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求你,饶了我   已值深夜,莫城沈家的宅子却依然灯火通明,不时地传出女子嘶哑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和恐怖,伴着那哭喊声的似乎还有几不可闻的呜咽声,在瑟瑟的夜风里显得更加诡异。   “沈老爷,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沙哑的声音陡然间响起,随之而来的便是布料撕碎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挣扎着想要摆脱几双抚摸着她身体的手,双手却牢牢地被捆绑住。   那沈老爷便是这沈家的主人沈孟之,只见他自一张红木椅子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底下那几乎赤裸的身体,看着她无助又挣扎的样子,他的唇边泛起了残忍的笑意,“让你做我的小妾,你不肯,既然这样,就只能把你送给我的这些手下了,他们平日里可是辛苦得很。”   “沈老爷,我求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女子泪流满面地痛苦着,不住地扭动着身体,企图避开那几双同时摩挲在她身体上大手,奈何那粗绳将自己的双手牢牢绑住,身体又被那些人制住无法动弹,她绝望地倒望着那轮明月,心底是空荡荡的痛苦,她微微闭上了双眼,心底叹息一声,爹娘,孩儿不孝…   “塞住她的嘴,不要让她自尽。”沈老爷指着地上的女子说道,嘴角上扬,看着女子被塞住了嘴,只能呜咽着哭泣,他冷哼道,“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愿意做我的女人,居然装清高。”   没多久,被捆住的女子的下身便已经是狼籍一片,沈孟之一挥手,下人立刻将那女子松开了绳子,她毫无力气地瘫软在地上,她的面色早已苍白一片,发紫的唇瓣和红肿的眼眸让她看起来甚是吓人。   沈孟之邪气一笑,“你可别想寻死,不然,你那个幼妹,就会跟你一样,被几个男人同时品尝。”他拿开了塞在她嘴里的布条,不待她自尽,他便开口如是说道,眼中是嗜血的光芒,让他看起来更为可怕。   “不要…”女子撑起了身子,慢慢翻转着疼痛的身体,早已满是鲜血的手紧紧地抓住沈孟之的裤摆,苦苦地哀求着,“求你…”   “哼,你早些求我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现在可来不及了。”沈孟之微微挑眉,看向了另一边,女子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那边,看到一个侍卫拉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那个小丫头,俨然是她的妹妹,她拼命地摇头,“不要…求你不要…”她忍不住落下了泪水,她的清高,她的骄傲,让她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如今,竟然还要连累她的幼妹吗?   “扒了她的衣服。”沈孟之残酷地命令道,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违背他的意思,尤其是女人。既然这个女人不识好歹,那么,她就必须承担后果。   小女孩似乎见到了自己的姐姐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竟然挣脱了身边的侍卫,飞奔到姐姐的身边,“姐姐,你怎么了,姐姐…”小女孩猛地抬起了头,怒目圆瞪,击打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是你,是你,你是坏人…”   沈孟之不允许任何对他不敬,即使是这么小的孩子,他一个挥手,小女孩的身体便如飘零落叶般飞起,眼看着就要装上了冰冷的围墙,一个白影闪过,小女孩安然无恙地被那白影抱在了怀里。   那速度实在太快,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眨眼便看到一抹清丽的白衣人立在了眼前,那银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面孔,却依然露出了半张极为清秀的容貌,难辨男女,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冷漠。   “你终于忍不住出手了。”沈孟之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那双深邃的目光仿佛想要将他看穿,那样的目光他的手下极为熟悉,那是他见到了猎物时兴奋而压抑的喜悦。   “我说过,不许你动她。”白衣人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特有的淡漠,他松开了手,让小女孩稳稳地立在身边,一伸手便将身上的披风披到了地上赤裸的女子身上。   “但是,你没有出现,我自然只能想办法请你来了。”沈孟之面上的笑意愈来愈深,他不管他到底是男是女,他成功地引起了他的兴趣,那么,他必然是他的,谁都阻止不了。   “我提醒过你,不要欺人太甚,但是你却依然故我,那么就不要怪我了。”白衣人的声音不见任何慌乱,仿佛没有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淡淡地叙述着他的认知。   沈孟之邪邪地从腰际抽出长剑,直指白衣人,“如果,你能赢了我手里的剑,我就让你带她走,否则,你和她,我都要。”   说时迟,那时快,剑光一闪,沈孟之身形一动已然到了白衣人的面前,只可惜那白衣人竟然未卜先知早就避开了他的靠近,几个跳跃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玉笛抵住他的后心,“我早就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依然冷漠的声音,内力却随着玉笛冲向他的后心,他忍不住张口便是一口血水。   “没错,我早就知道。”沈孟之回过头,又是一抹微笑,白衣人立刻退后几步,只是为时已晚,已经吸入了他藏在袖中的迷药,勉强地撑住了摇晃的身体,心底却感叹这迷药的霸道,竟然在瞬间便倾入了他的身体,封住了他的内力。   沈孟之一伸手,便接住了他的身体,在触及那衣服下的柔软是微微一愣,随即淡淡一笑,原来如此,难怪会这么迷人,他在她耳际轻轻说道,“真香…”伴着一阵轻笑。 第一卷 第2章:俊逸侠客   “哟,这里真热闹。”一道黑色的身影翩然由围墙上飘落,那淡然姿态全然不像一个梁上君子,反而如同回家一般自在,温润的容貌显得优雅非凡,略微一挑眼,就已经将沈孟之怀里的白衣人拉到了身侧。   “你是何人?”到嘴的肥肉被人抢走,沈孟之极为恼怒,瞪着眼前突然间出现的黑衣男子,尤其是看到了他放在她腰际的手,心中更是怒气横生,这人,可是他看中的女人。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并不回答,一抬手,一阵清香拂面而过,白衣人顿时心神大振,退开了黑衣男子的身侧,很显然,她的迷药已经被解开,她冷冷地看着沈孟之,沉默不语。   “哼,你最好识相些,在这莫城,还没有爷得不到的人。”沈孟之沉吟一声,他并不想和眼前这人为难,以他刚才的轻功,恐怕和白衣人不相上下,他自知绝对不敌,但是又不甘心将看中的女人拱手相让。   “这闲事,在下是管定了。”黑衣人淡淡地丢出一句话,面上一如既往地温和,只是那言语中却是一抹生硬,偏头朝着身边的白衣人微微一笑。   “沈孟之,你这几年在莫城作威作福,也该够了吧。”白衣人突然间站到了前面,冷冷地望着他,眼中渐露杀意。   “月侠…”倒在地上的女子,虚弱地轻唤着,身子微微颤抖着,她仰着头,似乎想要最后一次凝望她心底的英雄,也许,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凝语姑娘,你振作些。”白衣人低下头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和惨败的面色,利落地弯下了身子将她的身子包裹在披风下拦腰抱起,“我带你走。”   沈孟之微动,黑衣人也跟着一动,便移动到了沈孟之和白衣人的中间,神情自若,很是明显,若沈孟之不动手,他自然不会随意动手,但是他若妄动,就别怪他了。   “丫丫,我们走。”白衣人对着站在一旁的女孩唤道,随即便离开了沈家,黑衣人尾随其后,那沈孟之握紧了拳头,也没有多做为难,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沉默不语。   往事如水般扑面而来,沐倾颜微微转醒,坐起了身子,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居然梦见了两年前第一次见到影的情景,她常常想,若那一夜没有碰到他,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若是没有遇到他,她会不会被困在沈府,而她与影,也许永远都不会认识,不会深交,也不会像如今这番日夜相对,可谓生死之交,最好的搭档和伙伴。   那夜的匆匆相救,第二日他便离开了,只是没有想到没有过多久他们又相遇了,而这一次是在连山的那个土匪窝,他们竟然不约而同地上山剿灭匪窝,那日,他们在星夜下喝酒,畅所欲言,渐渐结为知己好友。   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成了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月影双侠,他们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剪恶除奸,已然成了江湖盛名的侠客。只可惜,他们行踪飘忽,否则恐怕受他们恩惠的人会日夜去感谢他们。最让人称道的是,他们常常为百姓除去恶霸贪官,常常将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的罪证丢入巡抚的府中,那番作为绝对称得上是大侠之行径。   说来也有趣,她和影虽然认识了将近两年,却依然恪守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从不过问对方的私事,即使知道对方也同自己一样有着不凡的故事也绝不逾矩,他们对彼此的称呼永远是月和影,也许对江湖儿女而言,名字只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一点都不重要。甚至于,至今影仍旧不知她实乃女儿身,或许是她平时的举动太过随性潇洒,也或者是因为,倾颜身边跟随的凝语,让影从未怀疑过她的身份。   至于凝语,自从两年前被她救下以后,便跟随在身侧服侍,她几番明示暗示,凝语却绝不动摇,她不愿意别人知晓她的女儿身,但是凝语却是个死心眼的人,她无奈之下只能表露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并且要凝语不能说出去。毕竟,闻名江湖的月侠竟是个女子,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这封信,是前几日一个打扮考究的小厮送来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书信,递给倾颜,“他没有留下口讯,就说,将这封信和这支钗交给公子。”又从袖中拿出了一支做工精细,一看便是价值连城的玉钗递给倾颜。   微微蹙眉,接过玉钗和信,倾颜太熟悉这支玉钗了,这是她寻了许久才寻到的一支上好的玉钗,通体透亮,玉面清澈,姐姐十八岁生辰之时她特意送给姐姐若芯的礼物。   她立刻打开信函,面色越来越沉,到最后将信纸揉成一团,握紧于手心。   “凝语,我可能会回去京城一段时间,府中的一切,就交由你打理了。”倾颜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仅仅两年,她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清高,如今的她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管家了。   “恩,公子放心去吧。”凝语点点头,这两年,她从未见过倾颜的真面目,她常常想着,在那银色月牙形的面具下那张脸,该是如何的倾国倾城,只可惜,这是公子的忌讳,所以,她绝对不会去触碰。 第一卷 第3章:何时进宫?   “对了,我和影在这边经营的几家店,你也要用些心思。”倾颜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都是她留给凝语的财富,毕竟这番回京,恐怕是不容易再出来的了,而影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他是不会将凝语放在心上照顾的。   “是,公子教的那些凝语铭记在心。”凝语点点头,她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自然感觉得到倾颜似有交托之意,虽然她不知道倾颜有什么打算,但是她只要做好倾颜交代的,就可以了。   “我一会儿留封信,等影回来了你交给他,他这一趟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倾颜轻声嘱咐道。毕竟,和影相处两年,如今临别在即,总是要作一番交代的,只是,她的心中,竟然有些微微的不舍。   “是,凝语知道了。”凝语点点头,她看着倾颜微微出神,她常常想,像倾颜这样的女子,该是谁才能与之相配,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月影双侠中的影侠才能与之相配了。   影侠虽然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但是凝语是见过他杀人的,他杀人的时候面色如常,嘴角还会微微上扬,划出好看的弧度,只是眼底是冻死人的杀气。只有他,站在倾颜身边,才会毫不逊色,其他人,无论是谁,站在月侠身边,都会仿佛矮上了一截。   翌日清晨,天未亮,倾颜便出发前往京城,距离身后的安城越来越远,她却始终没有回头,有些东西是深藏在心底的,这两年的回忆,关于安城的一切,都将是她日后洋溢着笑容时候的回忆。   不消两天,她就抵达了京城,骑马驻足在城门外,望着高大的城门,心里一阵阵的感触,当年走的时候是深夜,她甚至没有多看几眼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如今这次回来,她突然发现,原来这座最繁华的城池依然清晰地印刻在她的脑海里,从未消失过。   没错,她便是离国摄政王沐清远的幺女沐倾颜,姐姐是当今圣上的宠妃沐若芯芯贵人,大哥是镇远将军沐世皓,二哥则是吏部尚书沐文鸿,还有不少沐家的支系旁亲,可以说,沐家在朝廷上的势力几乎可以和皇帝叫板。   “郡主…”早就等在门外的管家,看到风尘仆仆的倾颜,老泪纵横,迎了上去。   “秦叔。”倾颜恭敬地轻唤,可以说,除了姐姐,秦叔是王府里和她最亲近的人了,她额娘在她出生的时候便去世了,之后秦叔便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样关爱,阿玛太忙了,所以她儿时缺失的父爱都是从秦叔那里弥补回来的。   “回来就好。”秦业并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倾颜便往王府里走去,一边说道,“老爷在书房等了小姐很久了。”   “秦叔,帮我派人给姐姐带个口讯,就说我在家呆几天就会去宫里陪她,让她安心。”倾颜收起了初见亲人时的激动,已经开始叙说正事。   叹了一口气,秦业摇了摇头,这父女倆真是一个样,两年未见,恐怕他是看不到那份父慈女孝的样子了,大概他们碰面以后就会直接谈论起正事来了。   果然,进入书房,沐清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回来了。”平淡地几乎没有起伏的语调,既没有训斥她的任性离家,也没有对她久未归家做任何评论,甚至于丝毫未见他的神情有任何改变,仿佛眼前已经离家两年的女儿昨日才刚见过。   “恩,回来了。”倾颜点了点头,语气恭敬。   “准备什么时候进宫?”沐清远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进入了正题。   “打算过几日就进宫。”倾颜低着头回答,她的斗笠始终没有拿下,她不想看到阿玛脸上悲凉的表情,听秦叔说,她和额娘长得很像,阿玛每每看到她的脸,总会情不自禁地出神,那样忧伤而痛苦的神情连带着她也会觉得难受起来。   “若芯出了什么事?”倾颜原本不想多问,但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她和若芯都是直呼对方名字,总觉得姐妹相称非常虚伪,也许在彼此心底,他们是对方的知己。   “前一阵孩子掉了,最近听说身体非常差,情绪也很不好,所以,才会想到将你找回来。”沐清远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倾颜的身上,他看着案几上的账册,面色越来越凝重。   “孩子…”叹息一声,倾颜也不愿多问,猜想也就是后宫争斗的牺牲品罢了,只是可怜了她的姐姐。   等一下,她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为什么会嗅到了阴谋的味道,难道,此次进宫,阿玛打的并非单纯陪伴姐姐走出阴霾,养好身体的主意,而是想要将她送到皇帝身边,姐妹共侍一夫?   “是,女儿知道了,会小心照顾若芯。”她继续低垂着头,心底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如果若芯想要那顶后冠,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会帮她。   “你去的时候带句话给她。”沐清远沉吟一声,说道,“乐正家和东家,那两个小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再如此沮丧下去,恐怕就只能捡别人不要的东西了。”说完,挥挥手,示意倾颜可以走了。   倾颜微微福身,便转身离去了。走到门口时,又回了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端坐在案几前认真看着账册的阿玛,叹息一声,终是离去了。 第一卷 第4章:沦陷的后妃   “主子,您这又是何必呢?”秦业蹙眉摇头,极为不赞同地说道,“二小姐天资聪颖,这番恐怕是要误会主子了,您为何不与她说明白呢?”   放下了手里的账册,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倾颜离开的方向,沐清远淡淡地说道,“以后,她自会明白本王的苦心。”说完,又继续低着头,看向了密密麻麻的账册。   过了几日,她便跟着阿玛进宫了,她不知道阿玛用了什么样的理由,她一个未出阁的郡主竟然可以堂而皇之地住进了皇宫,不过她猜测大抵是为了陪伴伤心的姐姐。   “二小姐来了。”一个长得清秀可人的丫头,站在宫门口候着,倾颜认得她,她是若芯从前在府里的侍女,没想到也跟着进了宫,继续服侍着若芯。   “我姐姐呢?”倾颜问道。   “娘娘身子不好,遣了奴婢来候着郡主,郡主请跟奴婢来。”侍女叫紫衣,她微微一笑,便带着倾颜往里面走。   