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松坡啊,生日快乐   我叫白松雨,是这社会上无数人中的一员。   我没有体面的工作,因为我还没从大学毕业;我没有好的专业,因为这个大学本就是个野鸡大学。好专业?算了吧,混个专业我就不错。   现在我躺在医院骨科的病床上写着自己的故事,我其实都以为我死了,但是很不幸,那个傻司机竟然把我送到了医院,还替我交了住院费。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但是对不起,我突然感觉到未来一年里我的吃喝有着落了。   别以为我是碰瓷的,才没有那么缺德。   不过他把我撞了是真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那?   话说回来啊,其实就在刚刚他送我到医院路上,我真的感觉到其实碰瓷虽然缺德,但是也不乏为是一个好职业。   至少能赚钱,不用像我一样往出掏钱。   我爸就总埋怨我说:“你看你这样!以后不是要饭就是碰瓷,在不就蒙吃骗喝,看你这一脸损样吧!”   哎呀,不写了,想想就生气。我先睡一会,要是一会不死的话,再接着写。   “松坡?松坡。”   恩?   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在叫我吗?是护士?不过声音还挺甜的。   我睁眼一看,我去!   一个大美人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怎么穿的就像电视剧里面一样?“松坡你醒了?”眼前的大美女笑着对我说:“快起来吧,松坡,百里先生他们都已经来了。”   百里先生?谁是百里先生?我认识他哪位吗?咦!不对,大美女叫我什么?松坡?蔡松坡吗?怎么个意思?   “美女你好,你刚才叫我‘松坡’?什么意思?”   “恩?”眼前这美女好像看怪物一样打量我,不过随即就笑了,说:“你叫我什么?美女?松坡啊,你学坏了。”   谁学坏了?怎么说话那这是,不过说真的她笑起来还真挺好看的。   “额,你能不能先告我,你说的松坡是谁?”   大美女好像很惊异的样子,盯着我大量了至少一分钟,然后一面摸着我的额头一面满脸关切的问我:“你是不是病了?松坡当然就是你自己啊,你不会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吧?这也不烧啊。你是蔡锷啊!”   不是我真猜对了!我竟然是蔡锷!我不是白松雨吗!怎么就成了蔡锷了!虽然我读书少,从来没对的起过老师的教诲,但是我竟然成了蔡锷!堂堂的云南都督,护国第一军总司令!   那眼前这美女不是小凤仙就是潘蕙英啊;咳咳,虽然不知道这是咋回事,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不管咋说,当个都督不也比之前那个破学生要好的多吗。   “看来我可能睡糊涂了,对了,你刚刚说的百里先生,可是我在士官学校的同窗,蒋百里蒋先生吗?”   “呼”,大美人长出了一口气,一面帮我拿过外套,一面对我说:“我真的以为你病了那。松坡啊,母亲还有你的同僚、好友都已经等你多时了。你快起来收拾一下,今天你可是主角哦。”   听到她这么说“母亲”两个字的时候,我就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这是我的老婆,潘慧英同志。   “蕙英啊,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怎么大家都来。”我一面穿好外套,一面问道。   而蕙英则是讪然一笑,走到我身前帮我整理着衣领一面似有埋怨的说:“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可真是的,在军营里都把你忙傻了;今天是你三十一岁生日啊。”   “哦,是这样啊。你看我忙得。哎,你说今天是我多少岁生日?”   “三十一岁生日。”   虽然现在眼前的美人笑的那么甜,但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三十一岁生日,蔡锷不是救活了三十四岁吗,这么说我还就能“活”三年了?   “高兴一点吗,今天可是你生日啊,松坡。”潘慧英还是笑的很甜,一面拉着我向外走一面还不忘时不时的帮我扯一扯衣角。这么一看,蔡锷他们两口子还真是甜蜜啊。   到了宴会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从衣着上可以看得出,他们多数还是军人,而且从肩章上来看,各个都是大官。   我说自己要去方便一下,让潘慧英先去替我招呼他们,其实我并没有想上厕所,而是我害怕等会要是有人向我敬酒的话,我对不上号可怎么办。   不过,虽然我是想着能逃开就逃开的,但是还是被发现了,一个长相很英俊的家伙,正喜笑颜开的,端着酒杯向我走来,嘴里还吵着:“松坡啊!可算是把你等出来了。”   “百里兄!少见少见;我这军务太忙,这几天还有些风寒,见谅见谅。”没错,这个家伙就是蒋百里,虽然我并不认识他,但是幸运的是网上我见过他的照片。   蒋百里比照片上帅很多吗。   一番寒暄之后,我们两个“勾肩搭背”的走到了宴厅的中央,而蒋百里这时候更是登上舞台,对着大家伙喊:“云南都督,蔡锷到!”   这一声,一下子就把大家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和我猜测的一样,在大家的掌声中,我被蒋百里拉着袖子“请”上了舞台,并且他还招呼都不打的示意我讲两句。   虽然这很正常,但是他此时此刻一脸的笑容,倒是让我看到了和之前网上记载所不同的地方,这家伙绝对没有网上写的那么严肃,而且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硬着头皮也得上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咳咳。”我学着电视里看来的样子,先是咳嗽几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义正言辞的对他们说:“诸位,松坡现在这里,向各位致歉;军务繁忙,弄得我昏头昏脑的,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久等了。”   “今天,是松坡的生日,在这里,大家欢聚一堂……”   这短短一分钟的讲演在我的词穷下,而不得不终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自认为精彩的讲演竟然没有得到预料中的掌声,反而现场彻底安静了下来。   忽然的一股低落的气氛开始弥漫开来;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难道是我说错话了?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   不过随即,蒋百里的话,倒是让我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今天根本不是我的生日,而是因为就在十天前,大总统袁世凯的调令发到云南,要我进京述职,虽然名义上如此,但是任谁都知道,这是要我去北,京,在他的监管之下,换句话说我这次去可能就再也回不到云南了,或是软禁、或是直接把我毙了,总之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而今天之所以要给我办这个寿宴,一是想为我讨个彩头,都说先过了生日就一定可以活过这个年纪,其二就是给我送行,因为明天我就要坐火车,到北,京去了。   其实说句实话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知道蔡锷并不是在三十一岁这个年纪离开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的场面倒是真的让我感觉到了悲凉与沉痛。   虽然我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混蛋,但是我其实真的非常尊重像是蔡锷这样的英雄,如今无论是梦也好,亦或是真的要好,总之现在的我就是蔡锷,我不能丢了英雄的脸,因为我就是蔡锷。   “好了,好了;今日不是要为蔡锷做寿辰吗?大家开心一点才是,来,这杯酒,我先干了!”   “将军……”   这是喧嚣的一晚,我喝了很多酒,虽然我没什么酒量,但是这一晚我喝了那么许多的酒,可是我却没有醉,我非常清醒。   夜里,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我就是蔡锷,蔡锷就是我。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什么我睡着了,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了。我穿好衣服,收拾了一下,然后刚走出屋子的时候,一个穿着滇军军服的干练男人快步来到我的面前。   敬礼之后对我说:“报告将军,滇军军官已经在司令部等候您了。”   “恩。”我点点头说“走吧。”   而这名军官却对我说:“您不和老妇人还是夫人他们告别吗?”我说:“算了吧,先去司令部吧。”   没有再多说什么,我们离开了家,坐上转车向司令部而去,在路上,通过交流我得知了这名军官鸣叫陈敏麟,是我的副官。同时我还从他口中得知了今天会在司令部给我送行的人的名单。   到达司令之后的场面其实和我之前预想差不多,军官们极力的劝说我不要去北,京,他们说这是袁世凯的阴谋。不过我知道历史是不能重改的,所以我与蔡锷当年的选择一样,毅然决然的选择去北,京“述职”。   大家见我去意已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要我去军营和兄弟们道个别。   在去军营的路上,与我同车的是唐希尧,当年与我一同发动重九起义的战友,同时也是滇军的指挥官之一。   在车上,唐继尧对我说:“松坡,你真的想好了?在昆明,你是云南王,可是出了云南,就都不是你的天下了。”   “云南也不是我的天下,蓂赓,外面叫我什么我管不了,但是在滇军,不可以。云南也好,昆明也好,都是政府的,咱们不过是在此为官而已。你放心好了,到了北,京我自有分寸。只是云南方面,还有家里就要靠你多照顾了。”   “将军放心!”唐继尧说着还向我敬了军礼。   到了军营,我们没有进去,因为滇军的兄弟们正站在营门外。   这个时候我突然有了一种复杂的心情,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滇军,虽然我与他们现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交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很复发,非常复杂。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和他们说什么。   而可能是运气吧,在寿宴上有蒋百里帮我“解围”,在滇军的大营外,唐继尧无形中也帮了我。   他对滇军的一番讲演十分动情,甚至将我感染的心潮澎湃。他说不要让蔡将军和大家讲话,因为将军这一次不过是公务而已,所以没有必要向大家告别。   一个军礼是我唯一能做的,我忍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它爆发出来,敬过军礼之后,我一下就钻到了车子里,因为我不想让大家看到我的眼角的泪水。   是我自己不够坚强,可我不能这英雄泪,就这么砸碎大家的心。   敏麟和我坐在一辆车里,我知道他看到了我的泪水,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的喘,息着,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车子发动了,目标是昆明火车站。   