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诡异之夜   黄帝纪年4710年,壬辰龙年,诺比纳夕号豪华游轮。   华灯初上的诺比纳夕号行驶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夜晚的月比白天的艳阳多了几分妩媚和温柔。宇文馨身着浅蓝色的连衣裙,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奋笔疾书的在本子上写着什么,一气呵成之后才放下笔淡淡地舒了口气。   望向甲板上,两根竖起的雕龙凤柱正被工人吊起,好些美工在准备搭建台子后所需的布景,似要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一样隆重其事。   走去船边的角落,羡慕地看着甲板上的工人把台子一点一点搭好,幻想着新娘穿过宾客时的幸福快乐。一阵疾风拂过发梢,放在桌上的本子自动的翻页,而且在翻页的同时,像似一缕青烟的深蓝异光出现。顺着蓝光照亮的路线,台子上挂起了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忽感一阵晕眩,正要扶着栏杆去到座位上坐下,只见那台子上的龙凤图案活灵活现的睁着红彤彤的双眼盯着她。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压住心头,忙的合上本子,可那蓝光似乎不受影响的继续照亮。   宇文馨紧张地低了低头,拿上本子起身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向船舱方向走去。那道蓝光深邃而梦幻地绽放将她回去船舱的路阻隔,行驶地游轮船底下不时出现奇诡的水生物,几声水鬼幽怨地哀嚎将这恐怖地气氛升华。   “宇文馨……”   诈听到几声唤名,宇文馨怔住,以为这景象是谁搞出来的恶作剧,隐隐作痛的胸口随着脖颈上的十字架脱落便痛楚消失。深吸了口气,登上甲板。环顾四下,搭建台子的工人消失不见,背后一股凉飕飕的阴风吹起,闭上眼正打算向上帝祷告寻求庇护。   双手正合十,一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臂,一双鬼魅的瞳正盯着她的脸。   “你是?”宇文馨睁开眼,弱弱地问道。   身着黑西装的雷诺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带着宇文馨眨眼的工夫来到游轮的瞭望台上,望着眼前的大海,和足下凌空的高度,她心底不由得有些发憷。   “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质问,雷诺依旧保持冷漠的姿态,挥手一摆,宇文馨凌空的站立变得不那么乐观,慢慢倒立在当空。   “喂、喂!我可是女孩子,你难道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吗!”   面对控诉,雷诺还是那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姿态,又一挥手,宇文馨由慢慢倒立改成旋转三百六十度的自由落体跌坐在甲板上。   雷诺背手站在宇文馨跌坐的甲板上,毫不怜惜的看着她痛的表情。   “你是人是鬼,干嘛大半夜的拿我取乐。”宇文馨问话的同时,心里还泛着嘀咕:“他怎么会是人,一会儿天上、一会儿地上的,问他什么都不答,八成不是聋子就是哑巴。”暗忖的说着心里话,雷诺侧目看了眼她,擎手一摆,她站定在甲板上。   雷诺手里拿着宇文馨写满小说构思与故事的本子,当着她的面翻开了那页写着《魔鬼与天神的较量》,一道白光闪过,身着白色礼拜服的神父欧辰站到了她的身后。同时看着两个帅哥出现眼前,顿时想起他们便是本子里写着的一魔一神,一时心里乱糟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慨,保持低调的感受着周围气场的转变。   “她的灵魂是属于黑暗世界的,你休想带她进入你的天国!”雷诺意念传音的对欧辰威胁道。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偿所愿。”欧辰意志坚定的回绝雷诺,沉稳地说道。   “你们能不能说些我能听到的话,别意念交流这么深奥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宇文馨说着梦话,翻来覆去在床上,猛地睁开惶恐的双瞳,俯身坐在床上,急促的喘息着。看着身下这张舒适的软床,定了定神,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窗外下着零星的小雨,不时地“拍打”着窗户,她赶忙下床去关起窗户。一阵阴冷的风拂过窗幔,却步停在窗前,惊恐的侧眼一扫墙面上的人影,仿佛是自己的影子,可仔细留意影动的方向,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谁!”   在宇文馨耳畔忽起的风中充斥着一个男人的笑声,转身觅寻,那个男人始终是背对她的方向,不让她看清他的脸孔。   “不要妄想看清楚我的样貌,因为你还不够资格。” 第一卷 第2章:“冻人”的曲线   “你是神?”   “不,我是鬼仆叶寒,是来鉴证你十世为人的幸福与悲痛。除此之外我更是你灵魂深处的牵引,我会带你回去一个久远的时代见一位千年之前的故人。了却了他心中的夙愿,你才能真正的摆脱宿命的厄运。”   “那位我要见的故人是谁?”宇文馨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鬼仆叶寒形神溃散如沙,隐没在黑暗的夜,留下一幢空荡荡的大房子给宇文馨享受这夜的寂寥,让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际遇。   “看来我不是在做梦?”宇文馨害怕的瘫坐在床边。   门口隐约传来沉重地脚步声,屋外的人轻叩了几下房门。还处在惊吓中的宇文馨定了定神,“是谁?”颤抖着话音问道。   “收房租的。”收租婆嗓门很大的边拍着门,边说道。   宇文馨打开房门,只见一个矮胖的女人呈现眼前,一把推开她进到房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似在找寻着值钱的东西。   “你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   “哼!你说我没礼貌,那你就有礼貌了吗!”收租婆拿出算盘,在宇文馨面前“啪啪”计算起来,呈现在算盘上的数字给她看:“你看,这是你欠我的房租,一共是两块八毛半。”   看着收租婆手里的算盘,在瞅了瞅算盘上的珠算,不由得惹她发笑:“就这么点钱啊,我一会儿拿给你就是了。”说着,走去挂衣架前翻皮包,发觉屋子里的陈设与先前的大有不同,复古的梳妆台,陈旧的衣挂,还有早已不流行的皮包。赶忙打开皮包翻找,可怎么也不到一张百元大钞,零碎的硬币却掏出一大把,钱币的面额也出乎她的意料,居然是民国的大洋。正要数点,收租婆一把抢了过去,背对她数了起来。   “你!”   “这里一共是一块半,你还欠我一块三毛五分。”   “你手里明明有很多硬币,你想讹我。”宇文馨据理力争。   “多的那些是利息。”收租婆不讲理的明抢,不时轻蔑的又道:“以你在大上海舞厅唱歌赚的钱,总会比我这儿微薄的利息多很多,随便找个老板过一夜,你就可以住豪宅了。骚蹄子。”   “你骂我!”   “我就骂你怎么了,你现在有本事不住啊。告诉你,别用你的小模样勾引我老公。”包租婆叉腰跳脚的撵着宇文馨。   “我……我什么时候勾引过你老公了。”宇文馨委屈的辩驳。   闻声而至的包租公穿着背心赶来,一边大喘气,一边拉架:“发生什么事了,大家一人让一句,一团和气、一团和气。”说着,他那双色迷迷的贼眼不由自主的盯上宇文馨,上下打量恨不得一眼看穿她睡衣下的傲人曲线。   “死老鬼,你看什么看,她身上有的我都有,要看回屋看我的。”包租婆发狠地拧着包租公的耳朵说道。   “可惜他不愿意看你的,要知道年轻就是资本。”宇文馨为报包租婆的恶言讥讽,故意卖弄身姿的气她,看得包租公鼻血两行,晕晕乎乎地瘫倒在包租婆身上。   “你敢气老娘,老娘今晚就让你睡大街上!”   包租婆很生气,结果很严重。宇文馨穿着睡衣被赶到街上,顶着秋风袭来的凉。叹息间,仰望夜深的苍穹,重重疑惑影入她的眸光,碧空的深蓝让她看起来忧心忡忡。   “老天爷,这里究竟是哪里,求你给我一点明示可以吗?”一枚银元掉在她的脸上。“啊!”低头看去,那枚银元在地上打转。蹲下身子,静静地等待它停下。拾起银元读道:“一圆。”   “臭丫头,这是给你的路费,以后别让老娘在霞光里看到你。”包租婆凶狠的目光一扫宇文馨“冻人”的曲线,拿起一件大衣丢出窗外,跟着狠狠关上窗户。   长大衣、一块银元,宇文馨看着包租婆对她的怜悯,真想感动的对她说句“谢谢”。可是言尽于此,把人得罪了,想要回头,很难。   凌晨的星空映照着她孤独的漫步,走走停停,路边偶尔还会遇见几个乞丐缩在墙角下酣睡。走出里弄,便是一条蜿蜒的大道,街边的路灯照亮了一个跟她一样落魄的人。男子的脸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张卡片,好似在街上寻找着什么。远远看他,正想问及这里是什么地方。抬头只见大上海舞厅字灯闪烁当空,引无数夜半未眠的酒客、政要和流莺留恋于此。   站在巷尾,宇文馨不由得想起包租婆的话,她是在这边以唱歌谋生的。   “虽然这儿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起码比睡在街上要好很多。”宇文馨暗自感慨了一番,卯足勇气,准备踏足舞厅。   那个落魄的男子拿着手里的卡片走到她之前,跟着就听耳边传来一阵风驰电掣的车辙压过路面的声音,加速的马蹄声掺杂其中混合地相当凝重。   一辆红顶车驾正朝那男子迎面驰来,宇文馨好心跑上前欲拉他一把,可一道极光闪过,马车载着他们来到一处神秘而幽暗的世界,这里荒芜一片,仅有一桩庄园屹立在这半山腰上。两盏幽幽地灯笼照亮通往山间的小路。   男子熟门熟路的奔跑上去,宇文馨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路心惊胆颤的尾随在他身后。刚站定在那庄园门前,眼前的一切宛如一间幽冥地宫的入口一般诡异,浮现在眼前的这座宫阁,气派不凡、奢华至极、但又深不可测。 第一卷 第3章:血色,当铺   这座庄园占据整个山头,枯竭的树木空心地生长,遍布在庄园外的山间小路两侧。进到庄园,便是广袤的平原,之后又有悬崖峭壁,接近黑暗的城堡须经一条长长地铁索桥。越是接近城堡,越发地觉得身边刮起的风阴凉,周围的景象阴森可怖的将原本心里的那些烦扰,更添沉重。   男子一路走过,路上只是低着头无暇分心的想着心里的那些难事。直到城堡的门口,宇文馨瞄了眼没有标示这栋建筑物的门牌号,正张望,只见那无字的门牌号上出现了一个阿拉伯数字“5”。   城堡的铁艺大门上有两组雕刻的图案,门左是飞龙在天,门右是凤凰涅槃,精细的雕刻处处透着一股忧伤文化的气息。宇文馨发觉那雕刻似曾相识,但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回忆着。男子早年环境不好时,就曾到过这里做过买卖。今次依然是为了家族生意再次到这儿寻找契机。   宇文馨在铁门前站定,男子一如往常一样,等待铁门的开启,缓缓且沉重的迎进一个受命运摆弄的人。   踏进铁门内,城堡外的阴风忽然停下。静止在铁门之内,就算有风迎面刮来,也只是轻轻地吹拂落了一地的枫叶,刮起男子身上外套的下摆,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宇文馨却是很惬意地走在由枫叶铺垫的小路上。   城堡的内部好似一个小镇,往来走过的人们都是低着头,动作缓慢且面无表情的走过。宇文馨好奇跑去沿街的几间食肆,发觉负责迎客的老板各个面露诡异的笑容,吓得她跑到男子身边。   “为什么这里的人那么恐怖?”宇文馨胆小的问道。   “不要吵,前面就是无间当铺了,老板不喜欢吵闹的。”男子小声说着,生怕宇文馨的惊呼关闭这结界的大门,害他做不成生意。   瞅着老式的当铺门前特有的木制栅栏,跟内堂高大的柜台,门外墙上写着巨大的“当”字,总给人一种神秘的隔世之感。男子走进围栏,好似待宰的羔羊一般等候铺子里的伙计盘点他身上值钱的东西跟典当物价值。正想着,宇文馨眼前的男子瞬间消失在当铺门前。走到围栏前想看个究竟,只见那围栏自动关闭变成一道偌大的木门,门上的环形锁图案是头狰狞的神兽,一双犀利的目光盯上来人,虽然是在门锁之上,却有一种朝着人心内紧紧盯住的压迫感。如果门锁是门的关键,那么这把镶嵌神兽图案的锁,让整间当铺更显阴沉。   宇文馨伸出手来敲一下,大门便自动打开来。踏足门内,门口原本就无的石像立显当场,而且排成方阵守护在门外,一副戒备森严的样子。   不知身处在什么地方,男子又不在身边,宇文馨格外小心地凭着感觉游走在宇内。一间间漂亮的大宅,一件件华美的装饰,处处透着主人家尊贵的生活品质。   推开一间亮着灯的房间,房内书卷无数,架子上多有藏籍典故。一盏檀香摆放得宜的熏着房间,凑上前嗅上一嗅,宇文馨整个人有种飘飘然的神仙般的感觉。两个穿着长衫的粉面男子低着头忽然站到她面前! 第一卷 第4章:密室鬼火   幽暗的长廊仅有一盏亮着的烛灯,宇文馨揣着害怕的心情走进这看不到尽头的神秘长廊,耳边疾风吹过,身旁的环境瞬间变幻。速走上几步,一湾池水映照着天边的月牙,可水影中的景象有些诡异,好似在上演一出微电影,画面时而复古,时而清丽都市。正想在身后找个地方坐下,意念刚动,就见屁股下一把椅子实实地被她坐着,刚一擎手,身边又多了个拿着托盘擦了粉面的服务生躬身端着一杯饮品杵在离她半步远的位置。   “哇!服务好周到,谢谢。”宇文馨惊呼道。   看了半晌的水影,总觉得那画面中的女子跟自己很像,尤其是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特像。喜欢一个人拿着本子写写画画,描述着自己喜欢的桥段。手里捧着酒杯,浅酌了小口,起身走向水池。放下酒杯,蹲在地上伸手划破池水中影像的清晰,荡起的层层涟漪。   “原来你在这儿。”   宇文馨猛地回头去看,只见来人的脸上戴着一个假面。回忆下,想起他便是入梦中唤醒她的人,而且是他搞的鬼,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喔!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通知我有十世情劫的家伙!”宇文馨伸手揪住来人的衣领,愤怒道:“快点送我回家!”   “叶寒!叶寒!”两声唤名,被宇文馨揪住衣领的男子瞬息不见在她面前。   眼见叶寒消失,宇文馨也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学他闭上眼,想着要去的地方。果然,再一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置身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房间的布局跟在被撵出租赁的那间房一样,“不对,我怎么会回到这里?可能是我太困了。”又一闭眼,再睁眼,来到一间华丽的厅堂,灯光泛紫的幽暗,仅能看到一扇门在面前。推开门,足下踏着云石地板,屋内华丽的水晶吊灯,红色的楠木家具,如同一间晚清贵族皇室的书房一样及其讲究。   一同跟宇文馨来到这个奇怪地方的男子在这间书房里走来走去,似乎在等待什么人出现。环顾书房里最幽暗的地方,好似跟一开始来到这里的那间房的后堂有些相像。心头一股莫名的疑惑加上好奇促使她一步步靠近,还未走到跟前就被戴着假面的叶寒出手阻拦。一个衣装复古的男子徐徐走来,脖颈上晃动着一串精工细作的阿拉伯数字‘5’的坠饰。当他坐下的一瞬,等候在一边的男子礼貌的上前。   “老板,您好。”男子殷勤地问候。   叶寒拖出男子身前的椅子,示意男子坐下。   “陈先生,不知道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的?”雷诺问道。   “老板,我现在过的日子实在是糟透了。我现在急需三千块大洋帮助我父亲的小工厂度过难关,不知道我要再典当些什么才能得到我需要的那笔款子。”陈哲沮丧道。   雷诺察他神色沮丧,闭上眼查阅他与当铺的交易往来,知晓他上次典当了一条腿换取了他病危母亲的十年寿命,而今的他已剩下三肢,幸得他留了一手,在典当时多用自己一年的寿命恳求老板帮他在裤管内安一副义肢,使他跟常人一样行走,不被家人和亲朋察觉。   “陈哲,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只可惜你的家人会拖累你到三十岁才算是一个转折。你先前当掉一条腿换得你母亲十年的寿命,现在你又要为你父亲的生意来典当,获取微薄的三千块大洋,这么做值得吗?”   “老板,我用我的一只眼来当,够不够等同的价值?”陈哲恳求的目光看向雷诺。   “好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雷诺拿出一纸合约摆在陈哲面前:“签字之后你的一只眼将会属于当铺所有,如果你在半年之内不来赎回,你典当的一只眼将会被永久地封存在当铺的密室中,永不见天日。”   陈哲不多考虑的执笔签下大名,随即雷诺出手将他的一只眼收入瓶中,挥手送走他。整个过程看的宇文馨心惊肉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瓶子里那只鲜活的眼。   时间将至夤夜,完成交易后的雷诺走去书房后的暖阁休息,叶寒则端着那只玻璃瓶向密室进发。宇文馨悄悄尾随,眼前一团白色的雾气遮挡住她的视线,挥手拨散那些白色的雾气只见足下走过的那条曲折的走廊变成了一条狭窄的吊索桥。站在桥上,脚尖微微去触桥板上的石子,顺着石子落下的瞬间,放眼望下去竟是无涯深渊。   石子落入崖底之后,溅起的水声清晰地能听见,仿佛被溅起的水花落下的位置就在身边。正聆听,宇文馨闭上眼感受平静地的水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吊索桥上的雷诺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良久,眉宇间神秘而忧伤。   “她的内心根本没有一丝想要来当铺交易的欲望,她怎么会?”雷诺感受着宇文馨灵智的忆念,暗忖道。   “老板。”叶寒冒昧的问候,惊扰到正惬意在桥上的宇文馨。   雷诺遁去,宇文馨睁开眼与叶寒面对面。   “你刚刚在跟谁说话?”宇文馨好奇地问道。   “老板为什么会在她身边待那么久,是不是他也知道她的阳寿已尽?”叶寒暗忖道。   “喂,你怎么了?”宇文馨伸手在叶寒面前晃了晃,撅着嘴说道。   “没什么,刚刚只是走神了。”叶寒不自然的回道。   “这里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无间当铺吗?我来到这儿也有几个小时了,你能不能带我随处转转,我想过桥去那边走走,可不可以带我去。”宇文馨央求道。   “那边?”叶寒指着吊索桥的对面,宇文馨点着头,不顾他是否愿意,小跑过桥。连接桥身的铁链碰撞一起,激起电火,摇晃地吊索桥也不再稳固。她跑至桥身一半的位置,他来不及过去拉她回来,顿了顿,远远地看着她。   吊索桥的彼端是存放当铺客人典当物的地方,是无间当铺之中比较神秘的地方之一。这架吊索桥除了当铺的使者和老板可以通过,除此之外就算是服侍这间当铺的那些没灵魂的躯壳是无法通过这里的。由于宇文馨的莽撞,惊扰到密室的守护亡灵,黑暗的天边惊现一道鬼火降临,为了保护当铺典当物不被天使解救,雷诺这才布下这天雷鬼火防御当铺以外的神。   “救我!”   宇文馨害怕地往回跑,鬼火降临在吊索桥中央,劈断了桥身,毁掉了吊索桥。叶寒动了凡人的恻隐之心,看着她呼救时的样子,那个神情使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援救。可天雷打闪,鬼火无情。她虽是双手紧紧地抓住吊索桥断开的铁链,但难逃鬼火的吞噬。   “老板!”叶寒无助的呼唤。   雷诺现身彼端的悬崖不出手,只是冷漠的看着触犯当铺神鬼规条的宇文馨被鬼火焚身,叶寒无可奈何他看着那团鬼火落入无间深渊的长河。她被焚毁的躯体不复存在,散落在无间时空的三魂七魄如同繁星一般撒向黑暗的时空。   一阵阴风刮过,叶寒愧疚地飞身空中,拼尽全力的留住宇文馨散落无间时空的灵智……   庭院里微风轻抚,叶寒拿着装有宇文馨灵智的锦囊一个人呆呆地坐在石阶上,就连雷诺出现在身后都没察觉。一滴晶莹的泪珠打在了花架上月光花的花蕊上,白色的花朵形似满月,大而美丽,绽放在夜间,独立而素雅。   “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雷诺站在廊道里,说着风凉话。   “老板,你刚才为什么不肯出手救她。”叶寒侧头看了眼雷诺近在身旁的靴子,埋怨地说道。   “她不是当铺的客人也不是当铺的使者,我为什么要救她。”雷诺话毕,瞬息不见。   在外玩耍的小黑猫踏进了玄关,“喵喵”地在叶寒滴落眼泪的那朵月光花前停留,时而做出一些乖巧的姿势,吸引着只会默默看着手里锦囊的他。   “一味地沉浸在情感纠葛中,为了一个跟你有缘无分的女子,你这样扮伤感有意义吗!别忘了你是无间当铺的使者,你对世人的怜悯已经超过了一个当铺使者的底线。如果你在这样继续下去,下一个堕入情缘之巅的人就是你。忘情忘忧,你会活得更快活。”雷诺现身在那只耍乖的小黑猫前,抱起它,警告中带有一丝劝解的说道。   “老板,我想跟你做交易。”叶寒握紧手里的锦囊,起身恳切的面向雷诺。   雷诺微微阴笑,出手迅疾地夺下他手里的锦囊收入袖管中。叶寒盯着他的袖管却使不出灵力夺回,反而被他身上一道奇异的紫光灼伤,手掌心开始一点点自燃。   “如果你想换回她的命,那就拿你的命来典当。虽然这宗交易我会吃亏,但是你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这里,偏向了光明,我不能留你。”   叶寒自燃的手掌心开始蔓延一发不可控制的烈火,很快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偌大的火球,直到灰烬。   整个过程雷诺都是冷漠视之,不知何故,收入叶寒灵智的袖管里突然有了异动,一团火红的灵体飘出袖管,直扑上身。   