七拐八拐地绕过长廊,便到了若芯的寝屋,倾颜推开门,远远地便看到了若芯半倚在靠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看那神情,倒更像是在发呆,兴许是在感伤她那无缘的孩子。   “若芯。”她唤了一声,便跑了进去,兴许在这庄严肃穆的皇宫里,只有见到若芯,她的心才算是真正地安定了下来。   微微抬眼,看到了倾颜厚厚的妆颜,几日未曾开颜的若芯突然间笑了起来,摇了摇头,“你这是将面粉打到脸上了呢。”道不尽的娇态,虽然略显虚弱,但是依然让倾颜放下了心,若芯依然是若芯,并没有任何改变,这个阴暗的皇宫未能改变了她的心。   若芯其实和倾颜只有两三分的相像,不过她的美貌即使在这美女如云的皇宫里也依然是数一数二的,她的五官非常精致,带着普通女子少有的英气,让她整张过于秀美的脸略带些与众不同的味道。   若芯的个性强势,异常执拗,再加上不同寻常女子的坚强,让她的独立变成了她特有的魅力,只是,在这皇宫里,她的脾性恐怕让她树敌不少。   “若芯,我好想你。”倾颜孩子气地窝进了若芯的怀里,像小时候一样地搂住了她的腰际,“你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么?”突然想起她滑胎的事情,她坐直了身子,问道。   “倾颜,我原本无意找你回来的,想着让你在绿水青山间快活,这也是我曾经的梦想。”青葱般的手指穿过她的青丝,若芯叹了一口气,“但是那日,我以为自己快死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突然间就害怕了。后来阿玛进宫,我就求他帮我派人送信给你,我想着,就算是死,我也要见你最后一面。”   她向来明艳照人的脸,竟然蒙上了一层灰暗,兴许,她的坚强都是给人看的,而在人后,她的脆弱和无助却是找不到人依赖。   “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倾颜忙不迭地捂住了她的嘴,“如今我回来了,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好好照顾你,不要说那么泄气的话,你是我沐倾颜的姐姐,岂能那么容易便被打败了。”   她认真地望着若芯,她的眼底满是忧伤,这两年,她独自一人呆在皇宫里,就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恐怕她是真的寂寞怕了。她咬了咬唇,心底似乎下了个决心,她郑重地问道,“若芯,那个后位,你想要么?”   “倾颜,你知道么?我曾经非常天真地认为,也许可以在宫里安静地生活,毕竟阿玛的身份尊贵,我以为因着我的身份,也不会有人对我多有为难。”若芯缓缓地叙述着,她并没有直接地说出自己的答案,他们之间向来如此,这两年的空白她不清楚倾颜是否能够明白她的无奈和苦楚,“那些人,面上都是友善的笑意,暗地里却是龌龊的手段,我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但是却一次次地被人设计,若非阿玛的暗卫候着,紫衣的处处谨慎,恐怕我早就死在这步步为营的后宫之中了。”   “若芯,你告诉我,你爱他吗?”倾颜沉声问道,她不相信聪明的若芯想不到,如今皇上和阿玛的立场,如果若芯真的爱上了皇上,那么她的立场会变得非常尴尬,一旦皇上和阿玛宣战,也许第一个被牺牲的,就是她。   似乎被她的问道问倒了,若芯的神情忽然间恍惚了起来,微微上扬,似在回忆着什么,“虽然我们是阿玛的女儿,但是阿玛将我们保护得很好,那些寻常的宴会也是能免则免,所以其实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并不多,偶尔见到也不过只能看到个大概的轮廓。”顿了顿,若芯微微地笑了起来,“那一日,我看到他站在御花园里,仰望着苍穹,俊美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份不该是帝王才会有的渴望和憧憬,我想他也和我一样,是盼望着自由的,身不由己地画地为牢,那一刻,我很想陪伴着他,告诉他,即使寂寞,也有我的相伴。”   “所以,你想要那座后位,是因为,想要走在他的身边。”倾颜蹙眉,她的姐姐,永远都是这样,认定了目标就不会改变,所有挡在那条道路上的人,都不会成为她的障碍。也许,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帮着她了。   如果,皇上的心里也是有若芯的,那自然皆大欢喜;如果,皇上对若芯不过是一场利用,那么日后,若芯会有多少痛苦。她原本还想要劝着若芯,守住自己的心,不要让自己沦陷,只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卷 第5章:抬头,让朕瞧瞧   罢了,罢了,也许,这便是他们的命吧,既然如此,她也许该好好地见见这位姐夫,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她的姐姐,痴迷至此。   若芯的倚兰宫在整个后宫里不算最大的宫殿,但是确是最奢华的一座,不知是因了她摄政王长女的身份还是什么,总之皇上将这座前贵妃居住过的倚兰宫赐给了她,让整个后宫都是一片哗然,然而皇上却只是给了她贵人的身份,并没有给她妃子的殊荣,又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倾颜挑了整个倚兰宫最安静的琴韵阁,一住便是十天,而这十天里,皇上竟然没有踏入过倚兰宫,那源源不断的赏赐倒是没有停过,不过她看到的却是若芯越来越灰暗的神情。在她的心里,皇上来见她一面,稍聊几句,关心一番,恐怕比任何赏赐都对她的心吧,可是他却一次都没有来过。   倒是有好几位嫔妃来探望过若芯,不过都被紫衣以若芯身体未愈为由而退却了,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来碰这个软钉子了。这倒是很合倾颜的心意,这几日她天天缠着紫衣给她讲着这后宫中的风向局势,以及各宫之间的关系,她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紫衣姑娘,奴才是来给芯贵人传话的。今夜皇上命翎妃娘娘设了家宴,在翎妃娘娘的玉笙宫,请芯贵人携令妹一同前往。”来传话的是皇上的侍奉公公景公公,他打小便服侍皇上,如今已然十多个年头,在宫里非常受人尊敬。   “是,奴婢知道了,会告知娘娘的,有劳景公公了。”说着,紫衣微微福了福身,将一片金叶子放到了景公公的手中,满脸的恭敬。   “紫衣姑娘客气了,奴才先回去了。”景公公笑着收下了紫衣的东西,转身离开了。   “紫衣,我听姐姐说你的化妆功夫可是一流,你来给我化一化吧。”倾颜推门而入,看到已经打扮妥当的若芯,她很少看到若芯穿这样女气柔和的衣服,也许,为人妻子以后的她,真的少了许多的英气和刚硬,取而代之的是深入心底的柔软。   若芯棱角分明的五官,在紫衣的巧手之下变得柔和为动人,一身华贵的紫色宫装,显得雍容华贵,而那份美艳又似乎和这身宫装配合地完美无瑕,多一分显得做作,少一分显得单板。   “二小姐想要化什么妆?”紫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倾颜一脸的面粉妆,和若芯相视一眼,实在有些忍不住笑意,但是,在看到倾颜低着头洗脸以后,便完全被震惊到无法言语,连对倾颜熟悉的若芯都有些微微出神。   “我的倾颜,真的越来越漂亮了。”若芯回神,拉着倾颜的手,细细地凝视着倾颜,她的容貌带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空灵脱俗,和阿玛书房里那副倾颜额娘的画像一模一样,只是倾颜似乎还带着几分调皮。两年前她离开时,并未显露出这幅倾城之貌,虽然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胎子,但是她没有想到长大了的倾颜,竟然能让她看得出神。   “难怪二小姐要紫衣化妆了,这样的容貌,被皇上瞧见了,还不收入后宫么。”紫衣脱口而出,尴尬地看了一眼若芯,见她并未露出不悦的神色便没有多说,只是,她确知道,这样的倾城之姿,在后宫里,恐怕是最要不得的,绝对会引来杀身之祸。   一边想着,一边动起手来,不得不说紫衣的手法实在灵巧,不消一刻功夫,倾颜的容貌便已然成为了这后宫里最常见的一朵美丽小花,不出挑,却也不难看,这番巧夺天工的手艺实在是让人赞叹。   “凡是女子,都想要这变美,只有你,想着的却是如何变丑。”若芯感叹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她的心底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嫉妒,反而是由心底而生出的一股骄傲,这是她的妹妹,倾国倾城。   “两位主子,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吧,不要让众位娘娘等了,不然又要惹来闲话了。”紫衣看了看天色,忍不住叨念起来。她看着两位主子,嘴角扬起了笑意,娘娘自有一股尊贵之气,二小姐却是一份灵气逼人,恐怕这后宫里的女人,又要掀起一场战争了。   “恩,走吧。”整了整衣袖,若芯便拉着倾颜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在我的宫里我不拘束你,但是走到了外面,还是要懂得礼数的。”   “芯贵人到,倾颜郡主到。”太监尖细的声音陡然间响起,打断了倾颜的思绪。   “皇上万岁。”若芯和倾颜一同福了福身,随即又向另一边的翎妃微微福身。   “若芯你身子不好,不用多礼,赶紧入席吧。”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这便是倾颜郡主了?听说,一直在外游历,最近才回京城吧。”   跟着若芯入席的倾颜微微点了点头,恭敬地回答道,“回皇上,倾颜前几日才回的京城。”压住心底的好奇,她想着反正以后时间还多着呢,她总是可以看清楚他的。   “抬头,让朕瞧瞧。”不了,皇帝竟然如是说道,这话一完,整个的气氛都有些僵硬,毕竟在座的嫔妃都知道,如果这位郡主的容貌得了圣心,那么这沐家可就是又多了一个女人来和他们争夺帝心了。 第一卷 第6章:君前邀宠   咬了咬唇,倾颜非常不喜欢皇帝这句极为轻佻的话,仿佛她不过是青楼的女子,他勒令抬头让他赏玩她就必须遵从,若芯轻轻地碰了碰倾颜的手,她咬了咬唇,微微抬起了头,神情似乎有些紧张,目光也有些躲闪,如同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家碧玉一般,见到了圣颜有些忐忑的模样。   意料之中地感觉到了周围一圈淡淡的寒意消散,倾颜在心底笑开了花,这群嫔妃还真是有趣,看到了她的只能算是普通漂亮的容貌,便立刻松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了别处,看来他们还真的是很担心又出现一个强力的竞争者呢。不过,做皇帝的女人,竟然还会害怕竞争者,还真是有趣。   迅速收敛心神,倾颜微微垂下了眼帘,不让皇帝看到自己的眸光,只是稍稍一眼,她就已经看到了这位让若芯动心的皇帝,他确实有傲人的资本,沉稳的气息,不变的神色,不辨喜怒的眼神,几乎所有的一切,都能称得上是帝王之霸气。   离帝离卓天,面色冷峻,几乎拥有能令所有女人为之疯狂的出色容貌,而他,又拥有着这片离国的江山,可是说是整个离国最为尊贵的男人,这样的人,确实有资格进驻若芯的心。只是,如果,他不是皇帝,就更好了。   倾颜在心底摇了摇头,余光扫过,知道皇上也已经移开了目光,她在心中暗暗称赞紫衣的手艺。   “妹妹的身子好些了么?”柔柔的声音出自翎妃,她的眼中满是关怀地望着若芯,“前几日,本宫去探望妹妹了,不过妹妹的侍女说妹妹身子未愈,让本宫担心不已。”   “劳翎妃娘娘挂心了,若芯的身子已经大好。”若芯没有抬头,四两拨千斤地回了话,她向来不喜欢东安翎,总觉得她是绵里藏针。   面上有些讪讪,翎妃将目光转向了倾颜,“一直听说摄政王爷的幺女美艳动人,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倾颜笑了笑,心底不住感叹这皇宫里的人比她想象中还要虚伪,但是自己也客套地回道,“娘娘谬赞了。”之后,便不再开口,让翎妃好不尴尬,没有想到这姐妹俩在皇上面前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离卓天却始终没有开口缓解这场尴尬,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场戏,他非常有兴趣地知道,这位权倾天下的摄政王这步棋,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以为,用两个女儿,就能捆住他的雄心,还是可以绑住他铲除他的心?   一场所谓的家宴就在各个嫔妃的各怀鬼胎里结束了,翎妃提议一起去赏月,随即便吩咐了宫女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摆上了些茶果,准备妥当待他们一同去赏月。   倾颜有时候在想,皇宫里的女人,坐享了最尊贵的地位,但是却要和那么多女人勾心斗角过一辈子,这样的生活真的会幸福吗?又或者说,她们每个人都幻想着可以拔得头筹,得到皇帝的隆宠一辈子,只是,帝王之宠,不过只是一瞬,过眼云烟罢了。   “倾颜郡主,你也同我们一起去赏月吧。”翎妃温柔地说道,“若芯妹妹身子不好,让侍女陪她回去就好。”   “姐姐身子虚弱,倾颜不太放心。”倾颜可不想独自面对这一群豺狼虎豹般的女人,她进宫不过是为了陪伴姐姐,可不是想要和那些女人相互算计的。   “若芯,你也一起去吧,别整日躲在屋子里,身子怎么会好。”皇上突然间发话,对着身边的景公公说道,“前阵子西域送来的坎肩,去拿一个来,给若芯。”   若芯立刻福了福身,“谢皇上恩赐。”喜悦之情洋溢在脸上,让连日来的灰暗冲淡了不少,却是羡煞了周围一圈人,倾颜则是低着头若有所思。   翎妃大概是唯一一个面色沉静未见变色的,她唇角微翘,模样似娇嗔般地对皇帝说道,“皇上可真是偏心。”惹来了皇帝的一片开怀大笑,眼眸里竟然是一份真假莫辨的喜欢。   倾颜不免对这位翎妃刮目相看了起来,适时又适量的撒娇,不仅调节了冷场的尴尬,又让皇帝对自己产生了好奇和新鲜,最重要的是,她这位温柔的贤妃,偶尔的撒娇就如小猫在心口挠抓一般让人如麻般恼悔。看来,她对男人的心态倒是拿捏地十分到位,这位翎妃,果然不简单。   似是感应到她的视线,翎妃微微偏头,和她的视线轻撞,她淡淡一笑别开了视线,那翎妃却仿若未知般地盯着她,眼中竟然是无法抑制的震惊,明明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容貌,但是那一瞬的淡笑却让她的心头微动,如昙花一现似的笑意,她脸色阴沉地低垂下来,再抬头望她时,却好像那一笑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皇上,这么美好的月色,臣妾忍不住想要卖弄一番了呢。”乐正羽惜巧笑夺目,那星辰般耀眼的眸色竟连月光都无法匹及,不论她的率性真实是不是伪装,但是她都是皇帝眼中的瑰宝,不同于他人那般的虚伪造作。兴许是看多了女人的刻意讨好,这个率直骄纵的小丫头却直入皇帝的心间。   “哦,惜儿又想卖弄什么了?”不同于之前对翎妃那样疏远的态度,皇帝对惜贵人向来是宠溺不拘的,眼底是满满的笑意,仿佛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般。 第一卷 第7章:怎么会是影?   俏皮地眨眨眼,从宫女手中接过一支小巧的玉笛,微微福了福身,“那么,惜儿就献丑了。”   乐正羽惜的笛曲就如同她自己一样,活泼大气,娇俏玲珑,悠扬而富有生气的笛曲,不同于一般女子所奏的秦筝那般荡气回肠、雍容华贵,却自有一番独特的气息。   “恩,惜儿的笛艺又长进了。”皇帝笑了笑,“赏。”之后便没了下文,其他人正觉得有些尴尬,乐正羽惜却丝毫不觉得什么,依然对着皇帝调皮地吐吐舌头,“皇上,惜儿可是有东西求呢。”   “哦,惜儿想要什么?”皇帝余光扫了一圈嫔妃,见众人都有些紧张地看着她,不知是紧张她所求之物,还是担心皇帝是否会允她所求,只有倾颜一人似乎依然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皇帝收回了目光,看着羽惜,“说说看。”   乐正羽惜和皇帝相处从来都是随意自然,也许皇帝很少会遇到这样大气的女子,对她也就没有过多的苛责规矩,乐正羽惜走到皇帝面前,认真地说道,“臣妾听说,皇上过一阵要去狩猎,臣妾也很爱骑马,所以想伴驾。”   这便是乐正羽惜,也是皇帝宠爱她的原因,兴许是这个皇宫里有太多虚伪,所以偶尔让他得到了羽惜,才会觉得异常珍贵。他哈哈大笑了起来,“好,朕准了,让你这匹小野马也跟着一起出去玩玩。”此话一出,众妃又是一阵暗恨。   “谢皇上。”乐正羽惜骄傲地仰着头,如一只傲气的孔雀一般,余光扫到了大家的钦羡,心中好不得意,当她的目光转到了翎妃,眸中更是盛气凌人,翎妃只能陪笑着,恐怕心底却是咬碎了银牙吧。   正当众人在闲聊之时,一道箭影闪过,皇帝立刻站了起来看向了射箭处,嫔妃们也都惊慌失措了起来,倾颜只是下意识地将若芯拉近自己,也跟着看向了射箭处,只是那边却不见人影。   “护驾…”景公公高声呼喊了起来,隐藏在御花园四周的侍卫都跑了出来,挡在了皇帝的面前。几道黑影跃入御花园,直冲向皇帝,立刻便和侍卫进入了混战,皇帝倒是很沉稳地看着眼前的混战,只是,任谁都感受得到皇帝的怒气,居然大胆到来皇宫行刺。   “皇上,您没事吧?”翎妃虽然惊慌,却依然心系皇上,跌跌撞撞地走到了皇帝的面前,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先送她们回去。”皇帝沉声吩咐身边的侍卫,一来不想让这些女人们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二来他也实在没工夫在这种时候还和她们配合着你侬我侬的戏码,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惊慌失措的尖叫让他顿觉厌恶。   只是,谁料,嫔妃们走出一段,快要拐出御花园的时候,一道黑影竟然一个飞跃到了嫔妃中间,口中还喊着,“哼,谁都别想走。” 随即便和护送嫔妃的两个侍卫刀光剑影了起来,而那两个侍卫明显就不是那个刺客的对手,立刻就败下阵来。   眼见着那道剑光就要扫到了若芯,倾颜紧握着双拳,一个拉扯便将若芯拉到了身后,那道剑光便划破了她的衣袖,血迹立刻蔓延开来,若芯紧张地拉着倾颜,其他嫔妃也都失措地向后退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皇宫里行刺。”倾颜捂着伤口,义正言辞道。   “哼。”那个刺客显然并不愿意和她多说,一抬手又是一剑刺来,竟然又是刺向了若芯,说时迟那时快,倾颜一个反身便拉开了若芯,将她藏之身后,她凝视着眼前的刺客,见他执剑的手微微上扬,她咬住了唇,克制住本能的反应不去挡剑,也不躲闪,毕竟她的身后便是若芯。   一片树叶硬生生地将刺客的剑拦截成两端,一道灰色的身影陡然出现,如天神一般立在了倾颜的面前,只一道背影便已然器宇轩昂,金丝银缕的衣着昭示着其不凡的身份。   只见那人几乎不给刺客反应的时间,几个起落,就将刺客打倒在地,无法起身,他并未回头,而是直接疾奔向不远处的皇帝那边,依稀可见几个手起剑落,那四五个刺客便都瘫倒在地,而他,则立到了皇帝的身边,竟,毫不逊色于皇帝。   “都抓起来。”淡淡地吩咐,那道灰色的人影对着皇帝单膝跪下,“臣弟救驾来迟。”   皇帝几乎在他膝盖还未碰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扶起了他,“你我兄弟间,无需这些礼节。”