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她死了   “啪!”电脑被她合上了。   “走!”她拉着我。   我随着她跑出宿舍。   “宿舍阿姨怎么就让你进来呢?”我气喘吁吁地问。   “山人自有妙计。”她回头望了我一眼,滴溜溜的眼珠在眼眶里亮闪闪地朝着我转。   我看着这双眼睛,内心不由自主地涌上了一股暖流。这是一双令人魂牵梦绕的眼睛,那里面有我着迷的东西。我一直都认为,一个女孩,只要有一双能够让男生魂牵梦绕的眼睛就已经足够,那一回头柔波里面的温度,足够融化任何男孩心中的冰墙。   我知道,我已经被她彻彻底底地俘虏啦。是的,我就是她的俘虏,而且心甘情愿。   她拉着我一直跑到校园里的一座木桥上才停了下来。   “看!”她指着桥下的水,红扑扑的脸蛋跳动着春日的光辉。   不得不说,这里的水非常的清澈,水里有几尾红色的游鱼,你可以非常清晰看到它们身上的六角形的鳞片。它们在池塘里自由自在地穿梭,恍如一幅画。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出我们两个人的影子。这两个影子紧紧地贴在一起,甜蜜,而且,美好。   “好美!”我夸张地展开手臂将她揽在怀里。   她没有挣扎,安静地呆在我的怀里。就像以前一样,我轻轻地抱住她,她安静地依偎在我的怀里面,我们的拥抱使我们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一切都静止了,偌大的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相爱,相守,没有尽头。只是这次,她些微的急促的呼吸,让我有一点点疑惑。然而,也只是短暂的疑惑,丝毫影响不了我的心情。只要颜婷在我的身边,我就是最幸福最快乐的人。一个最幸福,最快乐的人,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春天的清风带着淡淡的青草香掠过我的鼻端,我仿佛闻到了生命的味道。那感觉如同你浮在云端,雪白的云朵在你的身边来来去去,又那么安安静静,从从容容。要是能一直这样,这一刻将又会是我终生难忘的约会。   可惜的是,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怀中的她嘤嘤啜泣的声音。我的脑子一下子炸掉了,我不能忍受我挚爱的人儿受到一点点的委屈。   我非常吃惊地松开她,温柔地捧起她那吹弹可破的脸蛋,此时此刻的脸蛋,挂着满满的泪水,泪水光彩熠熠,折射出阳光的五颜六色,看起来那么美,可我的心却那么疼。我手足无措地看着她,然后极笨极笨地问:“婷,怎么了?”   “她死了?”她哭了出来,可是“她死了”这三个字却说的很清楚,就像清早深山庙宇里老和尚敲打木鱼的声音直击你心扉的那种清楚。这足以证明,这个她对她究竟有多么重要,她的死对她的打击究竟有多么大。   “谁死了?”我脱口而出。   “于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感觉她是要把心给吼出来一样。她是那么的痛心疾首,我是那么的不知所措。   于雨是她的闺蜜,一个非常温柔的女生。遥遥记得当初还是她鼓励我去追颜婷的。这个女孩和颜婷一样,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整个人比颜婷更加活泼一些。   “什么时候的事?”我讶异。   “就在刚才!”   120的声音非常配合地响了起来。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听到120的声音,颜婷的泪水越发地凶猛了。 她哽咽地说:“她是跳楼死的。她那么美,可是死的时候却那么丑。一地的血,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摔成了肉酱,几乎看不出她的样子。生前的她那么爱干净,要是看到现在的自己孤零零,丑陋地黏在地上的样子,她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的。梦,你知道吗?我看到的那一刻,我几乎就停止了呼吸,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第一卷 第2章:一定要这么做吗   我把她揽在怀里,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她说,听着她讲。我能够明白她此时此刻的心情。16岁那年,我大爷爷去逝了。他是死于肺癌。死的时候,嘴巴张开着,眼睛睁得大大的。黑色的液体从他的口中一股一股地涌出来。爷爷里,这个并不是我亲爷爷的爷爷是我最喜欢的人。小的时候,我总是倚在他的怀里,看着满天的星星,听他讲一个又一个美丽的故事。我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眼前的这个他,好像他就是一个陌生的人。你能体会吗?曾经那么熟悉,和自己那么亲近的人,或许就在刚刚,你还和他手牵着手,和他促膝长谈,可是,就一会儿,仅仅就过去了一会儿,他就走了,不在了,永远永远地离开你了,你能够体会这种难过吗?   “梦,你一定要帮我找到那个负心的家伙,我要他在于雨死去的地方说对不起!”颜婷咬着牙对我说。那张脸让我觉得很陌生,我不相信温文尔雅的颜婷可以这么愤怒地恨一个人。   “婷,一定要这么做吗?”我摸着她长长的秀发,内心却像被刀割了一般的疼。   为什么?为什么仇恨可以让一个温柔善良的女生突然变得如此的可怕?为什么世界上不可以美好多一些?为什么要改变我的颜婷?我的原来的颜婷去了哪里?我很清楚地听到她在说这句话时候的那种冰冷,那种残酷。这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难道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是的,一定要这么做!”颜婷坚定地回答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肩膀一直抖个不停。我知道,她一定很痛苦,就和当初我看到爷爷离开我的时候我的那种痛一样的痛。我曾经许诺过她要让她这一生都是在笑声里度过的,可是,现在,我食言了。我对一个女孩的承诺,已经毫无价值。她正在哭,在我的怀里哭,我却无能为力,我很没有用!我望着安静的湖水,看着湖水里的游鱼,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很想成为它们中间的一员,能够安静地活着,会多好!   “好,我答应你!”我只能答应她,我只能这样回答。   我怜惜地望着怀中的颜婷。在我的身边就是学校最美的湖,湖水是如此的清澈。可是,此时此刻,改变的,应该不仅仅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生吧?   回到了宿舍,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玩游戏。何峰,于雨的男朋友,我的好兄弟。这好兄弟在他成为于雨的男朋友之后,就不复存在了。虽然我们并没有反目成仇,但是我们之间无异于形同陌路。没有原因的形同陌路,这种不知道原因的困惑让我苦恼了好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他,我也不知道找他的结果会是怎么样,我只知道我必须去找他,因为,我答应了颜婷。答应过颜婷的事情,至今我还没有办不成过的。百无聊赖中,我拿起桌子上的555烟,抽出一根,点燃,一口一口淡淡的烟雾就喷薄而出。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抽烟的,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抽555烟的。抽烟能够使我激动的情绪得到安静,抽烟能够让我痛苦的心脏得到平息。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抽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抽烟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个不可分割的部分,这就足够了。就好像爱上一个女孩,你不用问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也不用问为什么爱上她,你只要确定此时此刻还深爱着她就足够。一切就是这么简单,所有的复杂只不过是你不敢去面对造成的。   电话铃声响起,是颜婷的。   “梦,明天早上9点,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就是情人咖啡厅。   “好的。”我回答。   我知道她的意思,虽然知道,我却无能为力去改变,只能执行。执行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我已经不想去想了。   宿舍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我问小洛:“老师点名了吗?”   “点了。对了,你怎么没有去上课?”   “刚刚玩游戏了。”   被老师点了名,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好像这一切都不重要。虽然这很有可能影响我期末的成绩,虽然这很有可能让我挂科。原来,我一直都不太在意这些的。 我和室友打了招呼后,就径直跑出宿舍,来到老杨的店里。老杨是卖烧烤的,我心情不是很好的时候,就会到他的店里喝酒,慢慢地,我们的关系就好得像亲兄弟一样。或许因为老杨也喜欢喝酒。他曾经在喝醉的时候对我说:“凡梦老弟,你不知道,老哥心中苦啊,能找到一个陪老哥喝酒的人不容易,幸好有你。” 第一卷 第3章:我们是多么甜蜜的情侣   我知道他的苦。他1米6的身高,160斤的体重,阔耳,塌鼻,大嘴巴,好赌,嗜酒,无车,无房,就连这个店面也是他的姑表二舅爷实在看不下去资助他的。他三年前讨了个老婆,两年前他老婆难产死掉了,顺便带走了他那还没有能够见得天日的孩子。40岁的他,活到这个份上,心中不苦说得过去吗?   老杨直接就把酒和十串羊肉串给我送了过来。他对我说:“老弟,老哥现在正忙,一会儿过来陪你喝。”   “你忙去吧。”我一边说着,一边咬开一瓶啤酒,然后“咕咕咚咚”地往肚子里灌下去。   看着老杨忙来忙去的身影,我突然发现今天的老杨和以前不同了,具体怎么个不同,我也说不清楚。   我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   我朝着老杨忙碌的背影喊了一句:“老杨,今个怎么这么勤奋!”   老杨偏着头朝我望着,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幸福。   他一边对买羊肉串的说:“同学,十串打包是吧?”一边转过头来对我说:“老弟,老哥终于要结束单身生活了。”   “啊!”我并不是惊讶,而是替他高兴。我放下手中的啤酒瓶,颤巍巍地走到他身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都一个星期没来了。这是前天的事,那个女人是我二舅爷介绍给我的,不久前死了丈夫,带有一个18岁大的女儿。我们见了面后觉得都还合适,就准备下个月领证。”他说这话的时候,字里行间都是幸福。   “那祝福你啦。”   “谢谢,今天的酒我请客!”   “当然是你请客!”我颤巍巍地走回座位,拿起一瓶酒,一口喝干。   屋外面已经全黑了,淡淡的月光透进来,很纯净的感觉。我望着弯弯的月亮,泪水就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梦,梦,梦。”   那是一个有着淡淡阳光的午后。青青的草地铺成了一条长长的毯子。我和颜婷头靠着头地躺在青草地上。   她推了推我的腰,甜甜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我。   “婷。”我转过脑袋,面对着她。我们四目相对,一刹那,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梦,你看!”她指着天空中飞过的两只鸟。   “是不是像这样?”我拥住她的脸庞,然后,我的唇就这样轻轻地贴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很软,她的口中有着蜜样的清香。我无法自拔地吮吸着,如同饥饿的婴儿遇到母亲一样。   好久,好久。我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长长的唾液被拉长,再拉长。   “我爱你,颜婷!”我盯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   她看着我郑重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的牙很白,尤其是在她笑的时候,加上两个淡淡的酒窝,那绝对是我这一生再也忘不掉的画面。   “好美。”我情不自禁地说。   “其实真正美好的事物,是它们!”她突然偏过头,望向天空。   天空蓝得异常的纯净,白色的云朵像是一只只可爱的羊羔,这画面好像我梦中的草原。而颜婷指的它们,则是那两只还没有飞走的鸟。   “我很羡慕它们!”她幽幽地说。   “为什么要羡慕它们?说不定它们此时此刻还正在羡慕着咱们呢?”我假装吃醋地说。   她回过头,瞪了我一眼,说:“没有烦恼,只有单纯的爱情,梦,你告诉我,你能够给我吗?”   我望着天空上那两只在自由自在翱翔的鸟儿,良久,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地一下子就安静了。我们就那么头靠着头躺着,看着路上川流不息的学生,他们中间有很多是情侣,彼此手牵着手,或依偎,或窃窃私语,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浸泡在蜜里面一样。那些还没有情侣的男生女生,肆意张狂地审视着身边的帅哥美女,或者恶狠狠地诅咒那些手牵着手的情侣。   “你说,他们会诅咒我们吗?”我问颜婷。   “会。”颜婷转过头,白皙的脸蛋上泛着微红,刚才的短暂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到她。她送上她的香唇,然后,我们又一次深深地吻在了一起。   “我们是多么甜蜜的一对情侣!”我们双唇分开的时候,她挑衅地看着那些情侣说。 我被她逗笑了,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说:“你真是可爱!” 第一卷 第4章:那回忆里是满满的痛苦   我还记得我刚刚上大学的那会儿,和同学一起走在校园里的时候,每当看到手牵着手的情侣的时候,我们都会私底下说:“一看就是些迫不及待的妇女和一些饥不择食的大叔。”后来,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有了女朋友,大家更多的是嘲笑那些光棍,以及对那些光棍的调侃:“看,那屌丝的形象多么猥琐。看,那大象腿的蕾丝长袜多么风骚。”这基本上就是大学生们的写照,把“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吃得到葡萄说葡萄甜”的优良传统发扬得异常光大。   我注视着躺在我身边的颜婷,她是那么美,美得让我沉醉。我无厘头地对她说:“婷,你真美!”   她笑了,我就是喜欢看她笑。   我继续说:“婷,我希望你能够一直这样笑下去。”   她笑着回我:“只要你一直这样爱我,我就能够一直这样笑下去。”   “只要你一直这样爱我”,我真的能够这样一直地爱颜婷吗?不管沧海桑田,不管风云变幻,我都能够矢志不移地爱她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可是,我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会的,婷,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   “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迷!”老杨走到我的旁边坐下,拍了拍我的肩膀。   “你不用搞烧烤了?”我回过神后,问他。   “都12点了,学生基本上不会来了。来,老哥陪你喝几瓶。”   “好,干!”   我们举起酒瓶,咕咕咚咚地往肚子里灌。   原来,已经午夜12点了。今天9点,我该去找何峰谈一谈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再干!”老杨有举起一瓶啤酒。   “干!”我也举起了啤酒,往前一伸。   刺眼的阳光,直射进我惺忪的睡眼。我伸直了身体,两手握拳状揉了揉眼睛。   “几点了?”我嘀咕着,一咕噜地从床上爬起。   “糟了!”我的心中暗惊。手机屏幕上的巨大的几个数字非常闪亮地跳进我的眼帘。13:00!   我慌忙地打开通话记录,44个未接电话。   我想哭,我想非常大声地哭。哭是没有用的,我很清楚地知道这回事。只是这一刻我不知道我除了哭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我无助地望着天花板,有那么一刻,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我在校园里所造成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于雨跳楼在校园里所造成的影响。生命的价值,抵不过一个无聊的脱光游戏,是可悲还是可怜?   那个下午,几乎校园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一个男生,只穿着一条蓝色的三角内裤,蓬头垢面地从男生宿舍跑到情人咖啡厅,然后在情人咖啡厅的门前来回地走来走去,不停地拨打着电话,面露痴狂之状,直至情人咖啡厅的老板忍无可忍地跑出来进行轰炸,这男生才夹着双腿,装孙子般往宿舍跑去。   而可怜的于雨,在昨天下午被120从地上铲走之后,仅仅只是被大家关注了一个下午,和一个上午。我想,她的在天之灵若是知道抢走她的风头的竟然是我,而且用的方式简直可以说是恬不知耻人神共愤,她一定会笑的前赴后继,然后指着我说:“没必要做的这么绝吧!”   现在想想,我的牺牲,在一定的程度上,也算是帮助了她。毕竟,一个漂亮的女大学生跳楼自杀,难免会被人猜测。而那些猜测难免会影响到她的声誉。就这样,让跳楼事件石沉大海,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我呢?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想不下去。好像我的记忆突然在这里断掉,又好像是被某个好事者把我的这段记忆擦掉了变成空白。很多事情,你不想去想,不想再去记忆,因为你知道,那回忆里是满满的痛苦。   我一个人躺在宿舍的床上,眼睛看着窗外。这个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我爬起来,走到卫生间,冲个冷水澡。这个夏天,株洲真的热得让人发毛。我一边冲着冷水澡,一边想着明天的工作。   何姐和我商量好了,今天上午9点整去看“水晶世家”的房子,这将是我实习以来第二次单独带客户看房。想到第一次的完败,我的心还是会有一点点紧张。当我想到习经理对我说的话,我那紧张的情绪也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小丁,不高兴?”   “是的,觉得自己好没用,都实习20来天了,好不容易自己能够单独带客户,却紧张得不知道怎么给客户介绍,搞得客户最后好没意思不准备买了。”   “小丁,你看,你来这里实习也就才20天,是吧?”   “嗯。”   “我在这里工作都快四年了。我第一次做成生意也是在两个月以后。干咱们这一行的,急不来,要善于总结,在经验中沉淀,只要懂得了持之以恒,总有成功的一天。” “习经理,我懂了。” 第一卷 第5章:你要何去何从   我真的懂了吗?我把淋浴用的喷头举到头顶,任凭冰凉的水敲打着我的身体。在很多时候,我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使自己安静下来。以前,我喜欢用喝酒来麻痹自己,自从发生了颜婷那件事,我就不敢再喝了。   戒酒这回事,有人说很难。其实,戒酒和戒烟戒赌没有分别,你之所以戒不掉,只是因为你受到的刺激还不够大。得过且过是人类的通病,只有真真正正过不下去了,才想到改变。   淋浴完了,我摸索着回到摊在地上的凉席上。这个暑假,我基本上都要睡在地上。借着从窗外射进来的灯光,我偶然地瞥到了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那照片上的两个人是我和颜婷。我们头靠着头,开心地笑着。   “那个时候的我们一定很快乐吧!”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只是,颜婷,你到底在哪里呢?   现在的你快乐吗?   “小丁,心放宽些,没事的。”徐哥一边掌舵着电动车,一边回头安慰我。   “恩,我知道了,徐哥。”我低着头,脑袋里一片空白。   徐哥工作了快有7个月。就在昨天,他刚刚完成了一个订单,拿了一万多的佣金。   电动车在炽热的柏油路上奔驰着,到处都是车,有好几次,我都感觉我坐的电动车要和那些车相撞,红彤彤的太阳挂在高高的天空上,我觉得我的后背像是贴了一块烙铁。   “话说回来,那何姐别看都快四十岁了,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徐哥以他一贯的风格对他见过的女人品头论足一番。   “确实不错。”我附和着。说句实在话,我并不是一个喜欢对女人品头论足的人,尤其是对这都快可以做我妈的年纪的女人。只不过,在房地产经纪公司呆久了,我慢慢发现,要想不被大家孤立起来,就得和大家有共同的话题。在房地产经纪公司的话题,要么是关于房子的,要么是关于女人的。矜持在这里一点用都没有,没有人会因为你是一个大学生你还在实习就会同情你。现实的社会,是那些呆在校园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学霸们永远不能了解的。   “小丁,谈得怎么样?”一进公司,习经理就问我。   “唉,又失败了。”我叹了口气,走回座位。   停好电动车的徐哥,这时走了进来,接着我的话尾说:“不过也不差,毕竟那女人挺合我胃口的,她的电话在我这儿,晚上我策策她。”   公司的同事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小丁,真的吗?”   “确实挺漂亮的!”我点了点头。   然后,大家都羡慕地盯着徐哥。胡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就像哀求我似的说:“小丁,下次你带客户,让胡哥送你?”   “哈哈哈!”公司里回荡着愉悦的气息。   “习经理,我贴小广告去了!”我从抽屉里拿出昨天写好了的小广告,朝习经理挥了挥手。   “嗯!”   做二手房买卖,苦就苦在这里。你除了要在网上不停地发布房子的信息,还要走街串巷地去贴小广告。   用习经理的话说:“小广告不能打印,要动手写,让客户看出我们的诚意。”   虽然我每次贴小广告的时候,他们都要求用电动车送我,可是我都拒绝了。我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进一个个小区,然后把自己亲手写好的小广告一张一张地贴在广告栏里。这一刻,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距离对我来说,便只是一个过程。当我累了,渴了,汗流浃背的时候,我会想到在外面打工供养我上大学的爸爸妈妈,一想到他们,我就觉得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   当然,我也会有坐在某个阴凉的角落里休息的时候。这段时间里,我会想到我的大学,会想到颜婷。会有所有大学生应该有的迷茫,也会有大部分大学生所不具备的理智。至少,我能够很清楚地认识到,不努力就不会有收获。这个道理很简单,基本上谁都懂,可是,很多大学生却不懂。   汗水划过我的发,我的脸颊,我的脊背。我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水,看了看手中的小广告,小声地鼓励着自己说:“梦,加油,还有两张!”   火辣辣的太阳煮红了天空,长长的冗道上只有我一个人,一个孤单,落寞,凄凉的身影,被阳光拉得很长很长。   那一刻,我仿佛听见了一个古老苍茫的声音在问我:“可怜的人,你要何去何从?” 第一卷 第6章:洛雪   忙忙碌碌了一天,筋疲力尽的我躺在铺在地上的凉席上,就想一闭眼便地久天长,再不醒来。   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那感觉就如同妈妈的手在抚摸我。   突然,天地安静得瘆人。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声音消失了。我原本是不想动身的,却禁不住汗水一股一股地渗出来。没办法,睡意已经被闷热的空气驱散了。我无奈地爬起来走进卫生间冲个冷水澡。按了一下电灯开关,电还没有来。我摸出一条大裤头套在腿上,提到腰间,光着胳膊就往天台上走去。   晚风是清凉的。举头可以看见夜空中月亮那淡淡的光晕。学校对面的小区有着淡淡的灯光,我感觉那是一颗颗星星。   “又是只有学校停电!”我嘀咕了一声。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老杨打给我的。   “老弟,不好意思啊,这么晚打扰你。”   “没事,宿舍停电了,我正在天台上乘凉呢。说吧,什么事?”   “哦哦,那就好。我女儿明天就到株洲了。”   我打断他的话,惊讶地问:“你女儿?”   “我媳妇嫁我的时候带来的孩子。”   “哦,你是要我接一下她吧?”   “嗯嗯,我和媳妇可能要到开学才到学校。这段期间我想你帮我照看一下她。她今年考上了你那个大学,想提前了解一下株洲。”   “没问题,举手之劳。不过我在实习,可能照顾不周的地方你别在意啊。”   “哪能!她大概明天早上7点到株洲火车站。”   合上手机,我想了一下,还是给习经理发了条短信,决定请一天的假。毕竟答应要帮人家,就得做出个样子。一个女孩子,初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我首先得先陪她找个房子,然后陪她买买日用品什么的吧。虽然我是在房地产经纪公司工作,但是我还是想自己去给她找房子。毕竟用公司的房子是要交佣金的。老杨家里并不是很富有,能省一点是一点吧。   很快,习经理给我回了短信,同意了。只是,他顺带着还不忘调侃我:“小丁,好机会哦。”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自从发生了颜婷那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再去交女朋友,准确地说,我已经很少去和女孩有什么接触。也许是怕了,也许是累了。我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的时间和空间,喜欢孤独。我越发地觉得,孤独是自己给自己的,因为习惯了一个人,所以就选择了孤独。孤独在很多情况下是非常有益处的,他可以给你更多的理智,让你看得更透彻。   “砰!”地一声巨响,把我从迷离的思绪里拉了回来,然后,我就听到了汽车尖锐的长鸣声。   “轮胎爆了。”我说。   这样的情形我见过很多次。那些超载货物的货车的主人为了能够多赚点钱,在晚上把车子开得飞快。这将导致的结果,爆了轮胎是最轻的,撞死人把自己撞死的事件时有发生。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危害性,只是为了那几张红色的票子而已。没有谁比谁伟大,没有谁比谁高尚,只有谁比谁有钱,谁比谁有权。世界就是不公平的,有的人甘心这种不公平,所以他们碌碌无为,有人不甘心不公平,所以他们就要去拼命。值不值得谁也说不准,高尚的人并不一定比自私的人可爱,君子并不一定比小人必要。   我往前走,尽量靠近可以做自由落体的地方。我望着横亘在路上的汽车,路灯拉长了汽车的影子。风急速地吹动着,吹得我咯吱窝的毛发左右摇摆,痒得我难受。我低下头,望着深深的楼下,楼下的花花草草,高树矮树都是黑乎乎的一团。我突然就想到了于雨跳楼的这件事,不知道她跳楼的那一瞬间是后悔还是快乐。我试了几次,还是没能鼓励自己跳下去。我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   这晚将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我原以为在这样一个不眠的夜晚我将会想到颜婷,谁知道我想到的竟然是于雨跳楼的这件事。   只是,我想的究竟是于雨跳楼这件事,还是于雨这个人呢?   风掠过我身,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早上,我在叽叽喳喳的手机铃声里醒来。朝着自己的头上浇了一桶冷水,灌了浆糊的大脑总算是清醒了。   我起的很早,窗外还是黑漆漆一片,看不见一丝亮光。我不知道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爬回宿舍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电,只是刚刚醒来的时候,电风扇呼啦呼啦地转着,我才知道来电了。我之所以要起这么早,是因为我要为今天的行程做一个计划。我不知道我这种在做一件事前搞一个计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在还拥有颜婷以及之前的岁月里,我是不知道计划为何物的。   窗外渐渐地发白了。我穿戴好衣服,把做好的计划揣进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手机屏幕上出现的数字是,6:00。   时间并不充裕,接人的人,总是要比被接的人先到才行。我锁好门,就往公交站牌走去。公交站牌已经站满了人,这状况让我不禁皱了皱眉头。我是非得要坐这趟公交的,要不然我就要迟到了。有时候,我就想,株洲是一个非常轻松的城市,可是为什么株洲人还要那么拼命呢?