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冷宫弃后 冷宫的院子里,积了一层厚厚的雪。 沈云溪卧病在床,听着那刺骨的风声,只觉得四肢越发冰凉,被冻得咳嗽连连。 瞧见帕子上的鲜血,沈云溪的眸子暗了暗,她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 “皇后娘娘驾到——” 尖锐刺耳的声音钻入耳中,沈云溪猛地朝门口那边望去,原本死寂灰暗的眸子,此刻却是染上了一层刻骨滔天的恨。 她咬着牙,眼见一身墨色常服,如仙女临尘,美丽得不可方物的沈玉容,正踩着精美的绣鞋,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瞧见她此刻的狼狈样,沈玉容叹息一声,似是颇为不忍地看了沈云溪一眼,“姐姐,这天太冷了,妹妹来给你送身衣裳。” 沈云溪眼底泛起一层讥诮,冷笑了一声,“如今没有外人在,你大可收起这副假仁假义的慈悲面孔,不必再装模作样。” 沈玉容脸上笑容一僵,视线逐渐变得锋利起来。 她懒洋洋地扫过那沾了鲜血的帕子,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身后丫鬟拿着的木托盘上,亲手将它捧过,递到沈云溪面前。 “姐姐还是一如往日那般冰雪聪明,既然如此,便自己选一样吧,别逼我动手。” 上面赫然摆着三物,匕首、白绫,毒酒。 沈云溪死死地盯着她,恨不能从她身上望出几个窟窿,“是你自作主张,还是苏连城让你来的?” 沈玉容温柔一笑,还是那副端淑贞静的模样,“若无皇上的命令,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宫内公然杀人。” 沈云溪原本死寂了的那颗心,因她这句话,此刻正一下一下地翻搅着,似有什么东西,从灵魂深处狠狠剥落。 原来不仅是沈玉容,就连苏连城也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让她死! 为了让沈玉容坐上皇后的宝座,苏连城给她下毒,又给她安了多少莫须有的罪名,她分明没几天活头了,他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冷风窜进来,打在身上,冻得人骨头疼。 沈云溪死死地盯着沈玉容手上的托盘,脸上浮起绝望的笑。 “沈玉容!” 沈云溪眼尾发红,猛地抓起尖锐的匕首,就要往沈玉容的身上捅。 沈玉容面色巨变,刀尖还未碰到她,沈云溪整个人便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重重地跌在地上。 苏连城忙将沈玉容护在身后,冷眼瞧着嘴角淌血的沈云溪,毫不掩饰面上的嫌恶。 “若非朕来得及时,玉儿便要命丧你这毒妇之手!” 沈云溪的心口方才被他重重踹了一脚,如今听到他这诛心的话,竟半点也不觉得痛。 沈云溪闭上眼,幽幽地说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毒妇,只是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真令人恶心!”苏连城厌恶的别过头,冷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送她上路!” 沈玉容的贴身丫鬟闻言,立马捏着沈云溪的嘴,将毒酒狠狠灌了进去。 直到对方彻底没了气息,她才面露出几分为难,“皇上……这尸体该怎么处理?” 苏连城只是瞥了一眼,便好似看见了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扔去乱葬岗,别让这等毒妇脏了朕的地方!” …… 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蓝衣丫鬟的袖口上还沾着雨水。 她手里捧着一身绯色常服,匆匆推开一扇房门,气喘吁吁道:“小姐,您快瞧瞧,可还喜欢?” 沈云溪转过头,目光落在丫鬟身上,眼底一片冰寒,“我要去给祖母请安,回头再看吧。” 白薇脸上笑容微微僵住,她眸光一转,忙挽住了沈云溪的胳膊。 “小姐,老夫人见着您便会对您刻意发难,您又何苦这般热脸贴人冷屁股,奴婢瞧着都心疼。” 沈云溪盯着她的眼睛,“祖母何时为难过我?我怎么不记得?” 白薇只感觉自己的心思仿佛被面前的人看穿,指甲倏地陷进肉里,忙避开了沈云溪的视线。 “那是小姐您大度,没往心里去。可是老夫人之前是怎么对待咱们夫人的,小姐您也忘了吗……” 白薇暗暗咬牙,抬头望向沈云溪,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沈云溪瞳孔微缩,心头泛起阵阵冷笑。 白薇作为沈玉容的爪牙,还真是忠心耿耿啊,竟这般不遗余力地挑拨她和祖母的关系。 她上辈子,若不是太相信白薇,又岂会声名狼藉,以致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重活一世,她除了要让前世害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外,该是她的东西,她全都要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其中,就包括祖母的信任,以及父亲的宠爱。 沈云溪将自己的手抽回,薄唇轻启:“正因如此,我才要守好规矩,断不能叫她抓住把柄。” “我若听你的,岂不正中旁人下怀?” 白薇愕然,盯着沈云溪看了半天,愣是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只得讪讪道:“那……那小姐换身衣裳再去吧……” 沈云溪摇了摇头,拿起一把油纸伞便往外走,“来不及了。” 走到门口时,她瞧见,蝉月正冒雨清扫着堆积如山的落叶。 而她身后,还站着一群看戏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打着哈欠,全然没有帮她的意思。 沈云溪秀眉紧皱,将手搭在蝉月肩头上,“先别做这些了,赶紧换身衣裳,陪我去暖阁,给老夫人请安。” 蝉月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忙惊喜地点了点头,生怕她临时反悔,“小姐等等我,我马上换好!” 瞧见她跑的比兔子还快,沈云溪不禁哑然失笑。 重生以后,她想通了很多事,上辈子是她识人不清,被恶人所蒙蔽,困在迷雾里看不清真相。 却忽略了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如今想想,前世的她,可真是蠢钝如猪。 “小姐,奴婢换好了,咱们快走吧。” “等等!”小桃挡在两人身前,一脸质问地盯着沈云溪,“小姐,蝉月走了,这院子里的落叶谁扫啊?堆积了几个月,完全脏的没法看。 “您自己瞧,那还有死老鼠呢,都发臭了。” 她这态度,全然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沈云神情漠然地将她推开,淡淡道:“一会儿,自会有人来清扫。” “噗嗤!”小桃冷笑了一声,扯着嗓子在背后大声嚷嚷,恨不能所有人都听见,“有些人天天活在梦里,还当自己是尊贵无比的大小姐呢!” 一会儿有人来扫?我倒要看看,谁会踏进你这破地方帮你扫!” “居然还没脸没皮地去给老夫人请安,可千万要仔细点,别一不小心被赶出来!” “你!”蝉月愤愤不平,正要回过头,给对方一点教训,哪知沈云溪忽然拉住了她。 “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走吧,不能让祖母等着咱们。” 正文 第二章:草鸡和凤凰 请安这种事,平日里,沈玉容都是第一个到。 今日,却有人比她更快。 沈玉容精心打扮,连妆容都挑不出一丝错处,结果一进暖阁,便瞧见打扮的素净无比的沈云溪正坐在老夫人孙氏身旁,乖巧地替对方捶腿。 这个蠢货,平日里不是都懒得过来吗? 今儿个是哪根筋搭错了? 别说沈玉容,就连沈玉容的生母王素秋,也为之一惊。 沈云溪抬眼望去,瞧见锦衣华服矜贵无比的母女二人,心头不仅泛起阵阵冷笑。 谁能想到,如今风光无比,在沈家作威作福的王素秋,在十几年前,也不过就是她母亲身边的洗脚婢。 只因她母亲怀有身孕,而她父亲又喝醉了酒,才给了王素秋爬床的机会。 奴才勾引主子,本该赐死以正家风,可母亲当时怀着孩子,府中不宜沾染血腥,孙氏便做主,抬了王氏做姨娘。 王氏很聪明,知道沈云溪的父亲不待见他,故而一直伏低做小,谨小慎微的伺候老夫人。 三年前,沈云溪母亲去世后,这继夫人的位置,理所当然地落在了王素秋头上。 也因此,前世的沈云溪对老夫人一直心存不满。 