那朵滴入叶寒眼泪的月光花绽放的更艳,冷漠地雷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居然也会伤感地看着庭院里的那些花花草草。怜惜地蹲下身子伸手去抚那花瓣:“色白脱俗。只在黄昏盛开,翌朝凋谢。悄然含英,又阒然零落,像极了她的宿命。叶寒,我会遵守跟你的承诺,让她复活在你轮回的十世情劫中。”取出袖管中的那个锦囊,放出宇文馨的灵智依附在花瓣之上,她身前的笑容跟疑惑的脸庞统统浮现在被风吹起的花粉中,月光挥洒的金光凝聚她的灵智,终成一粒晶莹的绿珠存在花心被花蕊簇拥。   闭上眼,一个华丽的转身雷诺坐到了寝殿的金饰宝座上,双掌相击,几个擦着粉面的佣人低着头站在他面前。   “庭院里的月光花在明晨我回来之前不要浇水,也不能让任何灵体接近。”雷诺挥手遣散了那些佣人,又一挥手,一张书桌摆在眼前,文房四宝也摆放得宜,执笔在纸上写下几句诗词类的字句,收起,闭目意随心动。   雷雨濒临,团团阴云笼罩在古刹上空。骤风摇曳着枝干,婆娑树叶的小雨,倾泻了晚红,迷蒙了绯月。斜飞刹天的屋檐下,一个发髻垂顺,衣衫纯朴的小女孩正坐在石阶上,一个人呆呆地看着荷花池里的鸳鸯戏水。   一身华丽武服的年轻女子撑伞走到小女孩面前,遮住了雨滴垂在她身上的负荷。   “姐姐!”小女孩抬头仰望,稚嫩声道。   年轻的女子垂下视线,托起小女孩的手掌拉她站起来,抬头仰望古刹的匾额。   “跟我来。”年轻女子收起纸伞,立在门边,双手推开寺门。   年轻女子挽着小女孩的手步入高榻的门槛,抬手弹指,一枚火种飞去寺内迎客灯内,刹那阴沉的夜里,有了些许光亮。隐藏在暗处的萤火,纷纷涌向迎客灯,漫天飞舞。   “好漂亮!姐姐,我可以捉一只吗?”小女孩惊讶的看着面前的萤火,挣开年轻女子的手,在漫天萤火下嬉笑的捕捉着。   雷诺化身武将的装扮站定在古刹的石桥上,年轻女子显然看到了他的来到,移开停留在小女孩身上的视线面向他。   幽幽古亭,深深院落。年轻女子面带幽怨地看着眼前狼藉一片的寺院,雷诺步履款款的走进亭子,女子的视线开始闪烁、回避。   雷诺挥手变来一壶上好的清茶在亭子里的石桌上。   “最近过的可好。”   “托将军的鸿福,晴儿与妹妹雪儿一切安好,多谢将军挂念。”年轻的女子晴儿不悦地回道。   雷诺坐在石凳上亲自提起茶壶斟满两杯茶盏,放下茶壶邀晴儿坐在身旁的石凳上。   “我这里有份礼物想送给你,希望你会喜欢。”雷诺取出那张他草草写了几句话的宣纸递向晴儿,不等她拆阅完,他便销声匿迹在这儿古刹的亭中。   “不要轻易拔剑,将军的剑,只有在力拒敌寇的时候才可以拔出。否则,不是刺伤敌人就是刺伤自己。”看着纸上的话,晴儿眼眶湿润了。这正是当年她对雷诺说过的话,不过那个时候是在隋篡北周的年月。   雷诺走时将随身的佩剑留在石桌上,晴儿放下手里的信,伸手触及那把寒霜宝剑,闭上眼静静地忆起与他初见时的情形……   坑布崖下。那日,敌军万人骑,浩荡穿过曲折山路,欲取山城星辰阁。“雷”字旗帜鲜明,身处军前的男子从容驾马,金色铠甲下的脸孔俊朗,魁梧的身型,腰系寒霜宝剑,英气不凡。   率众隐藏在途中的晴儿正是这伙草寇的首领,目标锁定三千刺客将吹矢完备。   “杀!”晴儿身手敏捷的率先冲出隐蔽,山道上的万人骑军大乱,数十轻骑掩护阵前大将冲出重围,星辰阁的刺客与军队万人厮杀一片。   晴儿轻功不输快骑,腾空一刀,斩下敌军头颅,夺马紧追。山路狭窄,弯路时,她凌空斩杀了护卫在敌将身后的骑兵,与敌将决杀在谷底。   凌晨风烈,林子里被风刮落的树叶飘散一地。染血的刀在晴儿手里不停滴落敌军的血液。敌将身肩上的铠甲被割破,一道道的痕,一丝丝的血红呈现在她的眼中。   他散乱着发髻,侧望遗落在崖边上的头盔。喊杀声回绕山谷,他蓬头垢面的转身面对她。晴儿却咄咄逼人的把刀架在他的脖颈上,他被迫放下了剑,透着面纱四目久久定凝之后,她也缓缓放下手中的刀。   “你走吧。”晴儿侧身让出道路,放他生路。   “你的声音!?”雷诺走近晴儿,欲摘掉她的面纱,被她一怔避开。他坚信那个声音是他熟悉的爱人,不顾她的反对摘下了她的面纱。   晴儿不敢正视雷诺,微微垂下额头回避一切能让她心软的眸光。   “没想到我们再重逢会是这样的境遇?”雷诺伸出手抚着她脸上的血渍,深情的窥探她的眸珠。   “天亮之前离开这片林子,不然你会死在这里。”晴儿冷漠地推开雷诺,拿起弯刀背对他说道。   一支冷箭从晴儿耳边掠过,雷诺猝不及防的被射中胸口,顷刻口吐鲜血的倒在地上,双眸定凝她的背影。   慢慢转身跪在他面前,丢下手里的刀,双手托住雷诺,眼眶中温热的泪花,滴落在他的脸庞。   “黑纱掩月短刀行,流影纷飞踏梦来。朵朵琼花染血色,挥刀锋芒断客魂。”雷诺嘴角扬起的血色笑容,模糊了晴儿哭红的双眼。又道:“不要哭,今生无缘举案齐眉,他朝定还此愿。现在的我们不过唯别而已……”   “我不准、我不准……你醒啊,不要睡……”   那个暗箭伤人的弓弩手站在晴儿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雷诺吐尽了他喉腔里的最后一口鲜血,出手打晕了她,将他的尸首留在了那片寂静的树林里。疾风卷起层层落叶,掩盖在了他凄凉的尸首上……   留在亭子里一个人回忆,晴儿忆到那幕惊心动魄的场景就会无法控制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怨怒的责怪那个弓弩手为什么要对雷诺射向那致命的一箭,睁开眼,一切又好似从未发生过一样。雪儿还是那般天真烂漫,这座荒废的古刹依旧从前那般冷清,只是旧人再也换不回昔日的容颜来篡改这不好的一页。   “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肯放过你自己,好好的去寻找你的新生活。”雷诺站在亭子外,一脸哀伤地说道。   “你的命是我害的,我要留在这个没有生老病死的世界陪你。”晴儿跑出亭子奔向雷诺,扑了个空,执着道。   “我的形神已在那场战役后随着山火一同毁掉,再难拼凑成一副完整的肉身。我现在能来到你的面前是借用当铺使者叶寒的骨骼跟他的心,才能来到这里见上你一面。我不希望你在这样的等待下去,因为那是冗长的岁月,你虽然在这里可以永保不坏的容颜,但是你的心已经在枯萎,没有爱情的滋润,你最终将化身孤魂飘荡在这无间时空。这样做值得吗?”雷诺收起了魔鬼的嘴脸,飘忽在晴儿面前,菩萨心肠的劝道。   “多少年我的等待,只为跟你再续前缘之爱,没想到今时竟是你来劝我离开,叫我早点轮回投胎。”晴儿看着在院子里嬉戏的雪儿,挥衣袖将那些飘散的萤火虫驱散,陪伴多年的妹妹变成了一只白狐乖巧地趴在地上,扮可怜的在等主人上前抱抱:“我知道你怕我闷,所以找只白狐幻化成我妹妹的样子来给我做伴。那些萤火虫更是这无间世界的神兵,你让他们在这里保护我,不被其他黑暗世界的灵体侵害。你对我的爱,我深深地感受了千年。如果你不再爱我,我会毁掉肉身留下一副艳骨葬在这里,直至世界末日的尽头,有我陪你等待天荒。”   晴儿的话深深地触动了雷诺的心,他体内的魔性正压向正义的一面,不受控制的形神在一瞬之间溃散如沙,随风席卷着古刹的天空。   阴森,怖境。   古刹内,瞬间火把荧荧。她拭去眼眶里的泪,唤正趴在地上的小白狐到跟前。一团火焰形塑了雷诺的模样,可他不再是身穿铠甲的将军,而是一身黑袍,脸上戴着诡异的假面,手握长长地镰刀杵。   “好久没见。”   “是有点久。”晴儿淡淡回道。   “你知道我会来的对吗?”雷诺露出诡异地笑容问道。   “嗯。”晴儿身前的小白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时的来回仰望。雷诺退身半步,十几个黑衣人出现在了她的四周将她包围了起来。   古刹的天,阴沉了下来,像似天神打翻了墨汁。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接着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天际。不一会儿的工夫,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打在地上噼里啪啦洗涮着各人身上地纤尘。   眼前是昔日爱人化身的魔鬼,邪恶的力量已经掌控着他被烈火焚毁的躯体。晴儿眼睁睁地看着,却无能为力帮忙他脱离苦海。为了不让他再抉择是否要亲自动手,取出随身的佩刀动作迅疾的刺入腹中,慢慢背靠着亭子的立柱缓缓瘫坐在地上。   雷诺眼睛一闪红光,挥散了身前那些黑衣人,只身跪到她的跟前,就如当年她抱着死去的他一样。深情而悔。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月下谈情的地方吗?”晴儿弱弱地说道。   “我记得,那是一处漂亮的宅子,有一湾荷花池。我们坐在池边,池中的鱼儿游向我,塘上的荷花开向你,你抚琴的缠绵乐音伴着暮色降落。在那里,我们互诉情爱珍惜彼此,相约一世不悔的情缘。可你是草寇,我是将军。为了不让你被别人的军队伤害,我不得以率兵围剿,期望可以在阵前说服你,放弃山寨。我真的愿与你一起浪迹天涯,同享皎月。共许一朵心香,共同度过我们有生之年的日月天长。”……   晴儿久久地睡在了雷诺的怀里,再也听不到他的哭诉。抱着她,想要唤醒她,可天际轮回的大门已经打开,她的肉身化成一缕青烟飘向天边,一副艳骨滞留在他的膝前。   一滴惆怅的泪,一颗心被敲碎。雷诺滴下魔鬼的眼泪在怀里的那副艳骨上,这份支离破碎的情愫已经无法拼凑这完美且脆弱的灵魂,聚与散,都将凄美的演绎惟别的伤。如果说上帝的眼泪代表慈爱,那魔鬼的眼泪代表的是重生跟希望。   古钟撞音下,古刹的天空变得浓云惨淡,圣地在一息之间变成魔罗地狱。雷诺放下了身前的那具艳骨,闭上眼顷刻消失在古刹,回到庭院寻得那株依附宇文馨灵智的那朵月光花,收入囊中化身黑暗大祭司的模样,手持经卷再次穿梭结界最幽暗地圣灵古刹。   停放艳骨的院落被一团黑云笼罩,回到古刹,雷诺默念神秘的结界之语,顿开时空之门,召唤被埋骨古刹之中的僧侣。大殿外的院落里地裂了若干个洞穴,每个洞穴都钻出骷髅一样的手,那些骷髅的手一点一点的掘土,把深埋地下的躯体挖出。   雷诺嘴里默念的咒文依旧继续着,那些原本骷髅模样的召唤僧侣幻化人的模样,捧着那具艳骨朝神殿里的神台走去,跪在神台前,虔诚的叩拜诵经呼唤。   抖落道袍,雷诺站在神殿外打开尘封已久的召唤经卷,大声诵读:“无上神力的地狱主宰,请你用神的公义来交换迷途的灵魂返回他的归属。”释放了叶寒的灵魂,院子里的那团黑云裂开了一道口子,吸食着灵魂的精华,直到吞灭灵魂的全部才合拢那道裂开的口子。   地狱主宰接受了雷诺的交换,完成了交易。   走进神殿,在神台前伸手触摸着那具艳骨的头盖,将宇文馨的灵智注入在艳骨之上,原本髅骨一副,顷刻间有了肉身,变得活脱脱一个貌美倾城的女子。念着:“我在阳光穿不透的无间幽暗世界等待了你三千年,可你依旧不懂我的痴心为何而生。忘了我吧,重新回到你的世界,去找寻你现实中的真爱。忘了我吧,不要再记起这里的一切。”划破手指滴一滴血在她天灵穴,没有血色的肉身有了颜色,不再苍白。   古刹的钟声再次响起,雷诺不舍地看着重新复活的晴,可她已然不再是她,而是另一个人。未免轮回之时没有所去之处,又恐现实残酷生活困苦。他将属于她的命理四柱统统更改,破例给她没有交换且无忧的生活。   挥手将她变走,令无间当铺的守护天雷劈开结界生死门送她去人间,穿梭的时空,天外之音不断在她耳边唤着:“从这一刻起,你的命不再属于黑暗的无间世界,你的名也将不复从前,而是一个全新的自我。无间当铺使者叶寒为你典当了灵魂换取你的重生,我就以他名子中的‘寒’字谐音‘韩’为你取姓氏,你的名就以月光花的别名‘夕颜’为名。”……   神台前虔诚呼唤地僧侣们停下诵经,双手合十的起身向神殿外的洞穴走去,一具具白骨各安宿命的回到原来的地穴,地裂的院落也平整如前。雷诺华丽的转身,遁去在古刹的神殿。   隆化元年(公元576年),北周皇宫。   祈福殿,龙嗣谁?雪季来临的夜,风萧萧,白茫茫的漫天雪花将富庶长安掩盖,皑皑白雪将堆积了层层的秋叶掩埋,一切看似平静的季节更替,却忧郁了正在庙堂内祈福的武帝。   龙冠顶戴,落肩的白发,苍老的龙颜。一身黑锦龙袍褶皱的依附在他盘膝在案几前的蒲团上,渴求蒙得神谕的目光仰视北周的列祖列宗像作揖。王朝的兴衰,身后的霸业,余光环视宇内,深吸、叹息。   武帝挥臂,一旁服侍的宦官上前搀起,慢慢回身庙堂外。   “皇上起驾。”宦官内门宣旨。   冬雪夜,风波亭。   御驾八人抬的轿子,迎风、落雪袭衣慢行在帝宫曲折的回廊里。入夜,天际飘落的雪花愈落愈多,苍白地布满天空,任凭行人如何避开也徒劳无路。雪落在轿上、武帝的冠冕上、轿夫的笠上,乃至宫人们的脸上。   风波亭中,琴声瑟瑟。若隐若现一佳人亭中舞蹈,武帝命轿夫步履放缓,穿过回廊外的山水布景,绕过巨构精工的曲桥流水,屹立在水池中的亭榭一下子又寂静无声。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武帝小声质问着寂静无声的风波亭。宦官恣意揣测圣意,命令身后的宫婢褪去身上的棉服,仅着内服薄纱群裳游走在亭子中舞蹈,鼓点便是太监们在亭柱旁用手击柱的响声。   群芳亭舞,武帝分不清面前的一切是幻觉还是真实?雷诺附身在御前近身武士的身上,窥探这荒唐的场面。   透过风波亭,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再度出现,此刻出现的地方却是在亭子后的琼楼上。武帝看准了方向,下轿只身前往。宦官欲要跟从,只见那身影真实的出现在琼楼下,转身又飞身跃上屋檐,众人畏惧止步。   悬空楼台飞檐翘角,四面均以五彩花窗装嵌,宇内清雅瑰丽。内置设的古琴在未央,一身华裳的清秀女子盘膝坐下。纱帐落下,随风摆动。   “你是谁?”   “罪臣韩明之女韩夕颜拜见圣主。”女子倾身答道。   风波亭内驻守的侍卫挤身进入小楼,武帝挡身军前。步入纱帐内坐下,相视之下细细打量。女子走去古筝案前,一曲塞外羞涩,婉约的道出心声。曲罢,余音未尽,众人皆愣在各自所处。   “弦妙,曲通人心。来人,笔墨伺候。”   宦官跃上琼楼,纱帐中将备妥的笔墨纸砚齐整摆放。武帝即兴执笔挥毫:“雪肌冰瞳佳人舞,迟暮古钟音色绝。绕梁弦音箫歌笑,殆尽光阴待月明。”   韩夕颜侧身欣赏,武帝笔尽词藻,宦官半身躬立,双手捏纸角阅示。   “好诗,好诗。”   “韩美人,你也这样认为?”武帝欢愉道。   “韩美人?”   “传朕旨意,释放大将韩明。”武帝身边的宦官迟疑着,敷衍的应了声。韩夕颜窥探出武帝的谕旨不过是哄哄之词,扯下半面肩纱……   雨阁水榭,月色正朦。映月的荷花池正静静折返月光照亮黑漆漆地院落。韩夕颜看着身旁那堆散乱放置的曲谱,随手翻阅之,却心痛无比。委身于迟暮之年的武帝只为换回下狱的父亲,大好的青春将葬送在这儿深宫的别院。想想便会黯然神伤,借醉逃避。 第一卷 第5章:转嫁痛苦   一袭文人打扮的雷诺现身在这清幽的雨阁,风度翩翩的手持一把折扇在身前晃动着,不输当世的才子的气质,迷离了她的眸。   韩夕颜以为是喝醉后的幻觉,当雷诺坐在她对面开始抚筝的时候,却是惊魂一曲,让她不再颓败的坐在地上饮酒,执笔记下旋律。曲停,他遁隐在水榭上,以一种她看不到的方式默默注视她。   “刚才一定是我的幻觉,不然怎么可能听到那么激昂的旋律。这谱子!”韩夕颜重拾对乐章的喜爱,抚筝练习。   雷诺微微一笑,转身不见。   齐宫后苑,声色犬马于高堂。帝不修政事,后不守礼教,糜烂地将大好的北齐江山拱手让人。连年征战不休,北周的武帝亡齐之心未灭,时时准备复攻齐都,斩其枭首以示告捷。转身齐都近卫的装扮,雷诺走在笙歌逸乐的殿堂外,侧目殿内正寻欢逸乐的昏君高纬,双瞳变得深蓝,暗下无间当铺的唤咒,只待他朝厄运降临时,收了这罪恶的灵魂。   走至走廊地尽头,见四下无人,转身换了身内宫太监的服饰,拿着穗穗学着阉人走路的样子,一颦一笑都透着死太监的那副奸相。   面对梳妆镜,姿色不减的胡太后一脸愁容的哀愁。死鬼先帝高湛终日流连后宫,夜夜无度掏空身体,享年只在三十二岁便撒手人寰,留下孤儿寡母的自嘲岁月的无情。雷诺变出一盘水果呈着,走进宫室摆在圆桌上。跪在地上殷勤的献媚:“娘娘,您的水果备了,是否品尝点。”   一下子从皇后变成了太后,胡太后的心情一直处于闷闷不乐的状态。虽说儿子高纬做了皇帝,可年轻貌美的容颜下却也是血肉之躯,也有七情六欲。雷诺读出她的心声,突兀一语:“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娘娘貌似一朵开似正艳牡丹,一定不想老死在这儿空房里,没人疼,没人怜惜会令娘娘的余下数十年、乃至百年都将处在哀愁之中。何不尝试一下,禁果的滋味。”   雷诺拿着一粒葡萄递到胡太后的嘴边,她慢慢张开嘴,连核都一起吞下。   “你说的对,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胡太后解开了精神上的一条一条束缚的绳索,以‘我要快乐!’的信条找到了做人的乐趣。   “恭喜娘娘。”   “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是哪个宫的?”胡太后看着雷诺的脸,陌生地问道。   “奴才是新来的,可以唤我小诺子。”   雷诺恭敬地把手擎起,扶着胡太后走去摆有果品的圆桌前落座。同望一轮月缺,正神殇,却见姗姗迟来的和士开。北齐政权的弄权者,先后谄媚于前朝与后宫,涂毒先帝与新君的祸国丞相。   胡太后一颗寂寞的芳心见到昔日的“情郎”和士开,顿时扑向其怀,暗诉后宫幽幽岁月煎熬。   “尽情地享受你们剩下的岁月,我会让你们比韩夕颜承受的痛,痛上十倍、百倍,我会让你们求死不能,求生更艰的度过你们余下的残生。”雷诺双眸深蓝地盯着和士开与胡太后,双双烙印下无间当铺的唤咒,悄悄掩门,遁走齐宫……   长安城下,一支掌有“韩”字旗的军队,踏尘出城。五千重骑兵伴随烈日的升起,开始了他们的征程。北齐降将韩明率军勒马于坝上,回望远在城楼之上眺望的女儿夕颜,心伤之余念念不忘救国之大志,可降于北周,女儿又做了武帝的妃嫔,矛盾地心情很难挥起手中的缰绳将坐骑驱赶。   “爹,要一路保重。”韩夕颜站在城楼上,边挥手边碎碎念叨。   深宫之中的生存无外乎尔虞我诈的攻心,对于饱读诗文与男人报国必读之经典一一烂熟于心。对于管教下人宽以律严,刚入宫没多久便治的身边宫人各个服服帖帖地听命。   一个身披白色甲胄的武官走上城楼,健壮魁伟的身型,白皙且棱角分明的脸庞,可看穿人心的乌黑眼眸,浓眉,高挺的鼻。面无表情的登楼远望,挎着腰际上的宝剑,带上一众将官上前巡察。   “什么人?”韩夕颜腰系的金牌闪闪发光,近前查问的小将立即躬身请安,一众随行的军官纷纷行叩拜礼:“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是?”   “末将南城守将叶天,不知娘娘驾临城楼,有失远迎。”   “叶天?原来他的名字叫叶天,那晚教我抚筝的男子该不会是他吧?”韩夕颜暗忖着,擎手道:“众卿家平身。”   “谢娘娘。”   韩夕颜走过叶天身边故意遗落丝帕而不察觉,走下城楼之时,一众城楼上的将官纷纷私议纷纷。拾起丝帕,未免闲人闲语,带兵继续巡查城楼。   韩府庭院阔气非凡,一眼看不尽亭深的院落最内。两座祥瑞的雄狮立在家门两侧,数十带刀侍卫护卫在门前。巡查过夜间的城楼内外无异样,叶天怀揣着那条精美地丝帕一个人驾马来到韩府。侍奉武帝的奴才宫婢停驻在府门前,没一会儿的工夫,北齐作战前线的奏报就频频不断,搅了武帝的雅兴,离开时,韩夕颜亲自恭送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低垂着额头。   “她身为皇帝的女人,为什么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叶天策马远远地看着。   一个拿着折扇的白衣书生从巷子里走出,韩府门前的侍卫竟无一人上前阻止他的靠近。叶天见那人飘忽的步伐甚是诡异,顾不上许多,策马奔向韩府门前,拔剑指向那人的背。雷诺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韩夕颜,来不及将她扶起,冒着被暴露的可能当即消失在他的视线。   “什么事?”跪在地上的韩夕颜慢慢抬起头来,叶天一时收不回宝剑,扼住的定凝。   叶天收起宝剑下马,四下寻觅着雷诺的身影,搜查不到又被韩夕颜盯着,不自然的用手捋顺着马儿的鬃毛。   “娘娘这么晚还在这里跪着,膝盖会受凉的。”叶天掏出衣怀里藏着的那条丝帕,递到韩夕颜面前。   “这是?”   “这是白天娘娘经过城楼的时候落下的,末将是专程来归还的。”叶天低着头坦言,韩夕颜看着他手里的那条丝帕,伸出手,覆手与他扶着起身。   韩府的宅邸很大,多数建筑都是仿造聊城故宅的景致而建,诗情画意的处处彰显家主雅士的风范。一入小园水榭的檐廊,巧夺天工的设计,隐约恍如隔世的桃园。叶天随韩夕颜一路进入禁地,两名身穿坎肩的侍卫拦住了他的去路。   “禁地之内请将军交出兵器。”侍卫伸手承接,叶天照做的卸下腰际的宝剑。   护卫禁地的侍卫见叶天卸下兵器侧身让开道路,水榭内的四婢女将韩夕颜扶入府邸内最惬意的小园,他一路跟着,不知不觉心头忽然一热,从未有过的心跳加速居然是对自己的主子,不敢直视,逃避着听命。   驻足在水榭中的一座亭外,叶天从未欣赏过头顶别样的星光。未走远的雷诺附身在一个婢女的身上,小心地侍候正展开书札打算抚筝一曲的韩夕颜。半盏清茶、半盏琼浆,任凭挑选地为她斟好。   “娘娘,这里若是没有末将什么事,末将想要先行回去,明晨还有军务要处理。”叶天参拜道。   “又是军务!皇帝尚且如此,没想到一个区区地守门郎将也如此的忙。看来本宫只能在这儿大宅之中度过难熬的一夜。”韩夕颜惆怅地拿起桌上的那杯琼浆饮下,打翻身旁的各色果品,气愤地掷出手中的酒盅。   叶天蹲下身子拾起,拿在手中呈上。韩夕颜不痛快的挥手去打翻,直到那个酒盅摔碎在玉阶上。   “娘娘,末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守门郎将,卑微地连府上的家奴也不如。承蒙娘娘错爱,末将愧不敢当。”叶天跪伏在地,连连自贬身价的妄自菲薄。   一旁负责斟酒的雷诺瞧见亭外跪着的叶天似曾昔日以灵魂相交换韩夕颜复活的叶寒,正思考,冥算天时纠察他的前世因果。   坐在蒲团上的韩夕颜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出亭子,扶起跪伏在地称罪的叶天,拉着他的手同入亭中,屏退左右侍婢,亲自招呼。   “想不到他真的是叶寒的转世,不过他们的情缘很短命,如果他挨不过岁末的周齐交战,必定会死于战场,而夕颜也会从那一日开始变得消瘦,直至翌年的春天抑郁而终。我该不该帮他度过劫数?”