我知道,从此开始,我就要踏上一段不寻常的征程了。   车子开动了,不过很慢。与此同时,毫无征兆的,一声声极有规律的枪声响起,我知道这是滇军在为我送行。   我转过头,透过车子的后窗,看着愈来愈远的滇军;此时的我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我看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我只在车里面,向他们敬礼。   这军礼,不代表蔡锷将军,仅代表我自己,这是我对于他们的敬重。 第一卷 第2章:袁克定与杨度   在去往北,京的火车上,这一路都在与我的副官交流着,我们谈论我曾经的故事,我的军事理念以及对于时,政的看法还有就是对于总统府以及国务院的一些态度。   虽然我看得出敏麟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但是作为副官的他却并能没有怀疑什么,毕竟除了我夫人意外,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他了。   而且如果说谁和我相处的时间最久的话,那么怕是连我妻子也不如他;因为蔡锷平均每天都要工作十个小时左右。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滇军精锐,冠于全国”的说法。   其实通过交流上就可以看得出,蔡锷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对于政,治与军事的态度、对待权力的认知以及对于局势的掌控,其实都是有着相较于他人所不同的独到之处。   不知不觉,已经赶了几天的路,今天是最后一班火车,下了这班火车就是北,京车站了。   可以说这一段路程是我最紧张的,我把自己关在车厢里不让了何人来打扰我;我不断地翻阅着堆积的资料,以及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几天我所得到的讯息。我告诉自己“我就是蔡锷。”   不断的重复确实对我产生了作用,在火车到达北,京车站的时候,我已经完全的相信了我就是蔡锷的事实;老话说骗谁骗不了自己,现在连我自己都相信了我就是蔡锷,别人又怎么能够看得出来那!   火车停稳了,走下车厢的时候,眼前的场景其实说实话,让我有些失望;在我预计中,作为云南都督的我,到达北,京,就算是内阁官员不全部到场,至少也会有大半,可是当我真正看到的时候,竟然除了卫队之外只有寥寥三人。   虽说我有些失望,但是这也不乏是件好事不是。   那三个人一见到我下了火车,就满脸堆笑的向我走来;陈敏麟不动声色的在我耳边提醒道:“将军,前面那个穿着褂子的是杨度,您在日本留学时的好友,也是您的同乡;第二个穿着紫貂大袄的是袁克定,大总统的大公子;最后那个穿着军装的是徐树铮,是陆军总长段祺瑞的心腹。”   而这时,杨度以走到我的面前,非常亲热的对我说:“松坡啊!你可让我想死了,自上次一别这都多少年了;你看看你现在,威震云南,大家都说你这个云南王可是实至名归啊!”   见他如此说,我不由的冷笑一声,虽然杨度话说的热情,但是他言语中的刁毒却异常明显,不过虽然如此,我却依旧笑着,很热情且略有落寞的对他说:“晳子兄言过了,蔡锷不过是一介武夫,替政府驻守云南罢了;晳子兄你是知道的,自重九起义后,蔡锷受政府之命,出任云南都督,军务繁忙,不曾探望过晳子兄,还望兄不要计较。”   “哎,松坡你这是哪里话。”杨度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后一面拉着我走到另外两人面前,一面向他们介绍说:“这位就是我常提起云南都督,骁勇儒将人称云南王的蔡锷,蔡松坡。”   “晳子兄说笑了,说笑了。”   而后他又向我介绍到:“松坡啊,这位就是大总统的大公子,袁克定,云台兄。”   我忙向他敬礼,并且嘴里说道:“大公子。”   而袁克定对我也是出奇的客气,没有我想象中纨绔子弟的样子,反而彬彬有礼,且常把微笑带在脸上:“松坡啊,不必如此,我可是早就听说你了,这不知道你来,我爹特意要我来接你,当然了,就算是他说,我也一定会来;你可是比传说的还要英武啊,晳子没事的时候就要在我耳边讲讲你在日本时候的故事,现在可算是见到真人了。”   杨度又介绍说:“松坡;这位是徐树铮将军,又铮兄;现在陆军部任职,说来他还是你的上司,以后可要多亲近啊。”   “徐长官。”   徐树铮看我向他敬礼忙上前拉下我的手,然后一脸“惭愧”的对我说:“蔡将军不必如此;鄙人虽在陆军部任职但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不像你蔡松坡,名震天下;而且我也是日本士官学校的学生,说起来,你还是我的学长。”   见徐树铮这么说,杨度忙接过话:“哎!我怎么忘了你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那。”而后转过头对我说:“你看松坡,如此一来啊,我倒是还不如你和又铮兄的关系近了那。哈哈哈。”   说实话,这个寒暄的场面倒是让我有些尴尬,不过好在袁克定适时的为我“解了围”,他说:“好了好了,晳子,松坡这一路鞍马劳顿咱们先带他回去休息一下;许久也不急于一时而且这地方人多眼杂的。”   “是是,还是大公子想得周到。”   随即,他们便带着我离开了火车站;在车站外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车辆,一路上无话,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到北,京来,所以对什么都不熟悉,任何地方对于我来说都是陌生的。   与我同乘一辆车的是袁克定,在车子路过一处地方的时候他突然咧着嘴笑着指着窗外的胡同对我说:“松坡,今晚就在这给你接风。”   “大公子,这是饭店吗?”   袁克定没有回答我,不过此时的他笑的却有些暧昧。一路无话,当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是一座偌大的宅子,而且此时在这宅院门外,早已站好的等候我们的人。下了车,袁克定指着这宅院说:“怎么样松坡,这院子还不错吧?”   我点点头,说:“这宅子太好了,古朴却不失恢弘,在云南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宅院;大公子,这是你的府邸吗?”   “这当然不是我的府邸。”袁克定一笑,与此同时杨度上来插话说:“松坡啊,这当然不是大公子的府邸了;这是为你准备的。”   “啊?!”我忙推诿起来:“使不得!绝对使不得!蔡锷不过一武夫,对政府对大总统寸功未建,怎么能受如此重赏,这万万使不得!”   见我推诿,袁克定说:“松坡你这是什么话?”袁克定面色略有不悦:“一座宅子而已,你在云南远镇边陲要镇,又励精图治,要不是你云南怎么会有今天的样子。区区一座在宅子罢了;本来大总统是要给你修建将军府的,可你也知道,现正值百废待兴之际,不易大动土木,这不就在北,京城里给你找了这么个宅子,虽然有些旧但是前清的时候这可是王爷的宅院。”   说到这,袁克定有意无意的在“王爷”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而后继续说道:“怎么?莫不是松坡对这宅子不满意?若如此你也先权且住下,然后让晳子带着你转转,喜欢哪个就买下来,就当是我送给松坡你的礼物了。”   “不不不!大公子,蔡锷不是这个意思。”袁克定真是一个懂得游弋于官场的人,就算大总统袁世凯不是他的父亲,我相信他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这一番本事换来高,官厚禄。只不过就是需要多费一些功夫,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坐享其成罢了。   来到宅院里面,杨度不胜其烦的为我介绍着这院子的历史,以及其中早已安排好的仆人、老妈子、丫鬟之类的侍者。   终于,可能袁克定觉得无聊了,才“无意”的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由于我一阵寒暄之后离开了,当我将他们送出院子的时候,杨度还不忘在我耳边低语说:“松坡,你先休息,晚上大公子还为你设宴接风哦~到时候一定让你体会一把在云南看不到的景色。”   终于安静了,送走的袁克定众人的我,才深深的感觉到了疲惫。   这是与体力消耗之后的疲惫不同的一种感觉;虽然刚刚袁克定也好,亦或是杨度也罢,虽然他们一个个笑面如花,当说真的,我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至少七成是不能相信的。   躺在场上的我不由的思考起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官场吗?难道这就是貌合神离下的沟通与尔虞我诈吗?   其实想想,真的大可不必如此。因为国家还是这个国家,忠诚于谁,也不过最后还是忠诚于国家,何必这么累那?   还有值得一说的就是,今天徐树铮临走的时候,借故悄悄的对我说“松坡兄,在你处理过公务之后,还希望你到陆军部来一趟,段总长和我,会一直恭候您的。” 第一卷 第3章:云吉班   一天无话,我除了稍微睡了一会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放在了那成堆的文件上。其间我虽然交代了不要让人来打扰我,但是陈敏麟还是来过一次。   他嘱咐我说:“将军,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要不要我招几个人把府里的仆役换掉?”   我告诉他不必如此,既然是他们有意为之,那如果被替换掉的话,反而于我们不利,更何况本就没有什么好隐秘的,那他们既然乐意这么安排,又有什么不好。   时间推移,到了晚上七点左右的时候。   如白日里所言的,杨度来到府邸,邀请我共赴由袁克定做东,数位内阁要员参与,为我接风的宴会。   我换上了一身便服,而且没有带着我的副官。   在车子上,杨度对我说:“松坡啊,等会要给你接风的除了大公子和又铮兄以外,还有来京公干的冯国璋华符兄……”   “晳子啊。”我打断了杨度的话,对了他说:“咱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大公子的住处吗?”   其实我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只不过是我实在不打算再听他介绍下去,才出此下策的,果然,杨度并没有察觉出我的用意,而是回答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记得白天我和你说的吗?当然是要让你看看在云南见不到景色。”   说着话,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到了。   下了车映入我眼帘的就是一片粉红烟酒之色,沉沦的迷茫。女子的香粉气浓郁到了一个界限,虽然这里灯火通亮,可依旧让我觉得这是一个昏暗无光的地方。   至少,我从那几个从这座楼阁里跑出来的女子身上就可见一二。   所谓窥一斑而见全豹,我知道这里就是八大胡同,虽然我没有全部看过,但是此时我很清楚,八大胡同还真是名不虚传。   “来来,快来见过蔡将军!”杨度招呼那几个女子过来,同时还介绍着说:“松坡。你在云南看不到这样的景色吧?八大胡同,这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地方,而且我要告诉你啊,这云吉班,在八大胡同里也是出了名的那。”   而这个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姑娘一脸媚笑的扯着我的袖子对杨度说:“杨大人,这是哪位蔡将军啊?”   “哪位蔡将军?”