那言语的宠溺之情,展露无遗。   “是轩王爷…”嫔妃中,竟然有人认出了男子的身份,随即,便脱口而出,引起了小小的骚动。   这位轩王爷,可以算是离国的一位传奇人物了,颇受两代帝王的信任,甚至还曾经是皇位的最佳候选人,当然他的淡泊名利也让文人所津津乐道,他几乎是许多女子心中的英雄。   倾颜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轩王爷,那道侧曾相识的背影,那声熟悉异常的声音,如果那个和她相处了两年的影,她都认不出的话,那么他们所谓知己的言辞,恐怕不过是一场笑话了。   只是,这样尊贵华丽的服饰,不是她所认识的影,这样温润如水的语调,这样恭敬有加的态度,和她所熟识的影,完全是南辕北辙。但是,她却知道,眼前这个气度非凡的轩王爷,便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知己,影。   他们相处两年,自以为相知,原来不过都是错觉。一个是高高在上的轩王爷,一个是本该深闺的倾颜郡主,他们竟然共同在江湖中飘零了两年,那么如今,算是各归各位了么? 第一卷 第8章:救她,命可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不知是否因为他的隐瞒,但是转念一想,她不也是隐瞒了身份,未曾告知么?如此想来,他们这一对闻名江湖的知己,竟然是真的从未做到过坦诚相待。   倾颜远远地望着轩王爷,心底竟是一片苦涩,她已经立刻想到了皇帝招这位才华出众的皇弟回京的原因了,恐怕是为了对付她的阿玛吧?这样一来,他们这对曾经的搭档,如今怕是要站在两个立场上了,所谓各为其主,大概说的便是他们这样。   手臂上的鲜血涓涓地流淌着,但是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因为,有个地方,似乎也在隐隐作痛,并且,掠夺了她的,全部心神。   “没事吧?”皇帝走进了众位嫔妃,扫视一眼,目光定在了倾颜的手臂,顿住,蹙眉,“宣太医。”   “擦破了点皮,没什么要紧的。”倾颜微微福身,依然低着头,随后对着轩王爷的方向又福了福身,“谢王爷救命之恩。”   柔柔的声音,循规蹈矩,没有任何的惊艳,但是,却让轩王爷苏暮轩的心底泛起了淡淡的熟悉感,苏暮轩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宫装,举止有礼的大家闺秀,却是说不出的一股不适,而且,一个寻常的大家闺秀受了伤,竟然不是哭哭啼啼反而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这种时候不是更应该扮娇弱博怜惜么。   “本王来迟了,让郡主受伤,真是该罚。”依然是温和的声音,对着倾颜。   倾颜微微抬头,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暮轩,心底一阵苍凉,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毕竟不过一个背影一个声音一个远远望去的身影,她还自我催眠着也许不过是巧合相像而已,如今这么近的距离,让她打碎了心底原本的自欺欺人,这个人,就是影无疑。   叹息一声,倾颜又低下了头,不让人看到她眼中的失落和忧伤,看在别人眼底却别有另一番含义,恐怕是英雄救美,而女子遗落了芳心,垂头害羞了的。   不过,仅仅看了自己一眼便垂下头去,而且那一闪而逝的失落和感伤,竟然不是惊艳,让暮轩微微错楞,并非他的自我托大,大多女子见到他以后流露出的不是惊艳便是欲露还羞,他见过了太多这样态度的女子,而倾颜的一眼包含着太多的情绪,甚至她强加掩饰地低下了头都让他觉得非常不自然。可是,他可以肯定,他们从前并不相识,但是为何,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倾颜……”若芯看着倾颜手臂上的伤口,泪水已然滑落,她向来不是娇弱的女子,但是倾颜为她挡的这一剑,却是敲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从小便是如此,有危险的时候倾颜总是下意识地将她拉直身后,即使她才是姐姐,却从来被她护着。   “若芯,别难过了,赶紧带她回去,朕已命太医去你宫里候着了。”皇帝走近了若芯,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另一只手则是为她擦拭着泪水,眼中是明晃晃的心疼。   “皇上……”若芯抬起头看着皇帝,内心的委屈还是什么的,让她的泪水流得更凶。   只见皇帝将她搂入怀中安慰了几句,才吩咐了景公公带着侍卫将他们护送回宫,如此恩宠是从未有过的,也让其他的嫔妃愤恨不已,没有想到这场阴差阳错的受伤,竟然会让芯贵人又重拾了皇帝的怜爱之心,恐怕那个受伤的倾颜郡主,即使样貌平平,也会得到皇上的宠爱的。   其他嫔妃也被皇帝吩咐回宫,不过这场刺客事件大概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端看皇帝冰冷的神色便知,之后的朝廷,恐怕会有一番风雨,不过幸好,轩王爷已经回宫,他们兄弟联手,只怕是要翻云覆雨一番了。   “没想到,你刚回来,就让你看到这一幕。”离帝离卓天背着手,坐上了龙椅,神情自若,但是仔细端详,却会发现深藏在眼底深处的阴霾,看来对于这次的刺杀,他非常重视。   “居然有人如此胆大,连禁宫内都敢行刺。”苏暮轩沉吟一声,只是,这群刺客的身手,似乎太过平凡,顶多是比侍卫好一些,来皇宫行刺,居然没有使用死士,实在太过奇怪。   离卓天看到苏暮轩如此神色,也大概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你说,会是摄政王的手笔么?”虽然这样问,不过他淡笑着的表情却已经完全否定了这个说法。   “皇兄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了不是么?”苏暮轩负手在后,看着离卓天,“摄政王谨言慎行,若是他布的局,恐怕不会那么容易收拾掉这些人。虽然,摄政王和皇兄政见违和,却绝对不会拿离国的天下来开玩笑,若是离帝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国之动荡是他绝对不会想要看到的。”   笑着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力排众议,将苏暮轩召回京城的原因,即使他的这个皇弟才智过人,比他更具备作为一个帝王的资格,他也依然不以为杵,坚持已见地召他回来,丝毫不担心他会谋朝篡位。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若他有心于帝位,恐怕这座江山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是事实,作为帝王,最不该的就是固步自封,不愿意承认事实。   “恐怕这个人,早就想到,这些刺客一定会被皇兄拿下,臣弟倒是很有兴趣知道,那些刺客会供出谁。”苏暮轩挑了挑眉,一派自信的样子,恐怕他的心底,已经有了一个人选。   “没错,朕也很有兴趣知道,谁,导演了这么一场拙劣的戏码嫁祸给朕的摄政王呢。”离卓天也笑着望向了苏暮轩,似乎为他和自己想法相同,显得很是高兴。   “对了,那个受伤的女子,就是摄政王的幺女?”苏暮轩突然间想到了倾颜郡主,如是问道。   “恩,是她,沐倾颜。”离卓天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戏弄地看着苏暮轩,“怎么,臣弟对她有兴趣?”   “没有,只是觉得,从未见过,有些好奇罢了。”微微偏头,细想那双眸子,仿佛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一般,却是,让他有些想要拨开迷雾一探的欲望。   离卓天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到这个,你这次回来,我可得给你好好地找个福晋才行,不让你总是心野在外面。暮轩,你也老大不小了,你的终身大事,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这便是比亲兄弟还要亲密的感情吧,虽说皇宫子弟的婚事都由皇帝做主,皇帝也不过是因了那些政治上面的缘由来指婚配嫁,他竟然这么郑重地询问苏暮轩心底的意思。   “皇兄,臣弟有个不情之请。”苏暮轩突然认真地双手抱拳,说道。   “你说。”隐隐地觉得,他的这个请求恐怕和他的婚事有关。   “希望,日后,臣弟的福晋,可以由臣弟自己来选择。”苏暮轩对感情的事情看得很淡,总觉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不该会这些所谓的情事所束缚,但是这两年他浪迹江湖,看了许多寻常百姓家中的平淡感情,突然发现,原来这样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幸福。   点点头,离卓天答应了他的请求,很多事情在皇室是身不由己的,出身、婚嫁、甚至是牵连的许多立场和态度都一样,连他这个九五之尊在很多事情上都不能随心所欲,但是他会尽量地护着这个曾经鼎力支持自己的臣弟。   这是承诺,君王的一言九鼎,一诺千金。   “对了,这一路上,听到了许多摄政王的政绩,似乎在民间,摄政王的功绩被广为流传。”苏暮轩说道这个的时候,双眉紧锁,仿佛不太高兴。   “恩,前几年离国内部动乱,全赖摄政王一人之力镇压。他的许多政见,确实是为国为民,所以也得到了百姓的尊崇。”离卓天叹了一口气,虽然摄政王确实没有做过什么不利于百姓的事情,但是在离卓天如今推行新政的当口却是仗着朝廷的势力而诸多阻碍,百姓依然认为摄政王与皇帝同心同德,因此他只能不着痕迹地削弱摄政王的势力,却依然举步维艰。   “如今,已经闹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了么?”苏暮轩蹙眉而立,他记得,当年不论是皇兄还是自己,都非常地崇拜着摄政王,希望有一日长大了也能如他一般,造福百姓。却没有想到,长大以后竟然会是这番光景,居然闹到了必须要你死我活的地步了么?   “当年,他因为皇额娘要他履行的一个承诺而拥我为帝,但是,哪个男人的心里是没有权势地位的,尤其是像他这样胸怀天下的人,握权十年,如何能一朝脱手,谁都做不到,尤其是他。”   离卓天瞥了一眼苏暮轩,两年前他也曾经自私地没有挽留暮轩,就是因为他始终认为没有男人的心里能彻底放下权利,不料暮轩竟然真的什么都抛下了去闯荡江湖,直到那一刻他才真正相信,是有人可以放弃整座江山而选择逍遥一生的。   叹了一口气,苏暮轩是明白皇兄的想法的,所以当年他才会不顾众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地浪迹江湖,不仅仅是消除皇兄最后的一丝怀疑,也是为了彻底地断了他身后那股强大家族支系的念想。   “皇兄,臣弟的话,一如当年。只要是皇兄想做的,臣弟必定支持。”苏暮轩向来如此,认定了便不会背弃,一如他认定了离卓天会是一个好皇帝。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离卓天是了解自己的弟弟的,一旦他说出了这样的承诺,便会付诸一声的忠诚。   “皇上。”侍卫长疾奔走向前厅,请安以后便立刻说道,“刺客说,是摄政王指使的,在刺客的身上搜到了童正城童大人的腰牌。”   离卓天和苏暮轩相视一笑,竟然想的是一箭双雕?确实有趣。   “将刺客送去摄政王府里,然后把你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给摄政王听。告诉他,朕给他三天时间,希望他好好把握。”离卓天挥了挥手,侍卫长便领旨下去办事。   “真期待,摄政王这次会丢弃哪个卒来保帅。”苏暮轩嘴角凝笑,似乎在偏头思索对方的做法。   “不知道,倒霉的会不会是那个童大人。”离卓天也跟着淡笑,若是摄政王明哲保身,恐怕不是丢出个随意的人来便是让这位童大人来做这个替罪羔羊,不过,听闻童大人可是摄政王手里的一个好卒,也不知道他是否会狠心丢出来呢。   “走吧,随朕去看看摄政王的幺女。”离卓天负手而行,满眼的胸有成竹,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那么高兴。   倚兰宫灯火通明,宫女们都站在门外候着,太医在为郡主治疗,芯贵人在旁边站着都眼眶泛红,然,倾颜郡主却没有呼痛,让太医极为赞叹。   “若芯,你放心吧,只是擦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倾颜对着若芯俏皮一笑,当年她央了阿玛去学武,经常跌打滚爬的,之后又在江湖上飘荡了两年,这些小伤还真的没有被她放在心上。   被她这样一说,若芯原本含在眼眶里的泪水陡然间沿颊落下,划出了优美的弧度,她抿了抿唇,说道,“你才进宫十天,就已经受伤了,我不知道,让你进宫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原本在家时,他们两人便是经常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的他们,对彼此的了解胜过了任何人,有时候他们觉得,就像是彼此相互牵绊着的菟丝花,不知道是自己依赖着对方,还是对方依赖着自己。   “这不过是个意外。”倾颜靠着靠垫,看了一眼被包扎地异常精细的手臂,虽然不是浅浅地擦伤,但是也决不至于被包扎成这样,仿佛她的手快要断了那么严重,也难怪若芯会如此担忧了。   说到这个意外,倾颜不免担心起来,看了一眼房内的人,若芯立刻会意地将宫人们都遣退,只留了紫衣在门口候着。   “依姐姐看,这一次的刺客,是谁派来的?”倾颜直截了当地问道。   “只希望,不要是阿玛就好。”若芯定了定神,回答道。不过,以她对阿玛的了解,阿玛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这样明目张胆地刺杀帝王,是个非常不明智并且糊涂的做法。   “只怕,不论是不是阿玛做的,这盆脏水势必要泼到阿玛的身上了。”倾颜皱着眉头,面露担忧,阿玛是个不屑于解释的人,若是皇上真的怀疑了阿玛,恐怕阿玛也不会为自己解释的。   若芯点点头,这几年虽然她深处后宫,但是朝廷上面的事情她还是清楚的,毕竟她曾经也算是摄政王府里的大小姐,二哥总会将朝廷上的事情细细地将给她和倾颜听,在她二哥看来,这两个妹妹若为男儿,恐怕作为会比他和大哥更大,所以,一直不忍心将她们埋没在府里。   “若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阿玛和皇上彻底撕破了脸,你要站在谁的那边?”倾颜张口欲言几次,最后还是将心底的疑问吐露了出来。   “我……”若芯抿着唇,不语,这个问题她也前后思考了很久,一个是疼她的阿玛,一个是心爱的男人,从私人的感情上来讲他们都是她重要的人,从大义上来说,皇上毕竟是国之君主,她是应该站在皇上那边的,但是另一边却是生养她的阿玛,她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若芯,你听我一句劝,皇位也好权利也罢,那都是男人争夺的东西,与我们女人没有丝毫关系。而你,若是真的爱他,就要好好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如果你想要永远呆在他的身边,你要想的,是如何得到他的喜爱和尊重,这样,一旦阿玛和皇上撕破了脸,你也不至于为难。”倾颜狠了狠心,将心底的话全部说了出来,她早就看出了若芯的犹豫,自古忠孝难两全,就看她选择的是孝义还是忠义了。   “怎么奴才都在外面?”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两道高大的身影进入屋子。   一抬眼便看到了皇上,若芯立刻福了福身,“皇上吉祥,轩王爷吉祥。”倾颜也立刻下了床,作势要请安。   “不用多礼。”皇帝立刻上前将倾颜的身子扶住,扶到了床上,“伤势如何,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太医时候休息几日就好,就是失血过多,需要调理一段日子。”若芯有礼地回答道,望着皇帝的眸光里闪着脆弱和担忧。   “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忍不住地安慰了若芯几句,离卓天便来到了倾颜的床边,“你这次,救了朕的妃子,要朕如何赏你?”目光如炬,直直地看向了床上的娇弱女子。   原本想说不需要赏赐,她救的不只是他的妃子,也是自己的姐姐,但是转念一想,无欲无求的人更容易让人产生怀疑,既然如此,她便帮姐姐求一个赏赐好了。   “方才听闻皇上过一阵要去狩猎,想求皇上给倾颜一个赏赐,带倾颜和姐姐一起去。”说着,还俏皮地眨眨眼,看似很是向往外面的世界。   本以为倾颜会说一番话推辞的离卓天,听到她如此坦然地要求赏赐,倒是愣住了,像她这样的大家闺秀,不是应该先说一堆什么本分规矩的推辞之言么?为什么竟然会如此大喇喇地要求赏赐?   “皇上莫非觉得倾颜太过烦人,不愿意带着一起去么?”倾颜微微抬眼,望向了皇上, 一副哀怨的模样。   “呵呵,若芯,你家这个小丫头恐怕是露出狐狸尾巴了。”离卓天对着若芯笑道,看来他以为刚才的举止规矩都是她装出来的了,如今这才是她娇纵的本性。   “让皇上笑话了,这小妮子向来如此得理不饶人的。”若芯也跟着笑了起来,她望着皇上的笑颜,竟觉得耀眼极了,直照入了心底。   “好吧,那么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你和若芯一同伴驾。”离卓天笑着答应了倾颜的要求,随后神情凝重了起来,告诉他们,“刚才那个刺客已经招认,是摄政王派他们来的。”说完以后便盯着两姐妹的神色,似是想要扑捉一些什么。   只可惜,不论是若芯还是倾颜,都是一脸惊讶的神情,还带着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态,绝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可能。阿玛不会如此的。”倾颜握紧了拳头,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们猜到了,这盆脏水终于还是泼到了皇上的身上。   “哦?你为何如此肯定?因为他是你的阿玛吗?”离卓天眯着眼,神情带着几分威胁和谨慎。   被他如此一问,倾颜倒是出神了起来,又不能说她想着是朝廷上的事情有人嫁祸给阿玛,一来她没有证据,而来后宫向来不得干政,虽说她如今不过是个郡主,但是她的说法就代表了她姐姐芯贵人的说法,所以她绝对不能如是说。   “刚才,那个刺客,两次挥剑向着姐姐,若是阿玛的人,怎么可能会向姐姐挥剑。”倾颜急中生智,立刻想到了理由。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离卓天得到了这个答案,立刻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苏暮轩,看到他眼底的了然于心,也立刻明白了始末,恐怕已经不是一箭双雕了,大概是一箭三雕了吧。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那群刺客伤了芯贵人,事情传到了摄政王那边,毕竟他的女儿是在宫里受伤的,他一定会有怒气。这样一来,皇上和摄政王之间的矛盾,便又一次加深加剧了。   “好计。”苏暮轩也不由得在心底赞叹,而且,这样,还能让他们之间产生怀疑,果然是离间计。