雷诺退到亭外,暗忖道。   韩夕颜坐在蒲团上,拉着叶天一杯接着一杯酒的喝着。喝醉时,轻歌曼舞。醉倒时,侧卧在他的怀里。雷诺想要上前搀扶,只见她慵懒地倚靠着他的臂膀。张开她樱唇,含一口酒水,俯身对口相喂。   “哈哈哈,痛快!”韩夕颜借醉发笑,一舒心头的郁结。   “娘娘?”叶天错愕地看着韩夕颜。   “弹一曲我在宫中时,你教我的那首曲子好吗?”韩夕颜双颊绯红,双臂环在叶天的颈上,眯着眼说道。   叶天见到韩夕颜的上午是初见,晚上的归还丝帕是第二面,而且从未在宫中有过交集何来弹过曲子与她。正苦恼,雷诺意念传输那晚化身书生在宫中雨阁弹奏的曲谱入他的脑海。   一怔,叶天移开身前的韩夕颜,抚筝一曲……   北齐丞相和士开夜深蒙着胡太后的眼睛在御花园里拐了几个弯,直走了几条曲折的走廊进了后宫新起的一座宫殿院内,这座宫殿与其它的北齐后宫的殿阁相比,这座宫殿稍显朴实了点,但宇内的墙壁上绘有精美的壁画,壁画上的内容栩栩如生的展现后宫的生活与世间的百态,加之各种边饰的神鬼诸佛,乍一看宛如走进梦境一般。   摘掉胡太后眼睛上的眼罩,和士开笑着挽手与她游走宫中各处。寝殿中伫立的铜鹤正喷出袅袅青烟,熏香屋室。   “喜欢吗?”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为我而准备的,我还以为新君继位便要广纳妃子而修葺这座宫室。”胡太后感伤道。   “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绝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着空室的寂寞。”和士开将胡太后拥入怀里,温柔道。   站在院落里的一众宫娥宦官纷纷低下头,生怕和士开看到会责问。   “禀报相爷,前线发来急报。”内官呈着前线战报躬身在和士开身后奏请。   “念!”   内官笑脸应了下,展开信书念道:“聊城异动,原守将韩明挂北周军先锋讨伐官职,率兵五千已于晌午之前离开周都长安向中川郡进发,很快就能抵达阳城郡与我军先锋两军对垒。暗哨字。”   前线战报何等大事,在和士开的眼中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跟胡太后明目张胆的玩着暧昧,赏着他们心中的那轮圆月。内官看了看,无奈地收入信筒。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等下皇上晚宴过后我再去通报皇上。”和士开朝向那内官微微一点头,搂住胡太后的腰肢向内室走去,放下了帷幔,太后宫的婢女纷纷出到门口掩门等候……   喝的微醉的韩夕颜拄着下颚听完叶天的抚筝,雷诺看着她倾慕的表情,明白此刻该是离开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她爱慕的男子,也深知这动荡的山河间将会咏唱出一曲悲壮的凯歌。命运之轮已经转动,谁也改变不了历史的进程。看着他们相互欣赏,不觉间走神想起与晴的那段隐秘的过往。微笑间,离开了被附身婢女的身体。   踏出亭子,雷诺回望亭内,挥一挥手。院落的上空飞来一只天灯,所有人的目光忽然掠过紫檀木案几旁的那盏幽幽烛灯看向亭外。   “蟠螭吐火光欲绝?”   叶天起身走出亭子,仰望院落上飞过的那盏天灯。   “传说如果点燃盘旋着的蟠螭,它嘴里的灯,蟠螭身上的鳞片都会动,闪耀如同星辰。要不要我帮你点燃它?”叶天知道老话的流传,也知道这个时候飞来此物的神谕,勉强地博她一笑,道。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韩夕颜推翻身前的紫檀木案几,指天问责。   正准备回去当铺的雷诺半路听到韩夕颜的控诉,担心她会怨怒地唤醒前世的黑暗记忆,想起无间当铺的事,怕她会凭借欲望的指引,再次回去当铺典当她的所有物。化身一团黑云燃起了天灯,毁掉了用作提示他们的神谕。   天色异变,不知是天灯的突然自燃惹恼了天人,还是开罪了什么游走在人间的神灵。韩夕颜虔诚地跪在亭子外,双掌合十的祷告。叶天也随之跪下,他并不全信老话中说的那样,所有没有太过虔诚的祷告,而是分心的留意她的眼神,那种渴望得到自由的神情。   一只关入金丝雀的鸟笼安稳地挂在亭外的石柱上,笼中的鸟儿让韩夕颜不由得感伤起来,此刻的她与这笼中的鸟儿无异,想出去的离不开,想进来的人永远走不进这庭院主人的心。   雷诺焚毁了神谕天灯,化身一只飞蛾扑灭那只鸟笼旁的灯火,依附着烛台火烛的灯芯,静静地守护着。韩夕颜起身走到那只鸟笼前,打开笼子的闸门,两只金丝雀开心地在笼中蹦跶,直至她把手伸入的一刻,两只金丝雀这才跳到她手上,慢慢移出着偌大的鸟笼放飞。   “娘娘?”   “我已经受缚在此,不能再自私的让这些活生生的小生命也跟着我一起承受这无边的寂寞。”韩夕颜坐在石阶上,排解着心头地苦。   雷诺感受到韩夕颜心中的怨怒已经慢慢消散,离开附身的灯芯,火烛顷刻点亮。   “娘娘,末将知道您心里的苦。可是圣命大于天,身为人臣者必尽忠已完臣事,帝后者必尽忠已完礼教纲常。娘娘即以嫁入宫中为皇上的女人,臣纵使对娘娘有所欣赏,但也只能是友人之间的宽慰,望娘娘珍重。”叶天跪在石阶前,说了一通莫名奇怪的话。引着韩夕颜一脸的茫然却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想了半晌,韩夕颜发笑道:“哈哈哈,原来将军是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寂寞是因为后宫的生活不属于我,至于将军!相貌堂堂,又有一副勇武的气概,他朝一定会是战场上的勇者。皇上走前一直思虑如何攻取齐都,将军若不觉得屈尊可随我军帐,做我的先锋官,助皇上早日一统江山。”   “末将蒙娘娘垂青,自当竭尽全力效死军前以报娘娘之大恩大德。”叶天一副肝脑涂地的样子叩拜,韩夕颜隐在暗处的脸颊上滑落一滴泪,暗忖面前不知死的他:“阵前岂是这里这般优雅娴静,你不愿哄我度日,又难觅对食之君,如不随你一起,必将眼睁睁的看着你葬身沙场而无人收尸,落得曝尸荒野的噩运。”丝帕抹去了泪痕,起身坐回亭中的蒲团上。   “叶将军,皇上现今在齐地阵前督导六军指挥作战。我父韩明的军队已经率先开拔至敌城下,随时准备攻取敌城。奉圣谕,本宫可遣内城一万近卫出长安,本宫决议由将军统领随行。”韩夕颜将武帝交予她的令符交到婢女手上,递呈亭子外的叶天:“叶将军,明天准备出阵前线的事吧,本宫乏了,跪安吧。”   叶天双手承接,叩拜跪安。   飞回无间当铺的两只金丝雀唧唧咋咋地在雷诺的书房外吵个不停,未免打扰到主人休息的躯壳找来笼子捕捉。化身为人的小白狐走至,屏退了下人,独自陪那两只金丝雀玩耍在宽敞的院落里。   一盏幽蓝的焰点亮了无间当铺的夜,一番声色犬马后的北齐皇帝高纬进到当铺。虽然早已睡下的雷诺,但感应到有客人临门,不等佣人通传起身来到前厅,恭迎这位无道的君主驾临。   高纬满身酒气地在书房里转悠,走走停停地看着,抚着一件件精美地陈列,一个佣人递上一杯醒酒茶共其饮用。雷诺着一袭黑色的长袍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待好奇的他坐上对面的椅子开始黑色的交易。   未免高纬觉得当面交易会感尴尬,雷诺稍稍施法将交易的地点改在了齐都的皇宫,自身也变化为文臣的模样手持单据,等在一边随时签约。   宫殿里的姬妾个展妖艳,一时酒醉未醒的高纬又留恋起这万花的丛中。香艳刺激的一一品尝着佳人们的唇瓣,正当他还做着美梦,雷诺冷漠地变走那些女子,空留一殿沉寂,看着他沉醉迷幻的表情躺在地上亲吻着自己的手。   雷诺拍手唤来两名当铺的佣人,一人一盆凉水泼在高纬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高纬被凉水泼的清醒了些,坐在地上定了定神,问道。   “我是无间当铺的老板,不论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尽量满足你。”雷诺走近高纬的身前,伸出手扶起他。   “真的可以吗?”高纬质疑的问道。   “当然。”雷诺挥手变出那些貌美的女子排成队的站在高纬面前献媚,甚至作风露骨的大胆女子竟衣不蔽体的妖娆君前,蹭着他的身子。又一挥手,那些女子顷刻不见。   高纬在殿里找寻,转了几圈坐上龙椅休息。看着殿下的雷诺,招手近前。   “是不是我有什么需求你都会满足朕?”   “当然。”   “可是朕要拿什么跟你交换才能得到想要的那些?”高纬资讯道。   “只要是皇上的所有物,一切皆可。我知道皇上喜欢酒池肉林的纵欲生活,如果皇上想要得到那些只需将皇上子嗣的灵魂作为典当,一切梦想都将在一瞬间实现。”雷诺拿着契约上台,挥手变出一张案几在高纬面前,摊开契约在几上,执笔请他签名。   高纬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案几上的那张契约,雷诺张开恶魔的瞳,迷惑着令他拿起笔。   “那,我就典当三子善德的灵魂来交换。另外我能不能有一个附带的条件?”   雷诺摇了摇头。   “我的次子高恪与朕甚为投缘,如今的北齐江山到处燃点烽火岌岌可危。他朝我军若是能击退周军,我希望你能让他坐朕的宝座。如果这个愿望需要交换的条件,我用四子买德的灵魂交换,”雷诺摇了摇头,高纬又道:“如果不够,加上五子质钱的灵魂一并典当。”   雷诺看高纬开出的条件甚是满意点了点头。   “请在这里签字。”雷诺指点着高纬完成合约。   高纬大笔一挥,雷诺便将一室沉寂的大殿顿时变成歌舞狂欢的殿堂。化身一缕黑烟飘散殿外……   “高纬,从现在起,你的三子善德、四子买德、五子质钱的灵魂将归无间当铺所有,在你的有生之年不再有能力赎回。依照约定我会如你所愿,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一刻起,你会过着比神仙还快活的日子,直至晋阳城破。你的次子高恪也会在晋阳城破之时被部下拥立为新皇,至于他日后的宿命是好、是坏,我都不会干预,除非他与我交易。哈哈哈哈哈……”雷诺的笑声划破宁静的夜,整座齐宫被一股无形且强大的气场施压,宫中的每个人无不感到一阵晕眩,甚至有人当场休克而亡,人人惶恐的逃命宫中。   听闻正殿乐音不断,难以自制寂寞的淑妃冯氏打扮的犹如黑夜中一点明亮的夜明珠,照亮来时的小径。停驻在御花园,那些暴死的宫女太监顷刻间消失在了宫廷地大小路上。活着的大多已经是听而不闻,双眸无光,四肢僵硬的站在位置上。   淑妃冯氏带人走近,可近前一见不由得顿生一股不好的预感。长廊里刮起一阵阴风,宫人手中点亮的灯笼统统覆灭,只见黑暗处站着一个人影。转身打算叫宫女去唤侍卫,一见惊呆在了原地。   “你是谁!”淑妃冯小怜小心翼翼地前进,害怕的问道。   雷诺转身,一个温和地笑容面对冯小怜。   “我是你的寂寞。”雷诺移形换影的来到冯小怜的面前,抚着她的披肩的发梢,轻轻去嗅。转身带她离开了齐宫之地,在无间当铺最神秘地九幽之地现身。一片幽暗的世界处处透着阴森,魔殿的天梯直直地贯入云霄,难以目测的高度,回眸又是万丈深渊。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带本宫来此!”冯小怜害怕道。   雷诺挥手将万丈深渊变成一弯清澈的池塘,内里的锦鲤来回摆尾游动。洒下一点鱼食,数以百计的锦鲤蜂拥抢食。冯小怜看着池水中的月色,无论怎样对比,都难与人间的媲美,因为这里的月色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月光只能忽明忽暗的照亮这无间地结界,处处哀伤地表达着痛苦。   “这里是无间世界的九幽神殿,我是这里的主人,更是这结界的主宰。我能给你永生不灭的灵智,长生不老的躯壳。这里的一切都将为你改变,如果你愿意,我希望用你妖魅的灵智帮我收取更多人类贪婪的灵魂。”雷诺飘忽地站在冯小怜身边阐述着无间世界的诡异。   “听起来似乎是我能力所及,我身为齐宫的淑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凭什么为你效力。”冯小怜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面对雷诺。   “我的提议会一直作数,只要你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我。”雷诺挥手在冯小怜的肩头影下一枚无间当铺的标识,幽蓝的光芒一闪,烙印在她身上。   “这是?”   “这是结界的密语,只有我看中的人才会得到这额外的赏赐。我不与你交易,只希望你能接受我的提议。”   “谢谢你的恩赐,不过我不喜欢这里,没事的时候不要来打扰本宫。”冯小怜急于与无间世界的雷诺划清关系,低着头跨出无间结界。还是那条长廊,身边的宫人各个像似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双手轻轻相击,那些被定住的宫人又恢复了灵动的肢体。迎面走来的大将军高阿那肱正带兵戒严宫闱,手持玉牒进宫面圣。   气宇轩昂的大将军高阿那肱命身后的近卫驻足在御花园等候,令左右侍从掌灯近前长廊叩拜正整衣容的冯小怜:“末将拜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冯小怜近前扶起高阿那肱,回眸一眼身后声乐不断的正殿,一股子的醋劲酸透了骨头。雷诺没有放弃招她为当铺的使者,化身太监地的装扮弓着身子从正殿里走出,高纬左拥右抱地不舍香艳之姿,随后而出,触目了殿外的一干众卿。   “他怎么会在这儿?”冯小怜暗忖道。   “心痛了吗?你爱他对吗?”雷诺密语传音,冯小怜惊讶地一怔。   高阿那肱再度跪迎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将军,这里没你的事了。依照你的计策派出杀手刺杀周帝,剩下的事我会跟皇上奏请。”冯小怜道出高阿那肱的心里话,拂袖屏退臣下,不顾君臣礼节登台上殿。   高阿那肱以为是自己听错,问及左右随侍均是一致回答。慢慢起身抬头望着高台上沉湎于酒色的高纬,完全一副只是贪图益乐的样子。反观冯小怜,眉锁紧固,一副正宫劝君正事的样子与之前放荡形骸蛊惑帝君时,简直是判若两人。军情紧急顾不上跪安礼节,匆匆带兵离开。   看着高纬沉湎酒色的样子,冯小怜一脸的怒意,挥手一摆,那些伴着皇帝的美女统统不见。雷诺直起身,阴笑了下。   “喜欢这样的能力吗?”雷诺密语传音,冯小怜住手,侧身向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冯小怜质问道。   “还是那句话,成为我的助手帮我收集人类的灵魂。”   冯小怜看着高纬的样子完全沉溺于益乐,完全丧失了本性,咧着嘴开心地“咯咯”笑着。雷诺挥手招来那些貌美的女子,场面一度陷入了混乱。退后几步,身随意动回到无间结界。一个华丽的转身,身上雍容的华服变成了精美的魔人装扮。一个人站在通往九幽神殿的天梯上,挥手洒下几多鱼食,看着池塘里的锦鲤游移的样子,自由自在地貌似没什么情感的伤。抚着脸容,水塘里的影子,不敢置信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怪事。   “重生,只待一个完美的契机。消失,只待一个凄美的转身。”雷诺顷刻间从水池中冒出并用密语传音,凌空而立,彰示他的无比强大。   冯小怜被雷诺的皇者之气征服,发自内心的跪在地上虔诚行礼。   “主人,我知道你的能力无比强大,不是我能左右甚至是避开。既然我是你选中的黑暗使者,我希望在我死心塌地为你做事之前,我想要一个请求。”冯小怜卑微地乞求道。   “说吧。”   “我知道我在齐国的下场最终是要做一个亡国之妃,也看到未来那缕白绫横过悬梁的凄凉。我爱过高纬,希望我能陪他走完剩下的路。”冯小怜哀求道。   面对人类的哀求雷诺一直都是漠视不理,但这次他竟然破例准许一个即将成为无间当铺使者的人去还愿。   武平七年(576)十月,北周武帝宇文邕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大举向北齐进攻。晋阳城下兵戈交响,战鼓雷鸣,整座北齐的江山在撼动,齐主高纬独自沉醉在正殿,身边的貌美女子统统不在,唯有冯小怜一人守候。   阵前的奏报连连递呈,可国主高纬酒醉不省人事无法处置军国要务。大将军高阿那肱与冯小怜奏事领军一万坚守高壁与聊城旧属韩明对阵城下。 第一卷 第6章:神曲夺魄   骏马飞奔,马车疾驰。叶天亲点甲兵随近卫万人骑护送韩夕颜至边陲之地,日行百里的奔袭,连连夺下齐国的小城,俘获乡兵、降军三万于众,锦旗悬于前军虎贲校尉手中一路过关伐城,不战而降城池者多为韩家旧部掌管,不愿臣服而随齐亡的齐国权倾被一一斩首,其城中妇孺降兵皆留存性命,选贤任能以安后方。   未免惊扰圣驾分心,韩夕颜居车马中详书路过齐地的琐事,并把拟定好的贤能臣者的名单一并快马送至晋阳行营通达天听。武帝闻得爱妃韩氏有如此谋略,当众欣然嘉许,私下却与肱骨之臣密会内帐颁下铁令。   “尔等皆为朕之兄弟,大周之肱骨良臣。韩明有女夕颜,遂为朕妃,但亦北齐降将。今朝依附于周,他朝反骨必将是大周的劲敌。朕决议此战由韩氏父女头阵迎敌,尔等随朕殿后。若是前军败亡,汝等遣弓弩手万箭齐发并兵临城下。”武帝稳坐龙椅之上,句句话中都透着杀机。   一众心腹大臣相互观望,身居高位的齐王宇文宪揣测出皇帝的一点心思。令韩氏父女阵前杀敌绝非鲁莽地的安排,而是有心的诛杀,而且还是借着齐人之手来屠。微微侧头看着高居龙椅上的武帝,不动如山岳。   “报,韩妃宫娘娘的车驾已经在行营十五里外的谷中地扎寨。”士兵入帐禀告。   “命韩明为前军将军,韩妃宫为中军都督,齐王宇文宪为后军将军。明日巳时一刻准备列阵攻城。”武帝命道。   “臣弟领命。”齐王宇文宪前出坐席,跪地接令。   传令兵接令匆匆离开大帐。   谷中地‘叶’字帐下,韩夕颜看着行营大帐传令兵送达的皇帝旨意,心中不免一震。叶天同一众走来的归附将领纷纷不理解皇帝这道旨意的用意所在,暗自在心底揣测起圣意。   韩夕颜坐上座,看着手里的令箭不当意的搁置在案几上,摆手邀请诸将落座,吩咐士兵取来最好的佳酿奉满多碗,一一奉送。   “来,大家一起干了这碗酒。明日巳时将会有场恶战降临在诸位身边,可能会有人在此战丧命。不过本宫答应诸位,我会尽我所能保护起你们,而你们也要拼尽全力保护好身后每一双期待你们引领他们凯旋返乡的士兵,不要让他们的血流尽在这晋阳城下。”韩夕颜一番肺腑之言感染了在座的领军将领,无一人迟疑地饮下整碗酒,豪情万丈的凯歌一曲助兴,绝口不提明日之战的种种可能。   月朗星稀,晕黄的月牙悬于天际,帅帐内女乐正演奏,微醉在卧榻上休息的韩夕颜指间夹着壶颈轻轻摇晃,叶天不作声的坐在侧摆着的书案上批阅公文。一阵旋风熄灭了帐内的灯台,帐中的两个侍卫向外察看,两柄飞刀直插二人心脏。   “来者何人!”叶天放下笔,仗剑撕开帐篷的天顶当空一声大喝。藏匿于山林之间的刺客各个亮出了兵刃,准备随时嗜血一战。   突然之间,几个冲进帅帐的刺客只觉眼前有一团红色闪过,似乎是卧在踏上的韩夕颜动了动身子。顷刻间刺客们手里的刀落地,跟著身子晃了几晃。忽然身子向前直扑下去,俯伏在地,一动不动地倒在血泊中。   藏匿于树梢之上的刺客纷纷跳出,挥刀直袭帅帐。韩夕颜不动声色的在电光火石之间,倏然幻化,倏然现形,倏然又灰飞烟灭。   刺客们拿着刀在帅帐四周搜寻,一阵疾风而过,树梢上枝叶沙沙作响,蜷缩在树上的叶天献身,一众护卫帅帐的士兵纷纷挥舞着剑器在刺客四周围捕。   不料未现身的刺客人数众多,众军及叶天不敌,营寨的守军纷纷涌入中军帅帐合围捕杀刺客。   现身众军身后,韩夕颜拔出随身的软韧长剑跳进战圈与刺客们周旋。挥剑自如的在刺客身上留下一道道、一条条的剑痕。天玄一剑斩的终结力量将刺客包围的战圈变得阴暗,来偷袭的大部分刺客想要不再缠斗的脱身,可是为时已晚。各自手上的刀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所指引,相互攻杀,直至那股终结的力量爆破了来袭人的内脏、经脉才渐渐消弱那股力量。   “小心。”叶天站在战圈外疾呼,韩夕颜回身看去,不防备的被战圈外刺客的吹矢射中肩头,皆是心惊胆颤的刺客们,一下子又有了杀身成仁的信心,纷纷围攻上她。   叶天飞身上前抱住韩夕颜的腰肢,与身边近身的刺客刀剑“嚓”声不断,迎面的刺客皆是一招抹喉,护军围捕上前,刺客们眼见大势将去,纷纷准备撤退。士兵们伏虎降龙的阵势迫残余的刺客节节败退,活捉六人,斩首了数十余。   “末将护驾不周,请娘娘降罪。”叶天跪地请罪。   放下剑,韩夕颜扶起叶天前往帅帐前升鼓问案,一众护军将刺客收押,可是来者不善,这伙刺客接到的是死命令,不成功便要自缢。护军还未架起被俘的刺客,那些刺客纷纷咬破口中毒囊,吐血身亡。   “报告叶将军,被俘的刺客们都咬舌自尽了。”士兵来报。   “想不到敌人会如此严苛。”叶天仁义道。   “成大事如果做不到严令御下,那么大事如何可成。既然敌人以对我杀意甚深,我也不会在此坐以待毙的等待他们第二次的部署。叶将军,且替我颁下军令,前军置后,中军三万步兵列阵军前,左右千骑军随阵营迂回待机出击。”   “是娘娘。”叶天抱拳领命。   战火一触即燃,韩夕颜肩膀上虽受了点擦伤,但无大碍。帅帐外骤起细雨,帐外的士兵们忙于修补营寨,清理那些刺客的尸首。   叶天站在帐外看着正用伤药疗伤的韩夕颜,躬身站定:“娘娘,诸军将士已经通晓军令,明晨即可攻城。”   韩夕颜一惊,手中的伤药脱手,打翻了半小瓶。   叶天看着韩夕颜脸上的难色,深知男女有别。可转念又想这是在行军打仗,小节的顾虑要比性命来得更值得珍视。打破传统地卸下佩剑,在脸盆中净了净手,走向内帐。   落下半面肩纱韩夕颜脸上微微泛起红晕,叶天手执伤药的小瓶子一边涂抹,一边不时侧头向内帐外望去,生怕此刻会有人闯进看见这样的场景。   “在怕什么?”   叶天停下涂药,下榻跪在地上:“微臣身为娘娘的近卫将军理应有责保护好娘娘的周全,可是如今害娘娘遭受痛楚,是微臣的失职。”   “昧着良心说出一大堆自欺欺人的话,你当本宫真的听不出吗?”   叶天把头低的更低,不作狡辩。   “无论何种情形,内臣染指后宫妃嫔者,必将处以极刑以儆效尤。我知道你担心被别人看到我们这般相处一室,倘若皇上知晓必将连本宫一并处置。你不想看到那般惨状发生在你我身边,更不愿本宫遭受更大的伤害。心里明明有我,为何处处拒绝而不敢面对真心?”韩夕颜穿上纱衣,起身搀扶叶天。   “娘娘是皇上的女人,微臣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逾越君臣之礼。”   “我与皇上本无感情,只是父亲为北齐降将,奈何当时若不决断,朝廷必将父亲的任用与去留都众说纷纭,而我也将命陨萧墙。”   