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拼命,才能让他们有了很好的物质基础,这些物质基础给外人的感觉是他们活得很轻松吧。总而言之,还是老生常谈的那句话: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了,站牌上的每个人都把脖子升的老长地朝着公交车会驶来的的方向。那一刻,让我不禁想起了鲁迅先生描写中国人看中国人被屠杀的场景。太阳照得让我觉得背后发烫,我本来就是容易流汗的体质,此时,我已经是汗流浃背了。我正想抖一抖衬衣,制造点风让自己凉快凉快,公交车正缓慢地驶向站台。   “T60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然后,大伙就一窝蜂地朝着公交车打开的前门涌去,像被人驱赶的鸭群。   这一刻,我完全地放弃了作为一个大学生该有的素质。素质是什么?素质就是闲得蛋疼的时候拿出来显摆的,关系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就得靠边站。我深知这个道理。当公交车驶出车站的时候,堪堪挤上公交车的我看着依旧等在公交车站愁眉苦脸的男人女人,内心甭提有多么幸福了。我的耳边,仿佛隐隐约约间听到那些愁眉苦脸的男人女人在说:“咋整,上班要迟到了。”   “公交车会来的,迟到是必须的。”我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他们。公交车上虽然很挤,可是因为有空调,所以很凉快。这让我觉得随波逐流是非常有必要的。人多的地方一定会有好处的,比如此时,炎热被隔绝了,清凉笼罩了一切。   建筑物,花花草草,高树矮树飞一般往后闪着。   终于,在半个小时的行驶结束后,我到了火车站。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我拿出手机,6:40。   火车站落得个清闲,基本上就看不到什么人。这个时候是运输的淡季,也是运输公司大把赔钱的时候。奇怪的是,运输公司却非常喜欢这样的淡季,因为赔钱,所以大赚一笔。这个在我们平常人眼中不可能存在的逻辑,他们就结结实实地做了。原因很简单,他们伸手向国家要钱。   我找到了出口处,在角落里安静地等着。这里虽然没有空调,但也没有阳光,所以并不很热。   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出口处涌出了一群人。我茫然地望着经过我身边的人,寻找那个陌生的身影。   “嗨,你是凡梦哥吧?”突然,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个甜美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是。”我转过头。眼前看到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生。长长的黑发披在肩上,白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裤下穿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我盯着她那双不停眨动的大眼睛问:“你是洛雪?”   “你好丑啊!”她兜着性感的小嘴,突然就送给了我这句话。   我1米65的身高,而她起码有1米68,我后退了一步,摆出一个潇洒的姿势对她说:“你怎么知道的?我平常都不敢对着镜子看自己,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怪物。不过嘛,没有照镜子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很帅了。”   “呵呵。”她噗嗤一声,被我给逗笑了。   “你真有意思!”   “饿了吧?有什么话待会再说,先带你去吃个饭。”我接过她的行李,走在了前面。   我一边走一边说:“老杨真是的,介绍个丑八怪接你,真苦了你的眼睛。”   “你知道就好。”她走前一步,和我并排着走,左手不经意地挽起了我的右手。   说句实在话,虽然我和颜婷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但是我对女生的了解也就仅仅只限于颜婷。   我不知道洛雪喜欢吃些什么,依照我的一贯的作风,我准备带洛雪去麦当劳。在我的潜意识里,女孩子就算是不喜欢去麦当劳,至少不会讨厌。   突然,洛雪紧了紧我的胳膊,我转过头,定下了脚步。   “咋了,洛雪大美女?”我问。   “你要带我去吃什么啊?”   “麦当劳,喜欢吗?”   我去的这家麦当劳,是在14楼。我和洛雪找了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汉堡包,可乐,鸡翅鸡腿,薯条一并放在了玻璃桌上。   “ZZ真美!”洛雪透过窗户望着外面不禁感叹起来。   巨大的落地窗把ZZ市中心全都包容进来了。不远处是ZZ市最著名的的湘江风光带。沿江风光带上有着许多只风筝,红红绿绿各式各样的风筝在蓝天白云间竞相舞蹈。   “确实很美!”我同意地点了点头。   “讲讲咱们的学校吧。”洛雪一边把油淋淋的鸡腿往最里面塞,一边问我。   我笑着看着她,抽出一根薯片塞进嘴里,缓缓的说:“如果你想要真的学点什么,它就是高中。如果你只是想要拿一个毕业证,它就是学前班。这就是你要上的这所大学的现状。”   她瞪大着眼睛看着我,问:“那在你它是高中呢还是学前班?”   “都不是。”我缓缓地摇了摇头说。   她干脆放下手中的鸡腿,正襟危坐地问我:“那是什么?”   “大美女,你不怕被我的丑陋污染了眼球?”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无数次地问过我自己,却始终找不到一个让我满意的答案,所以我就打趣地这样反问她。   “小气鬼!”她气鼓鼓地兜着脸蛋,把脸扭到一边不看我。   “小气鬼?”我故意笑出声来诧异地问。   “就刚刚说你长得丑,你到现在还记得,你说你不小气吗?”她转过脸望着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大美女,快点吃哦,一会儿要陪你找房子去呢。”   “你不是在房地产公司实习么?直接介绍一间给我不就行了?”   “那需要好几百的佣金。”   “哦。”   很快地,桌子上的食物都被我们吃光了。看着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呵欠,我便对她说:“洛雪,要不你先到我宿舍睡一觉,我去给你找住的地方,你睡醒了,我也就给你找到了。”   她打了个呵欠后,点了点头说:“麻烦你了,凡梦哥。”   回到宿舍,我才开始觉得头大。我一直是睡在地上的,被子都好久没有嗮了,发了霉的被子也肯定不适合用。   “没事,凡梦哥,我就睡在地上。”洛雪握着我的手对我说。   我把席子摊在床上,虽然没有垫的东西,至少总比睡在地上好。   “你先好好休息,坐火车应该休息不好吧?”   “是啊,困死了。”   看着她睡熟后有着淡淡红晕的脸蛋,一瞬间,我几乎看得痴了。她比颜婷要漂亮,关键是她白皙光滑的皮肤更加摄人心魄。   “做个好梦。”我在心里叨唠了一句,转身准备出门。   “凡梦哥,你一点也不丑。”听到洛雪的话,我还以为她没有睡着呢,转身一看,才发现是她在说梦话。平稳的呼吸,安静的睡姿,朦胧的梦,缠绵的一觉。   “傻丫头。”   我以为凭我对学校附近的了解,找到一个性价比合适的房子会易如反掌,事实却是如此的不尽人意。   “不好意思啊,昨天刚刚租出去了。”   “1500一个月,没得少。”   “这是上一个租户弄得,她是卖蒸菜的,所以弄得有点脏。”   我揉着酸软的腿,看着就要落山的太阳,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凡梦哥,你在哪呢?”   “还在找房子,你饿了吧?等我一会儿。”   终于,我无力地拎着盒饭回到宿舍。   “要不你今晚先住旅馆吧?”我气喘吁吁地问。   “先吃饭,一会儿再讨论吧,凡梦哥,我快饿死了。”   没有辙,我把饭递给她,无奈地说:“好吧,先吃饭!”   吃饭的过程中,洛雪在我毫无预感的情况下来了句:“凡梦哥,我不想在外面住,反正你室友一时半会也不会来,我就住在这吧?”   “住这?”我差点把口中的饭喷了出来。   “是啊,一会儿再去买张凉席不就行了。”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我。   看着她眼睛中狡黠的目光,我感觉野兽进了美女的贼船。   “凡梦哥,你上来睡嘛!”洛雪趴在床上,朝我招手。   “不了,我在地上睡习惯了。”我一边铺席子,一边回答她。   “凡梦哥,上来睡嘛,我想和你聊聊天。”软软的声音,撒娇的表情,我无法抗拒。   我把席子铺在室友的床上,和她头对着头睡。   “凡梦哥,我听我杨叔讲过你的故事。”   “是嘛,老杨是怎么说我的。”   “他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痴情的人啦!’”   “不会吧?”   “他说自从颜婷和你分开后,你就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把酒戒了,他说你说就是因为酒害得你把颜婷弄丢了。”   屋子不是很黑,窗外还有对面小区的灯光。室内除了电风扇呼啦呼啦的声音,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绿绿的草地上,颜婷和我十指紧扣,面对着面。   “为什么会爱上你?”我抬起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沉思了会继续说。“因为我的心是这么告诉我的啊。”   “油嘴滑舌。”颜婷故意皱了皱眉,翘起嘴角。   “要不然咧?”我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亲。   “凡梦哥,你怎么了?”洛雪的声音,打乱了我的思绪。   我假装淡定地问:“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你想追我?”洛雪怪笑道。   “小丫头片子!”我在她的头上敲了敲。   “不过以前倒是有个男生对我表白过。”洛雪轻松地说。   她的轻松的话语,让我觉得非常的羡慕。一个人如果能够这么平和地去面对过去的感情,她就不会被过去的感情所困扰了。因为想得太多,因为放不下,所以午夜梦回,总是会对月垂怜,独自流泪,黯然神伤。   “然后呢?”   “然后?”洛雪顿了顿,继续说。“他向我表白之后,我就问他:‘你为什么会爱上我?’,他回答:‘因为你很漂亮。’我就说:‘你这个答案我不满意,咱们就有缘无分吧。’”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咧?”   “不然我就没有机会了,不是吗?”   “呵呵呵。”   淡淡的灯光,透过窗户,落在我们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宁静,感觉就像是已经成为永恒。爱上一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爱上呢?这个问题谁能说的清?谁又能道的明呢?有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有没有一个无限接近于标准的答案呢?我想,当一个女生这样问一个男生的时候,也许她并不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也许她也不是非常肯定这个男生究竟爱不爱她她爱不爱这个男生吧?爱这件事,终究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估计造物主在造人的时候也不曾考虑到会有这么样的一个问题出现吧?人类一切苦恼的根源大多来源于此。若是能青灯古佛,木鱼晨钟,也许这一切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洛雪,我明天要去上班了,所以接下来我就不能总陪你,你自己想去什么地方玩之前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我说。   “没问题。”洛雪眨巴着大眼睛,淡淡的灯光下,水汪汪的,像是一潭幽静的水。   “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便抢先说了出来。   “什么事?”我疑惑地问。   “不要叫我洛雪,也不要叫我大美女,要叫我雪儿。”她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   “答应你了,大美女!”我答。   “叫雪儿!”   “洛雪大美女!”   “叫雪儿!”   “你真麻烦,好,雪儿,晚安。”我表示无奈地投降了。   “晚安,凡梦哥。”   淡淡的灯光,刷在玻璃窗上,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这个夜晚,陪在我身边的,多了一个美女,她不让我叫她洛雪,也不让我叫她大美女,她只让我叫她雪儿!   “徐哥,昨天有没有签单的?”我低声问坐在我旁边的徐哥。   “没呢。干咱们这行的要的就是耐心。”徐哥回我。   “深有体会。”我大幅度地点着我的脑袋,说。   “小丁,昨天过得怎么样?”胡哥的大嗓门穿破了空气,直接刺进我的耳膜里。   “还能怎么样?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苦笑着回答他。   “感受颇丰啊。”办公室里炸开了锅。这种话题,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等效签单能够提高大家情绪的。   做房地产的,也只有在签单的那一刻才会觉得幸福。平时,就是无穷无尽的重复,装孙子,扮狗熊,求爷爷,告奶奶,睡眠无足轻重,吃饭可有可无,一颗心三瓣用,一瓣给业主,一瓣给客户,另一半给公司,却没有一瓣是留给自己的。劳心劳力,工资没有保障,生活没有保障,活一天,过一天,算一天,没有明天,没有未来。努力了所有的时间,走到最后才发现,真正的成功多数是靠运气。客户有可能通过你的牵线搭桥私底下就和业主交易了,面对这样的情况,你还只能咬碎牙齿往自己肚子里噎,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除了诅咒他生的儿子没有p眼生的女儿天生光头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一不留神,劳心劳力了几个月,就会在一瞬间化作泡影。而且,公司的领导只看结果,从来都不会听你的过程,你没有签单,你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你就得挨饿受冻,就得打光棍,就得嫉妒,就得心里不平衡,就得想发泄,就得骂,就得哭,让人听见了,看见了,还说你是神经病,二百五。谁也不会同情一个失败者,谁也不会关心一个失败者,失败者没有尊严,没有地位,没有申辩的能力,没有话语权。也因此,在房地产经纪公司实习的这段时间里,我看到的,听到的,除了勾心斗角,就是尔虞我诈。谈论女人的时候,一个个聊得比亲兄弟还要亲,涉及到房子的时候,一个个正襟危坐,噤若寒蝉,如临大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还记得,我刚刚实习的那几天,习经理让徐哥带我一下。因为没有基本工资,加上徐哥的业务能力,所以习经理的初衷是让我搞一点佣金,维持我暑假的基本生活。初衷是好的,徐哥答应的也很豪爽,只是,事到临头,实际情形却不是这样。   “小丁,这个客户很重要,你初来乍到,说了什么不对的,我怕谈不成功,所以这次你就别去啦,下次有合适的我再带你去。”   我能怎么说?表示抗议?我脑袋没有被驴踢。表示不满?谁会在意?痛哭一场?神经病吧。骂他?傻了吧你。   我只能笑着回答他:“没事了,徐哥,祝你成功!”   这样的事情,每天都会放映。习以为常的事情,就没有人会在意。我一点都没有埋怨徐哥,我懂这个社会。大鱼吃小鱼,小鱼吃麻虾,麻虾就只能吃泥巴。我的同学中间有很多人不能明白,他们总是认为人要坦诚相待,人要大公无私。对于这种人,我只能同情地看着他。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朋友不多,平常能够坐在一起扯扯淡就已经很不错了。朋友是件奢侈品,那是有钱人爱玩的游戏,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还是面对现实的好。   习经理挪到我旁边,问:“怎么样,长得漂亮不?”   “漂亮!”我总是喜欢实话实说。   “有多漂亮?”公司的同事都凑到了我的身边,异口同声地问。   “情人眼里出西施!”我狡黠地一笑。   “周末我要请客,把她带过来,大家一块聚聚?”徐哥把头凑到我的眼睛前,诡秘的微笑让我看出了其中的不怀好意。   关于请客这件事,在房地产行业已经成了惯例。谁签了单,谁个就得请大家吃一顿,吃好吃坏就看你这个人啦。   我一推那张不怀好意的脸,说:“这个我总得先征求她的意见吧,我又不是她的什么人,是不能代她答应的。”   “那你可得要带到,别金屋藏娇啊!”徐哥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定!”   这时,胡哥来了句:“小徐,还没问你,你和何姐进展如何?”   五六颗脑袋齐刷刷地望着徐哥。   徐哥牙一咬,狠狠地说:“话我在这撂下了,半个月内,我要搞不了她,我就不信徐了!”   看着徐哥信誓旦旦的宣誓,我们大家仿佛就看到徐哥和何姐两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祝你马到功成。”我们大伙异口同声地说。   “谢谢大家!”徐哥恬不知耻地朝我们抱拳作揖。   “哈哈哈!”欢笑的气氛淫,荡在公司的每一个角落,荷尔蒙腾腾地升起了蘑菇云状的画面。   “铃,铃,铃!”响亮的电话铃声!   “喂,您好,欢迎致电寻家房地产经纪有限公司,请问,我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这句话,我是越来越熟练。公司的同事们,也越来越喜欢让我去接公司电话,美其名曰:“锻炼!”   可是,傻子都晓得,这些对话,都是些滚瓜烂熟的剧本,毫无新意可言。没有创新,也不允许创新,只是嚼些别人吐出来的甘蔗末,锻炼从何而来?   “我有套房子要卖。”业主回我。   “哦,您是哪个小区?”我按着套路一步一步地进行着。   直到我说:“嗯,好,您的信息我都记下了,我们会尽快按照你的要求卖掉房子的。”我知道,一个漫长枯燥的谈话,就终于结束了。   随着我说:“拜拜!”,同事们都一窝蜂地挤在我的身边,七嘴八舌地问我:“小丁,什么好房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环顾了四周之后,一字一句地说:“花园世家的房子,27栋604,房产证上面积77平方米,两室一厅,期望价格38万,现在就可以去看房,业主在家里,敲门即可。”   “呼啦啦”几声,门前停的三辆摩托车开走了,留下我一个人看店。这就是我们每天的工作,要么去看房,要么带客户去看房,反反复复,毫无新意。   我百无聊赖中,进入公司内网,找了几个业主的电话,跟进了一下房子的信息,就进入某一个不知名的的网站,看起了美女图片,看着看着。   一个巨大的阴影压了下来,我猛一抬头,原来是方姐。   方姐是我们公司另一分店的经纪人,个子不高,很胖,不是很漂亮。22岁,有个6岁大的儿子,是个单亲妈妈,最近和我这个分店的刘哥打得火热。   我未来得及说话,她倒是先开口了:“看这玩意多没劲!”   我脸一红,慌慌张张地关掉网页,她已经就坐到了我的旁边。我低着头,脸火烧了一样,热得发烫。   “方姐……”我话还没有说完,方姐抢着对我说:“看看我U盘里的东西。”   她插好U盘,调出里面的一个视频,不一会儿,一系列不堪入目的画面便投进了我的瞳孔里,射入了我的脑膜上,刺激着我的脑神经,使得我身体里流淌的荷尔蒙沸腾了,我觉得我的大脑像是碎掉了,一刹那,使得我的理智彻底地崩溃了。   方姐冷眼旁观地说:“遮遮掩掩干什么,就这点出息?”   我红着脸,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尴尬地说:“方……方姐,对……对……对不……起。”   “没啥子嘛,方姐我什么没见过?”她一边说着,一边大幅度地摆动着着身体。   我左右为难间,门外的摩托车声响起了,我扭头一看,惊喜地叫道:“方姐,他们回来了!”   方姐一边朝着我翻白眼,一边拔掉了U盘,低声对我说:“他们回来了,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我……我……我?”我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刚好,刘哥进来了。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一片空白,根本就忘掉了和他们打个招呼。那时那刻,我的心中只有一个问题:“我怎么就这样被方姐占了便宜呢?”   晚上7点,我下班了。和留下来值班的胡哥打了个招呼,我便拖着沉重的双腿走了出去。   这个女人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我该怎么办?我越想越觉得害怕,有什么办法可以躲避的掉这可怕的宿命,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摆脱掉她的纠缠,我的脑袋一片混乱,越是着急地想,我的脑子就越是乱,越是乱,我就越是想,如此循环,我便觉得我的脑袋要爆掉了。   “凡梦哥,你回来了?”回到宿舍,洛雪的一声问候,把我拉到了现实。   “嗯,我回来了,你吃了吗?”我不敢抬头望她,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一想到公司里面发生的事情,我就浑身不自在,所以我回答洛雪的声音也很小。   “凡梦哥,怎么害羞起来了,看,脸都红了!”洛雪笑着指着我的脸说。   我瞥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确实看到了比猴子屁股还要红的一张脸。为了赶走这种不自在,我一抬头,故意加大分贝地对洛雪说:“要不一起下去吃饭?”   “好。”洛雪一边回答着,一边很自然地挽起了我的胳膊。   “这是什么粉?”洛雪用筷子挑起一根红薯粉问我。   “CD米粉。”我答。   “挺好吃的。”洛雪把红薯粉送进口中后说。   “当然,CD的特产!”我说的有点兴奋,毕竟我算是CD米粉的粉丝。   看着专心致志地吃着米粉的洛雪,我突然觉得应该给她找一间房子让她搬出去住了,虽然暑假期间学校没人来查宿舍,可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要是发生点什么事怎么办?发生点什么事我倒是没什么损失,可是人家女孩子怎么办?我没有给她说我的想法,只是暗中做了决定,佣金我出,也要尽快给她找到房子。   我随口问了句:“周末我有个同事请客,让我转告你希望你能够去。”   洛雪抬起头,用那希冀的目光看着我,说:“凡梦哥,你觉得呢?如果你觉得我有必要去,我就去!”   “没必要!”   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回答她,也许是我的眼前突然浮现的他们那一张张可恶的嘴脸,我顺便补了一句:“我意思是你一个女孩子,没有必要夹在一群老爷们中间。”   洛雪眨着大眼睛望着我,说:“那我就不去了。”   晚风习习,心儿依依,当年粉黛,萤火翩翩。   这是一个美丽的夜晚,美丽的夜晚总会有一两个美丽的故事,极目望去,灯火阑珊,高楼林立。林立的高楼,投下一大片黑色的轮廓,却不丑陋,配上树木投在地上的斑驳的影子,你走在里面,就好像置身于美丽的童话世界。   这时虽是暑假,这时的人虽然不多,只是,想要看到一两对手挽着手,肩靠着肩的情侣还是非常容易的。就在刚才,一对年轻的情侣站在我们的对面,面对着面,额头贴着额头,男生的双手环抱着女生的腰,女生的双手搭在男生的肩上,走近一看,二位正在热吻呢,那感觉比电视画面还要温馨,比电影镜头还要唯美。   擦肩而过,洛雪抬起头望着我,低声说:“这就是大学啊?”   洛雪的声音是那么温柔,我从来都没有听到比这更温柔的声音。灯光的笼罩下,她的脸庞的轮廓是那么的鬼斧神工,天然去雕饰,美得那么清新,美得那么动人心魄,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一瞬间仿佛看得痴了。好不容易,我才回过神来回答她:“是啊,这就是大学。高中时被禁止的恋爱,在大学却是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其实,感情的事情原本就不需要禁止也没法禁止的,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爱情更美好的事情?”她气鼓鼓地打抱不平地说。   我忍不住地伸出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打趣地说:“你又没谈过恋爱,又是怎么知道的?”   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我就整个人都后悔了。这种不经意的举动,以前只是对颜婷才有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我和颜婷的秘密,交给了洛雪。我越想越害怕,害怕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会不由自主地爱上洛雪。像我这样的人,还有资格去爱她吗?我越来越迫切地想快一点给洛雪找到一所房子,这件事情迫在眉睫。   洛雪好像没有在意我的这个举动,也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只见她轻轻地靠在我的肩上,撒娇地说:“我此时此刻不正在感受这种感觉吗?”   看了看她,我讪讪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力地望着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无穷无尽的黑,延伸到无穷无尽的地方。   “你为什么要叹气?”她握紧了拳头,在我的胸膛上敲了敲,故作生气地问我。   拳头打得并不重,我却觉得那拳头仿佛敲进了我的心脏,痛得我想要大哭一场。   “没有叹气。”我哈哈一笑,如同要用这一笑赶走心中的痛,也赶走尴尬。   “你就是叹气了嘛!”她又在我的胸膛上敲了一下。   我只好一拉她的手,说:“快点洗澡去啰!”   洗完澡后,我套上了一件衬衫在身上。平常我在宿舍的时候,就只穿个大裤头就行了的,现在为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只能委屈自己热一热了。我刚准备去洗衣服,谁知道洛雪已经开始帮我洗了。我无奈地退到一旁看着她,说:“雪儿,辛苦你了!”   “一点也不辛苦。”她一边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洗,一边回答我。“凡梦哥,你先去睡吧。”她接着又说道。   我爬上床,扭开电风扇,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雪亮雪亮的天花板上,我依稀看到了自己的轮廓。那轮廓是如此的憔悴,如此的沧桑。   “凡梦哥,你看我像不像贤妻良母?”突然,洛雪扭过头来望着我。   我盯着她的背影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镇定地说:“贤妻良母不像,倒像个贤妻。”脱口而出后,我便又后悔了。我真的很想扇自己两个耳光,为什么自己最近越来越嘴欠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扇自己两个耳光,洛雪又继续问:“凡梦哥,你想不想有这样一个贤妻呢?”   是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不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未来吗?我的要求,一直很简单,就是找到一个我爱的并且也爱我的女孩子,长相厮守,海枯石烂,过着无忧无虑,平平淡淡的生活。而现在,不就是如此吗?这便是我要的生活,可惜,我却没有勇气去争取。我也只能无力地回答:“想,却不敢想!”这回答,如同被刀割的麦穗,齐刷刷地指向天空,毫无目的地指向无知!   “凡梦哥,你小时候的梦想是什么?”安静的夜,平稳到呼吸,洛雪趴在床上,翘着头对我说。   “作家。”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也许是天生对文字有好感吧,我五六岁的时候就读西游记了。不会的字,我会翻字典去查,不懂得意思,我会去问我的父亲。每看完一回,我都会写一些简单的体会,然后拿给父亲看。我六岁生日的那天,当母亲问我将来想做什么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的。   “现在呢?”洛雪追问道。   “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我黯然神伤地回答她。我也不知道当作家的梦是从社么时候开始结束的,我知道在某一天某一个地偶然的遇见了某一个人碰到了某一件事,然后我就突然不想了,不想做作家,不想做名人,只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也没什么不好,照样可以写写画画,蹦蹦跳跳,而且更自在,更自由,没有胆战心惊,没有尔虞我诈。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洛雪好像也看到了我低落的情绪,便话锋一转,问:“咱们这个学校给你留下了哪些深刻的映像?”   “有,很多。”我答。   “那就给我讲一两件呗。”洛雪仿佛来了兴趣,说话的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激动。   我渐渐地沉浸到回忆里,洛雪也沉浸在安静的聆听中。我沉思了一会儿,便开始讲了起来:“雪儿,你知道么,其实你刚刚来学校,这件事情我原本是不该讲给你听的,不过呢,我觉得美好的事情都是一个样子,丑陋的现象却各有各的不同,我不是要告诉你这个学校有多么丑陋,我只是想要告诉你,这个社会并不如你想像中一般美好。