不过,那个幕后的人,一定想不到,如今这场计谋里还有了两个透彻明事理的女子,看来,这事情大概是不会朝着那人预料的方向走了。   “若芯只希望,皇上不要被有心人挑拨,怀疑了若芯的阿玛,阿玛一心为国为民,从不敢有丝毫懈怠,若是皇上怀疑他,就真的辜负了他的苦心了。”若芯的话,轻描淡写,却字字在理,句句珠玑,让人猛然惊醒。   “皇兄,芯贵人言之有理。恐怕,这是有心人士的挑拨之计。”苏暮轩突然间开口,朝着若芯微微点头,示意她不要过于担心。   “谢轩王爷。”若芯又福了福身,她当然知道,轩王爷和皇上的感情,若是轩王爷愿意为阿玛说情,那么这事情大概就没有生命关系了。只是,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一个拙劣的戏码,背后居然隐藏了那么多的算计和阴谋,着实让人心寒。   “皇上,请皇上封锁消息,不要让阿玛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会担心的。”倾颜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虽说刚才赏月人数还是很多的,但是想要封锁住消息,这一点想必皇上做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恩,你放心。”皇上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看着倾颜苍白的脸色露出了倦容,苏暮轩若有所思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倾颜,总觉得她给他的感觉似曾相识,不太简单的样子,这个被称为绝艳无双的女子,竟然是如此地普通,他总觉得,是他们哪里看漏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苏暮轩的视线,倾颜缓缓地,抬起头来,回看他的目光,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个男人,向来是敏锐的聪明的,即使他现在有一些糊涂,但是她相信他很快便会知晓她的身份。而今,他们立场不同,又何必将她的身份告知于他,让他和她一样的,失落和感伤呢?   “若芯,好好照顾倾颜,需要用什么药就去太医院取,若是太医院没有就让太医去库藏寻。女子的身体,怎么能留下疤痕。”离卓天对着若芯笑了笑,随即便离开了。   若芯则是站在门口,看着离卓天远去的背影,许久,未动。   而倾颜,则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若芯用情至深的样子,她实在是为她担心。   若芯被倾颜赶去了休息,她的身子还未复原,滑胎对身体的伤害极大,原本若芯是不愿意去休息的,但是倾颜问她是不是不想和皇上再有孩子了,才将她劝走。   随后,紫衣在若芯睡下以后,便被倾颜找来询问关于皇帝的事情,之前倾颜只是关心了皇上的政绩之类的事情,并没有关心他对后宫的态度,紫衣是个谨慎细心的人,平时和各宫宫女的关系又极好,想来也是银子的功劳。   “紫衣,你想想看,皇上有没有特别宠爱过哪个妃子?我说的宠爱,并不是做在众人面前的那种宠爱。”倾颜窝在被子里,询问坐在床边的紫衣。   “之前,奴婢就告知过二小姐,皇上如今宠爱的就是翎妃、惜贵人,还有我们家娘娘了。”紫衣不懂为什么倾颜会有如此一问,经过了今日的事件,皇上原本对小姐已经有些消褪的感情似乎又重新升温了起来,原本就该如此,小姐往常是太过骄傲,以至于对皇上也总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有没有对谁,很特别。比如说,谁犯了大罪,反而没有处罚,或者是,谁犯了很小的罪,反而做了极重的处罚。”倾颜打了个比方。   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样问,但是她总觉得皇上似乎对谁都很好,但是因为太平均而让她觉得有些虚假,皇上看着姐姐的时候眼中是有情谊的,这和看着翎妃时的淡漠和惜贵人时的宠溺是完全不同的感情。但是,又似乎,是想要通过姐姐,去思念谁,所以,她总觉得,皇上的心底是住着一个人的,如果不能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么若芯,大概就永远都走不进去。   “似乎是没有。但是,听说两年前,皇上的一个宠妃,被关进了冷宫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紫衣偏头细细回忆道,“对了,我听一个嬷嬷说过,那个女子原本是个宫女,打小服侍皇上,和几位皇子的关系都很好,尤其是和轩王爷的关系极好。”   倾颜听着紫衣的叙述,大概明白了这个故事,恐怕又是一个兄弟两人同时爱上一个女人的戏码,那个宫女似乎是喜欢轩王爷的,但是轩王爷却对她未有男女之爱,后来皇上要了她,而她也跟在了皇上的身边。听说皇上登基以后,她竟然仍然心系轩王爷,在轩王爷打算远离宫廷的时候,她竟然去跟皇上说她要跟着轩王爷离开,皇上自然龙颜大怒,将她打发去了冷宫,再也不得见到外人。   也许,这已经不是爱不爱的问题了,皇上是不会允许一个女人伤害和破坏了他们兄弟间的和睦的,尤其是这个兄弟还将成为他的臂膀。一方面,他赞成自己的做法,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太过自私,竟连选择的机会都不给暮轩,因此,不知是不是一份自虐,他让自己沉溺在女人里,却又脱离那份感情。又或者,他已经清楚地明白了,作为帝王,是不可以有感情的牵绊的,因为他的身边会出现很多女人,而他,也会因为很多政权上的原因而宠爱那些他原本并不喜欢的女人。久而久之,也许,他早就忘记了感情的初衷,只是将之作为一份责任和任务去完成。   “这件事情,你告诉过姐姐么?”倾颜问道。   紫衣摇摇头,她跟在大小姐身边也有很多年了,大小姐的心思她兴许不如二小姐这般能猜出全部,也勉强可以猜出个大概的,见着大小姐爱上了皇上,她其实是高兴的,毕竟若是一辈子和一个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恐怕那是一种煎熬。但是,爱上皇上,又是一种痛苦,因为皇上的爱常人无法猜测,常常让人觉得他是爱着的,却又会发现那不过是一份错觉罢了。   因此,她并没有告诉过大小姐关于这一段冷宫的事情,一来这不过是宫女之间的传言,不足为据;二来,若这件事情是真的,不过是让大小姐徒增伤悲罢了。所以,她始终没有说出来。   “恩,这件事情,以后也不要让若芯知道了。”倾颜吩咐道,想了想又问道,“这个人,还在冷宫里么?她叫什么名字?”能够得到帝王之爱,而又弃之不理的人,她觉得自己应该要见一面。   “只听说,姓肖,是个奴籍的女子。”紫衣思索了下回答道,“二小姐要去见她么?”满脸的不赞同。   “没有,你也知道,若芯的心思,我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才是硬道理。”倾颜些许地透露了她的想法,宫里的嫔妃无一不猜测着皇上的喜好和想法,也不乏那些拔得头筹或者被罚被贬之人,倾颜也想知道皇帝的喜好,这样才能让若芯投其所好。不过,大家都想着让自己成为第一人,不成功便成仁,倾颜可不想身先士卒,她要的是绝对的成功,所以,去见一见这位曾经被皇上放入心底的女人,她才能拨开这位明君的真实心理。   紫衣点点头,她承认倾颜的话是有道理的,虽然这样做有些冒险,但是她觉得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她也是从摄政王府出来的,皇上和他们王爷之间的矛盾一触即发,她也是明白的,也许,二小姐的办法可以让大小姐置身之外,也不一定。   “恩,那么,你去吧。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倾颜似乎有些疲倦,便让紫衣下去休息。   她从袖中掏出了她的玉笛,玉身剔透小巧,她来回地抚摸着她的玉笛,这是当初她和苏暮轩一同救下了墨业城城主的女儿,那城主送给她的世间唯一的一支琳琅玉笛,作为谢礼。倾颜向来喜欢笛子,便欣然收下了,之后那根玉笛便时刻伴随左右,从未离身,后来,这支玉笛竟然成了她月侠的身份,江湖中人见到玉笛便知是月侠到访。   不知不觉地回忆起当初在江湖上飘摇的那些日子,虽然不如在宫里的富裕奢华,但是那样潇洒自在的时光却让她流连忘返。只是,倾颜微微一叹,不知道这些事情完了以后,她和影,还有没有机会纵歌江湖。   甩了甩头,她立刻起身,简单地穿了一身深色的简单装束,将被褥摊好,看起来像是有人睡着的样子,便从窗口跳了出去,所谓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知道了那个肖姑娘在冷宫,那么她就早些去看看吧。   她虽然对皇宫不算太熟悉,但是多年夜行的经验让她能够迅速地在月黑风高的晚上摸到路,何况她是熟悉皇宫的分布的,即使不清楚冷宫的具体位置,也是知道大概的方向的。   几个起落,她便来到了地处皇宫最北面的冷宫,萧然的大门,一看这边是被闲置的冷宫,她直接跃入了冷宫里,那里面竟然不如大门那边破旧残缺,看起来是有人每日打扫的。   倾颜缓缓地走在冷宫里,一眼看去便看到了唯一一间亮着烛火的屋子,便蹑手蹑脚地靠近那间屋子,谁料,竟然看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飘过,闪进了那个屋子,倾颜微微止住脚步,抬了抬头,便飞身上了屋顶,覆在了屋顶,听着屋子里的谈话。   “恩……王爷,别这样……妾身,啊,别……”几声破碎的呻吟传来,倾颜差点一个失手就掉了下去,本以为会听到什么密谋策划,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偷情,她刚想起身离去,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她再度俯下身去。   “咏儿,我好想你……”男人带着粗喘的声音,夹杂着不可抑制地疯狂,竟是,沈孟之。   倾颜以为,她再也不会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人了,却没想到竟然在此地又听到了他的声音,可是,他不是应该在莫城吗?两年前在莫城的他,便是当地的霸王,为何他会突然来了京城。不对,刚才那个女子唤他王爷,沈孟之怎么会变成王爷的了?   “王爷……慢些……啊……受不了了,停下来……”女子尖叫声传来,那颤抖着的声音里带着无法言喻的欢愉,又好像带着若有似无的痛苦,仿佛是从灵魂深处传来的。   “皇兄和我,你觉得,谁的技术比较好呢?还是,你的轩更好一些?恩?”男人略略有些嗜血的声音再度响起,似乎正在残暴地对待身下的女人,那声音里竟然不似之前那句我想你,而是带着一种说不清的冷酷。   “王爷,别……别这样……”女子似乎根本听不清沈孟之说的话,完全沉浸在她的欢愉里。   “哼。”男人似乎冷哼了一声,随后便起身穿衣,倾颜听到了沈孟之走路的声音,而那个女子应该还躺在床上,不住地喘气呻吟着。   “真是个妖精,难怪皇兄这么迷恋你,我看是迷恋你的身体吧。”沈孟之再次说着残忍的话,丝毫不顾忌自己刚才还在和她云雨。   “王爷,妾身,心里只有王爷。”女子说话似乎有气无力,勉强地继续说道,“王爷不要误会妾身。”   沈孟之过了许久都没有说话,随后说道,“我刚帮你把了脉,你肚子里恐怕是留了种了,明日我会派人来你这边,你就乘机说你有了龙种,皇帝这么喜欢你一定会将你接了回去的。”   倾颜一僵,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这样说来,这女子,果真是那个肖姓的奴籍宫女了,她本还想来看看,这个女子是怎样的出尘脱俗才会让皇上如此痴念,没想到竟然让她见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是,妾身明白了。”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低沉,想必是没有想到刚刚和自己云雨过后的男人,竟然这么快地就在算计着将自己送到别人的手里。   “要不是我的人将皇帝引来了你这里,又让皇帝中了迷香,怎么会这么容易犯糊涂和你云雨,我也不用日夜来你这里,如今大功告成,你先回去皇帝身边,我会告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的。”交代完以后,似乎就甩门而出,没有任何的感情。   倾颜叹了一口气,女人永远都是棋子,即使不愿意牵连入内,也没有办法阻止事态的发展。一个翻身便跃出了冷宫,她已经不想再去见那个女人了,也许皇上喜欢的是当初那个纯粹的她,而不是如今已沦为别人棋子的她了。而且,她想必不久就会回到众人的面前,她就耐心地等几天吧。   至于,这件事情,是否要告诉皇帝,她也准备先静观其变,看看事情发展再说,如果能让皇上自己看到心爱的女子的真面目,兴许姐姐还能趁虚而入进入皇上的心呢。   不知不觉间,似乎,她也踏入了别人所布的局里了,只是不知,她终究会是下棋人,还是,沦为棋子。   之后第三日,皇帝便下旨,将那个冷宫里的女人放了出来,册封为云贵人,给了她单独一个清风阁,之后连续五日,夜夜留宿在云贵人肖云绮那里。   明明,云贵人已经被诊出了喜脉,皇帝依然留宿,那是多么大的恩宠,眼下,恐怕这位云贵人已经成了一枝独秀,伫立枝头了,谁都无法与之争锋。   若芯似乎从其他嫔妃那边得知了关于这个大起大落的冷宫女人的故事,她的心里是同情她的,却也是嫉妒她的,因为她得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天子的爱,更是一份男人的深厚的感情。   那天一大早,大家都照例去翎妃宫里请安,后宫的规矩就是这样,如今翎妃妃位最高,因此低等级的嫔妃都要去向她请安,早间的时候话话家常。这是若芯不太喜欢的事情,但是,身为嫔妃,却也是无法避免这样的客套虚伪的事情,所以倾颜便陪着她去了翎妃的玉笙宫。   这一日的清晨,玉笙宫显得异常安静,大家都默不作声地低着头,若芯和倾颜进去以后,大家也不过抬了抬头示意一下便继续低着头,若芯奇怪地坐到了她平日里坐得位置上。   “怎么了?”若芯轻轻地询问身边的叶常在。   “听说,今日皇上派人来传话,会陪着云贵人一同来这边和大家见面。”叶常在小声地回答道,同时看了一眼翎妃,“但是,大家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   倾颜望向了宫门口,唇边微微凝笑,终于要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期待的,皇上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呢?希望,真的不要让她失望了才好。   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殿厅,突然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地望向了门口,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扶着一个翠绿色宫装的女子,缓缓地走向殿厅,期间还低着头和女子说了一句什么话,惹得女子一阵轻笑。   见此情景,殿厅里的嫔妃们都各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若芯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倾颜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只是,这种时候,恐怕任何安慰都是不起作用的。   翠绿色的人影渐渐走近,倾颜终于看清楚了这名女子的容貌。很普通,非常普通,普通得就如同随处可见的宫女,她微微皱眉,细细地从上至下地打量这个女子,细巧的五官,称不上精致,勉强算得上清秀,连眼眸都有些许的呆滞,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冷宫呆久的缘故,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是,那一日,她的呻吟声还犹言在耳,不可能是这样的。倾颜收回了目光,恐怕又是一个障眼法了,用娇弱又胆怯的模样来勾起皇上的怜悯之心,但是,她却觉得皇上不会被这样糊弄,但是皇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样子又真心实意,让人忍不住羡慕起来。   众人给皇上请了安,翎妃立刻迎了上去,“这位就是云妹妹吧?”   “云绮给翎妃娘娘请安。”肖云绮微微福了福身,貌似恭敬。   “翎妃,云绮有了身孕,朕特准她不需要请安下跪。”离卓天微微皱眉,扶起了云绮,小声地叮咛,“朕不是跟你说了,要小心身子么?你把朕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么?”   听到这句话的翎妃,一瞬间白了脸色,却依然好修养地赔笑,只是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却不知道有否被人扑捉。   倾颜因为会武,也略略听到了一些,不由得皱起眉来,皇上难道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过分的独宠就是将心爱的人送上风口浪尖么?他竟然在翎妃面前如此宠溺云贵人,是他在自信自己的保护,还是太盲目乐观他的妃子的善良。她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这位看起来豁达又睿智的帝王了。   “皇上,礼不可废。”轻轻地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声音,像是小桥流水一样的感觉,肖云绮娇瞥了一眼皇上,如是说道。   “今日,朕带着云绮过来和大家见一面,不过,朕希望日后不要有人打扰到她。”离卓天神情略有些严肃地说着这话,肖云绮似乎有些胆怯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眼底满是惊慌,离卓天立刻温柔地朝着她笑了笑似是安慰。   “是,大家都知道了。”翎妃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却是落在了肖云绮的身上,这个女人,恐怕要成为众矢之的了。   “恩,那么,就这样吧。”离卓天点了点头,扶着肖云贵缓缓地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原本安静的殿厅立刻吵杂了起来,各式各样的声音都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宁静和庄重。   “那个云贵人还真是娇气,不过就是有了孩子,何必如此?”惜贵人狠狠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率先发难,兴许她一直以为皇上对她已是极好,如今相形之下,自己反而成了笑话。   “是啊,皇上也太护着她了。一个奴籍的宫女罢了,一跃成了贵人,到时候生下了皇子,恐怕就要跃上那皇后的宝座了吧。”柳答应也跟着附和道。   “柳答应。”翎妃喝止住柳答应的话,虽说这里是她的寝宫,但是若是这样的话被传了出去,恐怕到最后还会说是她管理后宫不慎吧。   若芯倔强地咬着下唇,沉默不语,死死地盯着手上的镯子,那是皇上在新婚之夜送给她的,那番甜言蜜语犹在耳际,如今这只镯子,却是昭示着她的自作多情,难怪皇上常常望着自己发呆,原来是透过自己在想念那个云贵人。