李千兰注定要被高太后利用,哪怕她站在那个位置上不出力,高太后也有手段让她做出一些事来。本来就对高太后敬畏几分的李千兰,更是想远远逃开。 高太后就喜欢李千兰能闻一而知十的聪慧,更喜欢她识时务。即使不愿意做,明白时势不利需妥协,不需要她费太多的口舌。只是她要如何解去束在她身上的锁呢? 侥有兴趣的看着李千兰权衡利弊,明知道李千兰只会选择拜倒在她的脚下,却喜欢欣赏她脸上的挣扎。 李千兰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谢太后娘娘抬爱,千兰愿意服侍太后娘娘左右。” 高太后又大笑起来,“钟尚宫,传哀家懿旨,哀家李门江氏无罪,哀家喜欢千兰,将她留在德宣殿听用。” 站在高太后身旁的钟尚宫轻轻福身道:“是。” 说罢,淡淡的目光从李千兰身上扫过,去领人拟旨去了。 “林尚宫,带千兰去换身衣服,让她去见李江氏吧。”高太后说完,便闭目养神。李千兰跟着走过来的林尚宫一起走出去。 出了德宣殿正殿大门,李千兰才感觉神色一松,顿时虚软感袭了上来,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台阶。林尚宫才二十一二的模样,性子不像钟尚宫那般沉稳,见李千兰如此,扑哧一笑,“刚才看你挺勇敢的,在太后娘娘面前大胆表现,怎么这会儿反而软脚了?” 她对太后忠心不二,因为太后要用李千兰,自然就当她是自己人,跳脱的性子也露出几分来。 李千兰看得出,这林尚宫心思不深,不由的苦笑。只是她还不明白,高太后虽然要用她,却并不是完全把她当心腹吧。可是看着林尚宫真挚的情感,李千兰又不忍把高太后的用心告诉她。只是笑道:“林尚宫您第一次见到太后娘娘的时候不怕么?” 林尚宫凝视细想,随即轻吐香舌,“比你更不堪呢!虽然太后娘娘没用厉声责问,声音始终温和,但是威仪却是让人敬畏呢!” 看林尚宫的神色,李千兰暗暗记下,林尚宫对太后娘娘敬佩非常,不能在她面前露了什么不敬的态度,像她这样心思不深的人说话,反而更可信。只要她觉得有什么不对,高太后必定相信。 林尚宫带李千兰去换衣服的时候,钟尚宫已经回来了。她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娘娘不也说,这个李千兰不是上上之选吗?如此重用,不会对您不利么?让林尚宫跟着她,万一说了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高太后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淡淡地道:“李千兰是一把剑,一把而锋利的双韧剑,只要让她伤敌就好了。她像哀家,却不是哀家。哀家无情无牵挂,而她,却极重情。你以为,哀家为何让林尚宫跟着?因为我要林尚宫的情,牵住她。一会儿你去接替林尚宫,带李千兰去见她娘。江蕊啊江蕊,我倒要看看,即使过了双十年华,却依然名压我娘一头的人物,到底如何!” 李千兰跟着林尚宫转到了德宣殿后面,林尚宫推开门,把屏风上搭着的帛纱襦裙杭绸罗裙递到李千兰手上,她当时就看愣了。这种面料的衣服,也只有尚宫之位的人可以穿着。虽然也是宫里宫女制式的款式,但是颜色上更为鲜亮的鹅黄和粉绿色。 她只知道自己遇到皇上,形容狼狈,高太后让她好好洗漱一番,却不成想,是换上这身衣服! 林尚宫见李千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把她按到镜前坐下,“太后娘娘素来对手下的人仁德宽厚,从未亏待过谁。早听太后娘娘时常提起你的聪慧,太后娘娘对你如此厚爱,你要尽心为太后娘娘做事才是。也不用觉得有什么受不起的,感恩记在心里,你现在还是罪婢之身,自然不能直接封为女官尚宫女史之位,但还是要区别一下的。你是去见你娘亲,还不好好打扮一下?一会儿换好衣服,让外面的宫女唤我一声。” 说罢,林尚宫就出去了。 李千兰暗暗苦笑,怕是整个皇宫里,觉得太后仁德宽厚的人,只有她了吧。收拾一下心情,梳洗更衣。开门欲唤宫女请林尚宫来,却不想一开门便是看到钟尚宫站在外面。 “太后传林尚宫有事要做,我带你去见你娘。” 李千兰心中大惊,早就猜测以林尚宫的心性,高太后不会让她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有些事也不会让她做,更不会让她知道。难道说,自己的娘亲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了不成! 一直忐忑不安的李千兰跟在钟尚宫身后,走到离自己不远的西厢房,这么近的地方,没有听到女子的惨叫,便暗暗安慰自己,李江氏没事。可是进入里面之后,才发现,这间厢房不过是通往地牢的所在而已! 钟尚宫命守门的太监打开地牢,自己带头走了下去。 李千兰跟在后面下去,只感觉一阵阵阴寒的风吹了出来,只是在这里待上片刻,倒感觉通体生寒,更不要说在这里被关了一天夜的李江氏了! 不过,唯一让李千兰安心的便是,吹出来的阴风里,并没有夹杂着血腥味。那么,她的娘亲,即便是受伤,也是轻伤。也是她唯一的安慰了。 听到有人下来,李江氏爬到铁栏边,抓着栏杆喊道:“我*日被常仅仅欺负,实在是忍不下去了,才生起了害人之心,但我并没杀人!” 听了李江氏的话,李千兰愣住了,她顿在台阶上。入宫之后,李千兰就再也没见过李江氏,但是娘亲的声音,却几乎一点没变。马上就能见到自己的娘亲,反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钟尚宫注意到李千兰的神色,也没等她,自己先下去了。 李江氏拉着钟尚宫的衣服,“钟尚宫,您求你跟太后娘娘美言几句,我能不死,一定好好报答您!” 听到李江氏低三下四的态度,李千兰想起昔日娘亲的风韵,心中的苦涩在此时暴发出来,提起裙摆,便跑了下去。因为地牢灯光昏暗,几次差点摔倒在凹凸不平的石台上。 “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李江氏不假思索道:“你也知道我女儿很聪明对不对,我把她献给您。那孩子从小就孝顺,只要我说一声,她就是你手上的棋子,永远都不会背叛您的。” 听到此处,李千兰蓦地顿住,脸色变的惨白,甚至比之前面对赢帝时更白几分。 “哦?”钟尚宫睨了旁边的李千兰一眼,“李千兰聪明我早就有耳闻,就算是太后娘娘也赞许有佳,如果我肯为你美言几句,你当真把她献给我?” 李江氏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只要让我见她一面……不不,只要让我写一封信给她,奴婢保证,她会对您衷心一辈子的!” 钟尚宫轻蔑一笑,“既然你想见,就让你见吧。” 说着,便把身后的李千兰露了出来。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李江氏在再到李千兰时,身体微颤被她极好的掩饰过去。只不过,钟尚宫对李江氏这种卖女求生的表现十分鄙夷,而李千兰则是没想到,自己的娘亲,十年间居然变成这个模样,因此,两人都没看出李江氏的异样。如果是高太后在这里,一定会看出一些端疑来。 李江氏故意露出疑惑的神色看着李千兰,半晌才试探似的叫道:“兰儿?” 李江氏好似不确定的语气,声音里带着冷漠。像是一把刀,生生刺入心脏,这可比外人冷嘲热讽更刺耳! “是我。”李千兰的声音抑制不住地沙哑,心里痛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十年未见,自己可以认出娘亲,但是娘亲却认不出自己。但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就在自己面前,李千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扑倒在李江氏面前,失声喊道:“娘!” 李江氏差点也失控,偷睨了一眼旁边的钟尚宫,李江氏连忙道:“好女儿,你快说,快和钟尚宫说,你愿意服侍忠于钟尚宫,快说啊!” 跪在地上的李千兰摇晃几下,亲人团聚,再加上李江氏给她的冲击,让她险些晕了过去。她任由李江氏拉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娘——” 李江氏也差点哭出来,她强忍着心里的酸楚,还有什么比看到十年未见的女儿,更让自己开心的?十年苟且偷生,换来今日一聚,她恨不得立刻抱住自己的女儿,好好疼爱一下。可是她不能!不说旁边有钟尚宫看着,最重要的是,她深知李千兰孝顺,更不能让她对自己动情,最好让她的宝贝兰儿恨她,这样才不会被太后利用! 可是,兰儿十六岁了,真是越大越生得好看了,比她当年更好看。如果李氏未生变故,门槛怕是都会被人踩破,过些时候她就可以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出嫁了。只是…… 想着想着,心底的酸楚更重。现在却是能相见能相认,却不能亲近。望着女儿欲哭无泪的模样,她都如刀割!怎样才能让她的女儿幸福!只要女儿能够幸福,就是要了她的命,要她下十八层地狱,她也愿意啊! 强忍着心疼,李江氏扯着李千兰道:“快点,快说啊!” 李千兰并不知道李江氏心里的想法,只是忍着心里的痛,强颜欢笑道:“娘,您看我的衣服好看吗?”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娘的话了?还是不是娘的女儿了!还是你想看我死啊!” 李千兰眼睛里的水气越来越重,泪珠在眼睛里转啊转,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不让眼泪流出来。“是太后赏给女儿的。” 听完,李江氏心里“咯噔”一声沉了下去,心道,高太后还是不放过她的女儿!别人家都希望自己女儿生得聪明漂亮,可是她却在欢喜女儿生的好时,又愁女儿生得这般好,日后是祸不是福! 在心里叹了一声,大骂李千兰,“你这个不孝女!自己飞黄腾达了,把我这个老不中用的娘忘在脑后了是不是!”说罢,又粗又老的手,一下一下的拍在李千兰的背上,好像恨不得打死她一般。“你能和太后娘娘说上话,怎么不帮娘求求情!怕娘阻了你的路是不是?” 李千兰没想到,李江氏会这样想自己,想到自己年幼,知道母亲在洗衣房过的不好,千方百计的弄绣品,制些首饰变卖换些钱两,贿赂那些看管李江氏的人,对自己的娘亲好些。可是娘亲看不到,也体会不到。心里的委屈顿时便涌上心头,眼泪便啪哒啪哒往下掉。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李江氏才名在外,满京城皆知,她的才智不输给任何人。虽然被关在深宫中不能动弹,可是想知道女儿的情况,还是能知道的。再苦再累,也动摇不了她的心志,只是想到李千兰小小年纪,便日日为她操劳,心早就碎了无数次。如今不能疼她,还要动手打她……这可比杀了她还疼! 一边装气,一边也跟着哭了起来。甩开李千兰的手,“好,好,好。我算白生养你了!你不是嫌我碍了你的路么!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说罢,扭头就冲,一头撞到了身后的石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响,随即便仰头倒下。 李千兰愣了一下,随即惊呼:“娘!” 李千兰在床前守了三天三夜,没合过一次眼。李江氏当日撞墙自尽,虽然被救了回来,但是也去了半条命。高太后赐了一只百年人参续命,这才勉强救回来。 李江氏是真的一心寻死,高太后了解李千兰,难道她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么?只要自己活着一天,李千兰就要受她一天的连累。所以,一边指责李千兰不孝,一边像负气一样撞墙自尽。可惜,天不随人愿。 李千兰并不知道自己娘亲的这些心思,只是心里痛得快要不能呼吸了,看着李江氏苍白的脸,她恨不得躺在床上的是自己。 给李江氏用温水洗净身子,又喂了点水,便有人走了进来。李千兰以为是宫女进来换水,但是许久,身后的人都没有出声。李千兰皱眉,但是她却没有资格命令宫女做这些。当她端起水盆来,要自己倒掉冷掉的水回身时,却愣住了。 在自己面前,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眉眼间带着桃花相,俊秀柔美,好像从画里走出的童子。这里是皇宫,虽然眼前的少年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却也与理不合。遍喝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眨了眨眼睛,他的眸子,像是潭清水一般。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淡淡的笑着。那笑,仿佛似一缕清风,让人生不出戒备之心来。用一种听起来似慢,却只是缓的语气说道:“我叫玉容,是来给李江氏瞧伤的。” 李千兰大喜,连忙退后,甚至都忘记身后的椅子,撞了上去,又将手里的水打翻,淋了自己一身水。虽然狼狈,李千兰却欢喜,不管日后高太后如何利用她,但是此时,除了生母之外,其他人的事都不重要。而这名叫玉容的少年,是高太后请来治伤的,那么定然能治好自己的娘亲。 玉容看到李千兰狼狈的样子,神色没有一丝波动,还是那样嘴角勾起小小的弧,淡淡的笑着。笑容未收,却又摇摇头。看到李千兰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清潭一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慌乱,连忙道:“不是没救了,只是,你要再求一株千年人参做药引罢了。” 第一卷 第7章:又羞又恼 虽然没明言,但是李千兰明白玉容的意思,他并不赞同李千兰去求那株人参,却也没阻止李千兰去求高太后。 李千兰到了德宣殿,不用通传,宫女就将她放行。高太后在等她! 进入正宫,见了慵懒高贵高太后,李千兰跪拜,“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拜下去,把头盍的“咚咚”有声。 高太后睨了她一眼,“你娘亲怎么样了?醒了没有?” 明明知道自己来求什么,但是高太后却提都不提,反正现在也逃不出高太后的手心,索性就直白一些,“求太后娘娘救我娘亲性命!” 高太后知道,自此之后,李千兰是真心为她做事了,不管她愿不愿意!达到目的,高太后也不过分逼李千兰,便道:“钟尚宫。” “是。”钟尚宫应着,便把早就准备好的人参交给李千兰。 李千兰接过人参,双手举过头顶,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谢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千兰不记得自己怎么出了正宫,又怎么回到李江氏居住的小屋,当她关上门的时候,之前见过的那名叫玉容的少年就坐在自己平时坐着的位置上。他一点也不意外李千兰拿到了人参,还是用那样的淡笑望着他。 好似清风一样温和的笑,不但压不下李千兰心里的怒意,反而像是一桶油,淋在她的心头。话已经传到,他为何还不走!看自己的笑话么!她李千兰,纵然再悲惨,还轮不到别人来嘲笑愚弄!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这少年的脸给撕烂! “令母只是受了寒,又悲喜过度,再加上一心寻死,所以才病重。虽然头上的伤颇重,一株人参已经足够保命。”玉空淡淡的笑着,好像被抓住衣襟的人不是他一样,他还是用慢悠悠的语气说道:“因为她一心寻死,所以生气即便是有,也不足以让她醒来,人的意志起到很大作用。至于这半株人参,令母服用半株即可。我再给你开一张补气的方子,别等令母醒来,见到你形容憔悴又要寻死。” 又悲又喜,一心寻死? 李千兰是聪明人,只是身在局中,没有人指点迷津而已。如今被玉容点醒,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想明白了。为何疼爱她的娘亲会如此,为何从不动手打她的娘亲,却在牢中狠狠打她,为何娘亲会寻死!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千兰抓着自己的衣襟,无声的哭喊,一个“娘”字哽在喉间,明明是撕心裂肺的呼唤,却只能化成无声的呐喊。 少年看到李千兰如此,幽叹一声自己多事。任由平整的衣衫皱成一团,也不去理会,推门便出去。关上门之际,外面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我就说你不用要多事,她没欺负你吧……” 李千兰跪走到床前,将头伏在李江氏的怀中,低喃: “娘,对不起,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怨您。” “娘,您快醒来,您要看着女儿做尚宫,呼风唤雨,鞭打那些欺负过您的人。” “娘,女儿还没有为你好好梳过一次发呢。” “娘,您还没有说,您的女儿好漂亮,比皇上的妃子还漂亮。” “娘,女儿还没对您说过,女儿喜欢的人英俊又萧洒。” “娘……” 说到最后,李千兰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想把这十年来从未对娘亲说过的话,恨不得让娘亲都知道。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李千兰该多好!哪怕奇丑无比,哪怕是个痴儿!只要能与娘亲平平凡凡的过一生就好! 不知哭了多久,李千兰只觉得自己的背上微微一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一只微凉的手,扣在她的背心,虽然带着微微的凉意,却让她感觉比任务时候都温暖。 “吱呀——”一声,门开了。 李千兰听到声音大惊,从床上掉了下去,抬头看到李江氏胸前湿了一片,还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原来只是一场梦! 胡乱的擦了一把脸,背对着来人道:“什么事。” 李千兰胡乱擦着脸,听到身后响起慢悠悠的声音:“我把药熬好了,如果不快些喝下,药就要凉了。” 说完,就像没有看到李千兰狼狈的模样,径直走到桌前,把食盒放下。“你快些喝药,过一会儿太后就会来宣你办事。” 听罢,李千兰连忙接过玉容递来的碗几口就喝尽,她相信高太后不会在这个时候下毒,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反而是李江氏那碗药,她先喝上一口,再缓缓的喂给娘亲。 李千兰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以身试毒,对玉容的不信任显露无疑。她现在已经冷静下来,高太后未见这少年,就知道李千兰需要人参,怕是高太后有意为之。只是她还不明白,高太后让钟尚宫或者林尚宫告诉自己便可,为何要找这少年?难道是想借机,告诉她,高太后在后宫圈养禁脔? 一边喂药,李千兰一边睨着这少年,越发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就算少年不懂事,可是成为女人的禁脔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可是见玉容的神色,没有一点被强迫留下的样子,气质从容悠然,像极了在仙山间行走的童子。越看越觉得是这样,又想到少年是为了救她娘亲而来,可是又和之前的猜想有冲突,不由的纠结起秀眉。 看出李千兰想不通的样子,玉容淡笑着,并没想解释什么,只道:“你快些,要不然过一会儿,即便是你不相信我,也要我代为喂药了。” 李千兰听罢,脸上一红。玉容知道她不相信他,有些心虚的看了看他,却只看到他平和淡然的神色,没有一点不快。心中的愧疚更重了,“对不起,我不得不小心。” 玉容点点头,起身就要出去。本来他不想解释,却又改了主意。“你我以后可以要共事,所以,我求太后让我见你一面。不想让你欠太后太多,如果有其他的法子让令母醒来,我自然就装做不知道太后的用意便救她。”只是,之前他说的话,句句真言,除了用人参之外,别无他法。 李千兰若有所思的放慢了手中的动作,稍加细想,便明白了少年的用意。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玉容如此做,不但不会让她所生好感,只会想他示好的目的。现在想来,自己要与他共事,她对太后有敌意,不妨碍自己做事,可是如果对玉容来说,却有可能成为致命的。他这样做,是不想让她对他再有敌意。 想通了,李千兰便道:“千兰知道了,谢谢你。” 玉容见她言词还有些不解,大概是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违背高太后的意思,去帮她吧。“不止是你一个人被迫,而我这样做了,只是会让太后不满,我却不会有事。玉容孑然一身,也不怕太后怪罪,你还是少受太后恩惠的好。” 说罢,便推开门。却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相貌粗犷的男人。李千兰大惊,不知道这男人站在外面多久了,又听到他们多少谈话。 看到外面有人偷听,玉容也不惊,只道:“京华,你这样会吓坏她的。” 李千兰松了一口气,她并不认识那人,但是那人却和玉容十分熟稔,那么,刚才她和玉容的谈话就不会传到太后耳朵里去。心中忐忑不安,却也记着玉容的话,高太后可能一会儿叫自己去。 喂完药,把李江氏嘴边流出来的药都擦干净,就有宫女来敲门。“千兰,太后娘娘传您过去呢。” 该来的总归要来! 李千兰给李江氏盖好被子,便去了正宫。这几天,她寸步不离地守在自己娘亲身边,对外面的事一点也不了解。出门之后,发现一路上不少人在窃窃私语,心中突然生出异样的感觉来。 