认为老夫人抬举一个洗脚婢,分明是在打她母亲的脸。 沈云溪虽厌恶王氏,却将沈玉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她以为对方知书达理恪守规矩,与王氏不同。 结果,那些血淋淋的真相,猝不及防的打了她一耳光。 沈云溪看着保养得宜,珠光宝气的王氏,忙起身,朝她行礼,“云溪见过夫人。” 她一出声,屋子里的所有人全都震惊无比,纷纷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要说这府中,最看不上王素秋的人,沈云溪若是认第二,便无人敢认第一。 可她们方才瞧见了什么? 沈云溪居然规规矩矩地朝王氏行礼,还唤她夫人! 这王素秋的本事当真不容小觑,竟将府中正儿八经的嫡小姐都治的服服帖帖。 只怕不用多久,这内宅,便是由王素秋说了算。 王氏对沈云溪卑躬屈膝喊出来的这声夫人十分受用,也乐得看秦书瑶生下的嫡长女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她当即亲手扶起沈云溪,露出温和的笑,“好孩子,快起来。” 素来与王氏不对盘的方姨娘,一踏进锦园便瞧见了这等“母慈女孝”的场面。 心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沈云溪竟能与王素秋和睦相处,莫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可外头明明正下着雨! 方姨娘落了座以后,眼睛一直盯着沈云溪不放,瞧见对方一脸乖顺,当即冷笑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大小姐如今跟夫人情同母女,可真让人为夫人高兴。” 沈云溪闻言,不大好意思地用手抚了抚额前的碎发,“之前,是云溪不懂事。” 她这一抬手,方姨娘便立马瞧见了她身上这身衣裳的奇怪之处,当即用帕子掩了掩唇。 “大小姐,你这身衣裳的袖子怎么短了一截啊?你快站起来,让姨娘看看。” 沈云溪只得尴尬一笑,乖乖站到了一旁。 这下,方姨娘才发现,不仅是袖子短了一截,裙子也是,连脚踝都遮不住。 “姐姐,你得对大小姐多上点心,你瞧,这衣裳完全不合身,不说衣裳了,她连根时下最受千金贵女喜欢的簪子都没有。我瞧她头上戴的,都是三年前的花样了。” “再看看二小姐穿的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小姐是二小姐的丫鬟呢。” 众人的目光,在沈玉容和沈云溪之间来回转换。 的确,沈玉容穿的戴的,全都是时下最受千金贵女喜爱的花样,大到一件衣裳,小到一个耳坠,无不做工精细,一丝不苟。 再看看沈云溪,衣裳不仅不合身,看那素的发白的颜色,真不知道被翻来覆去地洗过多少回。 这副打扮,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连沈玉容的丫鬟都比不上! 老太太当即皱起眉头,不悦地看向王素秋,“老大媳妇,你怎么办事的?” 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吃好穿的待着,旁人生的女儿便这般对待,这已经不是偏心两个字可以搪塞过去的,这分明就是苛待嫡女! 王素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孙氏训斥,她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快丢尽了。 可对方稳压自己一头,她只能跪在地上,低头为自己辩驳,“母亲教训的是,媳妇平日里忙不过来,这些都是交给下人去办的。” “没想到那群狗奴才竟然暗自私吞了媳妇给大小姐准备的衣裳首饰,媳妇回去,定会严加惩罚,给大小姐一个交代。” 沈云溪也忙跪在了孙氏面前,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低头为其求情。 “祖母,不关母亲的事。今早,蝉月用自己攒下的月钱为云溪买了合身的衣裳,云溪本想穿过来的,可是怕耽误了请安,这才作罢。” “祖母要怪,便怪云溪吧。” 瞧见沈云溪这等唯唯诺诺的做派,方姨娘当真是恨铁不成钢,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讥笑道:“咱们沈家的大小姐,想要一身合适的衣裳,竟还需自己的丫头攒月钱去买。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沈云溪面上一阵难堪,羞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 沈玉容和王素秋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尤其是沈玉容,她这般精心打扮,结果却引得母亲遭人嘲笑,被祖母训斥。 连带着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素来锦衣玉食众星捧月的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沈玉容踏着莲步,走到沈云溪身边,亲手将对方扶起,忍不住叹息一声。 “姐姐,祖母平日忙于礼佛,母亲忙着处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确实会忽略你。你不好同她们说,还不能同我说吗?” “我若知道了,定会亲口告诉母亲,不让你受这种委屈,可是你……” 竟然闹到了祖母面前,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这话,沈玉容没有说出口,但此刻,众人都用一种极为嫌弃的目光看着沈云溪。 亏她们方才还觉得沈云溪可怜,敢情这丫头是刻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给她看不上眼的王素秋扣上一个苛待嫡长女的罪名! 小小年纪,竟然这般歹毒,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与沈玉容相比,那简直是草鸡和凤凰的区别! 正文 第三章:比不上一个死人 沈云溪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沈玉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能在顷刻间颠倒黑白,将所有人都骗过去。 明明是王素秋苛待她,可沈玉容三言两语间,便把王素秋摆在了受害者的位置。 而她,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沈云溪牵了牵唇,神情有些低落,“我本来想同你说的,可你每天忙着学习琴棋书画礼仪规矩,我怕打扰到你,所以才……” 听得这话,孙氏面色阴沉,狠狠倒吸了一口凉气。 目光缓缓落在王素秋身上,孙氏的眼神有些泛冷,“你忙,瑶瑶在的时候她比你更忙,可我从未见她忽略过玉容的衣裳首饰礼仪规矩。” “你既有心无力,以后,便让方姨娘帮着你一起处理府中事宜,分担你的辛苦。” 这是要分走她的权力! 王氏面色惨白如纸,猛地抬起头,声音隐隐发颤,“母亲!” 孙氏冷漠地别过眼,语气不容置喙,“我不指望你成为第二个瑶瑶,可你若是能及得上她半分,我今日,也不会如此头疼。” 王素秋恨的牙齿都在上下打颤,秦书瑶! 又是秦书瑶! 沈云溪的父亲对其念念不忘也就罢了,就连这个老不死的,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说出她不如一个死人这种鬼话! 贱人就是贱人,死了都不消停!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小贱蹄子也是一样,片刻都不让人安生! “老夫人这么一提,妾身倒真的有些想念秦夫人了,从前她在的时候,大房二房三房可都是其乐融融的。” 方姨娘叹息一声,面上布满了愁容,眉宇间真是道不尽的伤感。 二房三房这几个字眼,令孙氏的脸色愈发难看。 她的其余两个儿子,只是一介商贾,并不像大儿子那般在朝中任职,得皇帝器重。 沈云溪的母亲秦书瑶掌家的时候,可从不会因为身份上的差距,就对其他两房的人如何。 她不仅对二房三房的人客客气气的,甚至还在二房三房生意上遇到困难的时候主动帮衬。 孙氏这辈子最高兴的事,便是有一位秦书瑶这样的好儿媳。 秦书瑶去世后,孙氏费了好大劲,才说动大儿子抬举王素秋做继室,就是希望王氏能像秦书瑶那般处事妥帖,贤惠大方。 