你有接受美好事物的权力,当然也有知道丑陋现象的义务。只有你把这个社会的丑陋和美好看清楚了,你才能有更加公正的眼光来看待这个社会,你也就不会因为太单纯而被这个社会欺骗。”   “那凡梦哥,你要给我讲的是一件什么事情呢?”她很激动的说,眼中闪烁出希冀的目光。   我知道这段话一定会调出她的胃口的。中国教育的弊端就在于学校只给孩子们传递这个社会的正能量,却绝口不提这个社会的黑暗面。这原本是没有错的,错就错在,学校给了孩子们一颗纯净的心,社会却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卑鄙的世界。而我的这段话,无疑会让他们的世界观崩塌,也就更加能够吸引到他们。   我咳嗽了几声,缓缓地开始了我的话题:“我还记得,那是某一个晚上,大概10点左右,我们宿舍四个人都在宿舍玩电脑,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们开了门后,看到了三个学长。他们拿着本子,走到我们的身边向我们游说让我们给大四一个创业的学长投感动中国十大人物的票,说只要发一条短信也就1块钱就行了。那时候,我们四个都摇头不投,原因很简单,每年中国创业的大学生何止万人,况且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用的还是父亲的钱也不是非常成功,连学校都感动不了,怎么能感动中国呢?”   “是啊,要是我,我也不投。那后来呢?”洛雪插了一句,我知道,她听得很认真,便满意地笑了笑。   “后来呢?”我接着讲了起来。“后来,我们还是投了。”   “为什么呢?”洛雪按耐不住好奇心,又问了起来。   “原因很简单,他们举起手中的本子,说这是学校让投的,不投就挂科。其实一块钱我们看的并不是很重,比如每次捐款,虽然也都是学校强制性让我们捐的,但是这捐款好歹有点意义,尽管某些机构会贪污一大半,至少还有一小半适得其所。可是,这样的投票,和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我越说越激动。   当我说完“逼良为娼”这句话后,我和洛雪四目相对,久久无言。良久,还是我率先打破了沉默说:“今天就讲到这儿了,以后有机会再讲吧,先睡了好么?”   洛雪幽幽地回了我一句说:“凡梦哥,你说这样的事情,社会上多吗?”   我望着天花板,如同望到了一个光秃秃的的世界,我淡淡地回答她:“也许,不是很多吧?”   我回答得小心翼翼的,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一刹那,我感觉我的脑袋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坐在我旁边的四眼田鸡推了推我,对我说:“梦哥,你看那个女生。”   KTV里面的声音很吵,这次来的人又多,有拍手的,有聊天的,有喝彩的,有唱歌的,音响开到最大,所以,我只是感觉到四眼田鸡推我,却没有听到他对我说的是什么。我低下头,尽量靠近他,问:“四眼,你说什么?”   “梦哥,你看到那个女生了吗?”四眼田鸡又说了一遍。   我顺着四眼田鸡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四个女生,我疑惑地转过头问四眼田鸡:“你说的是哪个?”   “那个拿着麦,正在唱歌的。”   我转回头看了看,这一看,我顿时被吸引住了。她正在唱幸福大街的《嫁衣》,这首歌,我根本从来都没有听过,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被吸引了。吸引我的不是这个女孩,也不是这首歌,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女孩会唱这样的一首歌。忧伤的旋律,恶毒的歌唱,凄凉的嗓音,可是,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大,那么明亮,那么有神,充满了爱,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呢?而且,还唱的那么的好。她是不是有难言的伤,还是有痛苦的记忆。我原本想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要去问一问的,这是我的脾气,四眼田鸡却拉了拉我的衣服。这时,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女孩是四眼田鸡让我看的,我就对他说:“很漂亮,你喜欢?”   四眼田鸡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嗫嗫嚅嚅地说:“嗯……嗯,你觉得我行吗?”   我朝着他翻了翻白眼,说:“怎么不行?去,邀请她唱首歌。”   四眼田鸡的屁股在沙发上挪了挪,还是没有站起来,红着脸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怪丢人的。”   “你啊。”我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便没有了后话。这家伙就是这样,1米75的个子,长得挺帅,就是没胆子,要不然早脱光了,熬到现在,我们班里面10个男生就剩下我们两个还是光棍,加上我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便被大家形象地称为光棍兄弟!   我往沙发上一靠,便闭目沉思了。耳边响着“一夜春宵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一夜春宵一夜春宵不是我的错”的旋律,我的大脑则想到了何峰。何峰是我大一刚刚开学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外院的朋友,他是湖南人,我是河南人,按照地域的差别,我们原本是不容易成为朋友的,可是,我们却是成了。当然,现在我所想到何峰,不是想到他是我的朋友,而是,他和这个女孩太相像了。   他长得高高帅帅,又会各种乐器舞蹈,可是整个人却给人一种忧郁的感觉,做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要是何峰也在这里,他一定会喜欢上这个女孩的。”我在心里偷偷的想,嘴角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梦哥,梦哥!想啥咧,想得这么入迷?”四眼田鸡抓着我的胳膊,拼命地摇着。   我睁开眼,瞪了他一下,狠声地说:“摇魂啊!”   “梦哥,有女生邀请你唱歌。”四眼田鸡的脸红扑扑的,说话也很激动。   我快要忍不住笑的时候,那个刚刚唱《嫁衣》的女生又开始对着麦说:“现在,让我们大家鼓掌欢迎颜婷和丁凡梦为我们献上《因为爱情》。”   我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掌声就铺天盖地地响了起来,那个女生把手中的麦往她旁边的一个女生的手中一塞便把她拉了起来,我也被我身边的女生拉了起来,也不知谁适时地把麦塞进了我的手中。   “给你一张过去的CD,每次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婉转柔情的音乐倾泻而出,我的脑子却一片空白。我跟着旋律漫无目的地唱,听着大家的笑声,掌声,漫长,冗久,直到四眼田鸡大叫了一声好,我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我手中的麦交给身边的女生。   我们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了,徐哥又给我倒了一杯啤酒,红着眼对我吼道:“这就是你和你的女友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我端起桌子上的这杯啤酒,一饮而尽,说:“对,这就是我和颜婷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很普通,没有不平凡。”   看着盯着我看的大家摇着头不满意的样子,我大喝一声:“让大家不满意了,我吹一瓶啤酒自罚!”说罢,我就拎起一瓶啤酒,把瓶盖放在两牙之间。   “且慢!”习经理抓住啤酒瓶,对我说。“后来呢?这次的KTV不会就这样结束的吧?” “后来?”我苦笑地摇了摇头,看了看他们期盼的眼神,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啤酒,沉浸在了回忆里。 第一卷 第7章:女服务生   那是一个我有史以来经历过的最热闹的KTV。这次的KTV嗨唱,是两个班级。那时候大一快要结束了,我们班的班干部觉得总该为班集体做一点什么事情,否则这一年的班干部当得也就碌碌无为,于是就收了我们每人50大洋,联系了财经学院的某一个班级搞了这次联谊会。据说这次的文新学院广告班与财经学院国贸班的联谊还是我们大学里面第一次出现,这也让我们班里面的班干部们激动了好一阵子,正是为了这第一次,班干部们还特意地组织了大家开了一个所谓的联谊动员大会。大会上,班干部巧舌如簧,唾沫横飞,却也无非就是一些歌功颂德,标榜自夸而已。大会上,我就是奄奄一息,悻然欲睡,不爱唱歌不爱热闹的我在KTV里更加是没有什么兴致,一个人靠在沙发上横眉冷对,冷眼旁观,他们却热闹非凡。真的很难想象,两堆陌生的人群是如何这么快就热闹起来的,这还幸好分了5间KTV房,要不然我就只有逃的份了。殊不知,我的沉默寡言,低调躲避却还是被抓对唱,尤其是和外班的一个漂亮女生,而且是被这个漂亮女生指名钦点的,我一坐在沙发上交出麦就低着头,尴尬的要死。那一刻,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个女生的长相如何,更加不敢去注意这次对唱之后大家盯着我的目光。   “四眼,有什么事吗?”感觉四眼田鸡在拉扯我的裤子,我偏过头,对着他,没好气地问。   “梦哥,那个,你有没有感觉那个女生是喜欢你?”这四眼田鸡就是不知好歹,眼见着我脑门上的黑线,却还是恬不知耻地问我。   “唱个歌就是喜欢?”我一甩头,冷冷地说。   “不,你看她看你的眼神。”这恬不知耻的家伙拉着我的裤子不依不饶地继续说。   我顺着四眼田鸡指着的方向望过去,刚好看到那个和我对唱的女生也正在看着我,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一刹那,我觉得她好美。她的美也许比不过那个唱《嫁衣》的女孩,但是,她的文静,温柔,感性和爱全部都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闪亮的小嘴,尤其是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她那一低头不胜凉风的娇羞,更是夺人心魄,惹人怜爱。一瞬间,我几乎就要看得痴了。   “梦哥,小弟在这里预定了。你和那个女生好了之后可别忘了给我和那个刚刚唱《嫁衣》的女生撮合撮合。”四眼田鸡这家伙非常没趣地不是时候地开口了。   我转过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揶揄地说:“你就等着吧。”   看着他那喜笑颜开的表情如同捡到一张红色的毛主席像,我真的想扑上去干他一巴掌。不过,我终于还是没有这么做,一个是因为他比我高,就算干我也干不过他,另一个是因为这家伙就这德行,打他只会污染了我的巴掌。   我只好扮演了鸵鸟,一个人躲在沙发的角落里,闭上眼睛,以为我看到的是黑夜,别人看到的也是黑夜。这一刻,我只是在想一个问题,我其貌不扬,家境平凡,这位大美女怎么就看上了我?对唱的时候我并不觉得人家是喜欢我,也许就是普通的对唱,毕竟是搞联谊,两个班起码要有一些交流,直到刚刚我们的四目相对,她那眼中所包含的感情我就是感情上的白痴也不会不知道。那么,她怎么就喜欢上了我呢?   谈恋爱这件事情,我以前并不是没有想过,不过,后来因为各种原因,家庭条件,自己的追求,就觉得等大学毕业之后再考虑这些事情,可是,就是刚刚的四目相对,我的心潮就再也没有办法平息了。我该怎么办?是放胆地追求她,还是等她联系我?   就在我天马行空,天花乱坠的时候,服务员进来了,官方表情非常贴切地贴在了他的脸上,正式的语气跃然而出:“不好意思,您们的演唱时间结束了。”   这个官方的通知不仅结束了刺耳的音响声,也挤破了我的千头万绪。我随着大家走了出去。看着大家有说有笑,有的是刚刚认识的朋友,有的本来就是同班同学,不管怎么说,看到这样的画面,我的心情还是比较不错的,那些掏心掏肺,那些天真快乐的笑声,也许有一天就会消失得如同恐龙灭绝,而我现在还有幸看见,不也是我的福气么?   就在我刚走出大楼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个非常动听的女生,好像百灵鸟一样:“丁凡梦同学,等一等。”   我转过头,刚好就看到走到我身边的她两个,那个唱《嫁衣》的女孩仰着头,对我说:“你很奇怪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吧?”   “不奇怪,你一问就知道。”我淡定地摇了摇头,回答她。我虽然不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可也不至于一打招呼就不会说话。   “有意思。你好,我叫于雨,她叫颜婷。”那个唱《嫁衣》的女孩说到“颜婷”的时候,在颜婷的肩膀上按了按。她的双手原本就是放在颜婷的肩膀上的,而颜婷早已低着头,娇羞地搓着自己的衣角。   “认识你们很高兴。”我伸出右手,说。   “我们也很高兴。”于雨和我握了握手。   我知道她已经替颜婷回答了,就收回手说:“一起回学校吧。”   我转过身,准备去拦出租车,于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动听,可我听后,却感觉我的后背一阵阴风袭过。   于雨说:“她喜欢你,你呢?”   徐哥端起酒杯,向我敬了过来,打了一个酒嗝,红着脸,粗声粗气地对我说:“你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也端起了面前的啤酒杯,和徐哥的啤酒杯撞了撞,一饮而尽。   “我不知道。”我回答他。   “不知道?”大家异口同声地问我。   “什么不知道?”突然,一个火烧火燎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她怎么过来了?”徐哥转过头,问坐在一边正尴尬地笑着的刘哥。   “带出来……大家一块……”刘哥的话还没有说完,方姐已经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方姐直接拉过来一把椅子,一屁股坐在我的身边。   刘哥朝着她招了招手,说:“亲爱的,这儿坐。”   方姐对着刘哥妩媚地一笑,这妩媚若是一个漂亮的女生搞出来的的确是值得欣赏,可是她,不仅丑,而且胖,表现出来的妩媚,除了让人作呕,就是让人呕吐,我清晰地听到坐在我旁边的徐哥强忍着呕吐的感觉喉咙剧烈蠕动的声音。只听见方姐老鸭嗓子般的声音对着刘哥吼道:“叫个毛啊,没看到老娘在和新人交流么!”   她说的新人就是我,况且她在说“新人”的时候还朝着我狠狠地瞪了一眼,我顿时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去管别人的眼光,也不去管别人的看法,我就是这样子的一个人,在遇到无能为力的事情,我就选择忍耐。   方姐用牙咬开了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地就把一瓶啤酒灌进了肚子,喝过酒的方姐越发地话多,她举着空酒瓶站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后对着大家说:“不好意思,对不住大家,我来晚了,先自罚三瓶。”说罢,方姐又自咬开了一瓶啤酒。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很欣赏她,我想要是没有发生办公室里的那件事,我们完全可以成为一对非常要好的朋友。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外貌协会的,况且,我一直都很欣赏豪爽的人。在学校,喝酒豪爽的,我也就只是遇到老杨和何峰,剩下的那些原本酒量是很不错的,可是就是推来推去,扭扭捏捏的,看的让人别扭。   眼看着方姐干掉第三瓶啤酒,我的豪气也顿时从胸膛中腾腾地升了起来,我铃起一瓶啤酒,站了起来,把啤酒咬开,伸手往前一推,大声地说:“来,我们大家干一瓶,祝我们的事业红红火火!”   “好!好!好!”大家好像也被方姐激起了豪情,顺着我的“红红火火”一溜地站了起来,咬开啤酒,伸手往前一推。于是,“啪,啪,啪。”声不绝与耳。   喝完啤酒,我刚坐下,就感觉到方姐压在了我的身上,我明显地感觉到我正在起着让我羞愧的变化。这时候,徐哥低着头,把嘴贴在我的耳朵上说:“小丁,你要小心点,这可是个母老虎,吃人不吐骨头的。”   我一惊,脑袋顿时清醒了,想到那天办公室的画面,我顿时把身体往徐哥的方向偏了偏,却无奈地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正向我袭来,我脸一抖,瞥眼一看,这个时候大家也都喝多了,两两一块在撞啤酒瓶吹瓶子,刚刚咬完我耳根的徐哥也正在和习经理对饮,大家有说有笑,嘻嘻哈哈,谁也没有注意我,我暗暗地松了口气,把手神了下去,抓住方姐的手,想将她移开。我不敢转头去看方姐,我不知道面对着她我能够说一些什么。   方姐这时倒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我的手刚一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倒也配合地移开了。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突然就把嘴巴贴在我的耳朵上对我说:“你逃不掉的。”   我呆呆地定在那里不知道做些什么,方姐却咬开了一瓶啤酒,倒了两杯,递给我一杯。我接过酒杯,她端着酒杯在我的酒杯上撞了撞,说:“小丁,姐敬你一杯,以后有啥不懂的就问姐。”   我看着她,麻木地跟着她把一杯冷冰冰的酒灌进了肚子里,我突然觉得,我已经喝醉了。   肥胖的方姐已经整个人都压在了我的身上,我却是没有了什么感觉。喝到这个时候,估计没有人会是清醒的。我已然,他们也是如此。我无能为力去推开倒在我身上的方姐,也不用去担心别人看到我的尴尬样。   我们不停地喝着酒,酒喝到这个程度喝起来就像是在喝白开水,每个人都把命赌上了去喝酒,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地去喝。趴在我身上的方姐一手拎着一瓶啤酒,一手搭在我的胸上,嘴里边念念有词地说着各种各样我听不懂的话。我本能地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着啤酒,呕吐的感觉扑面而来。   我一把推开趴在我身上的方姐,眼看着她随着椅子滴溜溜地转了一个圈。我原本伸出手准备扶她一把,以为她会倒下去,却眼睁睁地看着她胳膊往桌子上一撑,咬开手中的啤酒,咕咚咕咚就灌了几口。   喝了几口酒的方姐,抬起头,朝着我瞪了一眼,故作温柔地对我说:“讨厌,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   我暗自一跺脚,呕吐的感觉越来越重,我捏着自己的脖子,夹着嗓子对她说了句:“不好意思,方姐。”便风一样往厕所冲去。   一到卫生间,我就再也忍不住一口一口地吐了出来,呛人的酒气,铺天盖地,我差点就窒息在这几平方的空间里。这个时候,公司的同事们也都陆陆续续地进来小便或者呕吐。   突然,刘哥一声惊呼,吸引了卫生间里面的我们,只听见他惊叫着说:“小徐,你丫的到底祸害了多少无知的少女?”   徐哥自信满满地说:“不瞒各位,虽然哥长得不咋滴,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给我打过胎的女人就有二十二个。”   我扭开水龙头漱了漱口,偏过头一看,我倒是也吃了一惊。听了他的豪言壮语之后,我也来了兴趣,随着大伙挤到徐哥旁边。徐哥头一偏,说:“走,咱们边喝边说。”   刚到酒桌,还没来得及坐下,送酒的服务员就来了。这个服务员是个20来岁的姑娘,放下酒就准备走,却被方姐一把拉住了。方姐一手握着一杯啤酒,一手拉着小姑娘说:“妹妹,别慌着走嘛,来来来,姐姐请你喝一杯。”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啤酒往姑娘嘴边递。   刚刚吐过的同事们,脑子也渐渐开始清醒了,却还是被酒精熏得半梦半醒。原本就是个色痞子的他们,趁着这个机会都往姑娘身边挪,对姑娘上下其手,尤其是徐哥,直往姑娘身上蹭。我不禁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幸好没有把洛雪带来,虽然这让我不得不破了酒戒向他们道歉,但也好过发生这样的场面让我尴尬。   不知道是谁吼了句:“妹子,卖不,哥几个给你两千块钱,让哥几个好好爽爽。”   我暗叹一声:“坏了!”再一看那女服务员,已经是泪流满面,这时候胡哥,徐哥,习经理他们已经脱去上身的衣服,青龙,白虎,蜘蛛的纹身跃然眼帘。我知道这个女服务生已经认命了,一看那纹身就不是一般人,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也不是一个好人,我没有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但是我也没有往前去。我越退越远,任凭那女服务生泪眼婆娑地乞怜地望着我,我一个人靠墙站着,不为所动。人不都是这样么?明哲保身,打肿脸充胖子,吃亏的总是自己。   他们已经凑够了2000块钱,正把钱往女服务生的手里面塞。女服务生没有反抗,任凭他们的手把她身上的衣服往下脱。她已经闭起了眼睛,不再看我,我知道她已经对我死了心。  这时徐哥朝我喊了一声:“小丁,一起来玩玩!”   我麻木地走了过去。我也闭上了眼睛。我不敢去看那女服务生泪流满面的脸,也不敢去看这个场面,我知道,这一次,只要他们干这个女服务生,我也得干她。人犯法并不一定要出自自己的意愿,却总会因为某些事情去犯法。可我也知道,这个社会强奸并不一定会犯法,如果你跟着犯法的那群人够牛的话,毕竟,强奸更多的时候可以用钱来安慰,女人可以用拳头来恫吓。我已经准备好接下来的余生在道德的谴责里度过。   女服务生的啜泣声,在我的耳边响起来,我感觉如同在我的耳边爆炸了一颗原子弹。   我睁开眼睛一看,女服务生已经躺在地上,她的眼睛紧紧地闭着,依稀看得见她眼角的泪水划过她的脸颊,是那么的无助与绝望,而我的同事们,就像是在欣赏着一件艺术品一样,每个人都面带笑容地望着躺在地上的女服务生,他们大声地笑着,大声地说着话,没有人去管女服务生的泪水,他们认为他们已经给了钱,他们认为钱就是一切,钱就是王道,所以,他们只想着如何去取悦自己,丝毫不管别人的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过去,拉起倒在地上的女服务生冲出去,带她远离这群罪恶的人,可惜,我没有能够做到,我的两条腿根本不受控制,虽然我的大脑不停地在给我的两条腿下命令,但是我的两条腿好像长在了地上一样,分毫不动。   我只能瞪大着两只眼睛望着,在心里叹息着,在脑海里呐喊着,我无力去改变,我无心去拯救,甚至当方姐看到我睁开眼睛木木地站在原地向我眨眼睛的时候,我还是麻木地站在原地。直到,徐哥走到了我的身边,拉着我,把我拉到女服务生的身边。   我无动于衷地配合着徐哥对我的要求,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命运在徐哥的手里面挣扎徘徊,那一刻,我突然发现,人生原来不过如此,总不是自己所能够掌握的。我来不及想太多,徐哥已经让我行动了。男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道貌岸然,思想永远等价不了行动。我以为我能够在关键时候反抗起来,来成就我的名声,实际上,事与愿违。   我看着躺在地上的女服务生,她不是很漂亮,但是很年轻。她的眼睛已经睁开,一双眼睛恶毒地看着我。我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我不祈求她的原谅,这原本就是我的错。   “你们这都是在干什么?”一个粗狂的男声响了起来,我一惊,就想爬出来,这时,躺在地上的女服务员嘶哑地叫了起来:“老板救我!”   方姐二话没说,就按住了我,朝着女服务生就是一脚,冷冷地说:“叫毛啊!”然后,她转过头对我说:“继续!”   老板已经被叫到了一边,徐哥和习经理一人拎着一个啤酒瓶对着那个老板,我不知道他们在和那个老板说些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完成了命运的摆弄,于是,我站了起来,离开了女服务生的身体。   我刚离开女服务生的身体,老板就屁颠屁颠地跪在女服务生的面前,在我被方姐扶走的那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了女服务生脸上那种绝望,无助,黯然失色的表情,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恶毒,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空洞,而我也已经知道刚刚徐哥和习经理对老板说的究竟是些什么。   我被方姐放在靠墙的地方,我坐在地上,如果说地狱是什么样子,我想大抵也就是我现在看到的样子。我想,我的眼睛,这一刻也一定像是女服务生的眼睛一样,无边无际的空洞。   方姐拍了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支烟,对我说:“来根?”我接过烟,她帮我点燃,我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口浓雾,那一口之后,我没想别的,只是觉得还是555的烟带劲,可是抽的却不是。   女服务生和老板已经不知去向,只是桌子上多了几个菜,几箱子啤酒。   和他们坐在了一起,却感觉非常的别扭。以前只是听他们说他们怎么怎么样去玩弄小女生,却没有见过,心里还是能够接受的。然而,现在,我不仅仅看到他们做了,而且还和他们狼狈为奸,为虎作伥。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成为他们一样的人,可是,我还有机会摆脱他们吗?   听着他们津津有味地讨论着刚刚的感觉,我默默地咬开一瓶啤酒,默默地喝着。方姐给我的碗里夹进来一块肉,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说:“刚刚剧烈运动,吃点补一下。”   我真的感动了,不管方姐曾经如何对我,这一瞬间的举动却让我感到温暖。这温暖里面没有性,没有猥琐,有的仅仅是浓浓的关心,和爱护。我哽咽地吃掉方姐夹给我的肉,然后要了方姐的一支烟,虽然不是555,好歹烟里面都是有二噁英,尼古丁的。我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虎饮鲸吞。   这个时候,习经理开口了,他是对着徐哥说的:“老徐,你在卫生间答应各位的,现在要说说啊!”   徐哥吹了一瓶啤酒之后,又吃了几块肉,砸吧砸吧嘴巴扫视了四周说:“今个大家都这么愉快,我也就不妨说说些快乐的事情让大家更快乐些。”   “都是些什么能够让我们大家能比刚才更快乐些的事情啊?”好几个同事同时问道。我依旧喝着我的酒,抽着我的烟,我现在是对什么事情也不感兴趣了,我只是在想着那个女服务生,我不放心她,我怕她寻短见,我怕她想不开,我宁愿她去报警,也不希望看到她像于雨那样从8层楼的楼顶跳下来,摔成肉酱。我认为我必须要找到她,这是我的责任,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走,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我要忍耐,我要等。   “这个原本我是不该说的,人家有孩子有丈夫,但是现在,我什么也不管了,就说给大家听,让大家乐和乐和。”徐哥接道。   “老徐,你丫的别墨迹了,快点说!”胡哥的大嗓门接了下来。   这群人,刚刚还在做一件惨绝人寰的事情,现在却在这里闲话家常,像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很多时候,我真搞不懂这些人的世界,也许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真正地知道快乐是什么吧?也只有他们这样的人才能体会到快乐。不压抑,不拒绝,随心所欲,不拘束,不牵绊,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隐藏,不伪装,不辩解,不讨好,一切由别人去看,由别人去听,由别人去说,由别人去评,是非功过,善恶美丑都无足轻重,过好自己,做最真实的自己,是小人就不说自己是君子,是君子也没必要闹得让世界上的人都知道。   方姐一句话,就把我从这种沉思里面拉了出来。她这话是对徐哥说的,她问徐哥:“你以前究竟是怎么过的?什么样的阅历能够锻造出一个如此恶心,龌蹉,丑陋,下流的人?”   这话一问出,大伙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徐哥,徐哥尴尬地一笑,猛灌了一瓶啤酒,开始幽幽地讲着自己的曾经。   在徐哥高一的时候,徐哥认识了当地的一个催债公司的经理,经理看出了这小伙子有一股子狠劲,就又是哄又是骗的拉他入伙。那时候徐哥的父亲正害病,家里的条件已经越来越差,不知人心险恶,世事维艰的徐哥就答应了那个经理,做他的小弟。那个经理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多年前闯下了一个外号,人称刀疤脸。这刀疤脸的外号并不是说他的脸上有刀疤,其实刀疤脸长得瘦瘦小小,文文弱弱的,之所以被人叫作刀疤脸,是因为十年前的一场械斗中,他连砍18人,刀刀砍在人脸上。那一次的械斗之后,他就赶走了他的老大,自己做老大,之后辗转了多年后开了这家催债公司。   徐哥当时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不经意的答应已经默默地改变了他的一生。他怎么也想不到,所谓的催债也不过就是撒流氓。要知道,人家之所以找你催债公司去催债那就表明了这债绝对不好要,不好要的债靠普普通通的方法去要那是绝对要不到的,也因此,那些所谓的催债公司要么就是些混黑道的开的,要么就是和那些混黑道的有莫大的牵连。