她发现,自己的眼眸和那个云贵人极像,都是尾角处微微上翘,看起来很是漂亮。   “娘娘,这个云贵人的气焰如今就这么嚣张,要是日后真的有了皇子,恐怕就要爬到娘娘的头上去了。”茗贵人也跟着说了一句。   倾颜微微偏着头出神,这些的女人都只是编排着云贵人的不是,却没有想过,始作俑者不过是那个多情风流的帝王,女人永远只会为难女人。她从前看过一本野史,有个皇帝心爱的妃子,皇帝为了保护她,就将她放到距离他的寝宫的最远处,而他的身边永远都会有一个独宠的妃子,那些独宠的妃子的下场都极其凄惨,而他也被评论为风流的帝王,因为他对那些下场惨淡的宠妃毫无留恋地继续寻找下一个。   所以,在倾颜的心里,若是一个皇帝有心保护心爱的人,便会将她不着痕迹地纳入羽翼,更是找出无数人挡在她的面前,为她护航,而皇上这番作为,才会让她实在费解,以皇上的才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今日的行为会给云贵人带去多大的麻烦。   “本宫累了,大家都各自回宫歇息吧。”翎妃看起来真的很是疲倦,脸色微微发白,说完她就起身进了内室。   翎妃都走了,其他嫔妃便也陆续地离开了玉笙宫,若芯和倾颜也跟着一起出了翎妃的寝宫。   若芯似乎不想回去,漫无目的地走走停停,倾颜便也跟在她的身侧,几度想要上前安慰,却发现言语的匮乏,也许这种时候只有默默相伴才是最好的安慰方式。 第一卷 第9章:让男人痴狂   “倾颜,我一直以为,我是个能让男人为之迷恋的女人。”若芯停在了一片荷花池边,粉色的荷花已然凋谢,只有绿色的叶子还摊在人前,她继续说道,“从小,我鞭策自己成为阿玛的骄傲,我没有你和两个哥哥聪明,你们看一遍就懂能记下的东西我都要看个两三遍才能勉强明白个中意思,但是我从来不气馁,因为我知道笨鸟先飞的道理。事实证明,就算是再笨拙的鸟儿,只要早起,还是有虫可以吃的。”   低着头,听着若芯的自白,这些倾颜都是知道的,他们的房间相邻,往往她已经睡下了若芯房中的烛火依然点着,她知道若芯比常人更加努力,她努力地想要超越自己和两个哥哥。   “其实,我是知道的,很多时候都是你故意让我。老师考我们的时候,阿玛考我们的时候,你都会故意挑一些简单的东西来应对,他们都说你懒惰爱耍小聪明,其实他们都误会你了,你不过是一个护着姐姐的妹妹而已。”若芯变说边笑了起来,“阿玛对你很是头疼,说像你这般无才无德的女子,日后如何成为皇室子弟的福晋,但是我却知道,你志不在此,所以选秀之前你来寻我,我才会赞同你的出走。我的倾颜,是一块被埋在土里的美玉,这个皇宫和我们的身份就是那些黄土,遮盖着你,不让你发光,但是,你却依然散发着让人无法忘怀的光芒。”   “若芯。”倾颜蹙眉,她不喜欢若芯这样妄自菲薄,她的姐姐,是个倔强又坚强的人,从来不会放弃任何想要的东西,这样固执又骄傲的女子,才是她仰慕的姐姐。   “但是,我只承认,倾颜比我出色,其他的女子,我都不会承认的。”若芯转过头,看着倾颜,眸中闪着别样的光彩,流转的眸光竟是异常地吸引人,“不论是翎妃,或者是云贵人,我都不会让自己输给他们,因为,只有我,才有资格站在皇上的身边。”   倾颜明白她的意思,若是她也喜欢皇上,也许若芯会甘居人后,但是倾颜没有,所以若芯绝对不会认输。   “当然,我沐倾颜的姐姐,怎么可能是随意便会认输的懦夫。”倾颜笑了起来,她很高兴地看到若芯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这才是最初的若芯,她多怕皇宫里的阴暗和隐晦濡染了她最纯净的心灵。   “恩,放心吧,我没事了。我们回去吧。”若芯甩了甩头,像是要将烦恼统统甩开,随后便拉着倾颜的手,往寝宫走去。   离帝带了不少王公子弟去围场狩猎,听说这一次还带了好几位嫔妃一同前往,往年都是不带嫔妃的,毕竟这种狩猎之事都是男人们大显身手的地方,女人是不需要参与的。   据闻,不仅带了芯贵人、惜贵人、翎妃,连怀有身孕的云贵人都一同随行,使得这次的狩猎与往年大有不同,更像是一场短途的出巡,不过皇帝倒是饶有兴致地打算,绕去围场另一边的闽城别宫去小住几天,没想到却让别宫的宫人们措手不及起来。   倾颜和若芯一同坐在马车里,倾颜闲来无聊地拿着诗集翻阅,翻了几下便觉得无趣,随意地丢弃在一侧,又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本兵书,看得不亦乐乎。   “你啊,女子该看的东西一律丢在一旁,倒是爱看这种兵法书籍,你又没有机会上到战场上去,看那么多有用么?”若芯摇了摇头,对于这个妹妹她有时候真的觉得很是无奈,她的想法总是异于常人,不如普通的大家闺秀一般整日呆在家里想着相夫教子。她也明白,像他们这样身份的女子日后便是要做夫君的助力,懂得多一些总是好的,只是,她如此疯野,只怕她未来的夫君会不喜欢。   “若芯,你不觉得么?其实,后宫也是一个战场,还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男人在战场上杀敌,女人在后宫里争斗,其实说到底都是一样的,都是努力地得到自己想到的。“倾颜连头都未抬起来,继续说道,“关于那个云贵人,你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她如今是皇上的宠妃,皇上日夜将她带在身边。”若有似无地压低了声音,“不要说我无心伤害她,就算是我有心伤她,也没有机会。”   倾颜低头笑了笑,“姐姐的想法,必然是大多数嫔妃的想法,但是,你觉得,翎妃会不会这么想?”像翎妃这样隐忍又傲气的女子,虽然位阶比云贵人高,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谁是皇上的心头肉,如今她可以算是被推到了最前列了,而她,能不能继续保持沉默呢?   “翎妃好强,一路走来又很是顺坦,如今阿妈又是皇上青睐的大臣,让她屈居一个奴籍宫女之下,恐怕她不甘心。”若芯细细地分析道,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不甘心。   “所以,翎妃一定会气不过,这次的狩猎,我们要小心一点,不要被拖下水,也不要被他们当做枪杆子使了。”倾颜将这句话说得很轻,以防被马车外的人听到了。   如今正逢多事之秋,皇上和阿妈的关系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她们姐妹来挑拨皇上和沐家的关系,恐怕到时候便会牵连了爱着皇上的若芯。所以,她一定要小心谨慎,时时处在风波之外,这样才能看清局势。   “恩,我明白。”若芯好歹也在这皇宫里呆了几年了,早就深知步步为营的重要性了,她是个不认输的人,虽说如今皇上身侧站的是云贵人,但是她相信总会有一日,皇上身边站着的人是她。   “对了,那个轩王爷,一表人才。”若芯欲言又止,虽然她们只见过两次面,但是若芯总觉得倾颜看向那个王爷的眼神颇为不同,她忍不住问道,“他还没有福晋,你觉得。”   “若芯。”倾颜的面色突然间变得很难看,“你糊涂了么?他是皇上的人。”如今,她和皇上的关系已经那么棘手了,若是倾颜和轩王爷再掺合进去,那么事情岂不是会更加麻烦。   “我,只是觉得,轩王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若芯叹了一口气,她也知道自己的提议多么地不妥,但是这样耀眼夺目的男人,她私心地觉得他能够站在倾颜的身边,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够寻到如轩王爷这般出色的夫君。   托付终生的男人?倾颜轻叹一声,她曾经以为自己非常了解他,了解他的豪气他的潇洒他的仗义,但如今却发现,眼前的他温润淡漠,将心藏得很深,和她认识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她几乎不敢肯定,自己真的曾经和他生死相交过。   她微微掀开了轿帘,定定地望着骑马在队伍最前方的苏暮轩,即使是一身便装也无法掩盖住他尊贵的气度,仅仅一抹背影,便已经能让女子心悸不止,像他这样的人,竟然会没有福晋。她微微摇了摇头,放下了帘子,抬首便看到了若芯探究的神情,她轻轻一笑,“我和他,注定实在河岸的两端。”   殊不知,这句话,是告诉若芯,还是告诉她自己的。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到了围场,大队马车都停了下来,紫衣来到马车边上,“娘娘,二小姐,我们到了,可以下来了。”   倾颜先下了马车,微闭着眼睛,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果然比那皇宫里的舒服了许多,若芯看着倾颜如此这番模样,一阵百感交集,她原本便是在这偌大的世界里的,是她的自私,将她召回了京城,甚至带进了皇宫。   若芯有些忧伤地望着倾颜的背影,若是,有一日,倾颜知道了一切,会不会对她,存有怨恨?她缓缓低下了头,抚摸着自己的左腕处,那条宽大的手链下,是一条明显的伤痕。她曾经用这样的方式抗议过,却依然没有用,只希望,倾颜能懂她的苦衷。   “若芯,我们去前面看看吧,大家都在挑马呢。”倾颜回过头,拉着若芯便往人堆里跑,出了宫她似乎变了个人一样,那份规矩和谨慎完全被她丢在了皇宫里,如今恢复了她原本的活泼自在。   “芯贵人也会骑马么?”一回头,便听到乐正羽惜的声音,她身着大红色的骑装,模样甚是好看,英气十足,一脸的骄傲,向来是她的马上功夫不错。   “我姐姐身子还未复原,不能骑马。”倾颜福了福身,微笑着解释道。   “如此说来,倾颜郡主该是会骑马的喽?听说,摄政王爷可是从小就请了最好的先生给府里的公子小姐上课,想必这马上功夫也不会落下。”乐正羽惜一脸的挑衅,挥了挥手中的马鞭,“不知道郡主肯否赏脸,我们比一场?”   倾颜没有回答,甚至连正眼都懒得看她,只是拉着若芯打算往前走去,她没兴趣在这个地方逞英雄,何况,对于这么一个在京城长大的娇气小姐,她压根就不愿意放在眼里。   “羽惜,怎么不去前面挑马,你不是最爱骑马的么?”传来了离卓天的声音,似乎他身边还跟着不少王公子弟,苏暮轩也正跟在他的身侧,看到倾颜,微微点头示意。   “皇上,我正在和倾颜郡主说,我们去比试比试,让大家在狩猎之前先娱乐娱乐。”乐正羽惜瞥了一眼被离卓天牵在身侧的云贵人,迎了上去,一脸的骄纵模样。   离卓天看了一眼沉默的若芯和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倾颜,挑了挑眉,“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平日里都是些大老爷们儿赛马,着实无趣,倒是未曾见过女子间的赛马。暮轩,你觉得呢?”将这个话题丢给了立在身侧的苏暮轩。   “倾颜郡主前几日才受过伤,恐怕不太方便吧。”苏暮轩皱了皱眉,似乎不太赞同这个提议。   若芯望了倾颜一眼,得到她的点头示意,才上前说道,“回皇上,倾颜的伤势好得差不多了,既然皇上由此雅兴,倾颜自然不会扫了皇上的兴。”   “既然如此,暮轩,你陪着倾颜郡主去挑马吧。”意有所指地朝着苏暮轩笑了笑,离卓天眼中的意思恐怕已经路人皆知了,苏暮轩蹙眉不语,随即带着倾颜走到一边去挑马。   “皇上,不如,我们去场边等着吧。”若芯浅浅一笑,抬眼间看到了他身侧的云贵人,也是淡淡地一笑,看不出丝毫的恶意,那云贵人也是羞涩一笑,离卓天似乎很高兴自己的两个嫔妃如此和睦,便高兴地让两人相伴在侧。   而另一边,苏暮轩陪着倾颜走到了一旁的马圈,看着倾颜娇弱的身材,叹了一口气,“你的伤势都痊愈了么?会不会太勉强了?”怎么看,她都是一副纤弱的样子,也不知道芯贵人怎么想的,居然同意让她和那个野蛮泼辣的惜贵人赛马,就算她想要获得皇帝的青睐,也不该用自己的妹妹作赌注吧。   “王爷不必挂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倾颜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这匹毛色明亮的黑马,她笑了笑,走上前去,“它叫什么名字?”   “这是前几日西域刚进贡来的汗血宝马,还没有名字。”苏暮轩抬了抬眼,“郡主识马?”   “不识马,只是觉得它很漂亮。”倾颜不顾黑马的摇头晃脑,靠近了它的身子,细细地抚摸起来,也许是黑马感受到了她的善意和喜爱之情,竟然不再抗拒她的接近,反而不住地甩起了尾巴,似是享受她的抚摸。   倾颜仰起头问道,“如果,我能赢了赛马,可以要求皇上将这匹汗血宝马送给我么?”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喜欢这匹马。   苏暮轩不予置否地笑了笑,乐正羽惜的骑术和她的刁蛮一样在京城闻名,即使是那些王公子弟,也未必能赢过她,更何况是如今这个娇小的女子。   见到苏暮轩不开口,倾颜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耸耸肩,贴近黑马的耳朵说道,“那么,你就叫追影,以后就跟着我吧。”然后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苏暮轩愣了愣,似乎自从回到京城以后,他就已经忘记了影这个名字,如今被眼前这个小妮子将影这个字用到了一匹马的身上,他竟然有些哭笑不得地感觉。   “王爷,皇上让奴才来问,马匹挑好了么?惜贵人已经在等候了。”景公公走上前,弯着腰问道。   “恩,挑好了,我们走吧。”苏暮轩点点头,示意一边的侍卫将马匹牵到前面候着,然后他又有些不太放心地对倾颜说道,“安全为上,不要勉强。”   “是,倾颜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突然间起了一些暖意,是因为这是他们重逢以后的第一次,他对她付出了关心,如同从前一样。   “倾颜郡主的眼光果然不错啊,一眼便挑中了这汗血宝马。”离卓天扫了一眼神色平静的苏暮轩,看到这匹黑马,大家赞赏起来。   “皇上,若是倾颜赢了,这匹汗血宝马可否赐给倾颜。”还未比,就先讨赏,倾颜也算是第一人了。   不过,离卓天显然对倾颜很是大度,他点点头,“不论输赢,这匹汗血马都赐给你。”   “皇上,臣妾可要吃醋了。”乐正羽惜嘟着嘴,半真半假地说道。   “呵呵,朕的羽惜也有赏。”离卓天大笑了起来,群臣都跟着皇帝一起高兴了起来,只有苏暮轩看出离卓天的笑意未达眼底。   乐正羽惜自信满满地一个帅气的上马动作,赢来了一片叫好声。原本,离国地国风就比较开放,女子和男人一样,都能骑马射箭,只是长久的传统流传下来女子大多依然是深闺娟秀。乐正羽惜因为父亲是将军,自小便在军营长大,因此这些骑马射箭不在话下。   倾颜拍了拍若芯的手,轻声说道,“放心。”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紫衣上前,扶着倾颜上马,有些担忧地看着她的手臂,“二小姐,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虽然结疤,但是尽量不要用力。”   挥挥手,倾颜示意她不必多言,她自己的伤自己清楚,随后便微微拉了拉缰绳,指挥着她的追影前进到乐正羽惜的身侧。她知道若芯为什么会同意他们赛马,一方面不想在众人面前忤逆了皇上的意思,另一方面也不想倾颜被人看轻,只是,倾颜压根就没有把这样的轻视放在心里。   “沐倾颜,不如为我们的赛马加上些彩头吧?”乐正羽惜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若是我赢了,你就离皇上远点,最好是再也不要在皇宫里看到你。”同是女人,虽然眼前的这个郡主容貌平平,但是天生的危机感还是让她很自然地将倾颜划在了潜在威胁的范围里。   垂头低笑,突然间扬起了头,眼中乍现的流光溢彩震惊了乐正羽惜,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迷人的眼眸,就好像会被她吸引进入一样,竟觉得周身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和她的瞳仁相媲美。   “若是我赢了,贵人能离开皇宫么?”嘲讽似的话语轻轻地吐露,末了还带着些嘲弄般的笑意,随即掩去了眼中的精光,对着身侧的侍卫说道,“我们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   两匹骏马,一黑一白,驰聘于青色的草地上,如箭似地冲向前去。白色在前,黑色紧跟其后,一圈下来竟是步步紧逼,却未超过白马,更似是在逗弄着前方的白马。   乐正羽惜的骑术确实很好,大红色的骑装,配着一匹纯种的白马,如画中走出来的女子一般,恨不得立刻将之映入画里,甚至,能看到她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如那阳光下的蔷薇花一般辗转怒放。   但是,若是细细观察在她后方的黑色骏马,便会觉得那白马之上的女子不过是一场表演,倾颜一袭白色宫装,坐在黑马之上,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她挺直的腰杆,微闭着双眼,似在享受着乘风而来的快感,凝望着她的神色,竟会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闭上双眼,感受着疾风刺面的清凉,感觉着自由自在的奔腾和洒脱。   “暮轩,你觉不觉得,她骑在马上的感觉,和你在马上很像,仿佛那是人间最大的幸福。”离卓天突然间对着身后的苏暮轩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倾颜的神情,他竟然想到了几年前他和暮轩一同在草原上骑马的时光,那时候他们还不懂事,只知道图一时的享乐,如今想来或许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是最快乐的了。   “是,只是臣弟,如今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的洒脱了。”苏暮轩自嘲道,如今的他眼中只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暗潮涌动,早就没有了那个闲心去肆意奔驰在草原上了。   他们这番对话,让立在一边的大臣们不敢妄加附和,生怕说错了对象,不过照他们看来,惜贵人和倾颜郡主都各有千秋,骑术都极佳,恐怕难分胜负。   就在众人瞩目的最后关口,倾颜的追影后起勃发,突然间发力,一下子便越过了乐正羽惜,甚至在错身而过的瞬间,乐正羽惜还听到了倾颜嘲讽的笑声。她不禁怒火中烧,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嘲笑她的,沐倾颜,她记住了,这个仇,他们结下了。   原本迎上前去准备夸赞一番倾颜的众人,却警惕地发现倾颜身下的黑马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反而更是疯狂地疾奔起来,倾颜拉紧了缰绳,那马却恍然不知一般往离卓天的方向奔来,倾颜急中生智立刻用尽全力拉住缰绳让骏马调转方向,往远处跑去。   “暮轩,赶紧去救倾颜。”离卓天不是个胆小怕事的帝王,看到这个情况立刻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一边安抚似地拍了拍吓得躲进自己怀里的云绮,一边对着身后的侍卫统领命令道,“凌鸣,你带一队人马跟着轩王爷,务必将郡主安全地带回来。”   “是。”凌鸣立刻带着一队侍卫跟着绝尘而去的苏暮轩的方向追去。   “倾颜。”若芯失措地向着倾颜的马跑远的方向奔了几步,她后悔了,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就不该让倾颜去赛马,任何东西都没有她的宝贝妹妹的安全重要。   