结果,人家先后将二房三房的人气的心里有疙瘩不说,还每月都给她那上不得台面的娘家贴不少的银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孙氏都忍了,毕竟王素秋是她一手抬举上来的,她也不想因为这些事而打自己的脸。 谁能想到,王素秋当家主母做久了,就忘了她自己是谁,连苛待嫡长女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事都敢做!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纵然在秦家伺候了那么久,也盖不住骨子里的小家子气。 孙氏摇了摇头,很是失望地看了王氏一眼,而后便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旁的周妈妈身上。 “过几日,常嬷嬷便要出宫了,你到时候把她请进府里,云溪的规矩礼仪,便由她来教吧。” “至于琴棋书画,过几日,我会去秦家一趟,看能不能请到从前教导瑶瑶的那几位先生。” 方姨娘唇角一勾,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这常嬷嬷在宫中的时候,可是只负责教导公主皇子以及后宫妃嫔的,大小姐,你有福了。” 沈云溪似乎是被她说的话给惊着了,一脸的诚惶诚恐,还未来得及开口,孙氏便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沈云溪乖顺地走到孙氏身旁。 孙氏示意她坐下,揽住她瘦小的身子,将沈云溪冰凉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云溪,以后缺了什么,只管跟祖母开口。你是咱们沈家的嫡长女,不论是什么都得先紧着你,才能轮到别人。” “至于祖母给你的,你只管收着便是。” 沈云溪乖巧地点了点头,“谢祖母厚爱,孙女记住了。” 这样的场面深深刺痛了沈玉容的双眸,她指甲深深陷进肉里,恨不能将面前这个扮乖装可怜的沈云溪千刀万剐! 她处心积虑,用尽心机,才让沈云溪失了祖母的宠爱父亲的信任。 她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把对方狠狠地踩在脚下。 但只要沈云溪低个头服个软,她苦心经营的一切便瞬间功归一溃,甚至一朝回到从前。 沈云溪不过暗示了一句没有人教她规矩礼仪,祖母便派人去请常嬷嬷 最可恨的是,为了一个沈云溪,她的好祖母竟然连老脸都不顾了! 谁不知道秦家人在秦书瑶死了以后,就彻底与沈家断绝了来往,去秦家请秦书瑶的师傅? 也不怕吃闭门羹! 真以为秦家人也拿沈云溪当宝贝呢? 要真是这样,他们又怎会把沈云溪扔在沈家,任其自生自灭。 沈玉容狠狠地吸了口冷气,一抬眼,便听得孙氏的声音再度响起。 “周妈妈,库房里有金玉头面各一副,你把它们拿出来,送到大小姐房里去。我记着,前阵子老三给我送了几匹云锦,你也一并拿出来,给大小姐做衣裳。” “你去的时候再帮我瞧瞧大小姐房中缺什么,列好单子,回来一并告诉我。” 这些,可都是沈玉容从前再怎么撒娇,都求不到的。 如今,竟然全给了沈云溪! 沈玉容的脸色,瞬间惨白到了极点。 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帕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祖母,玉儿求求你,能否让周妈妈悄悄地送?” “您让方姨娘帮着母亲一同掌家,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人人都会以为母亲苛待云溪姐姐,她在府中,该如何立足?” 方姨娘眼神泛冷,当即冷笑了一声,“二小姐,您多虑了,老夫人明明是体谅姐姐,怕她辛苦,才让妾身分担一下。” “再说了,做祖母的,还不能给自己的孙女添点东西?老太太不过疼惜大小姐罢了,这明明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怎么到了二小姐嘴里,就成了不让姐姐在府中立足?” 正文 第四章:让你受委屈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玉容低下头,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无助,压根招架不住方姨娘的咄咄逼人。 搁在平日里,孙氏早就开口教训方姨娘,让她注意一下规矩。 可如今,她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清者自清,她若怕遭人误解,自己用事实去打那些人的脸便是。” 孙氏的神情,冷的似一块冰。 沈玉容紧攥着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咬了咬唇,朝孙氏磕了个头,“祖母教训的是,孙女明白了。” 孙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完全没有叫她起身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周妈妈,吩咐道:“就按我方才说的做,大小姐房中缺什么,你只管将其列出来。” “有些东西,若是太过陈旧,只管置办新的,咱们沈家,不缺那点银子。” 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给跪在地上的王素秋听的。 周妈妈眼珠一转,立刻领着几个丫鬟往库房那边走去。 约莫去了半个时辰,她回来的时候,脸几乎黑得要滴出墨汁来。 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王素秋母女,周妈妈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计较。 她吐了口浊气,咬牙道:“启禀老夫人,老奴觉着,大小姐房中该换的不是物件,而是人!” 孙氏眉头微微簇起,“人?” “老奴方才踏进院子的时候,差点就没被那些死老鼠的臭气给熏晕过去。那些个丫鬟婆子,一个个都懒得背上生蛆,那院子,分明已经几个月没打扫过了!” 孙氏目光转向沈云溪,面色阴沉,“你是怎么管教下人的?院子脏成那样,成何体统!” 眼见自家小姐被训斥,蝉月忙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将院子清扫干净……” 沈玉容方才憋了一肚子的气,瞧见孙氏对沈云溪发火,自是要火上浇油一番,“姐姐,你房中若是人手不够,大可以从我这里借。” “那样的院子,你是如何住得下去的?” 沈云溪脸色苍白,泪水在眼中打转,只咬着唇,一言不发。 方姨娘面色微凝,“蝉月姑娘,我记着,你可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打扫院子这种事,怎么着也轮不到你亲力亲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她是因为沈云溪,才捡了一个掌家的资格,自然要为对方说话。 蝉月满脸泪水,重重地朝孙氏磕了个头,“老夫人,不是小姐不管教下人,而是她们全都不将小姐放在眼里,她们还说……” 沈云溪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裳,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蝉月,够了。别说了……” 蝉月却是银牙紧咬,“奴婢再不说,小姐你就要被那些个不分尊卑的狗东西欺负死了!” “老夫人,她们都说小姐不得宠,已经不是当年尊贵无比的嫡长女。她们还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让小姐认清现实……” “每当小姐要来给您请安,她们便推搡小姐,讽刺她会被您赶出来。小姐每次都被吓得不敢过来,今日,是因为太想念您了。” 蝉月每多说一个字,孙氏的脸就黑上一分,听到最后,她已是紧抓着放在一旁的杯子,将其重重地砸在王素秋脚边。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要不是你小家子气,克扣云溪的衣食,那些贱蹄子怎么敢骑到她头上!” “我沈家的嫡长女,竟然被几个恶奴欺负至此!王素秋,你现在就给我滚去锦绣阁闭门思过一个月!等你什么时候明白当家主母的责任了,再来处理内宅的事!” 王素秋面色惨白如纸,“母亲!我没有!我当真是疏忽了,不是存心苛待,母亲您要相信我。” 她现在恨不得将泪眼婆娑身子发颤的沈云溪给掐死,她以为这个小贱人就是个任人拿捏随意欺辱的蠢货。 没想到对方居然这般心机深沉,竟在背后狠狠摆了她一道! “你没有?”