叶天慢慢抬起头,韩夕颜也不遮掩心里的那团火,掷出纱袖落在他肩上,拉近距离投身在干柴烈火之中,点燃早已情窦初开的心扉……   韩夕颜的内功甚是厉害,清早醒来的叶天在刺客杀到时所受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侧身瞧见卧在身旁的她,霎时惊愣。抬头看了看帐外的天色正准备抽身,她那若隐若现的娇躯尽收眼底。一时心生愧疚之感,将锦被拉上她的肩头,悄悄地下床更衣。   “你醒了?”韩夕颜睁开眼温柔一语,叶天愣在榻前。慢慢起身,未有遮饰的下地走向他,双手细腻的绕过他胸前:“昨夜睡得可香?如今我已经是您的人了,”他一怔,她又微笑着贴上,“将军该不会一夜之后就厌弃了奴家,不要奴家了吧?”他挣脱。   “娘娘自重。”叶天跪道。   “难道将军嫌弃本宫?”   “臣下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之事并非臣下本意,若是我知娘娘会将内力转嫁,臣下定不允您这样救我性命。”叶天自惭形愧的把头低得更低。   韩夕颜侧身将长发披肩撒下,眼眸里黯然闪过一丝委屈。心纠结了,泪也滑过。   “既然将军要把昨晚的事分得这么清楚,那昨夜之事就权当是一场误会,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我……”   战鼓擂动,声震天际。攻击晋阳城的北周先锋部队集结待命在城下十里旷野之上,帅帐内辞别的叶天戴上头盔转身拿上兵刃离开,帐外跨马扬鞭,前军铁骑随后而动,扬尘营寨之外。   韩夕颜穿戴齐整的坐在梳妆台前,梳了一个北周已婚女子特有的发式。这个发式她不为皇帝梳起,却是为了有过一夜缠绵的叶天盘起。涂抹淡雅腮红,抿抿红纸染艳嘴唇。不知何时来到帅帐的雷诺一声不吭的站在她身后,随行的三个没灵魂的躯壳带着礼物站在一边。   “你是谁?”看着铜镜中映入的雷诺,韩夕颜微微侧身问道。   “我是皇上派来的特使,这些礼物也是皇上叫微臣带来的。”雷诺侧身,三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捧着礼物进献,他解释道:“这件软猬甲衬在内穿可抵御人世间的刀枪剑戟的伤害,这两件神兵揽月长刀及奕剑琵琶更是世间罕见之物,若你阵前准备与敌厮杀可用揽月长刀立威军前,若是想在中军指挥作战,可用这奕剑琵琶用乐声指引各军伐城。”   韩夕颜质疑地起身近前察看。雷诺低着头退后,三个没灵魂的躯壳放下宝物躬身向帐外走去。   “真是好宝贝,这些真的是皇上让你送过来的?”韩夕颜触手可及的把玩欣赏,为求谨慎还是小心的问上了一句。   雷诺忽然感受到韩夕颜身上的灵力正逐步锐减好似被掏空了一切,虚弱到她自身还暂无体察,如临战阵必将力不从心。虽然叶天与她的情愫早有天定,可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闭上眼冥想片刻,眼前全都是战场上的厮杀和哀鸣。   “你?”韩夕颜好奇地看着雷诺。   “对不起娘娘,刚才失礼了。”雷诺猛地睁开眼,眼睛血红地一闪,韩夕颜怔了怔。   “没事就好。你且替我向皇上转达谢意,另外再替我送去一句话给皇上,就说臣妾若不能拿下晋阳城,便会卸甲乖乖回到后宫做我的妃嫔,永远事于女红不再染指战阵。”韩夕颜说着赌气的承诺着,雷诺不得以只好应承。   “若是没什么事,那微臣暂且退下,期待娘娘首战得胜,凯旋而归。”雷诺躬身拜禀,讨巧的说着吉祥话。   韩夕颜摆了摆手,雷诺退出帅帐,转身消失在帐外。   叶天率军前往晋阳城下叫阵,城楼上的高阿那肱命令守军坚守四壁,城中军民备置大量守城的碎石与滚木,决心以死护城。严阵以待在高壁上地弓箭手们纷纷羽箭备下,只待一个命令的发出。此时此景远在宫中的高纬是看不到了,城下黑压压一大片的北周军队跃跃欲试地准备接手晋阳。   高阿那肱本想前据虎狼,后等援兵来。可眼下北齐江山如摇曳的树枝,随时会被堪折,哪里还会有援兵支援。沮丧地一个人站上塔楼,俯视城下的北周大军。冯小怜站上城楼看着城下的两军对垒,心里微微一颤,慌了神。   “这……”   狂风席卷着黄沙,漫漫沙土遮蔽了天空的艳阳,阵前一片迷茫。雷诺从阵前穿越,来时留下的行行脚印湮没无痕。上至城楼,冯小怜闭上眼想着要去的地方,顷刻消失在了城楼上。忽然城门大开,一辆马车轧出的两条车辙,逐渐背离晋阳城将身后的齐军坚守的高壁留在了风中,好像预示了前路的尽头是苍茫与绝望的不归路。   站在塔楼上的高阿那肱见城下有马车出没,立即命令前军出击捉拿。雷诺在城楼上见冯小怜有意闪躲,化成一团黑云将晋阳城方圆五里之地陷落在一片黑暗之中。马车按照小路朝着一个未知的方向行驶。   撩开车帘,冯小怜眼前一片黑暗根本分不清楚置身在什么地方,只觉耳畔吹过的风中有哀怨的哭嚎略过,神异的曲折山路,绵绵不尽的蜿蜒前路,不论马车如何改变方向,那条路就会随之而改变。   勒马停住马车,冯小怜前脚尖刚触地便跌进万丈深渊。闭着眼惊恐的呼救,雷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睁开眼原来不是跌进万丈深渊而是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挣扎着。   “身为北齐的淑妃此刻离开国君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雷诺背着手走过冯小怜的面前。   “主人,求你帮我。”冯小怜跪在床上求道。   雷诺挥手一摆,那张冯小怜身下的舒适大床顷刻不见,她双膝跪在碎石地上,咯疼了腿,却忍着继续跪着。   “你是不是看到了北齐未来的命运跟高阿那肱背叛高纬时的情形,你的下场、他的下场。”雷诺无所不知地道出冯小怜心里的忧。   “主人,既然你能让我通晓未来,也能让我闭上眼想去哪就去哪。我感谢你,但是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死掉。求求你,帮帮我,帮帮高纬。”冯小怜恳切的求道。   “我说过,我只成全你,至于高纬只能让他用灵魂来交换推延亡国的时间。”雷诺冷漠的消失在冯小怜的面前。   “那我跟你交易,只要能保全高纬一脉有后延续北齐国运,我什么都愿意跟你交换。”冯小怜起身遍寻道。   “北齐的国运即将完结,不论你用什么来跟我交换,我都不会答应这桩买卖的。对于当铺来说,高纬的灵魂微不足道,但是你要拿你的全部来典当换取他的齐国国运实在是代价太高了,你真的不再考虑了吗?”雷诺将冯小怜带入了交易的书房,几名没有灵魂的躯壳站在屋子里低着头。   冯小怜坐上了椅子,摘取头上的发簪,卸下了头顶的桂冠,也褪去了身上的精美服饰,赤裸裸的面对雷诺。   “我的玉体是男人都梦寐以求渴望得到的玩物,我希望用我这副玉体换取齐国的国运,换取高纬的一线生机。”冯小怜似是熟悉当铺的规章,执笔拿来一张黑色契约不假思索的签下大名。   雷诺挥手将冯小怜赤裸的身体包裹上黑纱卷入袖中,转身走向书房后的内室放她躺在床上,她身上的黑纱变成了锦缎的丝被,暖暖地包裹着她。   “你的典当物我会好好考虑,至于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我想你还是暂时不要回去晋阳城的好,免得春光乍泄,乱了军心。”雷诺玩笑道。   天边的黑云与席卷黄沙的疾风溃散,掌有“韩”字旗的北齐降将韩明率部前赴晋阳城下叫阵,守将高阿那肱坚壁不出,死守在城楼上玩着拖延战术,两军僵持着互补退让。本是先锋的叶天停留在左军阵前看着前方的军情,等待着最佳进攻的时机。   得到雷诺馈赠的韩夕颜坐在舒适的马车中眸子星动了一下,嘴角微微牵动。身前半抱琵琶的演绎曲曲动人优美的旋律。生在这片富庶土地上的齐人早已疲于奔命,尽管命运常常捉弄着每个人,凡是听到曲曲琵琶优美之音的军士,原本激昂的战斗地意志削弱到无力抵抗。   高阿那肱见身旁的士兵意志不再坚定,高呼在城楼上:“反国之贼,安敢犯吾边境!”   “大胆奸佞,还不快快出城投降!”韩明厉声道。   “韩明!你真不知死,背叛大齐还敢挥军前来帝都犯驾,看我不擒杀你来报皇上知遇之恩。”高阿那肱豪情万丈的夸下海口。   坐在车驾里的韩夕颜拉开车窗的缝隙,恭候在车旁的斥侯挥出令旗,左右置军火速集结,中军列阵,弓弩手准备就绪。远在战阵之外的高地上,北周武帝率领一众文臣武将观看着山下的军事对抗。   近卫搭设了皇帐供武帝与群臣观摩战事的演变,齐王宇文宪满心忧虑地看着前沿,战鼓擂动,万军压阵,气势可吞日月的催城欲垮。   “高阿那肱,有本事等会出城一决雌雄,少给本将装缩头乌龟。”韩明叫阵道。   “韩明,少给我使诈,本将是不会中你的计策的。有胆就给我攻城,少给我来那些劝降的虚情假意。”   中军大鼓擂动,各军诸将火速集结至主帅阵营,韩夕颜没有露面,而是坐在车里轻抚着琵琶,弹着优雅的小调。   “参见娘娘。”诸将马背上拱手行礼。   “众将免礼。齐都已在大军包围之中,随时不攻自破,然军备粮草不济不能久耗,最佳办法便是尽快拿下城池班师凯旋。传我军令,前军火速攻击南面城楼叫阵高阿那肱,左右诸军佯攻城池东西两侧,分散敌之注意力。我们事不宜迟,火速抢城!”韩夕颜身前半抱的琵琶曲风逆转,不似方才那般优雅,而是疾行紧迫。   中军鼓台之上,战鼓擂响天际。诸军将士闻声起兵,前军云梯直逼城下,起高附上城墙,士兵们奋勇上爬。高阿那肱命令守军投掷碎石、滚木阻隔周军的进攻,东西两侧的城楼也在守军顽强的搏杀中得以固守。   韩夕颜深知前军的攻城未必能一气呵成的拿下城楼,琵琶曲风回转优雅之风,中军鼓台之上传来鸣金收兵的讯号,攻击城东西的左右两军率先撤回,而攻击南城门的前军与敌胶着恋战,迟缓地撤回军中休整。   关上了车窗,车驾旁的士兵便恭敬地伫立在车厢外,车夫勇拉开车前门,单腿跪在马车旁,韩夕颜抱着琵琶走出,亲兵上前接下,踩着车夫勇的腿站定在万军阵前。诸将下马聚首在中军御所。   “经过此刻的观察,前方齐都将士上下异心,城池亦非坚壁不破。守将高阿那肱更是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且听我弹奏琵琶一曲,再行攻城之役。”   韩夕颜坐上椅子,半抱琵琶便要弹奏,一心只想作战的叶天冒犯统帅地上前请缨。   “娘娘,末将以为现在攻城是最佳时机,末将愿意率军城下叫阵。”叶天手势抱拳,躬身请奏。   韩夕颜不睬的弹奏起忧伤的曲目:“我军的将士被无情地战火夺去了生命,齐军士兵已然,送还齐军的尸首与高阿那肱。”   城楼上的高阿那肱见到周军士兵正打扫着战场一车一车的送还战死的齐军勇士,城楼上的士兵无不低下头,静静志哀。   “将军,想不到韩夕颜如此阴毒,送还尸首与我们,军心一变,我们该当如何应对!”高阿那肱身边的副将侃侃而谈。   “想不到韩明生有有此女胜得过王公大臣的公子乃至朝中的文臣武将。”高阿那肱走下塔楼,下城后挑选了一队精兵出城约谈韩夕颜。   阵前,那曲琵琶弦音演奏已使,平和婉约,渐入揪心处肝肠寸寸断。高阿那肱率部距离周军营寨五百米处等候,韩夕颜命人牵来马匹,一个人抱着琵琶单刀赴会。叶天执意跟随,率领小队近卫远远竖起旗帜。   “乖侄女,想不到你长大之后竟有如此能耐,不怕你的夫家不敢要你吗?”高阿那肱调侃道。   “高将军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在此小女奉劝你一句弃暗投明。献城,才是保住你性命的最好筹码。否则……”韩夕颜不再道出后果,而是抱着琵琶弹奏了起来。齐军列阵的士兵开始还精神抖擞的面面相觑,曲至中游,一众齐兵纷纷口吐鲜血。原本婉约弦音,一下子变成了杀人于无形的利剑,把把插入敌人心脏,直至震裂心室猝死。曲停。众人皆倒,唯独近在五丈远的高阿那肱还安然无恙的坐在马上。   “你弹奏的这是什么曲子!”高阿那肱吐了口鲜血,死撑在马背上质问。   “这首不就是你最爱听的那曲《声声思》吗。只不过我加了一点点的内力在里面,让你跟你的士兵们伴着音律死去,这也算是我对你们的厚赐。”   “你!”高阿那肱又吐了一口鲜血,勒紧缰绳飞快的转身飞马驰骋。   远在五百米开外的叶天率领本部骑兵前往捉拿,韩夕颜深知高阿那肱就算回得了晋阳城,但依他的伤势,能活过三个月明就算是老天对他的恩赐。挥臂阻止,调转方向奔回大营。   败走回城的高阿那肱一路跌跌撞撞的冲上城楼,扑倒在班房中。一队亲兵扶他坐起,医工长带着药箱匆匆前来诊治,怎奈他心脉已寸断,没了回天乏术。灵魂出窍,惊惶地站在肉身旁看着。雷诺站在他身后,带他的灵魂进入无间当铺。   无间黑暗世界的十二神兽人现身在通往无间当铺的山路上,高阿那肱的灵魂一边张望、一边前行。早已等在书房的雷诺换了件狂放的衣服,品着小烧,吃着卤肉,扮出一副令人憎恶的模样。没灵魂的躯壳低着头为高阿那肱引路……   书房里的华丽装饰随着高阿那肱的走进,一切都产生了变化。雷诺装作粗犷的样子收起,换身黑色长袍迎接。起身上眼打量了面前这位久经沙场的勇士,觉得他的内心应该是粗犷地,可奇怪地是,随着变换的景象与他的身份截然相反。   留在房间里休息的冯小怜一闭上眼就能看到齐都内外的战火,不想坐以待毙,下床摇身一变换上一件素雅的宫服。头上挽了一个牡丹髻,在发髻的右边插上一支淡淡地兰花玉簪。想着要去的地方,只见睁开眼站在了书房里。   高阿那肱的灵魂慢慢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着一脸严肃的雷诺生畏的低着头。冯小怜不自觉的挥手变出契约与锦盒,站定在一边看着交易的进行。   “高将军,你的阳寿未尽只是中了周军都督韩夕颜的摄魂魔音。既然你与我有缘,我很愿意尽我所能帮你的忙。”雷诺亲和地拉拢道。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不是地狱?我要如何才能回到阳间?”高阿那肱寻求着活命地机会,一副小人的嘴脸央求道。   “只要拿你的所有物跟我交还,我觉得这宗交易不吃亏,我就会如你所愿。”   “那我要拿什么跟你交还才够交还的筹码?”   “比如你的灵魂,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用其他的来典当。我要提醒你的是,你的灵魂离开身体超过三个时辰,你的肉身就会开始腐烂,到时就算你想再回去,恐怕为时已晚。”雷诺提示道。   冯小怜递上契约,毛笔润了黑墨汁递给高阿那肱。   “娘娘,怎么你?”高阿那肱惊诧道。   “没错,她是无间当铺的现任使者。高将军,坦白说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怎样想的。我可以帮你扭转这场战争北齐对抗北周的败局,留你一条生路,日后还能享受无上荣耀带来的丰厚家私。只要你肯将你祖传地盘龙印作为交换,你的愿望即可达成。”   高阿那肱惊异的看着面前的雷诺,没想到他连自家祖传没几个人知道的宝物都了如指掌,非神人不能及。   “你真的是这间当铺的老板,对吧?”高阿那肱问道。   “是的。如果你愿意,就立刻在这张契约上签字。等我取得了盘龙印,即刻成全你的愿望。”   “好,我签。”高阿那肱大笔一挥完成了买卖。   雷诺挥手送走高阿那肱的灵魂,转身一脸失望表情的冯小怜有些不懂他的心意。收取灵魂才是当铺的最高营收,一块破印能值得了什么价钱,盘算着心里的小账。拿起账本,开始书记本次交易的内容。   “看来你已经适应了使者的工作,不用我说都会自己找事情来做。”雷诺开心的说道。   “老板,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没做吧?”冯小怜幽幽地问道。   “你的事情我已经办妥,剩下的就看高阿那肱的了。我不与你交易,更不准你随便的就拿自己的所有物跟我交换。因为你的人与魂都是我的,不论交易结果如何,当铺的营收都是失衡的。既然你放不下高纬,我就恩准你去尝尽北齐最后的岁月,等北周之战过后,你会在一个月满之夜魂归奈何,到时候我会撑起一把纸伞等你经过,给你重生。”雷诺形神溃散,化作一团黑云飘出书房。   冯小怜身上的素雅宫服瞬间变得艳丽,一个转身又回到了北齐后宫的淑妃殿。低着头宫女们各个呆头呆脑地杵在门口打着瞌睡。满园烛火顷刻覆灭,两只黄鹂鸟飞落枝头咏歌雀舞,逗着一脸严肃地她开心。   悄声一人去往大殿,还在日夜笙歌的高纬早已分不清殿外的是白、是黑。冯小怜看着眼前这个曾爱过的男人心痛的快要碎了,回想起在无间当铺的短短数个时辰,整个人就越发变得阴沉、喘息间都透着哀愁。推开殿门,挥手变走那些貌美的女子。   站在殿中,冯小怜双掌相击,唤来真正地乐师入殿伴奏。她将长发垂下,戴了一弯皎月饰的耳坠。含情的双眸慢慢垂下,一扯腰带的束腰,一个转身,美得那样纯粹,那样动人心魄。望向那些瞧着她的乐师,忽而轻扬嘴角,眉宇略挑,双瞳溢彩,面露淡然而甜美的笑,倾城的无懈可击。起舞殿上,殿外那圆月的辉映及繁星的点缀,旋转着,雪白地裙裾散开如雾,又似一朵盛开的睡莲,慵懒着随风摇曳。 第一卷 第7章:催命谕旨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出身帝王之家,北齐文襄帝高澄第五子,后主高纬堂兄弟的高延宗空有武艺韬略,奈何、奈何大势将去依旧怀才不遇,眼前国将不国,心头夙愿难以达成,看着冯小怜的舞姿,无意咏赋曹植的篇章。   冯小怜停住舞步,含泪地看着殿上的高纬似醒非醒的样子,在乐师最终的尾音落定,完成最后的舞步。   “大人。”   “皇上的命运如今是朝不保夕,城下的周军随时都有可能发起进攻。我知你遣散那些没日没夜伴着皇兄身边的貌美女子,而独身献舞为皇上辞别。我知道北齐将在明晨伊始将会遭逢巨变,你是皇上的小怜,更是后宫仅次于正宫皇后的淑妃。国亡,君死臣亡,而你就会被送去北周的后宫遭受着武帝的驾幸或是生不如死的凌辱。”高延宗取下腰际上的玉佩交到冯小怜的手中,叹息道:“自从行塞围场上看到你,我对你就有了不臣之心。答应我,好好活着。”   冯小怜眼眶中湿润了,第一次被感动居然是在这亡国前夕的深夜。   “延宗,不管明天之后的北齐是怎样,我们都要好好的。”冯小怜宽慰了几句满面哀容的高延宗。转身离开大殿,却不见他眼中的怒光,凶恶的足以杀死她。可她背对着,毫无压力的迈出大殿的门槛,拂袖迎风的徐徐前行。   高延宗回眸看着殿上那个早已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的高纬,心里的那团火就不打一处来。   “大人,皇帝已行将就木,北齐的命运掌握在您的手里,如果你愿意,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呵呵呵。”雷诺化身文臣模样从殿外走来。   “你是谁!我没见过你。”   “下臣在朝中不过就是一个书吏,常年在后宫记载皇上与妃嫔行房的,大人自是没见过下臣。”雷诺低着头禀道。   “既然是后宫主簿,那就好好记录皇上的行房次数,免得落下哪次重要的。万一后宫多了个怀孕的主子,贻误了录入皇嗣,小心皇上斩了你的头。”高延宗怒冲冲离开大殿。   雷诺摇身一变穿起了龙袍,登上高台一脚踢高纬坐到地上。坐在龙椅上俯视殿内,双掌相击,殿内聚集了地府魔将文臣。   “参见魔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魔界文武山呼道。   手持盘龙印俯视殿内躬身参拜的魔界文武,雷诺仿佛回到了三世轮回前在觉罗城当太子的那些日子。那时的觉罗城一派和谐的繁荣景象,百姓安居乐业,商贾贸易亦是频繁,国家邦交稳定,国无战事,城无守军。   邪帝为了征服世界不惜率领魔军以盘龙印敕令魔将率领无间地狱的鬼卒,一夜间覆灭了觉罗城……   战火好像就在眼前重新燃起,面对殿内参拜的魔将文臣,雷诺丝毫没有一点感觉到开心,反而觉得有些讽刺。   “众卿家平身。”雷诺擎手,腹语传音。   “谢魔君陛下。”众卿家分站殿中两侧,浑浑噩噩的高纬睁开朦胧的睡眼以为自己的北齐江山被人夺了,起身去墙上拔出宝剑就要像雷诺刺去,一个化蝶的冥界武士现身一脚踢他滚下高堂。   两名鬼卒手持勾魂镰刀架在高纬的脖颈上,随时准备着将其斩杀。雷诺起身走下高堂,站定脚步,看着落魄不羁的北齐幼主:“知道我为什么会留住你的狗命吗?”   高纬瞪着雷诺。   “你的前世种下因果,害我沦为魔君。今世的你,我会双倍将痛苦奉还给你。”雷诺眼前闪过一瞬幽蓝的光,私下用刑,违规地收取高纬的一个肾脏,害他痛哭惨叫,在大殿上打着滚。   “魔君陛下,如今这邪帝的前世已经死去了一千年,他的转世不过是一个躯壳。何不?”文臣站出躬身进言。   “天数已定,北齐败,北周胜。化蝶,把他的这颗肾脏给我好好封存在冰室里,改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他是如何做到夜夜笙歌的。哈哈哈……”雷诺话音刚落,一殿的魔将文臣顷刻不见,那个名为化蝶的冥界武士纷飞了彩翼,叼着高纬的那颗肾脏飞回无间冥界。   殿外有人经过,雷诺挥手将高纬迷惑,转身换了身太监的衣服,慢慢扶着他坐上龙椅,招来那些幻化地貌美女子继续欢歌热舞……   晋阳城以西的要塞上屯集了数万精骑军与步军,夜间操练的沙尘犹如大漠的狂风般来袭,斥侯带着周武帝的旨意前来请韩夕颜入王营商讨破城之策。行军之所,戒备森严,帅帐外黑衣内卫各个手持利刃,面目狰狞的守着,一副靠近着斩的样子。   前来报信的斥侯跪在帐外,双手将圣旨举过头顶:“卑职御前中军斥侯,前来送达皇上的旨意。”片刻后,韩夕颜单手撩开帐帘,走到那名斥侯面前,接过圣旨伸手扶起。   “中军免礼。”   “谢娘娘。”   展开谕旨,韩夕颜冷冷地笑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吗?”   “这是齐王宇文宪代陛下拟定的攻城方案,娘娘只需在明晨的战斗中执行即可。”斥侯解释着谕旨上的诏命。   叶天站在韩夕颜身后看了眼诏命上的谕旨,恨不得上手撕毁这无道的旨意。斥侯拱手拜别,诸将纷纷凑上前争相去看朝廷的旨意。   “这不像是齐王的做事风格,怎么这道旨意里处处透着杀机?”一员满脸络腮胡须的大将猜测着。   面对武帝的顾虑,韩夕颜接下来要走的路会格外的坎坷,她屏退左右,甚至是一直守护在身边的叶天。好想像一个小女人一样躲在内帐中大哭一场,可是她的眼泪只是含在眼圈中不轻易掉下一滴。永远只能站在黑暗角落里看她的雷诺,好想此刻给她些许温暖,使她不再感到夜的孤寒与冰冷。   叶天冒着被骂的可能一个人拿着糕点与热茶进到内帐,韩夕颜卧在榻上转过身不理睬。雷诺想要帮忙他,可是她已经做出了回应。   “我知道你晚上喜欢吃点零食在睡觉,也知道今晚你一定会失眠。喝一杯安神茶,吃块酥糕,会让你的心情好些的。”叶天体贴地斟满一盏安神茶一手拿着,一手拿了块酥糕坐到榻上。