杨度虽然说着话,但是我看到他还不忘用手在被他揽着的那个姑娘的腰上捏了一把“你们听说过云南王吗?这位就是云南王蔡锷,蔡将军!”   “啊!”拉着我袖子的姑娘惊讶的打量着我:“这就是威名震震的蔡锷将军啊!我可是有福了,没想到蔡将军竟然这么年轻,而且还这么英武。”   “你啊,云吉班这……”   另一个姑娘接过话还没说完,这时候白天我见过的徐树铮从里面走了出来,驱开了这几个姑娘;他的这一动作倒是让杨度有些不悦,但是只是一个似有似无的表情而已。   不过我倒是在这件事上挺感谢徐树铮的,虽然我刚刚并没有任何动作,但是实话实说,我其实对于这样的场面并不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可能会觉得我是厌恶这些女子的肮脏,可事实并非如此,这些女子其实的肮脏,至少她们还是以自己的“本事”挣钱吃饭,比之那依靠他人,往来于不同上层人物间,且还不愿意承认事实的女人来说,她们还肮脏吗?   做婊,子不脏,但是做了婊,子还不承认的,才脏。   “又铮兄。”   “蔡将军。”徐树铮向我拱拱手算是还礼,然后又对我和杨度说:“大公子已经在这等候多时了;二位,请!”   “松坡。你先。”杨度说。   我谦让了一下,不过拗不过他,只好笑笑作罢,而后对徐树铮说了句“请”。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云吉班的装饰倒是颇有江南韵雅之气,与外面看到的样子不同,而且说实在话,这好像与他们的生意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搭调。   为我接风的宴席设在云吉班三层,整个三层全是一个独,立的包厢,看来就是专门为向袁克定这样的人建的。   与我预想中的相同,这接风宴除了无用的寒暄外就只有无聊的官话了。席间袁克定不停的向我敬酒,而杨度和他就像是说好了一样,袁克定这边就杯才刚刚放下,他就一定会举起来。   与他们二人不同的,席间那位北洋老臣,股肱之人,冯国璋却稳重了许多,与我只是除了共同举杯之外,从没有对我表示过亲热,谁让他笑着,但是我看得出那不过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做法。   酒过三巡之后,冯国璋先是托词离席,而后又有三人陆续离开,到最后,酒席上只剩下我、杨度、大公子袁克定以及徐树铮四个人。   当然了,弹琴伴酒的姑娘倒是和刚刚一样,一个都没少。   这时,袁克定突然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松坡啊,来之前,我父亲可是叮嘱我说‘云台,见了松坡你一定要帮我转达我的歉意,国事繁忙,不能亲自给他接风;你要好好招待他,不得有一丝怠慢。’你看看,松坡,只有你,能让我父亲这么重视。”   “大总统客气了,蔡锷何德何能。大公子的款待蔡锷都是愧领,要是大总统……那真是叫蔡锷无地自容了。”   袁克定,听我这么说竟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可见他很受用我说的那番话;与此同时袁克定又在杨度耳边耳语了一阵,然后两个人笑着看了我一眼后,杨度就离开了。   这时徐树铮端着酒杯对袁克定和我说:“大公子、蔡将军,天色不早了,树铮明早还有军务,就不作陪了,喝了这杯酒在下告辞了。”   袁克定看了看他,有些皮笑肉不笑的对他说:“又铮兄军务繁忙这倒是真的;哎,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咱们三个喝一杯。”   一杯酒过后,徐树铮告辞离开了,这个时候因为杨度还没有回来,酒桌上就只有我和袁克定两个人。   他对我说:“现在就咱们两个了,我年长你几岁,松坡啊,我父亲可是对你极为器重啊,现在陆军部次长的位置不是还空着那么。是吧。”   这话只能算是说了一半,但是仅仅一半就已经足够了,袁克定此时笑着打量着我,满眼的“欣赏”。   就在此时,杨度回来了,不过于他刚刚离开时不同,此时的杨度虽然脸上还带着微笑,不过一下子就看出这不过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晳子,怎么了?”袁克定问道“让你去叫的人那?”   杨度哼了一声,颇是无奈的说:“看来今天松坡是没有这个艳福了。哎。”   听到他提起我,倒是把我弄得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袁克定却突然发起怒来,一拍桌子冷着眉毛说:“晳子你这是什么话,进不到松坡是她没福气,一个卖唱的,能和咱们相提并论吗!”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发难,而且与我有关我还不知情,我正要询问原委,而袁克定又说:“晳子,你刚告诉她是让她给谁敬酒了吗?”   杨度说:“我和她说了,是从云南来京述职的云南都督蔡锷将军,然后她说什么‘我病了,不能见客。’我又说蔡将军可是年轻有为,一代儒将……可她还是一个样,就是一句‘我病了,不能见客。’之后我没办法,商量了半天,这不没办法就回来了吗。”   “呵。”袁克定冷笑了一声,然后一面拉着我的袖子一面说:“晳子,她这可是给脸不要脸了;折了你的面子不算,还把松坡的面子也给连带着一起撕了;明天,你就找警务处的那个什么来着,让他带人把她圈了,什么东西。”   见袁克定还真是生气了,我忙劝道:“大公子,大公子不必动气,不必动气;一个卖唱的姑娘是吗?不必如此,不必如此。我看咱们今天也已经尽兴了,就先散了吧,散了吧;来晳子,你送大公子回去。”   虽然袁克定嘴上还在说这说那的,可他却没有反对我所说的话;出了云吉班,目送袁克定与杨度乘车离开后,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因为我不知道京城的路,而且副官也没陪着我一起来,所以我是打算叫一辆黄包车的,不过就在我等车的时候,突然,一个刚刚在宴席上给我们弹琴助兴的姑娘从云吉班出来,走到我的身旁。   这姑娘现实对我一笑,而后一改之前宴会上那副模样,对我说:“蔡将军,今天谢谢你了。”   出于礼貌,我说:“客气了;不知道姑娘有什么事吗?”   这时,这个姑娘拿出一个折好的信纸交到我的手里并且悄声的对我说:“蔡将军您要收好,这可是佳人所赠的。”   说罢,也不等我问她的名字就离开;我展开着信纸一看,上面有两行诗写着“薄颜犹未见,飞鸟恐长猿。虽坐烟云馆,俯谢在此前。”   看着这信纸,我不由一笑,倒是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会有如此女子,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并非是出奇的事,能在八大胡同里面侍候这些王孙公子的,又怎么是一般的庸俗粉黛可以的那?   想到这,我不由的再次打量起这首诗来,当我看到“俯谢在此前。”这句的时候,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我猛地转过头向着云吉班的上层看去,果不出我所料。不过这也只不过算是一个插曲罢了,没再做过多的停留,上了一辆黄包车我就离开了。   只不过,我却把那信纸,收在了口袋里。 第一卷 第4章:袁世凯的意图   深夜,总统府内。   袁克定刚刚回到总统府,就被袁世凯叫到了书房。   袁世凯问道:“你回来了?”袁克定回答说:“是。”   “有什么想要说的吗?”袁世凯示意他坐下,同时问道:“云台,你觉得蔡锷这个人怎么样啊。”   袁克定一笑,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后,说道:“父亲,依我看蔡锷是个人物,只不过他不能算是名副其实。”   “哦?”大总统袁世凯眉毛不经意的挑了一下“怎么讲?”   袁克定说:“父亲,蔡松坡人称云南王,但是谁都知道,他不过就是边陲苦省的将军,而且他现在到了京城,就等于削了兵权,如此一来他不过就只能算是一个落魄的空头将军罢了;总而言之吧,要我看啊,他蔡锷就是个白面书生。”   “言之有误啊。”   袁世凯叹了口气,似笑非笑的说:“仅仅是个白面书生的话,在云南那样的地方是绝不会由他立足之地的;当年蔡锷留学日本士官学校,与蒋百里、张孝准被并称为‘中国士官三杰’;重九起义时,蔡锷身先士卒,新军在他的指挥下只一夜便夺取了昆明城,活捉了总督李经羲;这是一个白面书生能做到的吗?”   袁世凯虽然这么说,可袁克定却有些不以为然:“父亲,都说好汉不提当年勇,当年重九起义时蔡锷不过就是一个协统,自然要想尽一切方式建功立业,可现在不同,他已经是云南都督了,整个云南都在他的统治下,人吗,有些时候得到了权利与利益自然就没有了当年的豪气干云;再说了,人不都是会变的吗。”   见他如此,袁世凯虽然不悦,但是却不想就此事与他纠缠下去,而是一转话锋道:“总之你记住,无论如何蔡锷这个人只能拉拢;就算是拉拢不来,也不能让段芝泉、徐树铮他们拉拢过去;蔡锷身上不单单扛着一个云南,更重要的是,如果可以好好利用的话,那么北洋军里,将多出半数以上的可用之人。”   “好吧,我知道了。”袁克定说罢起身便离开了。   第二日一早,杨度等人到总统府的会议室在照常例会后,袁世凯将杨度单独留下,对他说:“我知道你和蔡松坡是多年老友,有些事可能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办了。”   “请大总统吩咐。”   袁世凯道:“晳子你是我的心腹之人;我这次召蔡锷进京的意图你非常清楚,而且你也知道蔡锷是个可用可塑之才,若是可以收为己用的话,再好不过,前番他任职云南都督,但是因为他来京,举荐唐继尧接任;那现在看来,你觉得有什么位置比较适合给他那?”   杨度听了,毫不犹豫的回答说:“大总统,松坡的才干远在许多北洋老臣之上,依我看来,就是将陆军总长的位置交给他,也不为过。”   “哦?”见他这么一说,袁世凯倒是笑了:“陆军总长?哈哈晳子啊,看来这个蔡锷倒是被你看重得很啊。”   “是啊,大总统,我敢保证,如果蔡锷接任了陆军总长的话,干的一定比段祺瑞好。”   “哈哈哈,这倒是与我的看法颇为一致;但是还不知道蔡锷他愿不愿意如此,而且,晳子啊,你就能保证他就能与你我是一条心吗?”袁世凯反问杨度道。   杨度倒真是被这么一问弄得一下子楞住了,说实在话,他推举蔡锷接任陆军总长其实并非完全出于公理。   首先见于他与蔡锷之间的关系,当年在日本的时候,蔡锷每逢休假必然要到杨度家里和他坐而论道,喝上几杯酒。   再者,杨度现在虽然是参政院参政且是袁世凯与袁克定身边的红人,但是他却没有一个真正的手握兵权的靠山。杨度这个人对于“军政相依”的道理,是非常清楚,虽然他现在高位重官,可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身后没有一个手持重兵的人的话,是算不得安全的。   而且假如要是蔡锷真的接任了陆军总长的位置,那么即使是蔡锷不支持他的话,单凭他与蔡锷之间的关系,那么以后他的政;治策略亦或是相关言论必然会比现在更能得到重视与认可。   “这……”不过被袁世凯这么一问,他倒是一时说不出话了。   不过很显然,袁世凯并不想让他因此而尴尬,见他支吾起来,忙继续说道:“这样吧晳子,你受累去一趟蔡锷的府邸,帮我问问他的意见,看看他希望得到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是。”   离开总统府后,杨度便径直向蔡锷的府邸而去。   此时已是正午时分,不过我倒是刚刚起床。昨晚喝的酒不少,而且之前的鞍马劳顿让我异常疲惫,所以不知不觉的,就睡到了现在。   副官陈敏麟也是见我睡得熟而且也没有什么公事所以就没有来打扰我。   一番收拾之后,用过了一点“早餐”,敏麟把今天的报纸送了过来;一进书房门,他对我说:“将军,这是今天的报纸。”   “放那吧。对了,敏麟啊,反正也什么事,下午的时候你陪我出去逛逛,然后买一点特产的东西给家里面寄去。”   “是!”   “还有就是……”还不等我说完,这时一名家丁走进来说:“将军,杨度杨大人来了。”   “快请。”放下刚刚才拿起的报纸,我整理了一下衣冠,然后迎了出去,见到杨度一番寒暄后,将他请到了客厅里,上过茶点驱散了侍者,我问道:“不知晳子兄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杨度摆摆手道:“松坡你客气了哪里有什么指教,我是受大总统的委派,到你这来和商量一些事情的。”   “哦?既然是大总统委派,那便是公事了,既然如此,晳子兄稍作,我去换军服来。”说着我就要离开,而这时杨度却拦下我说:“不必不必,也算上什么公事,就是大总统让我来问问你,到北,京之后既然你卸去了云南都督的位置,那么看看你现在有什么打算,下一步你是想担任一个于什么相关的职位那?”   “对于大总统的任命,蔡锷无不受命。”   “唉,松坡,你看既然大总统让我来了,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也省的我到时候没法交代不是。”   “不!”我站起身子,义正言辞的对杨度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蔡锷既然是军人,那么无论大总统怎样的命令,蔡锷都必欣然受之!”   见我如此坚决的态度,杨度也不好再说什么,又寒暄了几句后便要离开;我却对他说:“晳子兄啊,蔡锷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晳子兄帮我向大总统带句话,就说‘蔡锷感谢大总统、大公子昨日的款待,且还希望可以早日向大总统当面表示谢意’。”   而后,我便亲自将杨度送了出去。   说实话,杨度的到来,以及他刚刚所说的话,破坏了我的兴致,所以刚刚准备下午出去转转的打算作罢。   可能是因为我还并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所以下午的时候我便自己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并吩咐下去如果没有事情的话,不要来打扰我,而且晚饭也不必为我准备。   在书房里,一个人发呆的我,脑海里不经意的复述起杨度对我说的那些话,仔细一琢磨我发现白天的时候我已经无形的就处于了风口浪尖之上。   袁世凯让他来问我的想法,其实就是在探听我的口风,看看我是不是有野心,同样的也是看看我到底对于他袁世凯有没有足够的忠诚。   那时候我所说的那些话说实在的倒是我的心里话,不过也是因为当时并没有多想,而且那个状态下也没有让我思考的余地。   看起来这京城倒真是黑暗,政、治与权力的争斗无所不在。   杨度回到总统府之后将蔡锷与他之间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袁世凯,袁世凯倒是没有当着他的面作出任何表示,但是当杨度离开后,一直待在后堂的袁克定走了出来。   他对袁世凯说:“父亲,这么看来,蔡锷还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是啊。”袁世凯道:“从杨度刚刚的话看来,蔡锷是个明白人,而且如此一来,他也大有可能为我所用。”   “那父亲您打算给他个什么职位那?”   袁世凯看了袁克定一眼,突然笑起来说:“哈哈哈,云台啊,依你看我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职位那?”   袁克定想了想,说:“陆军总参谋丈?军政监察?还是直接就用他把徐树铮给换下来?”   “只有这些吗?”   袁克定又想了想说:“要不给他个封号,让他先帮办直隶的军务?”   “哈哈,云台啊,封号当然是要给的,现在他不过是个中将,把他提拔一下;然后,呵呵,我打算让他去咱们的军官训练团做总教习。”   “什么?”听到“总教习”三个字袁克定一惊,道:“父亲,蔡锷可是个带兵的将军,在云南有数万滇军,现在你让他去当一个总教习,这么个有名无实的位置,他能同意吗?”   “放心吧,他肯定同意。”   袁克定又道:“可是父亲,你不是说要收蔡锷为己用吗?不说现实高,官厚禄吧,可至少也要给个实缺;如果只是让他当个总教习的话,到时候不会适得其反吗?我可是听说现在段祺瑞也在想方设法的要拉拢这个蔡松坡。”   “你真的以为这个总教习就是个虚职吗?”袁世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见他如此,袁克定也若有所思起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后,他竟然笑了起来,不过随即的又有所担忧起来。   “父亲,如果真如你……”   袁世凯摇着头打断了他的话,并略有不满的对他说:“看来你还是需要磨练啊;蔡锷和你一样,也需要磨练,只不过他比你更高明一些,云台啊,你以后要学要走的路,还很长啊;你先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看着袁克定离开后,袁世凯叹了口气,不过脸上倒还是蛮欣慰的神情,自己倒了杯酒,坐在椅子上,看着门外天空上阴郁的乌云,心事重重起来。   现在蔡锷对他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棋子,如果可以为自己所用,那么今后再与段祺瑞一派争斗的话就多了一件利器,可是如果蔡锷反为段祺瑞所用的话,那么对于他来说将可能会是致命的一击。   想到这里,袁世凯不由的感慨起来:“芝泉啊芝泉,我倒要看看这个蔡锷到底是能为你段芝泉所用还是为我袁项城所用;是魔高一尺,还是道高一丈,到时候就见分晓了。” 第一卷 第5章:模范团总教习   “中,华民国大总统策令,兹任命原云南都督,陆军中将蔡锷就任‘军官模范团’总教习职,陆军上将军衔,号昭威将军。此命令自签发之日起即奏效。中,华民国大总统,袁世凯。”   杨度将刚刚选度过的委任状教导我的手里且对我说:“松坡啊,你看这就是大总统啊,你看他对你有多信任,任命你这个职位他可是承受极大压力的。那些以段祺瑞、徐树铮为首的北洋老臣对于让你这个‘外人’染指北洋军,可是和大总统闹了好久,松坡啊,你可不能辜负大总统对你的这份心意啊。”   “晳子兄言之极是。蔡锷必尽心竭力。”我抱了抱拳收好了这份委任状后,对他道:“只是不知道为何大总统召蔡锷进京却迟迟不见那?”   这是我早就想问的话,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我自云南赴京已有十余日,虽然其间大公子、杨度等人时不常便要请我去赴宴、歌舞,对弈品茶,但独不能见袁世凯之面。一开始我以为可能是他公务繁忙需要安排日程时间,可是十余日过去了,难道就没有召见我的一炷香的时间吗?   而且两天前,我开始向总统府递交请见函,可是却石沉大海一般,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云南都督了,但我终究还是民国的陆军中将,一个中将的请见函就算是得不到应允但是总归还是要有个回信的吧。   如此的石沉大海倒真是让我摸不到头脑。   整天正巧了杨度来宣读委任状,这就是最恰当的时机。   见我如此询问,杨度不由得一怔,略作思索后,道:“松坡啊,是这样,我来之前来,大总统特意嘱咐我要我向你表示歉意;最近白朗匪帮猖獗,且河南方向剿匪不力,致使白朗夺城拔寨,大总统命令陆军部即可调遣兵马,配合河南剿匪,但是段祺瑞却推脱搪塞,这不大总统这些日子都在忙这件事。”   “哦。”我点点头“无妨,晳子兄,河南匪患乃国之事;蔡锷等候大总统宣见就是。”   又寒暄了一阵,杨度才离开我的府邸。   这时候,我叫来陈敏麟要他去打探打探这个所谓的“军官模范团”的底细。虽然我早就知道有这样一个所谓的“模范团”,但是我却对其中的构件组成不明所以。袁世凯既然任命我为总教习,依他的性格来看,这应该不是一个实质职位,不过他加升我的上将军衔到实实在在的。   一下午无话,天色刚刚擦黑的时候,陈敏麟回来了,他把打探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我。   原来这个所谓的“军官模范团”其实就是袁世凯从北洋各师中抽调出来的各级优秀军官暂时以学员身份亦或是教习、长官等身份组成的,建制为团,故称“军官模范团”。   袁世凯建设这个模范团的目的在于将北洋军中各级军官中优秀者集中在一起,加以训导、教练,灌输新的战法、战略方式后,再重新分调入北洋各师,以改造优化北洋军的军官结构。   这个“军官模范团”现在的教学地是借用了保定军校的部分以及两个野外训练基地组成的,不过虽然看起来这个军官模范团可以说得上是集合了北洋的各级精锐军官,但是实话实说,因为北洋内部的腐朽,所以在北洋军内任职的军官大半都是子承父业、亦或是连带蒙荫得到的。   与其说这些军官是北洋军官中的精锐,但是由我看,不如说这就是北洋军里面最不成气候的纨绔子弟。   “将军,看来袁世凯对你还是不放心啊,你看看,他让你当这个什么军官模范团的总教习,这不就是个教头吗。”陈敏麟愤愤不平的牢骚起来。   而我却笑了,很显然他并没有看到这件事的另一面,我叫他坐下,对他说:“敏麟其实有些事并不想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恩?将军你的意思是?”   “哈哈哈。”我笑起来道:“袁世凯真说得上是用心良苦,他让我做这个总教习,虽然看起来这是一个没有实权的位置,但是你想一想,现在北洋军中的将领、军官,有几个是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打出来的?他们大半都是北洋老臣的后辈,或是儿孙,或是甥侄。他们的父辈都是袁世凯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大多数在前清的时候还都是袁世凯的学生。如今他让我去做这个总教习不异于算是将北洋未来十年的将领送入我的门下,虽然他们不可能完全的承认我这个老师,但是至少名义上,我是他们的老师,袁世凯这一招,外界看来可就算是我彻底加入他的队伍了。”   “而且他也是就此看看我的能力,这群少爷兵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真如你刚才所说的,这是个没有实质的虚职,假如要是我对他有什么非异的话,他也能毫不费力的把我控制起来。”   “这么说起来,袁世凯可谓是算计很深啊,既让外界以为将军你已经加入了他的队伍,同时还让你觉得自己得到是北洋的未来,而且要是将军你对他有反抗的话,控制你根本就不需要兵戎相向。”   陈敏麟听过我的分析之后,一脸的惊异且我看得出他此时的担忧。   “哈哈,其实你不需要担心什么。”我对他说道:“袁世凯这样的安排其实对咱们也并非就没有好处。”   “是吗?”敏麟疑惑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道:“其实公平来讲,北洋军年青一代中也不乏有中正之士,且以国为重,不受老北洋的影响,这样人不就有可能真的成为我的学生吗?云南讲武堂的时候,我不也是收拢了这么一批青年才俊才成事的吗。”   喝了一口茶,我继续道:“而且咱们本来就打算什么,他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对咱们动手那?”   敏麟用一种“心知肚明”的神情对我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夜无话,翌日正午。   穿着早上送礼啊的新大礼服,我便带着陈敏麟离开了府邸。府外有袁克定派来的轿车。应袁克定之遥,前往他在京郊的一处庄园参加一场舞会。   到了庄园外,之间月亮门上挂着一个大匾,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字“梅中春”,再一看落款竟是荣禄。   走进庄园内,便是涌入满眼的梅树花枝,千形万变,或苍劲虬结,或妖娆妩媚虽然还未到花期,可是萌芽而发的带粉骨朵却是另有一番意味。   见此景,我不由的脱口而出:“苍容比劲柏,嫁衣未带妆。