孙氏冷笑,“既然不是有心刁难,那便是不把我沈家的嫡长女当回事!” “一个蠢到如此地步的当家主母,我沈家可要不起!” 王素秋若是磕头认个错,她只当这人是心思坏,可是她不仅不认错,还一味地给自己找理由,这简直是又蠢又坏! 一下子,孙氏看沈玉容的眼神都有些微妙。 一个又蠢又坏的生母,当真教得出温婉端庄,善良大度的女儿吗? 沈玉容能感觉到孙氏此时正盯着自己,她只觉得头皮发麻,忙拉了拉王素秋的衣角,示意对方闭嘴。 祖母打定了注意要处罚母亲,这个时候,母亲说什么都是错的。 与其说多错多,倒不如自认倒霉。 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母亲在内宅摸爬滚打多年,还怕斗不过一个沈云溪? 母女俩心有灵犀,经沈玉容这么一提醒,王素秋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她狠狠吸了口冷气,朝孙氏重重磕了个响头,“母亲教训的是,媳妇这就回去闭门思过。” 王素秋的额头上渗着一块青紫色的印子,临走时,眼神阴毒地剜了沈云溪一眼。 沈云溪嘴角勾起一抹不着痕迹的笑,对于王素秋的眼神,只全当看不见。 王素秋已经做了三年的当家主母,她平日里在作威作福,可是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如今竟搞得这般狼狈,方姨娘瞧着,只觉得心头畅快极了。 今儿个,不仅免费看了一出好戏,还能独自掌家,这一切,可全都是仰仗着沈云溪。 若说今日的一切都是巧合,她可半点都不相信。 沈云溪为孙氏重新倒了一杯茶,替她顺气,“祖母,您别生气了,若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孙氏满眼疼惜,“云溪啊,是祖母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难怪这孩子之前一直对她心存怨怼,她一手抬举上来的人,让这孩子受尽了欺凌,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多想。 沈云溪摇了摇头,声音软的似一只猫,“只要祖母不嫌弃孙女,孙女就半点都不觉得委屈。” 正文 第五章:披着羊皮的狼 沈云溪再同孙氏说了许久的话,便起身回了自己的凝香阁。 后院的落叶堆积如山,今早对她出言不逊的小桃,此刻正跪在湿嗒嗒的地上,一脸的胆战心惊。 小桃双膝跪地,一路膝行至沈云溪脚边,连连磕头,“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求您救救奴婢!” 沈云溪眼皮一掀,“你今早不是很威风吗?怎么这会子又来向我求救了?” “奴婢知道错了,求小姐网开一面,替奴婢向周妈妈求求情,别将奴婢发卖出去……” 小桃泪如泉涌,额头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声音几近哽咽。 主家发卖奴才,一般发卖到盐场做苦差事,像她这种年轻且有几分姿色的,都是要被弄进暗娼馆。 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若是进了暗娼馆,那还能活着出来吗? 就算有幸捡回一条命,她的一辈子也都毁了,那简直比死还难受。 以前是她无知,以为面前的人是个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不曾想,对方也是个有手段的。 沈云溪静静地望着她,似笑非笑道:“一个整日都活在梦里的人,又如何替你求情?” “是奴婢嘴贱!”小桃毫不客气地往自己左脸上扇了一巴掌,见沈云溪毫无反应,她又往自己的右脸上,也添了一巴掌。 直到小桃的脸颊已经红肿不堪,甚至隐隐见血,沈云溪冰冷的神情,才有了一丝波动。 她瞥了一眼脏乱不堪的院子,眉头微微蹙起,“院里院外都太脏了,看着心烦。” 小桃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来,“奴婢马上打扫干净。” 沈云溪唇角一弯,“不需要蝉月帮着你一起?” 小桃笑容一僵,面上有些尴尬,立即赔笑道:“蝉月姐姐可是小姐您的贴身丫鬟,身份何等尊贵,哪能这般纡尊降贵,这里只管交给奴婢就好。” 她这狗腿的模样,令蝉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三个时辰内,你若无法独自将院里院外全都清扫干净,即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 小桃眼里闪着泪花,竟半点也不觉得三个时辰是刁难,“小姐大恩,奴婢定当做牛做马报答您。” “即是如此,那便先从内院打扫起。蝉月,带她过去。” 沈云溪支开小桃和蝉月后,才将目光飘向了不远处便于藏人的一角,“谁在那?” “沈小姐倒是谨慎。” 男子一身宝蓝色常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如画中走出来的谪仙,披星戴月,款款而来。 这人是已故长公主的儿子,也是权侵朝野备受皇帝器重的楚王——霍长安。 沈云溪唇角一弯,突然想起前世所发生的某件事。 按照时间来算,他此次来,八成是想知道,那虎啸山林图,究竟在不在她手里。 沈云溪轻眨了眼如水般的眸子,将视线落在霍长安身上,“殿下要的东西,确实在我这。” 霍长安眸光一沉,眼底风云涌动,“沈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 沈云溪将额前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懒得说那些千弯百绕的客套话,直接道:“想将它带走,倒也不是不可以。” “殿下打算拿什么来换呢?” 风吹过来,霍长安的衣袍边角微微摆动,他宛然一笑,身上似泛了一层光,愈发贵气逼人,“沈小姐想要什么?” 沈云溪收起脸上的笑,沉吟道:“噬骨录。” 霍长安面色微凝,看沈云溪的目光逐渐变得审视起来,“沈小姐胃口倒是不小。” 沈云溪淡淡一笑,“以殿下的能力,想要寻得噬骨录,只需要动动手指便可。这虎啸山林图就在我手里,能不能拿到,就看殿下的诚意了。” 霍长安朝她投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沈小姐既然知道那图的意义,为何不将它送给自己的未婚夫,反而要拿来与我交换。” 给苏连城? 别说她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沈云溪了,就算是又怎样? 没有霍长安手里的东西,她就算把画送给苏连城也没用啊。 沈云溪挑眉,唇角泛起一丝笑意,但很快又隐没了去,“殿下说得极是,虽然这画落在苏连城手里就是废纸一张,但他若是愿意挂在屋子里每日欣赏,那也是极好的。” 说但最后她还叹了一口气,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来,“您若是实在不愿与臣女交换,那臣女,也就只能忍痛将此画转赠他人了……” 他会答应的,这图不仅能带他找到金矿,最重要的,是藏在金矿下的秘密。 “一本噬骨录而已,沈小姐想要,本王自会派人去寻。” 沈云溪弯起唇角,“既然如此,我便等殿下的好消息。只不过,这凝香阁毕竟是女子的住处,殿下不宜在这待太久。” 言下之意,便是要等到他交出噬骨录,她才会将图双手奉上,且有催促他赶紧离开的意思。 霍长安温润一笑,“本王会尽快安排人替你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今日之事,若有唐突之处,本王在此,向沈小姐道歉。” 话落,他便越墙而出,离开了凝香阁。 一直在外头等候他的白衣护卫宁萧,见他归来,不由得眉头紧锁,朝他投去一个不解的眼神,“主子,她可是苏连城的未婚妻,您当真愿意相信她?” 霍长安眸中泛起层层流光,薄唇微掀,“本王不相信她,只信人心和利益。” “可是,虎啸山林图的秘密已经被她知晓,若是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要不要属下替您解决了这个隐患?” 霍长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日后,知道其中秘密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你杀得完?” “这个沈家大小姐,表面看着是任人愚弄的草包,实际上却聪明的很。识时务者为俊杰,越聪明的人,越知道该怎么做。” 