混黑道得也特别喜欢开催债公司,毕竟只要做的不是太过,政府也不会管,很多政府部门用正常的方法办不成的事情,就会交给他们去办,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可以随心所欲,有钱赚,有女人玩,还有政府做保护伞。这些都是徐哥那个时候想不到的。   说到这里,徐哥顿了顿,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一个字一个字铿锵有力地对我们说:“我对女人的态度,就是在我第一次跟着刀疤脸去催债决定的,我敢保证,任何人,只要经历过那件事情,他的心就绝对完整不了!”   那是一个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没有风,没有雨,只有无尽黑暗的夜晚。   徐哥翻过高中校园那低矮的围墙,就一路小跑着去刀疤脸的催债公司。   他答应了刀疤脸做刀疤脸的小弟之后,刀疤脸就给他买了个手机,那时候,手机可是个稀罕物,他还清楚地记得他拿着手机在教室里面玩俄罗斯方块的时候女生羡慕男生嫉妒的目光,他乐在其中。可就是这款手机,就在刚才,他准备睡觉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是刀疤脸打给他的。刀疤脸没有告诉他别的内容,只是催促他快点到公司。他隐隐约约地知道了今天晚上得发生些什么,但是他少年心性,初生牛犊不怕虎,挂掉电话后,就翻出了学校,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夜晚,不仅结束了他宝贵的第一次,也让他彻彻底底地沦落了,万劫不复。   他赶到刀疤脸的公司的时候,刀疤脸正坐在办公室里。刀疤脸的手中夹着一支烟,双脚叠着放在办公桌上。他的脚地板指着的地方,站着5个膀大腰圆的穿着休闲装带着墨镜的大汉。大汉手中都拿着一把弹簧刀,其中有一个大汉的手中还拿着一瓶汽油。看到进来的徐哥,刀疤脸拿起桌子上的弹簧刀扔给他,并对他说:“小徐,悠着点。”徐哥接住水果刀,便随着他们离开了办公室。   “谁啊。”“通通通”的敲门声,终于敲来了主人的应答声。   “要债的。”拎着汽油的大汉回答。   门里面没有了声音,估计那家伙正在通过猫眼看他们。大汉明显的显得不耐烦了,一举手中的汽油,在猫眼的前面晃了晃,冷冷地说:“丫的,搞毛啊,再不开门老子点火了。”   大汉的声音刚说完,门就开了。开门的男人穿着睡衣,这家伙却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满脸堆着笑地一边把徐哥、刀疤脸几个人迎进屋子里,一边看着大汉手中的弹簧刀哆哆嗦嗦地说:“真不好意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我个死不要脸的还要麻烦各位大哥费力跑来一趟。”说罢,那哥们竟然就那么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响亮的声音连刀疤脸都忍不住暗自点头表示佩服。看着那哥们脸上横七竖八的巴掌印子,徐哥吃惊到无以复加,他完全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这么狠地对自己。   刀疤脸虽然佩服这哥们的自残,却并不为所动。他径直走进屋子里,一边清点着这哥们的家产,一边对徐哥说:“小徐,你老实说,只看这屋子,能不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千万富豪的家?”   徐哥扫视了一眼,进口的家庭影院,音响,上等的瓷砖,还有名画,仅仅就一眼,就拉直了徐哥的眼睛,徐哥狠狠地点着头,回答:“像,简直就是千万富翁的家。”   刀疤脸则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弹出弹簧刀,指着那哥们说:“所以你真的很难想象这哥们尽然负了三百万的债。这套房子装修,都是借钱弄的。你说冤不冤,咱们累死累活,天天催债,一年也就挣那么几个钢蹦子,他丫的什么都不做却享受着千万富翁的生活。”刀疤脸虽然指着的是那哥们,这话却是对徐哥说的。   徐哥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那哥们却“扑通”一声跪在刀疤脸的面前,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痛哭流涕地说:“大哥您看上了什么东西,就搬走,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您大人大量,饶小子一条狗命。”   刀疤脸用手中的弹簧刀的刀身在那哥们的脸上拍了拍,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客人只说要那连本带利的480万,没说要你的东西,也没说要你的命。”   那哥们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刀疤脸就一脚踹在那哥们的嘴上,那哥们顿时满嘴是血,门牙掉了两颗,人整个的倒在一边,在那里吐着口里边的血水,却愣是不敢哼一声。   “搜!”刀疤脸眉头一扬,他这话是对那些大汉说的。听了刀疤脸的话,大汉们就窜入房间噼里啪啦的搜了起来。   刀疤脸把徐哥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问:“小徐,感觉怎么样。”   徐哥那个时候已经对刀疤脸佩服的五体投地,听了刀疤脸的问话,一个脑袋瓜子就像是小鸡啄食般点个不停,回答道:“太刺激了!”   刀疤脸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汉们已经回到刀疤脸的身边,一个大汉说:“有50万的现金,没有看到银行卡,还有一个女人。”说“女人”的时候大汉把一个穿着睡衣,惊慌失措,蓬头乱发地女人推到刀疤脸的面前。   刀疤脸一偏头,问徐哥:“小徐,你说,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徐哥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刀疤脸在问什么,因为他的一双眼睛完全地盯在了被推倒刀疤脸面前的睡衣美女身上。事实上,当刀疤脸问他的时候,他立刻转过脸回答刀疤脸说:“大哥说了算!”   刀疤脸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徐哥的肩膀,问:“小徐,你还是处男吧?”   听了这问话,徐哥脸一红,瞟了睡衣美女一眼,尴尬地回答:“嗯,大哥。”   刀疤脸哈哈地一笑,说:“傻小子,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哪个男人没有处男过?”说罢,刀疤脸伸手一抓,把睡衣美女拉到了怀里面,睡衣美女一声惊呼,大叫道:“不要!”   徐哥当时就被枪毙掉了,他再也没有听见过这么好听的女人的声音,尽管那仅仅只是一个尖叫,却隐藏不住那里面的蜜甜。   掉了两门牙的那哥们,这个时候爬了过来,只见他跪在刀疤脸的面前,眼睛瞪着睡衣美女说:“吼什么吼,大哥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听了男人的话,睡衣美女果然不再挣扎,只是那两只眼睛射出仇恨的目光,那目光徐哥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那绝对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彻彻底底地绝望才能够表现出来的啊。徐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他再也不敢对这个女人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虽然她那么美,但是那时的她却是一座冰冷的玉雕。   刀疤脸一脚踹在男人的脸上,男人在地上滚了好几个滚才停了下来。刀疤脸一声冷哼:“有你毛线说话的权利?这么漂亮的女人被你完了比糟蹋还要糟蹋!”说完这话,刀疤脸满脸笑容地望着睡衣美女说:“你这么漂亮,这么就看上了他?我看十有八九是看上这家伙的钱吧?”   睡衣美女闭上了眼睛,没有尖叫,没有表情,可是,徐哥还是很清楚地看到她眼角滑落的一滴眼泪。看到这滴眼泪,徐哥觉得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他差一点就要扑上去将睡衣美女拯救出来,然而,他没有,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惋惜。   刀疤脸一把把睡衣美女推倒在地上,转过脸,一把把徐哥拉到身边,对徐哥说:“小徐,你是不是对大哥的做法不满?现在大哥让你看看女人究竟都是些什么货色。”说罢,刀疤脸转头对大汉们说:“伺候伺候她。”   五条大汉顿时扑倒美女的身上,徐哥已经看不到睡衣美女的表情,只是渐渐地听到美女发出来的声音。感觉很享受的样子,最后,当大汉们离开的时候,她抱住一个大汉的退请求似的说:“给我,给我。”大汉毫不怜香惜玉地抽走了腿,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刀疤脸拍了拍徐哥的肩膀,对徐哥说:“小徐,你看看,这就是女人的真实面目!”   徐哥傻了,他再也想不到一个满心对男人仇恨的女人,一瞬间就变了。他傻傻地望着呆了,根本就忘记回答刀疤脸的问话。   刀疤脸好像并没有想过要怪他,他在徐哥的后背一推说:“小徐,你还不去满足满足她?”   于是,徐哥就如同一条饿狼看见一只兔子一样扑了过去。   徐哥沉重地举起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良久,习经理问了一句:“那你们的债呢?收齐了吗?”   “当然收齐了!”徐哥把手中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按,得意地说。“你们再也不知道催债公司是怎么收齐的!”   “你们知道人命有多么廉价吗?”徐哥红着眼睛问我们。他的眼睛里已经溢满了泪水,显然此时此刻的他正在强忍住那喷薄而出的流泪的冲动。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现在的徐哥,我一直以为他是那个天塌下来都能谈笑风生的人,却忽略其实每个人的天性都是良善的。   沉默,绝对的沉默,就连习经理刚刚端到嘴边的一杯酒,在徐哥的话掷地有声之后也情不自禁地定住了。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每个人就在这么一句平平凡凡的话的后面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因为,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清清楚楚地知道,徐哥接下来的话绝对会撼动他们心中曾经有过的所有的想象。   可怕的安静萦绕在每个人的心中,冰冷的酒水和我们隔桌相望,沉闷的气息压得我们就要沉睡,陷入沉思的徐哥,低着头,叹着气,终于,徐哥缓缓地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刀疤脸一点也不担心,他从来就没有遇到过收不回的债款。也许你会说,只找到50万的现金,加上房子以及家具,最多能淘到300万,那还差将近200万怎么弄?刀疤脸会告诉你,这一切很简单,因为他认识贩卖器官的地下份子,一个男人加上一个女人的器官,卖两百万绝对不是问题。所以,刀疤脸就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刀疤脸便挥了挥手,于是几个大汉就架着美女和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走了出去。你们知道吗?这就是人命的价值!”徐哥“哐当”一声在桌子上敲了一下。   沉默,更加绝对的沉默,大家谁也没有再去说话,这一刻,也并不需要再去说一些什么,因为任何的话语在这一刻都会显得苍白和无力。大家只是喝酒,喝酒,再喝酒,抽烟,抽烟,再抽烟。烟和酒在这一刻就痛快淋漓地展示出来了它们的价值和意义。喝酒,喝尽了人间无尽的愁,抽烟,吐出了人间几许忧。酒和烟,已经无声无息地替你倾尽了情感,已经默默无声地诉尽了你的愉快与不愉快。烟雾缭绕着,觥筹交错着,人们默默无声着,气氛空前陷入可怕的寂寥中。   终于,习经理说出来一句话:“时间也不早了,大家醒醒酒,准备着走了吧!”   一句话,惊醒了梦中的人,于是,大家有的去卫生间排肚子,有的排膀胱,有的也许只是想逃到一边,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默。我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没有动,没有说话,我一直沉浸在徐哥说的那件催债的方式上,我想不到人的命可以这么的去用来交易。可是,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来解答我的疑问,也没有人来安慰我一下,就连方姐也踉踉跄跄的随着刘哥扬长而去,整个白炽灯下面,就剩下了我一个人,一个孤独,凄凉的身影。   我不想动,不想走,今天的所见,所闻,都超出了20年来我的所有的认识,我的人生观,价值观,一瞬间荡然无存。   “先生,你不走吗?”店老板颤巍巍地走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   一看到店老板,我就想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想到那件事情,我就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女服务生,我“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老板的衣领,迫切地问:“你知道刚刚的那个女服务生在哪里住吗?”   老板硕大的脑袋不停地点来点去,说:“在苹果区29单元9栋407。”   老板刚刚回答完我的问话,我就一把把他推倒在地上,踩着他的胸口踏了过去,向外面冲去。我已经顾不得去管被我踩在脚下的老板是死是活,我现在只想去找到那个女服务生,我不能想象她在经历过那样的事情之后,一个人回到家里会做出什么样子的事情。虽然徐哥说女人怎么样怎么样,可是,在我的内心里从来都没有男女之分,既然做了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要勇敢地做出些什么事情来祈求别人的原谅。   我越是跑,心越是慌,茫茫了无边际的黑夜把我彻彻底底的吞噬,我看不到前方,也看不到来时的路,隐隐约约间,我仿佛听见了前方传来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那声音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冤枉啊……冤枉啊……”像是来自地狱里的冤魂枉鬼。   苹果区已经在望,我的心也快要跳到嗓子眼了。我站在小区的铁门外,望着小区内黑压压的一座座巨大的黑色的轮廓,感觉自己置身于满是小鬼的地狱。地狱,多么阴森可怖的字眼,人间,多么美妙的词汇,其实,不管是地狱,还是人间,真正的差别是不是也就是一念之间呢?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这一念间佛魔又是由谁来决定的呢?我徘徊在铁门外,不敢越雷池一步,我实在不敢想象我这一脚踩过去将会看到怎么样的一片光景。就在这时,守门的保卫人员走到我的旁边,用警察训斥强盗的口吻对我吼着:“喂,喂,你是谁!”   我懒得鸟他,但是被他这么一吼,我的神也总算是回了过来,便径直地往小区走去。我刚刚要踏过铁门,便被他一把拉住了肩膀。我微微一顿,转头看着这个比我高一头的莽汉,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这小区的人。”   “我怎么感觉没有见过你?”那莽汉拉着我的肩膀并没有放下来,只是非常疑惑地在那里冥思苦想,借着微弱的路灯光,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那紧皱的眉头。   我不禁一阵好笑,在心里暗暗叹息道:“真是千年难得一见尽职尽责的好门卫。”事实上,我也知道,像这样的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我说我是小区居民,他也拿我没有办法,我就那么昂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果然,他放开了我,语气明显缓和地对我说:“那你怎么在门外转来转去不进去呢?”   我淡淡地回答他:“男人嘛,在外受了气,就应该在外面把气消了,可不能把这受外人的气再带给家里人,这位大哥,你说我说可是也不是?”   门卫“哈哈”一笑,说:“,这就是了,亏我还纳闷你在外面转来转去干什么呢!你这招好,哥以后就跟你学学,绝不把在外面受的气带给家里人啦。”   我淡淡地问:“我可以进去了吧?”   那莽汉门卫摸了摸后脑门,憨憨地笑着说:“当然可以!”   我刚走开没多久,莽汉的声音在我背后喊了句:“兄弟,你叫啥?”   我遥遥地回了句:“丁凡!”便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开,我已经火急火燎啦,刚刚我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救人往往就发生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我会不会因为我的耽误而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呢?我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往29单元9栋跑去。   终于,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407的门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应,我喊了两声,不敢喊太大声怕打扰到别人,还是没有人应。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幸好我曾经在徐哥那里学过用铁丝开门的方法,铁丝还在我的裤兜里,我窸窸窣窣地拿出铁丝,把拧弯的那一端捅进锁孔里面,一阵响亮的声音过后,门被我打开了。我迅速地冲进屋子里面,屋子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开灯,但是,隐隐约约间我听到了呻吟声。我顺着声音冲了过去,顺手打开那个屋子的灯,原来是卫生间,雪白的墙壁,干净的屋子,可是当我的目光逐渐转到那个呻吟声发出的地方,我差点就晕了过去。   我这个人天生就晕血,一点点的血就能让我不舒服,何况此时的血已经可以用流淌来形容,我好不容易让自己不倒下去,定下心来看,原来女服务生正苍白着脸痛苦地呻吟着躺在地上,一股一股的血正从她的手腕喷涌而出。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白皙的手腕,一道醒目的伤痕,正一股一股地往外流淌着鲜血。紧闭的双眼可能受到了光线的刺激,缓缓地睁开了。当她的双眼的光线聚焦到我的身上的时候,她颤抖地对我说:“你还没有够吗?”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我更加知道这个女孩的痛苦。她的年纪并不比我大,而我还在上大学。也许在很多年以前,她和我一样,快乐地呆在学校,读书,做题,考试,关心成绩,关心排名,有一个小小的大学梦,和对爱情紫色的幻想。只不过后来她因为家庭的变故,因为自己的一次错误的抉择,终于走出了校园,离开了书本,步入了社会,她原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在这个社会抬起头活着,可是,现实告诉她一切都不是她想象的那么容易。终于,她选择了一个社会上认为卑微但不用出卖肉体的职业,饭店服务员,却万万没有想到结局最后还是和所有的妓女不谋而合。这是谁的错呢?我有错吗?我一直不曾逃避自己的责任,所以我来找她了。我找她不是还没够,也不是来请求她对我的原谅。我来找她,只是希望她勇敢地活下去,哪怕是苟且偷生也不要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这样做对她也许太强人所难,可是生命只有一次,只要还活着,就会有无数种可能,如果不能勇敢地活下去,那么结局只有一个,被人遗忘。   我撕掉自己身上的一块衣服,绑紧了她的伤口,一把就把她抱了起来。我一边向外跑去,一边对她说:“我不求你感动,也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能够好好活下去。”   “我是不会原谅你们的!”她呆在我的怀里恶狠狠地对我说。 “对,你不要原谅我们,你要一生一世都恨我们,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生生世世不得安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一生一世地生活在恐惧里。可是前提你得活着,好好地活着,要嫁人,要生孩子,要和爱人白头偕老举案齐眉,要和孩子们一起享受齐人之福。人死了,就一了百了,恨没有了,爱没有了,诅咒没有了,幸福也没有了,你恨的人肆无忌惮,你爱的人了无牵挂。你说,是不是?”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说着。我只想她能陪我说话,我只想激发她活下去的决心,她不能死,不是因为她死了我的良心过不去,其实她死不死这一生我的良心都将过不去,关键是她那么年轻,一个年轻的生命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放弃。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想要改变别人的命运,却总是无力于自己的命运。如果那个时候的我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我还会不会这么热心地去拯救她呢? 第一卷 第8章:曲终人散   女服务生听了我的话后,一口咬在了我的胸膛上。要知道,她虽然已经快要流干血液接近虚脱了,可是那个时候还是夏天,我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汗衫,所以疼痛的感觉对于我来说还是那么的痛彻心扉。我并没有叫疼,也没有喊痛,我只希望她这么一直地咬着,只有这么清醒地疼痛才让我有力量抱着一个人跑那么快,只有这么清醒的疼痛才让我知道她还活着,不至于让我绝望。   当我抱着她跑到小区铁门的时候,那个门卫迎了过来,远远地对我招呼:“老弟,怎么了?”   我不想让他看到,就对她说:“我老婆病了,你能帮我叫辆出租车吗?”   这是个热心的门卫,转过头就屁颠屁颠地跑到路边,很快就给我拦到一辆出租车,而且帮我把钱给付了,去的医院也说了,我坐上出租车之后,他还不停地安慰我说:“你夫人会没事的。”   我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关上了车门。出租车启动的时候,女服务生松开了嘴,弱弱地但很郑重地对我说:“我要你永远的记住,你曾经对一个叫韩雪影的女人造成的伤害。”   她的嘴一松,我就知道,我胸前的那个牙齿印将永远也消不掉啦。听了她的话,我还是点了点头说:“你也要记得,对你造成伤害的那个人叫丁凡梦。”   我把完全陷入昏迷的韩雪影抱在怀里,风一样冲进了医院。长长的走廊,只有一盏灯。晕黄的灯,照着长长的走廊,感觉起来是如此的冷清与无助。   我把韩雪影放在走廊的椅子上,便一边往医务室跑,一边心急火燎地喊着:“救人啊,大夫,救人啊!”   这个时候差不多是凌晨1点,空空的走廊空无一人。没有人出现在走廊,也没有人回应我。当我一把推开医务室的门的时候,正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男医生正不知和那个美女扣扣视频。我跑到他的身边气喘吁吁地对他说:“大夫,我朋友割腕了,您救救她吧?”   医生头也不回地说:“你的挂号单呢?”   “挂号单?”我是第一次进这种大医院,平常的我都是去的门诊部,所以并不知道要挂号单。   “没有挂号单你在那大吼大叫些什么?”医生终于抬起头,冷冷地对我说。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又自去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我忍住气,道歉似地说:“我这就去挂号。”我说完就一转身跑了出去,好不容易找到挂号的地方,叫了好久,才把睡着的挂号人员叫醒。他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打着呵欠对我说:“80元!”   我摸出身上带着的唯一的100块钱递了过去,捧着好不容易得到的挂号单走进医务室交给了医生,医生才终于对着电脑上的那个女人说:“亲爱的,我先忙去了,一会聊。”然后,转过头对我说:“人呢?”   我便又火急火燎地跑到走廊把昏迷的韩雪影报到医务室,医生皱着眉看了看说:“要输血,你知道她的血型吗?”   我摇了摇头。   医生接着说:“那你先去交10000诊金,我检查一下她的血型。”   听到一万,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着头,凝望着医生对他说:“大夫,您看人就快要不行了,您先救救她吧,钱我会在三天内筹到,到时立刻就立刻给您送来。”   我一说完,大夫的脸就暗了下来,走到电脑前面,开始点鼠标。我爬到他的旁边,泪流满面地说:“大夫,您就行行好吧,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医生对着电脑屏幕冷冷地说:“这里是医院,不是教堂,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没有钱还想活人命,你脑子进水了吧?”冰冷的语气,毫无感情的遣词造句,我几乎就要压制不住我心中的愤怒了,还好,我忍住了。我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恳求他,哽咽地对他说:“医生,您救救他吧,我绝对不会不给钱的,只是现在我实在拿不到那么多,况且她快熬不下去了,等不了啊!”   医生一脚就把我踹开,盯着我恶狠狠地说:“别让我叫保安!”   韩雪影这时也睁开了眼睛,对着我故作冰冷地说:“丁凡梦,我不需要你假好人救我,我原本就不想活了,你走,你走,我讨厌看到你。”她的声音是那么的轻,那么无力,但每个字都咬得那么清楚。我知道她的心意,她不想我这个仇人对别人卑躬屈膝,可是,可是我既然明白了她的心意,我还怎么能放弃她?   我望了望她那越发苍白的脸,再次抱住医生的大腿,祈求他,恳求地说:“大夫,您看看,多么好的女孩,您就大发慈悲地救救她吧!”   医生不为所动,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准备拨号的时候对我说:“你们再不走,我真的就要叫保安了!”   虽然韩雪影还在那里弱弱地叫我走,虽然我的本心并不坏,可是,那一刻,我还是“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拍掉医生手中的电话,拿起桌子上的手术刀,指着医生的脑门。我像是一只发怒的老虎,狂吼着对他说:“今天你想救也得救,不想救还是得给我救!”我发誓,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做这么发狠的事情,我拿着刀的手在微微地颤抖就能证明我当时的心境。可是,不管怎么说,被刀指着的人更加不好受,我清清楚楚地看到医生缓缓地举起双手,哆嗦着嘴唇,脸色也已经发青,分明就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小仔鸡。   只是,仅仅是一把刀,我是非常清楚地知道的,那是不可能强迫一个人替你好好工作的。   眼看着他抱着韩雪影走进急救室,我也跟着他走了进去。他放下韩雪影之后,我就缓和了口气对他说:“大夫,我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众所周知中国的医院就是这样,只看钱,从来不讲救死扶伤的医德。我今天这么做,只是想你救活一个原本濒临死亡但及时抢救还能救活的人。你给我好好的救,救活了,是多少钱我付多少钱,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但是你要是救不活他,你要知道,你有孩子,也有妻子,我会打听到他们在哪里的,我总会让他们给韩雪影陪葬的,逃也逃不掉。”说完这句话,我就走出急救室,看着急救室门上的闪闪发光的三个大字,我默默地关上了急救室的门。   我掏出手机,默默地向外面走去,留下医生自己在急救室,我相信他在听了我的话之后知道应该怎么做的。现在,迫切的事情是,我怎么弄到钱,我既然答应在他救活韩雪影之后我就给钱,我就绝不能食言。可是,10000元不是一个小数目,我如果向我父母要我知道他们一定会急的跳楼,他们每年付了我的生活费和学杂费之后,就基本上没有什么剩余。他们只是工地上的普通小工,像我这样的家庭的生活,是很多人不能理解的。当他们一个个去奢华,去攀比的时候,却永远也不会知道中国还有为生计奔波的一群人。   我曾经去过我爸妈工作的地方做了一段时间,和那些基层社会的人朝夕相处,他们虽然干的是这个社会最苦最累的活,却舍不得吃肉,每天就是白米饭,萝卜白菜,人都是面黄肌瘦的,却在每天还要在烈日下炙烤10个小时以上。他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未来,就只有把所有年轻时候的理想寄托在孩子们身上。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甚至舍不得做一元的公交车,却把自己的血汗钱大把大把地交到孩子手上。供养孩子上学,不让孩子受到别人的歧视,孩子只要获得一点点成就,他们就会幸福,就会无怨无悔。   我原本是要给父母拨号的手,想到这里,却怎么也拨不下去。我看着手机上的一行10个数字,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的眼前浮现了父母亲挥汗如雨地工作在大楼下面的画面,我的心几乎就要碎了。