当李千兰走到正殿,等人通传的时候,突然中宫响起了钟响。联想到前几日高太后对自己提起,皇后薨世……李千兰对皇后并没什么感情,她只是有些意外,高太后居然会下手这么快!三天前皇后还安然无恙,不过才三天,竟然,竟然…… 李千兰只感觉背后冒出丝丝凉意,虽然脸上平静,但是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等了片刻,钟尚宫急匆匆地走了出来,看到李千兰在外面便说道:“太后娘娘让你跟我去琉云宫看看。” 李千兰跟在钟尚宫的身后,匆匆地向皇后的殿宫琉云宫小跑而去。路上遇到品级低的宫女,纷纷对钟尚宫行礼,钟尚宫只是微微点点头,又匆匆而去。 “千兰?”一个不是很确定的声音轻唤了一声。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李千兰还是听到了。她回头看去,却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柳如云,可是她才一停下来,钟尚宫就瞪向自己,生怕自己连累了柳如云,连忙跟了上去,寻思着过几日母亲好一些,去见见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才到琉云宫门前,就看到一个俊郎的人影孤立在殿前的湖边望着湖水出神。 李千兰踌躇几步,最终还是跟着钟尚宫走向琉云宫的大门。只是远远的听到沈墨均略带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千兰,如今连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么!” 李千兰的身形微顿,随即大步跟上钟尚宫。到了琉云宫里,钟尚宫有意无意的让李千兰知道,皇后是空发痢证而亡。这种病本来就来势汹汹,又不好医治。皇后娘娘乃金枝玉叶,自然不能这样死了。而这种病又是从口入,自然是要从御膳房查起。 后宫无主,而皇上的妃子,要不就是善妒者,要么就是资历尚淡,不足以服中宫众人,因此,主持中宫的大任,自然落到了太后手中。 主持皇后葬礼的是钟尚宫,而林尚宫又不是心计深沉之人,因此,查皇后突得痢症之事,就落到了李千兰的身上。 赢帝和御史大夫郑成浩听说这件事太后交给李千兰负责,分别见了李千兰。 赢帝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千兰,前几日见她,他一心只放在沈墨均身上,而那日李千兰形容狼狈,今日再看,虽然是自小在宫中长大,却没有磨去她那与生俱来的高傲贵气,反而有一种石玉璞玉之感。 李千兰被赢帝盯着,又想起前几日赢帝在自己身上胡来轻薄,面上不由的染上绯红之色,却极力掩饰内心的羞涩,装做镇定。 但是李千兰脸上的变化,却躲不过常在温柔香里流连的赢帝。赢帝眯起眼睛,危险地看着李千兰。如果说,刚才他是欣赏李千兰身上独特的气质,那么现在,他却是迷失在李千兰那含羞却不做作的娇美里了! 李千兰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但是赢帝没说让她起来,她也不敢就这样离开,进退不是,只得将头低得更深。谁知,赢帝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心中像有几百只虫子爬过一样,便一步步的走向李千兰。 随着赢帝一步步靠近,李千兰的心脏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越跳越快,想逃离却被圈禁在这里,不能逃脱。李千兰低头头,看到赢帝停在自己面前,更是不敢抬头,心里想着如何逃脱这里。却感觉微凉的下巴被狠狠捏住,李千兰失声叫道:“不!” “不?”赢帝望了望自己停在半空的手,还有跌坐在一旁的李千兰,脸上挂着玩味的笑,“不说你前几日有意勾引朕,就是今夜朕要了你,又如何?不?你有这资格对朕说这个字么!” 李千兰脸上羞色更重,虽然当日她有心想用自己换取娘亲的性命,可是用勾引二字……虽然有这心,但是被当事人当面指责,她只恨不得找的地缝钻进去才好。 而李千兰虽然聪明,却不懂男女之事,她不知道,越是这样,越是让赢帝心荡不已。 赢帝看着李千兰,再想起前几日她唇上的味道,伸手就把她拎了起来,毫不怜惜地按在朱红色的柱子上。朱红的颜色衬着李千兰粉红的面颊,更生了几分娇艳。不似前几日那只一心求得娘亲生还,自己无所谓的没生气的面容。 被赢帝按在柱子上的李千兰,明白赢帝要做什么,不敢叫出声,只得瞪大眼睛,用略带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强势的气质,让李千兰生出一种身为女人的恐惧感。不由的望着门外,却发现,在这里,除了赢帝的心腹之外,再没有一个外人。求救无妄! 赢帝突然大笑起来,之前他怎么没发现,这女人如此可爱?难怪沈墨均对她痴迷!想到此处,怒意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捏着李千兰的手,也越发地用力。在李千兰张嘴呼痛之时,他伏下头去,丝毫不给李千兰一丝准备地占有了她的红唇,李千兰挣扎,却换来赢帝更粗鲁的对待,丁香小舌被弄得有些麻木。挣扎片刻,便没了力气。 但是李千兰的柔顺,却没有让赢帝消火,反而更肆意妄为起来。一只手伸到她的衣襟里面去了! “不要!” 赢帝听到李千兰的喊声,停了下来,但是他却没有一丝放手的意思。在他的眼睛里,反而闪烁着灼人的目光。“不要?你是宫女,朕的女人,朕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敢说不要?” 说罢,更为肆意地在李千兰身上揉捏两下,听到李千兰的痛呼声,才罢手。“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有高太后替你撑腰,你就不用把朕看在眼里了?恩!” “痛!”李千兰的小脸都皱成一团了,知道赢帝今天不会轻易放过她,只能勉强道:“不是,只是……” “你不爱朕。”赢帝冷冷的替她说完,“你爱沈墨均对吗?所以他可以这样对你,朕不可以对吗!那你之前还来勾引朕!”说罢,眼中的怒火更重,完全吞噬了心中那一点理智。 “我没……啊!”李千兰才张口辩解,赢帝就伏在她的胫间,引得李千兰一阵战栗。 因为害怕又紧张,李千兰那无骨的身子更软了。赢帝心中一荡,见李千兰已经无力挣扎,便用身体,把李千兰固定在柱子与自己之间,腾出一只手来,拨开她前衣襟。 李千兰又羞又恼,但是她却动弹不得,她能感觉到,赢帝的牙齿从自己的胫间,一路向下,咬到自己的胸口,“不……” 似是拒绝,但此时,从咽间发出的嘤嘤之声,除了对赢帝更加刺激之外,别无他用。 那些赢帝的心腹太监,也是习惯了此情此景,虽然她不是自愿,但是这是皇宫,她是宫女,难道要他们说,皇上,您不能这样做,去救她么?只怕人没救成,结果他们就已经死了吧。眼不见为净,他们一个个都别过脸去。 李千兰眼中带着泪,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看到太监们的冷漠,李千兰越发的讨厌这个关住她的冰冷的皇宫。 虽然只是一些太监在侧,可是他们也是人。李千兰只觉得羞色更甚,身上也越发敏感了。 感觉到李千兰身上的变化,赢帝只是感觉新奇,这可比平是里只知道讨好他的妃嫔们感觉更好。他完全沉浸在身体上的快意里,浑然忘我。 突然旁边的小门被打开一个可供人出入的小缝,李千兰的心蓦地一紧。赢帝却不以为意的抚摸着她,更用力的揉捏了几下。引来李千兰压抑着的轻吟之声。 赢帝心底的怒意稍松,就算李千兰爱着别人又如何?不还是在自己身下呻吟?任自己肆意而为!这样想着,他狠狠地在李千兰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将李千兰推向一边,早就没力气的李千兰,软软的倒在地上,赢帝只是睨了她一眼,便对刚进来的小太监说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目不斜视,好像没看到李千兰一般,垂头道:“皇上,御史大人,郑大人求见。” 赢帝皱眉,他对那刚刚死去的皇后可没什么感情,在帝王之家,又有几个是有感情的无妻?只是这郑氏皇后的父亲郑成浩,德高望重,自己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威望,所以才求娶了郑皇后。虽然他有意另立皇后,但是郑皇后未失德,又有郑成浩这个父亲在,他不能就无缘无故的废了郑皇后。 本来郑皇后死了,他应该高兴才是。只是知道是太后害死了郑皇后,可是知道又如何?他又没有证据。他也明白,高太后不是一个满足于荣华富贵的女人,意想控制皇宫,再来对付自己吧! 现在想来,这几年,早期跟着自己的妃子,死的死,病的病,失宠的失宠,居然没有一个可以立为皇后的人选了,看来,就是这位高太后弄的鬼吧。那几年高太后太安分了,居然让自己对她轻心。只是赢帝也有些事没想到,高太后十年未动,一动就是雷霆之势控制了皇后,还让人说不出一个不字! 赢帝还不能因为郑皇后的死,就此得罪了郑成浩,李千兰不过是他迁怒的对象而已,不管对是沈墨均,还对是高太后。反正,李千兰哪也去不了,他也不急在这一时,便对那小太监说道:“把她带下去,传郑成浩进来。” 李千兰被带了出去,连忙整理着衣服,只是脖子上的印记却是去不掉的。 听说李千兰被留在养心殿,赢帝又退了左右,只留下两名心腹太监服侍,高太后派了钟尚宫去看,沈墨均也赶到了。 沈墨均看到李千兰脖子上的红肿,他也是男人,自然看出,那伤是怎么来的。一双冒着妒火的眼睛,狠狠的盯着那红肿处看。 李千兰只当没注意到他,只谢钟尚宫及时把她救出,要不然,她指不定被那小太监带到什么地方去呢。她刚要跟着钟尚宫走,却又被那小太监拦了回来。 “钟尚宫,您也别瞪小喜子。皇上和郑大人提起了查皇后娘娘病薨之事,提到了查这件事的是李姑娘,这才传的。” 钟尚宫这才露了笑脸,对李千兰说道,“你去吧,别忘了,一会儿到太后娘娘那边回话。” 李千兰忐忑不安的应道:“是。”临行前,看了一眼沈墨均。她没办法对沈墨均说太后有意放她离开,只怕这是她给他的空欢喜,日后他再做出什么事来,这才没言明。可是,如果她失身于赢帝,还有何脸面嫁与他? 沈墨均看到李千兰那求救的眼神,连日来的不快,转瞬化做烟云,只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有他! 李千兰这才跟着小喜子去了养心殿。 “这李千兰爱卿也应该听说过,她是李宰相的千金。”赢帝虽然不愿意让李千兰恢复身份,但是高太后对他说,想彻底让太子一党安分,李千兰必须要浮出水面,才能引蛇出洞。虽然知道高太后一定有她的打算,但是她这样做,也没有错。早不把李千兰拿出来,是因为,以前她年纪尚小,没有人把她当回事。 郑成浩果然记得李千兰,只是李家长子支持太子一党,为了得到高家的支持,所以,赢帝借机除去李宰相,让高宰相接了他的位置。如今又提起这事,又是为何? “十年来,朕常常想起李宰相,虽然当年事必杀之,可是说句实话,李宰相死之可惜。” 郑成浩听到赢帝这样说,虽然因自己女儿身死而伤心,却也引着自己的心思往李宰相那边,他与李宰相并无深交,却也是谈得来的政友,虽然他把女儿嫁给现在的赢帝,也算是对立,但是他们之间,只是往来少了,却谁也没伤害谁。郑成浩本来就对李宰相存有敬意。如今听到赢帝这样说,也深感同意的点点头。 “虽然李家男丁不能存,可是李夫人和最小的女儿千兰,朕都好好护着。朕想来,他们定能想通这一点,前几日,太后见了李千兰,觉得此女聪慧,通情理,便留在身边。如今皇后之事,还任她查处。如此殊荣,李家应该感激才是。如果李千兰对当年之事能理解,又不会挑起事端的话,朕想还李家清白,爱卿意下如何?” 郑成浩微惊,这事与高太后有冲突,虽然李千兰被太后收留,以高太后的心性,不一定怎么待李家后人,更何况,李家和高家有直接的冲突,而如果赢帝真心恢复李家的清白,那么,李家这唯一的一个女儿,也许还能存下来。只是,如果此事他支持,那他就与高家敌对了,虽然李家早就没有了男丁…… 心思百转,郑成浩看向赢帝。赢帝一副与长辈商量的神色望着他,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日他是觉得如果李家不倒,事端更多。就由着李家倒了,也没出言相助,如今李家唯一的女儿尚存,却遇危,他再不出手,就对不起李相爷了。 “臣,支持圣上的决定!” 殿门并没有关,两人的对话,李千兰听得明明白白,一想到是高太后害死了郑皇后,心里不由地抽痛。郑成浩的心思,她懂,所以他从不怪这个与自己父亲有君子之交的友人。如今听他有即使是牺牲自己也要保她的心思,不由的更为难过,如果她也有拼死之心,也未必不能把高太后要出手害死郑皇后的消息散布出去! 李千兰觉得心里有愧,不敢见郑成浩,但是其他人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小喜子只管趁着赢帝和郑成浩两人说话的空隙进去禀报。 听小喜子说,李千兰来了,郑成浩转头看去。看到一个俏生生的少女站在殿外。发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虽然眉宇间带着些许愁容,却也不失天真之态。忽而他想起了死去的女儿,十二年前,也是这般纯真里带着一丝忧愁。虽然不想嫁,却为了家族,嫁给了赢帝。 素心怎么就不明白,他不是嫡子,又无心家主之位。要牺牲,也是嫡子嫡孙女牺牲啊!他又不要什么荣华富贵!荣华富贵再好,也不如女儿能时常回娘家看看的好! 想着想着,郑成浩眼泪又下来了,只得低头擦去。 李千兰知道躲不过,有些心虚的走了进去,叩拜过万岁之后,又恭恭敬敬地对郑成浩行礼。心道:她对不起郑大人,日后定还! 郑成浩看着李千兰,想起了自己的女儿,更生怜爱之感。只是几次张嘴,都说不出话来,踌躇片刻方道:“李姑娘,当日老夫也没帮上什么忙,没保你李家男丁生还,还请多多原谅。” 李千兰面上带泪,看着郑成浩比起十年前,像老了二十岁的脸,愧疚道:“郑大人不要这样说,爹爹死前还说,让千兰不要恨,特别是您郑大人。您念着旧情,没坏过李家,更没有落井下石,便是给足了李家情分。小哥的事,你也尽力了。” 郑成浩见李千兰说的真诚,便点点头,“既然你不怪老夫,就认下我这个伯伯。” 李千兰恭恭敬敬的叫了声:“郑伯伯。” 郑成浩眼角带泪的点点头,“好,好。皇上圣恩浩荡,有意恢复李家清白,也别怪我现在才相认。” 李千兰当然不怪他,她最小的哥哥才八岁,所以没在处死的名单中,却也被送到西北做奴役,可是千兰后来打听到,她小哥能平安到西北,是郑大人的功劳,要不然,一个八岁的孩子早死在路上了。可是躲过路上一劫,却没有躲过七年前的大瘟疫。这又怎么能怪郑大人呢。 反而是她,没想到高太后下手那么早,事才过了三天!母亲没有脱离危险,她也脱不开身! 赢帝看着李千兰和郑成浩亲密的样子,心里做着盘算。李千兰是高太后准备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自己还没办法拒绝。但是如果这个棋子不稳,会是怎样的情况? “过几天,皇后的葬礼结束之后,就提议此事,郑爱卿和千兰,你们去偏殿叙叙旧吧。正好也说一下,皇后的死,有什么疑点。” 两人谢恩就去了偏殿,说了些家常,郑成浩问起了李江氏,李千兰也含糊的带了过去。郑成浩也没想李千兰会被高太后盯上,便信了她的话。 送走了郑成浩,李千兰便送他去了皇后灵堂。虽然皇上说还李家清白,却还没有公开的事,因此,他们也不便张扬,虽然郑成浩有意带李千兰进去,却也忍住了。 李千兰一从郑成浩那里脱身,便去了德宣宫,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回话。 一到德宣宫,李千兰本意是回去看看娘亲之后,再去见太后,可是太后根本就不给她那个机会,她还没到德宣宫,就被守门的太监叫去正宫。 该来的总要来,李千兰便跟去了。 林尚宫正服侍着太后用膳,见李千兰跪拜,只是淡淡地说道:“起来吧。” 李千兰站起来恭敬地应了一声“谢太后”,才站了起来。 高太后见她态度恭谦,神色无异,便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才道:“皇上和郑大人都有和你提到吧,他们要恢复李家的清白。” 这是高太后早就告诉她的事,而事先她也想到了,她和郑成浩说什么,一定逃不过高太后的耳目,因此,她也不觉得意外。不声不响地赞道:“太后娘娘一言九鼎,说到的事,自然会实现,千兰一点也没有怀疑过。” 听到李千兰的话,高太后笑道:“千兰果然是能说会道之人,即便是奉承之语,也让人听着舒服。” 李千兰垂头,“千兰本就说的是事实。” “罢了。”高太后笑着,除去了郑皇后,得了中宫实权,她心情自然是好。“你好好查一下皇后为何会染上痢症,堂堂一国皇后,居然得了痢症而死,怎么也要给众人一个说法才是。” 李千兰心里微沉,明明就是高太后动的手!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只是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应道:“是。” 高太后自然看出她脸上的为难,如果她不为难,自己还不放心呢!“可是因为郑大人对你有恩,所以你觉得有为难之处?” 李千兰迟疑了片刻,“昔日大人对李家有恩,今日更是愿意牺牲一些利益帮千兰。千兰怕辜负了太后再造之恩重,寻着私情,做出不公正的事,不能秉公办事,污了太后娘娘的圣明。” 表明自己的心意,自己对郑家有愧,高太后不会看不出来。此时明言,就是暗诉自己不会背叛高太后,大大讨了高太后的欢心。 高太后安慰似地对李千兰笑道:“你办事就是了,就算有事,也有哀家撑着,你怕什么。至于你对郑家有愧一事。这些事是经了徐美人之手,徐家三子误杀了郑成勋的小孙子,只不过因为徐家另外一个女儿嫁到了家高,所以才有误判。虽然不是郑成浩亲孙被杀,但也足够还他家一个人情了。至于徐家那边,你就不用管了。” 李千兰应是,心里却又是引起惊涛骇浪。高太后连高家人都不放在心上!杀皇后是什么概念?不说诛九族吧,但是徐家就不保了。可是徐家的嫡女又嫁到了高家,就算高家不被连累,却也少了一股助力。牺牲徐家,虽然不能说自断手臂,却也等等自断一指,更何况这样做了,不免让其他依附于高家的人心寒。 李千兰思忖着,抬眼飞快地看了高太后一眼。只见高太后端着茶杯,细细地品着。她能想到的事,高太后不会想不到,她这样做,定然是想到了应对之策。也不含糊,断然道:“千兰定当竭尽全力。” 高太后听着高兴道:“既然皇上已经应下帮你恢复身份的事,明日估计就会提起此事了。到时,我会封你做尚宫,身为尚宫,就可以有服侍的宫女了,那就把秋云送给你吧。” 听到高太后在自己身边安排人,李千兰一点也不意外,如果她不给自己安排个监视自己的人,她才觉得不安心呢! 既然高太后把把自己的宫女放排在她的身边,她自己在宫里十年,近三年来开始经营自己的人脉,不能说全不被高太后发现,却也有些隐瞒过高太后眼睛的人存在。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监视的人,最多是行动不便,却也不至于就断了自己手脚。 想完这些,为了让高太后安心,李千兰说道:“这些天要帮您做事,娘亲那里就照顾不到,还请娘娘费心。” 高太后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你娘那里你还没去看吧,已经醒了。只是常常哭,看来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一会儿好好说说话,谈谈心,毕竟也十年没见。过几天,哀家就将她送出宫去养老,等你二十五出宫之日,再让你们团聚。放心,哀家不会让你母亲一个人孤单的,每月初一十五,哀家给你令牌,你去探望她。如果那两天刚好用事,忙完了,就再出去看她就是了。” 李千兰连忙跪谢。 “你是帮哀家做事的,哀家自然不会亏待你。”言外之意就是,如果李千兰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自然就可以随时捏死李江氏。 李千兰暗暗的将手紧紧地攥成拳,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也不觉得痛。这种把性命放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太难受了! 如果要摆脱那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建立起来力量! 李千兰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半蹲着给高太后行了一个福礼:“千兰定当截尽全力!”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高太后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倦意,吩咐道:“你也去服侍你娘亲用膳吧。如果不是有难事,就等事了了,和哀家回一声。” 李千兰不由望了一眼远远立在高太后身后的钟尚宫,钟尚宫也望过来。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撞到一起去了,李千兰就看见了对方毫不退让的眼神。随后李千兰笑了,看来自己还没得到高太后的信任,就已经被记恨上了! 随即她又有些黯然,只是让一个小人物记恨有什么用,她李千兰,也只能和钟尚宫这种同样依附于高太后身边的人,斗上一斗了! 叩拜之后,李千兰出去,便遇到了钟尚宫派来的宫女。那宫女一见面,就警告道:“千兰姑娘,请小心言行。” 李千兰睨了她一眼,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秋云,“虽然我还没被封为尚宫,可是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宫女来警告我!”