宁萧冷哼了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她自己也知道落在别人手里,那虎啸山林图就是废纸一张。拿废纸换及其难寻的噬骨录,她何止是聪明,简直就是老奸巨猾!” 霍长安失笑,“别人手里的东西,哪是你想要就能白拿的。既然极其难寻,那便快点派人去寻。” 一个久居深闺,看着手无缚鸡之力且任人拿捏的弱女子,居然知道这种鲜为人知的事。 她何止是老奸巨猾,在霍长安看来,她分明同他一样,是披着羊皮的狼。 正文 第六章:卖了给苏连城买礼物 沈云溪这边,孙氏又叫人给她送了许多金玉打造的首饰,以及好几匹珍贵的锦缎。 就连方姨娘,也派人送了一箱沉甸甸的东西来示好。 蝉月随手将其翻开,“是珍珠链子,不应该啊,怎么会……”小手猛然一顿,蝉月倏地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小姐……你看!” 沈云溪循声望去,上面铺着珍珠链子掩人耳目,底下是一箱白银。 她现在虽然得祖母怜惜,看着倒是衣食无忧了,可她手头,到底也没有银子。 祖母赏赐的那些东西,断然是不用用来打赏下人的,方姨娘这一箱白银,来得是恰到好处。 沈云溪嘴角轻轻勾起,“蝉月,回头你若是见着了方姨娘,记得替我向她道谢。” 她一面说,一面将自己头上的一根玉簪褪了下来,顺带拿了一锭白银,一并塞到了对方手里。 “蝉月,从前我一直颓废着,让你为我受了不少委屈,今后不会了。这些你先拿去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衣裳,不许推辞。” 蝉月眼眶泛红,“好,奴婢收下。” 这主仆情深的场面,以及满屋子的首饰锦缎,令站在一旁的白薇下意识地攥住了手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环顾四周,最后停在沈云溪身上,“小姐,这些东西,您打算如何处理?” 沈云溪眼底泛起一层幽光,似笑非笑道:“锦缎,留下几匹颜色较浅的。那些首饰,留下戴着不怎么张扬的,剩下的……” 顿了顿,沈云溪眸光一转,握住了蝉月的手,“剩下的就拜托你帮我拿出去当了,能换多少银票,便换多少。” 蝉月愕然,一脸震惊地盯着沈云溪,难以置信道:“小姐,好端端的,您为何要卖了它们?” 沈云溪托腮,眸中泛起一层羞涩,“二皇子一直钟爱鸣玉坊的东西,我想托鸣玉坊的人专门打造一座宝石盆景送给他。” “从前我一直没什么银子,如今祖母赏赐了这么多,若是将它们全都变卖换成现银,那应当是够了的。” 她这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令蝉月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小姐,您这样不好吧,万一老夫人知道了,只怕会不高兴。” 白薇翻了个白眼,胳膊用力撞了蝉月一下,“你只知道关心老夫人怎么想,可你怎么忘了,咱们小姐,是二皇子正儿八经的未婚妻。” “这些年来,二皇子前前后后,也送了小姐不少东西吧,可是小姐从前日子清苦,无法回个像样的。如今小姐得宠了,自然要赶紧还一个过去。” “不然,日子久了,就算二皇子不说什么,他身边的人,也难免会轻视小姐。” 这番话挑不出任何错处,听着好像是这个理。 可蝉月的脸色,反而变得愈发难看起来,“你说得对,我不否认,小姐确实应该送一个像样的东西给二皇子殿下,但不是现在。” “小姐如今还未在府中站稳脚跟,二小姐那边正盯着咱们,巴不得抓到咱们小姐的错处。这个节骨眼上卖了老夫人赏赐的东西,不是自己将把柄往上送是什么?” 白薇轻蔑一笑,眼底布满了鄙夷和嘲讽,“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喜欢挑拨离间。” “继夫人是没脸没皮,可二小姐她一向心地善良恪守规矩,处处为咱们小姐着想,怎么到你嘴里,就如此不堪了?” “她处处为咱们小姐着想?”蝉月冷笑了一声,“她今早颠倒黑白护着她那刻薄恶毒的娘亲时,可有半点为咱们小姐考虑过?” “我挑拨离间?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胳膊肘往外拐连自己主子是谁都分不清呢?” 白薇咬着牙,狠狠剜了蝉月一眼,“明明是你对二小姐有偏见!” “好了,别吵了!”沈云溪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白薇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蝉月说。” 这架势,分明是要给蝉月一点教训。 白薇嘴角扬起一抹笑,垂眸掩盖了眼底的得意跟嘲弄,恭恭敬敬地福了个身,“奴婢告退。” 趁着此刻没人注意她的行踪,白薇悄悄地,赶去了沈玉容的阅兰阁,将沈云溪同她说的话全盘托出。 “二小姐,要不要现在就将此事禀告给老夫人?”白薇捏着手里的帕子,试探性地问道。 沈玉容看了一眼桌上的茶杯,眸中泛起一层冷意,“祖母现在正可怜她呢,这个时候去,只能平白惹一身骚。” 白薇咬了咬唇,有些不甘心地抬起了头,“难道就这样放过她不成?她今日,可是害得夫人颜面尽失,也害您受了不少委屈。” 沈玉容将茶杯捏在手里细细打量,眸光愈发阴冷,“急什么,再过两个月,祖母的寿宴不就到了。” 白薇有些迟疑,“小姐的意思是,咱们得等到两个月后再动手?” 沈玉容朝她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露出令人胆寒的笑,发了狠地将那价值不菲的茶杯砸个粉碎,“到时候众目睽睽,我看她还能不能像今天这样得意!” 白薇莫名感觉头皮发麻,整个身子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还是小姐您想的周到。” “瞧你这胆小如鼠的样。”沈玉容嗤笑一声,将一锭白银推到白薇面前,“你只需要在众人面前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劝她莫要不知廉耻就行,又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 “收下吧,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搁在平日,白薇早就双眼放光,今日却有些不太满意。 方才在凝香阁的时候,沈云溪不仅给了蝉月一锭白银,还给了一支玉簪,虽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样式了,值不了多少钱,但总好过没有。 然而,这些想法白薇一样也没表现出来,她一如往日那般叩头谢恩,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来,“奴婢愿以二小姐马首是瞻。” 沈玉容面露出几分不耐,“行了,你现在要做的,是尽快得到沈云溪的信任,确保在寿宴之前,取代蝉月在她心中的位置,听明白了吗?” 白薇垂头,低声道:“奴婢定不负所托。” 正文 第七章:白薇的小心思 白薇在沈玉容面前夸下海口,然而一连过了好几天,沈云溪对她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甚至有些微妙。 白薇有些惶恐,索性趁着蝉月不在,一咬牙,直接朝沈云溪跪了下去,面上布满泪痕。 沈云溪一愣,“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还哭了?快起来。” 白薇抹泪抽泣,眼睛红了一圈,看着可怜极了,“这几日,小姐一直不怎么搭理奴婢,奴婢想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沈云溪不解地看着她,面露出几分无奈,“你这丫头,跟谁学的,一天天净想些有的没的。我这两天忙着学习琴棋书画和礼仪规矩,难免会忽略。快起来吧,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白薇身子发颤,面上有些惶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云溪,似乎是想要确认这番话真假有几分,“小姐当真没有嫌弃奴婢吗?” “若是奴婢有什么地方让您不满意,您尽管说,奴婢一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沈云溪亲手将她扶起,拿出自己的锦帕为其拭干脸上的泪痕,“你做事向来妥帖,我怎会不满意。” “日后我若嫁进二皇子府,也是要将你一并带过去的,别瞎想了。” 白薇愕然愣住,身子微僵,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画面。 