粉薄天然色,期雪染白霜。”   “好!”   我转脸一看,却是不知何时袁克定已来到我的身旁“大公子。”   袁克定拍着手对我说:“松坡啊,想不到你好文采啊。”   “大公子过奖了。不知道蔡锷来晚了没有?”   “当然不晚,正是时候。”说着,袁克定拉着我的手一面向庄园深处走去,一面招呼周围的人向这里看过来。   “各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位就是大总统亲封的昭威将军,大名鼎鼎的蔡锷,蔡将军!”   袁克定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便想起了一阵掌声,明显可见的还有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什么;袁克定示意众人禁声后,对我道:“松坡,给大家讲几句。”   我本有意推脱,可是鉴于此时的场景,这才硬着头皮得道:“众位!鄙人蔡锷,受大总统之命来京,初来乍到还请大家关照。”   我刚说完,就听对面的人群里传来一声“大名鼎鼎的云南王,怎么现在说起话来这么客气!” 第一卷 第6章:这就是北洋的军官吗   在模范团的这几天,我着实见识到了老北洋的所谓“最新训练教育方式”。   所有的教材、教具统统都只能做到纸上谈兵。   我不认为作为将领、军官就不需要自身在战场上安身立命的本事,也不是所有的战争都是可以坐在最后方指挥的。   大将军运筹帷幄,待机临阵。   绝不是大将军运筹帷幄,誓不临阵。   在士兵的眼里,将军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关系着战争的胜负与否;士兵的部队的骨头、肌肉,而将军则是部队的灵魂,至于不对的心脏,在于韬略、士气的优劣高低。   进过几天的考察,已经进过我仔细思考之后,我决定,以模范团总教习的身份,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更换所有现有教材;增加野外训练课程强度、次数,新增加对抗练习、沙盘训练;所有在校学员一律将所有私人物品、非配置生活用品以及现金全部上缴,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私藏一块大洋;所有学员没收全部弹药。”   对于我这样的命令,模范团其他教习表示不能理解。   他们说增加课程、更换教材等是可以的,但是至于没收学员财物、私人物品、弹药却是行不通的。   我没有让他们详细的解释下去,而是严肃的警告他们“我是模范团的总教习,在这里我是除了团长袁大公子以外的最高长官;我的命令就是军令,对于军令,只有执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得不说,这群北洋的老爷兵,真是难对付,因为不单单是学员的不配合,甚至连教习们也都不尽全力去执行命令。   根据模范团校规,每天的集合时间是早上六点半,但是每天早上如果能在九点之前全部集合完毕就已经是最好的状态了。   而且,根据规定,模范团每天放学的时间是下午的六点,可是我看到的却是每天不到下午三点,基本上就没有几个学员在上课了;不是回到宿舍去和别人玩牌、打麻将,就是钻到伙房去,随便弄点什么,然后几个人围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这就是模范团的模范,这就是我所看到的北洋军的最好的军官。   “校规校训,在你们眼里就是废纸一张吗?还是你们都不认字!”   在一次模范团全体大会上,我义正言辞的训斥他们,我希望我的训斥可以让他们明白,他们是北洋军的未来,他们的优劣可能直接关系到北洋军的生死存亡。   “你们是北洋的军官,你们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外界看在眼里的!你们的所作所为都是被士兵们记在心里的。你们是军官,是部队的中坚力量也是北洋的未来,更是中,华的未来。你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不要说列强的军队,就是那些马匪土匪,你们打得过吗?这难道就是北洋军该有的战力吗!”   可是,我万没想到,我这一番话换来的,竟然是他们这样的说法:“总教习,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懂;可是我们在前面玩命流血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咱们总教习不是在士官学校读书那吗!总教习一肚子墨水,哈哈哈。”   “他,妈老子在前线……”   这样的话还有很多;无非就是对我的嘲笑与不屑,在他们眼里,我唯一可以让他们正眼一看的就只有我的肩章。   他们都自诩是老北洋亦或是“天生的北洋”;确实,实话实说,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小站练兵的元老,也有一部分人的父辈是北洋的老臣亦或是有过军功的元老。   但实在说,这真的不足以让他们如此骄傲,亦或是他们对人的轻蔑跋扈,确实不应该与这些关系有所牵连。   父辈的是父辈的,曾经的是曾经的,总之都是过去的。   有句话说得好,英雄不提当年勇。   我虽然并非是小站练兵的元老,甚至从根上讲,我甚至都算不得北洋的人呢,可我还是政,府的将军,我还是中,华的一员。   我强忍着心中的情绪,这是一种悲哀,并非因为他们对我的作为。我对他们说:“如果你们以为在这里羞辱我就可以让你们以后在世界的战场上战胜一切列强,那我愿意被你们羞辱一辈子。”   冷这眼,扫了坐在下面的军官们,我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不愿意让我这个非北洋出身且没有什么战功的人做你们的总教习,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大总统的命令,我宁愿下野,赋闲在家也绝不愿意做你们的教习。”   “我是一个外人,我看到的你们,就等于看到了北洋军的全部,无论昔日的北洋多么劳苦功高如何的威名赫赫;我见到你们,我看到的就是北洋军样子,你们的所作所为就是北洋的形象代表,这就是北洋吗?这就是北洋的军官吗!”   可能是因为我最后提高了声音,让早已习惯了“白面书生”的他们,感到惊异,竟然在那一刻,全场安静的可怕。   我扫视过他们众人,我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犹豫;没有再说什么,我转身就离开了模范团的会场。   我不知道我走之后他们还会说什么,因为那些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在离开模范团营门的那一刻,我便已经决定好,要辞去现在的职务。   回去的路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我不由的出了神。   这就是中,华的风景,是作为军人的我们誓死捍卫的土地,可,这样壮美奇秀的风景,真的就是他们那样的北洋所能守卫住的吗?   北洋军曾经是晚清的骄傲,可如今那?北洋军还真的就是曾经的北洋吗?   还记得那天在梅中春园的时候,汤芗铭把我叫到一旁对我说的话。他说:“松坡啊,你我之间虽然有过不愉快,可此时非彼时,昔日之国以过,今日之世,仍未清。还希望在必要的时候松坡你能够认清是非对错。”   汤芗铭的这番话是我绝想不到的,因为昔年,我与他之间的矛盾,不,与其说是矛盾不如说是仇怨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当年我还在湖南老家的时候,就和他汤铸新有了矛盾,之后当我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国后,很不巧的又被调到了湖南教练处做帮办。   一九零九年是我在湖南做帮办的最后一年,可也是那一年,汤芗铭从国外留学归来,在任军职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待在湖南。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已经回到了湖南,之后再一次市集集会上,我和他不期而遇。虽然我仍然记得当年与他的矛盾,但是我想已过去多年,而且那时候我们两个都是留学归来准备要投身国家。   我本想着和他相逢一笑泯恩仇,然后若是志趣相投的话,就一起慷慨报国,要是我们两个人的志向背道而驰的话,那么大不了就是不欢而散罢了。   可是那一天,确实是我想当然了。   他汤铸新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蔡艮寅!冤家路窄,我回来就听说你从日本士官学校学成归国,我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今天在这遇到了。灶玛子,今天就让你条子倒出去!”   说完,他竟然随手抽出了配枪;我实在想不到那个时候根本没有穿着军装的他竟然会随身带枪。   他拿枪指着我的头,说实在的,当时我虽然并不怎么怕,因为我的腰间也有枪,而且我对自己的枪法枪术有着绝对的自信。   可是当时的场面确实尴尬,而且就在他出枪的下一刻,我们已经被一群爱看热闹的人远远的围成了一个圈。   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在远处有大批人马赶来的脚步声。   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巡城的驻军。   很奇怪,汤芗铭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掏出枪来指着我,眼神异常的凶狠,可是当他用枪指着我的时候,却没有开枪,而是就这么恶狠狠的盯着我。   就怎么,竟然成了一个僵局! 第一卷 第7章:大总统召见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样的僵局是我一生中仅有的,自那之后,哪怕是在战场上,在危急尴尬的环境下,我也没有同那天一样,就那么陷入到僵局中。   我清楚的记得,打破那僵局的人,是一个活泼天真的小女孩,是她的一句话,让汤铸新收起了枪支,当然也把我“解救”了出来。   现在,我手里捏着的这张纸上,便是汤芗铭的亲笔。   松坡兄见信如唔:   自当年一别,你我以数年未见,而今日兄、弟皆建立功业为一方将军,效命于民国之政,府、大总统,虽少谋面,确实为同僚,由此甚为欣慰。   当日梅中春园,弟与兄重逢,且释前嫌。甚幸之至。   前日之会面,实兴致未尽矣;奈何!公事多饶,甚是可惜。   弟今日诚邀兄于三日后莅临寒舍;时,弟必以最高之礼恭候兄之大驾。望兄万勿推辞,如期赴约。   弟:汤芗铭亲笔   这是刚刚副官送进来的书信,上面虽然大多都是无关紧要的场面话,但是汤铸新的意思却已经非常清楚了。   其实我很奇怪,汤芗铭为什么要请我去他的府邸,我与他之间虽然冰释前嫌,却依旧算不得朋友,只能说不再是敌人罢了。   我们两个虽有渊源却无交情,他邀请我去他的府邸,我不由的要怀疑他的动机了。   不过转过念头一想,其实是我自己想得有些多了,这里是北,京,他汤芗铭在这里那有什么府邸,他也只不过是暂住在大公子袁克定提供的别院里而已;难道他会在袁大公子眼皮子下面把我如何吗?   既然安全有了保证,那么我为什么不去那?   “告诉信使,让他转告汤将军,蔡锷必如期而至。”   “是!”敏麟出去传令了,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突然府里的一名仆役进来对我说:“将军,杨度大人到了。”   “快请。”   叙过茶之后,杨度对我说:“松坡啊,你猜猜我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我笑了笑道:“晳子兄有话明讲便是。”   “哈哈哈。”杨度笑了起来说:“你不是一直想面见大总统吗?”   “你的意思是?”我依稀已经猜到了杨度后面要说的话;果不其然,他对我说:“我是受大总统之命,来通知你,明日一早,大总统会在总统府的书房会见你。时间定在早上九点,松坡到时候可不要迟到啊。”   “晳子兄放心,蔡锷绝不会迟到。”   “那就好;松坡啊,不知道你这个总教习当得怎么样啊?”杨度问道。我无奈一笑,道:“其中苦乐,晳子兄是体会不到的。”   见我如此,杨度沉思了片刻,对我说:“我不知道模范团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但是那里肯定是一条‘四通八达’的路,沟沟坎坎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可只要渡的过去,那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你比我心里清楚;松坡啊,你我是老乡,而且在日本的时候,相交亦菲他人可比,所以我想告诉你,能不离开模范团就不要离开;老北洋都只是老北洋了,而那些年轻人也是一定会陆陆续续出人头地的。”   我没想到杨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我们两个人是不同的两个立场,他文我武。他摆弄政;治,而我则是经略军事。   我知道,现今民国的军队是为政,治服务的;更主要的是,现今民国军队更是为某一位政,治人物服务的。   而恰恰杨度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政,治人物,虽然他现在还没有什么确实的影响力。   “晳子兄,你话中之意,蔡锷不明白;我是军人,唯政,府军令是从。再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说着,我盖上了茶碗的盖子。   看到我手上动作的杨度笑了笑,寒暄几句后就离开了。   这一次我没有送他。   翌日,我身着大礼服,披表带挎军刀,早早就到总统府待客室等候大总统的召见。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在快要到约定时间的时候,大总统竟突然“闯”进了待客室,而且嘴上还在申斥着侍者。   “你们是怎么搞的!蔡将军到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请到书房去!”而后快步走到我的面前笑呵呵的拉着我的手,说:“松坡啊,可算又见面了!”   我忙立正敬礼:“大总统!”   “哈哈,松坡啊,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说着袁世凯拉着我坐下,一面招呼上茶一面对我道:“松坡啊,早就想和你见面,奈何近来公务繁忙,再加上河南白朗一伙盗匪猖獗,而且陆军部……哈哈,不说这些,不说这些;松坡啊,今天咱们可是要好好的聊一聊啊。”   我笑着说:“蔡锷首先要向大总统当面致谢……”。   可是我才刚开口,袁世凯却打断我道:“先不忙;来人啊,把我给蔡将军准备的衣服拿来。”   “恩?”我疑惑起来,袁世凯给我准备衣服,什么样的衣服?他这么做是怎样的用意?不过我却没有直接发问,而是婉转的说:“大总统,是蔡锷今日的着装有什么不妥吗?”   袁世凯扫了我一眼,笑着道:“你松坡这就多心了。我是看你穿大礼服来见我,这衣服我也穿过,啰啰嗦嗦甚不舒适,你我一家人,这些繁文缛节场面的东西大可不必,我刚刚叫人准备了一身紫貂的褂子你先换上,省的军服束缚的不得劲。”   听到他这么一说,我不由的脑袋“嗡”的一声,我知道,他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这脱去军服的将军,还是将军吗?而且他说给我准备的是紫貂的褂子,这东西少说千金难买,如此重礼,他元大总统可是只送过那些老北洋的中流砥柱,对于我这样一个外人,他一出手就是这样的东西,其用心不言而喻。   我不接受的话,往小了说是不给他大总统的面子,往大了说就是不服从最高长官的命令;可是我接受的话,就等于对外承认了自己已经加入了老北洋,而且还是老北洋中的栋梁玉柱。   这东西我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在我思绪交转的间隙,仆人已经把那件紫貂褂子拿了过来,袁世凯一把扯过褂子,对我道:“松坡啊,来,试试合不合适。你看你穿着礼服多难受。”   眼见如此,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先接过袁世凯手中的褂子,将它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而后对袁世凯道:“蔡锷谢大总统理解、赏赐;只不过刚刚蔡锷有句话没有说,其实大礼服不舒适并非首要,主要是总统府内温度颇高,其实蔡锷早就一身汗水了,既然大总统这么说,那蔡锷就失礼一次,脱下这大礼服我也好凉快凉快。”   说着,我便摘下佩刀,而后脱去了大礼服的外衣。   此时,我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衫,而北,京这个时候正直冬季。   袁世凯没想到我会如此作为,不由得一怔,不过随即便释然了,他笑呵呵的道:“都说南方人怕冷,到北方尤其是在冬天总是把自己里一层外一层的裹个严实;没想到,你松坡倒是不同啊,哈哈哈。”   我故作尴尬的一笑,道:“大总统赎罪。蔡锷曾经留学日本,在士官学校的时候参加过北海道的军事训练,所以比普通的南方人要耐冷一些。”   “哎!”袁世凯一摆手道:“你啊!误会我了。”   “那也要谢过大总统赎蔡锷失礼之罪。”   又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而后袁世凯突然话锋一转,对我问道:“对了,松坡啊,你在模范团这个总教习干的还顺利吧。”   我见他提起模范团的事,不由的叹了口气。袁世凯疑惑了一声,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松坡有什么问题你就和我说。”   “大总统。”我长长的除了一口气,道:“这么说吧,大总统如果是因为命令的话我可以也有信心把模范团的军官们训练好;可如果出于蔡锷的想法的话……”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我知道,我言下之意袁世凯是清楚的。果不其然,袁世凯听完我的话,蒙的一拍桌子!   怒气满满的骂道:“我就知道!这般混蛋肯定要给我生事!”而后,他又咽下火气,苦笑着对我说:“松坡啊,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这也是我之所以要任命你为模范团总教习的因故啊。”   “哦?大总统的意思是?”我询问道。   袁世凯说:“现在北洋军里混乱成什么样子,我想你也看得很清楚了。哎,当年和我一起小站练兵的元老现在也都年纪不小了,而且其中一些如冯华符这样的人,也都成了一方都督,现在北洋军内可用能用之才甚少。”   “而且也是因为当年留下的隐患缘故,导致现在北洋军内多是裙带、世袭的军官,他们往往居长辈之功而自傲,藐视军法,甚至有些连政,府也都不放在眼里;‘我们效命的是大总统,不是民国!’你听听,松坡,他们说的这都是什么混账话!”   袁世凯说到这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之所以组建这个模范团就是为了培养北洋军中可塑造之才,进而达到整顿全军的目的;虽然可能他们中有些人桀骜不驯,浮夸纨绔,但他们都是北洋的精英才俊。如果能够加以约束,并且正确教导的话,我想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我之所以不以北洋之人为总教习就是为了避免他们因为共同的关系而懈怠,玩忽职守,要是如此的话,那北洋之军,必将不复存在。而北洋军坏,则国家之屏障保护崩坏;非常之时啊,有能力重整模范团的人虽然有那么几个。可在我眼里就只有你蔡松坡才能一心为公,因为你不是北洋的人。”   在袁世凯说到“不是北洋的人”这几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像是在向我暗示什么言外之意。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报告说:“大总统,新任陆军次长徐树铮求见!” 第一卷 第8章:段祺瑞   徐树铮的到来打断了我与袁世凯之间的对话,可能是他不愿我与这个“小扇子”见面吧,大总统叫来管家,送我从总统府的后门离开了。   而且还叮嘱我说:“下次咱们再好好聊一聊。”而且还不忘让管家取一万块的银元给我带走,说这是给我安家置业的费用。   其实任谁都知道,这一万元不过就是他变相收买我的,包括之前为我接风的那一次,也都是找个噱头向我示好罢了。   我非常不明白,为什么,他堂堂的大总统竟然会向我这么一个没有了兵权的将军示好,虽然这和云南方面有关系,但是我知道这绝不是全部的理由;北洋军多达数十万,要真是想要占领云南的话,怕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说袁世凯是想要兵不血刃的话,那么依旧说不通,因为现在的云南就归属在政,府的统治之下。   不过,既然想不通我也索性就不去为此劳心。   回到府邸后,陈敏麟对我说:“将军,这里有一份陆军部送来的文件。”   “陆军部?”我眼中疑惑的接过信函,打开之后通篇读下来,原来是段祺瑞知道今天大总统召见我,希望我在与大总统见面之后去他陆军部一趟。   虽然我现在依旧是将军的名头,但是我因为职务的关系其实并非直属于陆军部,也就是说他段祺瑞现在并非是我的直属长官。   不过,陆军总长的调遣我还是要听的,怎么说他也是我的上级。   没有过多的啰嗦,稍微洗了把脸之后,我换上那套在总统府脱下去的大礼服,搭上总统府送来的配车,便向陆军部赶去。   到了陆军部,在我意料之内的是肯定会有工作人员出来接我进去,不过让我没有预料到的是,出来接我的人竟然是刚刚还在总统府的徐树铮。   “蔡将军,可算是把你等到了。”徐树铮笑呵呵的对我拱了拱手。   我敬礼以示回应,而后道:“又铮兄辛苦。”“哈哈哈,蔡将军客气了,来来,快进,段总长可是早就盼着你能来那。”   说着,我们两个并行走进了陆军部,段祺瑞的办公室。   我见到段祺瑞的时候他正依靠在沙发上,嘴上叼着烟袋,手里还拿着一份不知道哪家报馆的报纸。   徐树铮上前几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后,段祺瑞一下子扔下手中的报纸,来到我的面前;而我则是工工整整的敬了个军礼,而后道:“蔡锷,见过段总长!”   段祺瑞的反应与袁世凯不同,他没有像袁世凯那样和我表现的很亲近,而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而后上下打量起我来。   大约能有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段祺瑞才开口道:“原来这就是名震云南的蔡将军,果然一表人才;坐。”   待我们安坐好之后,徐树铮开口对我道:“蔡将军,段总长和我可是早就盼着你能来啊,可是我们也知道蔡将军教务繁忙,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啊。”   虽然徐树铮这句话说的不咸不淡,可是任谁都听得出他话中的不满,再加上坐在公案之后的段祺瑞似无意的一声冷哼。   “蔡锷初来北,京,又受命出任模范团总教习,琐事颇多,还望段总长、徐次长见谅。”我站起身向他们二人正色致歉,且微微欠身。   见我如此他们也没有在说什么,徐树铮拉我坐下,这时段祺瑞开口问道:“蔡将军在模范团干的还顺心吗?”   