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住处走去。 “什么东西!”小宫女一时气结,狠狠地瞪着李千兰的背影轻啐一口。 钟尚宫自知自己的才华不如李千兰,只不过,比起李千兰来,她更得高太后信任罢了。如果有一日,高太后对李千兰完全相信的时候,自己就不是太后之下的第一尚宫了!谁知李千兰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听到小宫女的回复,倒是把钟尚宫气个半死! 走到住处门前,却不敢进去。她怕娘亲见到自己,又像前几日那般寻死。娘亲才刚刚好些,如果再寻死,不一定能把命捡回来了。 正当她踌躇不前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看到出来的人,李千兰愣了一下。 那人却淡然一笑,慢悠悠地说道:“我就估摸着你该回来了,这就出来瞧瞧。伯母已经冷静多了,你进去看看她吧。” “谢谢你。”李千兰这次是真心的道谢,不管玉容是真心帮她,还是受命于太后。只要能保住她娘的命,她就该道谢。 玉容看了秋云一眼,秋云就先进屋去了。看来,他在这里还是颇有威信的。 “不管你有什么想法,希望你不要连累无辜。”玉容淡笑着,“当然,如果你要把我拉下去,我不怪你。” 说完,也不看李千兰一脸惊愕的神色,像风卷着的云一样,慢悠悠地走开了,消失在夜色中。 又在门前踌躇一阵,李千兰才推门进去。却发现李江氏背对着自己,失声喊了一声“娘”。却见李江氏转过身来,狠狠地刮了李千兰一眼。只是李千兰见她果然神色安稳多了,便强忍着心底地苦,强笑道:“娘,这都过了用膳的时辰了,快点用吧,要不然都凉了,再晚吃一点,容易积食,对身子不好,特别是您大病初愈,更不能如此了。” 服侍着李江氏的小宫女雅静,见到李江氏不说话,又看李千兰凄苦的模样,不禁想到了自己与亲人宫墙相隔,同情起李千兰来,有这样的娘亲,还不如不见呢!虽然她是太后派来监视李千兰的,可是见母女如此,不禁同情起李千兰来,连忙打圆场道:“李夫人,千兰姑姑说的对,您还是先用膳吧,姑姑在外面忙了一天,想必也是饿了吧。” 李江氏怎么不想亲近自己的女儿,只是因为有外人在罢了,不止一个雅静,又多了一个秋云。她本想说些恶言恶语,却又怎么再忍心伤了自己的女儿!只好装气不理李千兰,只是这顿饭,混着血泪吃下去的! 无论李千兰怎么说话,她都不理自己。她黯然,却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娘亲没有阻止自己尽孝! 母女俩在身边有两个监视的人之下,匆匆吃了一顿饭,便各自在一张床上睡下。 李江氏几次想要李千兰去自己休息,不用服侍她。但是想在睡在一旁的雅静,还是忍住了。只是背过身去,默默地流泪。相见不如不见。见了,只是拖累自己的女儿,她这个当娘亲的,有什么用! 李千兰借着放在床边的羊角宫灯看着李江氏的背影,想起前日玉容才她说的话来,母女连心啊!当时自己迷了眼,如今想通娘亲为何这样做的千兰知道,背对着自己的娘亲,眼在流泪,心在滴血! 第二日,李千兰神色平静地服侍了娘亲吃药,便把她交给了雅静。明白娘亲的用尽,李千兰自然不会让娘亲的心思白费! 叫来秋云,准备着手提审御膳房一众。只是此时,任命还没有下来,被压在朝堂之上! 赢帝一皇后薨世第三日,提议要恢复李家清白,当日之事,谁都明白,是李家长子一人所为。而李相不过是因为太子是太子所以支持,他只忠于先皇一人。如果李相还在世,他断然不会支持太子,反而会支持皇帝的赢帝。 只是当时为了高家的利益,所以砍了风尖浪头的李相,不过是为了以小牺牲搏取大利益而已。李女在皇宫里的人,满朝皆知,如今只剩下孤女寡妇,能掀起什么风浪?就算给李家一个清白又如何? 满朝人人皆敬佩李相,一时间,赞同声不绝于耳。除了高家! 但这是皇命! 赢帝往朝下一瞪,“怎么?高爱卿还想左右朕的决定不成?” 高恩承连忙跪下称不敢,心里却生出怨怼,高家这几年在朝上,除了与沈家不对付之外,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好不风光,所以越发的得意起来。因为手上的要得越来越大,就把他在皇宫当太后的妹妹给忘记了,平日有什么事也不与她商量,反正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太后,巴结又有什么用? 可是每年送给高太后的金银也数万之多,可是如今皇上起了这心思,一定不是一天两天就有的。事前他居然一点风声也没得到,这又怎么能让他不心生怨怼?只是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高太后可看不上那几万金银吧。十年的隐忍,不止让赢帝轻心,更是转眼间,就得让高家听她的! “既然没意见,过一会儿就请太后下懿旨任命李氏女千兰为女官,满二十五,朕便赐婚放她出宫。没别的事,就退朝吧。”说完,也不等高恩承反应,就拂袖而去。心生快感,虽然沈家自大,却也没太过张狂,可是这高家却仗着夺嫡有功,越发的嚣张起来。日前太后提议时,隐隐地就提到欲除徐家,给高家一点教训,高家越来越不把她看在眼里了。 高家还不知道,高太后已经把剑指向了徐家,赢帝也乐见高家窝里反!心里也因为今日生训斥了高恩承而生出快意。只是他现在反应过来,此旨一出,怕是想玩弄李千兰,就要费些手脚了。 见赢帝走了,高恩承又急又恼,连忙入宫去见自己的二妹。高恩承一到德宣宫,就连叹三声,到嘴边的责问也问不出口。他虽然这些年与高太后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她的脾气,素来是瑕疵必报的主儿,别说今日有事求她,就是平日没事的时候,说重一句话,等着日后就得被她害上一回。 可是一想到李相孤女千兰,就是他的心头刺!不由的唉声叹气道:“当日就不该留下李千兰!” 他念到李千兰的名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高太后见高恩承一眼,心里生出不屑来,除了他是男儿身之外,有哪点比她强?就这么一点气度,如果不是自己诸多照拂,他哪能当得了相爷!一点都沉不住气,只会看眼前那一寸的利益,岂能成大事!恨虽恨,高太后还是施施然道:“你急什么。” 高恩承毕竟还是高太后的哥哥,对她颇为了解,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没像表面上那样,只是因为自己对她不敬,所以引起窝里斗。如果是她压了赢帝一头,再起窝里斗的心恩还差不多。只是高太后十年间,居然真的安心当起了太后,他才渐渐的生了轻神之心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轻视这个后来居上,从贵妃一举得了太后之位的妹妹! 高太后自然知道,自打自己被送进宫,给那将死的老头当贵妃时,家族就在利用她,如今更是!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放心!高太后看着被涂成大红色的指甲道:“郑家求自保,把孙女嫁给了皇上。郑家为了自保,就不会背叛皇上。可是高家出了一个太后,自然不能再出一个皇后。你不觉得,李千兰正合适么?” 高承恩大惊,数个想法在脑海里转了一遍,半晌才看明白,高太后这哪是隐忍十年,根本就是让他们所有的人都对她轻心之后,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利用!他当真是小看了这个妹妹! 试问,朝中德望超过郑成浩的人有几人?仅有沈鸿德一人! 但是功高盖主啊! 沈鸿德镇守北疆,大小战役数百,将领土向北推移三郡十六城之多,这是何等的功劳!如果再让其女入宫为后,就算赢帝愿意,朝中那些文臣也得上谏不同意的。 如果说德才都超过郑皇后的女子,又在适婚年龄的人,也只有李千兰一人。 早在十年前,高太后就想好这一点,才执意留下李千兰母女,就是自己派去杀害他们母女的人,也都被撞墙的被撞墙,杀的杀了。 十年啊!这女人可怕到这种程度了! “皇上与我们不是一家,他又非我亲生,后位又不能得的情况下,只要控制一人来当皇后。这个人,除了已经没有背景的李千兰之外,还有谁更合适?” 十年?不,说十年这女人就在算计也太少了点。早在十多前年,不是赢帝选择了她背后的高家,而是她选择了帮赢帝夺帝位!虽然这种想法很可笑,但是从这种想法哩出来之后,高承恩就再也制止不了这种想法的蔓延! 李家被毁,高家后起,郑家卖女,沈家做大…… 一切的一切都是女人牵引着他,再控制着时局做到的! 原本一心只向着皇上一人的李家倒了,就成了三足鼎立之势。凭高太后的手段,通过被她控制在手里的李千兰,再控制赢帝的意志,从而控制他们三家也不是不能完成的! 高承恩越想越觉得心惊,越想越觉得背后生寒,这真的是他的妹妹么! 高承恩明白,高太后看来对自己说这些,不是和他商量,只是告诉她,她今后要做什么,想保值高家,最好中服于她之下,要不然,她能毁了李家,自然也能毁了高家! 他现在才明白,高太后根本就不需要他们高家做后台。只是现在除了依附于高太后之外,只能等死了。高太后敢这样对自己说,自然是有后手的。 高承恩颓然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当年,爹爹总是摸着他的头,看着远处和丫环们玩闹的高太后说,如果她是男孩该多好。自己那时嫉妒的恨不得杀了自己的妹妹!虽然他是嫡长子,但是爹爹却只疼妹妹一个人!自己算计高太后入宫,爹爹默许,大概早就看到,日后定有一日,高太后会暗暗控制着高家,使资质只能说是尚佳的自己,在风波中保住高家吧。 看了看高太后,商承恩苦笑,怕是爹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高太后的想法,会如此疯狂吧? 她居然想垂帘听政! 高承恩狠狠地抽了一口气,现在他知道,在高太后面前,一切掩饰都成枉然。他只是资质不好,却不是蠢笨之人,要不然就算高太后再有手段,也不能让他在宰相之位待上十年! 第一卷 第8章:和皇上争女人 想通之后,高承恩颓色更重,“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高太后勾起嘴唇,即便是年过三十,却也风韵犹存仪态万千!丝毫不减当年风采,反而因为岁月的沉淀,更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就连高承恩,也一时间迷失在高太后那光彩无限的笑容里。那是一种,“璞玉久藏,终见天日”的新生! “下一步么,皇后之死,总要有人负责的。就徐家吧,这样皇上才会相信咱们内斗。” 徐家!她对高家当真不放心到如此,恨不得自断高家羽翼的地步! 只是刚想对高太后发作,高承恩便泄了气,如果高家没了,还有什么徐家! 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妹妹高太后时,再也没有应付的力气,“你安排吧,事前通知我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他是指高家娶的徐家女。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不会连累到高家的。” 不会连累到高家?高承恩也懒得再和高太后说下去,便告退而去。羽翼断了一只,还说不连累!只是垂帘听政之策,能让高家一跃至颠峰,甚至超越李家。可是如果失败,那便是千古罪人!不知道爹爹九泉之下,有没有后悔从前的选择。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高太后是男儿身,成为家主,自然不难把高家推到李家那种皇权之后最大的高度。可是如今,他们高家,却是走上了另外一条极端的求成之路! 李千兰自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和高家兄妹的密谈。只是在退朝之后,先接到了赢帝恢复李家身份的圣旨,之后又接到了太后的任命懿旨。 李千兰是宫女,任命之事本由皇后负责,只是如今国母不在,就由太后代劳了。 李千兰接到正式的任命,便赶到御膳房,提审犯人,随便用弄逼供,就有人供出了徐美人。但这并不是李千兰想要的结果! 只是,她想再查下去,身边的秋云便露出疑惑的神色。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是高太后所为,但是如果自己再继续查下去,不免高太后问起来。李千兰头疼的按住太阳穴,一脸的疲惫。 秋云只是奉命监视李千兰,而李千兰在宫中人脉不错,虽然秋云未曾与李千兰接触过,如今却在她手下做事,灵利的秋云虽然不知道太后和李千兰之间的秘事,却不妨碍她在不违背高太后的懿旨的情况下,讨好李千兰。因此,她见李千兰一脸的疲惫,不禁道:“李尚宫,奴婢不明白。” 虽然是小宫女,但毕竟是太后派到自己身边的,而且,李千兰几日之前也和她一样的身份,一点也没有瞧不起宫女的意思,见秋云提问,便道:“什么事?” 秋云小心翼翼的挑着措词问道:“他们都已经招供了,为什么不上报上去,害得李尚宫你如此劳心?” 李千兰总不能说自己想查到高太后头上去吧,不过她转念又一想,低声解释道:“我是太后的人,虽然是他们本来想拖病皇后,好让徐美人搏皇上的宠爱。却不成想,皇后因此而薨世,他们才失了方寸招认了事实。可是外人就一定这样想么?难道外人不会觉得,太后娘娘主审这件事,故意扭了事实么?” 秋云听了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欢喜道:“李尚宫说的是,是秋云想的太简单了。太后娘娘知道您的忠心,一定会奖赏您的。” 李千兰心里苦笑,她说的后者才是事实。面上却笑道:“为太后娘娘做事,本来就是你我的本分。只要有我一点,就不会少了你的一份。” 秋云福身道谢。 李千兰也没精力再看着那些人哭喊,便挥了挥手,“都押下去吧,明天再审。” 说罢,李千兰便要起身离去,在身后却转来一声凄厉地叫喊声。 “姓李的!” 这里虽然不止李千兰一个李姓人,但是在场的,只有她说话最好使,那人自然是骂她了。于是便停下来,想听听看她说些什么。又坐了回去,“你还有什么要招……” “呸!”那名头发散乱的老嬷嬷狠狠地朝李千兰吐了一口吐沫,只是她距离李千兰太远,一点也没沾到李千兰身上,反而被押着她的太监一顿拳打脚踢。 直到那老嬷嬷被打得眼眶迸裂,嘴角流血,李千兰才出声让那些人住手。“如果你觉得,现在能好好回话了,就老老实实的说,你熬不熬的住我不知道,但是,他们一定很乐意再伺候你几顿。当然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反正,这深宫之中,就算死一个妃子就是常事,更何况,是你一个老嬷嬷。你说对么?” 那老嬷嬷想了想,忍住了嘴上恶言恶语。 李千兰见那老嬷嬷安静下来,才道:“现在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老嬷嬷神色闪烁,却又闭口不言了。李千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站了起来,那老嬷嬷连忙出声,“我,你是太后的人。” 李千兰听罢,就笑了,“因为我是太后的人,所以你就不肯说?那好,你就不用说了。” “等等!”老嬷嬷急出了一头汗,可是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李千兰,但是她早就听说过李千兰的名字。李千兰素来是不参与内宫纷争的,只是现在受命于太后,更不会帮她了。不过,她也明白,如果现在不说,那他就真的没有机会说了。“我有话,要对你一个人说。” 李千兰看了看秋云,秋云带人出去了。 “好了,你说吧。”看着老嬷嬷几乎不能动的身子,也没让人把她绑上。除非她有武功,否则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而且,在宫里生活这么久,她应该也明白,抓自己没用,她还是一样逃不出这皇宫。 “太后要怎么处置徐娘娘。” 李千兰笑了笑,她倒是看的明白,“别说是徐美人,就是徐家也不保了。” 老嬷嬷沉默片刻,“你从来不参与皇宫纷争,一旦落了进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就算我不来,难道还没有其他人了么?你也不用劝我帮你,高太后不是现在的我能对付的。”李千兰闻一知十地道,看到老嬷嬷垂头丧气的模样,随后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出言打破了她最后一丝希望,“皇上也不行。” 听了李千兰的话,老嬷嬷歇斯底里地喊道:“皇上不能救徐娘娘,难道,太后还想犯上不成!” 李千兰不以为意地望着突然发了疯的老嬷嬷,淡然道:“就算以下犯上又如何,只要她手上的权利大过皇上,又什么不可以的?” 老嬷嬷又是一愣,随即大骂,“李千兰!我以为你是皇宫之中唯一一个正人君子,到头来,只不过是高太后的走狗!” 李千兰厉声道:“你有证据说这事是太后做的么?如果你有一次能搬倒高太后的证据,我帮你。如果没有,你又凭什么要我为你的主子卖命呢!” 说完这些,李千兰自己的心也砰砰地跳个不停。在这个老嬷嬷叫住她的时候,她就知道一丝破绽找到了,她之前的话,只不是确认这老嬷嬷是不是高太后派来试探自己的。而她用之前的话挤兑这老嬷嬷,就算被太后知道了,也挑不出她什么毛病来。当然,如果是到了藏弓烹狗的时候,她也无话可说。只是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她也期待,这老嬷嬷说的是真的,她不是高太后派来的人。 那老嬷嬷又沉默下来。 痢症本来就是从口入的,而徐美人真的害郑皇后,是从这里下手,那高太后自然也要从这里下手。而这老嬷嬷年轻时,受过徐家恩惠,也就成了徐家在宫中的暗线。当日她只是感觉诡异,却不成想,郑皇后第二天便生了痢症,不久便死了。 在宫里生活的人,哪个不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就算自己把事情说出来,也免不了受苦。而拆穿高太后,她能有好果子吃么?只是她没有想到,高太后要对付的却是徐家! 就像李千兰不相信她一样,她也不敢相信李千兰。两人谁也不信谁,多说半句都嫌多。 李千兰见老嬷嬷不说话,心里有些失望。刚要叫人进来,老嬷嬷却说话了。“你能保证一定保住徐家吗?” “不能。”李千兰坦然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死守着秘密,然后让他们严刑逼供,直到你死。你也明白,刚才你叫住我,又什么都不说,只能是被用刑致死这一条路。二是,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来决定怎么做。” 老嬷嬷露鄙夷之色,李千兰就当没看到,继续说道:“我只会有两种做法,一是如果你证据,足够搬倒高太后,我会想办法周旋,至于能不能救徐家,我也不敢保证能保住徐家,做这件事,我也要赌上性命的。二是,你的证据搬不倒高太后,那么,我会用你,来得到高太后的信任。” 老嬷嬷没想到李千兰会说这些话,一时间默然。良久,她才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无论哪一种情况,老奴都死定了,也没有办法保证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惨然一笑,“早闻姑娘聪慧通心,今日老奴是见识到了。李江氏在高太后手上,你也不舒服吧?罢了,能在高太后枕边安排一根刺,也总比白白送死值!” 说罢,她把自己藏着证据的地方,告诉给李千兰。 两人密谈完,李千兰把人叫了回来,命他们好好看管老嬷嬷,自己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利用这些证据。证据一共两样,一样不是十分重要的,可以给太后,让她安心,而另外一样,就可以拿去当证据。 心里这样盘算着,一边走向德宣宫。 刚一步德宣宫别院,就看到玉容坐在水池边逗弄着池里的锦鲤。有一下,没一下的,心不在焉。听到李千兰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还是那样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听说你一个人见了一个老嬷嬷。” 李千兰微微皱眉,她应该想到的,监视她的人,不止是秋云一个人。虽然她还没弄明白,玉容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在内宫之中行走的男子,一定不简单。既然玉容知道了,那么太后一定也知道了。那么,她的计划就要变一变了,要更小心才是。 玉容静着等李千兰想完抬头时,慢悠悠地劫过话去,“前几日,我嘱咐过你,要好好办事,不能冤枉了无辜。这一点,你做的很好,即使那么多人都指责徐美人,你依然要听完所有人的话。即是为了徐美人不受不白之冤,更是不让他人误会太后娘娘。只是,你独身和那老嬷嬷谈话,又不命人把他绑起来。如果你有所差池,你可想过,太后娘娘对你的重望?郑大人对你的期望?你娘亲身后无人照顾?” 说完,玉容用那纯净的眸子望着李千兰。他每说一句,李千兰便感觉这个少年的气势便更胜一分,可是李千兰仔细去辩的时候,玉容还是那个玉容! “你想说什么?”李千兰心生戒备地道。 李千兰也明白,玉容借着那日的谈话,点醒自己,只不过,今日提到的和当日说的有些不相同罢了。当时可没嘱咐她要不冤枉无辜,而是不要连累无辜。这个无辜就是没什么实权的郑大人和她的娘亲。 玉容是要告诉她,就算把证据给郑大人,只是徒令郑大人伤心欲绝,然后再来个鱼死网破而已。更何况,那网也有可能不破呢。李千兰知道,只是在装傻而已。 