沈云溪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带自己进二皇子府继续做个普通的贴身侍婢? 还是准备让她做个通房丫头照顾二皇子的饮食起居? 前者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继续当个苦命的仆婢,后者可就不一样了。 作为通房丫头,沈云溪身子不便时,她是可以代替对方伺候苏连城的。 万一她有幸怀上苏连城的孩子,那可是麻雀变凤凰,一下子飞上枝头,地位水涨船高! 还未等她开口套沈云溪的话,对方便掀帘而入,去了里头的闺房。 不多时,沈云溪又拿着一锭白银朝她走来,将其塞到她手里。 “拿着吧,给自己添几件好看的衣裳和首饰,这么漂亮的脸,可别哭花了。” 沈云溪的笑容使人瞧着如沐春风,尤其是那双眼睛,璀璨如星辰。 一时间,白薇竟忘了沈玉容交给自己的任务,只拿着沈云溪给的银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奴婢谢过小姐。” 沈云溪温柔一笑,轻抚了抚白薇的青丝,“趁着现在没什么活要做,赶紧出去给自己置办衣裳首饰吧,记得,要在太阳落山之前回来。” 白薇点头如捣蒜,将手里的银子握的紧紧的。 平白无故塞银子给她,还暗示她要保护好这张漂亮的脸蛋,意图是什么,白薇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 日头落山之前,白薇便已回到沈家。 她捧着自己新买的衣裳首饰,刚要踏进婢女居住的屋子,便听得蝉月和吟霜正在聊着什么,不自觉地顿住了脚步。 “我今儿一天都没瞧见白薇的身影,便问了小姐几句,你猜怎么着,原来是小姐赏了她一锭白银,让她买衣裳首饰去了。” 蝉月撇了撇嘴,言语间隐隐藏着几分不满。 吟霜眸光微凝,却是面色淡然道:“你们二人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小姐前几日不是给了你赏银?今日给她,也是无可厚非。”  “那不一样。”蝉月嗤笑了一声,面上难掩尖酸刻薄,阴阳怪气道:“你瞧见白薇的长相没有?”  “在所有丫鬟当中,就数她最漂亮出挑,小姐又是二皇子的未婚妻,若是哪天出嫁了,这白薇啊,八成就是通房丫头的命。” 吟霜深吸了一口气,十指默默紧攥成拳,“通房丫头也是为咱们小姐办事的,你别生气了,万一气出病来,该如何是好?” 蝉月翻了个白眼,“她若真成了通房丫头,哪里会尽心尽力伺候主子?指不定怎么盘算着往上爬呢。” “以她的心机和样貌,没准有朝一日,她就是下个王素秋。当然,这二皇子的正妃,可不是一个丫鬟出身的人能当的,侧妃就不一定了。”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侧妃丫鬟的?听着好生热闹,我是不是错过什么了?能不能也说给我听听?” 白薇满脸笑容,眼睛一眨一眨的,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仿佛她们之间的对话,她真的只听到了最后半句。 吟霜面色有些尴尬,看白薇的眼神,不免有些微妙。 倒是蝉月,笑吟吟地挽着白薇的胳膊,“没说什么呢,你可算回来了,快给我看看你买了什么。” 瞧瞧蝉月现在的动作和神情,跟刚才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白薇不由得心生冷笑,这人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换做平日,她定是要明里暗里挤兑蝉月一番的。 但现在,她根本不想去在意一个无足轻重的婢女。 蝉月方才的话在她耳边反复回旋,她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本来就是沈云溪的丫鬟,之所以为沈玉容所用,是因为跟在沈云溪这个失了宠的嫡小姐身边实在是没什么出息,也捞不着什么钱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总得另谋出路。 前几日,沈云溪转了运,突然得到了老夫人的怜惜。 但那又怎样,沈云溪终究是个草包,烂泥扶不上墙。 一时复宠,很快便会失宠。 继续为沈玉容办事才是一条明路。 如果她没有收到沈云溪的暗示,如果她没有听到蝉月方才的那一番话,她大概一直都会这么想。 偏偏她听到了。 蝉月说得不错,以她的样貌,只要再稍稍用点心机,往上爬那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做奴才始终得看主子脸色,哪有自己翻身麻雀变凤凰来得痛快? 沈玉容的母亲王素秋十几年前不也只是个洗脚婢,说不定样貌还不及自己的十分之一呢。 既然王素秋都可以,她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就如蝉月所说的那样,正妃的位置轮不到一个丫鬟,可是侧妃的位置,她只要努努力,还是可以拿到的。 既然如此,她干嘛要为沈玉容办事?还不如讨好沈云溪呢! 正文 第八章:狗仗人势 “小姐,二皇子今日来府中了,他现在正在花厅等着您过去呢。” 自从听到蝉月的那番话后,白薇俨然将沈玉容交给她的任务抛之脑后。 如今听到别人前来禀报说苏连城来访,她更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欣喜,匆匆踏进了沈云溪的闺房,双目放光地瞧着对方。 沈云溪咳嗽了两声,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她抚了抚白薇的青丝,指甲微微颤动,“我身子有些不舒服,等服了药再过去,你先去花厅,替我跟二皇子说一声抱歉解释下原因,莫要让人家久等。” 白薇等的就是她这番话。 她用力压抑住即将要从眼睛里倾泻而出的狂喜,做出一副恭敬得体的模样来,“好,奴婢即刻就去。” 说是这样说,可白薇并没有选择马上过去,而是去了自己的屋子,给自己换了身衣裳,整个人收拾的娇媚好看,哪里有半分丫鬟的样子。 去到花厅的时候,苏连城正坐在一旁,面色稍稍有些凝重,似乎是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白薇福身行礼,将语气放柔,几乎是用娇媚至极的声音说道:“大小姐今日生病了,怕过了病气给殿下,她打算服了药再过来,故而她特意让奴婢先在一旁伺候着。” 沈云溪明明是说让她来禀报一声,莫要人家误会。 可她却将概念偷换,故意说是沈云溪让她来伺候。 苏连城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的身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沈云溪不是一向生龙活虎的很,她欺负沈玉容的时候,可是半点都看不出她身子哪里不好。 这样的人也会生病? 怕不是在装病装可怜博同情! 白薇以为他这是在担心沈云溪,便走到他身旁,替他倒了杯茶,“殿下别担心,小姐只是染了风寒,有些咳嗽罢了,等会儿便会过来。” 苏连城淡淡的嗯了一声,他才懒得管她是不是得了风寒。 若不是母后说她的身份于他有用,让他好生对待沈云溪,他都懒得看这种刻薄恶毒的女人一眼。 不过,他也确实有些渴了。 抬手去端那杯茶,白薇却突然将手伸了过来,且碰到了他的手。 “殿下恕罪。”白薇咬唇,好看的眸子里氤氲上一层雾气,瞧着极为楚楚可怜,“奴婢只是想帮您端一下茶,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有意冒犯的。” “无妨。”苏连城摇了摇头,并不想去为难一个无心之失的丫鬟,没这个必要。 “奴婢叩谢殿下……”话还没说完,白薇脚突然一扭,整个身子跌在苏连城怀中,还不慎打翻了那杯盛好的茶水。 “奴婢该死。” 她忙从苏连城的怀里起身,捏着自己的锦帕,为其擦拭衣袍,“殿下的衣裳不慎被奴婢打湿了,奴婢为您擦干净。” “不必了!”苏连城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眸中溢满了厌恶。 白薇浑然不知,依旧是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还是让奴婢为您擦干净吧。”说完,她又大步往前,同苏连城靠的特别近。 “你在干什么!” 一声娇喝钻入耳膜,白薇抬头,正好撞上了匆匆赶来满脸怒气的沈玉容。 心里不由得一咯噔。 白薇想到那日满面阴沉的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面色骤然惨白无比,“二小姐……” 啪! 沈玉容对着她,毫不客气就是一巴掌。 “贱婢!来人,把她拉下去!” 