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了清除键,十个数字一下子就消失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好。   我想过向同学借,也想过向老杨借,也许大家你借一点我借一点就能让我借满10000元,可是他们真会借吗?就算借了,我该怎么还掉这么一大笔钱呢?我把手机放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陷入无穷无尽的沉思中。晚风微凉,汽笛声阵阵,我的心,渐渐地冷了。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我拿起手机,原来是方姐。   “方姐,什么事?”   “弟弟,你在哪呢?”   “我在医院。”   “出了什么事?”方姐明显关心起来。   我心一动,问:“方姐,你能借我10000块钱吗?”   “没问题,不过我手中没有那么多现金,一会我打你卡上,你卡号多少?”方姐答应的很干脆,让我不由自主地吃了一惊。   我报了卡号后说:“谢谢你,方姐。”   “不用谢姐,姐给你打钱去了,你要好好地,一切有姐呢!”方姐安慰我。   挂了电话,我长长地呼了口气,风吹过我的发丝,仿佛在问我:“男人,你要怎么还她10000块钱呢?”   “先生,你过来一下。”医生的声音。   我甩了甩头,坐了起来,把手机揣在了裤兜里。   “大夫,什么事?”我走到医生身边,问。   “血库没有她需要的血型。”医生面露为难地说。“你是什么血型?”   “AB型,是她要的吗?”我问。   医生一拍手,激动地说:“是的,你准备准备,一会儿输血给她,她的伤口我已经清理好了,有了你的血她就过了危险期。”   我一边往急救室走,一边对医生说:“不用准备了,你开始抽吧。”其实,我还是蛮感动的,由他那激动的语气,可以看出,他还算是一个有良心的医生。走到急救室的门前的时候,我对医生说:“大夫,一万块钱明天我就可以给你了,谢谢你啊。”   他可能没有想到我说给就给,吃惊地望着我,然后说:“要不了那么多,1000就够了,是你自己的血。”   “谢谢你了。”说完,我拿出手机,给方姐发了条短信让她只给我打1000块钱,接着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我就躺在韩雪影对面的一张病床上。此时的韩雪影眼睛已经紧闭,面色依旧苍白,呼吸却总算是均匀了,看到她的手腕绑上的白纱布,我二话不说,伸出胳膊对医生说:“大夫,开始吧。”   医生就坐在一边,我安安静静地看着韩雪影,苍白的脸色下,让我觉得她是那么的美。她睡得是那么的安静,安静得就像盛开在荷塘里的一朵水莲花。我的眼前是一条红色的管子,我知道那是我的血,虽然有一点头晕,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晕血的缘故,那一刻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突然就不晕血了,也许那是自己的血吧。   我悬在空中的心,慢慢地回到了我的身体里。虽然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但是她总算还活着。无论怎么说,人只要还活着,就一定还有无数种可能的未来,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到了几点,医生安静地坐在一边,韩雪影安静地闭上了眼睛,我的脑袋很沉重,终于,我也闭上了眼睛。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我遇到了一个人,她的脸我看不清楚,只是看到她满脸是血地朝我走来。我害怕地往后退,路灯照着我们的影子,看着她的影子张牙舞爪地向我的影子扑来,我的腿发软了,我的头眩晕了。终于,她扑了过来,我也在路灯的灯光下看清了她的样子,她竟然是于雨。我原本想叫她的名字,却被她一把扼住了脖子。她凄厉地向我吼叫着说:“丁凡梦,你不仅仅害了我,还害了颜婷,你还想好好活着吗?”她松了松手,我得以喘气,便回答她:“我还害了一个叫韩雪影的女孩,我确实罪该万死,你杀了我吧。”我把头偏向一边,做出任人宰割的样子,然后,她就疯了一样扼住了我的脖子。   “丁凡梦,你怎么了?”韩雪影不停地摇着我。   我睁开眼,看到了一屋子的阳光,我觉得浑身上下都无力,我抬起手,挡了挡眼前的阳光,淡淡地问:“几点了?”   “10点了。”   我抽出手机想给习经理去个电话,我知道我今天工作不了啦。打开手机,显示了10多个未接电话,都是洛雪的。然后,我又看到了一条短信,是方姐的,上面显示的是:“我已经打完了10000,多的你就先用着吧。”这件事我没有多计较,想着有很多时间可以还给她。但是洛雪的电话我却紧张了,我昨天告诉她我最迟凌晨两点回宿舍,可是……我本来想给她打个电话解释一下,但一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我就直接打给了习经理。   我打完电话,韩雪影还站在我的身边。她见我放下了电话,就对我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千言万语,谢谢了。”   “不要对我说谢谢,看到你活着,我该对你说谢谢才对。”我站了起来,接着说:“我去买吃的,你要吃什么?”   我刚问完,她便接着说:“田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一块去吃吧。”说完,她就拉着我往外走去。   韩雪影拉我去的地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店。我们点了几个简单的小菜,便面对面坐了下来。相视而坐,没有言语,那一刻,让我感觉很尴尬。   我瞥了一眼她手上缠着的纱布,伸出手指着问她:“还疼吗?”尴尬的气氛总算是在这一刻被我打破了。   估计韩雪影也被这尴尬的气氛弄得很无聊,见我问出了这句话,就立刻接过回答我:“还好啦。”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用另外一只手拍了拍纱布。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放心了。”我郑重地看着她,眼前的她虽然脸色还是依旧的苍白,可是整个人已经不再犹豫。我很欣慰她能够从那个可怕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这就证明我所坚持的是正确的。只要还活着,就还有一万种可能。   “可是我的心还是很痛。”她故意板着脸,生气地对我说。   看着她故作俏皮的样子,我也忍不住笑了出来,拍着手说:“很好,很好,已经会开玩笑了,这回我可是真的放下心来了。”说罢,我话锋一转,问:“那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呢?”餐馆发生的那件事情,已经成了她一生的恶梦,她再也没有勇气呆在餐馆里了。这种思维方式也是人之常情,我这么问,并不突兀。   果不其然,她微微地皱了皱眉,说:“餐馆我是不会再去工作的。”   聊着天的过程中,我们点的饭菜也陆续端了上来。我们一边吃着饭,一边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韩雪影接着说:“我会回去。本来家里已经说好了一门亲事,我说等过年再结婚,现在回去刚好也可以准备准备了。”接着,韩雪影很正式地对我说:“这也是今天我叫你出来吃饭的原因,我要走了,就拿这顿饭作别,你也别给我抢,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我点了点头说:“就让你请。”我端起一杯水,又给韩雪影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伸手一碰,说:“恭喜你,你的婚礼我是去不了啦,就在这里以水带酒,祝你一生都幸幸福福。”   韩雪影仰头一灌,一饮而尽,我也和她一样,喝尽了自己杯中的水。她见我喝完了水后,美美一笑说:“都说大乱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祝福我就痛痛快快地接受了。”   “那就留个扣扣给我,到时候看看你们的婚礼是怎么样的?”我笑着说。   “好!”韩雪影很痛快地就把自己的扣扣号留给我了。   那顿饭,我们就那么一边吃,一边聊着,却再也没有聊到那晚的事情,我也没有问她会不会报案,她也没有问我诊费的事情。我们就那么聊着,像是多年未见的同学突然见面,有许许多多说不完的话那样。我第一次看到韩雪影发自内心的笑,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她原本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哦,我只能对上帝祈求不要让那件事情夺去了这微笑。只因为这微笑实在太美,况且这微笑还是在她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笑出来的。坚强不分男女,也没有专属谁的权利,如果你有心,如果你懂得,你就能够坚强。一个坚强的人,不仅能够给自己难以想象的力量,更可以给别人无法估量的帮助。因为,在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家庭状况,颜婷的离开,欠方姐的钱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我就能创造出有可能的一万种传奇。   曲终人散,饭罢人离去。我目送着她坐着的公交车离开,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了一句:“韩雪影,你一定会幸福的,因为你是一个坚强的人!”   韩雪影走了,就那么轻轻地出现在我的记忆里,然后就那么轻轻地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没有带走一片云彩。   我把目光从消失公交车的方向转开,望向天空。中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在身上就像把一杯辣椒水泼在伤口上。韩雪影的这一去,注定是永别,我却再也忘不掉她的音容笑貌。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我肯定这不是因为爱。我们每个人能够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一个悲剧,天注定让我们泪流满面地去忏悔。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宗教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现在我懂了,这个世界上可怕的事情比美丽的事情多太多,宗教只不过把那少的可怜的美好放大了,让你自作聪明地以为美好还是多一些而已。   我从钱包里拿出银行卡,往银行走去,我得尽快把这一千块钱送到医院去。至于去了医院之后我是去找方姐先把卡里面的9千块钱还给方姐顺便给方姐商量一下另外一千块钱偿还的时间,还是回学校宿舍给洛雪解释昨晚没回的原因却并不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已经确定了回去找洛雪,我要尽快把她弄出去,像我这样的坏人,她不应该和我继续呆一块了。况且,这几天来,我也把房子找好了,虽然离学校原点,但毕竟是假期住,离学校远一点并不算什么,毕竟开学是要搬回宿舍的。再说,这房子并不是公司的业务,一室一厅,一个月只要400,上哪去找这样的好事。   从医院出来,我就坐上回学校的公交车。   “凡梦哥,你昨晚哪去了?”我刚敲开宿舍的门,洛雪就一手拉着门,一边眼睛红红地对着我说。   “昨晚太嗨皮了,喝多了酒,就留在同事那里睡了一宿。”我随口撒起谎来,好像煞有其事一般。在公交车上我就已经想好了编一个理由来搪塞洛雪,我是绝对不能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的。不是我怕我在她的心中丢了形象,我只是不想她把这个社会上坏了解的太多,了解了太多真实的社会,就不会在有所谓的快乐。她还年轻,刚刚上大学,她至少还有四年的美好可以想象,我不能去扼杀掉。   洛雪并没有怀疑我说的话,只是松开拉着门的手,转而拉着我走进屋子里,关心地说:“凡梦哥,现在还好吧?”   “还好。“我点点头,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上面。   “凡梦哥,这是?”洛雪拉起我的手,温柔地抚摸我的手上缠着的纱布,眼睛就要滴下泪来。   我爱怜地拍了拍她的手,看着她噙满了泪水的眼睛,柔声地说:“昨晚喝酒的时候不小心被酒瓶划到了,现在没事了。”说完,我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看到这个纱布,我就想到给韩雪影输血的场景,我心一定,抬起两手捧起洛雪的脸,郑重地对她说:“雪儿,我给你找到房子,就是离学校远点,但只要400一个月。”   “滴答,滴答”洛雪瞪着大眼睛望着我,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滴落。她就那么定定地望着我,我有那么一瞬间想留下她,终于我还是一偏头故意不去看她。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缓缓地开口说:“凡梦哥,你真心地告诉我,你真心要我走吗?”   我猛一回头,望着泪流满面的她。她是第一次在我的面前哭,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哭的她,眼泪滑过雪白的面颊,滴滴晶莹的泪珠滴滴让我心碎。我呆呆地看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就算她没有哭,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虽然我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告诉我:“丁凡梦啊丁凡梦,你要狠下心来,让她在外面租房子住。你做的是对的,你也必须要这么做。你难道真的想和她发生点什么吗?你所做的一切难道还不够罪恶吗?”但是,我还是无法对着洛雪,狠下心来说出那句:“我是真心要你走,你走吧!”   我望着她,她望着我,太阳正一点点向西偏去。我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整个屋子只有电风扇“哗啦啦”的声音。也许这个时候最适合的就是沉默吧,我没有伸手去擦洛雪眼角的泪水,就那么痴痴地望着她脸上的泪水。这晶莹剔透的泪水,让我想到了颜婷。我想到了那天,于雨跳楼的那个午后,颜婷趴在我的怀里,泪流满面。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了,我没有钱,也长得不帅,却总是看到女孩子的眼泪。我有一点点不相信命中注定,如果是命中注定,我这样的人就是注定没有女生爱的。可是,为什么,难道这一切竟然是上帝给我开的一个玩笑?   我又想到了在医院那晚我做的那个恶梦。那个时候我的脑子不灵光,现在想想,有种欲哭无泪的无助感。我怎么伤害了于雨?如果说我伤害了颜婷我承认,可是于雨为什么扼住我的脖子对我说我伤害了她?我原本就无意伤害任何一个人,为什么最终所有人都因为我受到伤害?我本该当时就像于雨问个清楚明白,可惜的是我还有机会问明白吗?问明白又如何?知道了又如何?于雨已经死了,颜婷已经消失了一年。自从那次我迟到之后,学校就再也没有颜婷这个人,就算我把一切都弄个透彻明白又有什么用呢?再说,就算于雨没死,颜婷也在学校,我做了对不起她们的事,一句道歉,一次偿还就能弥补她们吗?就好比韩雪影,我对她的伤害就因为我用1000块钱救活了她就可以抹掉她被伤害的事实吗?不,做错的的事情,就是错了,这一生一世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改变,亘古沧海,依然如此。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附上洛雪的脸,我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窗外的光线开始少了,光亮开始淡了,洛雪的脸的轮廓开始模糊了,可是我的手却清楚地摸到了洛雪的痛苦,她的啜泣,她的伤心,她的颤抖,她的期待。于是,我情不自禁地对她说:“雪儿,不要哭了好吗?你一哭我就心痛,你要是不想搬出去住,就不要搬出去住了,好吗?”   洛雪扑到我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哭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哭不出来才更痛苦。我也想哭,为了自己,为了颜婷,为了于雨,为了韩雪影,为了倒在我怀里的洛雪,我也想哭,可是我是男人,从小就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就因为这么一个包袱,20年来,我几乎不曾哭过。男人以为他不哭就比女人坚强,殊不知,所谓的不哭只不过是一张薄的一弹就破的纸。   我任凭她在我的怀里哭着,怜惜地摸着她长长的黑发。不知过了多久,她止住了哭,抬起头,哽咽着问我:“你真心要我走吗?”   我看着她,又看了看窗外。窗外的光线更少了,光亮更淡了,太阳西下,就快要落山了。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拍了拍洛雪的后背,缓缓地说:“我怎么会真心要你走?我只是怕我会悄悄爱上你呀!”   说完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说出这样子的一句话,我尴尬地望着眼前的洛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放我这种尴尬。   洛雪显然也惊呆了。她的大眼睛望着我,眨也不眨。我以为我们将会这样再一次融入到尴尬沉默的气氛里面,没想到,洛雪只是短暂地发了一会儿愣,就很快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花,开心地笑了起来。有时候,女人的善变绝对会挑破一个男人的认知,无论如何,一个男人也想象不到刚刚还在痛哭流涕的女人会这么快因为一句话破涕而笑。   她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花,就伸出两只手架在我的肩膀上,目光和我交汇着,有那么一刻恍惚中我以为我们就是情侣,我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向她的嘴唇贴近,就在相距一厘米的时候,我一个激灵清醒了,我甩了甩头,伸手拿掉她放在我的肩膀上的手,我的眼光瞥处,只见她有点失望地低下了头。我故作镇静地说:“有这么好笑吗?”   我问完这句话,洛雪就把头抬了起来,很庄重地说:“你真会悄悄地爱上我?”   我故作无奈地谈了叹口气说:“你那么漂亮,不爱你的男人我真的找不出来。”   洛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可我并不喜欢那些男人。”   我接口道:“能配上你的男人绝对不会多。”   “可是,我的眼前就有一个配得上我的男人。”洛雪俏皮地朝着我眨了眨眼睛说。   我尴尬地笑了笑,故意岔开话题,站起身来说:“天黑了,我开一下灯。”   我刚按开灯,洛雪的声音就在我背后响起,她哀怨地对我说:“为什么每次说到这个话题你都要岔开话题?”   我面对着灯的开关说:“你肚子饿了吗,吃饭去吧?”   “我不饿,不想吃!”   “怎么不想吃了?人是铁,饭是……”我转过身望着她说。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洛雪就抢过去话头,眼圈红红地望着我说:“难道因为颜婷?她已经是过去式了,你为什么还是放不开?”   我转过身,拉开门,一边往出走,一边说:“既然你不饿,那我就先自己下去吃了。”说完,我就一把拉上门,往外走去,“砰”的一声响亮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   沐浴在夜色里,我漫无目的地走向远方。路过饭馆,我也没有进去。我觉得饿,却不想吃任何东西。我也知道刚刚输过血的我不能不吃饭,可我还是没有走进餐馆里面。无穷无尽的夜色里也沐浴着一个个闪烁着的霓虹灯,五颜六色地点缀着今晚的夜色。理发店门前放着信乐团的《假如》,“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会怪我恨我或感动……”,听着听着,我不由自主地走进了理发店。   “师傅,麻烦你把我的头发剪短点。”我确实很久没有剪发了,头发长的像是搞艺术的。我对着老板比划了许久,那里打薄,那里剪短,那里留着,说了好久,老板点了点头,对我说:“去洗头吧。”   给我洗头的是一个女生,十七八岁的样子,她给我洗头的时候,手是那么轻柔,就连捞都是那么舒服。我闭着眼睛,任凭流水声在我的耳边“哗啦啦”地响。   “好了!”我恍惚中,女服务生递给我一条干汗巾说。   我醒过神来,接过汗巾,抹干了头发,就坐在椅子上。理发师给我理着发,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耳朵里听着一首我听不懂的英文歌。镜子里的我,看起来是那么的憔悴,面黄肌瘦,长长的头发,蓬乱地顶在我的头顶,我几乎就不敢相信那是我,镜子里的我实在像犀利哥却还没有犀利哥帅。我摆了摆手,对理发师说:“能不能调回《假如》那首歌?”   理发师叫了女服务生一声,女服务生把《假如》调了回来,熟悉的旋律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低声合着。   理发师一边剪发一边问:“你也喜欢这首歌?”   “是的,很喜欢它的歌词。”我淡淡地回答。   “我也喜欢,自从我和女朋友分手后,我就无可救药地迷恋上了这首歌。”理发师说。   我叹了口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假如真的有假如,谁还会去听信的《假如》呢?”   理发师如同陪衬此时此刻的气氛一样,也叹了口气,说:“谁说不是呢?”   我顶着个新发型走出了理发店,经过餐馆的时候,我还是走了进去。   “老板,给我做两份蛋炒饭。”理了个发,我觉得心情没有开始时那么郁闷了。心情不好的时候去剪个发,或者直接弄一个惊世骇俗的发型,都能或多或少地帮助你郁闷的心情。一个人最好不要一成不变,可我总是在改变自己的处境和状态,却从来不敢去触摸自己的内心深处,总以为自己有多么悲伤,总以为自己的心别人不能够理解,总是自作自受地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角落里的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有无穷无尽的黑夜伴着我。   我拎着两盒香喷喷的蛋炒饭往宿舍走去。刚刚敲响宿舍的门,门就被打开了。刺眼的灯光直射进我的瞳孔里,让我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   “你回来了。”洛雪淡淡地说。   我把手中的其中一盒饭递给洛雪,对她说:“饿了吧,给你带了饭。”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冷冷地说:“不了,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走?”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问:“走哪里去?天这么黑了,你一个女生在外面多危险。”我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我却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去哪里?危不危险?这些都和你有关吗?要你管!”洛雪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去。   这时候我才看到她拉在手里的行李箱,看来她刚刚留下来只是留下来为了和我说一声。我不知道我会把一个女孩子伤的这么重,我却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出去。想离开,大不了我明天再向习经理请一天的假,陪她去我帮她找的那间房子。她一个女孩子在株洲人生地不熟的,况且又是黑夜,我怎么放心她一个人走?再说我答应了老杨,我不能辜负他。想着,我就一把拦住她的行李箱,笑着对她说:“我答应了老杨要好好地照顾你,那这些就和我有关,我也必须得管一管!”   她一把把我推开,看都不看我,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钥匙放在桌子上。”说完便头也不抬地往外走去。   说句心里话,这么犟脾气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这种说做就做绝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很吸引我。我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这么倔强的小姑娘,可不讨人喜欢。”   她还是不理我,拉长着脸,拽着我走。我不由得哭笑不得,冲到她的前面,伸开双手拦住她,左右手各一盒蛋炒饭摇晃着,感觉起来我像是一个天平。我耸耸肩,对她说:“怎么了,还不听话啦!”   只见她一板脸,偏着头看着我,气呼呼地说:“你是因为答应了老杨才照顾我的,你自己又不愿意,那我就自己走,省得你麻烦,也省得我见着心里不舒服。”   我脱口而出,说:“谁说我不愿意照顾你?”话一说完,我就知道我进了她的圈套。不过这个时候我就算知道这个是圈套,也只好自认倒霉了。我是不可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孑然一身满世界跑的。我只能暗暗地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果不其然,她得意地翘起了小嘴唇,嘟着腮帮子,两粒小小的酒窝就挂在脸上,揶揄地对我说:“那就是说你非常愿意照顾我,十分不想要我离开,特别希望我留下来喽。”   她的形容词说得我非常不认可,十分不满意,特别不高兴,可是我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乖乖地回答她:“是的,我非常愿意照顾你,十分不想你离开,特别希望你留下来。”   洛雪非常优雅地一松手,把行李箱推到了我的手里面,我傻傻地接住行李箱,听着她说:“看你这么诚心,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地留下来了。”   我欲哭无泪地把蛋炒饭递给她,说:“那我就谢谢你了,谢谢大小姐的大恩大德,但是,小的请你把饭吃了吧。”   洛雪接过蛋炒饭说:“但请你记住,不要再让我出去住了,这可是你求我留下的。”   “知道了。”我无奈地答道。我拉着行李箱走在前面,虽然没有看到她的脸,但我肯定她此时此刻已经笑得看不出脸是什么样的啦。一阵阵轻松愉快的歌声从我的背后传来,让我如芒在背。难道我就要折在她的手里吗?踏进宿舍,我的脑袋里不由地浮现出这么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确定要听我讲这个故事吗?”   “为什么不要听呢?”   “这个事情当时发生的时候,就已经影响了很多同学的人生观,价值观,伦理观,社会观,我害怕也会影响到你。”   “没事,凡梦哥,你讲吧。”   我望着天花板,四爪朝天地躺在床上。黑黑的屋子里,有着从窗外透进来的灯光。在农村住惯了的我,刚刚上大学的时候,我很不喜欢这灯光。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因为这可恶的光夜夜失眠。不过,很多事情都是习以为常的。由最开始的讨厌逐渐地变成习惯直到演变成现在的离不开和回家之后还要开着灯才能入睡所需要的时间只有一年。改变一种习惯,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关键在于你用于改变这种习惯所花费的时间。你也许会在很多时候会自以为是地以为你的习惯已经成了你深入骨髓的毛病,无法更改,殊不知,在你不知不觉间你的习惯已经在某一个时间某一个地方因为某一些人某一些事而悄悄地改变了,一如此时此刻的我,我以为我还在深爱着颜婷,我忘不了颜婷,我再也不会对除了她之外的女孩子产生好感,绝不会和除了她之外的女孩子擦出爱情的火花,却在我不知不觉间偷偷地被命中注定了我已经离不开洛雪在我身边的感觉和我聊天吵闹的岁月。   躺在床上的时候,洛雪让我讲前几天答应给她讲的学校的事情,我只好沉思着,回忆着,给她缓缓地道出了发生在不久前的曾影响到整个学校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那是一个我们上完上午四节课的中午,我和室友结伴往食堂走去,路过科技楼,也就是教师们呆的一栋楼房的时候,看到好几十个男男女女,他们手中拉着两条横幅,就拦在科技楼的大门前。一条横幅上写着,黑心学校误我四年;另一条横幅上写着,拉这横幅只求公道。血红色的横幅,苍白的大字,黑压压的几十个人,还有赶这几十人的保安,和在那里苦口婆心的老师们,再加上围着观看的同学们,绝对对我们这些路过的孩子们有着巨大的视觉冲击力。   我和室友混在人群里,看了看这波澜壮阔的画面。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拉横幅的里面的一个女生,对着老师们,面红耳赤,情绪激动地说:“我不管,我们读了四年,我们有权得到我们的权利,学校也该给我们应该的权利。”   她的话一说完,立刻就得到了拉横幅的一干人等的响应,场面就将要失控,这时候就有一个老师走了出来,拍了拍手,干咳了几嗓子,说:“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咱们有什么话,去办公室里面说,在这里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话音一落,刚刚的那个情绪激动的女孩子更加激动地手舞足蹈地说:“就在这里说,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家都是明白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别藏藏掖掖的。”   