玉容一点也不恼她没理解自己的好意,或者说,她理解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浑然不在意地淡然一笑,“没什么,只是告诉你,太后,郑大人,你娘亲,才是你最应该重视的人而已。” 说完,玉容慢悠悠地走出这套别院。 秋云听不明白,却也不敢多问。只是想着,一会儿怎么把这段听不明白的话告诉给高太后,或者不要讲?那玉公子可是太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自己一个弄不好,让他误会自己乱嚼舌头,到时自己不小心赔上性命可不值。这样想着,秋云决定把这段话省了。 玉容走了之后,她想了很多。就连自己走到房间里,面对着自己的娘亲都不自知。李千兰蓦地回过神来,对李江氏道:“娘,我先出去一下,晚膳前我尽量赶回来,如果等不到我,您就先用膳吧。秋云跟我走。” 说着李千兰带着秋云,再次提审了那老嬷嬷,做做样子问了其他的话。随后趁着夜色只带上秋云从御勝房出来,到御花园去。 高太后要对徐美人不利的事,虽然保密很严,但是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家得到了一些风声,自然要极力阻止这件事。而李千兰负责查这件事,他们不敢对高太后怎么样,但是也得做些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高太后甚至想要毁了整个徐家吧! 因此,徐家人一听说李千兰连夜提审犯人,就知道李千兰要发难了。徐家在宫中的势力连忙赶到御花园。 “什么人入夜还在此处闲晃!” 李千兰一愣,便看到周围亮起了火光,一群人围了过来。感觉到秋云慌张地望着自己,她低声道:“你怕什么!” “可是,那些人……”秋云越说声意越小。 “你做亏心事了吗?怕什么怕!你先回去,告诉林尚宫。”说着,李千兰连忙从怀里把太后给的令牌翻了出来,远远的丢进花丛里。 不过片刻,那群人便围了上来,其中几个还押着秋云。 李千兰上前扯过秋云,“我们是宫女,岂容你们这样动手动脚!” 为首那人看着李千兰,眼睛里闪过一丝异色,“李尚宫。”在李千兰被用为尚宫之前,谁也没有太注意到这么一个小人物。可是当太后重用她之后,宫中各方都知道,高太后轻易不会有所动作,如今用罪臣之女为尚宫。虽然李家已经正名,但是如果不是这李千兰有什么特别之处,高太后也万万不会用的。 李千兰虽然平时低调,却也不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仔细查探之下,知道此女心计高明,为人圆滑。而为高太后所用,正是她大展拳脚的机会。高太后手上又多了一个利爪。 虽然徐家和高家联合,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情报网,对李千兰也有所了解。特别是皇后一事交给李千兰处理,侍卫总管徐应宽对李千兰也颇为了解。只是今日一见,却觉得,这女子不仅美,而且胆色也不错。智慧嘛……知道自己这条大鱼留下来,而把通风报信儿的人送出去,自然是智勇双全之辈。 李千兰略微露出傲态,轻抬下巴,“知道是我在这里,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尚宫,这宫中虽然没有宵禁,却也最好不在宫里到处乱走。你在宫里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不知为何,你还在此处逗留?”虽然是质问,但是毕竟李千兰是高太后的人,徐应宽也不敢太过为难。 “你也说,最好不要在宫里乱走,又没规定不可以在夜里来这里走动,不是吗?”李千兰歪头看向徐应宽,悄悄地打量着这个侍卫总管,不轻不重地还击道:“就算千兰有再多的不是,你擅自羁押一个宫女,不知道徐大人是有什么理由吗?” 徐应宽只是想试试李千兰,却没想到,她还有胆量还击。不知道,她身上是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真的不怕呢?“徐某接到密报……” “徐大人。”不等徐应宽说完,李千兰就打断他的话,“如果只是虚无飘渺的密报,您就没必要和我讲了,如果是您拿到了证据,说千兰做了什么事,您大可以请命把我抓了去。如果不是,还不要打扰我们两个在这里寻东西,一会儿去审嫌犯。” 徐应宽一阵语塞,如果李千兰用高太后压他,他还能强辩一二,可是李千兰却只说他证据不足,就离开,他反而没有话压她了。 李千兰见他不动,便指着秋云道:“还不快点找!这么点事还用我教吗?” 秋云疑惑的看了李千兰一眼,但是高太后派去监视李千兰的人,又会蠢笨到哪里,虽然还没明白李千兰让找什么,但是想到刚才李千兰丢出去的东西,连忙点头。虽然动作有些不自然,但是他人只当她是被吓到了。 徐应宽不想为就此放弃,知道今天不能用强硬的手段了,对身边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远点守着。自己跟在李千兰身后,“刚才是徐某人得罪了,不知道李尚宫在找什么?” 李千兰还没回答,徐应宽就走到秋云身边,他知道李千兰老练沉稳,从他那里问不出什么,自然就要从秋云那里下手。 秋云见那些人退去,早就恢复了镇定,如果还不能恢复镇定,那她也不配来监视李千兰了。秋云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千兰,随后回想着刚才隐约看到的影子,才道:“好像……是一个金色的牌子……” 徐应宽皱眉,“只是一块牌子?”一块牌子能起到什么作用? 李千兰哼了一声,“我才成为尚宫不久,积威不足,太后娘娘为了让我行动方便,所以赐了一块金牌。金牌丢了,虽然不是什么物在人在的东西,我总不能白天明目张胆地来找吧。” 系主任 徐应宽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接口道:“我帮你找。” 李千兰看着他,那意思分明,也是满脸的不信任。但是徐应宽不走,她还能赶他走不成?李千兰也知道,即便是她把金牌找到了,她出现在这里事后徐应宽也得想办法再来搜一次。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在徐应宽眼皮子底下找对徐家不利的东西。 就在李千兰为难时,又有一队撑着宫灯的人走了过来,为首的人钟尚宫。李千兰暗暗松了一口气,钟尚宫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 钟尚宫狠狠地瞪了李千兰一眼,才对徐应宽说道:“徐大人,您虽然是侍卫总管,但是深夜到内宫之中,好像不方便吧?不知道你所为何事,可是经过上面申请才到这里来的?” 徐应宽心道不好,“呵呵,钟尚宫误会了。” “误会?”钟尚宫平日里就嚣张惯了,更何况还有个内敌在,她更要逞逞威风给李千兰看看!太后身边,不是什么人都能待的!“不知道是什么误会,让您到访此处?”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李千兰。意思好像是说,不是有私情吧? 徐应宽脸色微变,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但是此时却是炎事之秋,他这里是万万不能再出变故的。和宫女有染的罪过,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不小。“刚才只是接到一些消息,从李尚宫这里已经证实只不过是个误会,李尚宫来找件东西,我只是顺便帮个忙而已。刚才我的属下都还在。” 说着,就使眼色给李千兰,如果他因为这件事受累,那么李千兰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的! 李千兰对钟尚宫说道:“谢谢钟尚宫,千兰只是来找件东西,刚巧与徐大人遇到,刚才已经告诉徐大人,这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出现,只是个误会而已。” 钟尚宫听着李千兰几句轻飘飘的话,就把双方的矛盾化解了,不禁气上心头。明明自己是来帮李千兰的,怎么反而像是李千兰来帮她似的。她想把李千兰留在这里,却又奉命带李千兰回去。只好压下这口气,来日方长!“李尚宫在找些什么,不如我们一起找吧,这样还快些。” 李千兰本来想拒绝,但是那件东西放的什么位置,只有自己知道,便想趁乱能拿便带走。如果不能拿,只好想办法销毁了。这样想着,便对钟尚宫说自己要找太后的赐的金牌。 钟尚宫吩咐下去,十几个宫女一起动起手来。 徐应宽看出李千兰想趁乱取走东西,心中一动,高声道:“毕竟夜里不要在宫里乱走动,不如我帮你们一起找吧。”说着,便道:“出来帮李尚宫来找金牌。” 周围跑来二十几个大内侍卫,冲入花园里翻找起来。而徐应宽一步不离地跟在李千兰身后,不让她有一丝异动。虽然周围乱成一团,却一点机会都不给李千兰。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地在他们不到一丈的地方响起,吓了众人一吓,看清来人是谁之后,众人齐声行礼,“沈大人。” 沈墨均看着在场唯一一个忘记给他行礼的李千兰,他知道她在为高太后办事,想提醒她高太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却找不到一点机会。只好趁着没事儿的时候,就跟着她。李家的名声被清白,不止李千兰看到了希望,就连他也感觉,他和她之间,不再有一道永远跨不过去的鸿沟。 当徐应宽出现的时候,他想现身帮忙,却看到钟尚宫来了,就没出手。此时看到李千兰有些慌张的模样,他不禁从暗处走了,出来。 李千兰没有神色的眸子,在看清是沈墨均时散发出异采。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出现。唯一能看清在她平静外表下的神情的,只有他! 李千兰看着沈墨均的眼睛,深情的望着他。隐藏多年的感情,借着李家洗清白,哪怕她不能成为他的妻,至少可以站在他身边了,至于为妾为婢,她都不在乎! 还好,李千兰还没忘记自己该做什么,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其实这些沈墨均都知道。 “那就快些找吧,在这里吵吵嚷嚷的把皇上惊了就不好了。”说着,便在李千兰身边一起寻了过去。 沈墨均算是宫里请来的高手,地位超然,徐应宽虽然是侍卫总管,却管不到沈墨均头上,反而要敬沈墨均三分,他的话虽然不是命令,却要听从。更何况,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定北元帅沈鸿德呢! 因此其他人,包括徐应宽在内,都低头寻找起来。有了沈墨均的保驾护航,李千兰大胆地辨认了一下方向,轻轻一指,沈墨均就领会她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过来,问道:“李尚宫,是这件东西吗?” 只是打量了一眼,李千兰便点头道:“是,多谢。”说着,用手帕垫着接过了金牌,随即对众人道谢。 “你们回去吧,我送两位尚宫回德宣宫,免得路上再出什么风波。”沈墨均说着,就站在众人的不远处等着。其他人自然是跟上,德宣宫众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徐应宽心里暗暗叫苦,他们光想着高太后李千兰,却把这个敢和皇上争女人的痴情种子给忘记了!唉!失算!但是他心里又存在着一丝希望,希望东西还没有被李千兰带走,以他刚才的观察,李千兰并没有拿走什么东西。希望能找到那件东西吧!不过他也知道,找到那件东西,就能保住宫里的妹妹,却保不住在高家的妹妹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等李千兰等人一走,徐应宽便让其他人都回去,自己苦苦地的刚才李千兰等过的地方寻了起来,却不知道沈墨均早就把东西收到手中,却又担心路上李千兰出问题,而且,他不想轻易把东西给李千兰。不是为难她,而是不想脏了她的手! 眼看就要进德宣宫了,沈墨均突然说道:“钟尚宫,我和李尚宫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回避一下可以吗?” 沈墨均客气地说道,但是钟尚宫却不敢拦着,心道:反正李江氏在德宣宫,也不怕她跑了!正好她先回去,好好告李千兰一状! 对于钟尚宫的心思,李千兰看的明白,却完全没放在心上,高太后不会信任她,她也不需要高太后的信任,他们只是交易而已。 闲杂人等都走了,七八日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的小情人望着对方,却难诉衷肠! 原来没有希望,如今却有了希望,两个人都有些不适应。 “你过的好吗?”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这一句话。 李千兰“扑哧”一声笑了,“原来可没发现你这么笨!”说着,缓缓的移到沈墨均近前,刚才是为了避嫌,所以才离得很远,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没必要再离得那么远。 看着在自己面前站定的李千兰,沈墨均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冲动,只要他不要沈家家主之位,她将是他的妻!他的妻! 沈墨均第一次,忘情地拥住了眼前一直爱慕了三年的女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声呢喃,“千兰,我一定会娶你为妻!” 是妻,不是妾! 李千兰软软地依在沈墨均的身上,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沈墨均有这句话,哪怕为此而死,她也心甘情愿!致死不悔! “千兰,高太后不是什么好人,你……”沈墨均表明完心意,担忧李千兰的处境,“而且,你帮她办事,都是些……不好的事。” “肮脏”两个字,他实在是不忍心说出口。 李千兰沉默下来,“娘在高太后那里扣着,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沈墨均将李千兰抱得更紧了,“我努力想办法,把你娘救出来。这件东西,你可是拿去害人?”说完,不用看李千兰,沈墨均就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轻微地颤抖着。不是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害人她也身不由己! 沉默良久,李千兰才缓缓地道:“即使没有这件东西,徐美人,徐家都得不到好,有这件东西,我可以得到高太后信任。” 沈墨均轻拍着李千兰的背,他没怪她,他更不觉得她会脏,纠缠在这皇宫纷乱之中的人,唯一还干净的,唯有李千兰!沈墨均不是三年前刚刚回来的他了,他也知道,有很多事身不由己,他不怪李千兰。如果能让李千兰得到高太后的信任,这件东西,就给她罢。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小心高太后,如果有事不方便通知我,就用瓷瓶封上消息,丢到这条御花园的湖里。一有风吹草动我一定会去找。”说着,就向怀里摸去。动作才到一半,他就立刻警觉起来,抱起李千兰腾空而起,却被人半路拦了下来。如果怀里没有李千兰,他也不会被困住。 沈墨均被拦下之后,与挡下他的人对峙,在远处便响起了一个嗲声嗲气地女声,“孤男寡女在这里不知道在做什么啊?淫乱后宫的罪名,可不轻呢!” 李千兰大惊,居然是徐美人!连忙弓身行礼,“娘娘万福!” 不待李千兰说话,沈墨均便道:“徐娘娘,一,您不是管理宫中事务的女官。二,不是管理侍卫的总管。三,没有管理宫中事务的职务在身。无论是我还是李尚宫,都不用娘娘过问。” 徐美人美眸一瞪,“你当真以为有沈家,所以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娘娘言重了。”沈墨均谦和地拱了拱手,“只是不是您该过问的事,就不该过问,而且,我和李尚宫只是说些公事,这些不用向您汇报而已。” “公事?”徐美人危险的笑了笑,对着李尚宫说道:“前几日沈大人还和皇上争女人,如今趁着夜色,说只是讲一些公事,不知道,皇上信,还是不信呢?” 沈墨均不笨,但是说到攻心,却是十个也不及李千兰一个!眼看沈墨均落了下风,李千兰接过话来,“娘娘这就说的不对了。我虽然是宫女,却也被皇上封为女官,自开国以来,虽然有女官为妃嫔的例子,却也不能说,女官也在后宫之列,此乃先皇对具备德才的女子能一展才华的恩赐,同时,也允许女官,不愿意即可不后妃!承蒙皇上错爱,将我封为女官,我即是自由之身,又如何有这淫乱后宫的罪名,更不要说我与沈大人只是说公事了!” “你们对本宫不敬……” “娘娘。”李千兰笑着提醒道:“沈大人是从三品的带刀侍卫,您是从四品的美人。” 徐美人看着李千兰,好一个李千兰!真该死!太后以徐美人晋升太快为由,跟以贤德闻名的郑皇后说,不能升徐美人为妃,这才让她一直挂着美人的封号。徐美人本以为,太后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说闲话才故意而为之,这贵妃之位,迟早是自己的,也没在意。反正众人都当她是贵妃敬着,如今才知道,太后早就做好了自己的打算!自己一日不为妃,就一日受着高太后的限制! 气得不轻的徐美人,见不能硬拦着沈墨均和李千兰,急得额头见了汗。刚才徐应宽找不到那件东西,便想到他居然疏漏了沈墨均这个人,便急急地找到了徐美人。本以为来不及了,却发现二人在这里亲亲我我,一时大喜,却没想到,前几日被自己欺凌的李千兰,如今却借着太后之名,张着利爪对自己不敬! 徐美人越想越气,见李千兰已经向自己行礼跪安了,心中更是着急万分,却没有留下二人的理由。急中生智大喊,“有刺客!快来人啊!有刺客!” 徐应宽因为不便出面,因此就在附近守着,此时听到自己妹妹喊有刺客,虽然觉得奇怪在沈墨均和自己家里派来的高手保护下,还有刺客敢近徐美人的身,却也急忙带人赶到。 但是徐美人这一喊,却传出去老远,其他人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时间,宫里的侍卫将发出声音的德宣宫前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更是有大批的人前往,宫里的侍卫乱成一团。 “你们这是做什么?”赢帝披着龙袍,打着哈欠,看着跪在下面的三人。 徐美人心中大喜,却面露惊恐指着李千兰道:“她想杀我!”徐美人虽然想连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沈墨均一起除去,但是沈家她还动不了,而且太后好像要对她不利,此时更不能再拖个不好惹的沈家下来! “哦?”赢帝看着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的李千兰,“李尚宫,是这样吗?” “皇上,奴婢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害得了徐娘娘?” 不待赢帝追问,徐美人急忙道:“她身上有暗器,要行刺于我,还好我身边侍卫机敏,及时阻止,那件东西一定还在她身上!” 李千兰瞬间便明白了徐美人为何要喊有刺客,说她使用暗器,那么就会搜身,本来就不是徐美人做的,所以,李千兰连夜想找到的东西,一定不是“证据”,如果是“证据”,应该放在牢里,或者高太后手上,根本就不会丢在御花园。 当然,李千兰完全可以用高太后压着徐美人,可是在赢帝面前,李千兰可不会用高太后去压她,弄不好,赢帝脾气上来,李千兰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千兰正要说话,赢帝怒目一瞪,喝道:“搜身!” 旁边服侍着赢帝的两位尚宫围了上来,把李千兰拖到后面去。 沈墨均并不担心,因为李千兰要找的东西,还在他身上。而赢帝就算对他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因徐美人一句空口白话就搜自己的身。 半晌,李千兰走了出来,而赢帝身边的两位尚宫呈上一张纸。李千兰笑望着徐美人,那本是要交给高太后的“证据”,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所以,口供是从牢里带出来的,而“证物”则是放在牢里高太后的心腹那里。 徐美人看到那张纸,心便沉了下去。不待赢帝反应,自己先乱了方寸喊了一声:“冤枉!” 喊完,徐美人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赢帝看了口供,只是哼笑一声,高太后弄出来的东西,多半是胡弄人的。只是没想到,会弄到徐家人头上,看来女人啊是成不了大事,居然自家斗了起来。徐家和高家的关系,赢帝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听到徐美人还没等自己说纸上是什么,就喊了冤枉,心里便起了疑。原本只信了三分的口供的内容,此时却信了九分。 郑皇后虽然不为他所喜,但是十二年的夫妻,一直相敬如宾。虽然不爱,却也不是任由别人害的!高太后杀她,因为政治,他奈何不了高太后,只能隐忍不发。可是徐美人却有窥探后位之心!今天她可以杀了皇后,那么,他日是不是就会动了杀他的心思?就像那个高太后一样! 赢帝眼里已经闪现了杀机! 李千兰虽然不喜欢徐美人,除了几天前的奚落,他们也没什么仇,今日徐美人败局已定,不禁有点兔死狐悲之感。今后就算他们没有什么动作,徐家也不保了。而今天这样的结果,也是李千兰没想到的。 皇上杀徐家,高太后再美言几句,求求情。