离卓天立刻放开云绮,上前拉住了若芯,小心地安抚道,“没事的,暮轩去追了,倾颜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不住地拍着若芯的后心安慰道,“朕保证,一定不会有事的。”话虽如此,他还是担心地望着倾颜和暮轩远去的方向,心底却在猜测,那匹马,怎么会突然间发疯?   而另一边,暮轩疾驰着他的迅风,他第一次觉得他的迅风还不够快,眼见着倾颜的追影就在眼前,但是却怎样都追不上。他焦急地在后面大喊,“倾颜,拉住缰绳,别放手,别放手啊。”   耳边只有呼啸而来的风声,疾风拍打在脸上竟是刺痛起来,倾颜拉紧了缰绳,微微俯身,让自己紧贴着马背,好不容易才让自己保持着平衡不至于摔下马去,如今这样的速度,若是落马,后果可想而知。   手掌传来的刺痛提醒着她,恐怕手心早就被缰绳磨破了,但是她却不能松手,她咬了咬牙,她知道暮轩在她的身后,只要一回头便能看到她,不知为何,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经不觉的害怕了,她勉强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渐渐跟上自己的暮轩,她的声音很轻,却是被风打散了,暮轩根本听不见她说什么。   “倾颜,前面是悬崖了,拉住缰绳,用力拉住,不能再让它跑了。”苏暮轩大声地叫道,眼见着他们离悬崖越来越近,他不自觉地手心都出了汗,将迅风驰到她的追影旁边,他沉吟一声,一个飞跃,便跨上了倾颜的追影身上,将倾颜搂在怀里,拉过缰绳,却感觉到了满手的湿意,心底暗惊,“我数到三,跟着我一起跳。”   “追影。”倾颜依稀知道他们要弃马,心里突然间有些难过起来,她曾经也有一匹和追影很相像的黑色汗血宝马,在一次追兵下便是将它遗弃了,这是她心中一直存有的遗憾,如今,她又要将它遗弃了么?   听到倾颜这样不舍的轻唤,苏暮轩心底划过一丝异样,他眉心轻拢,内力聚集到手心,一掌拍上追影的身上,追影几乎立刻昏迷倒地。而倾颜和暮轩也因为突然间停下来而被甩出了数米,暮轩将倾颜紧搂在怀,带着她在草地上滚了几下,才勉强停住。   “暮轩,你怎么样,没事吧?”脱险的倾颜,几乎立刻坐了起来,仔细地审视苏暮轩的全身,在看到只是他的手臂处有些许的擦伤才安心。   “我没事,但是你有事。”苏暮轩脸色阴霾地看着她的双手,早已是血肉模糊,手臂上的衣袖也印出了血迹,恐怕是之前的伤口迸裂,他站了起来,面露忧色。   “一点小伤而已。”倾颜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虚晃一下便有些失力,恐怕是在马上狂奔有些头晕。   苏暮轩蹙眉沉吟一声,便将她拦腰抱起,不顾她的反对,他的语气坚决,“不要让我担心。”只一句,却是夹杂着千言万语,让倾颜竟一时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这是他第一次抱她,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胸怀如此宽广如此温暖,竟让她,心生了一丝留恋。   “追影。”倾颜突然想起她的马,忍不住担心道。   “没事,不过是暂时昏厥罢了。侍卫会将它带回去的,你最好担心你自己。”向来温和的轩王爷,很少会说出这样强硬的话,只是这样的冷言冷语里却是带着无限的关怀,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看到她满手的血迹,他的心,猛地疼了起来。   “还好,你没有受伤。”倾颜轻喃一句,似是感觉到他不解的目光,“若是为了救我受伤,我会很过意不去的。”   苏暮轩再没有看过她一眼,想必她刚从马上摔下来也不想再骑马,便直接催动了内力,脚尖点地,飞速疾奔起来,将轻功施展到最高。   倾颜想到的,不是眼前的他的轻功,而是他刚才那一掌,竟然能让追影昏厥,这样的内力,着实可怕,看来从前,她还是低估了他的武功。   “倾颜。”若芯是第一个冲上去的人,“怎么回事,都是血,你受伤了?”   “芯贵人,先带她上马车让太医看一下吧,她身上可能有些擦伤,还有手臂的伤可能裂开。”苏暮轩将倾颜放下,让她能自己站立,对若芯说道。   “好,倾颜,我扶着你。”若芯和紫衣,一人一边地扶着她,慢慢地走向马车,太医早就在他们的马车边上候着了,见到他们立刻跟着他们一同上了马车检查伤势。   “怎么回事?”离卓天双眉紧皱,想来,情况比他料想中要严重,“你也受伤了?”   苏暮轩摇摇头,“没事,一点擦伤。你询问过惜贵人了么?怎么回事?”   “羽惜被吓坏了,说什么都不知道。”离卓天招来侍女,将几位女眷都扶回了马车,也吩咐了大臣们打道回府,这样一闹,什么心情都没了。   “那匹马是我和倾颜一起去挑的,挑的时候绝对没有问题,看起来还算温和。”苏暮轩偏头思索,“若是突然间癫狂,若非事先被下药,就是当时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马我带回来了,等会让找人去检查检查,我倒觉得,问题可能出在你惜贵人身上。”   “应该不会,羽惜个性骄纵,但是还是个明事理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离卓天是个公正的人,不会因为是自己最亲信的弟弟说的话就坚信不疑,他相信证据,并且是铁证如山的证据。   叹了一口气,苏暮轩也知道自己只是单靠直觉是非常不靠谱的事情,而且也无法取信于皇兄,不过他还是很坚信自己的直觉,绝对没有错。   “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处理。”在他的立场来说,若是后宫争宠倒也罢了,他从来不介意他身后那些女人的争宠手段,甚至他愿意欣赏那些女人展露出来异常的智慧,但是若是那些争宠的事端会影响到朝廷之上,动之国本,那么,他会第一个将之处理掉。   见到皇兄的神情,苏暮轩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也希望这件事情只是单纯的争宠赌气,不过,他从来不相信一件事情的背后只会有一个含义,但是这一次,他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朕一会儿去看看倾颜,你去么?”离卓天问道,刚才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他突发奇想地觉得,似乎暮轩对倾颜,有着非同寻常的在乎。   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毕竟他们如今和摄政王处在对立的立场,他可以纳了若芯,可以给她隆宠,给她妃位,但是却绝对不会爱上她,这一点他相当清楚。帝王需要那些嫔妃身后的势力,所以对于雨露均沾,利用嫔妃来笼络朝臣这一点他自认做得非常好,所以,他有自信自己绝对不会对若芯有真正的喜欢。   但是,暮轩同他不同,自小他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他温柔但是却很少说话,他善于玩弄权术却从来不会说谎,他对任何事任何人都保持着认真的态度,尤其是感情。离卓天甚至愿意相信,也许暮轩只会有一个福晋,因为他是一个特别执着和认真的人,他只会将自己的感情托付给一个人,这也是他为何迟迟没有为他选妃的原因。   只希望,他能明白个中道理,衡量局势,不要一不小心失足于倾颜,虽然他承认倾颜就如一个谜团,让人忍不住想要往里窥探,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不希望暮轩和倾颜有任何的纠葛。   “不去了,我回去擦些伤药。我想,她应该没什么大碍。”苏暮轩留下这句话,便不再多说,回去他的马车。   只是,有些事,并不是回避和躲闪,就能逃避开的。   甚至,有些时候,越是压抑越是逃避,那样被压制的感情会如无根草一样肆意地疯长起来,兴许,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然无法逃脱。   “太医,伤势怎么样了?”若芯紧张地问道。   “手臂上的伤口迸裂,微臣已经为郡主重新擦药包扎,至于手掌上的伤也已经擦了药,但是因为是掌心,所以会有些疼,而且多有不便。”杜太医蹙眉回答道,他发现这位郡主着实奇怪,看起来规规矩矩的样子,才进宫没多久,已经召了两会太医。   “多久会好?没有伤到筋脉吧?”女子的手何其重要,若芯想了想又问道,“还有,会留疤么?”   递上了两瓶蓝色的瓷瓶,杜太医说道,“贵人放心,皇上吩咐了微臣用最好的伤药,微臣保证只要郡主每日换药,一定不会留疤。不过,这手臂上的伤,也许会留下疤痕。”   若芯咬着下唇,每个女子都尽量地保护自己的身体,不让身体上留下任何的疤痕,尤其是手臂这样会被人瞧见的地方。   “恩,我知道了。”倾颜看了紫衣一眼,紫衣立刻接过药瓶,送杜太医下车。倾颜对着若芯笑了笑,“放心吧,就算留疤又如何,我又不需要以色侍君。”   仿若不认识倾颜一般,若芯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妹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日夜相伴,倾颜总是对那些礼教规矩嗤之以鼻,虽然她也一直好强,但是她只是为了日后能挺直腰身站在夫君身边,成为夫君的骄傲。而倾颜则不是,她向来不屑于伪装客套,她是真的很倔强,认为女子同男子一样,凭借双手努力打拼,凭什么总说女子不如男。   “对了,这事情,是怎么回事?”若芯突然间想起来,按理说这马怎么会突然间发狂?实在太过奇怪了。   “我也不清楚,好好地,就突然那样了。”倾颜心里其实也有疑惑,不过她隐隐地觉得也许和她擦肩而过时的惜贵人有关,不过,她并不打算咬着这件事情不放。   毕竟,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是乐正羽惜所为,那么阿玛一定会借机向乐正将军发难,当然乐正将军的背后是皇上,那便是正式地挑起了双方的矛盾,她不想自己成为这些事情的催化剂。再说,这也不是那么好查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不想让若芯为难,毕竟如果事情挑明了,要是没有办了惜贵人,以后若芯在宫里的日子便不会好过,结下了这个梁子。   见倾颜似乎有意隐瞒的样子,若芯也就不再多问,他们之间向来如此,一旦猜测出了对方的想法,便不会多做纠缠,因为知道对方这样做必然有她的原因。不过,该说的话她还是会说的,“是我的错,答应了赛马。对不起,害你受伤。”   “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客套的话吗?”倾颜举起了双手,“不过,既然你这么自责,就罚你以后天天喂我吃饭。”一脸的调笑,丝毫不见阴郁。   “好。”若芯也跟着笑了起来,倾颜总是这样,轻松地就能让她微笑起来,似乎看着她,就算有再大的困难麻烦都不放在眼中,因为,只要有她在,任何事情都不是问题。 马车行驶了没多久,便到了别宫,别宫立刻有人出来迎接,带着大家进去休息。因为这个别宫距离京城皇宫不太远,所以并没有建的非常大,而且也算很简单的了。皇上依然住在东苑,嫔妃住在南苑,朝臣住在西苑,宫人侍卫则都打发在了北苑。简单地分了一下,便有专门的宫人带着众人去各自的院落休息。 倾颜本还想着可以去街上逛逛,没想到如今这样一受伤,被若芯当做一级病患处理,哪儿都不准她去,弄得她真是欲哭无泪。若芯被翎妃叫去商量什么事情,她一个人也落得清闲,只可惜紫衣守在门口,听说是奉了若芯的命令看着她,不许她乱跑。 “皇上圣安。”紫衣的声音传来,随即大门打开,离卓天便走了进来,对着紫衣挥挥手,“你先下去吧。”紫衣看了一眼倾颜,只好先下去了。 倾颜立刻走上前去,还未屈膝便被离卓天扶住,“不用多礼。”扶着她的手竟是没有拿开,双眼似是带着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望着她,不语。 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倾颜立刻退后几步,微微福身算是见礼,她还是习惯那个如狐狸一般狡诈阴沉的皇上,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她有些招架不住,“皇上来找姐姐么?她去翎妃娘娘那里了。”不着痕迹地又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了安全距离,才有些安心,总觉得他眯着眼睛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很是危险。 “你怕我?”离卓天居然没有用朕,而是用了我,他的眼中竟然透着一丝落寞。 “皇上说笑了,皇上九五之尊,倾颜对皇上敬爱有加。”故意忽略他的这番奇怪言语和举动,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倾颜也不好乱猜,不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伤势怎么样了?”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抗拒,离卓天唇边扬起一丝邪气的笑意,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子,皇帝的接近竟然让她如临大敌,这样的反应让他觉得有趣极了。原本只是想要逗弄一下的心思,似乎在慢慢地,转变。 “无碍,修养几日就好了。”倾颜望着顾左右而言他的皇上,微微皱眉,皇上对她的关心,是不是有些超过了?照理来说,他现在不是应该搂着他的云贵人亲热么,居然还有时间跑来她这里探望她的小伤,而且他的态度也很可疑,她甚至可以肯定,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语气和若芯说过话,这个皇上,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你想要朕,封若芯为妃么?”突然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离卓天说完以后便紧盯着她,观察着她的反应。 倾颜突然间笑了起来,她似乎应该知道皇上的算盘到底在盘算什么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她也不必那么担心。她笑着说道,“那是皇上和姐姐之间的事情,倾颜不好过问。”看来,皇上是以为她是阿玛送来给皇上的礼物了,所以,才会那么谨慎小心地试探她。 “如果是你的话,朕愿意考虑。”离卓天突然间说了一句非常暧昧的话,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直白的话。 “谢皇上错爱。”倾颜反应很是敏捷,她本想装傻充愣,但是想到眼前这位可是在那场夺位大战中的胜利者,想必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她便直接地说道,“可是,倾颜不愿意。”她想,若是她不愿意,他总不会再继续怀疑她和阿玛的用心了吧。 仿佛没有料到她会拒绝地那么直接,让他以为她是欲迎还拒的机会都没有,不过,如果这是她的伎俩,那么她已经成功地勾起了这位皇帝的兴趣,从来没有一个女人会这样爽直地拒绝他,沐倾颜,是第一个。离卓天随着她一起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皇上有那么多时间的话,就请对我姐姐好一些,她对你是真心的。”原本不想说这样的话,但是看到他这样风流多情的样子,倾颜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她不想看到若芯伤心的样子,虽然爱上皇帝,伤心失落是必然的,但是她依然希望可以让这些伤害减到最低。 沉默不语地只是望着她,离卓天发现,其实她的眼睛很漂亮,尤其是生气的时候,明亮地仿若天上的星辰,唇瓣的弧度也极为优美,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还有,她在马上驰聘的样子也很是动人。相貌平平的她,却极是耐看,而且,越看越觉得迷人。 倾颜很讨厌被人这样大喇喇地注视着,她实在搞不懂皇上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不是应该非常抗拒自己的存在么?毕竟自己的阿玛是摄政王,可以说是他的政敌,也是他归权的最大阻碍,可是他却对她露出这样似迷恋又似占有的神情,她实在弄不懂。 “皇上?”就在两人陷入尴尬沉默的时候,若芯一声惊喜的声音响起,“皇上过来,怎么不让人告知臣妾?” “哦,没事,过来看看倾颜的伤势,顺便告诉你一声,晚上朕和暮轩来你这边下棋。”离卓天对着她淡淡一笑,“既然倾颜无碍,朕还有公事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恭送皇上。”两人恭敬地低头,若芯有些羞涩地浅笑着看着离卓天的背影,而倾颜则是蹙眉望着离卓天的背影,心底将他咒骂了好一番,只希望他不要伤了若芯的心才好,否则,她绝对不会轻饶他。   倾颜闲来无事,只能躺在床上发呆,若芯留了紫衣在外间候着,说她脸色难看让她好好地卧床休息,她看着若芯自责又内疚的样子,也不忍拂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   细细地想着刚才的那一幕,她不是第一次骑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马受惊狂奔的时候,但是追影并没有受惊,那是什么原因才会让它如此狂奔的呢?似乎,她原本落后于乐正羽惜的时候追影还是好好的,直到,脑中似乎闪过什么,直到他们并肩擦过,追影突然间发狂。   “原来如此。”倾颜盯着自己的双手,被白色的纱布缠绕,依稀可见干汩的血迹,动了动手指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所谓五指连心,这话果然不错。   乐正羽惜虽然向来娇纵刁蛮,却也不是不懂事的人,就算她故意嘲笑于她,她也不至于会在这样的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越想越没有头绪,总觉得有一张巨大的网罩在她的心头,慢慢地收拢,让她觉得难受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冷宫外听到的沈孟之的声音,心底涌过一阵恶心。   两年前,她愿意有意对付沈孟之,谁料沈孟之的势力比她预想中更大,不止在莫城,连周边几个城里都有他的势力,但是倾颜向来是不畏惧这样的人的。但是,凝语却是不愿意再在莫城呆着了,那一日她遇到了沈孟之的人,差一点又被抓去,她思来想去,一来也为了帮凝语找个能安身的地方,而来她也担心沈孟之查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未免节外生枝她也就随着凝语一同离开了莫城。   谁料,她以为以后都不会再遇见沈孟之了,竟然会在距离莫城千里之外的皇宫里见到了他,而他,竟然还是王爷,虽然她不太关心皇室这些事情,但是几位皇子她还是知道的,没有听说过有这位王爷的。   她隐隐觉得,沈孟之这次出现在皇宫,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一定有什么阴谋,不过这些暂时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毕竟,沈孟之的目标必然是皇上,有皇上和暮轩在,料想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她突进需要关心的,不过就是那座后位,早日帮若芯坐上那个位置,她便能早日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皇宫。   