其实我没有想到段祺瑞会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有关模范团的问题,因为虽然他还是陆军总长,但是他与袁世凯在政,见上的分歧是尽人皆知的,而这个模范团可以说从上到下都是归属在袁世凯的嫡系里面的。   不说模范团学员都是袁世凯亲自挑选的,就单单说模范团的团长,不是别人正是袁世凯的大公子袁克定。   段祺瑞与袁世凯虽然都是北洋一系而且段祺瑞也是北洋的老臣,但是自从民国政,府成立以后,他们两个人就已经说的上是貌合神离了;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说,段祺瑞都是应该不会直接掺和到模范团里面的。   不过既然他发问了我也不好不回答,所以我把对袁世凯说过的话有原原本本的对他说了一遍。我说完后,段祺瑞的反应与袁世凯不同他非但没有像袁世凯那般愤怒可见,反而嘿嘿的冷笑起来。   段祺瑞笑起来与其他人不同,别人多少都能会发出一点声音,可是他笑起来,不但一点声音没有,并且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见他如此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时候,而徐树铮更是自己点起一支烟,歪着头看窗外,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一样。   “蔡将军。”就在这时,段祺瑞突然正色对我道:“我听说蔡将军在总统府面见大总统的时候,可是只穿了一件衬衫啊;我这陆军部虽然没有总统府那么热,但是也不至于你蔡将军连军帽都不能摘下吧。”   他的这句话弄得我一愣,我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虽然有些没头没脑,却也并非不合时宜,而且乍听起来虽然让我觉得他话中有话,不过思索再三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我讪笑了两声,而后摘下军帽,放在手边,对他说:“段总长勿怪,蔡锷见到长官有些紧张,有些紧张。”   “哦?”段祺瑞扫了我一眼“是吗?”   “是,是。”   段祺瑞没有就此再说什么,反而是对徐树铮说:“又铮啊,你看你现在也是陆军总长了,可是咱们之前向大总统申请的那个国,务,院秘书长的位置现在是谁在就职啊?”   徐树铮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我听说好像是一个叫……叫什么来着的,您看看我这脑子,一个秀才罢了;哎真不知道大总统怎么会这样安排。”   听话听音,虽然他们两个还未说完,但是我隐约的已经知道了他们要“告诉”我的意思。   之前我有过耳闻,段祺瑞出任国务卿兼陆军总长的时候曾向大总统亲书一信函,举荐徐树铮为国,务,院秘书长,但是却被袁世凯以“军人秘书长”、“不做军政,府”为理由严词拒绝了。   但是为了不影响北洋内部的“团结”,袁世凯这才任命徐树铮为陆军部次长,兼直隶迅阅将军,北,京城防参议。   这些职务虽然看起来名头都很大,但是除了陆军部次长以外其他两个都是虚职。   而且因为徐树铮与段祺瑞都是皖系一脉,更兼段祺瑞与徐树铮肝胆想照的关系,说到底,这个陆军次长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罢了。   因为无论如何他徐树铮哪怕就不是陆军次长他依旧是听命于段祺瑞的,所以这么一看,袁世凯所有任命给徐树铮的其实都是有名无实的虚职罢了。   段祺瑞瞟了我一眼,而后接着徐树铮的话道:“又铮啊,这是调兵的公文,你这样,你把这命令叫人交到湘军在湖南的守备司令那告诉他一定要把那个什么地方来着,给我围起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他那一窝鼠崽子。”   “是。”徐树铮痛快的接过段手中的命令,而后对我笑了笑道:“军务在身;蔡将军恕树铮少陪了。”言罢,便转身离开了。   这时段祺瑞走出公案,做到我的身边,拿起我的军帽摆弄着,对我道:“松坡,你在云南有个称号叫‘云南王’吧?”   我忙摇头说:“不敢,不敢;这都是外面乱传的,蔡锷早已在军中言明,若军中有人胡言乱语,说什么王侯割据之词,必正其以军法。”   “蔡锷永远忠于政,府。”   “不必如此。”看我正色起身,段祺瑞放下我的军帽,示意我坐下,而后对我道:“你这话说的很好;没有错军人吗,就是要忠于政,府,而不是某一个人。你被人称为云南王这自然有他们这样叫法的理由,你也不必太过在意,常言道‘束人易,束嘴难’,嘴长在别人脸上,要说什么,你也管不到。”   而后段祺瑞又道:“你能将政,府高于众人,高于一切这非常难得,现在的北洋军,到底如何,我想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得很,你是士官派可能很多想法上与我们北洋老派有所不同,但是这并不重要,只要你能够一心一意为政,府做事,报效国家,而不是成他人一党之私,便为最好。”   “谨记段总长垂讯。”   段祺瑞摆摆手,装了一袋烟抽起来,对我道:“你也不必如此客气,你我说到底还是同僚,这么客气倒是弄得生分了;不过松坡你要记住,忠于政府,而不是忠于谁人的私党。不然……乃国之痛也啊。”   见他这样说,我忙开口回应道:“段总长之言,蔡锷必铭记于心。”   段祺瑞看了我一眼,突然笑起来道:“松坡啊,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日了吧?”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而后他接着道:“上次你刚到北,京的时候,袁大公子给你接风,我军务繁忙没有亲去,实在遗憾,不过正巧你生辰临近,到时候我让又铮好好操办操办,咱们也在一起喝喝酒,说说贴心话。”   又寒暄了几句,段祺瑞下了“逐客令”。   当我走出陆军部的时候,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段祺瑞人称“北洋之虎”,今日一见果然非虚名也。   陆军部内,总长办公室。   徐树铮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这里,面色多有不解的对段祺瑞问道:“段总长,我刚刚听你话里的意思,怎么,这蔡锷咱们不必拉拢了是吗?”   段祺瑞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抽了一口烟袋,道:“又铮啊,有些人拉拢过来才能帮你做些什么,而有些人则不许要拉拢也能到时候给你出力;蔡锷不是谋私之宾,既如此,不如让他全心为公。”   听段祺瑞说完,徐树铮略作思索,而后大笑起来;至于段祺瑞,则是把烟袋在地上使劲的敲了敲,不过也是一脸的笑意。 第一卷 第9章:汤芗铭的茶   这日清晨,我依汤芗铭之邀,准时来到他在北,京的住所。   叙过一些场面话之后,汤芗铭驱散了会客厅中的侍者,此时诺大的会客厅中只有我与他两个人。   他先是拿出一个小煤炉来,而后在上面烧了一大罐不知什么来头的水。说是要亲手给我泡一次功夫茶。   煤炉里面的炭火非常微弱,所以要等到那一罐子水烧好看来是要些功夫的;汤芗铭一面坐在小马扎上用扇子煽着炭火,一面对我道:“松坡你长我一岁,我唤你一生兄长了;松坡兄不知你我当年湖南一别之后,可都有些什么不同的经历啊?”   我笑着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自我重九起,义后,便成了云南都督,一干就是好多年,直到大总统调我入京之前,我可是一步都没出过云南。”   这是一句假话,倒不是我这个人对人不真诚,而是有些话对说的假一点,于人于己都有好处;更何况眼前之人,我与他未有深交,说上一两句假假真真的话,更是无妨。   “既如此,松坡兄还真是安分之人啊。”   看起来汤芗铭对我刚刚的回答没有怀疑,所以他又开口问道:“不过松坡兄,我可是听人说过,云南之地,处于边陲,其民风剽悍,心智未开,这么说来你在云南的日子也并不是那么舒服吧?”   我顺着他的语气叹了口气,面色有些疲惫的对他说:“铸新兄所言不假;云南之地自古以来便是边陲,更是重镇;其民风剽悍不假,可也淳朴善良,对人和善。至于你听说的心智未开此言却是差矣,云南百姓多为少数民族,有着自己的政,治体系,信仰风俗与中原颇有不同,所以说他们心智未开倒不如讲成是他们不愿意接受外来的政,治文化罢了。”   “哦?”汤芗铭一笑,放下手中的扇子站了起来,身体向后仰了仰像是在缓解腰部的酸劳。   汤芗铭的个子很高,而且虽然身材不算臃肿却也壮实,让他坐在那么一个小马扎上还摇了半天扇子也是难为他了。   点起一袋烟,深吸了几口,汤芗铭做到我的对面,又对我说:“那不知松坡兄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在云南时候的一些风土人情亦或是有趣的事。我这么多年啊,当兵都算是当傻了,在大营里唯一的乐趣就是和那几个将官比比枪法啊,要不就骑骑马。”   说到这,汤芗铭放下手中的烟袋:“你是不知道啊,我们最无聊的时候,可能兄长你都想不到,是在么有什么事做了,我们就弄一大筐辣椒,在那比谁吃得更多;这湖南的辣椒还真是够劲的很。”   说着,他还做出一副被辣到的表情,颇有些意味;不过,我还是看的出,他说道“湖南”两个字时候的那种异样。   “汤……”见他如此,我才刚要开口,他却突然打断我,道:“兄且慢言。”而后汤芗铭一下子就蹲到小煤炉的旁边,用一块白手绢垫着拿起了陶罐上很不协调的紫砂盖子。   而这时陶罐中的水已经开始从下向上,一点点的有细小的气泡溢上来。这样的气泡被称为“蟹眼”。此时的水温大概在七十到八十度左右,用来冲泡龙井一类的绿茶再合适不过。因为此时的水温已经足以将茶叶充分滋润。   其香气必受水而溢;并且因为此时的水温并不足以达到沸点,所以不会破坏茶叶翠绿的颜色,而且用这样温度的水冲泡出来的绿茶,其色翠嫩,汤汁鲜亮,隐有灵气。就连剩下的茶底依旧可以保持茶叶原有的颜色。   我满心期待,以为他会拿出怎样的绿茶招待我,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汤芗铭取出的茶竟然是出自云南的普洱。   以我的经验看来,无论是茶饼的色还是形上来看,他手中的这一饼普洱少说也要有十年之久了。   汤芗铭取下一块普洱搁在紫砂大壶中,而后就直接将那“蟹眼”冲进了壶内。   因为我常年在云南的关系,所以可以天下的茶类我最熟悉的就是这大叶普洱了。冲泡普洱需要用“鱼眼”水,也就是马上就要翻开的那种水来冲泡,这样才能充分的让普洱茶散发出真味与饱满的香气。   尤其是像他手中的那一饼老茶,更是如果水温不合适的话,可就要浪费了养茶的十年功夫了。   不过,此时我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是客,常言道“客随主便”,既然人家堂堂湘军督军给你亲手烹茶,挑三拣四不是太失礼了吗?   可是实话实说我却是不相信他汤芗铭会不清楚这陈年老茶的冲泡方法,这样的“错误”,应该是他故意为之。   不一会功夫,那一壶陈年普洱就冲好了。   汤芗铭把茶汤先是倒进带滤网的公道杯里,而后又分成两只小杯,将其中一支交到我的手里,同时嘴里说道:“这是云南的名茶,今日芗铭也就算是借花献佛了,松坡兄,请!”   “请。”   一杯茶饮下,虽然此茶之味回甘悠远,却奈何水温略低,无论是在口感上还是在味道上都还是有所欠缺。   这时汤芗铭又冲了一泡,均分到两支杯子里面,嘴里对我问道:“怎么样?这普洱的味道还可以吧?我不知道松坡兄的口味,但是我想你久在云南,相比对这普洱茶最为熟悉,估计这也是最适合松坡你口味的茶了。”   说着,他又拿起放在一边的那块茶饼对我道:“这可是我特意托人从云南弄来的好东西;据说这是茶农精心养了十年的老茶。”   说着,他将手中茶饼递到我的手里,我接过来一看,果然不错,这茶饼确实并非普通的陈茶。   茶饼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而且清儿不俗,拿在手里温如玉籽,丝毫没有茶叶的那种涩手的感觉,而且放下这茶饼,手指搓动,用鼻子一闻,还有那么一股淡淡的幽香。