不但去了徐家这高家的一只手,还让依附在高家的势力知道,有高太后在,才有高家,哪怕徐家死,这种效果也不减! 接下来,果然不问徐美人口中那刺杀之事,在赢帝看来,徐美人说有人刺杀,不过是想找到口供,销毁而已。赢帝当场去了徐美人的封号,问罪下狱。徐家也被御林军控制在徐府内,等进一步查处之后,再看他们有没有参与谋杀皇后一事,随后再定徐家人的罪! 一时间,徐家人不安,徐家好友想寻求帮助,却人人自危,除了高家还有点动作之外,谁也不敢出手相助。 高太后慵懒地依在床塌上,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在桌子上,放着徐美人无罪的证据,听李千兰说词。 “千兰听出王嬷嬷话里有些不对,回来之后思来想去觉得有问题,不想贸然惊动太后娘娘,又不能把案子就这样草草的交给您,就带着秋云又提审了王嬷嬷,问了其他人的话。确定王嬷嬷知道些什么,从她口中得知她有证据指明……”说到这里,李千兰抬起头来看了看高太后,突然改了口,“指明是徐美人做的,太后娘娘念着往日的情分,千兰不敢决定是否将这些东西上交,就送到您这里了。” 高太后笑了,她选李千兰果然是对了!即使是在自己身边,一个外人都没有,她也能把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不讲出来。自己不用说,李千兰都意会了,这比钟尚宫,要强太多了。“好了,你起来吧,哀家不想看到这些东西,你处理掉了吧。” “太后娘娘,千兰只交给您了口供和证据而已。” 高太后点点头,“你下去吧。” 之后的几天,徐美人害死郑皇后的事宣布出去。 徐美人赐死,香消玉殒时都没能见到赢帝,含恨而终。徐家嫡系全部下狱问斩。旁枝发配北方,其他人也都卖身为奴。这还是高太后求情之后,从轻发落呢!至少,徐家没有灭族…… 只是众人不知道,这是高太后背后用的黑手。 李千兰不能出宫,看不到徐家人被问斩的情况,却只是望着徐美人被赐死的方向发呆。徐家顷刻间就亡了,她李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就是皇权!无论多么位高权重,只需要圣上一句话,一切都会化为乌有,一切生命,都渺小的连蝼蚁都不如!这个皇宫,整个皇家,没有一丝情感可言,哪怕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不也难逃一死么? 李千兰那样站着,悲着徐家,也是悲着自己家。虽然灭了徐家不是她所愿意,却是经她之手!徐家老少二十七口人命,生生的毁在她的手上! 想到这里,李千兰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御林军穿梭在自家院子里,娘亲抱着小小的自己,在角落里发斗,娘亲抱着自己,虽然看不到,却可以听到父亲被斩在院子里,众人的哭喊!离去时,地上的斑斑血迹! 李千兰抱着自己的双肩,痛苦的缩成一团。 轻轻地,一个温暖而宽厚的胸怀拥住她,给予李千兰温暖。 “我杀人了……”李千兰嘶哑地声音,仿佛是从心低嘶喊出来一般。 沈墨均更用力的抱着李千兰,真希望能替她分担一些。“那并不是你的本意,也不是你的错。我也杀过人,我也杀过的!千兰,没事,没事。”沈墨均跟着师傅行走江湖,自然是杀过人,却是一些恶霸。即便是如此,想到第一次杀人时的害怕与厌恶,还狼狈地吐了一个时辰,便越发地心疼李千兰。老天,能不能让他替她难过,替她受苦?不要再折磨他的千兰了! 沈墨均那样的抱着李千兰,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自己怀里的李千兰渐渐停止了发抖,可是沈墨均反而更担心了。如果李千兰闹了,或者极度悲伤,他会陪着她,直到她好为止。可是现在,李千兰只说了一句,她杀人了,就再也没有下文了。 虽然从她的声音听起来,感觉到她心底的悲伤,可能是想起了李家的不幸,但是沈墨均反而觉得,李千兰现在就像是一条即将决堤的大河一般,不但没有引流,反而在河中间堵上一块大石,让她心里的悲伤不能发泄出来。表面上看上去没什么事,可是等感情暴发时,她又如何? 沈墨均想着,不由地紧张起来。环着李千兰的手反而更紧了。“千兰,如果你难过,就哭出来。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谁都没有。我的肩膀为你准备着,你的伤痛,我帮你一起抗着,你哭啊。千兰!” 无论沈墨均怎么说,李千兰都紧咬着嘴唇,明明能感觉到她隐忍着心中的痛而颤栗不止,却不肯哭出声。把心底的痛,生生压在心底。 良久,李千兰止住了颤栗,同时,她压着一口气在肺腔里,憋得小脸越来越苍白。把沈墨均吓得不轻,但是他又不知道如何安慰此时的李千兰,一时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只是像哄着小婴儿一样,轻轻的拍着李千兰的背。 “我……没事……”李千兰的声音,比刚才更嘶哑了,那仿佛是石磨一样嘶哑的声音,表明此时她不像嘴上说的那样没事。 沈墨均皱眉,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李千兰推开了。只见李千兰一步一顿的,像是随时都会飞走又跌落的断线风筝一般,一摇一晃地向前走去。 几次,沈墨均想冲过去抱住她,但是她知道,李千兰想独处。 第二天,李千兰就恢复了正常。只是她太正常了! 高太后现在身边有四个尚宫,原本就只有三个,也服侍得她很好,现在高太后也不多李千兰这么一个人,因此,除了办事的时候需要李千兰之外,其他的时候,都任由李千兰随便做什么。 因此,早上,李千兰去给高太后请安,便去看自己的娘亲,服侍着娘亲洗漱。 李江氏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脸上露出的是欢喜之色,逢人便说李家恢复清白了,虽然没有恢复她一品诰命夫人的称号,却也赐了一个二品诰命夫人给她。据说,在皇宫外面,还赐了一个很大的宅子给她养老。多亏她有个好女儿啊,在太后娘娘身边做事。 “娘,我回来了。” 一见李千兰,李江氏就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来,一脸的欢喜,“给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都和太后娘娘说了些什么,和娘说说。” 李千兰好像没听到李江氏的话一般,摸摸她的脸,“娘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昨天是不是睡的不好?” 李江氏扯下抚摸着自己的脸的手,急不可耐地追问道:“快和娘说说,太后娘娘都说什么了?” “太后娘娘说,今天让您准备一下,明天出宫,去李府。”只是此李府,非彼李府。想必那李府早就物是人非了。就算还是那个宅子,里面的人,却已经回不来了。 李江氏拍了一下脚,“哎呀”地叫了一声,“我可算盼到这一天了!你一个月有多少俸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能养几个下人?最好是一个管理妈妈,两个大丫环,两个小丫环,再有两个粗使婆子,厨房要有厨娘……” 李江氏一一点了过去,请那么一大家子人,哪是一个五品尚宫能负担得起的! “娘,您想请多少个人都行,您辛苦了十年,也该好好享享轻福了。”李千兰看着李江氏的脸,静静地说道。 “还是我的女儿孝顺,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去,养女儿好啊。”李江氏欢喜地向屋里跑去,只是别过脸去的瞬间,她脸上的泪,就像是决堤的河水一般,流了下来,砰地一声关上门,就说自己要收拾东西,午膳时再来找自己。其实是把自己送在房间里,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李千兰的衣服,一边无声地流着眼,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都哭瞎了!这样她就不用看着自己的女儿在自己面前强撑着笑脸的样子了! 李江氏出宫了,高太后让李千兰把李江氏送到新李府上,把李江氏安顿好,再回宫去。 第一卷 第9章:娇媚姿态 这一路,沈墨均都在远处跟着,甚至他们都进入李府,他还偷偷地潜了进去,只为了远远地看着李千兰,又跟着她回宫。李千兰表现的一切的一切都太正常了,正常得十分不正常了! 可是,直到李千兰三更天入睡,沈墨均也没发现李千兰有什么不正常的表现,难道是他多心了?一边想着,就要离开。却发现,李千兰的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只穿着中衣的李千兰,飘飘然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像是丢了魂一般,走到井边。 沈墨均见状,差点丢了魂!正想阻止李千兰做傻事,却看到她只是打了一桶水上来。难道她想洗些什么?狐疑地想着,他也不敢走开。 李千兰打了一盆水,抓起旁边的刷子,狠狠地刷着自己的手,几下就破了皮,她还在狠狠地刷着。 沈墨均不忍心见她这样伤自己,连忙跑了过去,抱住李千兰,“千兰,千兰,不要这样!” 可是沈墨均虽然抱着李千兰,却没抓住她的手。她也好像没看到沈墨均一般,一下一下地刷着。离近了看,沈墨均才看到,在李千兰的手上,早就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地伤口。 “千兰!好了!够了!够了!”沈墨均从李千兰的身后抱着李千兰,抓着她的手,不让她伤害自己。他用自己的下巴抵着李千兰的肩,轻轻地在她耳连呢喃,“千兰,够了……” “你看见了么?”李千兰眼睛空洞地看着自己的手,“你看见了吗……我的手……沾了血!” “这是你自己的血!你自己的血!千兰!千兰!你听我说!”沈墨均真想就这样把李千兰弄晕,可是如果不借着今天的机会,让她打开心结,也许……沈墨均不敢想那么也许! “那些事,都是太后做的,即便是没有你,也有其他人害死徐家人,千兰,不是你的错!” “因为我怕死,所以我把证据都交给太后了。如果有那些证据……” “什么都不是!”沈墨均紧紧地抱着李千兰,好像要把她融到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千兰!那些证据不能救徐家任何一个人,反而会害死你!你没有错,在这宫廷中,人不为己,就是自己死!千兰!你已经尽力了!千兰,要怎样你才能好过一些?要我帮徐家报仇吗?那我现在就去杀了高太后!” 说着,沈墨均就要抽身离去,却被李千兰拉了回来。“不要去,在皇权面前,人命什么都不是!徐家如此,李家也是如此!” 沈墨均终于松了一口气,李千兰能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就证明他已经放下心结了,感觉到李千兰的眼泪,打湿了自己衣服,更是让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静静地相依而立,不用说什么,彼此的心意,都能看得明白。 李千兰没有害人之心,高太后自然是了解的。而这次她逼李千兰去做这件事,一是为了试探李千兰的决心,二是想把李千兰推到前台去。至于李千兰不能适应的问题,高太后一点也没担心过,因为只要李江氏没死,李千兰就会再站起来。更何况,这次并不算李千兰害死了徐家人,无非是因为看到徐家的下场,想到了李家的旧事而已。 以李千兰心性之坚韧,她自然不会倒下。只不过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而已,高太后并不想就此失去李千兰这个棋子,所以,她给李千兰足够的时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期间还让李千兰几次回到现在的李府,让李千兰母女相聚。只不过,都是在高太后的监视之下,他们很难说上一句体己话而已。 这对李千兰来说,只要能看着自己的娘亲不再受苦,比什么都强。 徐家灭门之后,突然下了召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氏千兰,为人正直,才德兼备。在郑皇后一案中,查处郑皇后一案有功。在宫中又是老资历的宫女,因此,特封为四品贤人,伴驾左右!钦此。” 李千兰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如果不是秋云提醒自己接旨,她就得被问个大不敬之罪! “奴婢李千兰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千兰木然地接过圣旨,本能地谢主龙恩之后,李千兰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虽然说,女官可以选择不做皇上的女人,但是皇上对女官用强,难道还告皇上不成?如果不告,自己的清白已毁,不做皇上的女人,又怎样? 李千兰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两次差点失身于圣恩,第三次,她还能逃得掉吗? 但是李千兰身边的人可不这么想,原来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一跃成为四品的贤人,多大的恩德啊! “哦呵呵呵,恭喜了,李贤人大人,能服侍在皇上左右,这可是多大荣宠呀。”颁旨的喜公公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李千兰。 太监特有的尖锐嗓音,在李千兰更刺耳了。她不要什么恩宠,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但是,李千兰收下圣旨之后,还不得不笑脸迎着宣旨的喜公公,“喜公公客气了,请里面坐。”一边在他手里塞了一颗黄豆大小的金珠子。 喜公公只是凭着手上的触感,就知道这是千足金,价值十两不止。不由地喜上心头,这李千兰难怪让高太后都高看一眼了,如此上道!收到赏银的喜公公也不多做逗留,笑眯眯的拿着银子,客气地和李千兰寒暄几句就走了。这宫里头的人可都是人精。 李千兰借着高太后的势,短短一个月内就当了四品的女官,日后只要李千兰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必然是平步青云,日后就是二十五岁出嫁,也能嫁个非贵即富。现在巴结好了,日后总有用的。不过,皇上的态度可就有点耐人寻味了。日前皇上可是想……不会是借着这个机会,收了李千兰做嫔妃吧?那日后她可是娘娘了! 李千兰被秋云扶到了房间里,渐渐冷静下来。圣旨不可改,她要做的,就是小心应付着赢帝,只要尽量别让自己和他单独相处,那么赢帝也不能当着众臣的面,对自己如何。只是这样太困难! 另外一面,赢帝一脸阴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太监,任命李千兰为贤人,并非他所愿。李千兰的地位越高,他不是不可以动李千兰,只是要考虑到大臣的反应!最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被高太后摆布! 高太后把李千兰安排到赢帝身边用意为何,就算大臣没对这个只知道享福的高太后有戒心,可是做为一同谋了皇位的盟友,赢帝还不知道高太后是什么人么! 喜公公走到养心殿里,看到赢帝一脸地阴郁,便明白,如果高太后不倒,李千兰日后的日子定然好过。如果高太后倒了,怕是……知道赢帝心情不好,喜公公也不敢多嘴,哈腰站在一旁,等赢帝吩咐。 过了许久,赢帝才顺过气来。 “朕从即位以来,就没封过女官,明日李贤人就会来,该准备什么,就按惯例做吧。”赢帝冷冷的说着,明日李千兰来了,至少他不会让她好过! “是,皇上。”喜公公摸了摸额前的冷汗,快步的退了下去。 李千兰第二天便上任,只是她连御书房都没进去,就站在御书房外,一站便是一天。 没休没吃没喝站了一整天,摇摇欲坠的李千兰,见皇上没有召见她的意思,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向高太后回话,只是,高太后怕是不需要她回话,也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李千兰轻轻叹了一口气,移动了一下站僵的腿。腿因为站了一天,早就不会打弯了,才一动,就疼得李千兰倒抽一口冷气! “贤人大人,您没事吧?”秋云扶住差点摔倒的李千兰。虽然她是高太后的人,但是对于李千兰待她的好,她也十分感动。李千兰不能去休息,她也应该跟着一起站着,但是李千兰却让她先去休息。看到李千兰如此,她不由地心疼起来。 “我没事,秋云。”李千兰的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你扶我到边上坐一坐。” “是,贤人大人”秋云小心翼翼地扶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李千兰走到御书房外的角落里坐下。“奴婢给您弄些吃的,您等我一会儿。” 李千兰依在朱红色的柱子上,心里并不因为赢帝如此对待感觉有什么不快,她甚至希望,赢帝永远都如此待她,让她远离赢帝与太后之争。 只是…… 李千兰苦笑一下,即使赢帝不见她,高太后也会向赢帝施压吧。 秋云很快就回来了,她只拿到一些馒头和水,犹豫着要不要给李千兰,毕竟李千兰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 李千兰也不在意,像他们这样的奴婢,随时都要伺候主子,能吃上就不错了,还有像中午那样不敢吃的时候呢。就算是当了女官,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眼里,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点的奴婢而已。李千兰没必要拿这个为难秋云,几口就吃下。 这时,喜公公走了过来,用平板的声音说道:“贤人大人,您不用等了,皇上去朝霞宫休息去了。”他用平板地声音对李千兰念着这句话,也不看李千兰。眼观鼻,鼻观心。虽然赢帝看不着,他也不敢露出一点与李千兰亲近的样子。 “多谢喜公公。”听到喜公公那背书似的声音,李千兰轻扯着嘴角苦笑一下,看样子,自己真是不受赢帝待见呐,昨天喜公公虽然没表现的太亲近,却也不是这般。如果不是赢帝冷落自己一天,喜公公万万不会给自己脸色看的。 看到赢帝被太监宫女拥着离开了御书房,她才松了一口气。对秋云说道:“送我回去吧。” 听到喜公公的汇报,赢帝玩味地说道:“是吗?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 之前他就知道,李千兰极为聪明,也很会隐忍。之前自己那样对待她,她居然没有借着高太后趾高气扬,也算是难得了。如果李千兰不是生在李府,而是生在其他的大户人家,必定是当家主母。其实,赢帝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李家还在,他也愿意把李千兰娶回来当这个国母。 “回皇上,李千兰语气很平静的道谢,然后让宫女扶她回去了。” “你下去吧。”李千兰,既然你这么识趣,朕不好好招待你一下,也太对不起你了。随即赢帝抱住前两天刚刚封的婕妤,倒在床上,一翻云雨。 第二天,在李千兰还没有去御书房的时候,便被高太后叫了去。李千兰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虽然她想打着辛苦一段时间,也不与接触赢帝的心思,但是高太后不会让她永远都进不了御书房的。只是李千兰没想到,这才一天,高太后就来找她了。 李千兰心里不安地跪下来,却看到站在高太后身后的柳如云,一时间愣住了。 “柳如云你也认识,是你的好友。正好你身边还身缺一个服侍的,哀家就把她配给你了。免得秋云一个人跑来跑去,她离开一下,你身边都没有照顾的人。” 李千兰好像听不明白高太后的话一般,愣愣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柳如云。 “好了,你跪安吧。” 李千兰和柳如云齐声应是,退了下去。 一出门,李千兰就拉着柳如云的手,“你怎么会在这里?太后娘娘找你来的?” “回贤人大人的话,太后娘娘见您身边只有一个服侍的人,因此调奴婢来伺候大人。”柳如云低着头,讲完这些,自己先乐出声来,看到李千兰惊愕的神色,笑得更得意了,“还说咱们是好朋友呢,你升官了都不告诉我。如果不是可儿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或者说,你觉得我不能当你朋友了?” “不是,不是。”李千兰听了急出一头汗,“你是知道的,我不会这样。只是前几日娘亲刚走,又经历了那么多,其实,我是怕连累你,虽然看上去风光……” 柳如云抱住李千兰,把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你也知道嘛,我是孤儿,又不像你那么聪明,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了。我的命是你的,还怕你连累不成?告诉你,我柳如云多活了三年,全是李千兰所赐,就算现在死了,我也赚了三年好日子过!” “说什么呢!”李千兰抱紧唯一的好友,“说什么死不死的,没人害我,我都不会死,哪能轮到你呢!” “可不是!”柳如云轻轻叹了口气,勉强笑道:“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你可是贤人大人了,看谁还敢欺负咱们姐妹!” 李千兰拉着柳如云的手,“前几天我是……” “咱们姐妹不讲这些,快去御书房吧。都这个时辰了,用不用你是皇上的事儿,可是皇上下了早朝看不到你,万一降罪下来,我岂不是罪过大了?