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韩夕颜慢慢转过身,坐在榻上接过叶天手里的茶点,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样,一边摸着眼泪,一边吃着酥糕,饮着茶水。   “夕颜,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这样叫你。皇上既已对你有了防备之心,不如我们就此战之后消匿在战争中,诈死不再回宫,一起去大漠、一起去高山,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去,即便是虚无的天涯海角也誓死相随。”   丢掉手里的茶杯,韩夕颜双手环住叶天的脖颈。雷诺猜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便不再看下去一个人静悄悄的离开……   卯正时分,韩夕颜的车驾早已缓缓向帅帐外驻停。营门外,数万大军整装待发。   卯正一刻,晋阳城楼上的鼓兵擂响战鼓,“高”字旗高悬旗杆之上,高阿那肱率领各部将领站上城楼,远眺城下的北周大军。   叶天驰骋疆场代韩夕颜检阅诸军,到达中军营中,站到鼓台上看到高阿那肱似乎比先前中摄魂魔音时还精神奕奕,跟没事人一样,指挥若定的将不知从哪儿借调来的军队摆上前沿,人数之众,很难硬拼。   城楼上。   “高将军,这一夜之间的哪里调集来的这么多军队。看他们手持兵器五花八门的似是胡人,可这装束又有早已消亡于大漠中的觉罗国王陵守卫的遗风。”副将猜道。   “不必猜了,随我出城叫阵。”高阿那肱命道。   “是将军。”副将领命,率领随众一并出城迎战北周军。   城下周军营地,韩夕颜坐在车驾中抱抱琵琶的轻抚弦音小调,自娱车内,不顾车外的风尘狂沙的拍打,闲情自乐。   齐王宇文宪亲率本部轻骑前往中军督战,叶天代为接待。   “王爷,前面的敌军似乎不是北齐晋阳城中的守军,我担心这些人会是临时征召上来的百姓农工拉杂组建,若是如此,伤及了那么多百姓是武皇不愿看到的结果。”叶天犹豫不决的固执己见,阵前谏言。   韩夕颜避而不见的坐在车上听着叶天与齐王宇文宪的对话,拉开车窗的一个缝隙,瞄了眼立于车旁的旗语兵。   “敌我实力悬殊,恐难臣服。和谈已是无用,用武侯战车正面撕开一个口子,大胡子的火炮营重击齐军的右翼,焚毁齐军武库支援的运输车。我不要失败,我只要成功。命令大胡子火速行动,不得迟疑。”   旗语兵遵照韩夕颜的指示发出一连串的命令,还在私聊的齐王与叶天完全没意识到这场战争即将爆发,而且爆发的如此突然,来不及做出正确的反应。   千军阵护卫着中军帅营,奉命固防的火炮营进驻阵地,形成一张织网,随时迎战敌军的进攻。反观阵营左翼步军严阵以待,右翼骑军正从后队更置为前队蓄势待发。叶天望着马车,看不到韩夕颜此刻的表情,难以猜度接下来的军事部署。齐王宇文宪命令本部轻骑挂起虎幡阻止各路兵将继续横向前进,一袭青衣长袍,胯下枣红马代步的韩明,腰间佩有长剑,眉宇间尽显英气驰骋疆场。他身后的黑衣箭队各个着身黑色夜行服穿戴,脊背后系有两支图腾旗帜,袖口上饰有两条毒蛇纹案。一见,让人七分胆寒。   中军驾前。   “末将参见娘娘。”韩明拱手参拜在马上。   “父将一路上辛苦了。”   “末将职责所在。”   “北齐高阿那肱抽调了大军前来助阵,人数在我军之上,看形势有不下十万之众。想必是一夜之间拉杂成军,但若全军压过来,恐我军损失会甚具。女儿请父将前来是有军务相授,希望父将莫要推辞。”韩夕颜拉开半面车窗,看着两鬓有些斑白的父亲韩明。   “韩明自当肝脑涂地以报龙主之大恩。”韩明拱手拜谢。   “吾等坐困营中只有一死,主动出击还有一线生机。看天色,辰时二刻必有大雨倾盆。敌军虽人多势众,但拉杂成军定默契不足。女儿想父将营中的一千黑衣箭队分成七七四百九十人的青龙部与七七四百九十人白虎部两支战队分别预伏敌中军的左右方阵,剩余本部二十人我将赐予金甲防身,硬闯敌营,逢敌必杀。砍其帅旗寒其军心,斩杀高阿那肱,届时雷助军威,青龙、白虎同时杀入,后军驰援,谅他人数再多也必败无疑。”   “娘娘心思缜密算无遗策,父将定当将敌酋项上人头提来见你。”韩明领命后策马率部离开阵前,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叶天听出韩夕颜的计策想要阻止反被齐王宇文宪拉住,平复了下心情坐在中军帐中静静等待天时。   果然,一切如韩夕颜所料的那样,满天的乌云黑沉沉压下来,周边山峦中的枝条随风摇曳,地上的沙尘再难扬起被雨水浸湿泥泞了起来。“咔嚓”电闪着一道道白光,天际间像似有人挥舞着一把把利剑劈开云层。大雨倾盆了下来,雷声越响,雨下越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几乎可以漫过一个成年人的脚踝。   “谢谢老天爷成全。”韩夕颜抚起琵琶之弦。   “女儿,爹不会让你失望的。”韩明侧目看着韩夕颜的车驾,暗忖道。   “将军,时辰到。”士兵提示道。   琵琶弦音一出,鼓台之上的鼓手们擂动进攻的鼓点,天际的雷声也发出隆隆的响声,好像在空中击鼓与鼓台上的鼓点交相呼应。韩明戴上了修罗面具,亲率二十死士率先出阵。迎雨出击,这队金光闪闪地黑衣箭队就像暗黑天气下的一道锋利的剑,所行之处必有弓箭庇护,连下数哨,硬闯敌营。   霎时间,空中的黑云仿佛神魔乱舞般,将已经够暗的战场又浓墨一泼渲染的更黑更暗。“轰隆隆……”几阵雷声,天边的黑云又象一群奔腾咆哮的野马。与云层下驰骋的韩明部众相呼应,天地间仅能看到一隅金黄。   镇守齐军帅帐的高阿那肱担心这股‘金黄’会是奇兵,命令副将驻守,自己却带兵回到城中戍守高壁之上,观望着城下的敌我态势。眼见主将临阵退缩,那班雷诺允准帮助北齐守城的魔界之兵纷纷没了斗志,阵营中充斥着恐慌与不安。   副将指挥前军按照方阵队形固守,韩明率领这股‘金黄’奇兵突袭寨门,前来拦截的士兵见他们各个面带修罗面具,一时吓傻了眼,纷纷却步。这一怯懦地表现让他们自取灭亡,纷纷死在无影的刀下。   齐军东面的营寨,青龙部铁蹄溅起的泥泞拍打着前来围捕的齐军士兵们的盾牌,西面高地上盘山而下的白虎部张弓,羽箭如雨下般横扫齐军方阵。韩明亲自驾马来到齐军大旗下,一柄长刀杵在旗杆旁。一个鬓角斑白的老将军双手盘在身后,许是等了许久,那队金甲死士还没靠近,就远远地感到一股很强的杀气。   金甲箭队张弓对准了那员老将,韩明摆手示停,只身往前走了两步:“前辈的武功在末将之上,如若拼死一战末将定当奉陪。但是末将侥幸赢了前辈,希望前辈能让看路,让我做完该做的事。”   金甲箭队慢慢后撤,故弄玄虚的打乱阵法,乱箭齐发,布下天罗地网锁拿齐军老将。   “雕虫小技。”齐军老将眼神犀利的一扫杵在地上的长刀:“想走,先问问我。”他飞起一脚踢向杵在地上的长刀,纵身半空,长刀所向,两名护卫韩明的金甲侍卫被斩下头颅。   韩明拔剑抵挡,不知何时埋伏在帅旗下的齐军冲杀出来,混乱的局面,剩余地金甲箭队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掩护主将撤退。   远在中军卫营保护下的韩夕颜坐在车里,闻着战场上血腥地味道,更察觉有一丝血的味道与父将韩明一样,抱着琵琶再演一曲急行军的曲目,早已准备稳妥地右翼千骑沙浆蹄下,压低了脊背迎雨行军。   稳坐中军帐的齐王宇文宪看到韩夕颜这样部署,一时感到疑惑。添油战术乃是兵家大忌,深谙武功韬略的周军都督岂可不知。叶天打算请缨亲赴战阵,可无令符在手,难以调度大军前去扭转这胶着的局面。   “王爷,娘娘此战已经犯下了兵家大忌,再不阻止恐全军会覆灭与旦夕之间。”叶天拜禀。   “叶将军,你过于忧虑了。韩妃宫这是在试探齐军虚实,表面上看是在玩着添油战术,实际上这后队千骑在战场上纵横一线,若能以一敌十,那便将敌军前进而又不敢前进的步伐彻底阻隔回城中困守。待我军将城外水源切断,断其粮道,不出三日,整座晋阳城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破城,到时我军要准备下更多的粮食以备纳降之用。”齐王宇文宪通透的观战于微,致令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叶天茅塞顿开。   几个时辰的激烈之争,双方没有大规模的兵戎相对,周军韩明以少袭扰着齐军阵地,青龙白虎各部的黑衣箭队集结完毕以天网阵布设羽箭,天边的雨云散去,烈日很快占上当空。那队金甲侍卫更显刺眼的穿梭在齐军中间扰乱齐军方阵的挺进、合围。   后置千骑趟过齐军营寨,雷诺知道齐军此战必败无疑,没了主帅的战斗意志魔界的兵将犹如没有灵魂的躯壳一样,战斗力仅有自卫的能力。不愿再看惨状,挥手在城前预布下壕沟坑陷了数百周军铁骑,戍守高壁的高阿那肱感应到无间力量的帮助,立刻命人鸣金收兵,全军撤回城中固守。   车驾缓缓驰过山中林道,直到艳阳高悬,步兵和少许骑兵走进晋阳城外的一处小村落。正直晌午,挨家挨户炊烟袅袅,林中忽起一阵大雾,迷惑了周军的行军方向。一队步兵列阵,前头的轻骑斥侯不断探路,可惜一入雾,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村落里不时传来几声奶牛唤犊的叫声,不一会几声狗追赶牲畜的吠声传出,几头牛挡住了车驾的去路。护卫在车驾旁的侍卫也帮忙驱赶,韩夕颜久经战场,对于敌人的这点小把戏心知肚明,果然不出她意料中的那样,一阵沁在泥土的幽香,沁人心脾的麻醉了士兵的神经,一个个的倒下。   车驾上的韩夕颜听到轻便的脚步声靠近,装晕的侧倒在车里。一些伪装在周军中的齐军刺客掷出迷雾弹,迷雾散去,车内空置,不知所踪。   被扛在肩头的韩夕颜偷偷睁开眼,记下了经过的路线。眼毒的齐军刺客窥探到她的异常,准备将其打晕,可她抢先使出一招冰魄瞳,双瞳一闪幽蓝的光,令准备出手的刺客顿时凝聚涌动在五脏里的血液,顷刻寸断了他的七经八络,暴死在路上。   扛着她的齐军刺客眼见同伴死在路边准备回去查探,但又觉得天灵盖的位置被一股很强的内力打压。韩夕颜挣脱他的咸猪手,凌空一脚把他踢开,手势虎爪般横蛮,掐住他的咽喉质问:“你们有多少人埋伏在这!”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齐军刺客的口风很严,任凭韩夕颜的眼神再厉,他还是只字未提。   “既然你这么忠诚,那我就放你一条生路。滚!”   韩夕颜见盘问无果,倒不如放虎归山,窥其老巢。收回功力于臂,松开了锁住他咽喉的手。齐军刺客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她放过了他,不管好意与否匆匆遁逃林中,她悄悄跟在后头。   驻守在晋阳城中的齐军统帅高阿那肱在作战会议上只字不谈败阵之惨,各路将领纷纷质疑起他的能力与武谋。雷诺换身一袭铠甲,腰佩宝剑进到统战室。魔界诸将认得他腰间的玉佩,纷纷让开路,而那些北齐贵族将领不识人,纷纷不给面子的杵在指挥台前。   “您来了。”高阿那肱躬身向雷诺问好。   一众贵族将领纷纷不解地投去目光。   “高将军,今天此战你已失去先机,如果你想转圜留有余地的全身而退,我想你今晚再去那个地方好好研究一下。”雷诺摆手要魔界的诸将撤下,谈着条件与高阿那肱。   “不……”   “你难道不愿意?”雷诺质疑道。   “不是的,我想请你帮我度过这一关,这次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高阿那肱诚恳的求道。   冯小怜踏出宫门直奔外城高壁,视察军务,环顾城下战死者遗容。她感应到雷诺就在统战室,而且还在与高阿那肱谈着入夜之后的那桩交易。不想看到臣下们那副沮丧的脸,命人起驾回宫。   天空阴沉沉地,阴霾的乌云重得仿佛随时都要沉下来,压得人心发慌。开敞地大门要高阿那肱直至走进,意念冲破空间的阻碍到达无间当铺的书房。早已等在书房里的雷诺看着这位老客户心里想的不是他能从当铺得到什么,而是想要最终索取他的灵魂。   冯小怜准备下酒水奉上,高阿那肱坐下椅子上躬身谢意。   “老板,这场战争我已经无能为力,恳求你帮帮我。”高阿那肱卑微地向雷诺乞求。   雷诺手中把玩一块玉器,冯小怜转身取来一纸契约放在桌上,润笔要高阿那肱签字。可未言明用什么去换得帮助,一时间顿笔不知该不该签下。   “天意早定北齐败,北周胜。就算我要帮你逆天改写这段历史,那也要看看你拿什么来跟我交换?”雷诺放下手里的玉器,凝视高阿那肱。   “这……”   “用你的兵权来交换,我想老板不会反对的。”冯小怜违规地插嘴道。   雷诺抬头看了眼冯小怜,暗忖道:“她这是要自作主张,如果达成交易一来高阿那肱可以卸下误国的罪责,二来可以找个懂得统兵打仗的人来接手军队,这样以来北齐可稍稍偏安若干流年。届时北周皇帝统带的军队也会不战而退,北周统一北方的大业也将逆转,历史会慢慢偏移时空轨迹的运转。如果作实了交易,那么历史改写之后无间当铺里的典当物也会随着时间的改变自动灭失部分不属于该时代的交易。可韩夕颜正在经受十世轮回的情劫,如果改变了历史,那她的存在将会瞬间消失在这个时代。即便是未来的她,也再难转世为人。不论如何,这宗交易我都会作罢。嗯!”   “老板,您觉得这宗交易如何?”冯小姐唤道。   高阿那肱期盼的看着雷诺。   “这次的交易作罢,你的兵权对当铺的营收根本无益。而且,北齐对阵北周的战事已经是注定失败的,既然我知道结局早定,怎么会答应这宗我会吃亏的买卖。高将军,如果你没有别的想法或者拿更值钱的典当物跟我谈。我想,直到北齐败亡的那一刻,你只能够苟延残喘的过活亡国奴的日子。这点我会遵守约定保你一条性命,至于方才谈的那件事,就此作罢。”雷诺挥手送走了高阿那肱,冯小怜有点失望,草草地收拾了下桌上的酒水,低着头不开心地向后厅走去。   在书房的后园总是能看到雪儿开心的玩耍,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同飞着的萤火虫玩闹,天真的无忧无虑。冯小怜默默地站在檐廊下注目,雷诺悄声走至。   “老板。”   “我知道你很失望高阿那肱没做成那笔交易,天数已定的事情我们不可逾越。如果你想为北齐以死明志,你便可闭上眼看看未来的事。如果你改变了你的命运,北齐的下场将会是你承受地痛苦百倍、千倍。”冯小怜闭上眼,触目惊心的场面跟北周士兵进城之后自己的命运。一幕一幕的呈现。雷诺挥手唤醒她,又道:“你看到的都是未来的真实场景,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遵守承诺替你达成。我不要求你对我如何的言听计从,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忠实的替我管理好当铺里的典当物。又是十年一盘点的日子,你替我好好整理账册,我要离开当铺一段日子。”   “我会的。”   一曲琴音,婉约弹奏。意志懈怠的北齐兵马目光呆凝的看着营外小树林里窜动的人影。一众前营的士兵跨马前去周旋,几番交手之后,死伤无数。曲至中游,营内的高延宗转身看了一眼抚琴的琴姬,看着面前的宫廷御膳,执起酒壶咕咚咕咚的痛饮下。   围坐在帐中的一众武将纷纷投去目光向高延宗,北齐国主就是因为酒色而误国,不愿看到拥立的皇族公子也跟皇帝一样只会沉湎于酒色。一脸沮丧的高阿那肱率领本部将领来营,营内的一众将领纷纷起身恭迎。   “末将给大人请安。”高阿那肱跪伏道。   高延宗抬头看了眼,接着自我陶醉在酒色的逸乐中。   “大人深知北周大军攻齐来意,然末将手握重兵却不得退敌之法,令陛下及皇族困城宇内不得自由。末将之过、末将之责。”   高延宗注视着高阿那肱,静静聆听。   “这是三军兵符,晋阳内外兵马皆可调度。如果大人准允,末将将带着皇上离开晋阳难逃于陈休憩,而您将会是北齐的皇储,未来的明日之君。”高阿那肱献上兵符,诚恳地说道。   “高将军此举是否早有盘算?眼下可正是两军交锋之际,若是将军只为逃脱罪责而放弃阵前指挥权,我是不会收下的,而且还会命人将你斩首示众。”   “末将只是想再为皇上尽忠,不想坐以待毙在晋阳城中。”高阿那肱说出己见,高延宗一直注视着他的眼睛是否有半点说谎之嫌疑,一番交谈之下,欣然收下令符。   高阿那肱见高延宗不疑有他的收下令符,顿感意外。   “高将军,他日我登基坐上大宝,你便是我北齐的第一功臣。”高延宗允诺道。   “末将不敢居功,只希望皇上日后能带领北齐将士重整河山,驱逐北周之兵。”   “这是自然,朕会考虑的。”高延宗不臣之心已现,可高阿那肱已经没了制衡地筹码,无奈地只能寄人篱下,观人脸色的讨生活。   韩夕颜伪装渗透在北齐军营,四处游逛,犹如行走在无人之境中。雷诺交代了冯小怜几句叮嘱,便假借离开数日为由悄悄逗留在人间。   在北齐的军营里随处可见一脸哀伤的士兵蜷缩在篝火旁哀叹,雷诺不让世人看见他的存在,无影无形地悄无声息的尾随着韩夕颜,每到一处都会在暗处帮她的忙。   “这一路上怎么会这么安静?难道齐军在部署反攻的事!”韩夕颜自语道。   偷过齐军主帅营帐,高延宗手持令符号令帐内一众将官聚首。韩夕颜用匕首割开帆布偷瞄,高阿那肱摊开一张偌大地晋阳城地图,阐述着两军对恃的敌我态势,各路将领各抒己见自由发表退敌良策。   雷诺抬头望着天边的阴月,闭上眼静静感受着齐军营地中即将涌现的一颗将星。隐隐觉得帅帐中的一人会是主导这场战争的关键,寻着月引,挤身帅帐中暗暗观察着。   诡异的阴月飘忽在薄薄地雾中,帅帐外偷瞄地韩夕颜感觉身后一阵凉飕飕地阴风吹拂在脊背上,慢慢回身,原来是冯小怜周身散发出的阴气所致。正观察帅帐中谁是那颗即将涌现的将星时,雷诺神游回无间当铺察看,结界之门的五行守卫不再了岗位,就连当铺的那班没有灵魂的躯壳也不再当铺留守。 第一卷 第8章:无间鬼城   齐军营地上涌现出了成百上千没有灵魂的躯壳,韩夕颜被包围其中。雷诺现身在冯小怜的身边,挥手驱散着那些没有灵魂的躯壳。   “老板,让我杀了她!”冯小怜峥嵘道。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逆天改命只有我可以做,你只是个当铺的使者。如今你盗取当铺的灵魂玉佩指挥这些没有灵魂的躯壳来杀人,很快无间结界的大军也会出现在人间。如今你闯下弥天大祸,还不收手!”雷诺抓住冯小怜的手训斥道。   “老板!”冯小怜不甘心地看着雷诺。   被包围在没有灵魂的那些躯壳中间,韩夕颜心里从未有过的畏惧倍感恐慌地几乎忘记拔出腰间的软韧自卫。雷诺将当铺的五行守卫召唤,押解着冯小怜回去当铺。   帅帐中的高阿那肱假借去小解之名悄悄离开。帐外,一匹来自天外的神马疾驰而过,矮了矮身子,转身瞧见被没有灵魂的躯壳围攻在不远处哨卡下的韩夕颜,早年也在御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可如今成敌我态势,很难出手襄助。   天边雾气凝重的压向齐军阵营,转瞬之间铺天盖地的魔界骑兵和轻装步兵迅速移动向周军的大本营。   被困在那些没有灵魂的躯壳中,韩夕颜受到惊吓一般手足无力。雷诺驾驭神马冲入包围将她一把救上马背,驰骋于天际。地上的齐军弓弩手不时的向天上放箭,由于神马飞得够高,以远远地飞离弓弩的射程,免于被射杀的危难。   云层下,飞驰车马的魔界士兵一路中攻周军营寨,逢敌便杀直至屠戮。高阿那肱爬上塔楼眺望,眼前的周军营地一片火海,那些魔界士兵犹如洪水般涌入,根本不留任何情面,不计伤亡,直到杀死敌人方休。   俯视身下的周军营地,韩夕颜悲恸万分,眼见周帝的营帐被大火包围却不能投身相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片火海慢慢吞噬着周军周边的营寨。叶天的旗帜高高挂起,趁虚而入的齐军迎着旗帜而攻,很快攻陷了周军的几个方阵,战火连成一片几乎分不清敌我,胶着的战斗一再蔓延。   一处空旷的山头,雷诺放下了神马背上的韩夕颜,只身又回到齐与周的战场。神马折翼,他也更换了行头变成了一个威武不凡的大将军,驰骋在疆场上。一队掌有“雷”字旗的快骑军将魔界兵马阻隔在周军营外,那队趁火打劫的齐军士兵见援兵撤退立时各军慌张地败走。   周武帝被近卫护送至安全的高地上休息,齐王宇文宪暂代统军大帅之责统驭各军合纵连横的休整方阵,反击之。   周军反攻在魔界军队撤退的路上,溃败的齐军狼狈不堪,原本还很神气一下子连过街老鼠也不如。战斗力更是徒有其表。雷诺布施阴云遮住夜空,魔界的军队如黑夜的风沙顷刻散去。反攻晋阳城的齐王宇文宪布置攻城梯队,连番猛攻,抢占城头高壁。远远瘫坐在山头上的韩夕颜看着周军反攻的架势不似方才那般怯懦的对抗。叶天勇猛地作战,横扫千军如卷席。大雾渐渐散去,周武帝亲自率领骑兵、战车不顾一切的穿过火线。步兵每十人一组的肩扛大炮,减轻炮兵手的负担,迎上大军的步伐,城前架设扭转战局地正慢慢沦陷着晋阳城。   雷诺回去山头,打算带走韩夕颜。可眼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回去处理,没身在小树林里,无声地走开。   黑隐寺内,瞬间火把荧荧。冯小怜自知触怒了雷诺被五行守卫押解着跪在行刑台上等候处置,拭去眼眶里的泪,唤正捉萤火虫的雪儿到身边。一团火焰结果了寺内迎客灯旁的萤火虫,烧焦的萤火虫连一片残骸都没留下。   “雪儿,离开这里!”雷诺站在暗处唤道。   冯小怜身前的雪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时的来回仰望,几个黑衣人向行刑台包围了上来。   “小怜,你可知你犯下了弥天大错!”   “我知道。如今这刑具已经把我的琵琶骨刺穿,我没了武功,杀我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老板,我死不要紧,只希望当日你答应过我的事会遵守。”冯小怜的话音有些低沉的让人压抑,围在行刑台前的无间守卫站定,雪儿回眸仰望一眼抬手轻抚了她的肩膀,向着雷诺站定的方向跑去。   “如今你已是罪人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如果你答应我的乞求,我愿意生生世世为你的奴婢听你使唤。”冯小怜拼尽气力的哀求道。   突然现身在行刑台上的韩夕颜不知这是到了哪里,眼前跪着地冯小怜满身是血,伤的不轻,若非神力,恐难回天乏术。   雪儿回身,嗅到韩夕颜身上的气味,一时开心地跑过去,支开行刑台边上的无间守卫,一个满怀撞进她的怀抱:“姐姐、姐姐。”天真无邪的笑脸,开心地无以言表。雷诺挥手将锁入冯小怜琵琶骨的那副钩子取下保住她的命,命人抬走转身换上一身书生的打扮。   “韩姑娘,雪儿吓到你了吧?”雷诺微笑道。   “姐姐、姐姐。”雪儿仰着头,开心地冲韩夕颜笑。   “为何公子知我姓氏?敢问公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到处都是衰败的迹象,毫无生机。”韩夕颜看着四周,心里发怵的询问道。   “这里是黑隐寺,是我为一个故人修建的。