突然,闪光灯一亮,一旁的保安就转过身子对着围观的同学说:“不许拍照!”   然后,围观的人群就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却也没有人再去拍了。我不是一个八卦的人,我也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我就拍了拍室友的肩膀说:“走吧,别惹麻烦。”   室友头也不回地说:“我看会,你先走吧。”   离开围观的人群,我回头看了看我刚才呆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室友了,我刚才呆过的地方已经替补上好几个人。我只能看到黑压压一片人头,听到一大堆叽叽喳喳说不清道不明的窃窃私语。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就好像一大堆指南针放在同一个地方,你只能看到针头都在指着同一个方向。   叹了口气,我遥遥头走开了。下午经过科技楼赶往教室的时候,横幅还在,拉横幅的人也在,只不过围观的人不在了,老师们不在了,保安也不在了,我感觉很纳闷的时候,室友说了句:“这一定是学校搞定了上面,所以就不必费心管这些人了。然后大家只能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十来个人,感觉没趣,也便走了,散了。”   下午放学再经过的时候,横幅不在了,拉横幅的人也不在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们为什么要拉横幅呢?他们要的权益又是什么呢?”洛雪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我,饶有兴趣地问我。   “这件事发生之后,大家把它作了一个礼拜的话题。一个礼拜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这件事。可是,这一个礼拜里,至始至终,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要争取的权益是什么,学校根本就没有给我们一个解释。”   “这权益对他们一定很重要。”洛雪重新躺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无比感慨地说。   “也许吧。”我喃喃地回答。接着,我就迷糊,迷糊,迷糊,我知道,我就要睡着了。   “老刘,你和你客户约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习经理走到刘哥的面前,问刘哥。   刘哥把脑袋从电脑屏幕上转了过来,面对着习经理兴奋地说:“10点,现在9点,快了。”说完,刘哥一下子站了起来,对习经理说:“习总,你和老板说了吗?老板怎么说?”   习经理拍了拍刘哥的肩膀,安慰地回答刘哥:“放心,昨晚我和老总商量了一下,老总也很通情达理,允许了你的免掉业主的一个点把客户的两个点减掉一个点。”   刘哥“嘿嘿”地笑着,一手挠着头发,一手在键盘上点来点去地说:“其实也不算少了,这次的交易额是70多万,一个点的佣金也就是7千多块钱,我可以拿到佣金的40%,即是将近3000块钱,不少了。”话音刚落,刘哥把脑袋转向我们,优雅完美的动作,像极了不倒翁,刘哥把额前的头发往右边一甩,干咳了两声,对着我们像是大学里面入党的同学向领导们宣读入党宣言一样地说:“哥们们,哥们要是搞定了这单,这周末咱们去唱K吧,我拿1000块钱,你们一人再摊几百块钱,咱们可以叫几个妹子陪唱,怎么样?”   徐哥第一个拍手道:“好,这主意不错,咱们也好久没有去KTV嗨皮了。”徐哥说完,基本上大家也都陆续地表示支持这个想法。   我倒是对去KTV这件事没什么反感的,我犹豫不定的是他们要找妹子的这件事情。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知道他们说的妹子,是在KTV里面坐台的小姐。我承认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冰清玉洁,可是让我以一个大学生的身份公然地去嫖妓,不仅仅是不好意思,更多的是不敢。如果被抓,给弄进派出所,被父母知道,被村里人知道,被同学知道顶多也就是被他们在我的背后指指点点,这虽然怪不好意思的,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要是给拘留个10天半个月的,被拘留所的那些强盗恶霸打的。然而,更让我害怕的是,如果我真的因为这件事情被抓住,学校一定会非常清楚地,非常明白地,非常果断地,非常决绝地把我干净利落,痛快淋漓地开除。开除这件事情才是我真真正正的心病,所有富丽堂皇的理由都是为这个心病服务的。可惜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想那些堂而皇之的理由,习经理就把脑袋转向我,揶揄地望着尴尬的我说:“小丁你去吗?”   我刚刚张开嘴巴准备回答习经理的问题,刘哥却接过话头带我回答说:“他必须会去啊,这么好的事。” 我虽然从心底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无奈,但我看了看习经理,又看了看刘哥,继而又看了看大家睁大着眼睛看着我的样子,我还是义无返顾地朝着习经理点了点头,然后无比违心地对习经理说:“我会去。” 第一卷 第9章:又是医院   习经理朝着我点了点头,说:“好!”然后把脑袋偏向刘哥说:“别带你老婆。”   “遵命!”刘哥双脚并拢,昂首挺胸,举起右手朝着习经理敬了一个礼,洪亮地回答。   徐哥一把拉住刘哥的裤腰带,往下一拉,把刘哥拉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刘哥红着脸看着徐哥,徐哥则“哈哈”地笑着对他说:“别搞得跟当兵的一样,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准备,别搞得一会儿慌了手脚。”   习经理这时候也说道:“是的,小刘,你把合同什么的都准备好,一会儿客户和业主来了直接拿给他们看。”说完,习经理扫视着我们,对我们说:“一会儿你们也帮衬帮衬,谈不成这笔业务,也就去不成KTV了。这笔佣金要是谈成我也能拿一部分佣金,我就出500,你们一人出50吧,也不找太多的妹子,三个吧,咱们多弄点酒水。”   “哗啦啦”地一阵子掌声,大家此起彼伏地叫着:“好!”   看着大家兴致勃勃的样子,我对这周末的到来,也不免有一点点期待,害怕什么的见鬼吧,人生不就是要去经历,要去冒险的吗?   上午的交易非常的顺利,客户业主也都很诚意。下午无事,我去外面贴了10多张小广告,然后在公司里打了几十个电话跟进一下房子的信息,天就渐渐地暗了下来。习经理站起来对着大家说:“同志们,要是手头上没有什么事情,就先下班了吧。”   告别了各位同事,我走出公司,拿起手机,给方姐拨了个号。我对着手机对方姐说:“方姐,你下班了吗?”   “下班了,怎么想到给姐打电话?”方姐很风趣地说。   我一顿,继续说:“你在家吗?”   “是啊,在炖排骨呗,小刘今天不来,你过来一起吃吧。”方姐很痛快地说。   我原本是想要拒绝的,这话方姐说的实在是太暧昧了,我真的要是去了,再加上时值黑夜,说不定在两杯酒下肚后,就能发生点什么。可是,我还是把拒绝的话噎了下去,再怎么说,钱还是尽早还给人家比较好,免得夜长梦多。我低低地问了一句:“你家住哪?”   关上手机后,我就转头往自动取款机走去,不过很不幸,取款机里面没有钱了。我经常在外面贴小广告,知道这附近就只有这一个自动取款机。娶不到钱,站在黑黑的夜空里,看着从我身边擦肩而过的汽车和熙熙攘攘的人流,听着汽车尖锐的蜂鸣声和人群叽叽喳喳的闲聊声,我多想把手伸进裤兜里,掏出我的手机,给方姐再去一个电话,然后满怀抱歉地不好意思地对她说:“方姐,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取到钱,先就不去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掏出电话,一辆摩托车就尖锐地擦着我的裤腿呼啸而过,骑着摩托车的人停在了不远的地方,坐在摩托车上,转过头,望着我,冷冷地说:“想死了是不是。”   这一声冷冷地话,才让我知道我已经在这个沉思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路中间。这是我的错,别人骂得对,所以我很虚心地对他说:“真不好意思,我刚刚在想事情,害你受惊了。”   骑摩托的这时才口气缓和地对我说:“以后小心点,这样很危险的。”   我立刻答道:“知道,知道,谢谢。”   骑摩托的这才一踩油门,飚向未知的远方。看着摩托车远去的方向,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在自己的脑门上捶了捶,暗骂自己一声:“想什么呢?真不想活了。肯定是要去的啊,去和方姐商量一下那一千块钱偿还的期限,还有就是明天约个时间让她直接把9千块钱转到她的账号去,唉,谁让自己不会转呢!”   思路捋清楚之后,我便不再犹豫,往方姐给我说的地址走去。方姐的家,离公司不远,是这个区域的一个比较豪华的小区,靠近沿江风光带。越往那个小区走,我越觉得纳闷,我来这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也没看到她签单,也没赚什么钱,这么就能住上这么高档的小区呢?而且,方姐还能那么毫不犹豫地一下子借我10000块钱。不过想归想,却也只止在想。   我按响门铃,方姐很快就把我让进了屋子里。屋子里的家具不是很多,却很大,五颜六色的琉璃灯挂在天花板上,一张很大的沙发就靠墙放着,沙发的前面摆着一张玻璃桌,圆形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排骨汤。沙发对面的墙的前面也有一张玻璃桌,长方形的,桌子上放着正方形的液晶电视,两边各摆放着一只音响。   我几乎看得痴了,忍不住感叹地说:“真豪华,方姐你怎么这么有钱。”   方姐则一把把我拉着坐在沙发上,笑着对我说:“边吃边聊。”话说着,方姐已经递给我一只碗,她的另一只手中还拿着一瓶红酒。   红酒我听说过,也喝过,不过喝的是100多一瓶的。所以,当方姐告诉我她手中的这瓶红酒价值3888的时候,我忍不住将玻璃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却没有想到方姐在一旁笑弯了肚子。我眉头一皱,把玻璃杯放在桌子上,在自己的身上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感觉自己并没有什么异样值得好笑的,我才抬起头,望着方姐,疑惑地问:“方姐,怎么了?”   方姐这才直起腰来,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鲜红的葡萄酒随之晃动,方姐把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淡淡地笑着对我说:“你不觉得你那样子和红酒的方式糟蹋了红酒吗?”   方姐的一席话对我简直就是醍醐灌顶,我的脑袋“刷”地一下子浮现了偶像剧里年轻男女烛光晚餐下的喝红酒的样子,我不禁脸一红,尴尬地朝着方姐笑了笑说:“我确实是在糟蹋红酒。”   我真的没有想到平常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方姐,竟然有这么高的品味,而且还住了这么豪华的房子。我的第一想法就是她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转而又觉得她平常穿的吃的却也没有什么品味,也许只是她舍得花吧,继而我又想到方姐可能是被某个老板包养了,只是包养她的这个老板的脑袋定是被驴给踢了,要不然就是被电给击了。在我胡思乱想的过程中,方姐把手中的玻璃杯放在玻璃桌子上,双手交叉,似笑非笑地望着我,淡淡地说:“说吧,找我什么事。”   这话让我想起了此来的目的,我立马坐正,望着她说:“方姐,我是想来先还你9千块钱,可是我刚刚去取款机时取款机已经没有钱了,我想要不明天咱们约一个时间转到你卡里,我不会转账。至于那一千块钱,我想等我接到单再还你,如果实习期间我没有接到单,我就等开学的时候我妈给我打生活费我再还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方姐“哈哈”一笑,舀了一碗排骨汤递到我的面前对我说:“喝一碗汤先。”   我只好端起汤,喝了一口,继而对她说:“谢谢方姐。”   “谢什么?”方姐朝着我翻了一个白眼,继续说:“你姐我别的什么没有,就是有一个有钱的老爹,没妈,没文凭,没身材,没相貌,就是有钱,别说一万块钱,就是十万,一百万,你姐我也是不看在眼里的。”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扰。那一刻,我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大家们通常所说的富二代。只不过,看着她伤心,难过,无助,悲伤,我却觉得还不如一个平平凡凡的我,虽然我没有钱,没有样貌,没有身材,但是我有爱我的爸爸,爱我的妈妈。这个社会,在富二代的世界里,应该有三种类型,一种是在父母的光环下努力地挣扎着想要靠自己的努力得到社会的认可,一种是在父母的光环下坐享其成肆意张狂任意挥霍,还有一种就是方姐这样的,忍受父母离异得到钱却得不到父母的爱一个人远离世界远离人群孤独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却又一遍又一遍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一万块钱算是姐给你的,不用还了。”方姐突然对我说。   “这……方姐……怎么可以?”我很震惊。我不是那种喜欢接受别人施舍的东西的人,况且还是一万块钱这么大的数目,也许这是别人诚心诚意地给我的,只是我不能接受。   “怎么不可以?”方姐瞪了我一眼,干了一口红酒,接着说:“我想给谁就给谁。”   “铃铃铃”,我还想说什么,电话这个时候响了,我接通电话,电话里传来洛雪痛苦的呻吟声,我心一紧,着急地问:“雪儿,怎么了?”   “凡梦哥……我肚子……痛……疼。”洛雪一边痛苦地呻吟着,一边断断续续地回我。   合上电话,不待我说什么,方姐一把把我往门外推,说:“钱,你就别换了,快点去忙你的事吧。”   我只好对着方姐诚挚的目光,感激地说:“谢谢。”便撒腿往外面跑去,一万块钱的事情已经被我抛到了脑后,那一刻我的心中只有洛雪。   迎风而立,我站在公交站台。时至深夜,已经没有了来往的公交车,也没有看到偶尔经过的出租车。说也奇怪,虽然这个时候是没有了公交车,可是出租车总该有啊,平常总是能够看到三五成群的出租车经过,怎么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呢,硬是不来一辆车?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急,我着急,可是,车就是不来,看着无尽的夜色铺展到遥远的方向,我只好放开双腿,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夜色里。   “噗嗤噗嗤”,我的口腔喷薄出一串串呼气声,肺沉重的生疼。我不住地大口大口的出气,开始了人生第一次如此快速又如此长距离的奔跑。腿沉重了,迈不开了,可是我没有停,我不知道我的毅力和坚持从哪儿获得的,反正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那里告诉我:“坚持,坚持,加油,加油,洛雪还在宿舍,她的肚子疼,已经快要不行了,你不能停,不能放弃,你生命的意义就是她,没了她你活着就再也没有意义了。”我根本就不去擦自己满脸的汗水,只是跑着,跑着,越跑越慢,越慢我越心伤,越心伤我就越觉得眼睛酸酸的,终于,我跑到了。   看着洛雪佝偻着身子为我打开宿舍的门,美丽的脸蛋因为疼痛已经扭曲变形,我心疼地一把把她抱了起来,顾不上休息,用脚带上门,也顾不上锁,就疯了一样往外跑去。躺在我怀里的她,颤抖地摸着我的脸,声音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凡梦哥,你……哭了,你为什么……哭了?你是为……我……哭的吗?”   直到听到洛雪的这句话,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哭了,我哭了,我以为我不会哭,我以为我很坚强,可是我还是哭了,只不过被满脸的泪水调剂了,再也分不清那里面是汗水多一些,还是泪水多一些。我一边温柔地望着怀里的洛雪,一边迈开双腿往外面跑。怀里的她,脸色苍白,不知什么时候,也布满了泪水,我心疼地对她说:“我担心你啊,怕你有事,所以你要乖乖地躺着别动,也别说话。”   “凡梦哥,你……你是跑回来的吗?”洛雪点了点头又问我。   我点点头回答,说:“是,别说话了,咱一会儿就到医院了。”   我没有往公交站跑,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公交车了。我只有一边往医院跑,一边留心路上有没有经过的出租车。天不垂怜,跑了那么久,别说出租车,就连平日里司空见惯了的货车都没有看到。我的腿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是机械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迈着。我的心好乱,我的大脑却一片空白。洛雪安静地躺在我的怀里,用手轻柔地擦拭着我额头,脸颊上的汗水。我看见她咬紧了牙齿,嘴唇已经发青。她一定很疼,却死也没有叫出来一声,她一定是不想让我分心。我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眼角热乎乎的,我几乎又要落下眼泪。   长长的马路上,没有人,没有车,只有小区亮堂堂的灯光,和路灯的灯光。这是一个寂寞的晚上,一个奇怪的晚上。在这个晚上只有两个人,丁凡梦和洛雪。他们两个相依为命,相依相偎,彼此鼓励,彼此安慰。他们做出了平常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却不知道未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在无穷无尽的夜色里,他抱着她奔跑,她忍着剧烈的疼痛不发一声地给他擦拭汗水。他们之间没有对话,只有对望。风从他们的身边吹过,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突然,我感觉到我的脚踩到了一块石头,然后,重力倾斜,我不由自主地朝着地下扑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竟然一翻身,让洛雪压在了我的身上,看到洛雪平安无恙,我由衷地露出微笑,只不过我的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疼痛,那疼痛来自于我的膝盖处。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向我们姗姗驶来,洛雪缓缓地抬起手,向它招了招。   出租车向我们驶来,在距离我们不到四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洛雪艰难地从我的身上爬起,一手捂着肚子咬紧牙齿,一边伸出一只手拉我。我借着洛雪借给我的力,一手撑着地,那条没有受伤的腿使着里,摇摇晃晃地往起站,刚刚站起来,我又是“扑通”坠倒在地,还顺便地把洛雪拽倒在我的身上。我的那条受伤的腿,也正好有一次撞倒刚刚磕到的那块石头上,钻心刺骨的痛就一下子钻进了我的脑子里,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呻吟声:“哎呀!”   爬在我身上的洛雪,痛哭流涕地捧着我的脸,泪流满面地问我:“凡梦哥,你怎么了?”   为了不让她担心,我忍住疼痛,故作镇定地开玩笑地说:“你压在我身上了。”   “对不起。”洛雪一边松开捧着我的脸的手说着对不起,一边艰难地从我的身上爬起。   “啊,凡梦哥!”洛雪一声惊呼,把我都吓了一跳。   我疑惑地问:“雪儿,怎么了。”看到吃惊的洛雪,我原本是想一下子跳起来,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她长长的黑色的秀发,并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雪儿,不要害怕,有我在。”奈何躺在地上的我,动弹不得,只好看着心中的可人儿胆战心惊地站在我的身旁,我却无能为力,无动于衷,无所作为,一无所有。   洛雪蹲在我的身边,摸着我的腿,声音颤抖地说:“凡梦哥,你……你……流血了。”她说着说着,声音已经由颤抖变成哽咽,我知道,她又哭了。   我苦涩的一笑,我再也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女孩子这么关心我,而我和她呆在一起的时间,也就一个礼拜左右的时间。是不是世界上真的存在这么两个人,他们于无数个机缘巧合下不远万里在同一个时间聚到同一个地点,只为展开一场旷古绝今的爱恋,只为彼此手牵着手演绎一场唯美缠绵的爱情呢?也许我就是这么一个幸运的人,也许我该感谢上帝对我的垂怜。我躺在地上,故意笑出声地对她说:“雪儿,没事的。”   “你还笑!”雪儿生气地瞪着我。   “二位还要不要去医院?”出租车的声音响了起来。   雪儿没好气地对出租车司机说:“那还用说,肯定要去。”   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忙下,我终于一瘸一拐地进了出租车。这过程中,我一直有听到洛雪在对出租车司机说:“你轻点,你会不会帮忙呀?轻点,对,轻点。”我无话可说,只有在心里甜蜜地笑着。这一生,我值了,有一个女人这么关心我,我还夫复何求呢?   “她的问题不到,估计是吃不惯辣椒,你本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把腿跑麻了,第二次摔的时候把腿的皮磕掉了一块,又把左手弄脱臼了,左手得打三天的石膏。”挂了号,我和洛雪就开始接受这个估计是更年期的女人啰啰嗦嗦了。   我这次去的医院不是上一家医院,这让我觉得好受点,要不然遇到上次那个医生我还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我淡淡地问:“多少钱?”   “一共1480元。”   洛雪突然开口说:“我能不能和他在一个病房。”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只白如青葱的手正优雅地指着我的鼻子。   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次的第一次。第一次说话,第一次走路,第一次喊爸爸妈妈,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恋爱,在我来说,对于一个男人,第一次面试,则证明了他开始走向社会,开始蜕变青涩,开始走向成熟。   学校公布了放假的日期,我们还来不及欢呼的时候,一瓢冰凉的水就从天而降,如同从高山上坠落下来的瀑布,直接线条一般压在了我们的脑袋上。我们晕头转向地面面相视,呆若木鸡地从彼此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两个字——茫然。   辅导员用他那自以为惯有的男人魅力的声音对着我们妩媚地说:“同学们,你们是很幸运的,在大二结束后的假期,可以有时间去实习。学校方面已经通知了,你们将晚开学一个月。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给你们实习,对于以前的我们是多么讽刺。那时候,我们哪里有这么多的时间去实习?在这里,我希望同学们能够努力去找实习单位,争取这三个月做出一个态度出来。话呢,我就说到这里,接下来的时间就由你们的班干部给你们分组和安排带队老师。最后,希望大家假期愉快,实习顺利!”   “哗啦啦”的一片掌声过后,教室里面就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寂静的空气,寂静的人,每个人都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慢慢地,寂静开始消失,被窃窃私语取代,继而是讨论声一波一波地如海浪板袭来。班干部们,忙前忙后地分组,然后通知每组的带队老师是谁。   坐在我身边的室友问我:“准备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去找广告公司,一方面自己的专业水平怎么样自己清楚的很,另一方面那些广告公司也不招收短时间的。”我想了想,然后回答他。   “去报社吧。”我的另一个室友加入了我们的话题,他异常激动地说:“听说给株洲晚报一百块钱就可以实习。”   “我想做一些有锻炼的事情,株洲晚报我听说过,不过学长学姐们说去那里无非就是看看报纸,端茶递水,打扫卫生而已,学不到什么。”我摇了摇头说。   “那能干什么呢?”之前的那个室友问我。   “去58同城,我找有关房地产的工作试一试。搞销售很锻炼人的。”我没有想到,我的这一句话,会造就了现在的我。我更想不到,正是因为这句话,也改变了我的未来。   后来,我在58同城上,往株洲几家房地产公司投了许多份求职简历,得到了第一次面试机会是“星宇”房产经纪有限公司给我的。这第一次面试,我的一个室友也想去试一试,于是我们就相约一起去了那里。   在去“星宇”房产经纪有限公司的路上,我们两个都是信心满满,无比期待的,也许人总是对他将要面对的第一次充满遐想吧。只是,有时候适可而止的期待才更必要,无止境的内心膨胀之后,未来往往都会不尽如人意,可惜的是,那时候的我们只有期待,却忽视了期待之后给我们的是什么。   车上,室友问我:“激动吗?”   我答:“激动。”   室友说:“我也激动,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没想到给了‘星宇’。”   “你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是的,一定会记住的。”室友激动地说。   “你们能说说你们为什么想要干这份工作吗?”坐在我和我的室友面前的面试人员,盯着我们的眼睛,一本正经地问我们。   出于是第一次面试,我并不是太了解面试会问些没问题,平常我也没有太关注这类的问题。不过,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一直认为,不管别人如何对你发问,只要你是秉着一颗善意的良心诚实地做出回应,不管你将面临的结果如何,你将是问心无愧的。况且,这次的“星宇”一行,面试并不是太正规。我和室友是一起接受这次面试的。我觉得我的室友在桌子下面推了推我的腰,我便正襟危坐,有板有眼地开始陈述我的想法,我一字一字地回答:“我们这次实习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们也不想让这三个月的时间打了水漂,我们是学广告的,原本应该是找一个有关广告设计的工作实习,但是鉴于我们的技术功底几乎没有,再说房地产销售本身是一件非常锻炼人的毅力和能力的工作,我们就决定选择这个工作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锻炼我们的能力和毅力,因为大学的安逸生活已经让我们变得懒散和颓废了。”   面试官淡淡一笑说:“你说的是真心话,也很实在,我很喜欢,我想问你,你本身对房地产销售感兴趣吗?”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他:“我很想在未来不久的时间就靠自己的能力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所以平常我就非常关心有关房子的信息,对开发商,中介公司也都有关注,我不敢说我对这一行业兴趣浓厚,却也是有很大的兴趣。”我之所以想都没有想就回答,因为我平常确实很关心房子的信息。我的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我一直都有一个梦想,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争取在大学毕业之后的两三年内在株洲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哪怕只有80平米也可以。   “这很好。但是,你要知道,干房地产这一行仅仅有兴趣还是不行的,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积累客源,需要时间积累行业消息,需要积累售房经验,需要的时间3个月是远远不够的。”面试官追问道。   我想了想回答:“既然这是实习,对于我们来说当然还是以学习为主。”   面试官皱了皱眉头,说:“可是公司找你们,并不是让你们来学习的,是要你为它创造价值的,你说三个月后,你收获颇丰,可是公司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合理啊?”   我点了点头说:“对于这一点,我们表示对公司无比的感激和歉意,但也请您们相信,我们对房地产这一行业是有很大的兴趣的,当然也是有野心的,不用您们担心,我们也会尽我们最大的努力在好好学习各方面知识的同时,也不顾一切地去追求签单成功,为公司创造收益,绝不会是来打酱油混日子的。”我说的信誓旦旦,面试官也听得是点头连连。直到这个时候,坐在我身边的室友才开口说到:“我们会尽全力的。”   面试官话锋一转,问:“你们熟悉河东的各个小区吗?”   我摇了摇头,回答:“河西我们还是比较熟悉的,河东就不太熟悉了。”一转头,我看到坐在我身边的室友也摇了摇头。   面试官叹了口气,说:“这样,你们来了之后还得给时间你们熟悉地方,搞房地产的不熟悉本地方是不行的。”   我接口道:“我们不怕吃苦,也肯努力。”   面试官突然站了起来,对我们说:“这样吧,你们先填一下表格。我看的出你们是很有诚意的,但是公司也有公司的规定,不招收短期的,我下去后和公司老板商量商量,明天给你们打电话通知,怎么样?”   我也站了起来,向面试官点了点头,说:“谢谢您。”   