沈玉容气的脸色发青,恨不能将面前这个贱婢给生吞活剥了去。 一个自己安插在沈云溪身旁的棋子居然也敢勾引苏连城,怕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今日就得让白薇知道,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 白薇一激灵,立即搬出了沈云溪,“二小姐,奴婢是大小姐身旁的人,您无权处置。” 拿沈云溪那个草包压她? 沈玉容冷笑一声,脸色愈发难看,“行,那就让人请大小姐过来,我看她会不会包庇你!” 苏连城有些无奈,看沈玉容生气的模样,他也猜出来,她怕是误会什么了。 平日里脾气那么好的她,今日都动手打人,显然是被面前这人气得不轻。 他眉头紧皱,有些不悦地看了跪在地上的白薇一眼,“去一旁跪着,莫要在这碍眼。” 他方才念在她是一个弱女子的份上,并未计较她的过失,可她不仅气到了沈玉容,还搬出了沈云溪,简直是狗仗人势。 也应了那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了什么样的奴才。 白薇咬牙,只能默默跪在一旁,祈祷沈云溪过来为她做主。 过了好一会儿,沈云溪才领着蝉月和吟霜姗姗来迟。 她脸色较起方才,还是好了那么一点,可以看出是刚服了药。 “咳咳。”沈云溪咳嗽着,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一双男女,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沈玉容的身上,“这是怎么了?妹妹为何突然要处罚我身边的人?” 沈玉容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怒意,不自觉放软了声线,像是有些惧怕沈云溪,“她打翻茶水,栽倒在殿下怀中,弄脏了殿下的衣袍。” “这若是落在旁人眼中,只怕就变成姐姐的丫鬟不检点,蓄意勾引皇子。我教训她,也是为了姐姐你着想。” 苏连城可看不得沈玉容在沈云溪面前伏低做小委屈求全,语气当即变得冰冷,“二小姐的做法并没错,你别怪她。” 沈云溪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弄的有些头疼。 她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无奈的表情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薇,“既然这样,那就听从二小姐发落。” 言罢,她又朝沈玉容投去一个满是歉意的眼神,“我正生着病,实在打不起精神处置她,辛苦你了玉儿。” 沈玉容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举手之劳而已,哪里担得起辛苦二字。姐姐快坐下吧,身子不舒服就别站着了。” 这个蠢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若搁在平时,她定会红着眼与自己争辩,并言之凿凿确信白薇没问题,是她想岔了。 若是这样,一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帽子就会牢牢的被扣在沈云溪头上。 然而,那个素来护短到不明是非的沈云溪,今天居然变得这么好说话。 沈玉容不太能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秘密是她不知晓的! 沈云溪绝有问题! 正文 第九章:都是沈云溪的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一个任人拿捏的草包,会在突然之间就转了性? 沈玉容百思不得其解。 沈云溪却咳嗽的愈发厉害,瘦弱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妹妹打算如何处置她?” 沈玉容回过神,忙低下头,细声细语道:“她是姐姐的丫鬟,我也不能罚的太重,就让她去做个烧火的丫头吧,姐姐意下如何?” 沈云溪强打着精神,面露出几分疲惫,眼皮看着极为沉重,“无妨,你随意处置就好。” 白薇瞳孔狠狠一缩,忙跪着膝行至沈云溪脚边,紧抓着她的裙摆,泪流满面,“小姐,您救救奴婢,奴婢当真不是有心的。奴婢知道错了,求您救救奴婢。” 作为沈云溪的贴身丫鬟,她几乎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哪里能去做烧火这种粗活,只怕是去了就回不来了。 沈云溪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我以为你做事妥帖,没想到你居然……罢了,你还是听二小姐的吧,此事,我无权干涉。” 苏连城现在看见这个丫鬟就觉得刺眼,忙烦躁地摆了摆手,“既然大小姐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带下去。” 直到再看不见白薇的身影,沈云溪才恍过神,后知后觉道:“殿下今日怎么来了?” 苏连城实在是厌恶极了这个心机深沉且刻薄恶毒的女人,可碍于她对他还有用,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关心她的模样来。 “从宫里出来后路过沈家,就想着顺道过来看看你。” 沈云溪好似没看见他那紧皱的眉头,面露出温婉的笑来,“可惜我今日生着病,倒是让殿下白跑了一趟。” 苏连城宛然一笑,眼底却一片冰寒,“无妨,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沈玉容也匆匆起身,柔声道:“姐姐,我也该回自己屋子里去了,你好好休息,莫让自己着凉。” “好。”沈云溪又咳嗽了两声,用锦帕微微掩了掩唇,沉重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向蝉月投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玉容与苏连城一同离开,直到走了那么远,确认沈云溪不会听到两人的对话后,沈玉容才停住脚步,露出了一个含羞带怯的表情。 “祖母的寿宴快到了,殿下到时候会出席吗?” 沈玉容脸颊上泛着一层羞红,眉眼带笑的样子瞧着就让人觉得舒心无比极为顺眼,何况她还心善温婉,苏连城又怎能不将她放在心尖上。 苏连城温润一笑,眼里泛着一丝宠溺,“当然会出席的。” 想到什么,沈玉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面上满是无助和委屈,“我方才不是故意要打那个丫鬟的,我只是见不得她那副样子。” 苏连城失笑,心上人的吃醋,在他这,无非也就是增添了几分可爱罢了,“你不用同我解释,本来就不是你的错。” 是沈云溪自己没本事,连个奴才都教不好。 沈玉容这才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来,“殿下不生气便好,我就送殿下到这,再远了,旁人只怕会说闲话。” 苏连城眉头倏然一皱,却没有说什么。 若是没有沈云溪横在两人中间,沈玉容,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 凝香阁 蝉月附在沈云溪耳边,神情有些愠怒,眼神逐渐泛冷,“如小姐所料,二小姐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屋子,而是与二皇子走了很远且交谈了一阵再离开。” 沈云溪轻眨了眨如水般的眸子,果然,苏连城和沈玉容,早在这会儿,就勾搭在一起了。 亏她前世还满腔热血,为苏连城付出一切,到头来,也不过是为旁人做嫁衣。 蝉月欲言又止,看了她许久,才开口问道:“小姐,今日这一切,是不是您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为了弄走白薇。” 沈云溪淡淡一笑,并不避讳,“她安排在我身边的人,自然也得由她自己亲自弄走。” 人心,往往是最禁不起考验的。 沈玉容当初能用钱财收买白薇,今日的白薇自然会为了更好的荣华富贵而背叛沈玉容。 蝉月皱了皱眉,“可奴婢还有一点不明白,白薇平日里胆子再大,也做不出青天白日就勾引人的这种事。再有就是,二小姐怎么会突然到场?” 沈云溪挑眉,“记得我上次让你帮我带的东西吗?” 蝉月愕然,“您给白薇下药了?” 沈云溪点了点头,她将毒粉藏在指甲中,在触碰白薇头发的时候,便将其渗进其中。 “若她没有那个心思,我就是给她下一百次毒也没有用,我让你带的东西只能壮胆,却不能控制心智。” 沈云溪上辈子为苏连城鞍前马后,对于用毒这种事,多多少少也会一点,只是并不精通。 