本以为此生无缘一叙,缘来如是,竟不期而遇。”雷诺深情款款地走到韩夕颜面前,看得她羞涩着微微低下额头。   雪儿天真无邪的样子仰望两个夹着她的大人,左看看、右看看……   不知是前世的缘分未灭还是今世地前缘再续,韩夕颜看着面前的雷诺,目光中一丝笃定与怀疑搅乱了心,不确定且不愿太快的戳穿这种奇怪的感觉。蹲下身,面前的雪儿还是一昔笑脸,甜甜地,乖巧的很。   “姐姐,带我去集市好吗?”雪儿稚嫩的声音央求道。   点了头,三人同路走出黑隐寺,双双坐上马车。在离开黑隐寺之后,那座压抑在阴霾之中的庙宇顷刻不见,荒芜了一片,沿途地景致也随之改变。穿过无间城的市集,原本行走如僵尸的那些没有灵魂地躯壳顿时有了灵智,一时昏暗的天也渐渐放出湛蓝的碧空,一缕阳光照在了城中的每个角落。   “小妹妹,这里就是你要姐姐带你去的市集吗?”韩夕颜撩开车帘,指着萧条的长街。   “姐姐,前面有一间红楼,我想你请我吃东西。”雪儿想着红楼里的美食嘴馋地直流口水。   “再过一条街就能到达,请韩姑娘在车里稍事休息一下。”雷诺体贴的说道。   说话的工夫,一眨眼马车便到达最终的目的地。这里时节交替,四季皆可在此共存,奇异地很。韩夕颜衣衫单薄,走在这长街之上虽有一丝时节交替的不适之感,但走过长街之后一切不适之感统统消失在那幢红楼之外。   走在梨花古道上,韩夕颜不时被身边的美景所吸引住,镂空的雕窗精致至极,路旁栽种地柳荫絮条随风拂摆甚至有的绕过那红楼的青砖高墙。   “前面就是醉花亭,我们就去那里等吧。”雷诺介绍着,韩夕颜不疑有他牵着雪儿的小手一路跟着。   亭中坐观园中的美景,迎着风别有一番情趣与惬意,安逸的让人提不起想要离开这里的念头。雷诺身为这幢红楼的主人也不曾有过这一刻的停留,这次他为了韩夕颜停下了一切,甚至完全把精力投放在她的身上而无暇顾及伤重的冯小怜。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于世人,神也无从抗拒。   两个没有灵魂的躯壳端着上好的菜品摆放得宜的置在亭中的石桌上,雪儿一时嘴馋不顾礼节地伸手去拿盘子里的好吃的,被雷诺撞见,小手这才收敛地放到桌子下。韩夕颜甚是喜欢这个唤她姐姐的小女孩,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也不知道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索性就由着性子耐心的待在这里好好冷静周与齐的作战。   “这些菜都是某个人平素最喜欢的,雪儿常常会叫下人为她准备,可惜这些只有我能办到,没人可以把这种菜的味道做出此等水平。我不自夸了,还是请韩姑娘尝尝看。”   “这道菜的味道很像家母的手艺,可惜多年之前家母就已辞世……”韩夕颜尝尽嘴里的那口菜肴一品就尝出了家人的味道,再品便冷静地回味着这个中的滋味暗忖着:“他的厨子怎么会做这么好吃的糕点,难道这里?不、不可能,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些奇怪的人……”   窗前一缕冉冉檀香升起熏烟,两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切准备妥当地躬身立在亭子外。一曲弦音落尽了院子里的繁花,埋葬的过往在琴声中断了回忆的泛黄。应了亭外柱子上的那句诗:‘清风红楼腕碧袖,一颦倾笑前世由。’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吃过这餐饭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了却你的心愿。”韩夕颜一脸的疑惑,只见雷诺浅酌着,但见雪儿嘴边吃得脏兮兮,很自然地拿起手帕帮她擦嘴,细心地很是体贴。   “我吃好了,可以带我去那个地方吗?”韩夕颜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个地方能不能找到这菜熟悉的味道。雷诺洞悉一切的浅笑,安抚了下身边的雪儿起身带她踏出亭外,置身在无间结界地魔云鬼谷。   眼前魔焰形成的一片火海,阻隔着前路的行径。两名阴间的鬼差以为是人类的魂魄到达魔云鬼谷,正要擒拿,雷诺的双瞳顿时幽蓝地闪着迷魂的光将前来执行公事的鬼差定住,交代了事由。在前往鬼城的一路,韩夕颜感到无比惊奇时而又毛骨悚然。   看着身边为鬼魂引路的阴司小吏,小心的掌灯,韩夕颜好奇的问着,不知深浅的跟身边的阴司小吏建议道:“他们走的太慢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怎么走,还能节省下不少人力、物力。”   “来到这的人都这么说,要是灯灭了,你就不用走了。”阴司小吏鬼魅一笑,使走在前头的韩夕颜不免有些后怕了起来。   “什么意思?”   “人死如灯灭,这盏灯就是他们的鬼魂灯。要是灭了,他们就别想轮回做人了。”阴司小吏伸出手召唤,她想躲开,可被施了咒,足下已不听自己的指挥,跟在后头的雷诺知道那些阴司小吏耍诈,施法让她避开了他们的招魂术。   一路的哀嚎、惨叫、诡异的笑声、行动如影的孤魂,让韩夕颜惊呆了眼,来不及擦亮眼睛,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他。蛇头、鼠脸用鞭子抽打着不听话的鬼魂,怕被误伤,走得极快。   “赶着去投胎啊,走那么快!”身边的阴司小吏唤道,韩夕颜慢下脚步,看着路边蛇头拿着鞭子抽打灵魂的脊背,条件发射般的抚着手臂,幽怨地看着那些阴司。   战死在战场的韩明魂落幽冥世界,被鬼差枷住头颅和双手,阴司小吏知他在人间是有万夫莫敌之勇的将军,怕被逃脱,将他双脚被拷上最重的脚镣。淌过血污池,走过刀山,出入火海,伤痕累累的被捆绑在炮烙柱上接受鬼卒的鞭挞和火烧烫身,惨叫声震彻地府。   当走上要通关地的幽冥桥时,阴司判书翻阅了生死薄,发现没有韩夕颜的名字,没有她的是非功过。在查验雷诺的生死簿时,因为他本身就来自修罗地府,存于空间第四度不属于三界之中的生灵,加之魔灵传承了千百年,早已不受三界的约束。合上本册,阴司示意鬼卒将路让开,转身去通禀大殿里的十殿阎罗。   十殿阴司围坐在通天镜前,大殿阎君拄着下巴,歪着头看韩夕颜的前世今生,孟婆端来一些茶点奉上,委身坐在侧座。又见这中间有雷诺出手拯救,完全不似魔界中人的行为,一时难以推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人间疾苦,莫过悲恸。”孟婆手持念珠一粒一粒的拨动,眼眶中含着泪珠道。   “想不到她的命运会是如此。判官,查查她的生辰八字及四柱命运,本王要破例为她改写未来,免于堕入无间世界。”大殿阎君命令身侧的判官查阅生死簿。   站在殿外的雷诺周身散发着皇者霸气,守卫在殿外的阴司小吏无人不敬的低着头,不敢正视他的尊容,生怕亵渎了他的威严。   不知不觉分神的韩夕颜,另一半的灵魂在地府中横冲直撞,严重的扰乱了地府的秩序,阴曹地府里的鬼卒竭尽阻拦,但还是让她闯入地府圣地,惊扰了地藏王禅坐。   地藏王睁开慈目,阴司小吏停止捉拿,双掌密实的跪地参拜。韩夕颜另一半灵魂瞳红如魔,似是中了地府烈焰的瘴毒。   “阿弥陀佛。”地藏王拄着锡杖起身,赤足走下莲花座。鬼卒们拿着兵器退下,韩夕颜仰头看着他走近,瞳红的眼睛让人惊惧,可他却面带笑容的走近扶起她。出手一晃她的眼前,默念经咒为她驱魔,层层金光环绕彼身,岩壁上的浮图灵兽挣脱石刻画像的束缚爬在地上、盘绕在石柱上,倒挂在石顶悬梁上。   “我佛慈悲,甘愿堕入地府承受世人的万劫不复,以此来超度那些善男信女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施主有如此慧根,难得、难得。善哉、善哉。”地藏王双掌密实的感慨道。   韩夕颜再次睁开眼,看了看原本受伤的皮肤,刚要谢地藏王,可他转身不见,又现于莲花座上打坐结手印。   “谢谢您救了我,不知我要如何报答您。”韩夕颜并不知道面前的佛陀就是地藏王,误把真佛当鬼差,想着一报还一报的问道。   “罢了、罢了,你我有缘,我度你往生。”地藏王笑着说。   “度我?”   地藏王挥手半空,一轮皓月般的铜镜映照在她身上,光亮弱下,镜子中浮现一场雾萌,小镇子模样的地方正下着绵绵细雨,滴落湖水中的溪流承载着小舟摇摆着前行。渡头岸边站着一个书生,船舱里韩夕颜的前世拉开帘子,欲要船家靠岸,可小舟承载不了多一个人的重负,船家将头戴的斗笠丢上岸边,书生感激的目视她。雨停……   书院里读书声朗朗,那日渡头邂逅的书生正列席执笔抄书。韩夕颜的前世第一次爱慕就从这里开始……   夜半,月下抚琴,奈何命运的弦太紧。断了弦音、断了书生的一世功名。那夜,她与书生在学堂的教室里举案齐眉,宾客满座,想要一杯交杯酒来完成婚礼,可因当朝的昏暗令他名落孙山无言以对昔日爱人,未能掀开盖头红绸,便吞毒身亡。害她一世孤独……   韩夕颜眼眶中温热了泪花,看着那轮镜子中的影像,她不敢相信那就是她的前世,后面的画面更是惨不忍睹。带血的匕首刺破了心窝,面目狰狞的倒下,那把匕首尘封在土堆之下。   地藏王收回了那轮铜镜,结手印的念叨:“善哉、善哉。”   韩夕颜跪在地藏王面前,双手密实的恳求:“我不知道我看到的那些是真是假,但是我的心会痛,眼睛控制不住的想要流泪。如果那个人就是我生生世世去爱的他,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要怎样才能与他相见。”   “一切都是幻象,一切都是过眼浮云。如今你来此鬼城无非是他想你记起过去的事,免于千百年后再遭受同样的苦楚,如果你愿意,我愿度你脱离苦海。”地藏王禅机玄说道。   “我能不能有一个请求?”韩夕颜跪在地上仰头乞求。   “你心中挂念叶天和父亲韩明,如今两者已死其一,若想见到生者或是死者,都需由带你来此的那个人才能办到。”   “为什么你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韩夕颜吃惊的望着他。   “湛湛蓝天不可欺,未曾动念天已知。”地藏王再度挥出手臂,那轮铜镜又高挂当空。镜子中的种种场景让她掩口瞪目,惊惧了眼中的泪水。   “这不可能,叶天不会死的那么惨,不可能的,不可能……”韩夕颜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问痴情谁醒,直教人糊涂糊涂。阿弥陀佛。”地藏王收起铜镜,起身拄着锡杖,足下似有浮云掂脚。挥一挥衣袖,带着韩夕颜离开地府圣地,前往鬼城一游。   地府的烈焰不时的喷涌,热浪层层,备受罪责煎熬的鬼魂们正接受着各处地狱的刑罚。炮烙的铜柱,锋利的刀山,滚烫的油锅,滚滚血流的污池还有高不可数的望乡台阶梯。地藏王含着泪驾云行走,韩夕颜目睹了足下的一切,善良的泪水落下足踏的浮云,骤起的甘露洒在地府的火焰上,虽不能浇灭烈火的焰芒,至少可以减轻受刑鬼魂的痛楚。俯视身下的鬼城,几支地府的旗帜屹立在城头。不时的能看到大队骑兵从城中出发,还有路边走的缓慢的阴司掌着灯,后头的鬼魂慢步跟在后头。   在和地藏王落定的大路上,一只雏鹰盘旋城头,片刻后化身人形参拜于城下。韩夕颜好奇的盯着面前的雏鹰化身,打量人一样的打量他。一对可以看穿人心的眸子炯炯有神,和雷诺的一比,虽略有不同,但又相同。   雏鹰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身肩上的铠甲合身的让人无可挑剔。腰间系着的宝剑更是显得他威武不凡,拱手单腿参拜:“小神参见地藏王菩萨。”   “繁文缛节,罢了罢了。”地藏王拄着锡杖像城中走去,韩夕颜张望着四周的诡异,小心翼翼的跟在后头,雏鹰抖了抖斗篷,前头引路。   城门口挤满了已死的鬼魂,登录造册的阴司书吏执笔记录,看管鬼魂的青面鬼卒把引路鬼手里的鬼魂灯接过,那鬼魂灯的正主就会被吸入一道风口,那里就是地藏王施法建造的“城中城”。“城中城”的鬼魂大多阳寿未尽,但又不能还阳,只能在此耗尽阳寿才可发往各殿受审或转世投胎。   “这是鬼城中唯一能与无间结界最近的地方,带你来此的那个人便是无间结界的主人,如若你能将他感召释放出那些被典当了的灵魂,恢复三界秩序指日可待。”   “为什么是我?”韩夕颜诧异道。   “天机不可泄露,待日后你会明白。”地藏王故弄着玄虚道。   地藏王洞开法眼,巡视城中的大小事务。目连尊者手持念珠的朝韩夕颜走来,掐指算了算,纳闷的看着她。   “目连尊者无需惊讶,她来自无间结界。万般的苦难已被她内心的善良所化解,我愿度她入道,远离地狱之苦。”地藏王闭目凝神,念力对目连尊者道。   “地藏王,她是凡体之躯,不知道要她身处何地修行?”目连尊者恭敬的用念力回道。   “城中城是个不错的首选。”   韩夕颜看着两位佛尊定凝暗语,因为有了无间结界的法力,多少能洞悉一点他们间的谈话,闭上眼也感应到此时在鬼城中游荡的雷诺,也看到父亲韩明的灵魂被鬼差押解到小地狱候审,景象诡异。   地藏王睁开眼,挥手掷出莲花印打算将韩夕颜扣押。雷诺化成一团黑云笼罩住城中城,韩夕颜被裹在羽翼下,趁机逃离了莲花印的收服。   “地藏王?”目连尊者打算腾云追去,地藏王摆手阻拦。   “一切都是缘,随她去吧。”   目连尊者躬身站在地藏王身后,枉死城里的“城中城”大门开启。未免再有灵魂被雷诺带走,施法布下一阵阴风,奈何魂轻如尘,站在城外的那些灵魂被阴风卷入“城中城”。   地藏王闭着眼,意念动,身离开。目连尊者恭送后,挥手关闭“城中城”大门,示意雏鹰看管后,转身不见。   地府刮起的风犹如波涛般层层漩涡,席卷着韩夕颜不得不紧紧地抱住雷诺。空中云,骤变暗。电闪鸣,阴雨下。风向骤变,她失手的脱离,重重的落在一片火红的平原上。彼岸之水,流淌不息。绽放又败的曼珠沙华,枝叶永不相见的命运。   雷诺用自己的身体垫在韩夕颜的身下,致令她有惊无险的平稳着陆。   韩夕颜挣扎着起身,看着身下出手抱住她腰肢的雷诺,一时绯红了脸颊,不敢相信的看着他,并一把拥住他。   现实中不曾有过的待遇,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了回报。雷诺伸出手环住韩夕颜的腰背,小嘴不安分的想要亲吻她的脸颊,她先一步,吻住他的唇。瞪大眼睛四目相对,潺潺溪流,微风抚枝,虫鸣鸟叫间,天地不复存在,惟有他们的心跳在。   一阵幽怨的哭声从彼岸传来,韩夕颜睁着眼眨了眨,慢慢移开亲吻的唇,躲在雷诺身后窥视着四周。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啊?”   雷诺知道四周早已出现了可怕的野兽,不忙的以魔界皇者至尊的密语挥手驱散。   “看着我。”   “干嘛?”   “我们刚才犯下了一个错,我不知道我们这样能维持多久,只要你能维持多久,我就会维持多久的陪伴你。”   又是刚才那阵幽怨的哭声传来,韩夕颜后背一袭冰凉,咽下嘴里的口水,来不及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雷诺微微转头去追溯声源,知道围过来的不是一般的灵兽,未免她受到伤害拉着她的手跑离那片平原。   阴间一分,人间一时。   叶天一身黑色的铠甲,手里捧着一束月光花带队准备出殡。漫天的冥纸,十里扬长。北周齐王宇文宪亲自驾着灵车送韩夕颜的衣冠冢最后一程。参加殡仪的各路将军无不整装在沿途,注目着用军人的最高荣誉送行。   偌大的一座祭奠台搭设在齐军败降的营地中,武帝亲自坐镇营内,文武百官分列在城门前跪迎这位为了北周霸业做出牺牲的后妃韩夕颜。   “开始吧。”武帝下旨。   “祭祀开始!”宦官登上高台大呼道。   两座大鼓台上站定了鼓手,行营鼓台上的鼓手也准备就绪。日上三竿,天边的阴云散去,炙热的阳光照耀着被攻破的晋阳城,残垣断壁上竖起了北周的军旗,鼓点响起,送葬的队伍就位。生前伺候过韩夕颜的宫女拿她生前穿过的衣服面北直呼其名,连呼三声,以期望死者的魂魄返回于衣,礼毕将衣服敷在死者的棺上。   两座大鼓台再起鼓点,节奏紧凑而跌宕,似在诉说着韩夕颜一生的命运以及在晋阳之役做出的巨大贡献。叶天拔出佩剑指天,身后的一众近卫纷纷仗剑、立戟、竖盾,口号一致地大声呼出:“大风……”   行进的队伍步伐沉重,驾车的齐王宇文宪不时回身看着车内韩夕颜那衣冠冢。那件盖在棺椁上的衣服染上了人的肌肤香泽,有着“肉体”和“气息”的双重联系,来自地府的日巡、夜巡纷纷出动,化身黑白云烟渗入车驾内。   还身处在地府鬼城中的韩夕颜隐隐觉得头疼欲裂,雷诺闭上眼去看人间的种种,发现周军的部队正在为进攻晋阳的死难将士祭奠。睁开眼,情势危急破开鬼城的结印回去无间世界,将她安置在当铺中由雪儿照顾,一个人前往人间。   日巡和夜巡察觉有灵体靠近以为是韩夕颜的魂魄依着熟悉的味道或形状而归附回来,正要锁拿,只见雷诺现身施法将盖在棺椁上的衣服掀掉,不悦地一把火焚了那件衣服,也迁怒于那些接触过那件衣服的宫女。祭祀的场面在局部混乱了起来,齐王宇文宪弃马车而遁走,叶天以为有人捣乱,遂跳上马车,眼前的景象让他定住,顷刻间一辆来自无间世界的马车载他到了无间当铺。   两个没灵魂的躯壳等在无间当铺的门口为叶天的到来引路。   书房内,叶天感到一股很亲切的感觉,甚至感到这里似曾相识。雷诺换了身衣服从后堂进入,正巧打了个照面。   “你是?”叶天愣住。   “我是无间当铺的老板,我叫雷诺。刚才你在马车上看到的都是真实的,为了让你看的更清楚一点,所以我把你找来,想你坐下来跟我谈一笔买卖。”雷诺对昔日的下属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开门见山的直入正题。   “我是北周的将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跟你做买卖,就算有我也不会跟你交易的。”   “果然是个有骨气的人,如果你听完我的建议,或许你会改变你的初衷。”雷诺双掌相击,一个没灵魂的躯壳端着上好地女儿红到书房:“这是上好的女儿红,我请你品尝看看。”叶天一怔,“放心,没有毒。”   “喝酒就算了吧,我只想知道你找我来所谓何事?”   “我知道你跟韩夕颜之间有过一段情,也知道你为了她已经放弃了晋升的机会。我是无间世界的主宰也是这间当铺的老板,只要你能允诺我一个请求,我会达成你一个心愿,无论是你未来的前程,还是你想坐拥金山银山,只要你能跟我交易,一切的好处绝不会让你失望。”雷诺绝口不提叶天前世的种种,一心只为了韩夕颜的未来筹谋。   魔鬼的请求若是人类轻易的答应,那么人类的灵魂将会偏向黑暗的一面,不知不觉自己的灵智也会随着魔鬼的意愿去帮魔鬼做一些不属于本愿想要做的事情。叶天在听完雷诺的一番诱言之后,开始对眼前的事物发生了改观。   雷诺双掌再次相击,两个没灵魂的躯壳挪开书房中偌大的屏风,随之一阵清风拂过幔帐,依稀见得韩夕颜的肉身静静地躺在一张圆形的床上。依照古老的传承,人死后,灵魂就要离开肉体,去往茫茫的阴间,叶天看在眼中的一切不知是虚还是幻。 第一卷 第9章:世克夫劫   一阵阴凉的风从叶天背后升起,雷诺化身万物的主宰,在书房中形成一个无形的气场,似幻似实的在他眼前晃动着。   “顺从我吧叶天,用你前世身体里的神魔之血让她了结十世轮回之苦,典当你的爱情,生生世世地为我效力。我给你永无止境的财富跟长生不死的躯体,只要你愿意,你即刻就会拥有回前世的法力,做回无间当铺的首席使者,随天地日月更迭,永无休止的替我管理当铺里的每一件典当物。”   “可我是一介武夫如何做得你说的那些事,我根本就无法达成。”叶天寻着雷诺的声音,辨别他的位置。   “你在人间的一切都在你到了这里之后,统统化成无有。攻陷晋阳城的功绩,你与她都不会载入史册,更加不会被人谈及。即便你现在回到了人间,你的成长经历只会是一片空白,活在人间只会像个孤儿一样,每人疼爱、没有依靠。接受我的提议,做当铺的使者。”雷诺道破叶天的人生,利诱道。   “似乎我只能是顺从你了主人,不,是老板。”叶天跪在韩夕颜静默躺下的床前。   雷诺现身,伸手取走了叶天的爱情,赐予他无间神力,带他行走在当铺的每个角落巡视、介绍着。   在通往当铺密室的吊索桥前,雷诺站在桥头,挥臂阻止着叶天莽撞地前进。   “这座桥有一个守护的神灵,韩夕颜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个中地厉害被天火焚身,落得十世轮回之苦。如今你暂时恢复了法力,但你的心还没有完全融入无间世界,暂时你还过不去这条桥。”   “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通过这里?”叶天心急地问道。   “时间是由你来定的。”   “我?”   “人类脆弱的灵魂会在鬼城的奈何桥上走一遭,沿途都会有鬼差与阴司掌握。我想你去鬼城走一趟,用魔界的亡灵归魂术带走韩明的灵魂和一个在望乡台受刑的女鬼芊芊,将二人收入在此。”雷诺变来一个竹筒交到叶天手上:“带着他们躺过一条名叫忘川的河,在路过红红地冥花池,摘两朵曼珠沙华一并带回来。”   “可我要如何才能到达鬼城?又如何能找到你说的这两个鬼魂,还有那个曼珠沙华是什么样子的花?”叶天一口气问了几个问题给雷诺答。   雷诺挥手将魔界神谕无限放大在黑暗的空中,漆金的楷体,昭示的批言当空呈现。   “花开不见难相见、忘川河上奈何桥、深锁囚牢铁骨狰、忏悔累世克夫劫。”四句批言在天空闪过半晌后,消失不见。一道天门洞开,雷诺助叶天进入鬼城。   睡在圆形的床上,韩夕颜整个人好像悬浮在了半空,半点不受自身的控制,轻飘飘的似要掉下的样子。雷诺送走了叶天赶忙回去书房后厅的房间,眼前的一切看傻了他的眼。原本一切可以不必再重来,可迟到的挽留始终无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灵魂飘向鬼城深渊。   “我的前世也在佛前跪求,求他让我们结一段尘缘,如今你再一次的让她先走一步,连最后的机会都不留给我。”雷诺震怒道。   鬼城浮屠的神像照耀在无间世界,万象骤变的更迭,毫无征兆的被鬼域阴司所占据,十殿阎君现身在无间当铺的书房里,一对十的针锋相对。雷诺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淡定地接待起这个鬼域里的主宰。   “雷诺,我们知道你用昔日爱人晴的艳骨为韩夕颜取名唤灵,为的就是可以让她好好的享受人间的美好。如果你愿意放弃魔君的尊崇跟我们回地狱重新投胎为人,我们愿意帮你救赎累世地孽债。”大殿阎君慈善道。   “你知道我是不会答应你们的要求,除非你们跟我交易。”雷诺话不离本行,谈起这神与神之间的买卖。   “雷诺,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为什么不肯放过那些被你利诱囚禁在此的那些灵魂。只要你答应放过那些灵魂,我们愿意尽弃前嫌不予追究,帮你们完成心愿。”