额际微微有些发疼,兴许是在江湖中习惯了直来直往,来到了这样看似平静却是暗潮汹涌的地方,着实让她觉得有些心神疲倦,她突然想到了暮轩,那个喜欢抱着酒坛子喝酒,笑起来豪放不羁的男人,他是不是也同她一样,觉得疲劳不堪呢?   “二小姐,皇上和轩王爷来下棋,二小姐要去请安么?”紫衣的声音隐隐地传来。   “不去。”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回答,她如今实在吃不准皇上的心思,所以,能躲则躲是她目前的对策,她可不相信皇上会突然对她这么个相貌平庸的女子动心,黄鼠狼给鸡拜年,绝对是不安好心。 第一卷 第10章:捉摸不透帝王意   “二小姐,若是今日不去,娘娘肯定会认为二小姐的伤势严重,也许之后几日就只能天天卧床休息了。”紫衣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早就料到倾颜会赖在床上不愿意去面圣。   有些哀怨地望着房门的方向,倾颜很是郁闷地发现,紫衣说的很对,而且若芯绝对会让她在床上休息几日,等着回宫。她迅速起身,对门外唤了声,“紫衣,你进来服侍我更衣吧。”   紫衣推门进来,笑道,“奴婢就知道,二小姐一定会忍不住。”   别过头,不去看紫衣幸灾乐祸的样子,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和紫衣已经情同姐妹了,对她来说,对若芯好的人就是对她好的,况且她又为若芯挡去了不少灾祸,一心一意地服侍若芯,她对她是感激万分的。   “二小姐,这件鹅黄色的可以吗?”紫衣走过去拿过一套黄色的宫装,询问道。   “随意。”她向来对穿着就不甚在意,再说紫衣眼光极好,她挑的必然是好的。简单地妆扮了一下,倾颜看出紫衣的欲言又止,便问道,“想说什么说吧。”   “二小姐沉鱼落雁之貌,却要日夜被掩盖,紫衣实在觉得可惜。”她一边给她画眉,一边愤愤地说道,“不论是那个翎妃还是云贵人,就算是在京城颇负美女之名的惜贵人也不及二小姐的万分之一。”甚至于,连她的主子芯贵人也不如二小姐的容貌,当然这句话她并未说出来。   “紫衣,你跟着姐姐进宫,无论是后宫之事还是朝廷形势也该若知一二,如今阿玛和皇上之间已有了裂痕,若芯已经是左右为难,若是日后真的有个万一,若芯必然是最苦的那人,我不愿意如她一般,夹在忠孝之间。”倾颜认真地对紫衣说道,她知道若芯将紫衣视为心腹,因此许多心里话也是可以同她说的,“再者,我本就不喜宫廷这样繁琐又枯燥的生活,此次若非若芯召我回来,我是断不会回来的。”   当然还有,她不愿意为外人道的,她是个很有洁癖的女子,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夫君,尤其是,那个人还是姐姐心爱的男人。她不愿,也不能,去伤害了若芯的心意。   “走吧。”瞄了一眼铜镜里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心底冷笑,若是这样一张脸都能入得了皇上的眼,她真的是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了。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让自己成为任何人的棋子,绝对不允许。   倾颜缓缓踱步到了小院里的凉亭,皇上和暮轩已经对面坐下开始对弈了,若芯端坐在皇上身侧,状似认真地盯着棋盘,时而蹙眉,时而舒展,似乎也跟着两人一起沉思着如何落棋。   “皇上吉祥,王爷吉祥。”福了福身算是请安,倾颜走到了若芯身边的位置坐下,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棋盘。   从前,她和影,也就是如今的苏暮轩,空闲的时候也会下下棋喝喝酒什么的,暮轩的棋艺很是高超,尤其那一手深藏不露,总是在她不经意间便被他攻城略地,他的棋路极为大气,如同气势恢宏的猛将,只要让他站上了沙场,那边是以一敌百都游刃有余。   “来了?”离卓天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倾颜的脸庞,又回到了棋盘上,只手执起白子落下,他神情自若,一派大将之风。   其实,离卓天的弱势依然相当明显,但是他虽不善攻,却看得出极善守,他的领地上一派森严的防守,就算是屡出奇招的苏暮轩,恐怕也要下一番功夫才能突破重围进攻进去。   “恩。”随口答道,目光扫过整张棋盘,微微皱眉,黑子占尽优势,却并且暮轩原本的棋路,他向来是个豪放爽朗之人,喜欢直捣黄龙,从来不是这般深思熟虑、瞻前顾后之人,叹息一声,兴许,这才是他真正的个性吧,出身于皇家的人,有哪个可以真正做到潇洒随性?   余光似乎扫到倾颜的叹息,暮轩微微有些出神,她这番忧思的神态像极了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他突然想到了月,也不知道她回家没有,凝语告诉她月似乎家中有急事,甚至来不及等他便匆匆离开了。   等一下,眼中闪过一抹深思,月突然有事,而倾颜郡主听说也是前几日刚回到京城,这似乎,有些太过巧合。但是,相交三年,若月是女子,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不对,以月那样随性又淡然的性子,而且身边还有凝语随身伺候,怎么可能是女子。想到这里,突然间笑了起来,他还真是能乱想。   “什么事情这么高兴?”离卓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他一脸不解地看着牧轩,有些不懂他怎么会下棋下得满脸笑容起来。   “只是,突然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苏暮轩敷衍道。   “看来,朕的棋艺真的不怎么样,竟然能让皇弟在同朕下棋的时候还能想着其他事情。”离卓天淡笑着开起了玩笑。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英俊的五官,透着一份淡淡的霸气,大概这边是所谓的王者尊贵,只是,他总是凝着几不可闻的笑意,让人觉得这位帝王有些深不可测,而他手中又握有生杀大权,更是让人打心眼里觉得害怕,兴许,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威仪。   “臣弟知罪。”淡淡地接了一句,话虽如此说,暮轩的面上倒是并无愧色,想来和离卓天的兄弟之情也确实很好,平日里该是经常开这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抬头瞥了神游太虚的倾颜一眼,离卓天开口说道,“朕已命人将羽惜送回宫去禁足,不论这件事情始末如何,总是她先挑起赛马这件事,好在倾颜没有受什么大伤也就算了。“   离卓天状似随意地叙说着他对惜贵人聊胜于无的惩罚,他其实不知道倾颜会不会执意追究,但是如今他并不想同摄政王撕破脸皮。他想要的是一举击破,而不是长时间地拉扯,他相当清楚,若不能敲山震虎,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徒劳。   “倾颜并无大碍,皇上也不必责怪惜贵人,她想必也吓坏了。”倾颜低着头,轻声地说道。   苏暮轩偏头望了她一眼,他对这位郡主真的好奇地不得了。看起来是个规矩有礼的大家闺秀,偏偏骑马疾奔时又如同豪杰那般潇洒惬意,明明是个柔弱纤细的女子,偏偏受伤摔马却不曾呼痛,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丫头,着实让他心底存上了疑惑。   若芯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便起身屈膝说道,“皇上和王爷想必都饿了,就在这院子里用膳吧,”   “也好,这么一折腾,确实有些饿,传膳吧。”说着便起身,笑着招呼暮轩一同去前厅用膳,若芯也恭敬地紧随其后。   只有倾颜,盯着这盘棋局半晌,眉头紧拢,似有什么地方不得而通。猛然间灵光一闪,视线再度回到这棋盘之上,难怪他们弃棋用膳,这分明就是一盘死棋,一个攻而不守,一个守而不攻,这大概便是高手过招,没想到皇上也是排兵布阵的高手。   她缓缓地转身,看着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心底感叹道,这天下终是他的,能够以不变应万变,以静制动地让这盘棋局沦为死棋,不愧是万民称颂的英宁帝王。   一道暖蓝色的身影倚在窗边,似乎远远地看着什么,又好像只是随意地出神,瀑布一般的黑丝懒懒地披散在背后,平添了一股妖冶的柔媚。柔弱无骨的身子靠在窗台上,似在等着什么人。   “云贵人怎么在窗边吹风,别动了胎气啊。”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又好像夹杂着一缕嘲弄。   肖云绮没有转身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谁,除了沈孟之,没有人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的身后,他的气息她无比熟悉,“别宫守卫森严,王爷也不怕被皇上发现。”只是,那语气似乎并不担心他会被发现。   “皇宫我都随意进出,一个小小的别宫岂能难倒我。”沈孟之说话极是自负,其实他和离卓天有几分相像,只是他的唇边总是泛着若有似无的讥笑,让他看起来显得很是邪气。   感觉到他的靠近,她放软了身子,靠近他的怀里,“也是。”随后便是低低地轻笑,“皇上在沐若芯那边?”他向来不是鲁莽之人,敢这样堂而皇之地进来定是知道了皇上的去向才敢贸然进屋。   “吃醋了?”一只手已经捏住了女子的柔软,大力地揉捏起来,丝毫不理会怀里女子吃痛的轻呼,“那个沐若芯,你也别低估了她,沐清远的女儿,绝不会是省油的灯。”   “妾身知道。”身子不由自主地轻颤起来,却是咬着下唇忍着疼痛,她太了解身边这个男人了,他是没有心的人,她若喊痛,不过只是激发了他的玩弄心理罢了。   “还有,我说过,不要动沐倾颜,你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么?”说到这句的时候,他手里的力道微微加重,怀里的女人终于忍不住粗喘起来,过了半晌他才放开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最好听得懂我说的话,否则,你应该知道我有很多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将她推离身体,面上一阵鄙夷,似是觉得她是垃圾一样。   “是,妾身知道了。”云绮握紧了袖中的拳头,她原本对沐倾颜并没有敌意,毕竟一个相貌平平的郡主,对她根本毫无威胁,让她兴起了对付的念头,是因为沈孟之的特意关照。   她跟了他一年多,他从未对她和颜悦色过,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上心,唯独这个沐倾颜,他竟然很是认真地交代不要动她,却不肯多解释一句原因。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地跟在一个男人的身边,为那个男人卖命,甚至是奉献自己的身体给另一个男人,原因只会是一个,就是她爱他。但是,她却清楚,沈孟之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在他的心里,除了权利,就是复仇,而自己,不过只是一枚好用的棋子罢了,偶尔还能暖床,所以,他才一直留着自己。   他知道她是聪明人,所以,他才一直留着她,很多东西只需要他点到即止,她便能理解他的用意,只是,女人永远感情用事的,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至于沐倾颜,这个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躲在暗处看得很是清楚,她眼底的睿智和精明,但是她却始终扮拙,很少有人能做到如此地只扫门前雪,除了沐若芯的事情其他事情一概不过问。   那一日,屋顶的人,八成就是她,然而她却可以在屋顶呆了那么久都不现身,甚至之后见到云绮也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个女子,绝对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要对付的人是皇帝,也是沐清远,所以,所有和他们两个有牵连的事情他都不会掉以轻心,这个看似是个举止端庄的大家闺秀,竟是身怀武功,实在让他觉得奇怪。   “怎么了?”很少看到他出神,肖云绮默默皱了皱眉,他一定是在想沐倾颜,心底涌上了一股酸意,还有,一份恨意。她是个外表柔弱,心底却坚强冷硬之人,她像是个天生的戏子,可以扮演着别人喜欢的样子,像是皇上喜欢的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的云贵人,   “记住我交代的事,分化皇帝和几个妃子的关系。”沈孟之冷漠地命令道。   没错,他确实是王爷,却是先皇和一个青楼女子所生,那个女子因为身份的原因没有被册封,而他也只是在青楼里长大,直到先皇又去了莫城微服,才遇到了当年那个女子,也知道了自己竟有儿子流落民间,才带了回去封了王爷。   只是,从小他便受尽了屈辱和白眼,青楼女子的私生子,被生父抛弃又克死了生母,这样的标签几乎跟随了他整个童年,根深蒂固的卑微压抑在他心底,形成了大片大片的恨意,他见到了生父,将恨意深藏心底,跟随回了皇宫。谁料,他却在皇宫里再一次受尽了欺辱,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会传位于他来补偿他失去的父爱的父亲,最后还是没有将大位传给他,只是封了他为王爷,甚至连官权都没有。   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要强大起来,他一定会回来复仇,所有对不起他的人,他都会一一解决,不论是那个皇位,还是离国的天下,他都会夺回来。因为,那是这些人,欠他的。   “恩,妾身知道了。”几乎是机械性地回答道,似乎,认识了他以后,她便失了自我,只是听命行事的木偶。   “你的隆宠越多,那些女人才会越暴怒,也会容易控制。”沈孟之沉下了脸,又加了一句,“不要使用蛊术,若是日后再让我知道,你使用蛊术控制别人来伤害沐倾颜。后果你该是知道的。”眼底闪过一抹暴虐,他向来不是什么善心之人。   “是,妾身明白了。”贝齿咬住下唇,几乎磕出了血。   身后的气息突然间消失,肖云绮知道,沈孟之离开了,陡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了一边的座椅上,垂首流泪。她用着最卑贱的方式爱着他跟着他,而他,却将她奉给别的男人,她,却始终无悔无恨,女人,为何永远都要如此这般地卑微?   她知道他的野心,也知道他的痛苦,而她,却没有办法帮他分担,不是她不愿,而是,他不肯,不过她有信心,他总有一天会明白,只有她,才配站在他的身侧,只有她。   过了几天,倾颜手上的伤势已经结疤,若芯总算不再强硬地要求她卧床休息,但是对于那日的事情她仍心有余悸,但凡会有危险的事情都让她远离,倾颜心中甚觉好笑,若芯是知道自己会武的,却仍担心她会受伤,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   说起这座别宫,虽然不似其他别宫那般奢华,但却清净非常,不仅依山伴水,连风景都极为迷人,能看得出建造这座别宫之时那些人的用心。这座别宫,是建在距离京城不远的鹭城内,照理说鹭城距离京城不远是不该建造别宫的,大概是考虑到围场的关系才会特别在这个地方建造了一座简单的别宫。   鹭城的府尹大人本是个高洁的读书人,得到先帝的赏识才会让他来到了鹭城为府尹,这位项府尹,生在商贾之家,在离国读书人的地位远远高于商贾,也许便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自小读遍四书五经,还高中了个探花,为项家扬眉吐气了一番,之后竟然同先帝成了莫逆之交,因此他也算是先帝藏远处的一个朝廷商贾。   当年先帝除了唯才是用之外,也是看中了项府尹的家世,虽为商贾,但是在京城和鹭城一带都负有盛名,先帝向来想要提高商贾的地位,毕竟他始终认为财力是离国发展的最大支持者。   在鹭城别宫住了几日,项府尹带着女儿来拜见皇上,谁料那个小丫头却愣是不了解项府尹的苦心,竟是将芳心遗失在了轩王爷的身上。   之后几日,便天天跑来别宫着苏暮轩,对于不放在心上的人,苏暮轩向来不太在意,所以对于项大小姐的纠缠,他并没有在意,想着也许过几日那女子便会放弃。谁料,那项大小姐竟是愈演愈烈,惹得暮轩反感至极。   “轩王爷。”项明月如一只彩色的蝴蝶一般地飞奔过来,丝毫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态,也许在有心人眼里这反而是一副天真浪漫,但是暮轩向来不喜欢这样天真无邪的女子。   正和皇帝在凉亭中探讨事情的苏暮轩,一听到这个声音变皱起了眉头,望了一眼身边离卓天幸灾乐祸的目光,一番无力起来。若非当日在街头救下了女扮男装的项明月,他也不会惹上这么一个大麻烦,如今想来真是后悔莫及。   “皇上圣安,王爷圣安。”项明月巧笑着向两人福了福身,随即明媚的眸光便钉在苏暮轩的身上未曾放开,眼底的情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   苏暮轩常常想,他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让他忍不住出手救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如今他只希望赶紧回宫,抛下这个大麻烦就好了。真是不知道,这个项府尹是怎么教女儿的,竟是如此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这倒也罢了,连女子的矜持都不懂,实在让人厌恶。   离卓天好整以暇地将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项明月的喜欢任谁都看得出来,而暮轩的厌恶确是让他非常不解,按理说暮轩在江湖里走了一遭,加上他原本就是极不愿意守着宫规之人,而且他也非常不喜欢那些拐弯抹角之人,如此说来他该是喜欢这样直白爽朗又天真可人的项明月才是。但是,在他看来,暮轩似乎甚为讨厌这个女子,实在奇怪。   “皇上,轩王爷,今日是鹭城一年一度的炫舞大会,会在鹭湖之上举行,阿玛让明月来询问皇上和王爷,可有兴趣去观看?”虽是询问皇上,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却依然盯着苏暮轩。   远远地,两道身影渐渐走近,离卓天的唇际泛着几不可闻的笑意,他看着两人走进,淡淡地笑着。   若芯依然是最爱的紫色宫装,虽然比在宫里的简单不少,衬着她尊贵的气质却依然美丽动人;倾颜则向来偏爱白色,那些嫔妃平日里着装都尽量地避免白色,一来白色显得太过清冷简单,二来他们也向来喜欢打扮得喜气让皇上眼前一亮,而倾颜穿着一身白色,却是道不尽的清秀脱俗,让人忽略了她本不出众的五官。   福身请安以后,若芯便问道,“皇上似乎很是高兴,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么?”