这一世,她若是想为自己报仇,必然要将用毒这个技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白薇虽然惊讶于沈云溪的转变,却也并未觉得这种做法有何不妥。 沈玉容和王素秋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她家小姐若不懂得保护自己,那迟早会被这些狼豺虎豹给生吞活剥了去。 “白薇的事情是说通了,可是二小姐呢?”蝉月抓了抓头发,还是有些不解。 沈云溪摇了摇头,露出无奈的笑,“你以为她安排在我身边的人,就只有白薇?” “我中途有让吟霜替我送些糕点过去,可是,你有在花厅看到糕点的影子吗?沈玉容会突然出现,吟霜功不可没。” 蝉月恍然大悟,“难怪小姐前几日让我故意在白薇回来还未进门时,刻意在吟霜耳边说出那些话,原是为了今日这一出。” 沈云溪眼神冰凉,目光倏然飘向院外,幽幽道:“白薇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倒是好对付,吟霜就不同了,她对沈玉容,可谓是忠心耿耿。” 王素秋早就不是十几年前的那个洗脚婢,她生的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能在这个时候就把手伸进她的凝香阁,还撬走了她的未婚夫,她这个妹妹,可不容小觑。 想要复仇,哪里是那么简单的。 正文 第十章:什么样的佛经 蝉月庆幸沈云溪能及时醒悟过来,看清身边的人究竟是是狼是鬼,可到底也有些愤愤不平。 “她们母女俩简直太过分了,如此这般,分明是想把小姐您往死里整!” 沈云溪温婉一笑,倒是风轻云淡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都不怕,你也没必要为我担心,走吧,陪我去侍弄侍弄花草。” 蝉月还想说什么,可是又觉得现在的沈云溪莫名就叫人觉着安心,便也将想要叮嘱的话语咽了回去。 沈云溪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时候,碰巧吟霜刚做完手里的活。 吟霜眸光一转,顺势就凑到了沈云溪身旁,“小姐,老夫人过寿,您有想好送什么过去吗?” 沈云溪一边修剪花枝,一边随口应道:“佛经。” 吟霜眼神晦暗,低头思索了一番,又抬头问道:“可以选择的东西又千万种,小姐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佛经?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咔擦两声,多余的枯枝败叶随着沈云溪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泥地上。 沈云溪停下手里的动作,转眼看向吟霜,露出毫无防备的笑,“祖母素来诚心礼佛,我自然要投其所好,正好借此寥表孝心,也不枉祖母对我的疼爱。” 吟霜当下也有了自己的计较,寻了个由头便离开了沈云溪身旁。 蝉月皱眉,不解地看向沈云溪,“小姐,您明知道她不安好心,又为何还要将自己准备的东西告诉她?” 沈云溪莞尔一笑,对上蝉月的视线,柳眉微挑,“我只说了我要准备佛经,可你有听到我说要准备什么样的佛经吗?” 蝉月愕然,怔愣地盯着沈云溪,好半晌都说不出话。 沈云溪继续修剪花枝,头也不抬地问道:“对了,这次祖母过寿,楚王殿下可会过来?” 在她的印象里,前世,霍长安是没有出席的。 这次会不会来,还是个未知数。 “楚王殿下也在邀请名单内,不出意外,应该是会过来的,不过……”顿了顿,蝉月的神情不免有些担忧,“小姐您和二皇子有婚约在身,这么关心旁人,会不会有些不太合适?” 沈云溪莞尔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误会了。” 她不是关心霍长安,她只是惦记着他答应换给她的那本噬骨录。 想要知道如何正确的用毒制毒和解毒,没有那本噬骨录可不行。 再说了,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可没打算报了仇就跟苏连城好好过日子。 前世害过她的人,该收拾的人,一个都不能少,苏连城也不会是个例外。 至于婚约,她若是不认,苏连城又待如何? 苏连城不是做梦都想娶沈玉容进门吗?既然如此,她何不成全了他? 至于怎么个娶法,可就由不得他说了算了。 …… 阅兰阁 吟霜替沈玉容倒了一杯茶,面色晦暗不明,“小姐,老夫人过寿的时候,凝香阁那位打算送佛经,您可有想好自己要送什么?” 沈玉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圆桌,嘴角向上勾起,讥笑道:“她要送佛经,我又岂会输给她?自然,也是佛经了。” 吟霜眉头一皱,面露出几分担忧,“小姐,奴婢认为,您没必要同她送的一样,您只需要超过她便可。” 沈玉容站起身,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她刚得了祖母宠爱,可她手头又没有多少银子,再说了,她还准备将祖母赏赐给她的东西卖了讨好连城哥哥,你觉得,她能拿出什么像样的佛经?” “一个自不量力的草包,还妄想同我争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整天霸占着连城哥哥未婚妻的名头在我眼前晃荡,想做二皇子妃?她也配!” 吟霜蠕动嘴唇,想劝告沈玉容还是换个别的礼物送,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沈玉容说得十分有道理。 若是送不同的礼物,也就没有了比较的意义,如果送一样的,那才能将沈云溪踩到泥地里去。 沈玉容眯起眼睛,看吟霜的目光,突然变得审视起来,“白薇那个狗东西,竟然敢背叛我,你不会也同她一样生了异心吧?” 吟霜连忙跪了下来,头摇的似拨浪鼓,“不会的,奴婢的命,是小姐您救的。您就算是要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无二话,请小姐相信奴婢。” 沈玉容眼皮一掀,模样极为慵懒,“罢了,起来吧,我就知道,你同白薇那个下贱蹄子不一样。” “你替我把她叫过来,记着,要悄悄的,绝对不能让旁人发现。” 吟霜磕了个头后才起身,极为恭敬道:“是,奴婢即刻就去。” 沈玉容约莫等了半盏茶的时间。 白薇一踏进阅兰阁,便猛地跪了下来,对着沈玉容连连磕头,“二小姐,奴婢错了,求您饶过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沈玉容牵了牵唇,眸中闪过一丝轻慢,“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白薇诚惶诚恐地抬起了头,原本娇媚好看的脸上,布满了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上面还留着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眼泪混着血水,上面还沾着凌乱的发丝,糊了白薇一脸。 沈玉容哪里见过这般恶心的场面,当下便觉得胃里直翻腾,不由用锦帕掩了掩口鼻,眸中布满了厌恶,“行了,把头低下去。” “你就算知道错了也无用,这凝香阁,你是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永远不会再得沈云溪的重用。” 白薇的心猛然一沉,绝望地闭上了双眸,似乎是认命了。 “不过……”沈玉容话锋一转,将尾音拉得极长,“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送你出府,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白薇眸光一亮,猛地抬起了头,又迅速将头底下,唯唯诺诺地瑟缩了下身子,“二姐有什么吩咐,可以尽管说,只要奴婢办得到。” 她如今已经不再肖想什么荣华富贵,她只想尽快离开沈家,能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沈玉容抿了一口茶水,轻轻将茶杯搁置在了桌上,“就按照我前几日吩咐的那样,在祖母寿宴上,将沈云溪那没脸没皮的丑陋模样揭穿在众人面前,事成后,我不仅会放你离开,还会送你一大笔银子。” 至于到底是在人间花,还是在阴曹地府里花,那可就由不得白薇说了算了。 然而白薇全不知沈玉容心中所想,只感激涕零地连连磕头,“奴婢定不会负您所托,谢二小姐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