这是茶饼经过数年的润养之后,香气内敛不泄,而导致的,唯有加热才会散发出茶饼本身的香味。   我不由感叹道:“好茶,好茶。铸新兄,这样的老茶,就是在云南也是稀罕东西,看起来你弄到这茶,是要费一番力气了。这样的老茶在茶农手里可是宝贝,不是一般人弄得到,买的来的啊。”   我这话真的不是恭维,实在的发自肺腑。而汤芗铭却也受用,见我这么说,他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随即,他的神情便突然的有些冷了起来。   他正色的对我道:“对于茶啊,我这个人不是很懂,不过我却知道喝茶吗,就要和好的,那好茶哪里找?当然是去产地根源才能找到最好的。”说这话,汤芗铭拿起了手边的小杯子,在手里摆弄了几下。   而后盯着我的眼睛,嘴角略带笑意的继续道:“《茶经》说,什么样的水配什么样的茶,这水的来源,温度乃至煮水的柴火,都会影响到茶的味道;我这水,是从云南普洱专门灌溉茶树的那个山泉的泉眼打来的,叫人隔着铜器冰镇送来的。”   “都说同源味最甘,要是茶在此而水在彼……十分好茶只八分啊。松坡兄,你说这话说的对吗?”   我隐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的有些恼怒,不过更多的却是无奈。我苦笑了一声,反问他道:“铸新兄说的可是,同源味最甘?云南普洱的水,是吗?”   汤芗铭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我则叹了口气,摇着头道:“铸新兄何必如此那;蔡锷知道。”   “哈哈哈!”汤芗铭大笑起来:“松坡兄哪里话,哪里话。”随即他便又正色起来对我道:“此茶之水,其温不足,坏了茶香,甚是可惜。可惜!”说着,他把杯中的茶汤泼在地上,而后又拿起我的杯子同样的将茶汤泼在地上。   之后,汤芗铭又取下一块茶饼,搁在壶里面,而此时那刚才便被他放在小碳炉上的陶罐里面的水,早已翻开许久。   他将这滚水冲进壶中,而后久久按住壶盖,大概过了一分钟左右,他这才将茶汤滤如公道杯里,而后于我分了。   此时的茶汤已成深褐色,虽黑,却也能看到茶汤沿着杯壁的一圈殷红。   “这茶啊,真是难伺候的东西。”汤芗铭叹息了一声,道:“欠则缺,过则甚。哎,好水好茶更要好眼力啊,你看看,松坡兄,刚刚小弟这一走神,哎。这茶怕是喝不得了,这么重的颜色,一看就知道,肯定和毒药一样。”   终于,我再也无法忍受汤芗铭的话了,我站起身把这一杯被他称为“毒药”的茶喝个干净,而后拱着手对他道:“铸新兄,蔡锷领教了。”   “哎。”汤芗铭也站起身拱着手回应我道:“兄长这是什么话;兄长军务繁忙,而且今日天色已晚,小弟就不兄长了。请!”   “告辞!”   离开了汤芗铭的住所,在回去的路上我不由的再心里暗骂,袁世凯、汤芗铭一类,具是豺狼之辈。   不过,当我回到昭威将军府之后,秘书长却向我报告了另一条让我震惊的消息。   国,务,院秘书长的任命通知刚刚送到了将军府,而当选这一位置的人,竟然是有着“北洋之龙”称号的前清江北提督——王士珍! 第一卷 第10章:云南来信;一石三鸟   吾兄蔡上将军锷敬启。   唐继尧的来信单单信封上的这几个字就让我提起了兴趣,虽然我与他相交于生死情如弟兄,可他从来都是称呼我为蔡将军而不是“吾兄”。   拆开信封,从字迹上我可以肯定,这确实是唐继尧的亲笔。   吾兄上将军蔡锷:   自兄入京以来,月余。弟甚为思念。   弟知兄入京必受大总统之重托、重任,又得通电闻兄以受上将军衔号“昭威”,弟甚然喜之;老夫人、嫂夫人甚好,自兄走后弟每三日必登门问安,兄勿需挂念。   云南方面,兼及桂、藏,具安稳泰和。   缅甸曾于十一月初,遣礼官入滇,问兄之寿,并赠寿礼翡翠、白璧、麒麟子果等十二样。弟以遣人送余家中。   老夫人曾于弟言,曰:“吾儿入京,不知可平安否。”弟推脱答曰:“有将军平安电报于公署,蓂庚疏忽未报于老夫人,请老夫人、嫂夫人恕罪。”   滇军方面,第三旅二团长胡,因丧妻故,终日酗酒,聚众滋事藐视军法,故弟勒令其闭门思过另责军棍六十,然胡因此怀恨,在军中散布谣言,不得以弟遣卫队将其绳之以法,已处极刑。   胡之谣言,附于信内。   自兄走后,滇军上下士气略有低垂之意,且少有军官懈怠军令;虽然军法如山,奈何法不责众,望兄于京,通电一封,以振士气,亦解弟之尴尬。   还有,如今滇军内部似有霍乱之症,云南少药,望兄能在京采购,送余云南,以免因病而累及全军。   书不尽言,就此搁笔。   弟,唐继尧致礼而书。   看过了书信的正文后,我又从信封内取出来唐继尧心中所说的附。   上面是这样写的;三旅二团长胡,于中军散布谣言,其文如下,曰:蔡松坡入京就职,无异于青云直上,而却将我等代其出生入死,血火挣扎之志士忘于脑后,此一罪。   蔡松坡入京后升任上将军而我等滇军将官却无一奖赏,此必是蔡锷阻拦,不甘心我等日后可以凌驾于其顶,此二罪。   唐蓂庚受任云南都督、滇军司令必蔡锷推荐,此人乃蔡锷之亲信,他蔡松坡任人唯亲,荐亲而不荐良,此三罪。   唐继尧初任都督,便以军法当众责打我这样的老班底,此唐继尧立威之举,虽与蔡锷无关,却此二人同气连枝,故其四罪也!   此四罪,乃蔡锷之私,唐继尧之故。有此身负四罪之人当为我滇军之辱!   唐蓂庚亦难逃矣……   后面还有一些,不过我却没有看下去。因为我知道,其实后面所写的东西估计与这些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我坐在公案后,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个第三旅二团的胡团长后,我不觉知道了什么。我将这份书信回过手放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而后叫来陈敏麟,要他马上就去给云南发一封电报。   内容如下:弟之来函,兄已尽睹。兄诚信谢弟之挂牵。请通告滇军全部将士,鄙人蔡锷在京,安全如常。有劳弟兄们牵挂。   至于胡团长之事,甚为可惜,此人虽出言不逊奈何仍是滇军老将,处置已极刑,虽弟出于不得已,奈何恐会使滇军老将寒心。   故需重抚其家眷,其子当由弟收为义子,好生抚养教导。   以此好安抚滇军将士之心。   另兄有一事需托付于弟,蔡锷已在京安家,奈何偌大府邸只有我与副官及数位侍从,甚是凄冷。   故请弟将兄之妻、母,及诸家眷,护送至京。家母年老,一路上望弟好生照料。   兄蔡锷。   我还特意嘱咐陈敏麟这份电报可以由北,京公署处发出。   他不解的问我说:“将军,在云南的时候你一向反对公物私用。像这样的通电你不都是要让我去电报局的吗?”   我摇摇头,笑着看了看他,对其问道:“敏麟啊,你可知道咱们滇军三旅二团的胡团长吗?”   “胡团长?”陈敏麟皱着眉头嘴里嘀咕:“你说的是……”   “就是,就是。”我哈哈笑起来,催促他道:“你快去吧,把电报发出去;你带点钱,回来的时候去稻香村南货店订些上好的糕点,然后里面不要用酥皮这一类的东西,并且要少放点鸡油。”   “啊。”敏麟一笑,眯着眼睛对我道:“将军你这是给老夫人订的吧?”   “哈哈,快去吧啊。”   另一边,在大总统府内。   袁世凯此时看着手里刚刚送来的河南战报,一言不发,可是他的一对眼珠子却都已经憋的冲了血。   而且他捏着战报的手还在轻微的震颤。不用看也知道,这是河南方面的战斗必然开展的不顺利,甚至可能整个河南地区都已经全线溃败。   啪!   袁世凯猛的把战报摔在桌子上,嘴里嚷嚷着:“雷振春!雷存修!两个废物!”   在一旁伺候的杨度见袁世凯如此,忙上前劝解,道:“大总统何事如此动气?可要注意身体啊,九五之尊,难能可贵是康健啊。”   杨度一脸的谄媚,再加上他有意无意的加重了语气的“九五之尊”四个字,倒是让袁世凯心中暗喜,不由长出了一口气,不似刚才那般了。   袁世凯将战报用手推到杨度身前,示意他看,并且嘴里还说道:“析子啊,你看看,两个龟孙,一万多部队,打了半年,愣是让白朗一伙逃了而且逃跑的过程中又拿下三个县城!去球的吧,怼死两个熬糟货!”   其实这样的战报杨度是没有权利翻阅的,但是鉴于他是袁世凯的亲信,又兼是袁世凯送到他手边的,自然另当别论了。   杨度翻看着手中的战报,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不怪袁世凯如此大发雷霆,实在是雷振春、雷存修两个人这丈打的太磕碜了。一万多正规部队还携带有骑兵旅、炮旅,以及一个千人的冲锋敢死队,竟然没能把白朗一帮匪寇全歼,不但让人跑了,而且追击的时候竟然还能让对方攻城拔寨。   袁世凯怎么能不气愤那?   不过,其实虽然面上看是这样,但是杨度心里却清楚,袁世凯其实真正生气的是白朗一伙与孙文之间的联系。   有密报说,孙文曾邀人与白朗面谈,言及拉拢白朗之意;其实白朗虽然人数众多,而且有些武器,但是说到底就是一个匪寇罢了,他的胜败根本不足以令袁世凯。   别看这一次有两位将军带着一万多部队以及河南当地的驻军共同围剿还没有捷报,其实这根本就算不上是难题。   雷振春也好,雷存修也罢,两个人只不过北洋军中泛泛之辈。   如果袁世凯真的想要收拾掉白朗一伙,大可以派冯国璋率军围剿;而且冯国璋若出兵,则必胜。   就是因为白朗一伙根本不足以让袁世凯让冯国璋这样的大将出兵罢了。   其与孙文的联系才是袁世凯震怒的原因。因为在国,际上,列强眼中,他们虽然与袁世凯建立关系,但是大部分都是表面文章,而且多在观察。   此时中,国之动荡,远非历史往昔可比,党,派林立且争斗不断,虽然此时袁世凯掌握大权,但是北洋政,府依旧处于风口浪尖之上。   不说外在的问题,单说内在:府院之争、北洋各镇都督,拥兵自重,渐渐脱离袁世凯的掌控等等。   还有就是孙文的革,命党,以及前清老臣保,皇,党的一些暗中的动作等等。   风雨飘摇啊。   场面上,北洋政府与孙文革,命,党是出于合作关系的,所以他们两方都要尽可能避免正面冲突,冷战可以,热战是绝对不能打的。   所以白朗一伙在此时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因为其与孙文有联系,所以白朗也就等于是代表了孙文的革,命,党;而北洋军与白朗匪帮的战争胜败,也就侧面的表示了双方的强弱。   所以在白朗问题上,袁世凯是抱有“必杀”的决心的。   杨度放下手中的战报,对袁世凯道:“大总统,白朗匪帮之猖獗,已到了一个临界点啊。”   袁世凯冷冷一笑,道:“晳子与我想法一致;这两个废物啊。等下你就去给河南发一封电报,你告诉他们两个,要是剿灭不了白朗,他们两个也不用回来了,自己崩了自己就是了,也省的我浪费枪子了。”   听了袁世凯的话,杨度却没有与之前一样,马上就去发电报,而是思索再三后,对袁世凯道:“大总统,二位雷将军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据战报上说,他们二人已经用兵与王毓秀包围了白朗匪帮,要不是其困兽犹斗,死死挣扎的话,大功已成。”   杨度走到袁世凯身边,俯耳道:“现在河南兵力不足,即使大总统严命,必然也是无功,不如大总统下函安抚,而后再派重兵前去,让他们二人连带河南驻军协调作战,大功必成。这样一来可以算是一石三鸟。”   “哦?”袁世凯一皱眉头,面色略有缓和却颇为不解的问道:“何为一石三鸟?”   杨度答道:“剿灭白朗匪帮,在国,际上可以使那些居心叵测之辈,不敢妄动,此其一也;白朗匪帮覆灭的同时又可以让部队沿河南向邻近各省迅阅,足以警示那些自重之人,此其二也。而如此一来,也可以为大总统梳理洗刷一遍内阁,此其三也。”   “洗刷内阁?”袁世凯问道。   杨度笑了笑,神神秘秘的对袁世凯问道:“大总统要是想一次剿灭白朗,您会派哪位将军带兵啊?”   袁世凯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宣武上将军冯国璋啊。”   “哈哈哈。”可是却没想到杨度哈哈大笑起来,袁世凯不解,杨度解释道:“大总统可是忘了一个人啊。”   “哦?”袁世凯道:“谁?”   “建威上将军,陆军总长——段祺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