你还没犯错呢,就被冷落了,如果稍有怠慢皇上还不扒了你的狐狸皮?”柳如云笑闹道,说完,就向前跑去。 李千兰立刻追了过去,“谁是狐狸了!” 两人闹着出了德宣宫,就不再闹了。李千兰低声对柳如云说道:“刚才的话,你跟我讲讲就算了。皇上的事,可不是咱们能议论的,说你很多次了,你怎么就不记得呢?” 柳如云吐了吐舌头,“刚才不是只有你我嘛!怕什么!”可是她也知道刚才的话不对,只敢小小地辩一句。看到李千兰嗔怪地瞪了自己一眼,就不再做声。 两人出了德宣宫,就看到秋云等在门前,带上秋云去了御书房。秋云跟在两个人的后头,讷讷半天不出声。 “秋云?” “啊?”如梦初醒的秋云抬起头来,发现李千兰在叫她,慌张地问道:“贤人大人。” 李千兰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和如云是从小长大的好姐妹,一个月没见面了,所以亲了一些,忘记了你。太后派你来,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太在意,咱们都是为太后娘娘办事的。” 秋云听了,一阵感动,没想到,李千兰这么好说话,而且她知道自己是来监视的,不但不排挤她,还如此亲和。 三人说着话,便到了御书房门前站好。当然,站好的只人李千兰和秋云,而柳如云和秋云他们轮流坐到边上去休息。反正赢帝要看的人,只是她一个人而已。 赢帝下了早朝,看到李千兰站在御书房外,哼了一声,就进去了。 从早上开始,天就开始阴沉沉的,柳如云见装不好,连忙去拿伞。刚打上伞,大雨便落了下来。柳如云只庆幸自己反应快,要不然,李千兰非得淋病不可。 可是李千兰和柳如云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御书房前,油伞根本就挡不住风雨,不一会儿,两个人都被淋湿了。 李千兰犹豫一下,她知道赢帝在和太后置气,自己不过是夹在中间的倒霉蛋而已。她自己淋着不要紧,可是柳如云和秋云没必要跟着自己淋雨。这才拿过雨伞,对柳如云说道:“你去换件衣裳,回去等我吧。” “不!”柳如云坚定地说道。 李千兰笑了笑,“你这样站在这里,帮替我挡风啊,还是能替我遮雨啊?还不如回去好好待着,等我回去,你替我好好洗洗呢!” 见柳如云有些犹豫,便催促道:“快去吧,一会儿我也躲躲。” 两人说着话,喜公公出来了,看到李千兰拿着伞喝道:“谁让你打着伞站在外面的!” 听到喜公公的尖锐地喝声,李千兰抬起头来,蓦地一笑,抬步走上台阶。风雨太大,雨伞早就失去了作用,身上脸上都是雨水。雨水顺着李千兰的脸颊流了下来,湿发贴在脸颊上,虽然有些狼狈,但是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喜公公微微后退了两步。 李千兰站在屋檐下,对上喜公公。“大家都是做奴才的,可是奴才也分三六九等。不管日后千兰如何,但是此时,我是四品贤人女官,而你,不过是个太监总管,还是个从六品的。皇上可没说让我站在外面,就算我到休息的小间坐着,你又能如何?” “你!”喜公公没想到,一直忍到现在的李千兰此时会如此强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现在可以请皇上下旨,让我在外面淋着,否则,让开!”说着,李千兰走到里面休息的小间去。虽然没有干衣服,可是在室内,总比外面要强上许多。 坐了一会儿,柳如云就拿着衣服进来了,她自己身上也是干的。“秋云那丫头机灵,我去拿伞给你打的时候,她去御书房的宫女那里要了些干衣裳,但是你也不能穿宫女的衣裳。正为难的时候,沈大人送你的官服来。” 李千兰摸了摸干净的衣服,心里生出一丝甜蜜来。在打了一个喷嚏之后,连忙把湿衣服脱去,心里盘算着:赢帝是铁了心不会让她进御书房了,高太后不出声,摆明了要看她怎么办。如果把这件事处理好,那么才能表明她很有利用价值,否则说不定明天就有别人取代她呢! 喜公公自然是受了赢帝的授意,才敢如此对李千兰,可是被李千兰狠狠地顶了回去,心里愤愤不平之下,又添油加醋地对赢帝讲了一遍。 赢帝自然能听出来,他更了解李千兰,万万不会说出来大逆不道的话来的。所以,对喜公公的话,他只信了七分。“好了,你下去吧,不用管她了。她进不了朕的御书房,不知道高太后要如何为难她呢。” 不过,赢帝今天开始,就不会让李千兰有好日子过了。 虽然早早的换了干衣服,但是在雨里却也站了大半个时辰,而后又不能好好休息,再加上昨天站了一夜,这阵子操劳,心力交瘁之下这一凉便病了。 可偏偏这一夜,三更时,皇上召见李千兰。 皇命不可违,李千兰挣扎着爬了起来,不顾自己高烧的身子,咬牙道:“如云,帮我更衣!”此时,她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 “可是……”柳如云还想说些什么,却见李千兰自己穿上衣服了,连忙上前帮忙。她连站都站不稳了啊!这个样子,要怎么去啊! 李千兰勉强在秋云和柳如云的搀扶下,走到御书房。却被告知皇上在关心殿。只好又去养心殿。 不知道,赢帝是不是故意的。李千兰到了养心殿,却有些怯步,不到一个月前,自己在这里,差点失身!上次有郑成浩突然出现解了围,今天又谁来帮她! 李千兰发愣,不想进养心殿,但是赢帝却没给她一点逃的机会。她刚到养心殿前,喜公公便迎了出来。 “贤人大人,里面请吧。” 李千兰微微向后躲了一下,便由秋云扶着走了进去。但是在养心殿前,秋云却被挡了下来。李千兰心里一沉,脸上却故意露出不快之色,对喜公公道:“公公这是为何?” 喜公公微微一笑,尖着嗓子说道:“这养心殿和御书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能进去不是位居五品以上的朝官,要么就是皇上圣恩召见。就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是服侍皇上多年,才有机会进到里面服侍的。这小宫女又何德何能,跟着你就能进去?” 李千兰站直了身体,对秋云道:“你在外面等我。”说罢,就挺直了背,迈到里面去。 喜公公看到李千兰逞强的样子,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一会儿看她还怎么傲! 待李千兰走进去,门便“砰”的一声关上了。李千兰蓦地回头,朱红色的门上只有自己的影子,在灯光下摇曳。刚才的动作太大,引得她发昏的脑袋一阵晕眩。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甚至咬到了舌头,疼痛感抵去晕眩感,这才好了一些。 第二次入养心殿,和第一次进养心殿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上一次,李千兰只是过来向赢帝汇报,连头都不敢抬,哪敢打量这里。后来只想着怎么挣扎,怎么逃脱,更不能仔细的看了。 这养心殿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了,四壁涂成金色,而龙椅和后面的屏风看质地和光泽更是由金子铸成。朱红色的柱子立在四周上挂着宫灯,把养心殿照得没有一处阴影。 在龙椅上空无一人,甚至在这里连一个服侍的太监都没有,只是在龙案下首的位置上,放着一张桌子。在桌子上,放着半人高的文书。 李千兰苦笑一下,看来,赢帝是逗着自己玩了,终究还是没能进入御书房。她走到那张桌子前,打量着上面的文书,因为没人说她可以翻看,她也没敢动。只是打量着那些文书的品质,不过是一些陈旧的文书而已。看来是没什么用了。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什么人进来。一阵阵的疲乏感涌了上来。虽然走到这里,其实,不过是她在强撑着而已。现在看着周围没人,李千兰便站到柱子旁边,闭上眼睛依在柱子上休息。 身上的燥热感渐渐涌了上来,头越来越昏昏沉沉的,宫灯上的蜡烛燃烧起的噼啪声,也像是催眠曲一般,让李千兰昏昏欲睡。朦胧中,李千兰好像听到有人走了进来,她蓦地抬起头来。不知何时,赢帝已经来到她的近前,离她只有不到三尺的地方看着她。 那么一瞬间,李千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赢帝也不让李千兰起来,近前一步。 李千兰心里七上八下的,赢帝这般静悄悄的来,让她十分不安,加上身上发热,身上早就被汗浸湿了,此时更是出了一身冷汗。满脑袋想的都是今天如何脱身。 “李千兰。”赢帝不喊平身,却伸出一只手去扶李千兰。感觉到她的身子有些烫手,想到今天的雨,细细的打量着李千兰。不错,李千兰没有让他失望,即使是病了,也带病前来,让自己挑不出一点毛病。至于刚才她靠在柱子上休息的事,就当做没看见吧。就当是她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收起自己的那一丝慌乱的奖赏吧。而且,游戏这么快结束,也太无趣了。 赢帝捏着李千兰的下巴,看着李千兰想躲又不敢躲的样子,不是很有趣么?即使她爱沈墨均又如何?不一样在臣服于自己手上么?就算她背后有高太后又如何?不一样要被利用么? 见赢帝没有下文,而手又十分不老实,李千兰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转移话题道:“皇上,这些文书是……” 赢帝也不拆穿李千兰的目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书,“那些是给你准备的,这些都是从前吐丝国来访时带来的,你这三天就在这里整理一下。三天后,吐丝国的人会来,你和郑大人的关系不错,就伴在他身边,负责吐丝王在宫内事宜吧。相信刚刚失去一个女儿的郑大人,一定会好好待你这个世侄女的。” 赢帝语气温和,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甚至让人产生一种,他带着善意的错觉。 李千兰再拜,“谢皇上恩典!” 面对赢帝刻意表现出来的善意,让李千兰感受更不安了。她抬起头来,对着赢帝带笑的脸。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龙颜,她不得不承认,赢帝是一个神骨风韵俱佳的男人,一身天生皇贵的皇家子弟。可是,李千兰并不爱这样的高傲的人,她更爱那种自由洒脱的男人。 “你去吧。” 赢帝移开了自己的手,让李千兰站起来,示意她现在可以工作了。 看到温和却强势的赢帝,李千兰也不在多说什么,站起来,不着痕迹地整了一下因为跪拜而凌乱的衣衫,走到桌后。却发现,桌后没有椅子。 如果是平时,李千兰也不在乎有没有椅子,只是现在,她连坐着都带着几分摇晃,根本就不可能站稳…… “怎么了?”赢帝潜笑着对站在桌前发愣的李千兰说道。而且,他也对她十分有兴趣。又不像是普通女子那般奉承矫情,如果她不是高太后硬塞给他的。他一定会非常喜欢李千兰的,他本想就那样让李千兰进不了御书房外冰着,只不过,李千兰总想着怎么进到御书房。那么,李千兰,你可别怪朕的无情了。 “多谢皇上关心,臣没事。”才说完,李千兰身子一歪,却因站不稳,而歪向一边。手按在桌子上,扫荡了一地的文书…… 李千兰只感觉天旋地转,文书散落一地,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在赢帝怀中。大惊之下,蓦地从赢帝怀中弹开,边边后退,撞得桌子一阵乱晃。 “对不起,皇上……”李千兰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强制自己清醒过来,“臣这就去整理。” 说着,李千兰不管赢帝什么反应,连忙伏在地上整理。刚拿起一本书,却被赢帝踩在脚下。李千兰低着头,刚想退下,却感觉一只手拉住了自己。 “这些事,要宫女太监去做就可以了,朕封你四品官,不是让你做这些杂事的。” 赢帝温和的话却仿佛是一把冰刀划过李千兰的心,只是,赢帝手上的力道,却不如他的话那么温和了,让杨千兰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 “一会儿朕让小喜子来收拾,你就在这里看文书吧。”说着,把李千兰按回到书桌前。 接二连三的折腾,让高烧的李千兰更迷糊了,身体也越发的烫人。她甩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但是神志却渐渐从她的身体里抽离。身体里的力量,也一点点的流失。 赢帝早就对李千兰馋涎欲滴,只是他又不沉迷于女色,而且,又没机会。虽然今天只是想逗逗李千兰,但是当他看到李千兰微启的红唇一张一翕的,细软的身子由他有力的臂膀扶着才能站起。看她微眯着眼睛,眼神迷离的望着自己。微微甩着头,还是看不清自己的脸,但是她眼中的迷离之色更重了几分。 粗糙的手指抚过她的修长白嬾的脖子,不是从前那段刻意的逗弄,反而像是欣赏瓷器般的温柔。 因为高烧而变得敏感的李千兰,只觉得从脖子上传来的酥痒感传入她的心底。从心里深入如春水一般的漾开,渐渐的将她融化了。 此时此刻,他下意识地将她抱在怀中,感觉着她滚烫的身子在自己怀里不安的扭动。 两人相依着,滚烫的身体贴上微凉的身子,使高烧中的她舒服的想喊出声。才一张口,到了嘴边的声音,却是被人堵住了,只剩下一片呜咽声…… 迷离中,她张口欲呼唤着他的名字,但是,李千兰却只感觉到唇上被人霸占,发不出声音,耳边能听到呼吸着的彼此的呼吸声…… 感觉胸口发闷的李千兰,仰起头来,欲躲闪着他的唇,却被他死咬住不放。而在他的嘴角上,始终挂着一抹玩味的笑…… 因为胸腔内少了空气,她急喘着,似是要从他的口中抢夺空气一般,却引起了他的强势! 李千兰徐徐撑开眼帘,手胡乱的想要抓住什么,却是攀上了他古铜色的胸膛。手上微湿,摸到一片细汗。想到这是为谁而流下的汗,顿时她的脸上便飞起一抹飞红。 慌乱中,她的小手挑开了他披散在身上的衣服,衣服顺着他宽、阔的肩胛滑落,她却看着他修长的颈子发愣。她只看到他修长的脖子不断的靠近自己,一时间,李千兰脑袋一片空白! 赢帝微微一笑,垂头在她的耳边轻喃几句,惹得她脸上的红霞更重了。他调侃的笑声传出她的耳中。她的身子微顿,心里更加懊恼。 抬眼时,目光便落在他的喉结处,便移不开视线了……直到她不自觉的吐了口唾液,才惊觉自己再次失态,她定了定神,却只能看到人影在自己眼前转晃。 赢帝在她耳边低低地喊了一声“千兰”…… 白净的身子,乌黑的的眸子,赢帝心里一阵狂跳。 李千兰闭了眼。 “千兰、千兰……” 火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际,涌入她的心。赢帝在她的耳际胡乱的亲吻着,细碎的吻,呢喃的声在她的耳边点点落下。 李千兰的心咚咚的跳个不停,感受着大掌在她的耳后摩挲着,粗糙的手指又急又轻的按着她的头皮,一阵酥麻从脖后传入心底。 “沈……” 吻落在颈间,意乱情迷的李千兰蓦地身子一紧,呼吸越来越急,越来越烫。小手抵着赢帝的胸口,一副欲拒还迎的娇媚姿态。 赢帝心头一漾,一手握住了她的手,也是灼人的发烫。看她红透了的小耳朵,嫣红里透着粉嫩,颈间渗出的细汗,飘出淡淡的幽香,伏身下去,吻落在锁骨处。 李千兰觉得痒,呼吸闭住,身子软的扶不住。不自在的移动一下身子,却差点走火,感觉抵在向下的东西好像又热了。李千兰蓦地睁开眼,望着赢帝,却对了他调侃的眸子。李千兰窘的小脸更艳了三分,轻咬红唇,仿佛看到的是心仪的人儿……只是迷惑,今天他怎么如此的…… 又有些羞,又有些恼的李千兰,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赢帝却紧紧的攥着她的手,牢牢的揽着她的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眼底带着调侃,将李千兰的小耳朵含在口中,他只觉得怀里的娇小身子微微轻颤着,早就虚软不行的身子,来回扭动着,是迎是拒? “千兰……” 李千兰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男子气息,那不似从前的狂野性子烫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听到他的呼唤,缓缓的与正抬起头来的赢帝对视。 栗子花的香味,弥漫在两人之间,催化着两人的情…… 心弦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李千兰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鹿般别过头去。修长的粉颈崩出优美的曲线,赢帝忍不住亲吻着。 “嘶——”李千兰倒抽一口气,身子紧绷着,脑袋顿时清明。“墨均……” 终于把名字念全了,可睁眼细瞧,却发现眼前的人,非梦中之人! 她惊恐地望着赢帝,满眼都是惊慌之色,这一下,恢复了一些力气,挣扎了两下,便挣脱了。 赢帝也不怒,唇边溢出一丝戏谑的笑,随势松开了手。 李千兰愣了一下,虽然赢帝在笑着,但是李千兰能看出,赢帝的笑里,带着一丝狰狞。随即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即懊赢帝戏弄自己,又恼自己不小心念出了沈墨均的名字!虽然自己爱着沈墨均是赢帝心知肚明的事。可是即使赢帝只为了占有自己,但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迷离间呼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却是十分伤面子的事儿。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当今皇上! 可还没待李千兰做出下一个动作,赢帝已然用双手揽住了她的腰,让他与她之间没有间隙。赢帝只感觉一股热流自他的用腹间涌了上来,霸道的吻在她的粉颈上。 李千兰窘的手足无措,想挣扎,却又怕再激怒赢帝,只能用手撑着赢帝的身子。李千兰低呼,口齿不清的说着“不行”两个字。 正在掠夺的赢帝立刻转移到了粉胫上,落下点点殷红的吻痕。他突然放轻了力道,霸道的吻咬与了轻舔细吻。眸子又黯了一分。 李千兰感觉身子上传来的酥麻感,脸更红了。 赢帝的眼里的火焰更加灼热,好像是要把她熔入自己的身体里一般,呼吸更粗重。 李千兰身子灼热的难受,想喊停,但是出口的却是成了不成调的声音。又欲罢不能的扭动,落在他的眼里却是配合。 一路狂吻而下,撩得她所有理智荡然无存。 “千兰……”赢帝轻唤着,随即又霸道地宣布道:“你是朕的!” 李千兰脑中“轰”地炸开,随即一片空白。要拒绝,但是帝王的命令岂是那么好拒绝的? 正在李千兰左右为难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吵闹声,赢帝本想不理,但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电闪雷鸣的,让人不安。望着早就吓得清醒的李千兰,赢帝突然失去了兴趣,一把推开李千兰,大声道:“小喜子!” 门被推开,赢帝黑着一张脸,问不安地走进来的喜公公,“外面是怎么回事!” 喜公公好像没有看到倒在地上的李千兰一般,一脸地小心翼翼的神色道,“皇上,养心殿东偏殿被雷打中,走水了。还好外面在下雨,火势没有蔓延。” 火势如果没有蔓延,外面又怎么吵成这个样子? “谁给你的胆子,你敢欺瞒朕!” 喜公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皇上,奴才,奴才冤枉啊!外面的火是控制住了,不会影响到您,怕……”喜公公看了一眼李千兰,心道:不是怕坏了您的好事,所以所以才没来通报么。但是他可不敢这样说出来,只是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赢帝轻哼一声,“今天谁值班?” 喜公公闻言,几乎不可察的微微一顿,才道:“回皇上,是沈大人。” “沈墨均?”赢帝说着,还回头看了李千兰一眼,“让他来见朕。还有让李大人身边的宫女进来,服侍李大人看文书。” 喜公公闻言,立刻令命下去了。 秋云先进来了,看到李千兰坐在地上,连忙上去扶,才记起没给皇上行礼。才跪拜,沈墨均就进来了。 沈墨均还没跪下,赢帝就抓起桌上的文书丢到他面前。“你给朕说说,你是怎么值夜的!” 朝李千兰望了一眼,沈墨均跪拜完之后才道:“天降灾难,又不是臣能控制得了的。” 赢帝脸被气得铁青,咬牙切齿地瞪丰沈墨均,“你是不是觉得,朕不敢治你的罪!” “臣不这样觉得,皇上您自然是想怎么处置臣都可以。天降……” “住口!”赢帝喝止了沈墨均继续说下去,“沈墨均,你用什么方法朕不知道,但是你给朕记着,朕真的想要了李千兰,你又能怎样?今天你可以用火把朕引开,明天呢?告诉你,朕的忍耐也是有限的!你看看你父亲会不会因为一个李千兰而让你得罪朕!哼!” 赢帝就向门口走去,对李千兰道:“不看完这些,你就不用回去了。” 说完,赢帝也不看李千兰和沈墨均。 养心殿里一片寂静,只有门外的雨声,还在蜡烛燃烧时的噼啪声。沈墨均走到李千兰近前,把她拉起来,故意不看李千兰脖子上的红印,“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千兰轻抽一口气,又重重的一声叹惜,还真是他做的!“你的胆子也真大!” 他能为了她,不惜带她逃宫,亡命天涯,如今烧一个偏殿,又算得了什么? 李千兰明白沈墨均的心思,越是这样,她越是不想连累他。也许,她就不该对沈墨均产生一丝幻想。沈墨均越是对她好,她越是有负罪感。这样的男人,要什么样的淑女名媛得不到?偏偏自己……她配不上他! 沈墨均拉着李千兰,手触摸到她的胳膊,隔着衣服就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烫人的热。伸手就摸向李千兰的额头,“你在发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低! 