大殿阎君苦口婆心道。   “神与魔不过是一念之间,我只成全我想成全的人,而你们只是一味的答应,却不能真正的成全。既然她的灵魂已经飘向鬼域,我会用我的方式把她救赎。”   雷诺眼睛里的一团火驱逐了十殿阎君,封锁了无间世界的大门,前去黑隐寺取复活经准备闯一次地府。   镇守在黑隐寺门前的两尊神兽对雷诺吞吐着黑气,收走了他的法力。当他吃力的推开寺门,见到驻守在寺里的那些深埋地下的骷骨僧侣,正面对他膜拜。   “为什么收走我的法力,难道你们想我用自身的力量去完成这次的救赎吗?”雷诺看着那些骷骨僧侣质问道。   时空的大门已经洞开,骷骨僧侣们跪在地上为雷诺虔诚地诵经,助他在鬼域免受皮肉之苦。   阴森森的扬长山路,迷雾笼罩着看上去有些诡异的森林。踏足落叶,沙沙的响声和那声声入耳的幽怨哭声紧逼脚步。   沿途遇到一个古式楼亭,在血锈般的匾额上书有三个大字,“通关阁”。前出数十步,一块磐石屹立在山腰,上面用行楷撰刻着“鬼门关”的字样,磐石上流淌着永不止息的血污池水,浓浓的血腥味呛得两人心生恐惧,但紧跟在后的那些声音不得不催促他们加紧脚步,一路躲避、一路惊心。   山路崎岖,韩夕颜的灵魂没有走的太远被路边的碎石割破脚腕,刹那血红涌出,疼痛的瘫坐在地上。迟来鬼域的雷诺见到此情此景,明知道她的伤口会慢慢恶化,但他没有想要放弃,不顾她的反对,毅然背起她沿着山路下山。   “放下我,我会拖累你的。”韩夕颜哭着说道。   “我不会丢下你的,这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雷诺眼神坚毅的看着前方,足下的脚步沉重的落下地上,踩着落叶与新泥。   酆都鬼城的迷雾森林虽然阴森可怖,但进入城池范围,一切景象宛若世外桃源。这里风景秀丽,溪水潺潺。山花欲燃,鸟语泉鸣。雷诺背着韩夕颜目睹了面前不可思议的一切:“难道说,死亡不过是刚刚开始?”   雷诺往日在无间当铺中处理那些当客的灵魂,总是摆出一副从容不迫的气度,盛气凌人的凌驾于众生之上。可眼前的一切却一下子让他的脑海里原有的那些记忆溃散全无,他从未见过如此景境,有的只是在当铺幻象中见过的异样的“天堂”。   韩夕颜要求雷诺放下自己,一缕微风,曼妙的拂动着枝桠奏乐,只身前足试水,小河只能没过她的受伤的脚腕,最深的地方不过在她的小腿处。   “这是我一生都不曾见过的美景,虽然这里不是人间,但是这里的美景的确令人向往。”韩夕颜有些感慨的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在这里过一辈子。不。是生生世世。”   韩夕颜回头看着一本正经的雷诺,见他的眼神如此坚定,她的心海漾起波澜,不敢在看下去,低着头。原本平和的心池,一下子被他的话如一块石头般坠落在她心里。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韩夕颜淌过河水,走下土坡,雷诺追随。   不察觉,二人忘记了鬼域里有一座枉死城,进入城中,街市上过往的人群完全没有飘忽的样子,而是活生生地活在这里,过着当下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韩夕颜走去一间茶寮,点了一壶上好的香茶,雷诺还以为自己的法力可以再这里施展,正打算变些钱财付账,只见变到手里的是些碎了的石头。   “过来喝茶啊。”韩夕颜唤道。   雷诺怕韩夕颜知道他的法力全无,小心地处理那些变到手里的碎石头。   “老板,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枉死城啊,难道二位不是在这儿等投胎的吗?”茶寮老板转身微笑,现出真身。   “原来是地藏王,有礼了。”雷诺恭敬地行礼。   “你是魔界的君主,本应为众生多种善因,如此不是甚好不过吗?”地藏王搭桌坐下。   “如果是交易,我会考虑。”   “你们在说什么,好像很神秘。”韩夕颜品茗间,开口问道。   雷诺听着韩夕颜的嗓音在品茗后与晴的声音几乎无差,看了看侧坐的地藏王,以为是他施了什么法术,品茗眼前的茶盏,才觉得这茶不似闻着的那么香,反而有种酸甜苦辣咸的人生百味。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重新来过。”   “既已成魔,我又该如何救赎。”雷诺婉拒道。   “既已拥有在天地间予取予求的本能,又有神鬼称羡的皇者之气,以你的修为我相信你能飞升天界成为仙者。苟活于无间世界收取人类的灵魂只会让你的心一步步陷落在万丈神鬼深渊永不救赎。”   雷诺拉着韩夕颜离开茶寮,没有付钱,也没有留下赊账的字据,大摇大摆地不理会只会说教的地藏王,留他一个人继续喝茶。   一位身穿白衣素服的女子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昏迷在床榻上的叶天双手紧握成拳,面额上露出一丝丝的紧张与胆寒的样子。   “为什么还没醒,难道他?”白菊一脸愁容的看着进入假死状态的叶天,心如刀绞般刺痛着自己的心。再看他身旁放着的那枚无间世界的圣物依旧如昔,拿在手里发呆的坐在床边,用手拄着下颚:“注定老板还是要跟她在一起,何必不珍惜当初的拥有,干嘛还要犯下累世的罪责不得一世幸福。何苦呢?”   “夕颜、夕颜……”叶天惊醒,满额的冷汗。慢慢托起手掌,微微侧头看去:“怎么会,那个梦不会是真的……”   “你醒了?”白菊伸手推他。   “你是?”叶天转过头看去,白菊被烧伤毁容的脸映入他的视线,吓得他赶忙退缩到墙边。   “别怕,我是白菊。跟你一样,都是来自无间世界的囚奴。”白菊眼眶红红的说道。   叶天害怕的把身子转到一边,哆嗦着回道:“我不认识你,你快点走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菊伤心的站在床榻边,轻笑了笑转身离开那间屋子,关上门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仰头看着冥界的鬼火流萤。   宁静的街道上,走来两个身影。一个搀扶着对方,一个走路一拐一拐的。灯火下,原来是投门无助的雷诺和韩夕颜。   “我们在去前面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个旅店休息,顺便找个医生包扎一下你的脚。”雷诺细心道。   “为什么你以前会那么凶,现在这么体贴。”韩夕颜停下脚步,托住雷诺的手说道。   “我的凶只会对我的敌人,对你……怎么!你喜欢我对你凶。”雷诺故意怒目对韩夕颜,可她却一点也没有害怕的念头反而笑出声来。   “好假啊。”韩夕颜浅笑,雷诺甜甜一吻对她。“干嘛?”   “站在这里,小心你的脚……算了,我来背你走。”说罢,雷诺背起韩夕颜一路朝巷子深处走去。   冥界的凌晨不比人间的凌晨,刮起的阴风足可怒折草木,何况饥寒交迫的雷诺他们。韩夕颜脚踝流出的血被阴风吹的血花四溅,滴在沿途。   白菊见阴风刮起,准备起身回房,一声扑通的摔倒声让她却步。转身向巷子里张望,只见一男一女倒在地上,来不及掩门,匆匆跑上去救人。   屋内点燃两个火盆,白菊吃力的搀扶雷诺躺在木板支起的床上,韩夕颜由于受了伤,被安置在暖厢,用厚厚的鹅绒捂在身上,细心的照顾着。   白菊在暖厢里忙了整晚,疲累的倚在床边的木栏上睡着。雷诺睡了一夜,觉得肚子饿,起身在屋子里游荡,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叶天一夜惊魂,不敢睡熟,打算着如何偷偷溜走。   雷诺看着在暖厢睡着的白菊,呆呆地望着,心里似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要唤醒,还是要悄无声息的离开完全没了主张。   在暖厢里守夜的白菊察觉到屋子里有响动,揉着朦胧的眼睛起身,来不及走开的雷诺被逮个正着。正欲走掉,睡熟的韩夕颜也睁开了眼,低声的唤道:“诺?”   雷诺慢慢转身,看着白菊、看着韩夕颜。两个都是昔日曾一起有过交集的女人,只是前者是单方面的恋着,后者却是生命中永远不可替代的那个人。   “这里是哪儿?”韩夕颜弱弱地问道。   “这里是我的家,姑娘你就安心地休息吧。”白菊见雷诺迟迟不答,抢先回话道。   “谢谢。”   正在另一间房休息的叶天勉强撑起身子来到暖厢,探着房间里的人是谁,白菊的转身出迎差点要了他的命,吓得蹲在地上毫无男子的气概,什么尊严、什么面子,统统都抛诸于脑后。   “姑娘、姑娘!我不是有意冒犯,求求你放过我吧。”叶天央求道。   “那是谁的声音?好耳熟。”韩夕颜听到屋子外的人求饶声,一时脑海里浮现出很多个一闪而过的场景。雷诺看得到她脑海中那些画面,不能容忍地想要伸手去除掉那些记忆,可伸出的手,既没力量又没法力,眼睁睁地看着、心痛着。   “姑娘,我的名字叫白菊。我是人,不是鬼。”   “那你的脸?”   “陈年旧事,如果你是饿了,我去给做饭。如果你是好奇里面的人是谁,我劝你最好不要过问。”白菊善意地提示道。   雷诺转身出走到门口,看到叶天那副求饶的模样,一时出手极重地掐住了他的脖子,白菊想要阻拦可早已法力全无的她帮不上手。拼劲一个常人的力气,依旧是能力有限。   “为什么!为什么!……”雷诺狰狞着问道。   “老板,我究竟做了什么惹你生气,放开我慢慢说先。”叶天憋红了脸,自责着请求道。   梳洗罢,韩夕颜下地到了门口。看着白菊的脸忌惮的不敢正视,把头撇到一侧。   白菊除了脸上的缺陷外,其身子和一般美女无异。雷诺看着她的眼神,稍稍弱下力气放开了叶天。   “公子。”白菊去扶,低着头不想再次吓到叶天。   “谢谢,我没事。……你别过来,坦白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又美又丑的女子。看你一眼,我的心就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决定远离你。”叶天的话要白菊又痛又爱,因为他是第一个说她是美女的人,丑陋的面容不是她想要的,可是造物弄人,一切都是命。   “你没资格说品论她的外在,如果不是她,现在的你已经是我要掐死的一具尸首而已。”雷诺忿忿道。   韩夕颜站定在门口,叶天跑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雷诺更是被激怒的将垂在身侧的手臂张成虎爪,恨不得一把掴死他。   “谢谢白姑娘。”   “看着我!”雷诺声厉道。   “老板!”   雷诺瞪着眼珠子看着叶天,同时也盯住了面前的白菊,这次时间比较久,她脸上遮着的那块面纱搁在了床边忘了戴,立时不敢抬头只是低着头。   前世种种,今时重演,一念一心,返璞归真。   雷诺与白菊都曾记起过往地那些点滴,不是他们的相识而是在一个漫长的无间世界里,一个冷漠地对待她的爱,另一个却痴痴地暗恋着,即使待在鬼域里充当魔界中的一个卧底也在所不惜,明知道下场不论是来自鬼域的,还是来自无间世界的都会被火焚,焚毁的灵魂被压在幽冥深渊的万丈谷底永不超生。可就是这样,她还是义无返顾的在替他做着这件危险的事。默默无语地百十年。   “主人,你们的处境想必你已经知晓,如果在三天后你们还没有离开鬼域城中城,恐怕你们这辈子只能在这座城里过活下去,没有生老病死的痛,却要承受无边的寂寞与岁月的煎熬。”白菊低着头正视雷诺,郑重的说道。   “为什么说三天后我们几个走出城就会困死在这里?”韩夕颜问道。   “那是因为你们都不是凡人,都是佛陀境的诸佛诸神想要度化的人与魔。城中城进得来,但是出去恐怕就要费些周折。”   叶天被雷诺掐的已经没了胆量,对于白菊的话只听了一半,又没了勇气继续听下去。   “白菊,如果这次你能救走我们所有人,等回到魔界我会给你一个适当地身份重生,而且会让你去人界做一回真真地人。”雷诺承诺道。   “主人只会成全你想成全的人,可是我的灵魂已经不完整,没有你的地方就算是天堂我也不会去的。”白菊有些执着,但她话音未消,韩夕颜心头一怔微微垂下头想要回避。   “原来你也是!”叶天惊讶地看着白菊,仿佛在她的身上得到共鸣。   白菊说完雷诺等人当下的处境,回去暖厢里一柜子上拿了本线装版的蓝皮书。她知道韩夕颜是个有学识的女子,更知道自己心爱的那个人宁愿舍身成魔也要跟她在一起,即使是转世也是呵护备至。   院子里的三个人挤进暖厢,白菊将书交到了韩夕颜手里:“这本书是教人如何离开这座城中城的。我知道你学识渊博,也有一身好武艺。”抬头看了眼雷诺,又道:“主人的未来不是在魔界度过他的千年、万年,而是要你去改变他。”   韩夕颜抬手拿上那本白菊递上手的书,随手翻阅了几页,见页面上全是图画,似小儿书一般,可细看内容剧情,觉得似乎像个寓言图本。叶天抢步雷诺之前站到她们面前,自责的握住她们一人一只手臂,用眼神乞求着。   白菊这个外人看得很清楚韩夕颜跟叶天的确在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一段感情,也深知雷诺方才大怒的原由,深陷在三角恋爱的关系,各自牵绊着心系的那个人。   “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好好保护你,我想现在好好补偿你,希望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叶天乞求着对韩夕颜说起酸酸的情话。   原本就对爱情不擅于表达的雷诺,一时被叶天对韩夕颜的示爱乱了阵脚,握紧了拳头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暖厢,呆呆地坐在屋顶上吹着风。   月起……   一群乌鸦飞过……   一盏烛灯,叶天对韩夕颜相视围坐在餐桌前,白菊从厨房端来吃的一碟一碟摆放好,分配完碗筷,气氛异常诡异,比门外的阴风刮起还诡异。   三人相继动筷,白菊没有座位站在叶天身旁站着夹菜,韩夕颜挪动身子想她坐在自己身边,站在门口的雷诺不愿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与那个昔日的下属一块甜蜜地用餐,一个人悄悄离开。   游走在街巷一夜的雷诺被一道奇异的蓝光吸引着越走越远,直走出城来到奈何桥上。奇异的景象出现了,挥舞衣袖曼舞的女子在他身边尽展妖娆,放浪的笑声让人难以把持自己的欲。   雷诺本是魔尊却被一个似魔非魔的灵体迷惑的神志不清,两名女子把他迎上坐席,陪酒的女子皆香肩展露,用浮凸妖冶的身材去媚惑,一念想起韩夕颜,一念想起曾经的过往。由于在无间世界的岁月太久,对于身边的漂亮的美人有些心动,但知她们不过是桥上的雾气幻化的幻象,迎合着怀抱里的庸脂俗粉,浅酌了数杯烈酒,婉拒了左右佳人。   一顶黑色的轿子当空停下,雷诺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一顶轿子,没人抬怎么能安然的在当空飞来飞去,还能平稳落地。只身站在轿子前驻足,一团浓浓的黑烟蹿出轿子,猝不及防的被振倒在地,前一刻还在他面前尽展婀娜的女子一下子披头散发,青面獠牙,抓住他就往轿子里推。那团黑烟化成人形,黑色的斗篷随风摆动,头顶金冠闪闪,内衬的甲胄,一展它魁伟的身材,面目清秀的像个女人。   雷诺有些挣扎,黑山嘴里释放出一股诱人的香气将其迷倒。一阵旋风,带着那顶轿子飘离奈何桥边。   黑山府坐落在迷雾森林最诡异的深谷,屋企的最高小楼上有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诱使枉死的鬼魂前来,当不知情的鬼魂走错了路,掉入了黑山的陷阱之后,就会成为其奴隶,永世留在不死谷底没日没夜的工作,挖掘葬身在不死泉下的混世魔王和八条同魔王同归一尽的神龙。   雷诺被关进监牢,捆缚的铁锁要他动弹不得。关在这里的其他鬼魂见有生面孔关进来,便各怀鬼胎的靠近。   “新来的。”坐在墙角的鬼魂正享受着女鬼的捏肩捶腿,冷冷地对雷诺说道。   监牢里的其他鬼魂纷纷围在雷诺身边,不论人间还是地狱一进来就要挨顿揍,不然不算是拜过山头。这点他算是门清的,咬紧牙关蜷缩在地上。果然如他所料,那些鬼魂居然对他大打出手。一小鬼一把抓破他的衣服,无间魔尊身上的纹身呈现在那些鬼魂的眼里。那个坐在墙角享受的鬼魂爬了过来,解下自己的衣服盖在他身上。   “尊驾是魔界的尊者,小鬼们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者息怒。”   “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雷诺斜视着那个监狱里的头,冷冷的追问道。   “这里是黑山大人的府邸,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找你过堂了。”   “过堂?”   一室沉寂,韩夕颜拄着下颚呆呆地望着大门,希望雷诺会气消的推门回屋,叶天躺在床上像个大爷一样自私地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死活。白菊从阁楼下来,转身厨房里忙活着。不一会儿拎着篮子从厨房出来,盛满的食物香气扑鼻。   “我要出去一下,要是一会儿回不来的话,锅里有吃的,你们明早热热就能吃。”白菊拎起篮子走近韩夕颜面前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韩夕颜知道白菊这是要给雷诺送吃的,请求着一块前往却遭到对方扭捏的拒绝。   “那个地方很危险,我不想你有事。”   “他整夜没回来,我担心他会出事。我知道你出门做什么事,带上我,一起把他找回来。”韩夕颜坚持道。   “那好吧,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行,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黑山府在迷雾森林里最诡异的谷底,那里关着很多迷路的鬼魂,永生永世都得为黑山大人挖掘魔王的遗骸和八部神龙的灵珠。此次前去,可能会被扣留做苦工,也可能会无功而返。如果说主人不在黑山府,那他的处境将会更加艰难……”白菊不愿再接着说下去,韩夕颜明白她的意思,拎起篮子挎上肩膀:“韩姑娘,我知道你对主人仅有一丝好感在,可是这不代表你会甘愿为他牺牲一切,留在家里等我回来。”   “我……”   白菊迈步出门,一个人朝着迷雾森林趟路。   阴森诡异的黑山府,高高的红墙,蜿蜒曲折地环绕在府邸的四周。没有人知道黑山府到底有多大、谷底有多深。紧闭的黑漆大门上有两幅鬼脸画像,一张看上去笑里藏刀,另一张看看上去佛口蛇心。   屹立门前的两座怪兽石像更是透着邪气,石阶不高、不陡,但每走一步犹如步子陷落在泥沼似的下沉。大门开启,映入眼帘的便是黑山府的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富丽堂皇。   近览眼前的一切,如用凡人的肉眼去看,那会是一个令人乐而忘返的仙境。若用鬼魂的魔瞳去看,不过是一处令人神共弃的冥界炼狱,勾魂夺魄的陷阱。   一团黑烟蹿到回廊上,黑山移形换影的本事叫人难分真伪,白菊遍寻四周,手里的篮子掉到地上,身子扑通一声晕倒在院子里。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且看下回分解。什么!下回分解。”黑山坐在石座上翻着小人书,因为看不到结局,甚是生气。   刚被抓回来的白菊,倒在殿内,身旁篮子里的食物散落一地。黑山看了她的脸,一时没缓过神来。   两个小鬼用水把白菊浇醒,拉住两只手,摁跪在黑山面前。   “有胆来黑山府,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永世为我的奴隶吗?”黑山喝了杯酒定了定神。   “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主人雷诺是否无恙,如果可以我想用小人的全部家私保释他。”白菊说罢,便从衣袋里取出大把冥币,那些冥币都是她在人间的亲人烧来的,她在冥界舍不得吃穿,这次为了救人,一下子付出了全部。   小鬼把白菊手里的冥币接过,拿在手里数了数,黑山用手指卷着头发,斟酌着要如何处理这件事。   “我也不为难你,你把这书的结局写出来,我就考虑看看要不要放了那小子。”黑山把那本未完成的小人书丢到殿下,白菊拾起翻阅。   “黑山大人一诺千金,不会对小人反口吧?”白菊想要确定黑山的心意试问道。   “当然。只要你能把结局写的令我满意,我就把他还给你。”   白菊收起那本小人书,起身化成一缕青烟离开黑山府……   白菊手捂着胸口撞开房门,屋内正细语交谈的韩夕颜与叶天赶忙起身去门口扶她。扶至暖厢里的立马安顿好她,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本书攥得紧紧地。   叶天探头屋外,四处张望,见没人在,便关上门。韩夕颜为白菊把脉,发现她的脉搏异常,跳动的频率比一般人快出两到三倍。   “书里的每个人物,都是一个活生生的灵魂转世,书中的故事情节早已注定了结局。千万不要修改小人书里的剧情,不然黑山大人就可以释放地府里的妖魔鬼怪潜出三界闹乱。”白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韩姑娘,主人就在黑山府,不要担心。”昏厥了过去。 第一卷 第10章:夙夜织梦   “白菊、白菊……”   暖厢房里陈设雅致,摆放的奇门法器更是讲究的很。叶天不知道架子上的那些古玩不能随意移位,拿在手里把玩。镇家之宝移位,被压在宝器之下的邪气肆无忌惮的在屋子里左顾右盼,想嘲笑受伤的白菊。   略懂玄学的韩夕颜知道法器移位的后果,来不及劝告叶天,就把他手里的古玩放回架子上。并默念曾在人间学得的符咒加以镇压,一时未能逃脱的邪气又被镇压在宝器之下。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闯祸。格子上的古玩不能移位,按照九宫八卦的说词,就是这间屋子里的东西不能动、不能碰,更不能弄坏。否则,这满屋子里就会聚集大量嗜血的生猛的鬼怪。”韩夕颜对叶天解释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叶天自责道。   一团黑黑的灵体接近白菊,韩夕颜担心是刚才那些被镇在阵中的鬼怪,正要拿着法器驱赶,只见那团黑黑地灵体变化成人,额头上有个“无”字,身上的衣服也鲜明的表达出他的来历。   “你是?”   “我是无间当铺的总管,我知道老板被黑山老怪囚禁在监牢里,白菊姑娘为了搭救老板而受伤。韩姑娘,且听卜难一句话,不要再想着去见你已故的家人,如果你的心里一直想着要去见你的家人的话,老板的灵力将会顿失在鬼域,即便你见到了你的家人,老板也无法带你回去无间世界。”   