落胎以后,若芯的心情一直低沉,皇上安慰了两次见无效果也就很少去她那边,倾颜来了以后兴许是她心情平复许多面上笑容也多了许多,皇上倒是开始重新翻了若芯的牌子。   “正说着晚上游船去观看炫舞大会,若芯和倾颜也一起去吧。”说到倾颜,他看了看倾颜只包扎了一层薄薄纱布的双手,“伤好些了么?”   “托皇上洪福,太医的药很好用,已经好了很多了。”倾颜点点头,目光却是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项明月,兴许是因为先帝的关系皇上对于这位项府尹礼遇有加,她听紫衣说起了这位项大千金,而她因为伤势的关系被若芯禁足,如今倒是第一次见到她。   明媚皓齿,尤其是那双乌黑亮眸甚是美艳动人,只是。倾颜微微蹙眉,她看着苏暮轩的目光竟是让她心头一紧,迅速垂下眼帘不再多看。   “晚上就一起去玩玩吧,好歹出了一次宫,不能让你光受了一场伤,总是还要玩玩才好。”微眯着眼睛,斯文的样子让人无法把他和那个雷厉风行的阴狠帝王联系在一起。   “是。”若芯似乎很是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同皇帝一起出游,毕竟常年在宫中已经让她忘记了宫外大街的美好,偶尔能这样身着普通人的衣服走在街上,也是一种快乐。   项明月似乎微微有些不满自己被忽略,眨了眨眼睛对着倾颜说道,“想必这位就是倾颜郡主了吧?”言语间,竟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傲,她向来被阿玛娇惯,面前的郡主不如自己美貌,倒是让她心底生出了美滋滋的得意。   “若是在人前,项大小姐看到本郡主和芯贵人娘娘,恐怕还是要请安一番,才不会落人口实。”倾颜微微抬起头,甚至并未正眼看向项明月,反而将目光转向了皇上身上,她的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不过她立刻又开口说道,“不过,如今是在私下,倒也无所谓。”眼底的真诚竟是看不出任何虚伪,但是那语气中散发着的贵气确实让人无法忽视。   “是,明月知道了。”项明月大概从未被人这样当面指责过,尤其还是在心上人轩王爷的面前,咬着唇,请安告退。   “不过是个小姑娘,倾颜何必认真?”皇上摇了摇头,言语里倒是没有责怪之意。   “是倾颜逾矩了。”又恢复了平日里谨言慎行的沐倾颜。   “晚上朕会派人去接你们,朕和暮轩还有些事情要谈,你们先退下吧。”挥了挥手,倾颜和若芯便离开了。   从头至尾都没有和倾颜有视线的交流和言谈的他,心底竟是有些暖意,虽然知道倾颜突然对明月发难兴许和自己无关,但是这几日被纠缠厌烦的心情竟因为倾颜的态度而有了稍稍的缓解。   当天傍晚,夕阳还斜斜地挂在地平线上不肯落下,金色的余晖照得整个鹭城似乎被笼罩在一片淡淡的柔光下,如一位举止纤柔的女子犹遮着面纱的模样,甚是好看。   离卓天和苏暮轩已经坐到了马车里,项明月换了一身漂亮的裙装美美地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连离卓天的眼里都闪现过了惊艳,她确实是个美丽的女子,只可惜苏暮轩连正眼都懒得给,只是径自地看着远处出神。   过了一小会儿,若芯和倾颜也来了,翎妃和云贵人也早已坐在马车里等候,几个侍卫随侍在马车之外,之后便驾车驶向了鹭湖之上有名的雅乐坊。   “这雅乐坊在鹭城可是赫赫有名的,听闻那个雅乐公子身怀经世之才,甚少露面,白手起家,将雅乐坊经营得有声有色。”项明月献宝一般地说起这个雅乐坊,神情颇为得意,这个雅乐坊可是在离国都非常出名的,许多时候雅乐坊举办的活动许多文人雅士都会慕名前来参加。   “听这名字,似乎是风月之地?”安乐翎皱了皱眉,她向来不喜欢这类风月之地,听说京城也有这样的地方,虽说那里多为雅妓,说到底还是出卖自己的身体的女人,身份卑贱。   “虽是风月之地,却也是文雅之地。”项明月似乎没有听出安乐翎的厌恶,依旧很是推崇地说道。   安乐翎不再多言,心中却是奇怪,皇上怎么会带他们去这种风月之地,难道是皇上看上了那雅乐坊的姑娘,所以才会亲自跑这一趟么?   苏暮轩偏头回想着这雅乐坊,当年他同月也曾经来过一回,只可惜未曾见过那位传闻中的雅乐公子,颇为遗憾。不过,月倒是非常喜欢这个布置素雅却又不失品位的乐坊,只可惜之后他们都未能有时间再来这边欣赏歌舞。   “到了,就是那里。”掀开帘子,项明月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船坊,“漂亮吧。”言语里竟是透露着些许的自豪,仿佛是他们家开的一样。   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船坊,不似普通的乐坊,而是一座极大的船坊,固定在了湖边靠岸,依着这船坊又在岸边建造了很大一座楼台,看起来极其华丽,长桥卧波,廊腰缦回,歌台暖响,春光弥漫。   “果然漂亮。”离卓天情不自禁地赞叹道,他是个非常可观的人,对于美好的事物从来不会吝啬于赞叹,尤其是这样天马行空的美丽。   “好多人。”若芯倒是不反感这些风花雪月的地方,虽然她从前从来没有去过,不过倾颜喜欢到处乱晃,所以很多她未去过的地方倾颜都会回来告诉她,叙说得绘声绘色,让她觉得自己仿佛亲自去过了一样。   “这是自然,雅乐坊举办的炫舞大会,向来会有很多文人雅士来参加,前几日商贾大会刚结束,还有些停留在鹭城未离开的各地商贾恐怕也都来观赏了。”项明月解释道,平日里阿玛不允许她来这种地方,但是她都会偷偷地溜出来看看,所以对这里也算熟悉。   “以文会友,以舞结交,这样的场所却是能够集结天下的才子,不愧是雅乐公子。”倾颜轻轻地赞叹道,言语里竟是掩饰不住的熟稔。   “倾颜认识雅乐公子?”若芯好奇地问道,她是知道的,倾颜广交天下雅士,但是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倾颜摇摇头,项明月却是跳起来反驳,“郡主怎么会认识雅乐公子,据闻他每年只会来鹭城两次,雅乐坊的事宜都是交给了他的亲信素白姑娘,从前有些京城的达官贵人慕名前来,他都将其拒之门外。”看来,项明月对这位雅乐公子果然甚为推崇。   “这位公子的面子居然这么大?”云贵人好奇地问道,项明月这一番叙说,到时让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子大为好奇。   “少爷,到了。”马车外的侍卫说道,出宫私访,他向来让别人唤他为少爷。   “走吧,下去看看。”离卓天率先下马车,面上笑容依旧,眼底却是露出了一抹深意,倾颜刚才有一句话说进了他心里,这样的地方,确实是聚集天下雅士的好地方。也许,他该见一见这位雅乐公子,这样一位被世人所推崇的公子,经营着这样一个风月之地,本该是和商贾站在一侧,如今却是被文人们称颂,实在非常奇异。   一行多人下了马车,缓步踱向了船坊。人头攒动的大门口,多是衣着华丽或是斯文的翩翩佳公子,偶尔也有一些衣着素雅的小姐,看来这个本该是被男人趋之若鹜而女人甚为厌恶的地方,如今倒是敞开了大门迎接众人起来了。   “马公子,幸会幸会。”一名金装银屡的公子,打着折扇,似是看到了友人,神情轻松愉快。   “风公子也来了,我就说吧,这样的盛会,风家的大公子怎么会不来凑热闹?”那个被唤为马公子的人朝着身后几人笑道,而他口中的这位风公子,则是在京城都非常有名的商贾之首风家的大少爷风锦裴。   “我看是冲着蓝鸢姑娘的揽月舞来的。”风锦裴淡淡地笑道,倒是不掩饰他对雅乐坊的当家花旦蓝鸢姑娘的喜欢。   离卓天神情微动,这个风家他是知道的,虽然不是皇商,但是却在京城的商贾中占得一席之地,甚至有无数商贾愿意跟随在后。他曾经派人与之接触,想要让风家成为皇商,这个风家在离国拥有许多的产业,可以说拥有极大的财富。   “各位公子夫人也是来观赏炫舞大会的么?”一个长得水灵的丫头跑来过来,扫了一眼众人,便是选定了离卓天问道,只是一眼便看出了这一行人里的掌权人,这份眼里确实出众。   “给我们找个雅间。”离卓天笑着回答,面上一派斯文,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儒雅的富家公子。   “好的,请跟丁香来。”丁香带着他们上了二楼的雅间,宽敞的房间,打开窗就能看到楼下的偌大舞台,还能看到远处的山水,她一边问道,“公子是外地来的吧?再过一个时辰炫舞大会便会开始,鹭城的姑娘都能参加,鹭城许多雅楼里的姑娘都来参加,最后会挑选出三位姑娘来我们雅乐楼,雅乐公子会亲自教导。”   雅乐坊便是这样一个神似的存在,在整个鹭城,它是所有雅楼的尊上,能够在雅月坊里出现的姑娘,不仅可以自己选择客人,雅乐坊甚至会将卖身契还给他们,自由便是雅乐坊送给他们的第一件礼物。   丁香为他们点了些雅乐坊的特色小菜,便遣了一个小丫头侯在门外,自己回到楼下去招呼客人。没多久,精致的小菜和佳酿便端了进来。   “看来,这雅乐坊是费了一番功夫的,这些小菜,就算是放到一流的酒楼里,恐怕也是价值不菲啊。”离卓天对这位雅乐公子越来越好奇了,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然会有这样的奇思妙想。   倾颜却是低着头,但笑不语,目光转向了窗外的一片闹腾,似乎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微微抬眼,人影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她将目光转向了桌子,也不急于一时,会有机会见到的。   “那便是蓝鸢姑娘。”项明月突然惊叫起来,指着窗外那抹蓝色的身影,衣抉飘飘,带着冷漠的神情,散发着淡淡的疏离,却是让人忍不住亲近,一亲芳泽。   “果真美艳。”倾颜忍不住呢喃,这样的女子,虽为雅妓,神情却是高傲偏执的,只是这样的女子,注定会孤寂飘零,这个世界里有太多人被规矩传统禁锢了思想和行为了。   “再美艳也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东安翎说这话的时候,竟是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坐在离卓天身边的肖云绮,眸中含义竟是将云贵人比作了那些青楼女子。   她向来以端庄温柔示人,很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她的阿玛便曾经爱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之后额娘用尽了手段才让那个女子投湖自尽,而阿玛却是由此恨上了额娘,两人在人前虽然相敬如宾,人后却是很少言语。所以,她便厌恶这世上所有的青楼女子,觉得她们卑贱如蝼蚁一般,却还是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甚至破坏了别人原本幸福的家庭。   倾颜挑眉,轻描淡写地反驳,“这世上,身世飘零的可怜人数不胜数,大多青楼女子也都有着无可奈何的苦衷和身世才会沦落风尘,没有谁可以看不起谁,不过都是为了生活而已。”   过去两年,她也认识了不少青楼女子,那些女子身世堪怜,却比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更加懂得生活,懂得争取。这一世,男人纳妾或是游戏青楼,众人都将指责和鄙弃的目光对准了那些青楼的女子,可是,若是那些男人不去寻欢作乐,那些整日呆在青楼的女子又如何能狐媚和勾引?   “没错,那些女子不过是情势所逼,而且雅乐坊里大多都是雅妓,卖艺不卖身的。”项明月也不喜欢别人如此诋毁雅乐坊,她同素白姑娘也是相识的,她一直非常敬佩素白姑娘的为人。   “那个红衣女子是谁?”若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众人的视线,指了指站在远处那个一袭红衣的女子,面如皎月,眸如星子,四散的发丝竟然泛着淡淡的光晕,她同那蓝鸢站在一起,竟然丝毫不逊色。   “好像是薄雪姑娘,也是雅乐坊的四大美女之一,她的舞叫雪凝舞,她是前年进入雅乐坊的。”项明月微微皱眉,她其实不太喜欢薄雪,总觉得她的美丽似乎能将人燃着,让她有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苏暮轩唇边凝笑,“这雅乐坊,可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了。”   似乎不太喜欢苏暮轩目不转睛盯住楼下美女的样子,项明月嘟着唇,不再说话,一脸幽怨。   场面上突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但是这番冷场却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因为,炫舞大会开始了,漫天的烟花便是开场的信号。   倾颜微微仰头,明亮的眸子里映出了绚烂夺目的烟花的样子,她是极喜欢这样美丽的东西,虽然转瞬即逝,但是那些昙花一现的美好却会深深地印入她的心底,被记住一世。   烟花谢幕,笛音响起,悠扬淡漠,响彻整个鹭湖,琴音紧随,顿挫而上。漫天的飞雪竟是栩栩如生,让人仿若沉浸在了冬日里的雪天下,远远地飘来一阵淡淡的梅香,舞台上翩然出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随着琴音而舞,在纷飞大雪中如天女一般地闭目旋转,只听得脚腕上的银铃作响,而她却是仿若无人地随意舞蹈,仿佛她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人。   琴音止,笛音灭,待众人回神之际,舞台上已空无一人,仿佛刚才的漫天大雪不过是幻觉而已,但那曼妙的身姿却是铭刻在心,想必见过的人是无法忘记的了。   “雪凝舞,不愧是四大奇舞之一。”苏暮轩怔怔地喃喃自语,他见到的并不是薄雪姑娘的红衣如火,而是那个面罩银色月牙面具的白衣素颜,他甚至,不可自制地站了起来站到了窗边,久久地望着那个空荡荡的舞台。   “雪凝舞,会让你见到你心底的那个人。”倾颜缓缓地说道,抬眼看到了站到了窗边的苏暮轩,他如此的反应,是说明,他的心底已经有一个人了吧?为什么,有了这个认知,她的心里,竟是隐隐地作痛起来,如蛆附骨,如影随形地隐痛,从心口的方向蔓延开来。   “轩王爷,难道。”项明月抿着唇,终是问了出来,“你已经,有心上人了么?”   苏暮轩怔然地僵住,他竟然想到了月,那个面色温润的男子,那个即使在杀人时候也保持着优雅仪态的搭档,他竟然,那样疯狂地思念着他。自从回到了京城,他便没有同月联络,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有没有好好地照顾自己。   刚才,他竟然想到的是他,他疯了么?他竟然,想到了自己的知己,自己心底的那个人,竟然是月么?   “揽月舞竟然跟在了雪凝舞之后么?雅乐公子,可真是敢啊。”倾颜吐气如兰地轻笑,两支这样完全风格迥异的舞蹈,同样地动人心魄,同样地带着惊人的美丽,却一前一后地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他是对这两支舞有信心,还是对蓝鸢有信心呢?   众人的视线又回到了楼下的舞台上,仿佛再次被带入了虚幻而飘渺的梦境中,眼中只剩下了那高高的舞台上那个浅蓝色的身影。   蓝鸢足尖点地,一个飞跃便到了舞台上,幽幽的蓝光下,一轮明月缓缓升起,竟然仿若真实的月亮一般明亮。她飞快地转起圈来,蓝色的水袖快速飞转着,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幽光,一个飞跃甩袖,柔软轻盈的身体旋转上天,就如仙子一般,停在了在空中半晌,随后才慢慢落地。稍显凌乱的发丝随风舞动,竟是跟上了她的舞步,更是亦幻亦真。   琴音纠缠着笛音,悦耳之音猛然地撞击着所有人的听觉,琴音委婉,笛音绵亿,券券而来,又似高尚流水,汩汩韵味,在这样迷人的揽月舞之下,竟然未沦为摆衬,那高绝而骄傲的姿态透着几分孤芳自赏。   舞罢,蓝鸢微微倾身,淡淡的笑容透着几分淡漠,却更是引人入胜,这是一个聪明的女子,脸上是温暖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冷疏,仅仅一个笑容却比她刚才那一舞更是美丽。一直如雷一般的掌声响起,她才翩翩如蝶般地离场,留给众人一个流连的背影。   “真是心思特别,能够在这两支倾世之舞后,仍让观众们眼前一亮的舞姬,这才是凤毛翎角。”若芯淡淡一笑,她也曾经习过一段时间的舞蹈,她是知道舞由心生这个道理的,想要舞出倾城之貌,不止要付出成倍的努力和心血,更重要的是将信念倾注于整支舞蹈。   所以后来,她便放弃了学习,她要顾及的东西太多,注定无法将所有一切都倾注于舞蹈之中,她生辰的时候,倾颜给她一个人跳了一支舞,没有名字,却是让她无比震惊,她的妹妹,不论学习什么都是最顶尖的,他们是一起习舞的,她只能勉强维持了七八分相像的样子,而倾颜,却将那支舞的精髓之处都舞了出来,这是她永远都望尘莫及的才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倾颜再也没有舞过那支倾国倾城的舞蹈。   “芯夫人说的没错。难怪雅乐坊的女子都是出尘脱俗,这样的选拔方式委实严格。”苏暮轩点了点头,但是虽然严格,却是无数风尘女子争相追逐想要进入的地方,因为那里,代表了一份希望和尊重。   之后的几支舞都了了无奇,若是放在起始兴许还能让人眼前一亮,如今却让人觉得平凡乏味,所以有时候,想要露出锋芒必须要避开那些早已成为锋芒的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确实是一种方法,但是冒险的成分居多,避其锋芒,却是最好的方式。   倾颜似有感悟地别过头望向了窗外,琴声悠扬而起,时起时落,时缓时急,仿若大鹏展翅,又好像鸿鹄鸣天,那宛如高山流水一般透彻心脾的音调,让人心底一阵暖意横生,懂乐的人却是忍不住地蹙眉,因为那琴音里竟是透着一股思念和期盼,却不如女子那般羞涩而娇弱地期盼,反而如男子站在高山之巅驻足遥望般的憧憬和希望。   “此人的琴艺,绝不亚于凌乐。”苏暮轩皱眉道,没想到一个区区的雅乐坊,竟然有如此人才,没来由地让他一阵不安,好像他忽略了什么。   “琴仙凌乐?”离卓天也皱起了眉头,这样一个风月之地,竟然会有这样的人才,实在让他无法不起疑。   “这是雅乐公子。”项明月看他们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一阵轻笑,“雅乐公子,琴艺无双,这是鹭城里流行的一句话,轩少爷所说的凌乐,明月倒是不知,但是这琴声,却是雅乐公子所奏。”   倾颜挑了挑眉,看向了若芯,“若芯,你同他想比,如何?”   若芯不知为何倾颜突然提起了自己荒废了一段时间的琴艺,那个可以算是她唯一胜过倾颜的地方了,或者该说,是唯一倾颜不愿学习的东西。当初,琴乐老师来教授他们弹琴,倾颜硬是不愿学习,而她却很是喜欢,后来老师拗不过,只好让若芯习了琴,而倾颜则是选了笛子。   “若芯会弹琴?”离卓天很是诧异,事实上若芯的一切他都不太了解,在他的想法里,若芯就如一件珍贵的娃娃,只要放置在屋子里的一角观赏便好,不需要多做理会。反正,她也不过是他同摄政王之间的一个相互牵制罢了,所以他对若芯的一切,皆不关心,虽然看起来兴许很是恩宠。   “姐姐的琴艺同这位雅乐公子比起来,毫不逊色。”倾颜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微微扬了扬头,眉宇间尽是骄傲之色。   “倾颜郡主恐怕言过其实了吧。”项明月似有不信,“不如,明月去找把琴,让芯夫人弹奏如何?”   不等若芯拒绝,倾颜便已经点头答应,“有劳项小姐了。”一脸的得意模样,让项明月立刻站起身出门去找她熟悉的素白姑娘借琴,她才不信有谁的琴艺能胜得过雅乐公子。