看着李千兰干裂开的嘴唇,通红的小脸,抱起她就往外走。 喜公公看到沈墨均抱着李千兰出来,挡在路中间,尖着嗓子说道:“皇上说了,贤人大人不看完文书不准离开养心殿!” “你让开!” “皇上的旨意你们敢不听?” 感觉着贴在自己身上那烫人的热量,沈墨均哪还顾得上什么旨意不旨意的,大吼一声“让开”,便中踹向喜公公。 跟上来的秋云,张大小嘴看着这个一向温文儒雅的沈大人踹人,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更没想到,他会下那么狠的脚,一脚把喜公公踹到老远。 看到沈墨均这种状态,谁也不敢拦着,纷纷向后退去。 沈墨均抱着李千兰到了太医院,太医并不认识李千兰,只看了一眼便说道:“沈大人,宫女是不能在这里治病的,宫女病了,要送到朝华宫去的。” 不能出宫的宫女,生老病死都在留在宫中,除非主子开恩,才能送骨灰回乡。 沈墨均自然是知道这个理,只是一时急忘了。把李千兰放到床上,把那老太医拉了回来,“她是女官!” “尚宫也是一样。”方太医无情地说道。 “尚宫自然是一样,但是贤人已经位居四品,可以称上一句大人,自然不在此列。”说话间,从外面进来一个神色中带着几分懒散模样的太医。“方大人刚探亲回来,自然是不晓得皇上封了一位女官,还望沈大人不要在意。方大人路上疲累,前年夜就由孟某值夜,方大人先去休息吧。” 后面那句,却是对方太医说的。 方太医见有台阶下,不愿意与沈墨均起冲突,便装着不舒服下去了。 那人见沈墨均神色不快,坐到床边上的椅子上,拿过诊巾一边诊脉一边说道:“沈大人是信不过孟某,还是因为刚才的事而生气?”不待沈墨均说话,那人又道:“就算沈家权倾朝野,也不能得罪皇室,为人处事,还是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的好。” “你的废话那么多,瞧病不用专心点吗?”沈墨均是不满他散漫的态度,方太医是见死不救,这位孙大人却是个话唠! “孟某虽然不是靠科举进入官场,不算是李大人的门生,但是李大人昔日对孟某有恩,对李家小姐,孟某自然多多照顾。今日李家小姐这几日应该是没睡好,再加上被雨淋,傍晚时就派宫女取过药。孟某就注意过李家小姐的情况,只是受了风寒加体弱。只说李家小姐被皇上召见,想必只是病情恶化了而已。吃上两剂药,就可痊愈,沈大人不用担心。” 说完,就让小太监把早就准备好的药取了出来。 沈墨均有些迟疑,先不考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这孟语堂想害死李千兰,那可是易如反掌的事。\ 看出沈墨均的怀疑,孟语堂也不恼,“先不说李家小姐现在为太后娘娘的人,就是位居贤人之职,如果她死了,郑大人会轻易罢手吗?更不要说你了。就算是皇上保我,这太医院孟某还能待下去吗?” 沈墨均把心底的疑惑压下去,看着孟语堂给李千兰施针。 “沈大人,您还是关心一下自己,你私自把李家小姐带出养心殿,可是犯了欺君之罪的。” 沈墨均眼睛盯着李千兰,答道:“我的事,不需要孟大人操心。” 孟语堂扯了扯嘴角,假笑一下,“当然,只要你别连累到李家小姐,我也懒得管沈大人做了些什么。只是你可想过,李家小姐这样离开了养心殿,皇上暂时不想动沈家的时候,会怎样做?” 沈墨均听罢,脸色微变,呐呐地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服侍在孟语堂身边的小太监见两人话说,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孟语堂不再顾忌什么,直言道:“皇上顾忌太后娘娘的势力,而能和高家对峙的只有沈家。我知道你不想理会家族里勾心斗角的事,可是光向皇上表忠心是不够的,还要让皇上知道,沈家愿意和高家斗成两败俱伤。这样才能权利平衡,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皇上才会放心。自古以来都是君怕功高盖主,沈大元帅一定会有所行动,如何做,就看你的了。” 沈墨均若有所思地听着孟语堂的话,心思连变数变,犹豫不决。 “你在这里,能救她一时,能救她一世么?” 沈墨均明白了,高太后想利用李千兰的智慧,而李千兰之所以受制于高太后,其实是因为她的娘亲。只要没有了这个因素,那么,李千兰就算是帮皇上也可以。即使不帮,保持中立,赢帝也不会这般针对她。那么李千兰就不会太为难,也不会遇到危险。 而想从高太后派去的高手那里,解救出李江氏不容易,更何况,李家虽然清名了,但是再被判罪也是赢帝一句话的事。所以,李江氏不可以离开李府。那么,就要让沈家成为皇上的棋子,从正面把李江氏夺回来!李千兰一不受制,恢复自由之身之后,她就是他的弱点,这也是她最好的保命符! 想通这一点,沈墨均拱手向孟语堂一拜,道:“谢孟大人开解。” 第一卷 第10章:抛个媚眼 孟语堂一摆手,“谢就不用了,我只是不想让你连累她而已。” 躺在床上昏睡的李千兰不知道,沈墨均在回去之后立刻向赢帝请罪,先是被赢帝罚跪杖责,然后被其父沈鸿德罚了三十军棍,闭门半个月。 这还是看在他是救人心切,再加上孟语堂开的诊断书,夸大了李千兰的病情,才开恩从轻责罚的结果。 等李千兰知道这件事,已经是一天之后。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德宣宫里,柳如云看到李千兰醒了,眼睛顿时就红了,抱住李千兰就哭。秋云也站在一边偷偷的流眼泪。 “好了,醒了就好。要不要喝点粥?刚才孟大人来看过你,玉容公子一会儿也会来看你。”柳如云说着,一边把脸上的泪擦去。 “我没事了。”想到半个月看不到沈墨均,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又有些放心。至少,他没有受到太大的牵连。却也强笑起来,“你们吃过没有,陪我一起吧,一个人吃饭挺无趣的。” “哎呀!光顾着高兴了,我这就去把粥端来。”说着,秋云便向门口走,推开门,就与门外的人撞了一个满怀,她也被撞得跌倒在地。 李千兰以为是玉容,却没想到是一个黑衣劲装的男子。 李千兰记得,这个男人叫陈京华,常常跟在玉容身边。只是他把秋云撞倒,让李千兰有些不爽,跟着语气也不是十分的客气道:“不知道陈公子到我这小地方所为何事!” 陈京华的剑眉一拧,对李千兰的讽刺露出不快之色。 把什么表情都摆在脸上的人在宫里真不多见,看上去刚猛的男人,取一个如此柔弱的名字,也不多见!李千兰在心里想着,却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 玉容从陈京华身后探出头来,看到被撞倒在地上的秋云,连忙越过陈京华,扶起秋云。一边嗔怪道:“京华你也是,帮我挡着,我又没摔倒,怎么不扶一把呢!” 陈京华没说话,一张臭脸像是石头刻的,一点表情都没有,这次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玉容也不理那块臭石头,对秋云道:“对不起了,秋云。他没有恶意,就是那个臭脾气改不了。” 秋云受宠若惊道:“不不不,玉容公子,奴婢也没摔疼。” 皮都掉了一大块,隐隐地露着血丝了,怎么会不疼。 玉容从怀里摸了一瓶药出来,“拿去擦,用不完也不用还我了,你留下吧。” 秋云诚惶诚恐地接下,去清洗身上的伤口去了。 玉容见李千兰脸色稍微缓和,却也僵着,指着陈外面说道:“你也别站着,帮我把文书都拎进来,难道,你想让我拎不成?” 陈京华那是那个表情,到外面拎进一个大箱子,打开盖子,满满的都是文书,想必是把养心殿里看到的文书都搬进来了吧!这么一大箱子,少说也有一百来斤,陈京华居然搬进来,脸不红,气不喘,看来是个练家子,功夫还不弱! 李千兰拿了一卷文书看着,听到玉容说道:“这么多,你肯定看不完,其实也没皇上说的那么夸张,需要都看完,我帮你挑了一些,有些看看目录。你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也可以问我,这些事,我以前也常常着京华说起。” 虽然听着,李千兰也没往心里去,毕竟这是赢帝为难自己而布的任务,都看完?不是还有礼仪官么,自己又不是神仙。随意的番了目录,便找到重要的文书。“我把这个抄一遍就可以了吧?” 玉容看了便笑,“你倒是会省事儿!”说着,又指了几本,“休息的时候,这几本也看看吧,别等着皇上问起的时候,你不知道。京华,我们走吧。” 李千兰随手的翻着,这些文书都是好些年没用过的。虽然番国年年进贡,却不是年年来朝见的。十年能有一次就不错了!李千兰的父亲就十分爱书,这些文书虽然有人照顾,却一看就是五六年没人动过了。玉容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京华说的……这陈京华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一看就是不什么爱书的人,怎么会看这些? 无聊的随手翻着,其中最重要的是上次吐丝国朝见的事,那个时候,李家还没倒,先皇尚在,太子佐政。李千兰翻了几下,就没了兴趣,有些事,她依稀的还记得。觉得身体还好,便对柳如云说道:“帮我拿件衣服来吧,让秋云拿笔墨来。” 柳如云先去喊了秋云,又拿了衣服给李千兰披上,让她喝了粥,才让她动笔写。 李千兰虽然态度随意了点,工作却十分认真,不光翻了玉容让她看的,还翻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从里面,居然还发现一纺前太子妃的画像。和郑皇后一个类型的女子,温柔淡雅。 拿着画像,李千兰不知道想些什么,渐渐的,一个人的脸渐渐与画像上的人重合。李千兰甩甩头,把这个想法甩掉,继续看下去。 但是李千兰却怎么也不能把脑袋里的想法给抛开,越看下去,不知是想证实什么,总是刻意的注意着那个人的信息。李千兰翻书的动作越来越快,脸上惊讶的神色也越来越重,最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后,李千兰又拿出前太子妃的画像反复的看。 一股寒气冒了上来,玉容竟然是前太子唯一的儿子! 玉容,玉容,她早该想到的! 高太后在帮赢帝夺位之后,居然还把前太子的儿子养了起来。她用心为何?难道等发现赢帝控制不住的时候,再把玉容推出来吗! 惊讶之后,李千兰冷静下来。 陈京华那样的男人,不像是会甘心被人圈养的男人,除非有什么目的。看来,这个目的就是玉容了。 玉容说,她可以连累他,但是不可以连累无辜的人……怕是他也厌倦了这里的生活,只是强撑着吧……那样淡然的笑,那样淡然的神色。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玉容,受了怎样的苦,才会变成这样的性子? 想着玉容,李千兰一夜未眠。本来就病着,一夜没睡,不但没好,反而病的更重了。 玉容过来给她把脉,“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身体最重要,明知道自己病着,为什么又一夜没睡,心情焦虑伤了心肺,你这样,明天怎么能好,又怎么去接待使臣?还是说,见不到沈大人,你就不想站起来了?” 李千兰好像没听到玉容的话一般,愣愣的看着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身边名叫玉容的丫环刚刚配出府嫁人,自己十分不愿意,被娘亲带到宫里来见皇后,遇见了三岁的玉容。当时只是觉得玉容粉嫩的不像个男孩,又觉得他十分有趣,便故意逗他,唤他为玉容。 见李千兰出神不说话,柳如云以为李千兰有什么话要单独和玉容说,就拉着秋云出去了,反正对玉容,高太后是绝对的信任,让两人单独说说话也没什么。 “你……”玉容不知道李千兰在想什么,刚出声,李千兰却先说话了。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李千兰的话一出口,便感觉到屋里充斥着淡而坚定的杀意。只要自己一句话不对,怕是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玉容摆了下手,杀气消失不见。 李千兰看向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陈京华,虽然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但是李千兰感觉到他眼底的杀意。 似是也想起小时候的事,玉容脸上出现了淡淡的伤,转而笑道:“是不喜欢,那个时候,一晃便想起你了。玉容,玉容。念起来,还蛮好听的,难怪那个时候,你对玉容丫环念念不忘的。” 虽然玉容对李千兰,也只有那一年,被李千兰欺负到哭得不成样子的印象之外,再也没什么印象了。毕竟那年他们还小,之后也只是远远的能瞧上一眼。可是能把他这个太子惹得哇哇大哭的人不多,他便记住了玉容这个名字。也许是特别,也许只是因为记得,便用了这个名字。 玉容见李千兰还是那副心疼的表情,玉容笑着宽慰道:“我们都不需要同情不是吗?” 说完,玉容笑弯了眼,只是,李千兰知道,他只是在笑而已。 “好了,烦恼解开了吧?安心休息吧,先睡一上午,下午再整理也不迟。”说完,玉容便带着陈京华出去了。陈京华带上门,回头的时候,看着李千兰,好像是警告她不要乱说话一般。 虽然得到了确认,但是李千兰却没有放松,过了许久才睡下。直到傍晚时分才起来。 喜公公来过一回,但是李千兰在睡着,也许是从沈墨均那里找回了面子,所以赢帝也没有十分为难李千兰。犹豫了一下,李千兰还是决定不去见赢帝,反而赢帝也没召见,何必自己去送上门呢。 也许是下午睡足了,李千兰现在反而不困了,满脑袋想的,都是玉容那双透着淡然神色的眼睛。开始她只是以为那双眼睛很纯净,如今,她却不会那样想了。不是玉容心性不纯净,只是要怎样的环境,能把他逼成那样? 满脑袋都是玉容那句,“当然,如果你要把我拉下去,我不怪你。” 不怪她! 第二天,早早的,李千兰就穿好官服,等在御书房外。外使今天刚刚到,下榻于皇城的使馆里。李千兰是见不到的,要等到明日,才能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赢帝下了早朝,看到李千兰站在外面,被宫女太监们拥着进了御书房,又过了两个时辰,才召见李千兰。不管怎么样,她是进入御书房了,也是件好事。 李千兰把自己新编的摘要递给喜公公,再交给皇上,一边背述一遍皇上该注意的事。郑成浩听着也连连点头,虽然他神色虽然有些憔悴,但是因为自己女儿的“仇”也报了,也得到了一些安慰,却也精神。 “行,就这么办吧。”赢帝想到郑皇后不在,便对李千兰说道:“好好接待安顿额柯塔公主。” “是。”李千兰盈盈一拜。 旁边的高承恩咳嗽一声,郑成浩眼睛闪过一丝痛色,还是上前道:“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让太后娘娘掌管皇宫,还是有越礼法,更何况,有些事,还是要皇后出面的,皇上您还是早日考虑立后一事。” 赢帝听了就不耐烦,立后,立后。之前就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当皇后,如今又要再娶一个吗?他嘴上却说,“立后一事不急于一时,现在番国来朝,更何况,朕的皇后才去了不到一个月,又要朕朕立后,如何对得起我们夫妻十余年?郑爱卿,你也不要再提,朕知道你爱国敬君的心思。朕始终敬你如长辈!” 赢帝一番话,说到郑成浩的心里去了。眼睛又有些发红,连忙跪下谢恩。而赢帝也躲过立后一事,再看满朝,适合当皇后的人选并不多,郑家没有未嫁女。除去郑家,只有高家和沈家。高家他可不敢要,沈家也不能要。郑成浩可以为了大义劝他再娶,他也得能娶愿意娶才行! 外使来见,如果是一般的身份,赢帝只需在朝堂上见过,交换文书就可以了。但是,如今来的,却是王子与公主,而且听说,这个公主还是吐丝最美的一朵花。而且,他们有意把公主嫁过来,只是没提到要嫁给皇上而已,谁也没有说穿。 可是爱美之人,人皆有之,赢帝不免在席间多看了她几眼。 席散之后,李千兰奉命陪在额柯塔公主,额柯塔公主好像对李千兰很感兴趣的样子。“是不是宫中每个女人都像你一样美?皇帝也不看你一眼?” 李千兰看着额柯塔公主眨着大眼睛,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多日来沉闷的心情,也松了不少。“千兰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宫中后妃都是从各地选上来的名媛淑女。千兰自然是不如他们了。公主是吐丝第一美人,和中原的女子相比,别有一番豪爽之美。这可不好比较。” “要我说,皇帝那些妃子,不及你呢。”额柯塔公主口直心快地说道。 李千兰早就练就了荣辱不惊的本事,谦和地笑道:“公主谬赞了。” 李千兰本想错过话题,但是额柯塔公主却并不想放过她,“皇后不在了,那个位置空着,你就不想争吗?不要说你是个小小的宫女。昨天我听王兄说了,十年了没有一个女官,你是十年来,唯一的一个,不要说你只是个小小女官,我可不信哦!” 李千兰勉强地笑了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 “你说,皇帝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李千兰听罢,一阵头疼,这个女人张口闭口就是皇上,难不成那个传言是真的?她想嫁给赢帝?甚至想当这个皇后? 就算额柯塔公主真想当皇后,和李千兰也没什么关系。 看到李千兰紧绷着脸,又露出纯净的笑脸来,心无城府地说道:“不就是一个皇后的位置嘛,不用这么紧张吧。又不是抢别人的东西,那个位置空着,只要想得,就去争喽!” 看着那张心无城府的脸,李千兰心里突然生出一丝羡慕来。曾几何时,自己也如她一般天真烂漫。 “千兰,千兰!”额柯塔公主双手插着腰,对李千兰不理自己十分生气,光看她嘟着小嘴,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样子,就知道她有多生气了。 李千兰看着额柯塔公主,像是看到自己妹妹一样,虽然她比自己还年长一岁。“走吧,我带你去宫里走走。有些地方,景色还不错的。” 额柯塔公主对景色没什么兴趣,反而对李千兰更有兴趣,“中原的女子都像你这样么?” “中原女子什么样?”李千兰装做不懂的样子,“请教”额柯塔公主。 额柯塔公主扭着身子,一小步一小步的走着,走了十来步,扭过头来,夸张的羞涩一笑,还对李千兰抛了一个眉眼,“这样。” 李千兰笑得直不起腰来,“中原女子哪有你说的那个样子。” “怎么没有!”额柯塔公主也笑。 “至少,他们不会像你这样抛眉眼!”李千兰难得笑得如此开怀。 “那是你没看到,路上好多女人对我王兄这样抛眉眼了,我都看到了!”额柯塔公主笑得更是灿烂。 两个绝世美人,在御花园里笑闹的情景,真是美不盛收! 赢帝看着两人,微微地眯起眼睛。李千兰明媚的笑脸,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一笑倾城,不过如此吧。额柯塔公主的爽朗,更是中原女子所没有的。 额柯塔公主注意到赢帝,向赢帝行了一个吐丝国的礼,也不等赢帝喊平身,便站直了身子,眼睛却挑衅地望着赢帝。 敢直视赢帝女子,除了高太后之外,唯有她了!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刻板温雅,像是一碗烈酒,酒越烈,越想让人征服!赢帝心底生起了一丝征服欲! 李千兰见到赢帝,立刻收起了忘形的笑,规规矩矩地站好。 迷上李千兰笑靥的人,不止赢帝一个,还有旁边的吐丝王子哈博克。一路上见惯了小家碧玉的中原女子,再看李千兰温雅却又不失大气的气质,不由地被吸引了去。虽然卑微,却又倔强地站着,好像是风暴中的顽强生存的花朵一样美丽。 李千兰并不知道哈博克王子对自己的注意,听到皇上说要陪额柯塔公主公主逛逛,自己就识趣的告退了。 “等等。”哈博克王子喊声,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李千兰身上,“早前听父王提起女官的事,本王子也好奇,不如千兰姑娘也留下来,一会儿也好陪着我妹妹再去逛逛。” 李千兰暗呼不好,嘴上却笑道:“千兰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君臣说话,千兰不敢多嘴。” 赢帝也不看李千兰,只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思。 额柯塔公主却不舍得李千兰离去,上前拉住她,“千兰,陪我们一起走嘛,刚才不是说了,你可不是什么小小的女官,而是大宏朝唯一的女官啊!才不小呢!”说着,还比划一下,比自己高出一拳的个头,“看,比我还高一点。” 说完,还一脸忌妒的小模样,实在是好笑。 众人笑了起来。 赢帝说道:“你本来就要伴驾左右,如今又身负招待额柯塔公主的责任,就陪着一起走走吧,朕的女儿还小,又不能照顾额柯塔公主,一会儿你陪着一起去见太后,然后入宴吧。” 李千兰连忙谢恩,心里却忐忑不安起来。因为她在被哈博克王子喊住的时候,感觉到了他那灼人的目光。那样热如烈火的目光,让李千兰浑身不自在。 三人逛了一会儿,赢帝和哈博克王子王子谈起了国事,额柯塔公主大呼无趣,央求着要去高太后那里。赢帝立刻就允了。不待李千兰说谢恩的废话,就被额柯塔公主强行拉走。 “你如果生在我们吐丝就好了。”额柯塔公主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道:“看你这样皇帝说一句话,你就谢一次,我看着都累!这里的公主啊,也不像我们吐丝,见到皇帝娘娘也要拜。不过你不一样,虽然拜下去,骨子里却硬气,我喜欢。” 李千兰大惊,正想说什么,额柯塔公主又道:“行啦,这里只有你和我,怕什么!我又不和别人讲!走吧,走吧,听说太后娘娘也是个美人呢!” 额柯塔公主的话,让李千兰倍感头痛,这女人,怎么就喜欢看美女呢?后宫那么多美人不看,偏偏想看那个不好对付的高太后! 