韩夕颜顿时头疼欲裂,完全不清楚先前做了什么。卜难将她在无间世界里的种种记忆回放,叶天在她的记忆力见到了自己的前世,更看到未来的结局。   “不过不想灵魂消失在鬼域里,马上找到时空罗盘从迷雾森林里离开,回去无间世界。”卜难提示着,转身不见在暖厢。   卜难走后,韩夕颜立刻转身在暖厢的书柜前打转,锁定了一个范围翻翻找找,可偏偏在那个范围里找到的是一些看似无用的东西。一个破烂的盒子里微微的发着光亮,她拿在手里,轻轻地吹了口气抖落灰尘,打开盒子一看,一个静止罗盘,任凭转换方向也不曾变化。罗盘上面的指针很特别,在看读盘上刻着的奇怪文字,天干地支分解环内,套着一环历史朝代表,惹人好奇的想要摆弄一番。   突然,一束奇光从罗盘的中心影出。韩夕颜双手托起罗盘,抬头看着映在墙壁上的两句深奥的话,“正心行邪法,邪法亦正。邪心行正法,正法亦邪,一切唯心造。”。   “一切唯心造?”韩夕颜疑惑的看着映在墙壁上的两句话,紧跟在两句话后的景象如身临其境般要人警示,罗盘中心的光束瞬息消失。   暖厢,躺在床上的白菊,倚靠在床头,面色惨白,额头上还搭了一条热毛巾,韩夕颜和叶天轮流照顾她。   一股食物糊掉的味道窜到暖厢,白菊被呛到,韩夕颜更是捂住口鼻,叶天笑嘻嘻的把头探进屋子。   “我刚刚做了一碗粥想给你喝,可是糊掉了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尝尝我的第一次下厨的手艺。”叶天可怜兮兮的说道。   韩夕颜站在窗口旁放风,不一会儿浓浓的糊味消失殆尽。关上窗子,搬来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我不知道这个东西怎么用,不过我看到上面的字就有种想要揭开答案的冲动。这个罗盘到底有什么奥秘,能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韩夕颜把放在桌子上罗盘递到白菊面前。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罗盘,它上面的读盘文字源于上古大神的甲骨文符咒。一半白色的读盘为阳,一半黑色的读盘为阴。太极之法,阴阳之别。如若挪动读盘上的最内环,就会触动寓言的诅咒,触碰罗盘的人就会穿越地府,到达另一个世界的历史朝代。那里的一切都不能被更改,也不能被毁灭。只有你完完整整的走完那个时代的命途,才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这里,等待宣判往生的旨意。”白菊把罗盘拿在手里细心的对韩夕颜讲解道。   “假如回不来,那会怎样?”韩夕颜试问道。   “没有假如!如果回不来,那就永生永世不能在轮回为人,就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人间同携白手。活着,不过是个活死人。”白菊的眼里泛着泪花,看着手中的罗盘,韩夕颜知道自己可能问了不该问的话,伸出手,安抚她的痛楚。   待在门口没有得到回应的叶天端着那碗糊了的粥离开。   “你先睡会吧,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   白菊欣然领情,慢慢躺下。韩夕颜收起了她额头上的热毛巾,端着水盆转身出门。   院子里,叶天看着那碗糊了的粥,似笑非笑的用勺子搅着,想试又不敢试的样子。韩夕颜走近,他抬头。   “叶天,明早天亮之时,我想你背着白菊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为什么要带上她?”叶天好奇地问道。   “她帮过我们,又救了我们的命。带她回无间世界,这件事不得打商量,只要执行就好。”韩夕颜看了眼那碗糊了的粥,摇摇头转身走去厨房。   烛灯熄灭,白菊吃力的撑起身子在床边翻阅黑山丢给她的小说话本。无言的结局,该如何继续。承想,若是更改剧情,那么后来的人就会消失,被封印在万劫不复的谷底魔头就会得到释放。思量间,笔墨染透小说话本扉页。   白菊轻咳了一声,一口血红比墨汁的黑浓渗透力更强,小说话本后的数十页被血迹弄得模糊不清,奇幻的书中文字,不见了踪影。   身体虚弱的白菊,想帮忙主人与韩夕颜之间的那段夙缘,没想到弄巧成拙,贻误了与黑山之间的约定。   奇异的小说话本沾染了血,如同墨汁般一样被默认。话本中的情节被解封,一幅幅瀚海飘渺的景象影入屋内人人的脑海。   “雷雨濒临,团团阴云笼罩在古刹上空。骤风摇曳着枝干,婆娑树叶的小雨,倾泻了晚红,迷蒙了绯月。   斜飞刹天的屋檐下,一个发髻垂顺,衣衫纯朴的小女孩正坐在石阶上,用磨刀石锋利匕首。她稚嫩的眼神中充斥着些许孤寂,弱小的身躯被垂落的雨滴压得低垂了颈。   一个穿着华丽武服的年轻女子撑伞走到她的面前,遮住了雨滴垂在她身上的负荷。   “姐姐!?”小女孩停下手中的磨刀,抬头仰望,稚嫩声道。   年轻的女子垂下视线,看着小女孩手里的匕首,半晌后又抬头仰望小女孩身后的黑隐寺匾额。淡淡说道:“不要轻易磨刀。刺客的刀,只有在接受命令的时候才可以磨砺。否则,不是刺伤猎物就是刺伤自己。”   小女孩不解的看着年轻女子的神情,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放下手中的匕首,起身站在她的身旁,一同仰望寺门上的匾额。   “跟我来。”年轻女子收起纸伞,立在门边,双手推开寺门。   年轻女子挽着小女孩的手步入高榻的门槛,抬手弹指,一枚火种飞去寺内迎客灯内,刹那阴沉的夜里,有了些许光亮。隐藏在暗处的萤火,纷纷涌向迎客灯,漫天飞舞。   “好漂亮!姐姐,我可以捉一只吗?”小女孩惊奇的看着面前的她,挣开女子的手,在漫天萤火下嬉笑的捕捉着,年轻女子看着眼前的情景,依稀似去年的暗涌在眼眶……”   端着食物走进暖厢的韩夕颜,双眸惊惧的盯着手持小说话本的白菊……   “冗长的大河,曲折蜿蜒。她身中数枚暗器,换做旁人必死无疑。可她是不死印法的练就者,她不受天命的灵魂没有堕入地府。身上的刺青透过她身上血衣的表层,对水下的生物发出告诫,不得入侵。   顺着河流,她漂泊了几个时辰?一道神奇电光折射水面,她不再漂泊,顷刻没了踪影。   一团团地火,烈焰灼烧着她的身体。远在结界的老妇人得到感应,任务虽然得手,可她失去了她一生引以为傲的杰作,灌注心力最多的孩子。   道场沙地,老妇人盘膝打坐,双掌合十,碎念枉生咒。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枉生的灵魂凝聚僵死的躯体,心燃地火,重生意念,不死之身的庇佑……”   她未亡的灵魂得到感应,在水中慢慢的怂恿受伤的躯体挣扎起来。   “不死之身的灵花,化除伤疤,凝聚天地真气,求生复活!”道场上的老妇人倾注毕生的精元灵力,跨越世纪的救赎。此时的女子面带挣扎,双臂有了知觉,拼命的划动深蓝的河水,顺水流搁浅在岸边……”   叶天旁若无事的坐在厅里吃着韩夕颜亲手做的宵夜,看着面前暖厢前不动不移的她,觉得有些蹊跷,跑过去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回身看着暖厢里的白菊,顿时一动不动的同她站在门口。   此时罗盘发出召唤灵魂的回魂光,定住的韩夕颜和叶天得到解救,白菊却因逆改小说话本中的结局释放出的那些鬼怪化成一缕缕各色的烟云窜出暖厢,飞往屋外。   韩夕颜手里的托盘脱手,“啪啦”一声打翻盘子里的食物。   “白菊,你醒醒啊,不要睡,不可以的。”韩夕颜跑上前抱起口吐鲜血的白菊,拼命摇晃着她的身子,唤着她的名字。   “对不起,我想灯芯里的油尽了,我不能在为主人做些什么了。”白菊渐渐苏醒,气紧的说道。   “不会的,你为了他已经付出了很多,只要我们能撑过明天,我相信他一定会救你的命的。”韩夕颜哭道。   “与人无尤,是我天命所致。”白菊双瞳白目,渐渐失去了黑窘,模糊的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弥留间,抬手把藏在身下的时空罗盘递给她。   韩夕颜接下时空罗盘想要帮忙她,可她去意已定,不想抱有遗憾的走。仰头拼尽最后一口气,将启动时空罗盘的灵珠吐纳。“世界上跟本没有鬼,只是人说的太多,心魔就变成了鬼。虚妄、虚伪的人类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把心魔创造成鬼来折磨自己。那本书来自佛陀经,里面的梵文记载着时空罗盘的秘密和我们不死转世的答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本姓诗名讳雅。只因不愿意投胎转世才躲进枉死城,如今命轮四柱尽耗,我也无法改写命途,只能托付……”白菊盘起的青丝,一瞬间变成了白发,脸色也更加难看。   “不,我们会一起离开这里的。”韩夕颜哭道。   白菊惨白的微笑,嘴角的血红弯过下颚,倒头韩夕颜的怀抱。   “不!……”   叶天伫足在韩夕颜的身后,看着她哭得惨烈,一时心头方寸大乱不知是该上前安慰几句还是该一把拉卡她们现在就走,迟疑着呆呆地站立许久。   子夜十分,瓣瓣菊花叶纷飞在街巷里。叶天抬头看着夜空,花瓣演变成白菊的模样在当空微笑的看着他,纯白、淡黄的菊花瓣混合了阴风舞姿翩翩的翻飞、逆转,直至落尽最后一片菊花。   韩夕颜把白菊吐纳在自己手里的灵珠放入时空罗盘的盘心,启动了沉睡了数百年的千千结。   奈何桥顷刻崩塌,原本清澈的溪流融入血色混合,溪泉的源头变成了血池,溪泉的下游变成了一片汪洋的岩浆。滚滚热浪任过往的神仙鬼怪难逃魔障的侵蚀,不知情的韩夕颜转动了罗盘上的朝代表,三界时空顿时逆转了起来。   远在黑山府的黑山大人和那班囚禁的鬼魂纷纷头痛欲裂的在地上打滚雷诺也难逃劫数,想要躲闪监牢里的其他鬼魂,身子刚一触碰监牢的墙壁,一道金色的奇光把他卷入时空隧道。   蹲在门口看菊花落尽的叶天化成细沙,被阴风卷入奈何桥下的溪泉里。韩夕颜手持时空罗盘,看着表针的急速旋转,身前的白菊隐没不见。待要寻找,身处的暖厢也不见了四壁。   “叶天!叶天!”   时空罗盘的天干地支逆行自转,灵珠发出的金光将韩夕颜吸入天宫。攀附在八根白玉石柱上的神龙灵瞳一闪,遁去冥间地府。久违的地藏王手持念珠驾乘莲花座出现在面前,挥手一撒金粉,一块浮冰把她托起。天宫变冰川汪洋,浮冰如舟,顺水东流。   “白菊的鬼话你也信,我真是服你了。韩夕颜,好好走你该走的路。忘了地府炼狱种种,忘了天宫浮云清闲,一切皆有定数,随缘、随缘!”地藏王收回时空罗盘于袖囊,乘着莲花座打道回府……   隋朝大业六一七年。   一切都和时空罗盘所寓言的那样,每个人都按照小说话本里固定的情节,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韩夕颜的灵魂继承了晴的灵智,成为杀手行会最神秘诡异的刺客,常人会觉得她冷血,但她内心深处偏偏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晴儿。”一个年迈的妇人站在高台上唤道。   “母亲。”   一个戴着面具的武士将一个包裹递到晴的面前,一盏鲜红的旗帜还滴着敌人的鲜血。老妇人冷漠着不语,小女孩害怕的站在不远处看着。   “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我们要替江都宇文阀除去狗皇帝杨广,酬金在那个包裹里,事成之后还有另外的酬劳。”   晴收下定金,转身离开。   斜倚小楼,望断屋外雨多情仇,绾一缕青丝回首,黯然黄昏后。一砚浓墨,一月琉璃,一夜悱恻,一叶留字。醒时,镂空一室……   夜,灯火阑珊。沿江上浮楼船三乘,百余甲胄护佑船体。岸上楼阁窗灯燃亮,晴独坐窗前,静静欣赏沿江风月之地的车水马龙,站在楼船指挥台上眺望岸上的酒肆笙歌的新晋武将雷诺正用西洋镜看着这热闹的景象。不觉间,流眸珠转,与阁楼上的她四目相对,刹那定凝。   “他(她)是谁?”……   楼船驾临美色环绕的温柔港,一座美阁、一室美色,留恋了往复过街和来人、宾客的眼帘。他乘小舟随泛舟在湖上的一众文墨骚客并驾其行,时而听到那些文人咏诗、时而看见那些文人举杯行酒令。但他不为所动,只是仰望岸上那座美阁、那扇可以看见她的那间房。   “大人,何以不动水酒,是不是不和您的胃口。”   雷诺摇了摇头,摆手挥退门客。   舟过湖畔未央,雷诺起身站在船头,听着河岸上的小曲儿,双手盘在身后,俨然一大文豪的姿态。   “今夕何夕,奈何明兮。桥东佳人,美若仙兮。”雷诺站在船头一番沧桑的独白后,往船头迈出半步,差点不慎落水,幸被身后门客挽臂搭救,这才化险为夷。   “大人,马上就要过岸了,别弄湿了衣服,小心美阁那边的姑娘们会对您失去兴趣。”门客痞笑道。   “谢谢。”   舟泊岸边,极目眼前的美阁华庭。外,粉墙黛瓦,绿榕掩映。高耸的大门悬梁上,挂着一块墨绿漆金的匾额。步入厅堂,布局迂回曲折,层次有致。偏厅小园的一组重景,显耀着住在此处的人,定是个睿智非凡之人。   步履放缓,又见一组巧夺天工的山水布景,巨构精工,曲桥流水意境平和,屹立在水池中的假山上方便是招揽贵客的迎宾楼。相传,能入座亭榭中听闻一曲“莲花仙子”的弹奏,便可令人神游天际,复生昏死在世俗中的灵魂。   雷诺驻足,门客疾步进入亭榭,把守在门扉旁的男子拦住了来人的去路。悬空楼台飞檐翘角,四面均以五彩花窗装嵌,楼内清雅瑰丽。内置古琴于中央,一身华裳的清秀女子盘膝坐下。纱帐落下,宾客落座。站在门外,看着门客未能进入,便眉宇间暗示其退下。亭榭内,一曲高山流水遇知音,婉约的道出琴者的心声。曲罢,宾客仍余音未尽,可那抚琴的女子如流水一样不近人情,片刻不留的转下小楼后梯。   见状,雷诺不愿错过。撇下门客的跟从,一路追逐她的踪迹,直到那园偏厅,回廊……   雷诺往复琼楼间踱步,人不见,黯然神伤。石台前,不知何人备妥的笔墨纸砚齐整的摆放。遂即兴挥毫……   “《佳人·邂逅》悄然疾风掠云影,惊鸿一刹旧池台。往复琼楼何人舞,不知佳人名和署。”   正走来石台的酒保欲收起文房四宝,但见雷诺挥毫苍劲,诗文意指为情,念其情、纵其痴情,立身一旁不做打扰。   落笔。   “公子好才情,不知道公子这幅文墨可交由小店表观?”酒保立身石台旁问道。   “随你。”   酒保躬身承接,笑颜相送他出偏厅小园。   酒保引路,雷诺随其后步入清雅展厅,这里恍如一座艺术殿堂,金碧辉煌的木雕檐楣,泛金套色的花窗尺画,均属珍品。比起外厅的莺歌燕舞,这里更显诱惑、更有令他留下的借口一饱眼福。   雷诺的门客追到展厅外,见主人欣赏起艺术品,因熟识他的脾气,便不敢多嘴委身立在门口看起门来。晴在暗处,命酒保招来几名流莺支走看门的门客,好让她静静观察他。一刻、两刻……   晴出现在展厅外,雷诺回眸。   晴一身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般的绿艺裙摆,披肩纱,落肩下,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袭轻纱遮住脸颊,莲步介入,宛若天仙落入凡尘世俗,天地惊色。   雷诺一身素缟,面如凝脂,眼如点漆,一对剑眉下,英气逼人的五官清晰可见。乌黑长发垂顺腰际,披散在颀长身躯上。迎前小步,呆若木屐的看着面前的她。   “悄然疾风掠云影,惊鸿一刹旧池台。往复琼楼何人舞,不知佳人名和署。诺字。”   “敝姓雷,单名诺,字号无名。”雷诺自报家门,脸色略红的不敢正视拿着诗作念白的晴。   晴摊开宣纸于书案,执笔,文风隽逸作:“梦中呓语佳人影,心之魂牵迷离境。语不休字砚墨舞,纸草飞扬卿安然。晴字。”   雷诺看着晴的诗作颇具影心,神系。   “姑娘的大作简直是洞察细腻,深得隐含之人心境。”   “我不知道公子在说什么。”晴羞涩的转身拔腿跑出展厅。   雷诺的门客被几名打扮妖艳的女子带到美阁。阁内的“波涛汹涌”让他看呆了眼。游走各处的女子,迎逢着车马停下,挎着前来寻花问柳的男人们作乐阁中。   一异域金发女子,在舞台上正跳着肚皮舞娱宾,舒展自如的腰身,竟是如此勾魂夺魄。看的门客眸珠不眨,欲要左拥右抱,只见雷诺追逐晴往此处而来,便要立身上前帮忙,只是周遭早已安排好了的女子们一涌而上把他围在中间,左一杯、又一杯酒的灌他。   雷诺待要上楼时,几名彪形大汉拦住了他的去路。晴摘下面纱,浅笑了下,坐上观礼台的正席。   两个娇滴滴的头牌找上雷诺,勾肩搭背的用她们惹火的身材想让他“窒息”,孰料他意志坚定,即使流莺们欲尝其唇瓣,他也不移瞳光的直视楼台上的晴。   沉湎于流莺中的雷府门客左拥右抱的一尝身边佳人唇瓣,不安分的手指游走着佳人傲人的身段,谈笑间的一颦一语,好似帝皇级的享受。   “我要如何上得楼台?”雷诺向楼台上的晴唤道。   “写首情诗博我一笑,好之,上楼。不好的话……公子请便。”晴迈着关子,故作刁难道。   还是在花园里引路的那个酒保,毕恭毕敬的呈上文房四宝于雷诺面前。   雷诺仰视,眼不离晴视线,手中执笔,字不偏纸外,作:“君酌青酒醉琼楼,幽昧一殿销魂游。佳人如月空闺影,待君帷幔把情催。”   晴霎时脸色羞红,连忙找寻面纱,欲遮不见,从容起身面对。   “来人,取文房四宝。”晴看着台下的雷诺,神系,心暗语:“他究竟是何许人,为何他的出现我会如此坐立难安,不知如何自处。”   佣人布设妥当,砚墨,绿珠执笔,作:“玉瓶琼浆杯中酒,浅酌欲滴不醉红。佳人对影成三人,莫要美酒伴心醉。”   文墨毕,佣人疾步楼下,展于雷诺眼前。他不语,转身又作:“风花雪月几时休,莺歌燕舞几多忧。雪肌冰瞳清酒肆,藏头露尾美人愁。”   佣人呈上雷诺的诗作,晴眼角微微泛红,屏退左右,独身回小楼。   半晌后,晴的佣人前来楼下传话,并亲自引路到那清幽的雅室与家主月下幽会。门扉开,月影寒,幽幽佳人,乍现背影春光。   佣人退,门扉掩,雷诺无路难却,只得禁足倚门不敢越礼。   “君上好才情,今夜就让奴家亲自陪您共度良宵。”   “月色渐深,独处,恐于理不合。”   “路遥风尘,公子又何须抹不开颜面。相逢何必曾相识,今夜我只属于你一人,明日我便会为你独守空闺,不再染指尘世间的俗事,恪守纲常。”晴褪去肩头最后一缕轻纱拥向雷诺。   幽幽烛火盈盈,刹那熄灭。   门前拥吻的当下,晴的双手穿过雷诺腋下,连转己身,褪去了他的外服,赤臂再度相拥。几番轻吻下正欲倒床翻腾,然他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香草味道,细细闻下,不觉间一阵晕眩袭上身,很快便倒在床上。   晴在芙蓉帐下,吃着一桌精致的酒肴,双掌相击,潜伏在暖阁中的欢场姑娘们褪去了身上的衣服爬上床一同霸上雷诺,香花映衬着美姬更是美若天仙。筝声瑟瑟,舞袖弄月。   醒来时,雷诺身上仅有一条毛毯裹在身前。微微倾身看着坐在床边的晴,以为是他们之间有过的欢爱便不太在意的躺下休憩,不察身边多了女子蜷缩在床边酣睡,他一时惊愕住,起身裹着毯子站在地上。   “她们是谁!”   “她们都是这儿的头牌姑娘,刚才你一个人四个,艳福不浅的说。”晴寻着雷诺开心。   “我以为是你……没想到会是她们。”雷诺有些懊恼,穿起衣服站在门口。   “走啦,不再休息一会儿或是天亮了再走也不迟。”   “如果是你,我会留下,但是她们,恕难从命。”雷诺推门而出,毫不留恋的匆下楼。   晴走去窗前用幔帐遮掩,小心地窥探雷诺的行迹。见他上了小船回去楼船之上,拿出他落在房间里的玉佩才知他的身份。   “如果你不是大隋的将领该有多好。”晴暗忖道。   换上了夜行服,吹灭房间的烛火悄悄潜出,行舟湖上,未免被人查探跳入水中闭气潜行。攀爬上楼船,身上虽湿漉漉地,但走过的地方竟无一滴水遗落在行过的路线上。   楼船上,晴抓了个侍卫点其哑穴,令其低着头用腹语走进主舱假装通报,藏于皮靴里的锋利匕首悄然握在手中,只待近身后一个突然的袭击,一刀了结目标。   侍卫手里的刀脱手,晴见事情败露,推开身前的“傀儡”盾牌径直奔向雷诺,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刺杀着。   雷诺出手迅疾,拔剑当掉了晴手中的匕首,仗剑质问道:“怎么是你!”   “废话少说,拿命来。”   雷诺从未被人这样强势的胁迫答话,看着晴的样子不由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怪诞的光。   “没想到喜欢一个人也是一种错。”雷诺放弃了反抗,任凭晴手中的匕首刺中他的臂膀,哼笑道:“你是我第一眼就看中的女子,如果我今天有幸能死在你的刀下,我愿意带着对你的爱甜甜地含笑而终。”   晴眼中茫色,手里的匕首微扬:“你这花言巧语的家伙,差点害本姑娘上当。说!你是什么人。”   “男人。”   “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晴怒道。   “男人。”雷诺淡定道。   晴把匕首的锋刃对准雷诺的耳垂,拉近视线又问:“我再问你一遍,你究竟是什么人?”   雷诺畏惧的看着晴手中的锋刃,生怕她会失手毁他容,紧张的盯着,额角不时瀑下冷汗,许久后答道:“坏男人?”   气煞的晴恨不得挥下匕首一刀捅死他,可又见他的无辜表情,一时游离。雷诺暗自庆喜:“谢天谢地,幸好我说的是坏男人,不然肯定被毁容。”   “你这无耻之徒,本姑娘没空和你磨蹭时间,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尚可饶你性命,若不然就做我刀下的亡魂。”雷诺见晴言词强硬,不再玩笑,只手在腰际摸索着令牌,她拿在手里展示给他看:“是不是这块?”   “怎么会在你那里?”   内侍叩门,晴半哄半吓的用手语示意雷诺答话。   “谁、谁啊?”   “小的是内侍监,不知道将军入夜后有没有其他吩咐。”   晴执起案几上的一个茶杯丢到地上,碎裂的瓷杯声尖锐刺耳。雷诺怒道:“本将军没吩咐,没事别来打扰本座。”   门外躬身请示的内侍监听到主舱内摔杯子的声音,一时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没身离开悄悄引兵包围住了舱门口。   “想不到你还蛮听话的,说吧,想怎么死?”   “我们之间能不能不谈这么严肃的话题,就当是相识一场别错过今宵美景。”雷诺含情脉脉的看着晴。   晴避开其眼神,不予回应。   “你刚刚犯了一个错误,不是很大,但是很致命。”晴诧异地看着雷诺,他又道:“刚才外面来的那个内侍监是跟了我多年的家奴,熟悉我的秉性,一定猜得到那个杯子不是我摔得,想必此刻他已经在门口布下了天罗地网。如果你现在肯放下匕首,我可以就当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不追究、不秋后算账,你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