填完表格,我们就告辞了面试官,一路上,室友都在问我:“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录取。”   我只能摇摇头回答:“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7点,我被闹铃吵醒了,我睡眼惺忪地接过电话,面试官告诉我:“不好意思,公司还是不同意招收短期的,你要是能够做长期的,你之前表现就很让公司满意了。”   挂断电话,我就叫醒了室友,告诉了他这个坏消息,在他来不及消化这个坏消息时我又对他说:“还有一家寻家房产经纪公司给了我电话,让我下午去面试,你去吗?”   “不去了。”室友揉了揉眼睛说:“我还是回家,看能不能给电视台一些钱进那里面实习一段时间。”   “就这么被打败了。”我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是的。”室友脱口而出。   他的不经意的脱口而出,反而让我怔住了。看着他,我仿佛看到了一尊雕塑,一尊饱受沧桑,却无可奈何,依旧在饱受沧桑的雕塑。我不禁问自己:“下午再不成功,我也会一样被打败吗?”   室友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昨天陪我一起去面试的那位,也终于去火车站买票了。面对着空荡荡的宿舍,一下子给了我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感觉。我对着镜子,拿吹风机吹着我的头发,内心的激情还在回荡。该走的总是要走,别人的路自然有别人取走,我自己的路当然也应该由我自己去走。是的,我决定去了。我和面试官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现在已经1点钟。我不知道接下来的面试我会不会成功,是否还如同昨天一样失败?可是,有希望总是好的,有希望就有坚持的动力,暂且忘记结局会如何,按照自己的内心,去努力,才最重要。   我要去面试的地方,是寻家房产经纪有限公司的一个分店,地处偏僻,之所以在我认为是地处偏僻,是因为我对那个地方确实不熟悉。虽然面试官已经说给我了分店的具体位置,但是我还是坐公交车做错了地方。眼睁睁地看着时间的流逝,我不禁心烦意乱起来。照着手机里的搜狗地图,我就是找不到面试官告诉我的地方。这样的尴尬,让我的内心不自觉地“腾”起了一股寒气,也许这是上帝要告诉我面试的结果吧。   我快要崩溃了,手机铃声却非常适时地扬起了优美的旋律。是面试官打给我的。   “怎么还没有到呢?”面试官的语气非常的和蔼可亲,可是在我听来却有着一种不知不觉的威严。   我尴尬地回答:“我好想做错了地方。”   面试官“哈哈”一笑,说:“是这样啊,你现在在哪里……哦,那儿……你沿着……”   按照面试官的指点,我开始往面试官说的地方走。一路上,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着各种忠告。   父母对我说:“不要去,这么难找的地方十有八九是搞传销的。”   老师对我说:“要谨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之前,要先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朋友们对我说:“别觉得无所谓,无论去什么自己不熟悉的地方,拍一路上的照片,传到扣扣里,你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大家还能够根据这些线索帮助到你。”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干笑了两声,尽量去想接下来的面试,不去想这些让人心烦意乱的问题。这不能说明我不懂得照顾自己,也不能说明我胆大。我只是觉得从小到大,都是在这些人的耳语里这也不能做,那要小心做,于是,做什么就变得畏首畏尾。我真的讨厌这也的生活,既然是实习,那就让我真真正正地去学习在社会上怎么样去生活吧。   和昨天一样,这个面试并不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那么正规。我和面试官面对着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圆形的玻璃桌,周围就是工作的同事,有的在电脑上查资料,有的在苦口婆心地打着电话,唾沫横飞。   面试官温和地望着我,柔和地对我说:“我姓习,是这个分店的经理,你就是丁凡梦吧?”   “嗯,习经理您好,我是丁凡梦。”我点了点头,说。   “你很喜欢房地产交易的工作?看你的简历,你是工大的学生,学广告的,要是不喜欢这个工作,是不会找这个有苦又累的工作来实习的。”习经理的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我,一字一字地对我说,那感觉如同他已经看透了我的内心一般。   我迎上他的目光,从容不迫地回答:“是的,我对这个行业的兴趣虽然不能说是很浓厚,但至少也是非常感兴趣。我来这里实习,一方面想着的是锻炼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想签单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可是,你只能工作三个月,你要知道,房地产这个行业需要时间积累。”习经理追问道。   我毫不含糊地回答:“时间不是问题,一个有心的人会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坐车一番成就,可是,若是不努力,你就是给他一辈子的岁月也别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成果出来。”   习经理拍手道:“好,这里有两种工作,一份是一手房交易,一份是二手房交易,一手房就是坐在公司打电话,也比较容易去成交,二手房则需要你自己去找客源,房源公司有,很累,也不易成交,但很能照顾人,这两种工作都没有底薪,只拿提成。但是呢,鉴于你是实习,虽然我不能保证你一定能签单,但是只要你想学有关知识我都会毫不隐藏地交给你。现在就交给你自己选,要哪种工作?”   “二手房交易!”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回答的那一刻,我清楚地看到习经理眼角展开的笑容。而我,在我来说,这根本就没有悬念,我是来实习的,只是简单的打打电话,实习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望着聚精会神的洛雪,我浅浅一笑,问她:“雪儿,怎么样,我的这两次实习经历让你取到经了吗?”空荡荡的病房,惨白的房体,我只是觉得太无聊,就给洛雪讲起了我这次实习的两次面试经历。一方面当然是为了打发这无聊的住院时间,另一方面也是想要她早一点了解实习和面试的事情,别像我遇到这样的事情,两眼一码黑,只能手足无措干瞪眼。   我没有想到洛雪却感慨地对我说:“凡梦哥,你好勇敢啊,要是我,我就不敢。”   “这没有什么勇敢不勇敢的,也没有敢不敢的,这是人生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当你遇到了,你说不定会做的比我更好。”我嘿嘿一笑,轻松地对她说。   “那当然啦。”她得意地笑了起来,兴奋地对我说:“有凡梦哥在我身边,我什么也不会怕的。”   “可是,总有一天还是要靠你自己啊,你要结婚,生子,建立属于你和你爱人的爱巢,那时候你哪还需要我?”我酸溜溜地感慨。   “凡梦哥,你吃醋了?”洛雪伸出一根手指,捧着嘴巴对我说。   “我吃醋?我会吃你这小姑娘的醋?”我故意地一板脸,严肃地对她说。   “可是我怎么闻到了一屋子的醋味?”于是,“咯咯”的笑声就布满了病房,我看着自己手上绑着的石膏,和洛雪手上打着的点滴,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温暖,所以,我也就不知不觉地随着她一起笑了起来。黑黑的夜,白白的墙,白白的床单,白白的石膏,白白的点滴,就和着这两个没心没肺的人,一起愉快,一起傻笑,一起没玩没了的忘记在这个孤独,寂寞的午夜,一切是如此的亲切,一切是如此的和谐,宛如这一切就是自然而然,一切就都是在顺其自然。我忘记了颜婷,忘记了贫困的家庭,忘记了打着石膏的胳膊,忘记洛雪正在打着点滴,忘记了自己,以为那就是童话,我两个就是童话里面的公主和王子,你侬我侬,恩恩爱爱,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只有爱。   偌大的天地间,就被我们欢乐,明快的笑声充斥着,仿佛这笑声已经穿越了亘古,穿越了洪荒,穿越了时间,穿越了空间,再也没有谁有能力打破这笑声,这笑声将继续,而且将会一直继续下去。我却忽略了,乐极生悲的道理。以至于,当我接到那一通电话的时候,我已经无能为力去编一个谎话去隐瞒,只有面对。   “铃铃铃”的手机铃声,悠扬地回荡在病房里,欢快的笑声,也随之停止。   “方姐,什么事?”我接通电话后问。   “没什么事,不是有个女孩肚子疼在医院吗?我过来看看,毕竟咱们同事一场。”方姐说的很轻松,我听得却是心惊胆战,而且我还不知道我为了什么心惊胆战。只是在方姐问我在哪个医院的时候,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她。我更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爽快地告诉她我在哪个医院,也许是感动于和她晚上的聊天,也许是因为那一万块钱的缘故,总之,我就是连想都没有想便把我所在的医院告诉了她。   我挂断电话后,洛雪问我:“什么事,凡梦哥?”   “一个同事知道你病了,想过来看看。”我藏藏掖掖地回答她。   “她怎么知道我病了呢?”洛雪瞪着大眼睛望着我,让我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好像此刻我正赤裸着身体站在她的面前,一切都被她看见,一切都无所遁形。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洛雪却接着喃喃自语地说:“是个女同事,女同事吧?”那像是在问我,可是我却觉得那是她在叩问她自己。而我,有那么一刹那,觉得我的心好痛,好痛。   “啪”的一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然后,我就看到风尘仆仆的方姐气喘吁吁地向我扑来。不过,就在她离我还有零点零一厘米距离的时候,她好像被急刹车的车一样,停在我的面前。她的鼻子贴着我的鼻子,嘴巴和我嘴巴之间的距离只有一厘米。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那巨大的脑袋,以及巨大的脑袋上贴着一张坑坑洼洼,有着许多土黄色斑点的皮肤。我几乎就要恶心的吐了,方姐的一双圆眼瞪得大大的,像看枪毙画面一样看着我。接着,她那巨大的嗓门毫不留情地对我吼道:“丁凡梦,你这是怎么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抱着我那打着石膏的胳膊。我痛得几乎就要落下眼泪,只觉得豆大的泪珠在我那干涩的眼眶打着生动的转儿。我闭着眼睛,一边忍着疼痛,一边痛哭地对她说:“方姐,你弄痛我了。”这时,我感觉到一双锐利的目光向我扫视过来,如果这目光可以比作是刀,我肯定此时此刻的我已经被千刀万剐,开肠破肚啦。我知道这目光是洛雪的,所以我连回头看一看这目光的主人的勇气都没有,只有假装不知道。   方姐立刻松开抱着我那打着石膏的胳膊,一边泪眼婆娑地像是一个犯了过错的小学生低着头等待着老师的批评,一边怯懦地略带颤抖地对我说:“弟弟,不好意思哦,都怪姐姐太过鲁莽,才把你给弄得痛了,千错万错,姐的错,你就原谅姐姐吧?”那态度,那道歉,我差一点就笑出声了,我张着嘴巴,还没有说出一个字,洛雪接口道:“你这女人,好不羞。”   方姐这时也告别了刚才那种对着我的楚楚可怜的表情,潇洒地一甩头走到洛雪身边,我只好插嘴对洛雪说:“她就是那个同事。”方姐却不理会我,对洛雪说:“你就是那个让他心急火燎的病号吧?看起来,你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病嘛,用这种方式去获得男人的心,你就知羞?”   我看见洛雪朝着我白了一眼,然后咬紧了牙齿,目光锐利地盯着方姐。我倒是落得清闲,难得看到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此情此景,我也只有静观其变。置身于火药味越来越浓重的时空里,我自动地把她们屏蔽在外,我就在一旁当作看一场难得看到的电影。呜呼哀哉,人生幸事。   洛雪清脆的声音,激荡着空气,回荡在病房里:“我知道你这是羡慕,鉴于你这没人要的老妖精,我就暂且不和你一般见识。”   方姐的脸明显的紫了,我也真心的没有想到平常温文尔雅的洛雪说出狠话来竟然也可以气破人的黄胆。但是,我任然“任凭风波起,稳坐钓鱼船”,没有插上只言片语,我想看看事情的发展过程。终于,她的脸也不再紫了,她才缓缓地开口,面带着笑容说:“你这话说错了,妖精咱确实是,只不过不是老妖精,你应该说是狐狸精。”然后,方姐瞪着她那双野牛眼一般的眼睛,鼓突突地挑衅地看着目瞪口呆的洛雪。我却觉得肚子都快要笑痛了,这方姐真是说谎话不用打草稿,说大话不觉得是吹牛,面对这境界,我虽然在肚子里狂笑着,但是表面上还在装着一本正经,正襟危坐。我这实在是在为难我自己,谁让我想看接下来的剧情呢?   目瞪口呆的洛雪,嘴角一挑,说:“这位大姐,你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方姐“哈哈”笑道:“我经常撒尿照自己,难道今天有所不同,要不现在我撒泡尿你来和我一起看看?”方姐一边说着,一边真的把手伸到裤腰带的地方。   我觉得我不能再沉默了,刚准备开口,门又被推开了。是一个漂亮的护士小姐。护士小姐托着托盘走了进来,看到怒目而视的两位女人,和一个尴尬地托着打石膏的我,她的嘴角一抖,像是要忍住笑意,她说:“这位小姐,能不能把你的药水换了之后你们再继续?”她这话正是对着打点滴而且药瓶快要滴完人也已经面红耳赤的洛雪说的,护士小姐的话一开口,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怒视着她。   “住口!”惊人的一致,惊人的同步,让你绝对想不到这会是从刚刚还在针尖对麦芒的两个女人口中说出来的。   这惊人的同步,让护士小姐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差一点抖掉了手中的托盘。她伸出舌头,朝着无助的我做了一个鬼脸,那感觉就好像是在对我说:“可怜的男人,你遇到这两个活鬼,能活到现在不容易啊。”我无可奈何地对着她苦涩的一笑,她则转过脸,伸出一只手指着洛雪手上的滴管说:“可是,你的点滴已经滴完了。”确实,滴管里的液体已经变成了红色的液体,不用说,那绝对是洛雪的血,我的肠胃情不自禁地痉挛了一下。   “滴完就滴完,和你有什么关系?”方姐瞥了一眼洛雪手上红色的管子,然后盯着护士淡淡地说。   “对,滴完就滴完,关你什么事?”洛雪看都没看手中的滴管,对着护士小姐无所谓地说。   而我,则是无语,则是麻木,我真搞不懂女人了,刚刚还是“仇人见面分外脸红”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却开始一唱一和了。然而,我已经不能再沉默了,我对着护士小姐说道:“美女姐姐,你快给她换吧,血都吸出来啦。”   护士小姐朝着我看了一眼,就往洛雪走去。这一次,方姐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洛雪也乖乖地让护士小姐更换滴液。只是,护士小姐刚一走出门,方姐就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说:“弟弟,刚刚是不是看得很爽,刚刚两个女人为了你吵架,为了你耶,你是不是觉得超过瘾,超刺激?”   我一愣,继而开口,心虚地回答:“怎么会……我原本……就是想怎么……才能把你们拉开,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好方法,便呆在一边想方法而已。”   方姐没有睬我,而是转过头望着洛雪,笑着对洛雪发问:“怎么样,你信他的话吗?”   洛雪朝着我一笑,确实有给我“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感觉。我只好对着她抱着尴尬地一笑,然后心虚地问:“你信我的话吗?”   洛雪也没有睬我,而是把脑袋转向方姐,笑着回答方姐:“谁信她的鬼话,谁就是白痴。”   方姐“吃吃”地笑着说:“男人就是这么贱,总觉得自己有多优秀,总想全天下的女人都围着他转,都为他争风吃醋他才满意,你说是吗?”   洛雪露齿一笑,回答:“可不是,只不过这些都是那些男人们自己的想象而已。”   “哈哈哈!”   “哈哈哈!”   她们两个人完全在那里一唱一和,把我晾在了一边,当成了空气,我尴尬地望着眼前的两位新时代女性,无奈地笑了笑,对她们说:“你们是在说我吗?” “我们有在说你吗?”异口同声,又是绝对的一致,绝对的同步。 第一卷 第10章:王子和公主   “真搞不懂你们。”我叹了一口气示弱地说。   “你没有听说过女人心海底针么?”这是方姐问我的。   接着洛雪也在问我:“你没有听说过女孩的心事你别猜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姐妹呢,说的一板一眼的,还都那么一致,像是一个模子里面烙印出来的。”我酸溜溜地对着她们说。   “你看他语无伦次啦。”这是方姐对洛雪说的话。   继而洛雪回答方姐说:“他不是语无伦次,简直就是不知所云。”   “你看他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个小丑。”方姐一边对洛雪说,一边指着呆在一旁呆若木鸡的我。   洛雪“噗嗤”一笑说:“不是像,简直就是一个小丑。”   “哈哈哈!”   “哈哈哈!”   她们又开始了一唱一和,把我当成了空气。看着眼前的她们,我不禁在心里感叹:“女人心,海底针啊!”   我几乎就要以为我在这个世界不存在的时候,方姐的手机铃声突然就温柔地响了起来。   “喂,什么事?”方姐接通手机后,淡淡地问。   然后我就看到方姐一边点头,一边望着我,也不知道过了大概多久,方姐才挂断电话。挂断电话后,方姐望着洛雪,笑容满面地说:“有事,先走了,这家伙你可得留心点。”她说“这家伙”的时候,还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我。   洛雪则朝着我白了一下眼睛,继而回答方姐说:“那是一定,你有事就先走吧。”   方姐走后,我委屈地看着洛雪,用一种受了莫大不公平待遇的口吻对洛雪说:“雪儿,你学坏了,联合外人欺负我。”我想,要是我能够看到我自己的表情,那表情一定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一定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可惜我看不到,只能从洛雪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捕捉一点点信息。无可奈何的是,洛雪除了笑再也没有其它的表情。   洛雪开心地笑着,一边笑着,一边对我说:“凡梦哥,你知道吗?你要是个女人,你现在的表情,温柔里带着一点点妩媚,伤心里带着一点点勾引,绝对会秒杀到很多的男人的。可惜了,可惜了。”笑着笑着,她就开始咂吧着嘴巴在哪儿“啧啧”起来。   我故意一板面孔,假意严肃地对她说:“雪儿,可惜了什么?”   “可惜你不是女人!”她一说完这句话,就在那里哈哈大笑,笑得都弯了腰,扭曲了面孔。   我呆在那里,望着正在傻笑的洛雪,真是一点点的办法都没有。我无言以对,可是,洛雪却可以喋喋不休,有话可讲。她笑了好一会儿,才端正了笑歪了的面孔,坐直了笑弯了的腰,一本正经地对我说:“你真的很不懂女人的心思。”   “什么心思?”我疑惑地问,也来了兴趣。   洛雪望着我好一会儿,终于才开口说:“你真看不出刚刚我和你的那位同事是针锋相对?”   “是吗?我怎么看起来像是狼狈为奸?”我盯着洛雪的眼睛,想从中看出真实的信息。   洛雪没有回避,和我四目相对,温柔地说:“这就是你不懂女人的缘故。”   我继续问:“好,那就算我不懂女人,可是你们为什么要针锋相对?”   “当然是为了你这个呆瓜啊!”洛雪又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呆在当场,望着洛雪,呆呆地说:“为什么为了我就针锋相对?”   洛雪板起面孔,故作郑重地说:“凡梦哥,你究竟是真笨,还是在装傻充愣?”   “真笨!”我点了点头,铿锵有力地回答。   洛雪低着头,软弱无力地回答:“凡梦哥,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我对你的心意?”   “什么心意?”我装傻充愣地问。我已经隐隐约约知道她说的心意是什么,可是,我还是想从她的口中说出来让我听到。我已经有一点搞不懂我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了,反正我就是想听她把那句话说出来。也许,我是想真的把过去的记忆埋掉,也许,我对洛雪动的情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我喜欢你。”洛雪还是低着头,声音说出来像是蚊子的嗡嗡声,可我还是听到了洛雪说出来的这句话。   “我也喜欢你。”我情不自禁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洛雪在听了这句话之后,像是触了电一样,浑身颤抖地抬起头,眼圈红红地望着我,声音哽咽地对我说:“凡梦哥,你说的……是真的吗?”看着她的眼睛,我仔仔细细地只看到那眼睛里满是两个字——爱情。   洛雪的眼睛微微地闭了起来,安静祥和的面容随着呼吸的节奏轻轻地起伏着。安静的夜晚,静谧的病房,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我想,连月亮也在耐心的看着,不言不语,生怕打破这美丽的气氛。   洛雪安静地诉说着,一如回忆,也如喃喃自语。夜,是最好的听众,我只是夜的一个成员。洛雪仿佛是在说给我们听,也好像根本是在说给她自己听。她说的是那么的轻,声音是那么的温柔,听她讲诉的故事,就好像在听一首抒情的歌。你不会困,也不会想要睡觉,你整个的身心都已经沉浸在这无与伦比的美妙环境中。不管那是不是说给你听,你总是在听,专心地听,耐心地听,不言不语地听,无法自拔地听。一切是如此的自然,一切自然得就好像该是自然。   我自认为我自己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在我上了初中以来。每一次照镜子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我都会把我自己想象成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我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睁开的时候,眼睛圆圆的,很大,长长的睫毛,刚刚好衬托着我的眼眸,你仔细看,可以看到我的眼眶里,湿润润的,水一样的温柔,笑起来的时候,我的眼睛机会弯起来,就好像天空上那弯弯的月亮,长长的睫毛,扇动着,像电风扇里面的扇叶。我一直都认为我的眼睛最是我的骄傲,那有着公主般水灵灵顾盼生辉的眼眸,是我最大的骄傲。我总是会被镜子里面的这一双眼睛所吸引,我也肯定,那也一定会吸引男孩。在我的内心里,我就是一个公主,在等待着我的王子。只有当王子出现的时候,公主才会有着属于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我还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小巧玲珑的鼻子,恰当大小形状的嘴巴,一头乌黑的长发,细长的眉毛刚刚好用来点缀我白皙光滑的皮肤,而且,我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淡淡的酒窝,那感觉如小姑娘一般温暖。所以,我的王子也一定要帅气,他有着高大挺拔的个子,坚强有力的臂弯,刀削斧劈般刚毅的一张脸,挺拔的鼻梁,一双英气勃发的眼睛。他一定要很有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5000年,后知500年。他还要健健康康,没有病,有武功,是人人钦佩的英雄,善良,勇敢,有爱,敢作敢当。更重要的是,他只爱我一个人,过去爱,现在爱,未来也要爱,生生世世,我是他的唯一,他是我的唯一。我们在一起,不吵架,不埋怨,相敬如宾,恩恩爱爱,一起看夕阳,看朝阳,看花谢花开,看我们变老,看我们的孩子长大。直到有一天,我们不行了,我们就一起闭上眼睛,一起死去,我们的孩子们会把我们埋在一起。若干年之后,我们化成了白骨,白骨化成了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沧海桑田,海枯石烂,我们就再也不会分离,直至地老天荒,日月星辰,我们都在一起。   她顿了顿,继续说着属于她的王子和爱情的故事。这故事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小姑娘看了灰姑娘的故事在哪儿异想天开。可是,故事在我听来,却让我觉得她这样想是理所当然。她真的很美,也很优秀,除了她塑造的那个王子,我再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可以配上她。   我很可笑,是吧,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但是,可笑也好,不可笑也罢,这个梦我做了将近十年。十年,多么漫长的岁月。这十年里,有无数的男孩子向我表白了心意,可是,我都没有答应,那里面有很多很多其实很优秀的男孩,只不过,我一直都在等待我的王子的出现,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们。现在想想,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你该遇到谁,该为谁放弃你心中的王子,这是老天爷为你安排好了的。我很庆幸,我做了王子和公主的梦十年,要不是这十年,我怎么会遇到你,如果我没有遇到你,我怎么会知道为一个男人哭,为一个男人笑,会是一个女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   她说的还是那么轻,那么温柔,只是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睁开了,睁开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刚好就望着我那快要落下泪来的一双眼睛。   自从我的妈妈跟着杨叔叔后,我就从杨叔叔的口中陆陆续续地知道了关于你的故事。   关于听到这些故事,我是由最开始的嗤之以鼻,接着是不以为然,然后是动之以情,到最后回味无穷让我经历的。   杨叔叔说你是一个很特殊的人。家里不是很富裕的你,穿的衣服和鞋子,都是很普通的,可是你很爱干净,衣服都洗的像是新买的一样,你又会搭配,虽然都是地摊货,但是穿在你身上,却觉得那是高档品牌。因为家里不富裕,你也不是很大方,可是,当花钱的时候你绝不让人看不起,你也从来不向别人借钱,别人向你借钱的时候,只要你身上有,你就绝不含糊地借给别人。你长得不帅,可是,你给人的感觉绝对不丑,你有一种从内而外发出来的气质,那气质让你周围的人绝不敢小瞧你,你就是一个王者,尽管你不高,你却给人一种让人仰视的感觉。最重要的是你足够专一,你只喜欢过颜婷,就算颜婷离开了你,你爱她的心却从来都没有变过。这些都是杨叔叔告诉我的,他说他的年纪虽然比你大,但是,他佩服你,是那种从心眼里佩服你。他还说他这一生能够和你做朋友,是他这一生除了遇到我的母亲之外最幸福的事情。   “还记得那次火车站我说你丑的那件事情吗?”讲着,讲着,洛雪突然偏过脸来看着我,用那种若有若无,却温柔缠绵的声音来问我。   我点了点头,身子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到了颜婷的病床上,可是我好像没有发觉一样。看着我点了点头,洛雪继续讲说着这件也许她认为很幸福的事情,我就像一尊雕像,没说插一言,也没有插一语。我就那么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听着她讲着:“在那之前,我已经对你充满了好奇,可是看到你本人,说句实在话,虽然你不丑,但是你离我心中的王子的标准差的实在太远了。我只想用这些话来刺激你,找出你的缺点,其实我这次提前来株洲,也是有预谋的,只是很可惜,无论是你当时的回答,还是你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表现,不仅仅让我无法挑剔,反而让我对你无法自拔,死心塌地。在我怀揣着那个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的时候,我只是拥有故事,不曾拥有爱情,我并不知道爱情的滋味,直到你,你告诉了我,爱情,原来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让你生气,一会儿让你觉得幸福,爱情是那么的突如其来,不给你任何防备,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就那么爱了,忘不了,放不下,心里想着,嘴里念着,会嫉妒,会思念,会怀疑,会吃醋。18年了,我终于在18年后,因为你,知道了爱情的滋味,这滋味和王子和公主的故事给予我的滋味不同,它是那么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钻心刺骨,刻骨铭心。”说着,说着,洛雪已经呜咽的不成言语。看着泪流满面,楚楚可怜的她,我忍不住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将她揽在怀里。我亲切地喊着她的名字:“雪儿,雪儿……”一遍,一遍。   蜷缩在我怀里的洛雪,一遍流着泪,一边回答着我:“凡梦哥,凡梦哥……”一遍,一遍。   我声音颤抖地对怀里的洛雪说:“雪儿,我不敢向你承诺什么钻石宝马,但是,我敢向你承诺我会爱你一生一世,为了对你的这份爱,我会努力,努力让你过上荣华富贵般的生活。”   “凡梦哥,我不要荣华富贵,只要你一生一世地爱我。”洛雪眼圈红红地望着我,脸上挂满了泪水,声音却异常坚定地对我说。   我抱着她,她拥着我,如同两块吸铁石会自动吸引一样,我们的唇,也不由自主地贴在了一起。就在我们双唇贴在一起的一刹那,我的大脑情不自禁地浮现了一个身影,那是颜婷的。一想到颜婷,我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推开怀里的颜婷,猴子一样跳回自己的床上。看着床对面木偶一样的颜婷,我的眼前一黑,我差一点晕倒在病床上。   我终于还是没有昏倒在病床上。我坐在我的床上,抬起头,看着惨白的天花板,不敢看对面的洛雪一眼。病房里的白炽灯发出淡淡的冷光,光芒刺进我的眼里,有种火辣辣的疼痛感。洛雪对我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凡梦哥,你还是忘不了颜婷?为什么,为什么,我哪一点比不上她?”   洛雪的声音好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我的耳朵里回荡着的好像是亘古苍老的气息。我依旧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口里面淡淡地回答她:“雪儿,你比她漂亮,你的身材也比她好,你比她温柔,你比她优雅,你一定能够比得过她,只不过……只不过我爱的就是她,从过去,到现在,也许到未来,我爱的也只会是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就是忘不了她,过去忘不了,现在忘不了,也许将来也忘不了。我不知道我爱她怎么会爱得这么深,可是,我还是爱了。我没法在还爱着她还没忘记她的时候去拥抱另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接吻,和另一个女人相爱。不管这个女人有多优秀,有多漂亮,我是没有办法做到放弃她爱上这个女人的。”我已经泣不成声了,一口气说完这句话,我的记忆就好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翻山越岭,开天辟地,来自未来,穿越洪荒,曾经和颜婷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就好像幻灯片一样,一幕幕从我的脑海里晃过。   洛雪在听完我的这一段长长的陈述之后,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她没有看着我,一个人,安静地躺在床上,啜泣的声音回荡在这间小小的病房里,断断续续的声音,如同古寺的钟声一样,越过芸芸众生,穿过日月星辰,直击在我的耳膜上,震动我的耳鼓,让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因为爱上一个的爱情而爱上这个人……却让我到最后因为爱上这个人而嫉妒甚至痛恨上这个人的爱情……难道……一份刻骨铭心,童话般的爱情就这么……这么难求吗?凡梦哥……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择……我可以放弃我剩下的所有生命,只和你爱一天,爱一天就够了……就够了,黎明,我和你手牵着手走在黑黑的原野上,前往看日出的山上;早晨,我和你肩并着肩看日出,看朝霞看满山遍野的鲜花,听鸟儿鸣叫,听流水的声音,听风吹树叶的声音;上午,我和你走进山里,你去抓野兔,野鸡,游鱼,我去采蘑菇,野菜,拾捡树枝;中午,我们就坐在一起,生火,烤野兔,野鸡,游鱼,蘑菇,野菜,然后,你一口,我一口,谈谈天,说说地,其乐融融;下午,我们一起坐在山的另一头,你靠着我,我依着你,或闭目小憩,或拥吻一起;黄昏,我们一起看日落,夕阳西下,看晚霞,五光十色;晚上,我听着你讲牛郎织女的故事,扳着手指头数天上的星星,然后指着远方的某一颗星星问你是牛郎星还是织女星。到最后,你会看到我靠在你的肩膀睡着了,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就是这样的一天,如果上帝能够成全我,哪怕让我立刻死我都愿意……我都愿意……我都愿意……”   我原是要被这段听似童话故事却让我流泪的话感动,我原是有一种冲动要冲到她的身边将她紧紧地抱住,抱在怀里,摸着她的长长的秀发,拍着她的肩膀一句一句轻声地安慰她,事实上,我只是坐在原地,头也没有转动一下,依旧呆呆地,傻傻地看着天花板,任凭眼角的泪滴落下来。   第一次和颜婷约会,是在学校里一个叫作“同心湖”的地方。说起同心湖,倒是我们工大一个颇具有传奇色彩的地方。同心湖的构造,俯瞰是两个心形交叉的湖泊,面积虽然不大,四周倒是绿树成荫,清凌凌的湖水如两面心形的镜子,在两心交接的地方,有一座石拱桥,我和颜婷就是在石拱桥上有了我们第一次接吻。后来,颜婷还不断地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变心了,变得没良心了,你就告诉你自己,去同心湖的石拱桥上走一走,想一想,想一想我们第一次接吻的情形,想一想曾经有个女孩,在那个凄美的月色下,绿树如荫里,面对着湖水中的圆圆的月亮,向你承诺的那句话。想起了那句话,也许就会触动你变质,变硬了的心肠,让你忆起你爱的人究竟是谁。”传说,在同心湖,在同心湖的这座石拱桥上,有一对年轻的情侣,谁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们手牵着手,在一个美丽的黄昏,微光把湖水散成一粒粒金子的那一刻,这对年轻的情侣,双双踮起脚尖,脖子向前倾着拉得老长,摊开双臂,指向夕阳西下的地方,然后“扑通”一声!金色的湖面炸起了一团绚丽多姿的水花,激荡起了一圈圈扩展开去的波浪,这对年轻的情侣消失了,湖面在一阵骚乱之后,很快地趋于平静,可怕的安静过后,就是校园里奔走相告的呼救声,遗憾的是,学校动员了各个方面的力量,几乎抽干了同心湖的水,用了三天的时间,在这个小小的同心湖里,就是没有找到这对年轻情侣的尸体,直到某一天,谁也不记得究竟时隔多久,某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同心湖的石拱桥上,拥抱着,窃窃私语着,拥吻着,突然,女孩子一声惊呼,大家才发现,那对跳水殉情的情侣正漂在重新注满水的同心湖的湖面上。他们的尸体没有丝毫的腐烂,相反地,看起来他们就像刚刚睡熟一样。他们面容祥和,十指还紧紧地环扣着,面上露出一种幸福的微笑,一如他们正沉浸在一个甜美的梦乡里……   我还依稀记得我和颜婷的第一次约会的情景。虽然在那之前我们曾无数次的见面,聊天,但是都有于雨在场,所以那第一次只有我们的见面,我们彼此还是显得有些局促,尽管那时我们之间已经是彼此深深地吸引。在同心湖的四周,我们十指环扣,绕着同心湖转了一圈又一圈,看擦肩而过的情侣,看沿岸的垂杨柳,看灯火通明的宿舍,看隐隐约约的同心湖的轮廓,却在彼此之间没有一句话的交流。直到我们来到了石拱桥上,我才适时地想起了这个曾经别人讲给我听的关于同心湖的故事,于是,我一把抱住颜婷,在她害羞的表情里,低下头,深深地吻上了她的唇,那是我的第一次,也是她的第一次,我们笨拙地拥抱着,笨拙地接吻,直到好久,好像我们就快要停止了呼吸的时候,我们才松开了紧紧贴在一起的嘴唇。看着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的颜婷,我就拉着她坐在了石拱桥的石阶上,将她拥入怀中,嗅着她秀发上淡淡的清香,向她指湖水中的圆圆的月亮为她讲起了这个关于同心湖的传说……   传说讲完了,颜婷也已经是泪流满面,躺在我怀里的颜婷,抬起头,望着我,声音哽咽地问我:“我漂亮吗?”   我不停地点着头,语气坚定地说:“漂亮!”   “我美丽吗?”   “美丽!”   她从我的怀里,做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我,对我说:“现在,我告诉你,一个既漂亮又美丽的姑娘爱上你了。”   我的眼睛一热,一把把她拥在怀里,满是幸福的眼睛望着天空,黑黑的夜空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   圆圆的月亮,像是被打气一样,一圈一圈地扩大,扩大,扩大,巨大的轮廓一点点覆盖在我的眼前,我的整个脸庞,直至我的整个身体。我被巨大的月亮完完全全地包裹住,我不能呼吸,不能动,不能眨眼睛,不能说一句话,只能麻木地睁大我的双眼,呆若木鸡般地看着月亮,亮亮的月亮,黄黄的月亮,冷冷的月亮。在月亮的正中央,有一个纤细柔软的腰身在翩翩起舞,曼妙蹁跹的舞姿缭绕着我的双眸,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是颜婷,可是颜婷没有看我,也没有往我走来,更没有对我说一句话,我也只有欣赏着,沉默着,不敢向她挥一挥手,不敢向她说一句话。   颜婷的舞蹈跳得是那么好,比我曾经看到她跳过的更好。那好像是飞舞的蝴蝶,又好像低空飞行的蜻蜓,也好像一只蜜蜂穿梭在繁花盛开间,亦好像大海上的海鸥飞掠过波澜不惊的海面。那是那么的让人惊艳,惊艳得让我已经找不出用什么语言来概括,惊艳得让我已经找不出什么比喻来形容。她不知疲倦地跳着,我静若处子地看着,一切好似在旋转,一切又好似在静止。我只是在心里不停地问我自己,她为什么一个人在那里跳,却不走到我的身边叫我的名字骂我笨蛋扭我腰间的肉?却不敢叫出来,问出来。尽管,我是多么想跑上前去,抱住她,问她为什么突然地离开我,为什么突然地消失却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多么想问她为什么不过来走到我的身边,为什么不和打一声招呼诉说这分别多年的酸甜苦辣,难道她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找她找的多么辛苦,我想她想得多么难受?然而,我像是一个傻子,或者像是一个呆子,其实更像一个植物人,就是坐在那里,没有动,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伸到了我的脖子上。我低下头一看,看到了一只洁白如玉的手。那只手是如此的白皙,以至于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只手的手背上暴露出来的青色的血管。细长,繁多,交叉的血管遍布了那只手的整个手臂。一根根血管已经突兀而出,狰狞地对着我的脖子。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的脖子感觉到的是死一般的冰凉,我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要抓住那只手,却只能抬起一只手,另一只手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更抬不起来。我只好用那只能够抬得起来的手,抓住那只扼住我的脖子的手。那只手是如此的冰凉,却也是如此的柔软,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真的很难想象这样一只柔弱无骨的手,竟然扼得我无法呼吸。我吃力地抬起头,望向前方,跳舞的颜婷已经消失不见,前方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令人窒息的黑暗。我已经快要不能呼吸,我的大脑就快要昏迷,我抓住那只手的那只手使劲地扳着那只手,没留心,竟然摸到了那只手手腕上的一件物事,那是一个镯子,摸到这个镯子,我不由自主地想要转过头,而那只手也松开了我的脖子。   当我转过头,看到那只手的主人的时候,我忍不住叫出了一个名字:“于雨。”   于雨面无表情地淡淡地说:“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镯子。”   “我当然记得。”我叹了口气说:“这是我和颜婷去衡山玩的时候,我给你带的纪念品。”   我的话刚一说完,于雨的表情突然地狰狞起来,她狠声地对我说:“你为什么要给我带这一件纪念品,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刚才的那只手伸向我的脖子。   我垂头丧气地抬着我的脖子,没有躲闪,无奈地迎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仇恨,像是面对杀父仇人一样面对着我。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一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寒冷迅速地遍布了我的全身上下。   当那只手扼住我的脖子的时候,我淡淡地开口说:“于雨,我是不会闪躲的,你想要我的命,我是没有半句怨言,但是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非杀我不可?”   我刚问完,那只冰凉的,柔若无骨的手就扼紧了我的脖子,我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不过很快,那只扼住我的脖子的手就松开了我的脖子。于雨站了起来,俯视着我,我只好仰视着看她,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于雨淡淡地开口说:“因为你不仅伤害了我最好的姐妹,更伤害了我!”   我揉了揉被扼的脖子,低着头,抱歉地说:“我承认是我伤害了颜婷,也很能接受你为她找我报仇,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说我伤害了你?”   “哈哈哈……”于雨突然像疯子一样笑了起来,我抬起头,刚好看到披头散发的她,在张牙舞爪地笑。我静静地看着她笑,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去阻止,很快,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质问我:“你为什么要把何峰介绍给我做男朋友?”   “难道是因为何峰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才跳楼的?”我很震惊,当我听到于雨的质问的时候,我真的很震惊。如果真的是何峰做了什么对不起于雨的事情,使得于雨不得不跳楼轻生,那我的罪过真的就大了。那么,她所说的我对不起她,也就没有说出,我真的很对不起她,我罪该万死。   于雨却猛地一抬头,忍住哭,哽咽地对我说:“不,准确的说,他对我还算好,人也帅。”   “那,那,那……”我一下子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哆哆嗦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但是,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是你,当颜婷对我说你和她的第一次爱爱的时候,我再也忍受不了,只好跳楼。你说,你说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和自己的闺蜜上床,却还和自己喜欢的人介绍的人做男女朋友难道不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于雨第三次把手伸向我的脖子,冰凉的感觉依旧,我呼吸急促,耳朵却很清楚地听到她说的这段话。   我断断续续地对她说:“你……你原本……可以……不和……不和他……做……男女……”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大脑出现昏迷的征兆。我的心里不禁好笑起来,像我这样子的矮矬穷,怎么能想到会有这么多漂亮的女孩喜欢我,甚至还为我跳楼自杀?我的话还没有问完,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突然,我感觉到一只温暖柔软的手搭上了我的耳朵,这只手的主人在我的耳边呵气如兰地温柔地对我说:“凡梦哥,醒一醒。”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眼帘,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了洛雪,一看到洛雪,我就想到了晚上的事情,我随口对她说:“雪儿,对不起,昨晚……”   洛雪将一根手指压在我的嘴唇,轻快地对我说:“凡梦哥,什么都别说,我都懂。”   看着她那一双美丽的眼睛确实没有了昨天的哀怨,我露出欣慰地笑容,我伸出那只没有打石膏的手摸了摸她垂下的头发,怜爱地对她说:“谢谢。”   洛雪一起身,转到窗户边,背对着我,淡淡地说:“是我要谢谢你。”   看着她的后背,我突然觉得那后背是那么的孤独,凄凉,想到那个梦,我在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只是一个梦。”   金光闪闪的阳光照亮了窗户,投在我的脸上,我用没有打石膏的手撑着病床,坐了起来。   中午,我就离开了医院,去了公司,洛雪也回到宿舍。事情发展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们两个人都需要安静。有些事情,若是不说破,会很美,挑破了,就如同苦胆里面流出来的黄色的液体一样,苦涩,腥臭。   一回到公司,我就被同事们拦住了。众星捧月般地我被大家围在正中间,我听到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我:“小丁,手怎么受伤了?”   “是不是昨天晚上运动太激烈,从床上摔了下来?”   “是不是满足不了小嫂子,被小嫂子打得?”   我哭笑不得地向大家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简简单单从从容容地回答:“夜路不好走,踩到了石头,给绊倒了,然后,胳膊就因此给弄脱臼了。”   “你真是有才。”   “要是我就请假休息了。”   “上班没问题吧?”   大家又是七嘴八舌地说开了,只是一边说着,一边也将我这个月亮漏了出来。我一边向着我的座位走去,一边对他们说:“摔得不是很严重,打两三天的石膏就行了,我觉得呆在宿舍没事就来上班了。”   我刚坐上板凳,“铃铃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您好,欢迎致电寻家房产经纪有限公司……”我抓起电话,就一通地老生常谈了起来。   放下电话,习经理凑了过来,问我:“小丁,什么事?”   我顿了顿,噎了噎口里面的唾沫星子,回答习经理:“帝国家园22栋402的业主打电话来问她的房子什么时候能够卖掉,她说房子都在咱们公司注册了三个月,咱们公司也没有带一个客户去看过。她还说咱们要是再不带客户去看房,她就把房子放在其他的房产经纪公司。”   习经理听完我说的话,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玻璃水杯一通猛灌,灌了一肚子水后,习经理才淡淡地说:“80平方,没有车库,没有杂屋,要价50万,这么贵的房子,这么可能好卖?”   坐在我旁边的徐哥接口道:“帝国家园的房子就出了这一套,那边的价格也确实要高些,我们不能放弃这个业主。”   习经理用手撑着下巴,皱着眉头,似是沉思地说:“这我知道,这一会儿给她在哪里找客户看房?看来只能找公司的人假扮客户,先稳定稳定这心急的业主,顺便把价钱压下来过一两万,再加紧推一推。”   刘哥接道:“当时业主来公司注册的时候,咱们公司的人都在的,估计不容易蒙混过关。”   “是啊。”习经理摸了摸紧皱的额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   “我倒有一个人选。”徐哥神秘兮兮地说。   这话一说出口,不仅公司其他的同事,就连我都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嘴巴,想要看看他说出来的这个人选究竟是谁。   “是谁?”习经理激动地问。   “这个人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徐哥故意地卖着关子,吊大家的胃口。   “别买关子了!”刘哥盯着徐哥的眼睛红了起来,语气急迫地问。   “小丁。”   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这就是了,小丁果真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我,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则是真真正正地傻了眼,我想我要是能够看到我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那表情一定精彩极了,可惜的是,我已经看不到我此时此刻的表情。我麻木地说:“可是,可是我的手打着石膏啊。”一边说着,我还一边把我那打着石膏的胳膊向着他们举了举。   习经理一拍我的肩膀,笑着说:“这更好!”   看着大家心满意足地样子,我也只好妥协地叹口气说:“我会尽力配合大家的。”   坐在徐哥驾驶的摩托车的车后面,我一直就在那儿回想习经理教我扮演假客户方法。就在我的思绪萦绕在这个方法上的时候,徐哥问我:“小丁,很紧张?”   我点了点头,回答说:“有点紧张。”   “深呼吸。”徐哥说。   我照着徐哥说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慢慢地把气吐出来。”   我也照做了。   “说‘小事一桩,紧张个毛啊’”徐哥说。   我轻轻地说了一句。   徐哥则狠声地对我说:“要大声点!”   我吼了一句,这一吼不得了,吼得是路人驻足,行人侧目。我尴尬地对徐哥说:“真丢人。”   “没什么丢人的,我把车开快点。”徐哥话一说完,摩托车就像离弦的箭,向着前方疾驰而去,风声骤然加紧,我不得不抱紧了徐哥的腰杆。   到了帝国家园22栋楼的楼下,徐哥拉住我对我说:“小丁,一会儿你就按照习经理教你的方法去做,尽量不要多说话,其他的交给我,你就四处转转就行。”   业主是位40多岁的更年期妇女,一拉开门,就劈头盖脸地把徐哥骂了一通:“你们公司怎么搞的,这都三个月了,怎么直到我给你们公司打电话你们才给我带客户来?你要知道,你们这种行为属于不负责任的行为,你们的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已经严重地影响到我对你们的信任。”   徐哥把我拉到业主面前,满脸堆着笑对业主说:“方姐,真不好意思,其实我们这三个月已经很努力地推你这套房子了,不过大家都觉得太贵,就在刚才,这位丁先生来我们公司找房子,我们向他推荐了您的房子,丁先生觉得合适想来看看,我们正准备带丁先生看您房子,你就给我们公司打电话,于是我们就带着丁先生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你看这位丁先生,手受伤了还来看房子,这绝对是很诚心的。”   方姐看了看我,便伸出手,脸上挤出一堆似笑非笑的笑容对我说:“丁先生,你好,进来看看房子吧。”   我和方姐握了握手,便在方姐的带领下踱进房子里。按照习经理教给我的方法,我留徐哥和业主一起,自己在房间,厨房,客厅,卫生间装模作样地看着。我原以为我会露馅,没想到真的进入角色里,我还真装的像那么一回事。   徐哥跟着方姐,对方姐说:“方姐,客户觉得50万多了些,他是来这儿打工的,并不是很富裕,想少点。”   方姐说:“要是真的诚心诚意的买,少个一两万也没有问题。”   “你接受贷款吗?这位丁先生手中目前没有那么多钱,需要贷款。”徐哥追问道。   “贷款?这是你们公司会干好的吧?”方姐问。   “是的,我们公司会全权代理,直到钱全到账你才交房子,不会有问题的。”   “那好。”方姐顿了顿,还是很爽快地回答。   我见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走了过来,向方姐伸出手说:“房子不错,我回家和我老婆商量一下。”   方姐和我握了握手说:“是要商量一下,不过尽量早一点给我一个准信。”   我笑着点了点头,回答说:“明天给你准信。”   告别了方姐,我和徐哥骑着摩托车往公司走去。一路上,徐哥笑着对我说:“小丁,表现不错。”   “只是感觉起来像是个傀儡。”我嘟着嘴说。   “傀儡?这个词形容的不错。”徐哥笑着说。   我坐在摩托车上,看着飞速后退的建筑物,内心不禁觉得一阵心酸:“什么时候,我可以真真正正地在这里买一套属于我自己的房子?”   一个下午的时间,稍纵即逝。昨晚发生的事情,留在记忆里雪泥鸿爪。告别了同事,我一个人游荡在水泥马路上,行尸走肉一般。看着从我的身边经过的人群和车辆,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不久我看过的美剧“行尸走肉”。也许,会有很多人想去做那没有思想、没有知觉的行尸走肉,等待着,漫无目的地存活着,直到某一天被人用枪或者刀爆了头,然后永远永远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这样子的生活虽然没有什么意义,但至少不会痛苦。人之所以会痛苦,就是因为有记忆,有感觉,如果这些可以消失,我宁愿做一只行尸。   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茫茫然然,浑浑噩噩痴痴。路过一间饭馆,我站在门前停了停,就走了进去。点上菜,点上酒,于是,第一次在离开颜婷之后全凭我自己的想法灌起了酒。酒越喝越多,菜却不见少,几瓶酒喝完,我就叫来老板,又点了几瓶。生意人嘛,谁也不会管你是不是能喝,是不是会醉,只要你能够给钱,喝再多酒他也会让你喝。   夜越喝越深,我身边的啤酒瓶也越堆越高。看着空荡荡的旅馆,和安静祥和地看着我的店老板,我一点也没有在意,只管喝酒,只管痛苦。当我颤巍巍地拿出“铃铃铃”作响的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洛雪的时候,我不仅没有接,反而一把把手机摔得老远。好心的老板把我那摔得零碎的手机拼张好后,轻轻地塞到我的衣袋里。   我抬起红肿的眼睛,感激地望了老板一眼,对老板说:“谢谢。”   老板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笑着问我:“是不是和女朋友吵架了?”   这是一个多管闲事的老板,也是一个很八卦的老板。老板的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脸上挂着一朵永不凋零的笑容。我看着就满心欢喜,喜欢他的多管闲事,喜欢他的八卦,因为,此时此刻的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听众。   我向老板招了招手,对老板说:“老板,再给我拿四瓶酒,我先给你算一下钱,一会儿我怕喝醉了付不了。”   老板朝着他的老婆喊了一嗓子:“拿四瓶啤酒!”继而转过头对我说:“钱不急付。”   “你看够不够。”我没有听老板的,递给他200块钱。   老板找给我143块钱后,我一拉老板的手对老板说:“陪我喝两杯。”   老板拿来杯子,坐在我的对面,和我一杯一杯地对饮起来,我的话匣子也打了开来。我向老板不断地说:“你说我该怎么办?她说她喜欢我,可是我答应过颜婷我只爱她一个人,虽然颜婷走了,离开我了,也可能不再爱我了,可我怎么能够因为这个原因就去爱别的女孩子?也许你会说我这么一个矮矬穷的样子,能有女孩子喜欢就不错了,别去装模作样,那么我也无话可说。我就是不能接受她,所以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伤害她让她难过,让她伤心,让她哭,让她流泪,我的心也不好受啊,我也难过,我更心疼。我是多么不想伤害她,我甚至想要她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然而,我却无法做她的男人。我只能把对她的爱埋在心底,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有时候我也恨我自己,何苦要这样地为难我自己,有时候我也会恨老天爷,我恨他为什么要把她送到我的身边,只是,恨到最后,就是无奈,无奈之后就是无止境地痛苦。”说着,说着,我的眼泪就“哗哗”地涌了出来。   老板是一个非常好的听众,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陪我一杯一杯地喝着酒。眼看着最后一杯酒入肚,我站了起来,向老板告别:“再见!”   老板也跟着站了起来,托着我那只受了伤的手,说:“要不你留我这儿过夜,你现在怎么回去?”   我径直地走了出去,朝后面挥了挥手,说:“不了。”   沐浴夜色里,一阵晚风吹过。我呼吸着晚风带过来的汽车尾气的难闻的气味,皱了皱眉头,战战兢兢地向着远方走去。我已经不再管方向是否正确,我也不再管前方会有什么,我只想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生命结束。   突然,我一个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住。于是,我整个身体,像悬空的重物,直直地向着地上砸去。   我四爪朝天地躺在水泥地上,仰望着没有星星的月空,四周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散发出妩媚的温柔。   只是还好,我的打石膏的手没有被再次摔坏,我的身体也没有感到有什么不适。我茫然地把思绪流放在黑黑的陌生的地方,任凭它像一只讨厌的苍蝇在你的周围“嗡嗡”地乱叫着。我的手在身上一通乱摸,摸出刚刚在餐馆摔出去的手机。没想到手机还可以用,打开手机,我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来自洛雪的未接电话。我懒得理会,调出电话薄里面的名单,拨通了方姐的电话。   “弟弟,你喝酒了?”电话里的方姐夸张地朝着我的手机的接收器大吼着。   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不仅喝酒了,而且,现在,我正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上。”   “啊!”电话里的方姐尖叫起来,激动地问:“你现在在哪?方姐过去接你。”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应该是在公司的附近。”我麻木地望着空洞洞的夜空,麻木地回答。 “那你等一会儿,姐这就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