好像看出李千兰心思,额柯塔公主哼了哼,“后宫那些花瓶有什么好看的?如果真的想看,去江南一抓一把。” 李千兰听到额柯塔公主提到江南,不由地问道:“你去过江南?” 额柯塔公主张着小嘴愣了一下,随后懊恼自己说溜嘴了。随即又坦然道:“那又什么奇怪,吐丝和大宏王朝通商二十余年,你们的商人能去,我们自然也能来。” 李千兰听了就笑,别人自然是能来,至于她这个公主嘛,来这里就有些不妥啊。一个女儿家,到处乱跑可不好。不过,以额柯塔公主的性子,怕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吧。 看出李千兰心思的额柯塔公主哼了哼,“是偷跑出来的又怎么样?吐丝的女人才不像你们中原的女子呢!走路要小步,吃饭要小口,笑不能露齿,说话要细声细气,耳朵稍微不好的,都听不到声音了!累不累啊!” 说完,又去拉李千兰的手,“还是你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到草原上骑马,天蓝,水清,草原广!天大地大任我游!你不知道有多美!” 李千兰也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好像看到了自己与沈墨均一起,一人一骑,在蓝天白云下,绿草碧波中奔驰天涯的样子。 额柯塔公主摇着李千兰的胳膊,“你嫁给我王兄好不好,你是我王嫂,我就能带你回草原了。” 李千兰听了额柯塔公主的话,只觉得浑身透着寒气,强笑道:“我是女官,不到二十五岁,不能出宫的。” 额柯塔公主听罢,撇撇嘴,“二十五岁出宫,都成老姑娘了,谁要啊!你可要想清楚哦,王兄如果求亲,皇帝一定会应答的。而且之前也不是没有女官提前出宫的例子啊,我三王叔就是娶的大宏朝女官呢!” 李千兰只觉得一阵头疼,只好催促道,“快点去见太后娘娘吧,您不是想见她么?再晚一点,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开宴了,您也不能说上几句话!” 额柯塔公主憨厚一笑,“是哦!快点吧!”说着,就拉着李千兰向前跑去。 李千兰连忙把她拉了回来,“是这边!” 两个人到了德宣宫,高太后正是额柯塔公主喜欢的那种女人,高太后圆滑至极,两人聊的极投缘,一直到皇上派人来请,他们才意犹未尽地拉着额柯塔公主,一同去了摆着夜宴松亭阁。 宴罢,李千兰和郑大人把哈博克王子和额柯塔公主送到使馆。郑成浩对李千兰的表现很满意,对自己这位世侄女,越是喜爱,“前天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 “谢郑伯伯关心,千兰好了。”李千兰心里感动,不想让郑成浩再受伤,只能把秘密压在心里。 郑成浩点点头,“昨天我看你娘亲了,她神色不错。只是我不方便去,会让你伯母时常去看看的。只是她不愿意出门走动,要不然,可以请到郑府,窜窜门。多走动走动,对她也好。” “谢郑伯伯,千兰这阵子怕是出不去的,还要麻烦您照顾家母了。” “你这样说就是见外了。”郑成浩又想起了李相爷,不免有些感伤,正要说话,却看到秋云躲躲闪闪的站在一旁。对李千兰说道:“太后娘娘重用你,怕是也关心今天的事了,你去见太后娘娘吧,我先回去了。” 李千兰又送了郑成浩一段,这才回去。 “听说,皇上今天说,你应该可以伴驾左右了。”高太后看了一眼表面上谦卑的李千兰一眼,直奔主题道。 “回太后娘娘的话,是这样说过。” 高太后笑了一下,“那你就给哀家多注意一下那个额柯塔公主,她如果想为妃,你就不需要做什么,如果她想为后……”说到这里,高太后顿了顿,睨向李千兰,“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奴婢明白。” “很好,你下去吧。” 钟尚宫看着李千兰下去,这个女人一个月之前,还是可以被人呼来喝去的使唤宫女,如今却比她有地位,虽然他更得高太后重用,但是不免还有些忌妒高她两级的李千兰来! 心中的妒意越来越重,钟尚宫待李千兰下去,就把林尚宫指到别处,对高太后道:“娘娘,这个李千兰……” “哀家知道。”高太后看着李千兰离去的背影说道:“虽然哀家给她布了任务,她却不是十分的尽心。想让她做事,命令她大大自然可以做到。可是,那样即便是不要李千兰也可以了。哀家可不是要一个没用思想的棋子!” 钟尚宫听得出高太后话里的杀机,心里便得意起来。高太后再重用又如何,自己一句话,那李千兰不还是吃不了兜着走么! “听说,李江氏闭门不出,你们也要劝劝她出去走走才是。她要好好的,李千兰才能安心的为哀家办事。”高太后轻轻地说道。 一大早,李千兰就早早地去了使馆等额柯塔公主,今天他们说要去猎场,让李千兰早点来找她。郑成浩说,那地方是年轻人去的,他就不跟着了,索性把所有的事都丢给李千兰了。 只是李千兰没想到,才一到使馆,没见到额柯塔公主,反而先看到了哈博克王子。李千兰有些不自在地向哈博克王子行礼,“哈博克王子早啊。” 哈博克王子拉起李千兰,却被李千兰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也不在意,“你是女官,位居四品,也不是小官了,不用对本王子如此客气。今天去猎场,你会骑马吗?” “千兰不会。”大宏国并不太束缚女子,一般名媛淑女也都会些骑术,只是李千兰没机会接触罢了。 哈博克王子脱口说道:“那,本王子教你。” 李千兰只是道谢,却不说学。 哈博克王子只感觉,对上李千兰,就像是一拳打在水里。虽然看似水柔无形。却又奈何不了!李千兰越是这样,哈博克王子越是喜欢。 “你们说什么呢?”额柯塔公主蹦跳着跑了出来。 “你看看你,一点也没个女孩样儿,看看千兰。她反而更像是一国的公主了!”哈博克王子忍不住教训妹妹。 谁知额柯塔公主也不在乎,“十七年了,额柯塔就是这样,你怎么才想起报怨啊,我的哥哥!我就是我,额柯塔公主,千兰就是千兰。” 说完,拉上只笑不答话的李千兰,“真想让你有什么说什么,在这里太累了。看着你处处小心的样子,我都快疯了!我教你骑马!不过,骑术最好的,还是我王兄!” 额柯塔公主不断地推销着自己的哥哥。 李千兰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外面准备好了马车……” “我才不要坐马车呢!”额柯塔公主抱怨,“来的路上就坐着马上,我都快坐散架了。才不要再坐那破马车呢!” 李千兰看了看马车,马车自然是不如马快,不知道自己坐在飞奔的马车上,到了猎场会不会散架了。想到这里,李千兰只觉得,这位公主,也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只觉得一阵头疼。正想着如何劝额柯塔公主坐马车的时候,额柯塔公主已经自己跳上了骏马。李千兰大惊,连忙追了上去。却只觉得身子一空,已经被人掳到马上坐好。 “本王子带你不就行了,千兰何必为难?” 李千兰的脸,蓦地红到了脖子下面。低着头,贴近马儿,努力与哈博克王子隔开距离。她却不知道,以她的这种坐姿,如果不是哈博克王子骑术好,她早就掉下去了。 哈博克王子抱着李千兰,从她的背后能看到她红红的小耳朵,在阳光下粉嫩诱人。怕吓到了怀中的人儿,哈博克王子也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僵着身子,由其他人引着,到了猎场。其实,李千兰也不知道猎场在什么地方。 到了猎场,李千兰才松了一口气,不顾自己的安全,连忙爬下马。 看到李千兰狼狈的样子,额柯塔公主没形象的大笑起来。 李千兰是被颠晕头了,居然破天荒的白了额柯塔公主一眼。 看到风情万种的李千兰,别说是哈博克王子,就连身为女人的额柯塔公主也看呆了。“哥,你不娶千兰,我就娶回家了。” 哈博克王子笑骂道:“臭丫头,你在说什么呢!”虽然嘴上骂着,但是眼睛却一个劲的往李千兰身上瞄。 被看的不好意思的李千兰,呐呐地说道:“我先去弄糕点,你们先去骑马吧。”李千兰逃也似的走了,生怕再被哈博克王子抓去,尴尬的坐在马上。可是额柯塔公主却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李千兰,纠缠在她身边。 “我不会骑马,真的。刚才你也看到了,如果会骑马,我也不会那么尴尬了。”说着话,李千兰的小脸又红了红。不敢看旁边的哈博克王子。 “好了,我们先去吧。千兰又不会骑马,跟着我们做什么?”哈博克王子不愿意看到李千兰为难,只好先劝走自己的妹妹。 李千兰见他们兄妹二人走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听到有人进了亭子,侧头看去。“孟大人。” 孟语堂让小太监把药箱放在一边,挥手让他下去了。“秋云怎么没跟着你?” 李千兰苦笑一下,“秋云他们倒是想跟,我是被哈博克王子带来的,没坐马车。”说完,李千兰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对孟语堂说道:“孟大人,您是不是坐马车来的?” 李千兰一开口,孟语堂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道:“晚些时候,你坐我的马车回去吧。” 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李千兰露出笑靥,“还好您坐着马车来。” 孟语堂从药箱里拿出诊巾来,放到石桌上,“反正闲着没事,我再给你把把脉,听秋云说,第二天你又一夜没怎么睡,昨天又忙了一天,别再病倒了,李夫人还要你照顾呢。” 李千兰还记得这位孟语堂,而且这十年来在宫中,孟语堂也帮了她不少的忙。对她来说,孟语堂是兄长,所以她也不扭捏,把手伸了出去。 孟语堂拿出一块帕子垫在李千兰的手腕上,给他把脉。 “喂!你!”额柯塔公主远远地看到李千兰和另外一个男人坐在一起,好像还很欢乐的样子,不由怒上心头,策马而来。 在亭中的孟语堂和李千兰听到额柯塔公主的声音,转头望去。却看到额柯塔公主因为跑的太急,没注意看马,身子一歪,便要掉到马下。李千兰惊得大喊,想提醒额柯塔公主已经晚了。 额柯塔公主惨叫一声,落下马去。还好哈博克王子及时赶到,适时地拉了她一把。虽然摔到地上,却没有外伤。 李千兰连忙跑了过去,孟语堂拎着药笨也跟了过去。 “你没事吧?” “不要你管啊!”额柯塔公主拍开李千兰的手,指着孟语堂问道:“他是谁啊!” 孟语堂看到蛮横的额柯塔公主,也不见怪,只是刻板地答道:“下官是太医院的太医,皇上知道两位贵客要到猎场,特意让下官服侍左右。” 额柯塔公主坐在地上也不起,“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打情骂俏的!一来就和李千兰拉拉扯扯!” 孟语堂站直了身子,“我是为官者,李贤人是我的病患,正巧在这里遇上了,随便帮她诊脉而已。” “你!” “好了,额柯塔!”哈博克王子喝了一声,随即歉然道:“如果,我王妹太调皮了。额柯塔,是你无理了,还不和孟大人道歉!” “哼!”额柯塔公主哼了一声,表示自己不愿意,又对哈博克王子吼道:“我不愿意啊!” 孟语堂也不恼,蹲下来,“下官帮您看看脚吧。” “我没事啊!我们从小就生活在马上,摔下来是常事,有没有伤着,我自己最清楚了,不用你假慈悲啊!”额柯塔公主说着,就要站起来。但是脚上一用力,她便“哎呀”一声,又坐了回去。 哈博克王子按住额柯塔公主,“孟大人请治疗王妹。” 孟语堂用布巾把额柯塔公主的脚包上,让李千兰给她脱了鞋。手上用力,只听骨头摩擦的声音响过,接着是额柯塔公主抱住脚大叫一声痛。孟语堂便站起来,说了一句“还请公主小心些”,便拎着药箱走了。 “喂!你给我站住!”额柯塔公主喝了一声,自己就站起来了。还跺了两下脚,“我叫你站住,你没听到啊!” 气完了,跺完了,额柯塔公主才发现,自己的脚不疼了,又用力跺了两下,一点也不疼了。嘴上却不肯服软,哼了哼,也不闹了。 “走吧,我们去吃东西。”李千兰适时地给额柯塔公主一个台阶下。 额柯塔公主果然笑了起来,却故意不理李千兰,“你刚才都和他说了什么?” “三天前感染了风寒,孟大人只是问问情况而已。”李千兰说着,引着额柯塔公主向亭子走去。 哈博克王子关切地问道:“得了风寒,现在可好了?昨天又照顾额柯塔一天,辛苦你了。” 李千兰尴尬地笑了笑,去亭中把糕点盖子都打开。 额柯塔公主无聊的吃着点心,刚刚被孟语堂救了,她也不好意思找他的荐。望着远处的人骑马,随口说道:“这些王宫贵族的骑术也不怎么样嘛,和我们比差远了。” “和吐丝比差远了?一群小鬼头的骑术能好到哪里去。”说话间,一个鹅黄色夏衫的少女骑着马,徐徐而来。 哈博克王子看到少女,“你是何人,后敢对本王子无礼!” 少女坐在马上,正好能与站在亭中的哈博克王子对视,小丫头不大,却寸步不让的与哈博克王子对视着,“本姑娘是沈鸳娥,哈博克王子是何人,可以随便与本姑娘说话的吗?” 哈博克王子听罢,愣了一下,随后大笑。“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沈鸳娥!沈大元帅不但教子有方,个个都是文武全材,更出了一个不让须眉的女儿!” 沈鸳娥哼了一声,对额柯塔公主说道:“你哥哥,自然要由我哥哥对付,他有事不能脱身。咱们两个先比划两下,如何?不过,你有伤在脚,会不会我占便宜啊?” 额柯塔公主一听,便火了,“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放心,我输了也不会拿这个当借口!” 孟语堂一边喝茶,一边闲闲地说道:“虽然你的脚伤无大碍,最好还是休息几天,不要骑马了。” “我……” “额柯塔,听话。”哈博克王子喝了一声,随即对沈鸳娥道:“沈小姐,不如改日再切磋一下吧。” 沈鸳娥也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只是刚才不服气额柯塔公主看不起中原的骑术而已,哈博克王子如此客气,她反而不好意思和额柯塔公主计划了。“改天到沈府上玩时,我们一起来再比较一下,可好?” 额柯塔公主扁扁嘴,沈鸳娥对她不敬,也是由她的话而起,沈鸳娥都说了软话,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好,改日我约你出来玩。” 沈鸳娥笑了笑,随即策马而走,蓦地又转身,看向李千兰。“你是李千兰?” 李千兰知道沈鸳娥是沈家人,便点头应道:“是我。” 谁知,沈鸳娥瞬间变了脸色,“我还以为二哥心心念念的人儿是什么样呢,结果不过尔尔!” 说罢,策马而奔,行家看门道。额柯塔公主看着沈鸳娥的骑术,不禁也见猎心喜,心想日后一定要找她好好比比! 哈博克王子倒是十分在意沈鸳娥说的二哥是谁,但是他也不方便过问。 因为额柯塔公主的脚伤,所以他们也不能继续玩下去了。一行人在这里用过午餐,就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因为工作提前结束,而他们又出了宫,孟语堂不禁问道:“要不要顺路去看看你娘?” 李千兰抬头,“什么?” 孟语堂就是见她有心事,所以想找个借口让他宽慰一下。“去看看你娘。” 李千兰听了,虽然有些心动,却也犹豫。 额柯塔公主听了便道:“我也要去,反正我脚伤了,哪也去不成,我也要去。我知道宫里规矩多,就说我见了千兰如此,好奇千兰娘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求她带我去看,岂不是很好?” 孟语堂看了看额柯塔公主,便说道:“去吧。” 李千兰本只是心动,听到两人这样说,便动了心思。他们便改了行程,去了李府。 李江氏也是见过世面的,而且,她只是被软禁在这里,并不是消息不通。吐丝来朝的事,她也听说了,更听说了李千兰负责接待他们,见到两个奇装异服的人来到这里,她便知道来人的身份。 “王子与公主光临寒舍……” 李江氏一句话没说完,额柯塔公主便亲热地拉起了李千兰的手,“李夫人,在宫里我受千兰的照顾,更何况,我哥哥对千兰也有意,只是千兰说自己是女官,不肯答应,所以我就来求你喽!” 李千兰听了,心里着急。 孟语堂差话道:“伯母,又来打扰您了。” 李江氏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又让婢女拿来她刚刚做的糕点。“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可以,就是爱做点小点心,你们也尝尝。芷兰,快去把点心拿出来。” 只不过片刻,就端上来几盘新鲜的小点心,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十分可口。额柯塔公主吃了一口,嘴里就没空下来。李江氏看着额柯塔公主,露出慈爱的笑,一边递上茶水,一边说道:“慢点吃,还有很多呢。我天天做,如果你喜欢,天天来也行。” 只要额柯塔公主来了,李千兰一定会来。这些都是她的兰儿最喜欢的点心,她天天做,天天备着,只盼她哪天来了,能吃上自己亲手做的点心。所以,一定要多吃一点,多吃一点……她这个当娘的,也只能做这些了。 “好啊,好啊!”额柯塔公主含糊不清地应答道,“过几天我还来!” 到了傍晚,额柯塔公主也知道要回宫去太后那里参加晚宴,不能多留。李千兰恋恋不舍地离开,李江氏却只顾着和额柯塔公主说话。 上了马车,额柯塔公主对李千兰说道:“知道你出宫一次不容易,我多来几次,你自然要跟着一起喽!” “谢谢你。”李千兰是真的要感谢她,虽然今天没和娘亲说上几句话,但是看着娘亲一切安好,神色也比从前好了不少,除了脸上因为以前操劳留下的岁月痕迹之外,比以前也胖了许多,她也就放心了。 “行啦,你好好考虑嫁给我哥哥,我就向赢帝求情,带着伯母一起走。我哥哥一定会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奉养伯母的。”额柯塔公主认真地说道。 李千兰飞快地看了哈博克王子一眼,如果她不爱沈墨均在先,选择了哈博克王子,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远离这宫廷中的阴谋,至少可以与娘亲常聚,不用过这种担惊受怕,聚少离多的日子。 可是,想到沈墨均为自己做的一切,沈鸳娥对自己的轻蔑。她那一丝逃避的心,被悄悄收起,她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要让娘亲过上真正的好日子,一定! 李千兰暗暗对自己说,却不知道,高太后不会让她等到那个一定了! 高太后要用李千兰的恨,来对付赢帝。那么,就要让李千兰相信,是赢帝派人杀了李江氏。如果是对其他人,这相当容易,但是李千兰来说,却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李江氏闭门不出,也不全是因为高太后。李家清名,她虽然不再是一品诰命夫人,却也是很多人看了都眼红的二品诰命夫人,为了不给李千兰树敌,所以她尽量低调,尽量不出门。 可是有些事,不是闭门不出,就不会惹祸上身的。 在高太后的刻意安排下,对李江氏不满的越来越多。皇上的娘家亲,都没有一个女儿成为女官,李家人凭什么当这个女官? 赢帝当初之所以找上高太后,就是因为他的娘家亲根本就扶不起来,一点忙都帮不上。今天受是受了高太后刻意的挑拨与扇动,赢帝的舅母便找上了李府。 虽然李家洗名,但是一点势力也没有,派来保护李江氏的人,都是赢帝拨过去的。如果李江氏再死在赢帝的娘家人,秦府的人手上,李千兰会怎么想? 当一个人,没的所恋的时候,仇恨,就会成为那个人生存下去的唯一目的。 秦府的马车在李府门前停下,守门的侍卫并不认识武夫人,只是知道,那是秦府的马车而已。虽然李府被洗名,但那也是做给外人看的。李夫人其实多半算是软禁,虽然没有禁止她外出,却也七八个人看着呢。赢帝没说不让人来看李江氏,却也没说谁都可以来。 守门的侍卫,见了武夫人出来,就有些犹豫,“武夫人,您受到李夫人的邀请了吗?” 武夫人一听,便怒上心头。自己是赢帝的舅母,她手上有两个女儿,都是赢帝的表妹,能成为女官,是多大的荣耀啊!如果能当上女官,到了婆家也有面子。可是赢帝居然连个五品的女官都没封,却封了一个罪臣的女儿当了女官,要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本以为,虽然洗了名,但是李家一定过的不好。开始皇上对李千兰冷待的时候,她还有些幸灾乐祸。可是看到李千兰去接待哈博克王子,王子对她青睐有佳,甚至到李府上玩。虽然后来忙着没空再去李府,但是十多天了,天天往李府送东西。她看了如何不眼红!如果她的女儿当了女官,也许就能成王妃呢! 哈博克王子可是未来的吐丝王啊! “本夫人的话,你敢不听?”她是皇上的舅母,要见一个罪想的遗霜,还需要那卑贱女人的邀请?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几个侍卫敢挡着她?她看他们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这,这……”那侍卫猜出武夫人是何人,也知道她就是一个文明点的泼妇。他露出一脸的为难,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行。这武夫人他们也不敢得罪呀。 “还不快让开!不就是和一个罪臣的遗霜说两句话么!有什么事本夫人自己担着了,不会连累你们!让开!”武夫人对着侍卫大喝几声。几个侍卫她都吓不倒,她就不是武夫人了! 那个侍卫不敢不从命,只好让出路来,把武夫人迎了进去,同时通知里面的李江氏。把武夫人请了进去,那人还觉得不是十分的放心,又派人去送消息,不管是郑夫人,孟大人,还是这几是示好的哈博克王子,能想到的,他们都想到了。 这李夫人待他们不薄,虽然知道他们是看守她的,却没为难过他们一次。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也敬李江氏如长辈一般。武夫人霸道是出了名的。他们怕李江氏吃亏,才请了那么多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